第116章 掌舵人 自己哄自己
不超过十分钟, 好几栋别墅的门都开了。
毛万莉在听到郭威叫喊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妙。她原以为魏国栋家里就只有那女人一个,没想到竟然还有同伴。
她不是别墅区住户, 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时候却躲在这儿。要是被人围住了,肯定会有人起疑心。
她想从反方向溜走, 但郭威预判了她的预判, 提前跑到那个别墅间的空档,挡住她去路。
“这几个人都是谁啊?”有几个住户来得极快,手上还都拿着随手捞过去的“武器”, 看到陈染站在路边,连忙问她:“小偷在哪儿呢?”
陈染往告示牌旁边指了下:“那边。”
“啊,那个男的吗?”那几个住户发现,有个年轻女人正用包往那年轻男人身上砸。
一瞬间,他们以为小偷是郭威。
看看郭威孔武有力的体形,有的住户实在不敢上前, 便拿起手机, 准备打电话。
这时陈染告诉他们:“男的是警察。”
李越赶过来的时候, 毛万莉已经被那十几个住户围在中间, 毛万莉气恼地推搡着:“都走开,我才没偷东西。”
“那你是谁,住哪个楼,我们怎么没见过你?”一个中年男人问她。
“你没见过的人多了,你没见过我我就有问题啊?”毛万莉反驳。
一位妇女看毛万莉身上除了一个包, 没别的东西。而且小偷要是想入户盗窃,一般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作案。她就道:“那你到底住哪儿?你让你家人来接你。”
这回毛万莉说不出来话了,魏国栋最要面子, 在人前一直维持着亲善爱妻的好人设。他要是知道她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被这边的住户看到了,魏国栋是不会管她的。
“我不住这,我看朋友,怎么了,这地方是皇宫,不能让人进吗?”毛万莉不敢当众说魏国栋在外有女人。
私下她跟人怎么闹都有回转余地,但要是当众毁了魏国栋的形象,魏国栋肯定饶不了她,可能真会断了她的后路。
所以毛万莉心里再气,也不敢说出魏国栋。
看她不似作伪,有些人以为这确实是个误会,但有个人较真,说:“既然你说你不是小偷,那你把你包里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毛万莉吓了一跳,别人不知道,她自己能不清楚吗?她包里那些东西哪儿能拿出来给别人看?
她把包挪到身后,说:“凭什么啊,你们又不是警察,有什么权力翻我的包?”
她这个动作在众人看来,就是有点虚心了,反倒增加了别人对她的怀疑。
有人准备报警,就在这时,陈染拿出证件,从人群中走出来,在毛万莉面前晃了下:“我就是警察,我总有资格翻你的包吧?”
什么,这个穿牛仔裤的漂亮姑娘竟然是警察?
毛万莉脸色骤变,抓着皮包的手指紧紧攥着。这时候她已隐隐感觉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可能是一场针对她的骗局,从头至尾她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魏国栋呢?为什么警察能进入魏国栋的家?
她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那就是魏国栋出事了,可能已经被抓。
所以这个女警察才会有魏国栋家门钥匙,这个女警之所以会接电话,也是因为,魏国栋的手机现在已经不在他自己手里了……
“同志,你真是警察啊?能不能给我看看你证件?”有位住户家里开了公司,警惕心强一点。他担心有人在这儿假扮警察作局,便提出看下陈染证件。
“可以,你看看。”陈染手持证件,朝那几个住户的方向亮了亮。
“陈染,我听着怎么这么眼熟呢,河西分局的,哎哟喂,小同志,原来你就是陈染啊?!”
那位老板脸上表情从审慎到迟疑,转眼就变成惊喜,上前一步,就要跟陈染握手。
这姑娘谁啊?这位老板的表现让一些住户摸不清头脑。
这时也有另外两个人也想到了陈染是谁,有个人还特意低声打电话找人求证了一下,最终确认,这个女警察就是河西分局的陈染。
作为一名屡破大案的警界新星,他们那个圈子里也有不少人知道。
“陈警官,原来真是你,没想到你会来咱们这个小区。”另一位住户也热情地跟陈染握手。
李越和她那几个初中同学就在旁边站着,看着那几个人跟陈染套近乎,这些人都感觉挺奇怪的。
这个女警察到底是谁啊,这些人这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看着陈染被人围住,毛万莉打算趁这个机会赶紧溜走。魏国栋被抓,她以后也别指望再从他这捞钱,当务之急,是赶紧从这边脱身,走为上策。
“别走啊,包给我,我看看这里边装的都是什么?抱这么紧,不知道的以为你包里装的是什么宝贝呢?”说话的人是杨信刚。
他一只手已拉住包袋,毛万莉用力往回扯,说什么都不让他把那个包打开。
有位住户心有疑惑,和气地问陈染:“陈警官,咱们小区是不是发生什么大案子了,您怎么会过来?”
“没别的,我们这次就是奔她来的,她跟一个犯罪嫌疑人有关系。”陈染的话让众人微微放心,没出大事就好。
毛万莉眼看杨信刚要把她包拿走,她又被人围观着,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她本来就很恼火了,这时几乎失去理智,哗啦一下拉开拉链,快速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瓶子。
她正要把瓶盖打开,再把瓶中液体向着陈染的方向泼去。这时身后有一只手稳稳握住玻璃瓶,并将那瓶子从她手上拿开。
“那什么啊?”毛万莉的表现让一些住户感到后怕。从那个女人刚才的举动来看,那个瓶子里装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郭威已戴好手套,拧开瓶盖,刹那间,有些离的近的人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郭威弯腰从地上拣起一块带有棱角的白色石头,从瓶中倒出一点液体。众人便看到,石头上冒出阵阵白汽。
“是浓硫酸吧,这东西太危险了,碰着脸了能毁容,赶紧盖好。”好几个人认出了瓶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需要他们多说,郭威已将瓶子收好,并装入了物证袋中。
杨信刚已控制住毛万莉,等郭威把玻璃瓶收好,便问毛万莉:“你携带浓硫酸躲在告示牌后想要等谁?要毁谁的容?”
毛万莉脸色发白,恨恨地看了眼陈染,随后将头扭向一边,拒绝回答杨信刚的问题。
郭威又翻了翻毛万莉的包,里面除了纸巾、化妆品、钱夹等常用物品,还有一把水果刀,一个拳头大的石块,两个纸包,还有一个绳子。
看到那些杂物,周围的人不禁惊呼出声,谁家正常人随身会带这些东西啊?
水果刀勉强还能算正常,女人带着可以自卫,也可以削点水果。但带个绳子和石块这是想干嘛?
还有那两个纸包,那又是干什么用的?
联想到刚才那个玻璃瓶子里能腐蚀石头的液体,众人直觉那两个纸包里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陈染戴好手套,拈起一个纸包,小心打开,闻了闻,又伸出手指搓了搓。
“是石灰,生石灰!”有个人以前在厂里当主管,经常看到这种东西。
这种石灰要是碰到人的眼睛,会让人变成瞎子的。
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她简直就是个疯子!
“你这个女人,你带这些东西到底要干什么?”那名住户向毛万莉质问时,心有余悸。
小区里进入这种女人,如果不是警察来得及时,实在是让人后怕。
陈染和郭威几个都很淡定,陈染把那包石灰装好,同样装到证物袋里,又打开了另一个黄纸包。
包里装着些浅黄色的粉末,她一时间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看上去有可能是一些植物粉末。
她抬头看向毛万莉,问她:“这是什么?”
毛万莉沉着脸把头扭到一边,没有回答的意思。
陈染没再理她,转头请了两位住户随行,让这些人跟他们一起去一趟分局做笔录。
十几分钟后,警车将毛万莉带走,那边围观的住户却没有散,纷纷猜测着毛万莉的身份。
有人指了下魏国栋的房子,说:“我在魏老板家里见过她,应该是魏老板养的人。”
大家瞬间明白了毛万莉的身份。至于魏国栋所营销的爱妻人设,众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些人中不乏聪明之人,联想到那几个警察就是从魏国栋的房子里出来的,那是不是说明,魏国栋已经被抓了!
警察在这儿守着,可能就是为了等魏国栋的情人毛万莉。
再联想到两年前轰动一时的曲宁死亡案,这时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既然魏国栋的爱妻人设是假的,曲宁死后留下的遗产也到了他手上,那他应该就是当年的凶手了!
“天哪,魏老板他……”有位妇女想清楚这一点,惊呼一声,随即掩住嘴唇,将下半截话吞吐了回去。
“要我说,曲宁的案子,刚才那个女的可能也有份,要不然警察干嘛在这儿盯她?”有人也想到了这一点。
“你还别说,真相可能就是这样。”这个猜测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这时有个住户说:“门卫那边怎么办事的,居然能把这种人放出来,不行,我得找物业问问。”
“说得对,我跟你一起去,咱们一年交那么多物业费,是让他们来这儿当摆设吗?”
这几个人去找物业,其他人陆续回了家。李越和几位同学在小区门口道别,打车回了家。
她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要给肖明非打电话分享下今天这个离奇的遭遇,但肖明非那边一直没接。
连打了几遍都没反应,李越分享的欲望都没了,她把手机丢到一边,嘟囔着:“这破孩子,一天也不知道都在忙什么。”
肖明非这边正在住建部门跟相关人员一起开会,古建维护项目的前期规划工作快结束了,方案交上去并审批成功后,他就可以休息一段。
这几天他忙疯了,除了正常上课,其他时间他经常还要带人外出,有时一天会走几万步。
要不是他从小翻山越岭,早就把体力练出来了,这么大的运动量他还真会吃不消。
从他上初中时就开始收集各种钱币和邮票,稍大一些,又开始收古董,自己不喜欢的再与别人作交易,以藏养藏。这些年下来,他基本已实现财富自由。
他本不需要这么忙,只不过因为容城是他母亲的故乡,他母亲退休后还打算每年来这边住一段,他才答应了相关部门的一些工作邀约。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十一点了。他打开手机看了下未接电话,陈染在这段时间里果然没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就像他预料的一样。
他叹了口气,看到了他母亲李越在九点钟打给他的两通电话。
这个点李越应该睡了,所以他没回拨,李越给他电话一般都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之类的话题,没必要把她吵醒。
他直接开车回了自己在容城大学的单人宿舍,洗完澡后,肖明非躺在床上,两只胳膊枕在脑袋下,怎么睡都睡不着。
快到晚十二点的时候,同在容城大学的助教江老师给他发了个信息:“肖教授,河西分局把魏国栋给抓了,今天晚上传出来的消息。还是陈染带队抓的人,这事你知道吗?”
魏国栋?这人谁啊?
肖明非是半年前来的容城,真不知道曲宁的案件,更不认识魏国栋。
看江老师的语气,这个人身上的案子应该不简单,不然以江老师稳重的性格,不至于这么晚了还给他发信息。
反正江老师现在也没睡,肖明非干脆回拨给对方,“魏国栋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江老师现在跟河西分局法医孙维一已经订婚了,两个人打算明年春天结婚,双方也都见过了家长。
因为孙维一的关系,江老师知道不少陈染的事,他还知道,他们学校特聘的肖教授正在追陈染。
要不然他再想跟人分享这个大新闻,也不会半夜三更把肖明非吵醒。
几分钟后,肖明非挂了电话,心里的郁闷也减轻了。
陈染从中午到现在都没给他打过电话,也没发过信息,可能是一直在忙这个案子,她没时间。
嗯,就是这样。肯定是!
肖明非想着想着,自己就把自己给哄好了。
第117章 掌舵人 海杧果引起的误会
由于案情重大, 消息传出后,河东分局的云队和沙口分局的刑警队长彭亮连夜赶到河西分局。
关于魏国栋被捕的事,他们并不是很意外。在曲宁死亡现场, 警方曾发现一枚带血指纹。因为指纹模糊,之前没有比对成功,在这次清积案的行动中, 被陈染破解出来这并不意外。
这个案子难就难在那枚血指纹没匹配成功, 只要指纹比对上了,案子就算到了他们手上,一般也能破。不在场证人的事, 他们也能查出来,至于要用多长时间,这个不能确定。
让他们惊奇的点在于,陈染在抓到魏国栋之后,并没有打算就此结案。
她还根据案发现场、作案工具以及魏国栋和毛万莉的性格特点,提出了疑点, 从而锁定了毛万莉这个从犯。
如果换个人主办此案, 可能案子办到魏国栋被抓后, 这个案子就算完了。
至于毛万莉, 大多数人都只会把她当成一个依附魏国栋的情人。她的存在,可以打破魏国栋的爱妻人设,证明魏国栋有作案动机。
但不是哪个人都会想到,毛万莉还是从犯。
大半夜赶过来,他们主要是想确认下, 毛万莉到底有没有参与谋杀曲宁的案件。
毛万莉被带到分局后,很快进入讯问室,并被关到了审讯椅里圈着。
这次由陈染和王队主持讯问工作, 梁潮生陪着云队等人在旁边观望。
讯问室的门被人关上,在密闭的室内,仅能透过一个狭小的窗户看到外面。此时天已黑透,窗外偶尔闪过亮光。
屋子里的空气明明很充足,但毛万莉坐在椅子上,被挡板拦住身体,她却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胸口仿佛被压上了大石。
警察严肃地坐在她对面,又在这种密闭空间中,这种气氛极为压抑。
那些警察似乎并不急,问过一些基本信息,王队便问道:“曲宁被杀一案,是不是你给魏国栋出的主意?”
“不是我!”毛万莉急切地摆手,连连否认。
“你跟魏国栋生了个儿子,当时这个孩子已经满一周岁,是吗?”
这回毛万莉没吱声,她知道现在已经有DNA技术,警方一查就知道,她否认也没用。
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王队又问道:“既然如此,说明你有怂恿魏国栋杀死原配的动机,你以为曲宁死了,你就可以上位了是吗?”
毛万莉脸色惨白,虽然再次否认,但在场这些老警察都已看出来,她心虚得很,曲宁的案子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王队暂时并未纠缠这一点,他又问道:“没你的事儿?你的意思是说,是魏国栋自己要杀死他曲宁,以便霸占曲宁产业?”
毛万莉几近崩溃,见警察没再追问这事儿跟她有关,马上点头:“对对,就是他。他说曲宁管钱管得太紧,家里的事儿也不让他作主,他不想再忍下去了,说过一回,说要把曲宁杀了。”
“所以,那天曲宁一死,我就知道是他干的。”
众人对了下眼色,看着做记录的刑警把这些内容都写好,才开始问起细节。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走出这间讯问室,梁潮生和其他两位刑警大队长都看了下笔录,云队说:“姓毛的没承认她参与了案件,她这话可不实在,这是想把自己摘出去。”
彭亮把笔录还给梁潮生,说:“她能把魏国栋供出来,第一步目的就算达成,可以会会魏国栋了。不过现在太晚,这个点提审不合适,得等明早了。”
就算是犯罪嫌疑人,也有人身权益,警方要想半夜去看守所提人,是需要领导签字的。
这时陈染走了过来,梁潮生跟她说:“这个案子你办得漂亮,你先去休息吧,明早我让人去提魏国栋,到时候让魏国栋听听毛万莉都说了什么。情人把自己给供出来,相信魏国栋也不会给对方留什么余地。”
说完他“嘿”了一声,看上去心情很好。
陈染也知道,有了毛万莉这些供词,后边的事应该不难。
次日一早,陈染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肖明非电话,肖明非下午要来单位看看她,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陈染知道,四中队抓到了一个盗墓的,收了几十件赃物,里面可能有古董。碰到这种事,肖明非会尽快抽时间过来帮忙作鉴定的。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她跟肖明非约好了,昨晚给他打电话,至少要道个晚安。
可她一忙起来都给忘了,但肖明非刚才没有半分不满,她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给肖明非回电话时,连声音都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郭威就在她对面办公桌边坐着,看她挂断电话,用手撮着唇吹了个口哨。
陈染瞪他一眼,说:“大清早制造什么噪音?”
杨信刚才到单位,他手上拿着热腾腾的大包子,一口就吃掉半个。
“我对象给我包的茴香馅包子,全都是十八个褶。香死了,来一个不?”杨信刚举着塑料袋,给办公室里的人分包子吃。
陈染也拿了一个,这包子确实好吃,香而不腻。
大家纷纷夸奖杨信刚未婚妻厨艺好,杨信刚满脸得意地坐下。
郭威跟陈染小声蛐蛐:“你看他那德行,臭美得好像就他一个人有对象一样。”
陈染说:“他没错啊,他有你没有。”
郭威被陈染噎了一下,干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老林也在这间办公室办公,听到这儿,他笑着说:“郭威,给彭律师家安门那天,她不是说要请你吃饭吗?我那天看见你俩处得挺好的,这个饭你吃上没?”
众人八卦之心大起,纷纷看向郭威。
郭威挥挥手上的材料,说:“去去,没影的事儿,我这穷光蛋,连请人吃顿大餐都请不起,不敢说那些有的没的。”
老吴说:“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钱可以慢慢攒,你有这份工作,怕什么?当年……”
郭威一听,就知道老吴要讲他当年结婚如何如何。
可那年头跟现在不一样,彭律师现在一年至少能赚十万,他才多少?收入差距这么大,他不确定时间长了会发生什么。
干这一行,他看过太多因为钱财而反目的夫妻,也知道人心易变的道理。
所以他表面上表现得虽然很乐观,整天嘻嘻哈哈的,心里想的却比较深。并没有因为对彭颖也有好感,就随便答应了彭颖的邀请。
到十一点时,对魏国栋的第二次讯问工作就结束了。
梁潮生和陈染等人从讯问室里出来时,都一脸轻松。
因为魏国栋在听到毛万莉的供词之后,终于破防了,在讯问室里大声咒骂毛万莉,让她去死。
在一番痛骂发泄过后,魏国栋终于招认,曲宁就是他杀的。
但他说,他本来并没有杀死曲宁的主观意愿。他跟曲宁还有感情,并不想她死。
之所以在那天动手,也是受了毛万莉的逼迫。毛万莉那阵子经常跟他闹,让他跟曲宁离婚。还说他要是不离,毛万莉自己就会去找曲宁摊牌。
争吵中,毛万莉发了狠,让他去把曲宁杀了,只要曲宁死了,曲宁的财产就都是他的了。
他想着如果他在外边有孩子的事被曲宁知道了,曲宁肯定会跟他离婚,家里钱财都由曲宁把控着,要是离婚,他会什么都不剩,所以他动了杀心。
至于作案工具和过程,魏国栋所供述的与现场情况都吻合。
回到会议室之后,王队说:“我看,魏国栋说的大部分都可信,主要体现在作案细节上。”
“但他那些话也未必全都是真的,咱们还得跟这两个人磨。”
“不着急,案子办到现在,已经稳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细节,一轮一轮审就完了。”梁潮生说。
想到云队上午跟他说的话,他告诉会议室里的下属:“听说河东区的云队打算开个总结会,总结的就是咱们大队陈染主办的这起案件。”
“主题是什么呢,就是毛万莉这个从犯发掘的过程。”
“你们回头也好好研究下案卷,看看陈染是如何通过嫌疑的人性格以及平时的作风,来做下一步推断的。”
“我想,这种办案方法,应该就是某些专家所说的犯罪侧写吧。”
“有的人有这方面的天赋,不用特意教,自然就会运用。但我想,没有天赋的人也不是做不到,可以通过学习和思考去弥补。”
“这方面我们分局还没有专门的人才,你们哪个如果对此感兴趣,可以去资料室查阅相关文件,在日后办案中也要做下借鉴。”
梁潮生这番话说完,室内有短暂的沉默。
这番话确实让一些人开始深思,凭什么陈染能做到别人做不到?
这回陈染没靠武力,也没有全部依赖指纹鉴定。
像这起案例中的分析过程,的确值得他们去借鉴,梁潮生说得一点都没错。
下午三点左右,陈染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看了看表,她估计这个点肖明非也快来了。
这时门口有人在敲门,听到声音,郭威往门口瞧了一眼,竟看到一个年轻女孩。
那女孩他不认识,他便站起来,客气地问对方:“你找谁?”
“我找我姐。”女孩指了下陈染,看上去有些局促。
“陈染是你姐啊?”郭威很惊讶,两个女孩长得并不像。
陈染转头望去,认出了陈悠。她的惊讶也不比郭威少,她赶紧站起来,伸手要帮陈悠提包,说:“你怎么来了?也没说一声,知道你来我就去接你了。”
“别,这个包里装的东西你不能随便碰,我自己提吧。”陈悠没让陈染去碰自己手上的包。
随后她又解释道:“我这次来容城是跟领导一块来的,昨晚才到。我知道你忙,所以没打扰你。”
“你们来容城有事儿?”陈染给堂妹拿了点吃的,又请她坐下。
听说这姑娘是陈染堂妹,队里的人全都往这边桌上拿吃的喝的。
陈悠连忙道谢,接着告诉陈染:“我跟领导这次是来参加药品展销会,我们单位在研发一种用喜树碱为主要成分的抗癌药,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个。”
陈染只知道这个堂妹在药厂上班,没想到堂妹还参与研发,看来她对这个堂妹还真不了解。
看到堂妹一直紧紧守着那个皮包,陈染好奇地问道:“包里都是什么,是药吗?”
“不是,都是各种有毒的植物,是我托一个南方朋友帮我带来的,这次她也参加会议。”
…………
这段话引起了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注意,有毒的植物!他们也想看!
陈染也想看,她兴奋十足地跟陈悠说:“拿出来让咱们见识一下吧,小心点应该没事,咱们不乱碰。”
陈悠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那好吧,你们千万不要上手摸。”
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下,陈悠先拿出了一个跟芒果差不多的果子。
她在桌上垫了个塑料袋,接着再把那果子放上去。
肖明非就是这时候来的,他手上拎了个袋子,本打算先敲下虚掩的门,跟屋里的人打下招呼。
但办公室里的人都围在陈染办公桌旁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常来分局,也跟这边的人熟了,就径直走进去,挤在郭威身边,探头向着那个果子瞧过去。
他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是什么。他眼睛大睁,看到陈染的脸离那果子很近,肖明非立刻伸手把人挡住,严肃地问道:“这东西谁拿来的?这是海杧果,有毒,你们知道吗?”
郭威下意识瞧了下陈悠,这一眼,让肖明非猜到,这东西应该就是旁边那陌生女孩带来的。
他疑惑地看向陈染,在不明白这女孩身份和目的之前,他脸上的警惕挺明显的。
“姐,你看他!”陈悠气得跺了下脚,语气里带着些委屈。
她本来要跟众人解释下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听到那个男青年说的话,她就知道,这个男青年应该认识海杧果,也知道这东西有毒。
郭威和杨信刚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怀好意地笑了。
肖专家,你还不知道这是陈染妹妹呢吧?
第118章 掌舵人 贫道要赚钱
陈染拉了下陈悠的手, 笑着跟肖明非解释:“这是我妹,东西是她带来的,我们知道这果子有毒, 就是好奇,想看看。”
“她是你妹?”肖明非看向陈悠,感觉她跟陈染一点都不像。要是陈染不说, 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陈一帆的妹妹他见过, 陈少秦只有一个哥哥,除此之外,他们家再无近亲, 陈染这是哪来的妹妹?
肖明非有些不解,只当这是一门关系不太近的亲戚。
“哦,知道就好,海杧果里面的汁液毒性很强,这种东西跟见血封喉树的汁液一样,可以涂到箭头上做毒箭用, 很危险。”
他平时话不会这么多, 也从不对人炫耀他的学识。这次却格外慎重, 哪怕陈染他们都知道, 他还是要着重提醒一下。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们不会乱碰,就看看。”陈染明白他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啰嗦,不过是怕他们出现意外而已。
说罢, 陈染又把陈悠拉过来,跟她说:“这是肖专家,他是考古和古董鉴定方面的专家, 也担任我们市局的特聘专家。”
对她这个介绍,肖明非不是很满意。但俩人之间那层窗户纸还没捅开,他不满意也不能说什么。
陈悠平时不喜跟人计较,这次却格外生气,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被人冤枉了。
她家教好,心里再不高兴,也向肖明非打了个招呼。但谁都听得出来,小姑娘这个招呼打得浮于表面,假得不行,显然气还没消呢。
郭威笑着跟肖明非说:“肖专家,陈染这位妹妹在药厂上班,这些果子是她朋友带给她做研究用的。我们都挺好奇,想开开眼界。”
“说实在的,要是没人解释,咱们真不知道这个跟芒果差不多的东西毒性这么大。没想到肖专家你也懂这个,你知识面可真广。”
他这句话好像在打圆场,把陈染妹妹陈悠和肖明非都捧了捧,肖明非却看得出来,这个家伙纯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刚才还想看他好戏呢。
最坏的就是他和杨信刚!
肖明非瞥了郭威一眼,说:“这不算什么,经常出野外的人,要是没点常识,早不知死多少遍了。”
这时他也意识到,他刚才的反应有点过激了。突然看到陈染的脸凑近毒果,当时他感觉一股血气直往上顶,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会让那个小姑娘不舒服,算是自己误解了她。
做错了是该道歉的,肖明非不是死要面子的人。弄清楚这一点,他就客气地跟陈悠说:“对不住,刚才事发突然,误解了你,是我的错,抱歉。”
他这个态度让陈悠心里舒服许多,她哼了一声,说:“算了,你知道我没有恶意就行。”
随后她又问陈染:“我包里还有六种有毒的果子,你们还要看吗?”
“看!看!我们想看!”办公室里的人全都在点头。
这时信息还没那么发达,他们都在大城市生活,平时连很多普通作物都接触不到,像这些特别的毒物自然更没机会接触。
谁还不是个好奇宝宝了?
郭威主动拿出一块大一点的塑料布,帮着铺到办公桌上。
肖明非知道这些毒物的威力,但凡身上有一点细小的伤口,只要碰到某些果子上的白浆,就可能出现心脏骤停,半点马虎都要不得。所以他仍关注着那边的情况,并没有马上去四中队。
陈悠也很谨慎,那些东西都被她细心地放在一个个小盒子里,就算是这样,她往外拿的时候,还戴好了两层手套。
“哦,这是什么?”小朱问道。
这时陈悠拿出一塑料盒果子,跟枇杷差不多大,呈正圆形。这些果子成熟度不一,有绿中泛黄的、也有桔黄色的。
陈染看到小朱过来了,便问他:“孙法医和杨法医在单位吗?”
“在,他们刚回来不长时间,昨天上午有人在水里发现一具尸体,肉都烂了,他俩这两天主要在处理这事。”
陈染还想找孙维一问一下,毛万莉随身携带的黄色粉末是什么东西。她就拿出手机,给孙维一打了个电话,让她和杨法医能来就来看看。
现场这些毒物,对于法医来说也有点作用。因为他们不仅要解剖尸体,还要经常做毒理检测工作。多熟悉一些毒物,说不定哪天会用上。
孙维一来得很快,杨法医有事脱不开身,就没来。
“快过来,到这儿站着。”郭威看她进来,拖着杨信刚往旁边挪了挪,给孙维一腾了个位置。
陈悠看得出来,她姐这些同事对她带的毒物确实感兴趣,而且这些东西对于破案可能会有帮助。考虑到这些东西对他们有用,她就拿起一个果子,准备给这些人掰开,让他们看看里面是什么样。
“这个就是马钱子。你们看,掰开之后,里面有很多汁水丰富的果肉,粘粘的,这里面富含□□。”
马钱子这种东西在场的人都是知道的,孙维一平时做毒理检测时,也检测过这种成分。
这时陈悠又说:“它也叫牵机毒,小说里写的含笑半步癫、牵机散,说的应该就是这种毒。”
“哇,居然是这样,原来含笑半步癫就是这个东西做的?”好几个人发出惊叹声
早些年他们还在读书时,都看过当时流行的武侠小说,书里就有含笑半步癫这种毒药,当时看着很炫酷,他们却没有考虑过那到底是什么毒,大抵都是看了个热闹。
现在得知,这个东西就是制作含笑半步癫的果子,谁不觉得神奇。
陈悠很谨慎,动作非常小心,生怕那些汁液崩开。众人也知道厉害,好奇归好奇,到底没敢乱碰。
肖明非就站在旁边,见陈悠足够小心,其他人也没乱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他这才安心。
陈悠拿出来的东西他全都认得,因为这些年他钻过很多深山老林。有些大墓就在深山里,他们就算是爬也得爬上去,所以他的野外生存经验很丰富。
为了避免在山中出现意外,误食了毒果,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他提前做过功课,翻了不少植物类书籍,包括各种植物图谱。
个别东西他即使没有见过实物,在植物图谱上也是见过的。
但他没有插嘴,安静地听着。因为他都认识,他实在没法像其他人一样发出惊呼声,这对他来说委实是夸张了。
陈悠无意中看到他冷静地站着,心想这个人是不是什么都懂?她刚才说的他应该都知道吧?
那她还在这儿给人讲,是不是有点卖弄了?
陈染看出来了,她揽了下陈悠脖子,说:“你不用管他,他是野外专家,懂得多一点正常。”
“他懂,可是我们都不懂,你要是不给讲,我们想学都没地儿学。”
郭威也赶紧说:“对对,我们都爱听,特别爱听。”
肖明非尴尬往旁边挪了挪,随后伸出手指在陈染胳膊上戳了下,小声说:“我先去四中队了,你们聊,小心点。”
“好,你先去吧。”陈染笑着说,同时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示意他们稍后再联系。
肖明非出了二中队办公室,越想越不对劲。
陈染这个多出来的妹妹到底是谁?陈少秦大哥家的女儿他是见过的,不是这姑娘。
据陈少秦说,早年他们家困难时,有些亲戚比较绝情,所以他们家跟老家很多亲戚都不怎么走动了。
那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她跟陈染关系还挺亲近的。
在走廊尽头,他碰到了梁潮生。梁潮生看出来他是从二中队那边过来的,就问他:“肖专家,陈染妹妹在那儿呢,你见着她了吗?”
“见到了。”肖明非有点纳闷,梁潮生说话这个语气,好像他就该知道这个人似的。
“哦,行,那我陪你去四中队吧。”肖明非是市局聘请的专家,来分局协助工作,他会尽量抽时间陪同,以示重视。
陈悠在二中队待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她稍晚一点还要跟领导去参加一个晚宴,到时会有一些相关企业的人到场。
送她离开二中队之后,陈染看着肖明非拿过来的东西,想到自己还没跟他提过认亲的事,多少有点懊恼。
这种事用忙来解释是说不通的,再忙也不至于连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站在肖明非的角度来看,这就是对他不够重视。
相比她的态度,肖明非明显更坦诚。他前不久就跟她讲过他在哪里有房产,也给她看了他收集的很多古董。他家里父母和亲戚的情况他也说了不少,显然是奔着结婚这个目的在跟她相处。
想到这儿她多少有点心虚,心想肖明非要是知道真相应该不会生气吧?
不会?才怪!
陈染把碎发别在耳后,暂时放下这件事。随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备忘录,翻到某一页。这上面记录着最近一个来月办案中还没有完全解决的问题。
八院麻醉科大夫包德兴曾雇佣同乡杀死歌手南哥,与他有同居史的汪佳惠也可能被他害死了。至今包德兴都没有招认此事,警方也没找到汪佳惠的尸体,只从她租住房间里找到了她遗落的头发,留待日后做DNA用。什么时候能找到她尸体还说不准。
翻到下一条,陈染拨通了沙口区刑警大队队长彭亮的电话。
“陈队,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有事吧?”彭亮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听说你跟外地警方打过招呼,请外地同行帮忙查找孙志成儿子的下落,时间快过去一个月了吧,有眉目了吗?”陈染问道。
她在备忘录上记录着,孙志成儿子被人拐走,由一户姓尤的人家买下,这户人家上面有三个姐姐,一直没儿子。
彭亮马上告诉她:“这事儿我正要跟你说呢,我也是前天才接到消息。确实有这么一户人家,姓尤,三女一儿。儿子年龄跟孙志成的儿子也吻合。”
“昨天我让人去找孙志成谈过这事,问他要不要跟那孩子做下DNA检测,如果有血缘关系,可以考虑把孩子接回来。”
“哦,那孙志成本人怎么说的?”陈染记得,孙志成被警察从砖厂解救回来后,精神有点不正常。
说到此事,彭亮语气有点无奈,“孙志成现在神志清醒了,他那两年在砖厂经常挨打,营养不足,还要从早到晚干重活,身体有点熬坏了,腰和关节都有问题,现在不能干重活。”
“他家里给他找了个保安的工作,赚得少。”
“他说他现在这样子,可能没有能力给孩子提供一个好的生活条件。但他想看看那孩子,要是孩子在那边过得挺好,他就不把孩子认回来了。孩子过得不好就把孩子接回来。”
陈染也清楚孙志成那边的情况,他老婆已经改嫁了,自己身体又不好,这么想也算是在为孩子打算。
从孙志成愿意拿几十万彩票奖金去救孩子这个举动,她能看出来,这个父亲绝对是合格的。
像这种人,值得她帮一把,所以她说:“当初绑架孙志成父子的方凯旋团伙一案最近就开始审理了,到时候咱们可以跟法官那边反映下情况,在刑事附带民事赔偿这一块,我们尽量帮孙志成争取下,最好能有个相对满意的结果。”
“行,这件事我会关注的。”这个案子彭亮追了几年,他当然重视。不到审判结果出来,这个案子就不算完。
挂断电话后,陈染又翻到了房听兰那一页,房听兰几年前在81中读书,两年前考进容城市教育学院,被抓后,陈染曾在她宿舍搜出不少纸质火车票。火车票上有两个指纹比较可疑,其中一枚指纹已经匹配成功,是金辉大厦业务员贺某的。
另一枚指纹至今尚未匹配成功,估计本省指纹库里没有此人。可能没录入库,或者这个人就是外省的。
看到这一条,陈染问杨信刚:“金辉大厦那个姓贺的业务员还没回来吗?”这件事是杨信刚在办。
“没回,按照他出差之前跟公司确定好的时间,他上周就该回容城了。但他没回来,可能是因为房听兰被抓的事暴露了。这件事我会跟进,有消息再告诉你。”
陈染点了点头,又翻了几项,凡是案子中存在问题或者没有完全办结的,她都做了记录。
快到五点时,陈染打算早点下班,联系下肖明非,跟他解释下认亲的事,顺便再哄哄他。
他这个人一向好哄,说几句软话他就开心了。平时看着高冷,其实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
正琢磨着该给肖明非买点什么东西的时候,一位刑警神情激动地跑到二中队办公室门口,跟陈染说:“陈队,门口有个道士找你!”
道士?不会是老道邬恨生吧?
邬恨生都那么大岁数了,平时也不修边幅,看到他至于这么激动吗?
除了邬恨生,还有谁会来刑警大队找她。
她站了起来,说:“来的道士多大岁数啊?”
“应该二十五六吧,看着特别精神,你看看就知道了。”
不会是她舅吧?她舅真实年龄已经有三十五了,比她妈小了十二岁,算是老来子。
但他十岁出头就开始修道,比同龄人年轻许多,长相还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感觉,光看脸,有点说不清楚他的年龄。
她舅不用手机,观里也没有公用电话,所以他出山来找她,没有提前打电话也正常。
至于说会不会跟她错过这种事,那在她舅身上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她赶紧把手头的案卷整理好,收到抽屉里,随后沿着走廊快速下了楼梯。
经过一楼走廊时,她碰到了一中队的几位刑警,这些人都友好地跟她打招呼:“陈队,走这么急,是不是有事儿啊?”
“对啊,用不用咱们帮忙?”几个年轻人过于热情,惹得他们身后的王队特别无语。
这要是碰到不认识的,还以为这几个小子是陈染手底下的人呢。
他走过去往一个人屁股上踹了一脚,说:“你是哪个队的,有事轮得到你们吗?”
那几个年轻人已摸清了他的脾性,纷纷笑着说不敢了。
正说笑着,有个刑警看到了站在一楼接待处旁边的道士。
那道士身穿半旧的蓝色道袍,身形挺拔,黑亮的头发盘成了一个髻。
“呀,这个人长得,太好看了吧?”那刑警挺惊讶的,他们不是没见过好看的人,但长成这道士这种模样的,实在少见。
他身形修长,长相没有一般男性的粗犷和阳刚,但他眼神有一股说不出的英气,那份气质迥异于常人。
“确实好看,你们看,陈染过去了。这个人不会就是她舅吧?”
“应该是,青云观的观主应该就是他了。”几位刑警很快分析出了陈染舅舅的身份。
这时陈染已经走到她舅玄明子面前,看到她过来,玄明子难得笑了下。这一笑,那几个刑警都感觉有什么东西晃花了他们的眼。
“舅,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你先跟我去接待室说话吧。”陈染说。
这里人来人往的,她舅长得又招人,所以陈染不打算在这儿跟他说话。
到了接待室,陈染把门关上,这才问起了玄明子的来意。
玄明子实话实说:“舅这次下山,主要是为了赚钱。”
陈染:“……是不是为了筹钱维修道观?”
“对,道观年久失修,不修不行了。我接了个科仪的活,过两天要去盛海,到时候你可能会与我同去,所以我先来找你。”
陈染知道,青云观有二十几年没有大修了,要想好好修葺一番,肯定需要一大笔钱。
但青云观附近的游客少,香火钱有限,附近居民也不富裕,即使有人捐些东西,也远远不够修房子的。
她舅平时不喜给人做预测,这次下山接活,估计也是要好好干活筹钱了。
道士也得赚钱啊。
“我没有去盛海的打算啊?”陈染疑惑地道。
她舅却道:“你应该会去的,明天看吧,我先出去一趟,给一个酒店做法事。”
她舅又知道了!
为了赚钱,她舅这次可是拼了,这是接了几个活啊!
第119章 掌舵人 抢标书
“那你明天有空没?难得下山, 去我家里待上一天半天的,我妈肯定高兴。”陈染说。
“明天下午还有一家,是登云大酒店, 酉时可以忙完。上午也有事,要去一趟宗教局,从盛海回来再去你家吧。”
玄明子这话说完, 陈染挺惊讶的:“舅, 你到底约了几家?”
“暂时就这两家,你知道的,我不常下山, 青云观也没什么知名度,山下知道我的人并不多。那两家酒店其实是一个老板,机缘巧合下认识的。除了盛海那一家,我暂时还没接到其他单子。”
陈染:……
玄明子这话说的,听起来怎么像是想找活却找不到多少的打工人一样?
这事要怪就怪玄明子平时太低调,一年就下山几次, 还总是来去匆匆。不露两手, 谁知道你有没有本事, 自然没几个人会请他。
“没事, 舅你先把这几个法事做了,以后肯定会有别的活。”
玄明子朝她眨了眨眼:“我知道,会有活的。”
陈染心想,你又知道了。
想到玄明子盛海之行,陈染问道:“盛海挺远的, 你就为了那一个单子专程过去一趟吗?”
“不是,还有其他事,到时你就知道了。”玄明子看样子是不打算现在就跟陈染讲了。
陈染知道, 在卜算上,她跟她舅比就不在一个层次上。所以她舅的决定她没必要提出什么异议。
她舅要是不打算告诉她,那她就算要问也问不出来,时机到了,她相信玄明子什么都会跟她讲的。
“我得走了。”玄明子估算了一下时间,已经快到他和那家老板约定的时间。
送玄明子离开,陈染给肖明非打了个电话,约他去一家饭店吃火锅。
两个人在大厅找了个位置,面对面坐好,点完菜后,肖明非不时瞄一眼陈染,没说话。
“你看我干嘛?”陈染刚把菜单合上,发现肖明非总是打量她。
“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肖明非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他就想知道,今天那个妹妹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陈染没忍住,笑了下,问他:“这个问题你在心里憋多久了?”
果然有事,肖明非想。
他实话实说:“憋半天了,我一个月至少去你家半个月,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她也姓陈,你爸知道吗?”
陈染勾了勾手,示意肖明非凑近点,然后低声跟他说:“我要是说了,你不要认为我在讲故事就行。”
肖明非脑袋凑近,稍微抬头就能看到陈染明媚的脸,心里那点不开心早已烟消云散。
但他从陈染神神秘秘的语气能听出来,她接下来要说的事应该比较少见。
他当然感兴趣,所以他什么都没说,示意陈染继续往下讲。
十分钟后,锅子里的汤已经沸腾,肖明非本该往锅里夹肉的,这时却呆住了。
“原来陈叔竟不是你亲生父亲?”这一点肖明非真没想到。他们一家三口关系太和睦了,谁能猜到,陈染竟是收养的。
更离奇的是,陈染她爸竟然是部队上的领导,其职位可不算低。
肖明非不禁有些头疼,陈少秦夫妻俩早已默许他和陈染之间的关系,现在却多了亲生父母和亲大哥。
陈染生父职位不低,他们那个圈子,出色的年轻人也不会少。这次把陈染认回去了,他们难免不会为她的婚事做打算。
那他跟陈染之间的事可能就会存在变数。
如果没了陈染会怎样?他不敢想,或许会再次回到以前那种一成不变、灰暗无趣的生活吧。
回过神来,他往锅里夹了些肥牛卷,呼了口气,说:“他们对你好吗?”
“目前看来挺好的,我那个二手车是他们出钱帮我改装过的,动力强劲,油耗低,结实耐造,很好开。”
肖明非:……其实这些他也可以做到,但陈染不给他这个机会。
除了那副膏药,其他东西,稍微贵重一点,陈染就不接受。
陈染能猜到他的想法,估计他心里是有压力了。
但要她现在就给他什么承诺,她还做不到。为了转移话题,她向肖明非提了个问题:“登云大酒店那个案子你还记得吧?”
肖明非停下夹菜的手,点了下头:“当然记得,云海茶楼就在那附近。那天晚上我和丘佳乐刚好要去云海茶楼办事,出发前你特意提醒我们那天不要看热闹,看到热闹就躲。”
“死的是那个叫南哥的歌手,凶手在天御府工地打工,幕后主使人不就是八院那个麻醉师,姓包的吧?”
这个案子现在已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少了。肖明非当时亲眼目睹了案发现场混乱的情况,自然更加关注,所以他对案子前因后果以及过程全都清楚。
“对,就是这起案子,我在考虑一个问题,八院那个医生先雇人杀了南哥,后来又动手伤害或者杀死了其情人汪佳惠。”
“关于这一点我们是有证据的,但包医生本人一直不肯认罪,即使我们已明确告知,证据确凿,零证据也能给他定罪,而且他还存在抗拒情况,只会重判。”
“这样他仍不肯招供,我在想,像这种情况,嫌疑人一般是出于什么动机呢?”
肖明非还真的在认真思考,想了片刻,他说:“几种可能都有吧,第一种他可能是想着反正都个死,你们爱怎样怎样。”
“第二种嘛,你说他有没有在考虑拖延自己活下去的时间。”
“你想想,等你们把所有证据都整理好了,一道道程序走下去,可能需要一年才走到法案审理这一步。因为法院案子多,忙不过来嘛,需要排期,需要时间熟悉案卷,所以这个过程挺长的。”
“到这个时候,他再交待点什么出来,那你们是不是得推迟审案,补充侦查,补充各种材料,再走一遍程序?”
“这么办,对他这种大概率会判死刑的人来说,其实可以增加他活着的时间。要是每次一到审理,他就往外交待点东西,来回折腾几次,每次都得让案件重来,那你说,这增加的时间是不是也不短。”
说到这儿,肖明非笑了笑,给陈染夹了块肉,说:“多吃点肉,你体力消耗大,必须得补上。”
“你知道的还不少,明明是个干考古的,连这种事都知道。”陈染说。
“还行吧,以前的客户有律师,挺健谈的,听他说有的嫌疑人会用这种办法来延长活着的时间,再利用这些时间慢慢寻找脱罪或者减刑的办法。”
“人嘛,有时候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肖明非没说的是,他担心跟陈染在一起时两个人话题少,在工作之余,他翻了不少刑侦和法律相关的资料。这么做就是为了能跟陈染做到同频,免得她觉得他无趣。
陈染想了想,说:“有些人应该是这样,但那个包医生不太像是第二种,我感觉他好像有点活腻了的感觉,就是不愿意跟人合作,看着警方吃憋他心里就舒服。”
说话时,她无意间往右边瞥了一眼,瞧见右边那对情侣正甜密对视着,两人都是一副有情饮水饱的样子。
再一想她和肖明非在一起的情景,陈染就觉得,自己把工作方面的话题都带到日常生活中,对他来说合适吗?
她没谈过恋爱,让她像旁边那对情侣一样甜甜蜜蜜腻在一起,她只要一想都会觉得不适应。
她想了解下肖明非的想法:“吃饭时还谈工作的事,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肖明非惊讶地抬头,他从陈染这句话里,听出了她的潜台词,那就是她在意他的感受。
弄清楚这一点,他心情大好,笑着说:“不会,你想谈什么就谈什么,你在我面前尽管随意,你自己就是标准,不用管别人。”
其实他真正想的是,只要陈染在身边,其实干什么都行,说不说话都可以。
快要离开饭店时,肖明非看到陈染唇角有点油,他拿起纸巾探身过来,在陈染唇角轻轻按了一下,要把油擦掉。
他离得近了,那眉压眼便越加清晰,陈染突然笑着说:“你知道吗?你眼睛很好看。”
肖明非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带着脖子和两个耳朵都红成一片。
很久以前他是不知道的,因为他在别人面前很严肃,别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谈论他长得如何。
只有面前这一个姑娘,在很小的时候就闯进他屋子,不仅喂他吃花生,还夸他的眼睛好看。
现在她可能不记得她小时候对他说过什么话了,但审美眼光一直没变。
“我很荣幸!”肖明非说。直到出了饭店的门,他脸上的红都没褪下去。
陈染心中暗笑,他太不禁逗了。
次日上午,陈染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案卷,孙维一竟兴冲冲地过来找她。
“陈队,这两天我跟杨法医在处理一具从水里捞出的尸体,上午初检报告出来了。死者是女性,无生育史,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斤左右。”
女性,无生育史……陈染疑惑地道:“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汪佳惠?”
他们找汪佳惠的尸体找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音讯。最近有钓鱼佬反映,说他钓到了女人的衣服,衣服上有划口,他怀疑河里有死人,赶紧报了警。
知道这具尸体的事之后,陈染特意给孙维一打过电话,让她注意一下,这个死者有没有可能就是汪佳惠。
“有可能,我们已经把死者毛发拿去送检,结果最近几天应该就下来了。”
“她脖颈处有利器划过的痕迹,右脚踝有骨折史,这一点与汪佳惠的情况都吻合,我感觉概率还是挺大的。”孙维一说。
“行,那我等你消息,我一会儿得去一趟市局,齐副局让我过去,有点事儿要跟我说。”
“你放心去吧,这些事交给我和杨法医。”孙维一现在也迫切地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汪佳惠。
看着她离开办公室,陈染看了下备忘录,觉得自己再过几天就可以划掉这一条了。
现在有个最大的疑团,一直在她心里藏着。
七十年代的胡家有三兄弟,老大胡克辉从仓库里偷运古董占为己有,又把假冒伪劣产品当成军需物资,卖给了军方,以此中饱私囊,最终被枪毙。
当时胡克俭和胡家老三都没有受到牵连,现在看来,那时候他们昧下的古董已被他们提前运走并藏了起来。
现在胡克俭已浮出水面,虽未找到他本人,但他的事警方已弄清楚不少。
据老任说,他们已大致锁定了那个非法拘禁年轻女孩的位置,估计最近就会行动,以解救那些被拘禁的女孩子。
一次次行动下来,胡克俭爪牙已被砍掉许多,据陈染估计,胡克俭现在手头能用的人物应该不会太多。
那么胡家老三呢?他一直没出现在人前,只知道他十几年前失踪,根据一些传言,猜测他去了海外。
在招商引资热潮下,要是这个人摇身一变,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商人,去某个地方投资建厂,那隐蔽性就强了。
因为这个人有出走的经历,他未必会继续使用原来的姓名,即使他明目张胆出现在人前,一般人也不会知道他以前到底是谁。
陈染想,要是能有机会搞到胡家三兄弟的照片就好了。
有了照片,她要是见到真人,即使年纪变大了,她也有一定几率认出对方。
下午她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了市局齐副局办公室,看她进来,齐副局马上请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水,才道:“小陈,这回找你来,是为了指纹比对的事。盛海那边发现了一个指纹,这个指纹涉及到一桩重案,急需处理。”
“他们听说,你是我省指纹鉴定大赛断层第一,这次特意发了邀请函,想请你过去帮下忙。”
陈染倒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竟传到盛海公安系统去了。这件事跟任队或者石林大概有关系。
似乎是怕她不同意,齐副局又道:“石林给我打过电话,最近几天他们在跟盛海市的同志寻找窝藏女学生的窝点,工作强度不小,每天都要在外奔波。”
“你们分局的老任腰疼难忍,发作时走路都困难,最近几乎天天都在吃止痛片硬忍着。”
“我觉得,这种情况,他最好卧床休息一段时间,不适合继续高强度工作。所以我这次让你去,也是想让你顶上老任的位置。因为这起案件,咱们市跟盛海属于协办,我们必须要派几个得力人手才行。”
陈染明白,他们的人去外地办案,那就是代表着容城警方,如果实力太差,在同行面前难免会丢脸。
如果丢的是自己的脸,那也就算了,要是丢了容城警方的脸,那就是集体荣誉的问题了。
“行,我去,不过这件事你得跟我们梁队说一下,我说不合适。”陈染说。
齐副局高兴地道:“我跟梁队打过招呼了,他让我直接跟你谈。”
“清积案的事,因为咱们进展很快,现在已经到了收尾阶段,那几个痕检也能顶上不少事了。”
“曲宁一案事实都已清楚,证据确凿,剩下的就是准备材料走流程,这些别人都可以办。”
“你手头正好没有大案,不如去盛海多待几天,如果工作能早点结束,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批几天假,你好回家看看,见见你亲生父母。”
陈染答应了,回程路上,她开着车,在等红灯的当口,她想起来,之前她舅说他要去盛海,要跟她同去。
她舅果然说对了,才过了一个晚上,齐副局就找她谈话,让她去一趟盛海,正好跟她舅所说的对上了。
最近中队确实没有大案,剩下的事情其他人都能办,她可以晚一点再回队。
这个时间,她舅玄明子的法事差不多做完了,正好可以找个地方跟他坐下来聊一聊。
她调转方向,朝着登云大酒店的方向开去。
到大酒店门口时,法事已经结束了,工作人员正把摆在酒店门口的东西抬走,有几个中年人把玄明子围在了中间,都在跟他客客气气说话。
这些人陈染只认识一个,此人正是登云大酒店的庄老板。
之前抓捕杀害歌手杜向南的凶手时,这个酒店的老板很配合,不仅从酒店员工那里问到了哪里留有凶手指纹,还派了专人在附近守候,免得指纹被人为抹掉。
这次碰上了,陈染不能装作不认识,她打算找个机会跟庄老板打个招呼。
她把车停在路边,穿过仍未离开的人群,她本打算在旁边等一会儿,但庄老板眼尖,居然看到了她。
庄老板立刻客气地跟玄明子说:“大师,我碰到个熟人,先跟她打个招呼,稍后就过来,大师先跟我这几位朋友聊一聊。”
那几个朋友往陈染这边瞥了一眼,有个人也认出了陈染。
但他急于跟玄明子确定做法事的时间,不方便现在把玄明子抛在一边,去跟陈染说话。
他就留了下来,客气地跟玄明子说:“大师,您看您哪天方便,一定要去我的海鲜店看看。最近店里大事小事不断,我愁得不行,一直找不到原因,还望大师帮忙解惑。”
其他人也陆续向玄明子发出邀请,陈染在不远处听了,心想她舅刚才的法事应该做得不错,可惜她没看到。
到盛海那边如果有机会,她一定得去看看。要是回了容城,她就得按时间上下班,白天哪有时间出去啊?
以前她舅很少下山给人做法事,她又在外求学,她已经整整三年多没见过她舅踏罡步的风姿了。
看着那些人把玄明子围在中间,想来他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应该是不愁没有单子了。
她舅这个找工作的效率可真是高,陈染不禁吐嘈着。
庄老板过来跟陈染打了个招呼,顺便跟她解释:“我这酒店不是出过案子吗?自那以后,客人大为减少。因为客人都忌讳这个,觉得不吉利。所以我琢磨着,想请个大师帮忙做下法事,或许能扭转这一趋势。”
“刚才那位道长是谁介绍给庄老板的?”陈染问道。
她还挺想知道,她舅也不怎么下山,他是怎么搭上庄老板这条线的。
“是我儿子,他放假跟几个同学爬山,爬到半山腰迷路了,又碰上了下雨,山路湿滑不说,温度也低。要是没人赶过去救他们,那几个小家伙可能就交代在那个地方了。”
“是玄明子道长和几个徒弟在山里发现了我儿子和他同学,他不仅把我儿子救了,还把他们带回道观,安排了吃饭睡觉的地方。所以我一提做法事的事,我儿子就把这位道长推荐给我了。”
“我儿子说这位道长气场很正,应该能驱散一切邪秽。”
“不好意思啊,陈警官,你看我跟您说这么一堆,您不嫌烦就好。我就是想跟您解释下这位道长的来意。”
他不知道陈染和玄明子的关系,俩人长得也不像,考虑到陈染的职业,他怕陈染对玄明子这样的人有偏见,这才特意解释一番。
“没事,我们不干涉公民的信仰问题,只要是国家承认的教派,你们随意。”陈染没戳破玄明子就是她舅的事。
“我就是路过,跟您打下招呼,没什么事。庄老板您去陪道长吧,我先走了。”陈染说完,给她舅指了个方向,暗示他,她在那边等他。
玄明子很快跟那些人结束了谈话,坐上陈染的车时,他手上已收了五六张名片。
“舅,你这业务开发的速度挺快啊,一般人可不敢跟你比。”
玄明子在旁边掰着手指,听出来她在调侃,随便应了句,似乎在算账。
“算什么呢?”
“算算这几个人的法事都做下来,够不够,够的话就不接了。”玄明子并不想这么卷。但他赚钱有规矩,自己最多留一半,多出来的要捐出去,给需要的人。
所以他光是赚够修房子的钱还不行,至少得是这个数的二倍以上。
大概算了下,做完这些应该还差一些,还得接活。
陈染看他表情,知道他不喜这种俗务,就道:“舅,钱的事,我可以捐一些。”
“工程队我帮你找人了,有专业的古建专家,他们手底下有多年从事古建修缮的工程队,也会请相关专业的学生做助手,这些学生要的钱少。”
“因为他们也需要实际的上手机会,给点钱再管饭他们就高兴,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
两人边说边开车,车子在经过一个宾馆门口时,开始减速。
有一对男女提着公文包从宾馆里出来,女的大概四十来岁,男的年轻一点,戴着眼镜,也年近三十了。
这两个人刚走下台阶,有一对戴着帽子,身穿黑衣的男人突然从不远处冲出来,其中一人伸手就去抢眼镜男手上的公文包。
那男人警惕性较强,在被抢那一瞬间,他将公文包死死抱在怀里,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同时大喊:“救命啊,有人要抢标书,我要是出事,就是竞争对手干的!”
他可能是怕对方要他的命,所以提前把可疑的凶手喊了出来。
但他体能不够,眼看着公文包就要被那个黑衣人抢走了。
这时那个年长女人不知从哪儿拿到一个高尔夫棍,她高高举起棍子,砸中了一个男人后背。
那男人吃痛之下,大怒,转身狠狠推了女人一把,一下子将她推倒在地。
男女力量悬殊,女人被推倒之后,应该很疼,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她躺在地上,伸手向路人求助:“求你们帮忙报警,有人抢劫。”
有个黑衣人已经抢到了那个公文包,看着女人还在求救,黑衣人嚣张地说:“抢你怎么了,警察抓我也不怕,标书不就是纸吗?值几个钱?就算上了法庭,也不过是赔点钱的事。”
“你,你,你们真无耻!”那女人恨恨地说。
陈染这时已将车停好,她看了眼玄明子,“舅,碰上了就是缘,你管不管吧?”
玄明子反问道:“你不是警察吗?”
“我就一个人,万一那两个小贼往两个方向跑,我怎么办?”
陈染说罢,偏了偏头,示意她舅跟她下车。
玄明子无奈,他不喜随便介入他人因果。但陈染也没说错,既然碰上了说明他可以管管。
第120章 掌舵人 第一现场成谜
因为女人呼喊求救, 有不少路人停下脚步,朝这边看过来。
但大多数人都在观望,没敢过来。像陈染一样赶过来帮忙的, 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
那两个黑衣人根本不怕,抢到公文包后,从包里拿出一沓标书。他竟然挺谨慎的, 先检查了下, 确实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其中一人就准备将这些标书撕掉。
另一个人更为猖狂,他从裤兜里拿出打火机, 说:“你这要撕到什么时候才能完事,给我一半,我给烧了。”
中年妇女挣扎着起身,她脚崴了,起身后行动艰难,但她仍一瘸一拐地向那两个人靠近, 边走边厉声警告这两个人:“住手, 你们要是敢把标书毁了,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还有你们幕后主使人, 我也一定会查出来。”
女人长相清秀,但表情坚毅,虽然被人推倒后受了伤,却完全没有惧怕的意思。
戴眼镜的男人赶紧过来扶她:“大姑,我刚才报警了。”
中年妇女感觉报警用处也不大, 其实那两个黑衣人没说错,就算是警察来了,那两个人所受的惩罚也远远比不上他们公司所受的损失, 因为案值太小。
虽说标书是公司几十名员工忙了几个月才做出来的,对公司来说价值巨大。但在法律层面上,这个价值未必会得到认可。
对外人来说,这不过就是一些纸而已,这也就是那两个黑衣人有恃无恐的原因。
现在最要紧的是在他们毁掉标书之前,将标书抢回来,并保护好。
这一点,凭他们姑侄俩,估计是做不到的,想明白这一点,中年妇女心情郁闷。
她并非没有防备之心,早就考虑到有人可能会不择手段偷标书或者毁掉标书。
为此,她特意让侄子去找了两个保镖,但今天临行之前,侄子说保镖乘坐的出租车在路上出了车祸,两个人都受了伤,来不了了。
伤势较轻的那个其实还可以接活,但这个人认为这次接的活不吉利,干脆就不来了。
临时再找人,有点来不及,中年妇女就提前到达会场附近,并且开了间房休息。她想着,只要她不出房间,那些有歪心思的还能跑到酒店房间里动手不成?
直到距离会议开始只有三十分钟,中年妇女才带着侄子离开酒店,没想到,刚走出酒店大门,就被抢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消息为什么会这么灵通?她刚出来,就被这些人堵到了。
至于这些人到底是受谁驱使,中年女人其实是有几个怀疑对象的。
因为要投标的企业就那些,一些实力差的基本就是陪标的角色,剩下的那些才可疑。
虽知抢回来的希望渺茫,但她这个人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哪怕知道自己抢不过两个黑衣人,还在往那边走。
就在此时,两个黑衣人看到了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人向这边掠了过来。
不是走,就是掠过来!没看清他怎么动的,刚看到他时他才下车,再看时,人已飘到一个黑衣人面前。
他身后还有个年轻女孩,女孩只落后他一步。
黑衣人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是奔着他们哥俩来的,看到玄明子轻飘飘过来,他不但没跑,还有心情跟那个准备撕标书的同伴说:“黑子,你看那个道士,他是不是有轻功啊?”
“要不跟他打听打听,他在哪个观,回头咱俩找他拜师怎么样?”
那同伴没他那么缺心眼,他看出来,这两个人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要是警察过来他还真不怎么怕,但这个道士看着神神叨叨的,不像一般人,而且这种宗教界人士到底什么情况让人摸不清楚,所以他有点怂。
“赶紧走,先不撕了,一会儿找个河沟或者喷泉,把这东西丢进去,都湿了我看东星公司还能用什么?”
他不由分说,捏着标书,另一手拽着同伴准备开溜。
但他刚跑出去两步,一只胳膊便被那道士抓住,道士的动作看上去挺柔和的,一点都不粗暴,跟他相对而立,拉住他一只手以肩部为轴缓缓旋转,也不急着将他制服。
他心存侥幸,以为道士是个花架子,便准备发力,挣开道士的手,再带着东西逃走。
突然,那道士不再扯着他胳膊转圈圈,拉着他的手往旁一带再一推,瞬间发力,黑衣人便感到胳膊巨痛,随后便被一股大力掼倒在地。
倒地后他身体并没有停下来,在粗糙的地砖上急速滑行了五六米,直到被一棵景观树的树干挡住,又被那树狠狠撞了下,才没有继续往后滑。
滑行途中,路边的尘土的细沙被带了起来,片刻后才落下。
陈染动手比他舅干脆,她可没心思陪劫匪玩几下。过来之后,她简单利落地踹了一脚,就将逃跑中的另一名黑衣人踹倒在地。等此人爬起来时,一副手铐已出现在他面前。
陈染拍了拍手,“就这水平还好意思跑出来抢东西,你们这些道上混的现在素质都这么差了吗?”
陈染这句话侮辱性可不小,戴上手铐的黑衣人憋红了脸抗议道:“事发突然,我没准备好,不然再来一次。”
“想什么呢,我有那时间干什么不好。”陈染没搭理他。凭此人刚才的嚣张劲,陈染判断,他应该是个惯犯,肯定干过不少坏事,不然抢劫时他不会这么猖狂。
陈染将装订成册的标书从地上捡起,准备还给那中年女人。
路人议论纷纷,刚才他们都被陈染和那个突然出现在的道士给惊到了。谁也没想到这两人身手这么好。
那个女孩随身带着手铐,应该是便衣警察。也不知道警察为什么会跟道士混在一起,怎么想这两个职业都不太搭。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两个人身手都好,尤其是那道士,刚才把人推出去的时候,看上去都没怎么用力,那个黑衣汉子就飞出去了,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有个老头小声跟旁边的人议论着:“那个道士好厉害,不知道他刚才那手叫什么。应该是使了巧劲,我瞧着也没怎么用力啊。”
“说不定人家会沾衣十八跌这种功夫呢。”
“那他是哪个观的?我怎么没听说过容城有这么厉害的道士,早知道我就去他那个观拜拜了。”
“走,过去打听打听。咱俩也不跟他打架,好好说话应该没问题。”
几个老人家行动力相当强,说了就做,竟从人群中挤了来,径直向着玄明子走去。
“道长,请问您是哪个道观的?如何称呼?”走到玄明子面前,几人皆双手合什,微微躬身,客气地向玄明子询问。
“青云观,玄明子。”玄明子惜字如金,多余的话一个字儿都没说。那些人得到了想知道的结果,也不好打扰他,重新返回到了人群中。
青云观有个道士叫玄明子,是有真功夫的。这个消息迅速传开,围观的路人几乎全都知道了。
陈染在旁边瞧见了,心想她舅这真是不出手则已,稍一出手就一鸣惊人。
照这样下去,青云观的香火应该是不用愁了,修葺房屋的钱也能筹够。
这时陈染已将标书还给中年女人,跟她说:“阿姨,如果你急着去投标现场,可以先过去,别耽误了投标的事。”
中年妇女连声道谢,感激涕零地道:“时间快到了,我得抓紧时间过去,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等我这边忙完了,我去你单位一趟。”
“河西分局的,我姓陈,一会儿忙完了,还要请你去河西分局刑警大队,找二中队的人做下笔录,这个案子我会让他们办理。”陈染说完,向她亮了下证件。
她是刑警大队的人,听她这句话的意思,她在那个大队居然还有一定的话语权。
中年妇女心想,要是这样就太好了。如果这个案子能让刑警大队来办,说不定会得到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她喜出望外,连声道:“一定,投标结束我马上就去河西分局。这是我名片,有什么事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陈染看了下,名片上的人叫卞佑琳,是一家实业公司的老板。
这位卞总着急去投标现场,拿回标书后,看到陈染将倒在树上的黑衣人也给绑住了,确信这两个人跑不掉,就准备先行离开。
回头时,她发现自己侄子在发愣,便提高声音说:“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她心里多少有几分不快,早几天她就让他找俩保镖,他竟连这点事没办好。要不是哥哥一直求她,她是不会把这侄子安排在自己身边的。
“啊,我这就走。”她侄子终于回过神来。
玄明子看了看中年妇女,又看了看她侄子,没说什么,直到姑侄俩匆匆离开现场,玄明子才说:“与卞总同行之人不可信,如果你要接这个案子,把这个人查一下。”
陈染开玩笑地跟他说:“舅,要不我帮你做个介绍人,你也考进公安部门吧。”
玄明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生性散漫,不适合入公门。”
警察来得很快,陈染还没把那两个抢标书的人推到车上,几个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就到了。
听说河西区刑警大队愿意接手此案,几位民警自然不会反对,他们都听说过陈染,见她要接手此案,还以为这两个人身上有什么重案呢。
陈染得把这几个人的事儿处理了,自然没时间再跟玄明子吃饭。临分开前陈染叮嘱她舅:“明天我应该是上午九点左右出发去盛海,到时候你来大队等我。”
“我准时到,我自有去处,今天不用再找我。”玄明子说完就走了。
他具体会去哪里,都认识什么人,陈染也不清楚。
回到二中队,陈染第一时间把周浩叫过来,让他给那两个黑衣人取指纹。取完指纹后,马上跑库,看看他们身上还有没有别的案子。
仅凭他们抢标书的行为,应该关不了多久。但警队要是能从他们身上查到别的事,数罪并罚,那可就没那么容易脱罪了。
其实陈染最想知道的是,这些人身后的主使人到底是谁。
很可能是卞总的竞争对手,也参与了这次投标,不然不至于专门对标书下手。
那东西除了中标用,在其他方面,不过就是废纸而已。没有特殊目的,谁会专门抢这种东西?
所以嫌疑人和作案动机都不难查。
周浩去处理指纹的事儿,陈染又告诉老吴:“明天我也要去盛海,那边有个疑难指纹需要我去做一下,另外任队身体不适,腰疼加剧,必须得卧床静养,所以我这几天要顶替他,几天能回来我也确定不了。”
“吴哥你做事稳重,有经验,想事情周全,我走之后,队里这些人你先带一带,有什么事,也可以联系我。”
这件事梁潮生刚才来二中队跟他们说了,老吴是知道的,最近刚好没什么大案子,陈染不在也没问题。
至于清积案,大概再有几天就结束,因为能抓的人都抓得差不多了。
“队里的事,你放心,遇到我办不了的,我会联系你。”老吴以前一直是任队的副手,临时管一段对他来说并不难。
陈染点头,叮嘱他:“今天抓的人抢的是标书,被害人是东星实业的卞总。案值不大,可能达不到立案金额,但这件事应该还涉及到了两个公司的事,最好仔细查一查。”
老吴知道陈染一直挂记着胡家兄弟的案子,他便道:“那个公司应该是东星实业的竞争对手,回头我查查,哪个公司最有可能做这种事。该公司的法人,实控人还有主管信息我都会查,等有结果了,我告诉你。”
陈染相信老吴的能力,怎么查他自有办法,不需要她多说。她只提了一个要求:“这些主要人员最好都弄到照片,公司背景也要弄清楚,看看是否有海外背景。”
容城是省会,是交通枢纽,这几年的治安也越来越好,在周边很多城市中都排得上号。像今天这种明目张胆抢劫的,已经很少见了。
在现在这种招商为重的社会环境下,各地都在招商,因为容城的种种优点,来此地投资的公司也不少。
公司一旦多了,难免会良莠不齐,有正规经营的,就会有想方设法走捷径的。
做为刑警,如果不是想查胡家人,陈染不至于盯着这些公司的事。
所以,她刚才一提,老吴就猜到了她的用意。
晚七点左右,周浩来找陈染,告诉她:“查到这两个人犯的案子了,案卷我整理了一下,你看下。”
是故意伤害的案子,这两个人一起去饭店吃饭,因为隔壁祝美的人点的菜又多又贵,还带了漂亮女朋友,这俩人心生嫉妒。后又因为对方说话声音大,俩人便以此为理由发难,用啤酒瓶子将隔壁桌男人脑袋砸成了重伤,又在女人身上摸了几把,随后逃离现场。
库里一直存有这俩人的指纹,只是三年内一直没找到人,现在他俩倒送上门来了,正好一起办了。
至于其他案子,他们可能也做了,但周浩暂时还没查出来。
陈染满意地道:“这样就不错了,可以把他们关起来审,不用早早就将他们放走。”
晚上她要回家整理下行李,还得跟陈少秦夫妻俩道个别,就没有加班,临走时又跟杨信刚和老吴说:“卞总要是来了,你们给她做下笔录,顺便问清楚,她到底怀疑哪家公司。”
“她应该了解竞争对手的情况,你也可以向她打听打听。”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对手,这句话不一定完全对,却有一定的道理,所以老吴也觉得这是个路子。
卞总标书差点被人抢走,作为企业老板,能登上这个位置的女人绝对不可小觑,所以老吴觉得,或许那位卞总了解的事不少,问一下也好,正好可以印证下他们日后的调查结果。
这时陈染又说:“对了,与卞总同行的人,你们单独对他做下询问,试试他跟那些抢标书的人是否有勾连?”
陈染于次日早九点准时离开容城,玄明子坐在后座。看他闭目盘坐,陈染有一种预感,她舅这一次去盛海要办的事儿可能不小。
但她舅不说的话,她就算问也白问。
车子开进盛海市区不久,陈染终于等来了老吴的电话:“陈队,根据我们初步调查的结果和卞总提供的证词,我们已经锁定了意图抢劫标书的公司。”
“这家公司创始人是M籍华人李古跃,他公司总部在盛海,容城这家属于分部。”
“详细资料等你到了盛海,我通过传真发给你吧,创始人和公司一些高管的照片我收集了一些,到时一并传你。”
“行,到地方了我给你信儿。”
“对了,那个李古跃,是哪个古,哪个跃?”
陈染刚听到这个名字时,没有多想,这时停下来稍一琢磨,便想到了,如果是“古”“月”两个字,那合起来不就是一个胡字吗?
她也知道她现在有点魔怔了,但她不能不想这件事。
当初她失踪时间是七月底,出现在容城市福利院的时间是当年的9月15号,中间一个月的时间没人知道她在哪里。
陈染不知道她最开始失踪的时间则已,既然知道了,她怎么可能不查?
她爸当年把胡家老大胡克辉给毙了,难免会在胡家另外两兄弟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他们有动机报复陈振江的家人。所以,他们的嫌疑很大。
老吴回复道:“李子的李,古代的古,另一个是飞跃的跃,足字旁的。”
陈染点头,不管是“跃”还是“月”其实都可疑。
作为男性,他是有可能把“月”字改成同音字的,这样更符合他男性的身份。
想到这儿她最后叮嘱老吴:“关于这个创始人李古跃的事,你能查到多少查多少,当然尽量不要引起对方警觉,我不在家,你得帮我盯着点。”
挂断电话后,陈染又给她爸陈振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她已到达盛海市区,还让陈振江想办法找到当年的保姆。
陈振江最近忙于演习,接到陈染电话时,他身上还穿着迷彩服,身边还有几个职位相当的人。
“染染,你是不是想调查一下当年把你抢走的人?”陈振江很敏锐,第一时间猜到了陈染的想法。
“对,尽量查一下吧,那位保姆还在吗?”
陈振江叹了口气,说:“我们以前也问过她,她说那三个人都蒙着脸,看不清长相。她还活着,现在她儿子家养老。”
“那我爷爷怎么说的?他对那三个人有印象吗?”陈染没有马上放弃,继续追问。
“他没看到那些人的脸,当时他怕你出意外,远远看到那些人闯进院,就带着你从后门出去了。”
“这样吧,等你到了,回头我找个时间,把保姆接过来,你亲自跟她聊聊,看看能不能问出来点什么。这方面,你是专业的。”陈振江接到女儿电话,心情大好。
挂断电话后,旁边的人问他:“老陈,谁的电话啊,能让你笑成这样?”
陈振江骄傲地挺直背脊:“我女儿染染打过来的,她今天要来盛海。”
“哦,就是你那个失踪了二十年的女儿呗,听说是警察,不错不错。”
他女儿可不是一般的警察,陈振江便认真地纠正道:“确切地说,她是刑警,最近还当上了中队长,立过两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
这……
周围的人都挺震惊的,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在没有背景的情况下,能立下这么多功,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啊?
公安部门的一等功比部队的容易拿一点,因为公安一等功上还有英模。陈振江女儿虽然没得一等功,但小小年纪,能得二等功已属于凤毛麟角了。
更离谱的是,她居然还能得两次二等功,三次三等功,这也太逆天了。
有个老领导当年是陈振江班长,现在两人职位相当,那位老领导跟陈振江说:“你家这丫头有对象没?”
旁边有人笑,陈振江知道老领导有个适龄的儿子,问起陈染的个人情况,应该是想让这俩年轻人认识认识。
但他刚把陈染认回来,俩人不熟,他可不敢擅自做陈染的主。
要是让女儿不满,以后她不想来盛海了,他找谁哭去?
所以他马上说:“这个我可不太清楚,这不是刚认回来,这些事还没来得及问。不过染染她素来有主见,这方面的事,主要还是看她自己怎么想。”
众人一想也是,能立下这么多大功的姑娘,心志和能力都不一般,是肯定不会受人摆布的。
但作为部队领导,他们都欣赏那种出色又努力的年轻人,对陈染更是充满了好奇。
有个人就提议道:“老陈,哪天你把你女儿带过来让大伙看看吧,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其实陈振江自己也想带着女儿来他单位转转。有这么好的女儿,不带过来给人看看多可惜。但这事他自己同样做不了主。
陈振江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晒的,这个女儿是特例,他迫切地想晒一晒。想到这,他决定见到陈染够好好跟她商量下。
他这边演习要到次日才正式结束,他无法去接陈染。
陈染也不让他去接,因为她要先去盛海市局,跟那边的刑警直接接洽,到了就要开始办案。等晚了空下来才能去他家。
陈染到达盛海市局门口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她这辆车车速快,在不超速的基础上,她仅用了六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陈染,辛苦了。任队在楼上等着,一会儿你上去就能见到他。”有几个人等在大楼台阶下,除了容城市局的石林,其他人都是盛海市局的。
石林给双方做了下介绍,容城市局支队长姓车,上楼时,车队亲自向陈染介绍起了案情:“这次要查的是一桩海上浮尸案。死者是一名年轻男性,身份已确定,是我们最近在追踪的人,与近期在查的非法拘禁少女案有关。”
陈染点了点头,难怪要找她过来。因为非法拘禁少女的案子跟容城也有关。这个消息让她心中生起几分迫切感。
石林在旁边补充道:“法医已给死者做了尸检,经过初步检查,死者确实为溺亡,但应该不是在海里淹死的,经过藻类种群检测,证明他死亡地点并不是海里。”
“那片海应该是抛尸的地方,至于第一现场,我们还在找。”《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