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星际直a癌反派32
“所以,你是说这玩意可能是达斯克?”
威廉和孔松洋二人站在床边,脸上表情微凝。
元汀坐在床上抱着那枚乳白色的蛋,点点头。
就在刚刚,一股失落感让元汀悠悠转醒,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像尊雕塑一般立在床边的孔松洋。
元汀一眼看见他手里捧的蛋,往前立起身来把蛋带回自己的怀里,摸了摸完好无损的外壳,放下心来呼了口气。
他抬眼奇怪看向孔松洋,“你站我床边干嘛?吓唬我?”
孔松洋艰涩开口,“这颗蛋……是你的?”
元汀先是应了声当然,随即忽然意识到什么,思索片刻,又摇了摇头,“嗯……也不算吧。”
元汀端起蛋把耳朵贴上去,“这里面是他自己的生命,不算我的。”
“好奇怪啊我什么也听不见……”他放下手皱眉看着怀里的蛋,抬眼望向孔松洋,问,“这样是正常吗?”
孔松洋喉结滚了滚,清清嗓子,坐上元汀的床边,伸手说:“给我看看。”
怎么说,这孩子也有他的一份力。虽然他也不清楚虫族后代会是什么样,但是既然元汀问了,他就假装了解检查一下然后宽慰宽慰初为人母的小少爷。
虫族幼儿孵出来(?)会需要尿布奶粉吗?
元汀犹豫了一下,把蛋放在了孔松洋的双手上。
“你小心点,别打破了。”
“放心,我肯定会小心的。毕竟这是我们的、咳,你的孩子。”孔松洋刻意地咳一声,“我手很稳的。”
元汀挑眉,“不是我的小孩。这是达斯克。”
孔松洋突然觉得自己手腕要抽筋了。
孔松洋说这蛋死透了,元汀瞪大眼睛不信,要他去把威廉找来,听听老虫族怎么说。
威廉看见那颗白色的蛋时一怔,坚翅兴奋地夺取身体控制权出来,珍惜地双手捧起蛋,“妈妈!这是我们的宝宝吗?好健康的宝宝!一看就继承了妈妈的优质基因,我能感受到他的基因链流动。”
元汀:“当然不是,我又没怀孕,这是达斯克呀。孔松洋还说他死了,我明明就感受到达斯克的意识在里面。”
一直在小声地骚扰他的精神海,就是太小声了,隐隐约约的没办法确认清楚,加上这颗蛋怎么捂都捂不热,他抱在怀里抱了好久,还是凉凉的,让元汀有些疑虑。
坚翅的笑容瞬间冻结,一秒变脸,凝重起来盯着手上的蛋,“啧,我现在仔细观察,觉得刚刚可能只是我的错觉。非常微弱的反应,连心跳都没有,感觉一动就会死了。”
说着说着,他的手腕也要突然抽筋。
元汀叹了口气,把蛋抱回怀里,“不要闹了,不想认真回答我就滚出去,让威廉来和我说话。”
坚翅一脸委屈蹲在元汀床前,“汀汀……对不起我错了。”
元汀仰起头,不理他。
坚翅很不甘心却也只能恋恋不舍地把身体让给了威廉。
于是就有了威廉和孔松洋二人站着的场景,俯视雪白的床铺上,元汀重新用被子把蛋包成一个团,抱在怀里,小脸陷在被褥里和蛋贴贴。
威廉皱眉:“你怎么能确认这是达斯克?”
元汀打了个哈欠,眼尾泛起水光,白金色的长发滑落露出修长的白颈子,严肃地说,“很有可能不是吗?这是我从太空里带回来的,太空中怎么可能会出现一颗蛋呢?肯定是达斯克,就像当初坚翅一样重生了。”
“而且,他一直在喊我。”
一会叫汀汀一会叫队长一会叫妈妈,达斯克目前应该是处于身体重组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而虫母当然能听见孩子们的心声,只是愿不愿意听的事,毕竟那么多的虫族,要是全都听,那他烦都烦死了。
但是在元汀清除了那些伪造虫族后,忽地回想起那个不顾炮火往自己方向奔的蠢货。一瞬间,好像有一条隐形的线把他的意识和一个陌生却熟悉的意识搭在了一起。
沿着指引。
找到了一枚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虫族是枚蛋,但是元汀还是把他塞进衣服里带回来了。
威廉也说不出什么名堂,他虽然做了很久的虫族,但是也是第一次见虫母转化的虫族,平时也和其他同族没交流。
元汀撇撇嘴把他们两个一问三不知的木头人轰出去,抱着蛋继续补觉。
反正是蛋,孵就行了吧——
进行完授奖仪式,满头白发的沃尔什芬恩元帅撑着拐杖咳嗽几声,满怀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最近身体抱恙,今晚实在没办法和小朋友你共进晚餐了。唉,真是可惜。今夜要不要在元帅府留宿?”
元汀挂起礼貌的微笑,向元帅行礼,“多谢元帅垂爱,身体要紧。我今晚也着急回军校处理报告,早日描述清楚这次事件,今夜就不留宿了,还望元帅理解。”
沃尔什慈爱地笑着说:“好孩子,未来是属于你们的。当初我也是个不怕辛苦的战士,现在我是真的老了,没你们这么有精力了。”
元汀垂眼,“您的光辉依旧照耀联盟。”
……
回到军校已经是深夜了,元汀踩上港口结露的草地,胸前金色的少校勋章流苏摇晃。
百强队的军校生比他的小队早一步回军校,此刻港口几乎站满了人来迎接他。
当然,没人闹哄哄地说话,大家都只是压抑着兴奋离着元汀几百米的距离远远跟随,随后目送着首席大人走进宿舍楼。
意犹未尽地感叹。
“金色真的好衬首席。”
元汀的脚步越走越快,径直推开宿舍门,绷紧的后背才松懈下来。
宿舍本来不算小的空间站了三个人高马大的alpha和一只虫族,有些拥挤。
越过宿舍里站着的一群人,俯身查看被好好端放在达斯克床铺上的蛋,“传来的心情一直很恐慌,我还以为发生什么意外了。”
坚翅竖起手指发誓,“我有在好好看着它。”
沃森和亨特也连连点头,“我们回来的路上都没让这玩意磕碰到任何地方。”
孔松洋:“一点事没有。”
确实是实话,达斯克的恐慌情绪在元汀出现后就瞬间消散了,转化为元汀近几天最熟悉的含蓄孺慕。
元汀微微点头,“大家做的都很好,辛苦了。”
坚翅又被指示给蛋做精神检查,这几天天天都被元汀叫来查看达斯克的意识是否活跃。
本来元汀是可以自己感知到的,但是随着时间发展,达斯克貌似隐约能够控制自己的意识了,一些不好的意识就不会传导给元汀。
回程的某天元汀一觉醒来,发现蛋被自己不小心甩到了床下,连壳上都有了细小的裂痕,可是元汀一点也负面影响都没察觉到,甚至急忙把蛋捡起来的时候意识里还传来达斯克的兴奋喜悦。
坚翅阴森森地盯了会蛋,语气低落,“很健康,很活跃,长大了很多。”
本来只有元汀手掌大小的蛋,现在有了南瓜大,必须两只手才能捧住。
“汀汀,要是我变成了一颗小蛋,你也会把我当你的宝宝吗?”坚翅幽幽开口。
元汀摸了把他的脑袋,把蛋拿回来放回床上,“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我没把达斯克当宝宝。”
被顺了毛的坚翅又支楞了,笑嘻嘻地,“嗯,达斯克不是汀汀的宝宝!”
孔松洋看不过去,打断了他们对话,“沃森和亨特去我们那边睡,你一个人可以吗?”
元汀:“可以。不用担心我,有事我会启动紧急联系人,动动手指就能通知你们。”
万一有什么人来找麻烦,元汀不想拖累小队队员,让孔松洋把他们带走,自己一人睡宿舍。
还有一蛋。
还有一统。
系统看着元汀关灯爬上了达斯克的床,电子音也透出一丝生无可恋。
系统:【就一定要和他一起睡吗……】
元汀:【不和他睡的话达斯克会有点伤心,还是让他保持开心更好吧,长大得非常快,感觉不过多久就能破壳了。】
系统:【……】
宿主都好久没有关心它了,明明以前宿主的怀抱是它的位置啊呜呜呜。
系统被打击得沉默了。元汀揉揉它幻化出的光球,“刚好他们都不在,我们玩游戏吧,好不好?”
系统立即回应:【好!】
带着系统重归扫雷大赛,元汀一出手,第一名就收入囊中。
……
半夜,达斯克床上鼓起来的被单动了动,元汀轻轻探出头。
怀里的蛋安静了半宿,此刻激动起来。
元汀抱着它用气声说:“反应别这么大,你会影响我的。”
系统在玩完游戏后消散了,元汀试过只要他情绪不激动系统就不会苏醒。
蛋听不懂话,却意外地安静下来,乖巧地窝在元汀的怀里。
元汀低下头,白金色的流丽长发垂下遮挡住脸颊,被修长的手指挽到耳后。
浅色的唇印在蛋壳上,小虫母垂着眼睫,缓缓张开一道唇缝,湿红的小舌轻轻舔了一口。
是刻在基因里的方式。元汀在看到这颗蛋的那一刻起,脑海里就浮现了这一想法——要是想让这可怜的孩子更快地恢复,那么不要吝啬自己的爱抚。
这也是达斯克长大这么快的原因。
虫母的爱抚当然不是指普通的抚摸。浅尝辄止的亲吻是新生的虫母绞尽脑汁后想到的办法,其他的方式对一颗蛋来说,是无法做到的。
怀里的蛋安静如鸡,享受着母亲每夜一次的特殊关怀,意识疯狂的颤抖,铭记着母亲说的不要太激动而死死抑制着。
只是吻而已,意识连接的小虫母被影响得满脸红晕。难言的感受像海浪一样一阵阵地传达到他的精神里,让他的睫毛不自觉地颤抖着。
中场休息,肌肤泛红的元汀抱紧了怀里的蛋,被单杂乱堆成一堆,腿根紧绷着绞在一起,略微失神地喘息。
不管经历多少次他也难以适应这种感觉。
真的……好舒服——
作者有话说:审判这个兔兔!说什么帮助某人长大,其实完全就是为了自己爽吧呵呵[白眼]
第102章 星际直a癌反派33
平静的生活过了一个月。
元汀都还以为沃尔什要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元汀完全没有要反联盟的行为。
沃尔什的桌面上每天出现新的记录单,详细记录了联盟首位在校少校的一日行踪。
早九点,出门前往训练室。
午十一点,和孔松洋一起去吃午饭。
下午一点,和威廉商讨事宜。
下午三点,前往训练室,给同学陪练。
晚七点,和队友吃晚饭,并复盘。
晚九点,回宿舍。
每日如此重复循环,非常规律。
沃尔什望着他熟悉到能背下来的行程沉默不语。
站在一旁的助手说:“先生,他看起来并没发现那次虫族侵袭的内情。”
联盟将那次侵袭定义为恐怖袭击事件,主力舰驾驶员和补给舰中的军区负责人中有人叛变勾结星盗进行非法买卖,却不知为何招惹了一群虫族,把灾难带给了军校生和边远星区的军民。
那位逃窜的主力舰负责人已然被军部抓捕,畏罪自杀了。
沃尔什握着拐杖的手指像老树般布满沟壑,拐杖上镶嵌的鸽血红宝石鲜艳欲滴。
“你相信吗?”老人的声音像老车轮一样嘎吱响,“芬恩,你不是S级的alpha,是没办法了解我们的。一切都是漏洞,如果他死了,那些漏洞也没关系,没人会在意,可偏偏他活着回来了。”
沃尔什的视线逐渐放空,呢喃道:“我在研究院的病房外见过他,一个自我进化的S级。芬恩,你能想象吗?世界上怎么可能会存在自我进化的S级?”
S级从头到尾都是彻底的虚构概念,是他们自己给自己这具超越人类的躯体下的定义。他们宣扬了几百年的虫族恨意,私底下却早已剥削虫族来进化自己。
芬恩沉默不语。
那时研究院测了不下百遍,最后兴奋地把那猩红的数据紧急送去沃尔什手里:元帅大人!我们联盟接近百年又诞生了一位S级alpha!
沃尔什那时在会议室开会,那条警急报告在光脑上弹出后,他硬生生捏碎了拐杖上的宝石,在下属的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会议室,直奔研究院。
旁人以为他是爱才心切。
只有沃尔什自己知道,他满脑子都是
——怎么可能?
事实摆在他前面,跟随的几个了解内情的老人也都呆滞在研究院的观察室里。
病房里虚弱静眠的少年,是确确实实的S级,甚至比沃尔什还隐隐高出一筹。
当天晚上,某位将军忽然猝死,沃尔什到了老同伴的府邸,帮那人收了尸。注射虫族提取剂过量,无法吸收导致爆体而亡,眼睛都快要掉出眼眶。
沃尔什之所以在此前是唯一一个S级,不单单是注射了虫族提取剂。和他同一时期起来的高层没有一个没打药的,唯独只有他有天赋,升级到了S级。
一个自然诞生的S级。打破了他们的认知。一个恐怖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
新人类要诞生了。
更深层的剖析,说的简单点,就是:他们的统治要结束了。
掌权了几乎一个世纪,整个联盟无外乎自家的后花园,沃尔什怎么能容忍放权。
在元汀幼时,沃尔什就想将这突然蹦出来的天子骄子扼杀在摇篮里,奈何元父元母看得太紧,几乎没让元汀离开过视线。元汀考入第一军校后,校长塞德里克这个老不死的惯会装傻,沃尔什和他不对付,碍手碍脚得很。
好不容易操作出边远星区的任务,能让元汀离开保护圈,方便下手。唯独那些优秀的战士们有些可惜,但是联盟的后辈多的很,很快就能补齐缺口。
怎料派出了几百只改造虫族,竟然也没能葬送元汀,甚至还给元汀肩上添了一层荣光。
收到那封来自主力舰的邮件时,沃尔什脸色铁青地砸了整个办公室。
满头白发的老人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不等了。把他叫来,用那个方案。”
芬恩紧锁眉头,“先生,一旦启动,可能不可控。”
他的声音在沃尔什冰冷阴鸷的眼神中渐渐吞进喉咙。
沃尔什闭眼靠上椅背,“我是S级alpha,没有什么是我控制不了的。”
芬恩垂头,“是。”——
元汀被邀请明天晚上前往元帅府,官方话写了一整页,看来看去也没找到什么理由,好像是沃尔什老年痴呆犯了,一个月过去才想起要和新任少校共进晚宴,发来的一通补救措施。
坚翅眉头紧锁:“汀汀带着我去吧。”
元汀给一旁的蛋盖上毯子,看都没看坚翅一眼,“你这么大只我怎么带。”
坚翅唉声叹气,嘟嘟囔囔说他生来就这么大有什么办法。
蛋在这一个月里长势喜人,晚上能独占一张床铺,和元汀差不多高了。外形也逐渐熟悉起来,和元汀在洞穴里看见的坚翅泡着的茧一模一样。
原来虫族的诞生是这样的,当时坚翅一口一片茧壳元汀还以为这材质很软,原来是和蛋壳一样是硬的。
达斯克的意识也逐渐恢复了,最明显的就是元汀不太容易察觉到这人的心思,回归了沉默寡言的达斯克,元汀还有些不太适应了。
“到时候你们在附近观察,有问题我会发信号。”元汀给自己也披上毯子,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坚翅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离开了元汀的宿舍。
元汀叹口气,依靠在虫茧上,“达斯克你再不醒,我就不带你去了,把你留在宿舍里。”
宿舍里安安静静的,元汀睫毛垂着垂着,就这么靠在茧上睡着了。
咔咔。
虫茧上部裂开一道缝,细碎的窸窸窣窣,渐渐形成一个圆洞。
一只虫头探出来。它小心翼翼地爬出虫茧,生怕打扰了人的安眠。
只吃掉了一点茧,新生的虫族趴在地上休息好一会,才渐渐有了力气,虫肢支撑身体站立,虫翅上的液体干涸,让虫翅坚硬无比。
一张熟悉的面孔从虫身上浮现,随后幻化出身体,浑身赤裸的达斯克出现在宿舍里,身上披着元汀给蛋盖的那条毯子。
他适应了一会人的身体,轻轻把元汀放平躺下睡在他的床铺上。
元汀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达斯克的动作瞬间顿住,白金色长发的青年却好像习惯了,顺着他的动作滚进床铺,抱着身上的毯子重新陷入沉睡。
达斯克站在床边,不知道盯了多久,才拿衣服出门去公共澡堂洗漱干净。回来后,犹豫片刻,跪坐在床边。
睡别人的床很没礼貌。
达斯克面无表情想。就算宿舍里其他两个人早已搬出去,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没有主人。
达斯克的头放在了床边的一小处,很自然的,视线聚焦在了近在咫尺的青年的脸庞。
看着元汀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长睫,达斯克的精神愈发高昂。
落针可闻的环境里,达斯克刻意放缓了呼吸,耳边只剩下青年清浅的呼吸和阳台隐约传来的风声。
达斯克沉寂片刻,忽的起身,不发出丝毫脚步走向阳台。阳台的门没有锁死,这就是风的来源。
以及站在阳台玻璃门后,满脸阴沉的高大男人。
不知道站了多久,达斯克没发现突然多出的第三人,那就说明这人从一开始就站在这,没离开过。
那这人这么做了几天?
达斯克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挂上了锁。
坚翅站在冷风呼啸的阳台,面前的窗帘被紧紧拉住。他低头在心里暗骂。
威廉打一开始就没出过声。坚翅第一晚躲在元汀的阳台时他没反对,就代表了他默认的态度。此刻被达斯克发现,他也只是在想,要是达斯克告诉了元汀,他能用什么理由合理化偷窥的行为。
毕竟这些天元汀以为只有自己在宿舍做了不少荒唐事,要是知道有人看到了,肯定会生气。
良久,威廉决定,全都推给坚翅吧——
元汀跟随沃尔什的助手前往宴会厅,推开沉重的大门,里面欢笑的宾客齐齐望过来。
元汀微微扬眉。
这么多人?
沃尔什坐在主位,微笑着招呼元汀,“小伙子,快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元汀肩上的流苏甩动,他坐在了沃尔什身旁的空位上,挺直的腰肢像一株小白杨。
沃尔什对其他人介绍道:“这位就是那位第一军校的天才少年,元汀。”
“久仰久仰!”
元汀说自己过敏不喝酒,换成了矿泉水,倒进杯子和别人碰了几杯。
在座的都是中央军区的高层,里奇蒙德都提不上号,此刻元汀却坐在主位一侧,和他们推杯换盏。
元汀默不作声躲开好几个人的拍肩,安静地喝水。仔细看,水也没有进嘴,只是润湿了嘴唇。
沃尔什望着他,忽的叹了口气。
“小伙子,你很有天赋,很有前途。”
元汀颔首,“我知道。”
沃尔什被他这坦然接受表扬的态度卡了壳,还是把准备好的台词说完,“……但是,唯独缺少一点眼力见。”
元汀抱臂,表示洗耳恭听。
沃尔什身边的高层也附和道:“小伙子,你是华族人,你想要做独尖尖,知道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吗?”
元汀不想听这些人拐弯抹角,“所以,你们希望我站队?”
沃尔什微笑:“是的。”
助手递上一支酒杯,里面红色的酒液中隐隐有泛光的不知名物体。
沃尔什伸手做出邀请的手势,“元汀,要是你想要加入我们,就喝下这杯酒,从此我保你前途无量仕途无忧,做我的接班人。”
“我很看好你,毕竟你是唯一一个……新诞生的S级alpha。”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坐在原位的青年身上,各自神色莫辨。
他们都知道酒精过敏只是元汀推脱的手段,就像元汀也知道这杯酒也不是纯净的酒一样。
喝下也许会直接死掉或者损害身体健康吧。
元汀垂眸短促地轻笑一声,“元帅阁下,我要是不喝,你能拿我怎么办呢?”
沃尔什收起脸上假惺惺的笑容,面带怜悯,“那很遗憾了。”
他扭动手下的拐杖,宴会的墙壁忽然轰得一声向两侧移动开来,被锁链紧紧束缚住的巨大虫族出现在元汀的视野里。
“一只疯狂的原装虫族,小伙子,这只和之前的那些伪造品也不一样。”沃尔什丢开拐杖,矫健起身,“一支促食剂喷在你身上,它会把你撕成碎片吃得干干净净。”
元汀意识到,进入宴会厅前,进行的所谓消毒处理,是给他喷了吸引虫族食欲的促食剂。
桎梏住庞大虫族的锁链轰然倒地,发出巨大声响,数不清的猩红复眼瞬间锁定坐在餐桌前的青年,发出嗡鸣。
元汀忽的发笑。
“沃尔什,你们真是太老了,身体凭借虫族制品依旧保持力量,但是脑子已经腐朽得快烂掉了。这么蠢的决策,竟然是联盟元帅发出的。”
白金色长发的青年站起来,松了松手腕的袖口,“亲爱的,两百岁了,也活够了吧。联盟需要点新鲜血液。我就很不错,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说:发生什么事了?认准第一首席元汀!
第103章 星际直a癌反派34
达斯克一行人收到信号闯进元帅府时,没有一人阻拦。守卫把着沉重的武器立于大理石走廊的两侧,对着匆匆而来的闯入者毫无反应,沉默地低着头。
雪白的大理石拱廊,地上铺着红色天鹅绒地毯,走在上面没有丝毫声音。宴会厅的厚重大门被层层封锁,威廉抬手来了一梭子子弹,一把把松动的门直接拉断了。
大门被打开,浓郁的血腥味席卷所有人的鼻腔。
宴会厅的白色桌布被血染透了,吸不尽的血液往下滴,倒在桌面上满脸皱纹的高层惊恐地睁大眼睛,泛着死亡的灰白。
被虫族撕咬至死之前,他无比后悔,不应该掺和进沃尔什和那位联盟新星的交锋中,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什么都不做,就算新人凭借极强的能力爬上来发现了他们私底下做的事情,难道就一定会把这一切公之于众吗?
可是一切都无法回头。
到处都是残肢。此刻这里不像是权势滔天的元帅府中宾客频繁的宴会厅,而像是落后星区的废弃模特工厂,无数报废的塑料部位随意丢放,一点也不值钱。
沃尔什的脚被咬废了。拐杖本来只是伪装,到达人类寿命极限身体素质却依旧健康,很容易让人质疑,所以他假装自己行动不便。
现在是真的行动不便了。
沃尔什裤脚被血打湿,像铅一样坠在脚上。他癫狂地睁大眼睛,眼白遍布红血丝,“它怎么不攻击你?!为什么?!”
明明他给元汀喷洒了促食剂!甚至这只虫族还饿了整整三年!为什么?为什么!
沃尔什的信息素早就释放出来,试图抵抗虫族的动作。
让坐在主位上的青年微微皱眉。
虫族的撕咬更加用力了。咔哒,不知道哪里的骨头又断一根。
“别把他弄死了,我有用。”白皙的手掌抚摸上虫族棕黑色的坚硬外壳,让虫族的动作瞬间止住。
沃尔什痛的连叫都叫不出来了,满头是汗。
听到大门被打开,元汀侧过头望着来人,“你们来了,把他抬进医疗舱。”
他贴在了浑身是血的虫族身上,感受到精神末梢那从这异族传来的激动心情,微笑夸奖:“好孩子。”
新历1196年,沃尔什芬恩元帅因病卧床,当晚,他握着刚刚立下护边功勋的年轻少将的手,热泪盈眶,宣告手下,从今日起,联盟第一大统领的身份,他将传给元汀。由第一军校校长、各大部门的部长辅助,相信元汀能带领联盟走向更加光明的未来。
报道一出,联盟上下齐齐哗然。因为这位元帅曾经的丰功伟绩,不少人自发聚集到各大广场吊唁。元帅的临终视频发布,视频中元帅表示不需要大家的吊唁,人的生老病死是常态。
然而比起他的离世更让人忧虑的,是他任命的接班人。
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能够担任起整个联盟的未来吗?
元汀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他可以。
离开学校从基层做起,一年,升到中将,随后带领自己的队伍流转在边境,解决当地星盗骚扰和贪污腐败,每到一个星区,离开时都是百姓沿路相送。
短短三四年,新大统领的风评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是见过他,和他接触过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联盟有元汀,是联盟的幸运。
花费五年时间,联盟边缘星区的放罪率显著下降,一派欣欣向荣的场景。大统领便带着队伍回归中央,改革第一刀,就砍向了那些老牌政界贵族。
令人震惊不已的是,新统领的改革竟然还挖出了许多不堪入目的旧事。原来虫族并不是人类的敌人,甚至是相反的,是前人发现虫族身上暗藏的利益并且联盟的扩张需要土地,于是带着士兵踏上了虫族的地盘,对虫族进行捕捉研究。研究的产物,可以用来提升自己的基因等级。
就算父母都是高等级,子女也可能会出现基因下滑。使用虫族提取物,就是军政贵族几乎不会出现基因下滑的原因。
而前任元帅沃尔什芬恩,就是一切的带领者。
凭借一己私欲让无数将士们死在宇宙中,这些行迹让联盟人民震怒。曾经为元帅立起来的雕塑被砸毁,发展到要是想形容一个人自私自利极度贪婪,就骂他“完全是一个芬恩家的人。”
改革途中经历了什么惊心动魄的事迹不得而知,结局是贵族世家俯首系颈,向元汀递上了各自的投名状。从此,上层阶级流通起来,让所有人都有了向上攀爬的权利,而不是从一出生的基因就确定了一个人的一生。
新历1202年,元汀身穿布满勋章的军服,在全民直播的颁奖仪式中入住统领府。
也不过二十四岁——
里奥是一百二十三星区的居民,十年前,他亲眼目睹了那位大人驾驶所剩的舰船去抵抗敌人的身影。
从那以后,他就坚定了要考取第一军校的志向。
他是个普通等级的alpha,费了很大努力,终于踏入了第一军校的大门。四年后,以优秀学生的身份毕业,进入了统领府工作,今天是他第一次上班。
“亚历克斯,工作期间,不要玩光脑。”里奥眼里满是厌恶,对着自己的搭档说话。
统领府很大,包含了办公和住宿的用处。他们两人一队负责统领府后门的安保工作,里奥恪尽职守,而从军部回归的老油条亚历克斯可不和他一样敬业。
安保工作很无聊,亚历克斯站了一上午,早就累了,借口去上了个厕所,过了许久才回来,一回来就出神地拨弄光脑。
里奥觉得这种搭档完全是在拖累自己,要是被巡查的人发现了受了处分,那他还怎么做到统领的贴身守卫?
亚历克斯也不喜欢军校里刚刚出来的愣头青,一点小事都要上纲上线,二人相看两厌,亚历克斯本来懒得搭理他,此刻却忽然开口。
“喂,军校生,等下有人会出去,你别告诉别人。”
里奥不可置信,这是要隐瞒某人的出入行踪。
“我们的任务就是守护好统领府的安全,没有通行证记录,我不可能会偷放别人出去的。”
亚历克斯啧了一声,“人家有通行证,只是不想留痕而已,本来进入就有记录的,放出去不做记录也没关系,干嘛这么死板。更何况,有统领在,统领府就绝对是安全的,你难道比S级的统领还厉害?”
里奥坚决不肯让步:“这是我们的工作!”
亚历克斯大声说:“我都答应人家让他过来了……”
里奥打断他,抬起光脑,“那我要上报,有人试图偷偷离开统领府,亚历克斯为帮凶。”
“你有病吗!”亚历克斯急了,去拉他的胳膊。
“亚历克斯!……这是怎么了?”
嗓音从他们二人身后传来,亚历克斯听到这刚刚熟悉的声音,从和里奥的纠缠中连忙抬头望过去,声音都劈叉了,“你来了。”
一身黑袍遮挡住了身形,位于正前方的里奥和亚历克斯二人却能清楚看到来人精致好看的样貌,白金色的发丝有几根冒在了外面。
“那个,我这里有点问题,水汀你先等一等。”亚历克斯一把扯下里奥的光脑,去翻他的邮件发送记录,紧张地望向青年,“我这个搭档太死板了,就爱上纲上线,我看看他有没有上报。”
青年是亚历克斯在外摸鱼时遇见的。站了一上午,他浑身不自在,借口上厕所去抽了根烟,插着兜回岗位的路上碰见一个人站在墙角抬头好像在思索什么。
统领府的围墙上方有隐形的电网,千万伏特,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亚历克斯不觉得有人会想翻墙。但是这人站那太久了,他不禁有些好奇。
“喂,你是哪里的人,站那干什么?”亚历克斯出声喊。
好像把对方吓了一跳,浑身抖了一下,白金色的长发都从肩头滑下了。
好胆小的小鬼,谁把自己的omega带到工作的地方来了。亚历克斯想。
胆小鬼转过头,露出长白腻的脸,冷色的眉眼凝起,不同于亚历克斯想象中的软糯,青年的声音清朗如冰,反过来质问,“你又是谁?不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到处溜达?”
亚历克斯摸了把鼻子,“我是后门的守卫……”
等等,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听他的话把身份说出来了,明明对方才是可疑人物被他抓到了吧。
“后门?你是新来的守卫,原先的换掉了?”
“对,我是今天才来换班的。”
怎么又回答他了?!
亚历克斯惊恐地后退几步,不可置信自己怎么回事。肯定是因为对方看起来表情太凶了,皱起眉高高在上的,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才让自己下意识顺着他的话讲。
白金发色的青年嘟囔一句新来的,随后忽的眼睛亮起来,走上前握住亚历克斯的手,满眼期待,“新来的,我有个忙,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下?不会怎么样的。”
然后稀里糊涂的,亚历克斯就和他交换了好友号,并且答应一会他去后门的时候,不做记录就把他放出去。
青年转头离开前,亚历克斯才突然回过神,连忙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元、我叫……”青年顿了顿,“你叫我水汀吧。”
当初答应时信誓旦旦,没多想还有个里奥坏事。
青年也看出了其中的问题,视线停留在被抢走了光脑的古板守卫身上。
“我有通行证的,不是偷偷进来的。我只是短暂出去一下马上回来,所以不想留记录。你们知道的,因为有太多人见统领,统领觉得烦了,就限制了每天通行证只能用一次进出,要是我现在刷了,等会我就进不来了,亲爱的,你就帮帮我行吗?”
白金发色的青年双手合十,对古板的年轻守卫眨眨眼。
里奥此刻已经完全呆滞住了。
他见过元汀的。
星际人的寿命延长至两百多岁,元汀此刻年龄依旧属于年轻人的范畴,亚历克斯还比他大几岁,样貌没有丝毫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惊人。里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人生的启明星会垂眼对他……
眨眼睛。
无法呼吸了。
毫不知情的亚历克斯终于翻完了里奥的账号,确认他没有把消息发给哪一个人,“水汀你别理他,你直接走,有事我来担。”
元汀:“没事亚历克斯,有人查你直接报我名字就行,我去解释。”
他提起黑袍衣摆,看了里奥一眼,“那我走了,你们能不说就不说,行吗?”
亚历克斯连连点头,“没问题!”
里奥还是呆在原地,直到视线里那抹黑色的纤细身影快要离开,他才张开嘴巴。
“水汀……”
“汀汀。”
统领专属小队的达斯克长官忽然出现,叫住了离开的青年,“今天不是陪我吗,你要去哪?”
元汀心虚地停下脚步,回头摸摸鼻子,“我……溜达一下。”
达斯克走到他身边,眉眼低落地抱住他,头搭在他肩上,“我还以为……你要去见别人。”
因为人太多,而元汀只有一个,所以他受不了了。就算他觉得那事很舒服,也不代表能天天做,更不代表可以好几个一起做!这对元汀来说还是太超过了。
所以,元汀定下一个规定。
一人他陪一周,一周只能做三次。当然元汀主动不算。
这个月第一次实行,前面他已经陪过威廉和孔松洋了,这周是和达斯克在一起。
非常不妙。
元汀仰倒在卧室的皮质沙发上,雪白的肌肤和黑色沙发形成强烈对比,泛着粉的小腹还在小幅度抽搐着,余韵蔓延全身酥麻一片。
眼角挂着生理性的泪珠,失焦地望向天花板,脸上晕满红霞,湿红的唇开了一条缝,吐出热气。
甚至没有插入,只是被舔了一会而已,就变成这样糟糕的模样了。
达斯克不知道从哪学的,舔他的时候执意和他进行精神链接。太可怕了,感觉脑子都要坏掉了。
和达斯克呆了两天,元汀就已经发展到闻到达斯克的气味腰就发软的程度。捂着肚子发痴的时候,忽然开始想,达斯克要是进到这里,一定能怀上一窝健康的宝宝。
回过神来的元汀被吓坏了。
要是接下来一周都这样,他绝对会完蛋的。
元汀要逃跑了,他要在外面躲一周,下一周再回来。
应该叫战术性撤离。
刚好遇见了亚历克斯,一个呆呆看着他的眼生alpha,没想到是新来的后门守卫,刚好可以利用一下。
毕竟以前的守卫比较熟,要是问起来,元汀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被达斯克逮住了。
元汀叹了口气,脱下黑袍丢给达斯克,自己在前面往回走。
亚历克斯出声,奇怪的看着他和达斯克,“你们两个……?”
啊,忘记了,还有这个人。
“我和他说我叫水汀。”元汀在达斯克耳边小声说。
达斯克也懂了,不能暴露元汀的身份。
统领双手合十一脸诚恳向守卫祈求,不符合元汀对外营造的有决策力的冷淡人设。
“这是我的未婚妻。不好意思,他和我闹了脾气想自己离开。”达斯克把青年揽入怀里,“你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做好你们的本职工作。”
元汀也配合地靠在他胸膛上,“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人消失在走廊尽头,alpha的听力能够隐约捕捉到男人不停地和青年道歉。
说着什么对不起宝宝我错了,你不喜欢和我说我立马停下之类的话。
亚历克斯望着那个方向有些怅然若失,“感情真好……果然已经有对象了。”
里奥沉默地垂下眼,嘴唇张合,这是他第一次,不用首席统领的代称,完整地说出那个名字。发抖的轻声才出来就被风吹散了。
元汀——
作者有话说:兔兔求人就这样[可怜]
翻脸就这样[哦哦哦]
星际就到此为止啦,很幸福的宝宝呀^^
第104章 星际直a癌反派35
第一军校>>私人版块>>专注鸢尾花养殖基地
【想问一下统领大人今天会回军校慰问是真的吗?】
楼主:【网上好多人说,但是学校也没有下通知,到底真的假的啊?】
【?】
【??】
【???】
【这坛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有人发言?】
【死了凌晨一点一分钟内四回复?】
楼主:【啊?不能发言吗?我不知道。我是在找消息的时候看到有人说这个论坛,我才找来的。】
【?哪找的,现在都几几年了还有人敢在外面提我们养殖基地?】
楼主:【好像是96年的帖子,在新生板块里找到的。】
【你是说你从军校的新论坛破解代码找回了不互通的旧版本,并从里面翻了几千帖子然后发现有我们这个私人论坛随即黑进私人板块,到这里来发言问现在统领会不会来学校慰问是吗?】
【旧版本的可没有搜索键,纯手翻啊。楼主有这种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现在的年轻人真牛。】
【不过也是,现在的新坛非常之无聊。我毕业多年本来想回看看后来的人都在做什么,结果全都是一本正经地讨论战术。军校是要培养书呆子吗?】
【呃,其实以前也都是讨论练习战术的,只是因为……所以我们那一届格外不同而已。】
【我看见置顶的基地显示有新帖子发布我还以为有什么好消息呢,结果就一愣头青,你们还真陪聊起来了。】
【就是,版主呢?又死了?这种黑进来的还不封?】
【此版都沉默多久了,版主可能在哪次作战死掉了吧。】
【投我做新版主。】
【投我。我有产出记录,那个[当我穿成达斯克]就是我写的。】
【别投了,就这样呗,糊糊的挺好的。大家都安分低调点。不然后果太惨了。】
【说起来我就恨……到底是哪个该死的拿着论坛的截图去给校长老头看,害得只能建立健康向上的新坛,违禁词一大堆什么也不能说……】
【老头都被吓坏了,人脉说校长看到邮件里的截图脸顿时发青了,差点晕过去。】
【可怜的塞德里克,老头你可要活得久久的,我才能每年在你的生日宴会上见到鸢尾花。】
【鸢尾花这个称呼真是好久没见了。】
【你还能见到鸢尾花呢,我和老头不熟,毕业后岗位调整完全见不到了[大哭]】
【我也[大哭]】
【楼上上那个人脉哥,有件事让我纠结好久了,就是——鸢尾花他怀孕了吗?】
【?】
【啊,我也想问。】
【不是你们也觉得奇怪吧?一个身心健康的alpha,到现在都没有恋爱,也没听说过他和哪个omega睡过,加上我们都知道他是同性恋。病休回归后突然被拍到他有个孩子??这也太奇怪了。】
【所以小孩肯定不是他让别人生的。】
【不是说是领养的吗?在边远星区旅游的时候遇见的孤儿来的。】
【你信吗?他平时那么忙,病休后不呆在家里休息,去边远星区溜达?而且现在的边远星区和以前的可不一样,流浪汉都没了。就那么巧就叫他捡到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孩?甚至还是刚出生没多久要抱在怀里的那种?】
【事实上鸢尾花就没解释过这个小孩,毕竟当初也只是有人偷拍了放在我们坛里的照片,领养都是楼里给他找的借口,要我说还只是抱了别人小孩玩玩而已呢。不过那张照片的氛围还真是……就算后面他说是他自己生的我也信。】
【小心地圈抱着,用手指笑着逗小孩,完全是妈妈。】
【我又想起来之前的楼了……为什么鸢尾花档那么平?】
【原来如此……】
【不是他生的。他没怀孕。每次宴会他都喜欢穿紧身的礼服,腰一直很细,没鼓过。】
【你怎么知道他没怀孕?说不定每次宴会前会很辛苦地束腰怕别人发现。】
【他不是束腰能束出来的,应该是天生就窄。我看他的腰都在想内脏在哪里,更别说小孩了,鸢尾花的肚子里怎么可能塞的下一个小孩。】
【就是,我老婆是处,连我的小兄弟都塞不下,小孩子不可能。】
【呃,行吧!】
【那小孩哪来的?】
【鸢尾花人美心善呗,隔壁楼人脉哥都说了是领养了。】
【那鸢尾花岂不是要当新手妈妈了……!】
【我可以做新手爸爸。】
【这么多楼了怎么还没有绿帽癖来?】
【就算有了孩子,鸢尾花也依旧水性杨花。他让达斯克做他的第一助手,让孔松洋做他的行事助理,军校时期的奸夫做他私人保卫队队长,一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每天白天上班晚上上床呗。】
【鸢尾花是能够白日淫喧的人……可不一定只有晚上上床。】
【我命好苦。我不明白,论身材论家世,凭什么我不行?】
【按流程接下来要吵架了。】
【能不能别把鸢尾花当做自己私有物一样?多少年了说话还是那么让人想吐。鸢尾花想睡就睡了,睡几个什么时候睡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吗。】
【哥几个做梦也不能做这么久吧,鸢尾花都做到大统领了还没醒呢[笑哭]】
【回去翻坛里写的第一人称鸢尾花出轨文爽爽得了。别闹了。】
【你清高?好像你自己不对着鸢尾花打炮一样,审判谁呢[笑哭]】
【这个写等你回头看我的入不知道是谁,你的第二人格吗?】
【回去翻坛里的第一人称自卑暗恋文哭哭得了。别闹了。】
【脑残别哭喝耐耐。】
【我要喝妈妈的耐[呲牙]】
【滚。出生就把你掐死了。】
【滚。没出生就把你搞死了。】
【这还是我们半死不活的养殖基地吗?楼刷这么快,我好像年轻了十几岁。】
【养殖基地还是这种弱智风味,这么多年也没变过,好安心[拥抱]】
【腰一直很细,肚子没鼓过。那个孩子真的不是他的,也没领养什么小孩,就是抱了一下下属的孩子而已。我们的一个同事最近生了小孩,应该是他的孩子。别乱传谣了。】
【安心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几次见面,感觉鸢尾花的胸脯有点……鼓了?】
【我就知道。】
【果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我看他最近的宣讲视频,鸢尾花的胸和以前对比真的大了点,以前完全飞机场[照片]】
【放一起对比好明显,宝宝你要穿小背心了。】
【天杀的,谁把我老婆扔嘬大了。】
【我真的要喝耐耐了。】
【……我恨死达克斯孔松洋坚翅沃森亨特威廉了。】
【?你这照片什么时候的?我这里前两天的近照还是平胸啊[照片]】
【也可能是穿小背心了。感觉这张和以前对比还是高了点?】
【不能是胸肌吗??】
【鸢尾花在军校练那么久都没肌肉,天生的练不起的。没道理现在突然有胸肌了。所以。嗯。】
【别说了,我难受。】
【我也难受。】
【我不信!肯定是p的!】
【鸢尾花今天会回军校,我倒要亲眼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楼主:【谢谢您的回答。】
【啊?哦。】
【草,楼主诈尸吓我一跳。】
管理员:【此楼含有不良内容,申请删除中,请勿回帖。】
【草,版主诈尸吓我一跳。】——
作者有话说:誓死捍卫兔兔的飞机场!
下午做PPT的时候突然想到就想写个论坛体,刚好给这个世界凑35。大家六一快乐呀!
第105章 眼高于顶的世家少爷1
“娘亲,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汀汀的气了好不好?”
元府的池中亭,荷花开了满池曲折高挑,绿圆的荷叶层层叠叠,叶片稀疏处橙红锦鲤围着根茎游弋。亭上挂了个牌匾题字枕流亭,是元母的墨宝。亭中围坐了一圈人影,荷花池下人影绰绰。
元汀笔直竖起三根手指,动作带动全身首饰铛啷响,眼神坚定,“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偷偷跑出去了!”
侍奉在元母身边的婢女们互相看了一眼,都偷偷捂嘴笑。
元汀瞧见了她们笑,也羞得脸皮发烫。声音越说越小,可怜巴巴地望着母亲。
元母端起一杯茶水,浅抿一口,眼都不抬,“只有偷偷跑出去?”
元汀瞬间软了气焰,垂着头别扭地眼神乱飘,葱白手指绞在一起,“我……我再也不会让程卓年带我去勾肆里玩了……”
砰!手上的茶杯被大力打回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你还知道那是勾肆。勾肆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
被凶了的少爷知道是自己犯错惹母亲生气了,老老实实耷拉着脑袋,白金色的流丽发丝垂在他的肩头,发冠竖起马尾,朱红玉石镶嵌其中,坠下长长的流苏流入发丝中。雪白衣摆上银丝金线交错绣出暗纹,衬得他像是尊金尊玉贵的小神仙。
元母看他那副样子,轻哼一声,“行了,委屈给谁看呢。罚你禁足一个月抄诗文,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大夫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耍小性子,知道吗?”
不想抄经文,又多又难写的,元汀都有心理阴影了。
“娘……”元汀想撒娇求情,被母亲瞪了眼,立马改口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少年缠着母亲玩闹好一会,嘴甜样貌又好,不摆架子逗得众人齐齐发笑,最后母亲也是缓和眉头,无可奈何地笑了,让他回自个院子里头去。
至于经文,看他也反省了,就算了。下不为例。
元汀大喜过望,衣袂翩跹像只小雀般飞过了墙角。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元母轻轻叹口气。
她这孩子出生早了,天生不足,发丝都是苍白的。小心仔细,也极容易害病,吹吹冷风,就得在床上躺个把天才能好。怎么喂养都长不上肉,看起来纤细的很,总叫人怜惜。也不怪他们把他看得严格。
实在是放心不下。
好在孩子本来就乖巧听话,平日里也不叫人操心,就算讨厌喝药,也能夹鼻子一口气闷下去,被药材辣的眼泪汪汪也不会吐。
或许是长了岁数,知晓了除了家里外面还有个更大的世界,不免好奇。
但是外头不比家里,外头来往人多繁杂,浊物也多,元汀跟着父母出去走了次商,回家就染病了,病得很重,脸色苍白地窝在被褥里难受地无声掉眼泪,看得人心都碎了。
从那以后,家里就定下了规矩,元汀但凡出门,必须得告知行程且父母都同意,并且需得一直戴着幂篱。
元汀从小到大被养得太精细性格未免有些娇纵,却是很听父母的话的,自己心里也有数,极少出门,也就是些节日庆典,才会带着下人登上角楼远远地看看烟火。
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竟然一声不吭跟着好友翻墙出了门,甚至还去了勾肆。勾肆是城边沿海处的娱乐场所,其中鱼龙混杂,还有不少西洋面孔在那表演杂技,就算是普通人家,也都尽量避着走。
元母越想越气。
都是那程什么年的错!
“不许让再那程家的二儿子进门!把信送进来就让他走!”
很听父母话的元汀,离开枕流亭后没有乖乖回自己的院子,而是侧头问身边的小厮。
“吉庆,我叫你带回来的那个人呢?你给他放哪去了?”
“回少爷,我让他躲在外院的马棚里……”吉庆话还没说完,元汀拎起衣摆就往外院跑,他手忙脚乱地举着一顶幂篱,连忙跟在人身后跑。
“少爷,您戴上这个先!”——
这个世界的元汀是恶毒男配。
元家是有名的皇商,家财万贯,奈何这一代就出了元汀一个独苗苗,身体还不好,出了次门就大病不起。吓得元家开门施粥整整半年、建了好几座寺庙,城内稚童都能摇头晃脑念念打油诗:“元家小儿郎,岁小身体轻。唯望司命鬼,迟些引魂去”。
元汀不是那种躺在榻上病恹恹不能动的病,他只是生来抵御力比常人低的多,易染病且不易好。所以对外界聚集一起的人群十分向往。
他呆在家里无聊就读书房里的书,家中看他喜欢读书,就请了出名的教书先生来教书启蒙。年纪轻轻倒也算得上满腹经纶。只是商人也无法入仕,他书读的好也没用。
听教书先生说城内的读书人盛行互相交换信件做笔友,元汀也想交朋友,就让小厮把他的信投进了城南书院门前的书箱。
期待欣喜中,元汀收到了回信。自然而然地,他和这位笔友见面了。
便是程卓年。
要是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倒也算得上一段友情佳话。可元汀不是主角,是恶毒男配。
主角另有其人。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友和主角交好,与自己疏远。气急败坏欺负主角,事后被主角清算,家破人亡,病死街头。
拧着眉头望向臭烘烘的马厩,元汀满脸凝重。
完蛋了,他的罪孽又多了一个。
叫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从马厩里出来,元汀啧了一声,转头又跑了。
吉庆哎呦一声也跟着转头跟上。
马厩里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倒映着那个愈发变小的白色身影。
等到晚上,我就离开这里。他想。
这个叫少爷的人把我带出来,但是对我和小猫小狗没区别。
不对,还是有区别的。他把我当马,让我和马待在一起。
但是我不会让他骑的。
等到明天早上,我就离开这里。早上的守卫肯定不严……
“少爷你别进去!”吉庆的声音惨绝人寰,让躲在马厩里的少年思绪都断裂了。
“吉庆你把马拉住了,别让它踩到我!”
“少爷啊啊啊!!!”
呆滞地回过神,就看见用毯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少爷蒙着头就准备往脏乱的马厩里冲。!
回去找了条最不喜欢的毯子把身上裹起来,吩咐吉庆扯着马都的缰绳,元汀咬牙准备进入马厩,就被里头突然冒出来的人头吓得一跳,往后一仰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头上的毯子也滑落到肩头,发冠松了,冠上装饰宝石的缠枝打颤,马尾耷拉着,白金色的发丝有几缕贴上白嫩的脸颊,年纪还小,却不掩姝色,红色流苏从耳垂挂到肩前,像打了个红耳坠似的。整个人有点懵懵的。
马厩里的白马毫不在意地垂眼看了元汀一眼,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嘲笑似的,摇摇尾巴,轻而易举地转过身到了马厩另一边吃草去了,吉庆压根拉不住它。
马厩里的人影没了遮挡,完全显露出来。脏兮兮的破衣服挂在身上,骨瘦如柴,一头杂乱黑发打卷,脸都给遮住了,浑身气质阴沉沉的。
元汀这一摔,把他也摔愣了,有些手足无措,想要出来拉元汀一把。可是吉庆比他快得多,大叫着少爷就去扶元汀。他就默默退了回去。
元汀后知后觉脸上飞起红霞,没让吉庆扶他,自己轻咬下唇从地上爬起来,指节攥着毯子下意识瞪向马厩里脏兮兮的人。
凶巴巴地,“你在里面我叫你为什么不理我?”
“……”
“你哑巴了?!”
“……”
“不是吧,真是哑巴?”
剧情里没写主角是哑巴啊。
但是回头一想,元汀从勾肆的平民窟里拉着主角跑出来的时候,主角好像确实一个字也没说,就是愣愣地跟着元汀跑。
元汀眯起眼思索。
难道是小时候太惨了,有了心理创伤,所以说不了话了?
吉庆对着里面的人喊:“哑巴了也不是聋了呀,少爷叫你你难道也听不见?一点反应都没的?”
元汀一拍脑袋,“对啊,你又没聋,我在勾肆叫你你还回头看我了,叶衡,你故意不理我?”
叶衡顿了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元汀:?
什么意思?
算了,他懒得想。
元汀清清嗓子,“我告诉你,你惹到我了!从今天起,你就得……”
说着说着,忽然卡住了。
按照剧情来说,元汀接下来得让主角做自己的小厮。
但是要让母亲知道他让从勾肆里的带回来的脏兮兮且来路不明的小孩当院子里的小厮,生起气来又让他罚抄经文怎么办?
而且本来偷偷跑去勾肆就已经让父亲母亲很生气了。
这可不行。
“……你就得做我们家的马仆!”
反正元汀违反剧情惯了。上个世界崩的没边,他个炮灰反派都上位做大统领了,结算后竟然还有A级。
评语:【很好的。】
前几个世界则是【特别好。】【非常好。】【格外好。】
跟购物好评一样。
系统也不知道谁给的评语。
【可能是主系统吧,主系统没我代码更新得勤快,比较人机。】——
作者有话说:恭迎[鼓掌]
第106章 眼高于顶的世家少爷2
叶衡留在了元府当马奴。
元府在外有专门的养马场,家中就只养了两三头马,一个专门侍弄的就够了。
吉庆带着叶衡去澡堂洗了个澡,去了原本的马奴陈叔那,按照元汀教他的说法,说这个瘦竹竿是他老家投奔来的,是个哑巴。少爷看他可怜,收在府里给口饭吃,给陈叔你打下手。
陈叔在元汀没出生那会就在府里做事了,为人也和善,听这是元汀的主意,就指了个偏房给叶衡住。
叶衡去管事处那领了床被子,抱着被子去了偏房。
没收拾过的灰扑扑的房间里已然站了位亮堂堂的少爷。听吉庆的话好好带着幂篱,白色的帷巾把面容遮住了,端坐在炕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吉庆闲聊。
倒不是元汀没礼貌想坐别人的床,而是这偏房太偏了,太久没人住,连把座椅都没有。
马厩脏乱,安置在府中的偏僻角,偏房比马厩还要偏些,应该是以前守后门的守门人住的屋子,后来后门改到了马厩出口处方便出行,这屋子也就荒废了。
看见叶衡回来了,小少爷抬眼看他换了身衣裳,从炕上跳了下来,好奇地围着叶衡绕了一圈。
元汀的衣裳每天都会熏香,浅香随着他的动作萦绕在叶衡四周。叶衡喉头滑动一下,僵硬地站直,让他打量。
手指时不时会被小少爷扬起的幂篱滑过,元家富裕,给幼子做幂篱的布料都是挑最好的,又轻又柔。叶衡缩了缩指头,怕自己粗糙的肌肤给元汀的幂篱勾花了。
叶衡瘦的皮包骨,但意外的个子挺高,比元汀要高半个头。洗干净污垢穿上元府奴才统一的服饰,看起来莫名比一旁的吉庆还能干。
主角的十三岁发育也太好了,天天有上顿没下顿的竟然比他们长得都高。
元汀:“行了,你就待这吧。要感激我知不知道?要不是你少爷我,你现在还在贫民窟里翻垃圾吃呢。”
叶衡垂下头,默默没什么反应。
元汀撇撇嘴,勾勾手指把吉庆叫上,转身出了门。
叶衡目送他离开,紧了紧抱着被子的手。
随后十多天,元汀没有再来找过他。
好像把他忘记了。
叶衡再一次在马厩边呆到天黑,把路过的陈叔吓了一跳。
“小叶你咋还在这呢?天色不晚了,回去睡吧。”
站在马厩边的黑影子顿了顿,转身朝着偏房去了。
陈叔的心脏还在咚咚跳,这一下真是把他吓着了。一个黑影跟杆一样杵在那,他还以为是自己没把耙草料的耙子放回去,没想到凑近一看,竟然是个人。
他和叶衡共事几天,觉得这孩子有点阴恻恻的。本来想着哑巴嘛,沉默内向些正常。但是大半夜的不回房待这吓人干什么呢?
……
“诶!那个喂马的,过来!”
压得低低的声音从附近传来。
叶衡喂马的手停住片刻,假装没听见继续喂马。
“喂,你过来一下帮个忙,我重重有赏。”
那人急了,停在院外的树上喊,但是又不敢太大声,怕把大人引来。
叶衡把草喂完了,拎起草料桶就走。到了他和陈叔交班的时间了。
“等等,等等!马上吉庆要过来,你把我这封信给他,我给你二两银子,你认识吉庆吗?就是你家少爷院子的小厮!”那人远远瞧见有人过来,连忙出声,急切地想要挽留叶衡。
好在这马奴听到有银子总算是回了头,站到了墙边。
那人缓了口气,珍惜地从胸口衣领里取出没有一丝褶皱的信封,撕下衣角好好包裹住,把信和银子丢给马奴。
叶衡捡起被包着的信,背后传来陈叔的声音。
“小叶你回去休息吧,接下来我来照顾白练。”
白练是马厩里这匹白马的名字,还有一条黑马叫黑玄。
叶衡把信塞进袖口,回头对陈叔点点头。随后好像想到点什么,伸出手指了指角落。
陈叔惊奇道:“诶呦,这谁掉的银子?”
吉庆往后院歪脖子树那赶,没想到撞上了叶衡。
叶衡杵在路正中央停下不动了,吉庆还得绕着他走。
“哎呀我服了,你别站路中间不动行不?”
现在他可有急事,没空和叶衡扯皮。
叶衡望着吉庆匆匆离去的背影,垂眼看了眼袖口里露出的一角——
元府雇佣的仆人不多,元汀的院子里头也没几个丫鬟小厮。除了洒扫的,伺候他的就只有吉庆一个。
叶衡进院子,没一个人对陌生人进来感到奇怪的。
也许是元府大门的侍卫很多,所以府内的人都很松懈,又或许是叶衡是个小孩子,所以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
直到叶衡要去敲元汀屋子的房门,才有人把他拦下。
婢女端着空碗,才从屋内出来,看见叶衡皱了皱眉,“你是?我好像没见过你,什么时候来少爷院子里的?”
叶衡摇摇头,示意自己说不了话。
婢女眉头皱的更紧了,“你……”
“巧心姑姑,叶衡是我院里新来的!”元汀从门缝里看见有人和巧心姑姑说话,定眼一看,竟然是叶衡,连忙开口,“吉庆不是去上茅房嘛,应该是叫他来替班了。叶衡,进来吧。”
叶衡垂着头跨进了元汀的门槛。
元汀的屋子大,为通风四处都开了窗户,本该是亮堂的,此刻却都紧紧闭着,只开了正对面的一扇窗。屋内的瑞兽香炉升起轻烟,屋内药香和浅香萦绕,浅色薄纱垂地,层层叠叠,暧昧不清。叶衡撩起面前的一面薄纱,顶上不知道挂了什么坠子,碰在一起清脆地响。
元汀倚趴在正对美人塌上的檀木矮桌上,白金色的长发滑落,交叠衣摆锦鲤暗纹浮动,修长白腻的颈脖收进交叉的领口,才喝过药,淡粉的唇紧抿,本带婴儿肥的侧脸更鼓了,苦味让细眉微凝,雪白皮肉和矮桌上的玉质花瓶一般泛出润泽光辉,是技艺极高超的丹青手才能绘出的美人弱病图。画中人恹恹地撇了叶衡一眼。
“你来做什么?”
叶衡愣神片刻,从袖子里拿出那封被包裹好的信。
“什么东西呀……”元汀趴在矮桌上,眸子半阖着,喝完了药犯困,不耐烦的尾音都软软的。
叶衡把信封外面的布料打开,露出信封上的署名——
程卓年。
三个字起笔藏锋收笔利落,线条敦实。都说字如其人,此人应当是温润沉稳的君子,怎么也看不出程卓年是永昌城内有名的纨绔子弟。
“程卓年的信?”元汀支起身,“拿给我看看。”
【汀汀,我去给你送信,都是你家的侍卫拿过去,我怕你爹娘会看,所以前几封信都格外客气,不是我与你离心了,只是伪装而已,莫要误会。这封信我偷偷递给你,我们私下交际不讲规矩了,我就可以说些亲密话。
汀汀,你在家中还好吗?病好些了吗?你体弱,本就不该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我真后悔,就应该拒绝你的,我真想回去狠狠掌掴自己!
另外,我家给我取字了,我自己选的字。你知道的,我哥哥去年有了字,今年我也有了,和他是不一样的,我字唤“逸之”,现在私下可以先叫叫,等我十六岁家中会办礼宴请。旁人都是行冠礼时才取字,书院里的同窗都羡慕我十五岁家中就给取字了。你何时取字?我猜你家里那么宠你,可能很快就会给你取字了,若取了字,请告诉我好不好?
下次回信,可否称呼我为程逸之?
望你安康。
逸之。】
“字?”元汀喃喃,“我离十五还差两岁,不知道爹娘会给我取什么名字。”
像程卓年一样,自己选个心仪的字,找父母说一声,选个良辰吉日大摆宴席,也能有小字。但是元汀喜欢别人为自己操心,爹娘为他取的字,和自己取的不一样。
“书院……”
元汀是想去书院读书的。记忆没觉醒时,他是真的很羡慕城南书院的学生,同龄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夫子严厉的读书可能辛苦些,元汀连这种经历都没有,看信里程卓年偶尔提出的几句抱怨,也觉得有意思,和话本里编造的不一样,这是真实的事。
程卓年也许从他回信里看出他的兴趣,又或许只是单纯什么话都想和笔友说,便常常分享学院里的事。
上课打瞌睡被夫子敲了脑袋;同桌看话本掉出课桌直接让夫子瞧见了,害得自己也被安上包庇罪罚抄;背书背的好,夫子夸奖他……什么事情都写,用词夸张,一写就是十几张纸。元汀当故事看,常常笑出声。
这次这封信的尺寸小,一张纸写下上面那些,字体都密密麻麻了,没有平日里的那些趣事,元汀也就有些意兴阑珊。
随手抽出一旁雕花博古架上的素纸和毛笔,持笔直接伏在矮桌上落笔。
吉庆跑空一趟,才回来,就看见他要去取的信竟然已经在主子手上了。而叶衡站在一边,沉默地望着主子回信。
“好了。”笔啪嗒一声放下,信纸上墨痕未干,元汀吹了吹。
把回信和原信都塞回信封,元汀把信封递给叶衡,“拿回去送给程卓年,别让别人发现了。”
叶衡接过信。
望着信封上的落款,想想那个咋咋呼呼让他送信的公子哥。
觉得那人和元汀做好友,无论哪一点,都实在不匹配。
元汀则是想,他马上就十四岁了,城南书院今年的招生,不知道父母让不让他去。如果同意,他可以写保证书,保证一整天都不脱幂篱——
作者有话说:兔兔还小呢,在交朋友。
宝宝去上学记得带上小书包还有水壶妈妈给你装了热水有点重自己要拿好别乱晃等会掉了砸到脚很痛的妈妈已经和老师说了热水要把盖子打开晾一会你先不要自己打开喝知道吗?很烫的实在口渴的话和老师说让老师用小盖子给你接温水喝记得不要喝凉水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不要太调皮了也不要到处乱跑小心摔倒幼儿园那么多小朋友如果和别人产生矛盾一定要记得和老师说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一定要第一时间和老师说要多吃点饭妈妈知道你挑食如果有什么不想吃的要和老师说不能扔到地上出汗了记得和老师说让老师帮你换一下书包里的汗巾你放学妈妈就来接你给你带好吃的在幼儿园要和其他小朋友友好相处拜拜宝贝[红心]
第107章 眼高于顶的世家少爷3
元汀要去上学了。
父母同意给他报名今年的学院,算算日子就在下个月入学了。要求是要带个伺候的人去,每日都需回家住。
元府上下都为了给小少爷准备入学这件事忙起来。
绣娘一大早就来了,拿着软尺给元汀量体。元汀柜子里头衣物繁多,平日里元汀不大出门,都是长袍广袖,配饰摇起来啷当响,好看是极好看的,但是去上学需得制定些利落点的服设,那些宽袖软纱的显然不大合适。
幂篱用不着戴,先不说幂篱太高容易遮挡视线,就说在夫子先生面前戴着这东西也实在太过失礼。书院里的学生都是永昌城里有家世的孩子,不说吃穿用度比得上元汀,最起码都收拾得齐整,不用担心有什么浊物。
父母只说要元汀乖乖的,上课要听先生的话,下课不要贪玩早些回家。若是交到了好友,也可邀请来家里玩玩,但切记,要交良友,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莫要被别人几句甜言蜜语哄骗,交友不善会吃大亏。
元汀连连点头,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绝对听爹娘的话。”
“首先就是那个程……”元母本想好好说道说道程卓年那混日子的混蛋,但随念一想,幼子因体弱呆在家里,好不容易和外人有了交情,就算是个混不吝的,也觉得可以交心,这必然是没有同龄好友的缘故。
等到进了书院,见到了许许多多个出色的少爷公子,那什么程卓年肯定会被抛之脑后了。
元母吐出一口气,微笑道:“算了。你换的这身是新衣裳吧,来,转个身给爹娘看看。”
元汀就在堂前转了一圈,“特别轻快,我觉得我能跑起来。”
元母拍手道:“真好看。不愧是我儿子。”
元父默默说:“夫人国色天香,汀汀长得像你,自然好看。”
吉庆接着道:“老爷您也是一表人才。”
元汀眉眼弯弯,笑出声,“吉庆你也好看,五官端正。我们家就没有丑的,连池子里的锦鲤都得挑鳞片齐整颜色华丽的。”
吉庆被元汀在老爷夫人面前夸得不太好意思,羞红着脸笑,元汀拍他的肩膀,对父母说:“不是要我带个伺候人的吗?我要带吉庆去书院。”
少爷要去城南书院念书,城南和元府相隔甚远,老爷夫人也不舍得要少爷走去上学,便吩咐说要置办一辆马车接送。马厩里的白练黑玄是老爷夫人出行走商用的马,这就表示着要多从养马场里拉一匹马来。
给少爷拉车的马也不是寻常马,而是养马场里最好的一头宝马。少爷或许此身也不便御马,但是老爷夫人一向给他最好的。
好马不免性烈,这匹“踏雪”废了陈叔好大一番功夫,才从养马场里带回来,想着在马厩里喂上一会,熟悉了就好御马驾车。
谁知不知怎么回事,踏雪本都吃了他喂的草料,第二天他再去喂时,踏雪却对他狠狠喷鼻,烦躁跺脚,就是不肯吃。
陈叔感到奇怪之时,叶衡在一旁默默开口,“我来试试吧。”
他手里拿着新鲜草料喂到踏雪嘴边,踏雪也对他发出了低吼,但过了一会,对着他手上的草料嗅了嗅,竟然垂头吃了起来。
随后的几天,踏雪都对陈叔爱答不理,只吃叶衡喂的草料。
陈叔无奈笑道,“真是奇了怪了,这马怎么还就不搭理我呢?”
叶衡把草料喂给踏雪,凌晨才摘来的新鲜苜蓿鲜嫩多汁,口感极好,踏雪只想吃混在草料里面还充满水分的苜蓿,外面那一层有些焉巴的它都要用嘴拱掉。叶衡已经是三七混了,三分老的七分新鲜的,踏雪也这般只挑好的吃。
当然看不上陈叔那干巴巴的草料。
叶衡从袖口拿出一张纸给陈叔看,上面写了一行字。
“陈叔,你要做少爷的车夫,能不能带上我?我可以帮你赶车,踏雪也很喜欢我。”
陈叔之前随着老爷夫人走商,识字,看叶衡的字条,回想起吉庆说叶衡是来投奔他的,少爷看叶衡可怜收下了。
叶衡这孩子性格孤僻,还不会讲话,本还算得上出色的样貌也有些阴郁。说实话,并不讨喜。可他做事麻利认真,陈叔是看在眼里的。
等到少爷开学,老爷夫人也要出门走商,府里的马厩就只剩踏雪需要照顾。左右不过再带个人看路,更何况叶衡本就是少爷的人。
陈叔思索片刻,“行,你就坐我边上,帮忙赶车。”——
城南书院其实有名字,牌匾上写着“知止”二字,据说是前太傅写字赐给他的徒弟、书院的夫子章先生的。
不过永昌城沿海,又在交通枢纽,城内几乎一半人都经商,小孩学习也就停留在启蒙阶段,看得懂账本就够用了,背什么《大学》《周易》,没必要。
也就导致城内正儿八经算的上数的书院就这一家,大家习惯就叫城南书院了。
书院里面读书的,都是冲着入仕去的。永昌城内不少有封地、称号的后代都拜在章先生门下,在书院里面做同窗,互相也都熟悉了,是谁家的马车声都能分清楚。
“程卓年你聋了?我叫了你好几声也不应,想什么呢?”
程卓年回过神,宋永那张雀斑脸就出现在他面前。
宋永捧着个挂满笔的笔架,一脸奇怪,“你最近怎么回事,一直心不在焉的。先生要我们端纸笔回去,你别把宣纸给弄掉了。”
“上次我没背出来讲的课文,被先生训了一顿,还说要告诉我娘。唉,这人年纪大了,就爱斤斤计较,多大点事闹来闹去的,我又不靠读书过日子。”
宋永和程卓年一样,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爹在朝廷当命官,他属于他爹的外室子,这辈子只要老老实实待在永昌城,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荣华富贵少不了。
只是宋永他娘不像程卓年家里那般喜欢家丑外扬,每次程卓年和宋永都留堂,程母抄着家伙事就来了,拎着程卓年的耳朵给拎上马车。宋母是偷偷把宋永领走。
程卓年啧了一声,“不会掉。”
他们穿过走廊,回到讲舍,意外的安静。
只听见章先生抑扬顿挫的诵读声。
宋永低头脱鞋时一愣。
“哪里来的一双小鞋?”
一双软底绣花织丝履垫在木屐上,走起路来必然会哒哒响。学院里没一个人会这么穿鞋子,太花哨,又张扬。尺码也小,宋永的脚在旁边感觉比鞋子大两圈。
程卓年看见了,顿了顿,随即一脚踩另一脚迅速脱了鞋,抱着一大卷宣纸哐当一声冲进讲堂。
堂内的学生通通扭头看向门口。
章先生讲课被突然打断,眉间挤出川字纹,压抑怒气,“程卓年,你干什么?!简直不可理喻,进门要敲门!”
程卓年却看都没看他。
满眼只顾着看坐在最后排侧边的少年。
全讲堂里他是个生面孔,还带着个仆人,另外配了张矮桌。跪坐的蒲团上垫了层厚厚的软垫。
衣裳看得出来已经是往精简了做的,和他平时的风格很不一样,只是相较于其他的同窗而言,还是精致。最特殊的是一头白金色的长发,柔顺地沿着脊背蔓延,取出几缕扎了个小辫,用坠着珠链的发带束着,让人低头时也不会遮挡视线,同时,也让那张如同工笔细细描摹出的面容也一览无余,雪白皮肤,细眉长睫,琼鼻樱唇。层叠衣摆下白色罗袜若隐若现。
程卓年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正如同其他同窗一般惊讶回头,看清是什么人出丑了后,抿着嘴偷偷笑起来。
程卓年顿时觉得一股热气往脸皮上冲。
“啊!先生!程卓年他流鼻血了!”——
作者有话说:程:怎么能给别人看罗袜!……这当真是、当真是……不可理喻!
兔兔:?
第108章 眼高于顶的世家少爷4
程卓年鼻底还带着淡淡的红,但血总归是止住了。端坐在自己座位上,好像很认真似的听章先生讲课。
宋永坐他隔壁桌,总是克制不住视线往后瞟。
讲堂今天连讲悄悄话的人都没了,一个个毛头小子都把背挺得笔直,头抬得老高,手搭在桌面上执笔。
但是跪坐在高一层的章先生把他们飘忽不定的视线看的一清二楚。
“肖贺,你来说说我刚刚讲了什么?”
被点名的肖贺跪直身,嗫喏好一会,在众人目光中红了脸,小声道:“对不起先生,您能再说一遍吗?”
肖贺是书院里的佼佼者,平日里一向能对答如流,连他都如此,其他人更不需要问了,肯定是把他讲的课当耳旁风。
罢了,不过都是些毛毛头,忽然来了个新同窗,好奇是难免的。
章先生叹口气,皱巴巴的手指撩起衣摆,闭上眼跪坐在蒲团上,白花胡子很长,道:“早晨的时间,你们先温习我刚刚讲的那一页书吧,抄一遍做为课业。要读懂文意,下午我要选人背诵。”
众人齐齐拱手,“是。”
章先生坐在讲台上闭目背书,低低的嗓音在讲堂中萦绕。
程卓年稳下心神,拿起笔架上的一只笔,摊开宣纸,开始抄写。
忽的,背后有只手指戳了戳他的背,程卓年顿时一激灵,手抖把抄了十几个字的宣纸上点了个重重的墨点。
导致他分心的罪魁祸首却不知道自己搞了什么乱,还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程卓年,你还有别的墨吗?分我一点,我忘记带墨了。”
许是怕被先生发现他们讲悄悄话,少年几乎是用的气音,嗓音又飘又轻,呼出的热气打在程卓年的耳廓上,理所当然地向他讨要墨。
学院不提供纸墨,都是学生自备,元汀自己收拾了一晚上,生怕会漏掉什么东西。可是有些时候越是在意越会出错,他刚刚把吉庆背的书袋都翻遍了,也没找见他放进去的那条徽墨,桌面上光秃秃地摆着一台砚台。
程卓年好像没听见元汀叫他,呆呆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元汀凝起眉头,离得更近了些,几乎是贴上程卓年的背了,声调也抬高了些,“我忘记带墨了,程……”
元汀忽然福至心灵,悄声说:“逸之,你能不能分我一块墨?”
程逸之满脑子都是逸之逸之。平时他和元汀什么话都在信里聊,在现实中见面其实很少。第一次是上次他陪元汀偷跑出门,第二次就是现在。
元汀为了他进了学堂,坐在他后面,在先生的眼皮子底下,贴着他耳后悄声说话。
还没等他回神,就有人抢着应了元汀。
“我分给你!”宋永扭过头,拿着从书袋里急急忙忙翻出来的墨条,对元汀扬眉毛,“给你,不需要你还,就当做朋友了。”
宋永瞄一眼讲台上闭眼默读的章先生,迅速伸手把墨条传到了元汀桌上。
元汀拿起墨条,发现和墨条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张纸条——
【在下宋永,敢问您叫什么名字?】
纸条撕得整齐,上面字迹端正,墨迹已经干了,感觉是早就写好的。
元汀抬眼看了宋永一眼,旁人桌上都抄了几十个字了,宋永还是干干净净的,看来是只顾着怎么写自我介绍了。
程卓年扭过头,眉头皱得很紧,低声和元汀说:“汀汀你不要被宋永骗了,他这个人天天游手好闲斗鸡走狗,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元汀一顿。
程卓年把自己的墨条放在元汀的砚台上,把宋永的那根丢回了宋永桌面。
宋永竖起耳朵听他们二人窃窃私语,却是听见了程卓年讲他坏话,不可置信道:“好像你很了不起似的。当着我的面都能对我嚼舌根,这难道是什么君子所为之事?”
“亭亭你莫要听他胡言乱语,我只是不擅读书,可我是个好男孩!”宋永对元汀急声道。
程卓年:“他前两天就因为没做课业被先生罚站了。”
宋永:“我……好像你很好一样!你不也总是被先生罚抄罚背罚留堂吗?”
“我看你们两个还是罚得不够多。”章先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二人僵硬地回过头,发现章先生已然走到他们背后,脸色发青,横眉怒目,“程卓年宋永!你们不想学习不要打扰想学习的同学,给我站着,不到下学不许坐!”
二人立即站起身,低头老老实实挨训。
章先生捋一遍胡子,垂眼望着坐在原位的元汀,“还有你。”
元汀还是头一回被老师这么点名。章老先生威严极重,同学的视线都投过来,他罕见地有些无措,抿起唇。
程卓年猛地抬头,“先生,这不关元汀的事,他没说话!”
宋永连连点头,“先生,全是我和程卓年在吵架而已!”
章老先生无语地瞥了这二人一眼,“我难道会随意迁怒旁人?”
“下次没带纸墨笔砚,都可以举手告诉我,我那有。哼,一个程卓年,一个宋永,没一个告诉你的。”
元汀和程卓年的悄悄话当然也瞒不过章先生的耳朵眼睛。
只不过元汀确实没做什么错事,讲话也只是问人借墨条。元家幼子体弱是出了名的,章老先生和元父还有些交情,自然知道他这孩子不仅天生不足生了一头白金长发,还极易感染伤病,所以养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出行也都带着幂篱。
所以在收到元汀的求学信时,章老先生很是惊讶。字体显然是练过的,娟秀不失飘逸灵动,语词诚恳真挚也不失文采,看得出确实是个想求学的孩子。
生在商人之家无法入仕,却依旧对学院抱有向往,实在难得。
所以在元父宴请他,说希望幼子入学时能带着位仆人伺候照顾,章老先生也仅仅只是思索片刻就同意了。
“行了,大家都休息片刻,去上茅房的去上,想说话的就说。”章老先生回到讲台上,开始闭眼冥想。
元汀察觉到章先生离开时怜惜的目光,有些奇怪地捧起脸,回头对吉庆道:“我刚刚表现很可怜吗?”
吉庆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元汀被他呆头呆脑的模样逗得笑出声。
吉庆挠挠脑袋,“少爷刚刚就和平时犯错被发现时一般无二。我愚笨,不晓得怎么说。”
在吉庆心里,他家少爷是天上下来的人物。要说可怜,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可怜少爷。但每每少爷蹙眉抿唇,他心都被揪起来了。方才章先生点名少爷的时候,要不是少爷握着他的手不让他动,他都要站起来和章先生争论了。
程卓年和宋永可以和章先生争论,吉庆不行。吉庆只是位仆人,沾了少爷的光才进了书院。没有那个资本。
先生说休息片刻,元汀桌前就围上了好几个人。
什么城西李家城北王家的,都是有名有姓的正经公子。
吉庆被隔在外头,手里还捏着元汀的书袋,里面是元汀亲自收拾了一晚上的物件。
吉庆把书袋的四个角都扯平,想放在自己面前的矮桌上,结果他才直起身,就听哐当一声,一个黑漆漆的小物件从他的衣角掉在地上。
是一块墨条。元汀自己选的花鸟纹样徽墨。
吉庆脑子嗡地一声。这是他方才翻找东西时太紧张,从书袋里把墨条抖出来掉到了自己怀里,这才导致元汀也没找到墨条,才要向程卓年要,导致一系列事情发生。
吉庆望着手里捡起来的墨条发愣。
“你从哪里找回来的?”元汀桌前围着的人散去了,他侧头一看,发现吉庆手中正捏着那块找不见的徽墨,有些惊讶,“我方才仔仔细细翻了一遍都没找见。”
吉庆低着头,声音打抖,“少爷……是我把墨掉到了我身上,对不起,奴才没发现……”
元汀一愣,从吉庆手里接过徽墨,放在了砚台上,“没事,你找回来了。”
吉庆摇头,“不是奴找回来的,是奴弄掉的……”
“是你找回来的。”元汀板起脸。
他的嗓音其实并不柔和,而是清凌凌的,叮咚的山泉水,冷下声时有种强制感,让人不由自主听他的话,“吉庆,你忘记我和你说过什么话了吗?”
“奴、我记得的。我记得的。”吉庆连忙道。
元汀叹了口气,趴在矮桌上,“你别在那发呆了,给我磨墨呀。我都还没开始抄呢,他们都抄完了。”
吉庆跪到元汀身边,就着砚台开始研墨。他本来也不懂怎么磨墨,是少爷教他的。
吉庆刚刚被带到少爷屋里时,跪在少爷床榻前拜见时,少爷的第一句话就是:“别奴来奴去的,我不爱听。”
吉庆当时抖了一下,连忙趴得更低了,“奴才错了!奴才会改的!”
层层帷幔后的少爷被他喊的顿了顿,嘟囔了句什么话。随后忽的皱起眉,翻身倒进床榻里面,床幔被拉垂下,好一会不见声响。
带吉庆来的仆人紧张开口,“那少爷,吉庆他要不要留下?”
本来按理说他不该多一嘴话,少爷院子里没添过人,一直都是老爷夫人那边的丫鬟伺候。这次因为老爷夫人走商的去处远了些,预计会有大半年才会回来,再加上少爷长大了,丫鬟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便想着找个新小厮,专门伺候少爷。
元汀院子里的差事一向是香饽饽。主子一天到晚几乎都呆在屋子里,没什么事做,银两还照样拿,许多人争着来。
吉庆不算经验足的,也不算聪明的,年龄也有些太小了,和少爷同龄。但是给他的银两是最多的,他就当随口提一嘴,要是少爷不喜欢这个愚笨的不让吉庆留下,那些没法子,吉庆给他的银子可不能退的。
吉庆跪在地面上发抖,觉得体内发寒,虚汗密密麻麻布满额角。少爷屋子里常年烧地龙,现在也没入秋,怎么也说不上冷,可他就是连手脚都冻僵了。
不要回去。他不要回下人房。他要待在少爷屋子里。
吉庆一想到万一没留下,就要回下人房重新面对那些下人就眼前一黑。他瘦得很,年纪又小,怯怯懦懦的,总是被人捉弄玩。每一刻都觉得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遇见了少爷要招贴身小厮,他把他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从负责人那买了个名额。他没有什么后路了。
“哭什么?我凶你了?”恹恹的声音从帷幔里传出来。
吉庆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哭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呜咽呜咽的,像小狗叫,在空荡屋子里响的很。
负责人很是尴尬,扯着吉庆的手臂拉着他出门,“少爷,我带他出去。你别哭了!”
后半句是压低了声音对吉庆说的。
“算了。就选他吧,别哭了。”
吉庆就这么留在了元汀屋里。
后来吉庆才知道,原来那时候少爷屋子门一开一关,进去进来好些仆人,让他感上风寒了。吉庆去拜见的时候,他头晕得很,吉庆还在那呜呜的。弄得他头疼。
吉庆刚入职,少爷就病倒在塌上了——
作者有话说:本来只是给兔兔的白金发色找个设定理由,没想到这个病弱越写越觉得好味……
第109章 眼高于顶的世家少爷5
吉庆前跑后跑伺候着。少爷就半倚在床榻上看他添茶煎药。
少爷的头发很长,出生后就没剪过。发质轻软,吉庆把发尾捏在都不敢用力,十分轻巧地用木梳从上梳到下。少爷随着他的动作,长睫毛柔柔地颤。
元汀穿素衣也极好看。显得像雪子一样白。
永昌城冬日会下雪。元汀穿着厚厚的裘衣,披了件品月色杭绸大氅,脖间围了一圈毛茸茸的棕金貂毛围脖,显得脸也软软的,被冷风吹得泛着粉。
那年元父元母走商去了极北方,那边的商贩用几张紫貂换了从南方带去的沉香和药材。分给元汀的用来制了一条围脖后,元汀之前那条狐狸毛的围脖就被换下来了。
吉庆看着少爷趴在窗台上赏雪,他不懂这种雅事有何意义,只担心少爷莫要着了风寒。少爷总这样,明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有些事不该做,却偏偏要做,就算后头病得难受眼红也不长记性。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万事难买他兴致。
吉庆盯着元汀氅袍下露出的一点点指尖,不自觉皱起眉头。
虽说有手炉按理说不会冷,但是……
吉庆眉头紧锁地抬起头,发现少爷正侧着头望他笑。
“吉庆。”少爷一只手撑着脸,窗外白亮的光线透着他的肌肤莹白,声调懒洋洋的,“看你脸冻的,送你一条围脖吧。”
吉庆第一次碰到狐狸毛。他想过会很软,没想到这么软,他的手指陷在里头感觉都要融化了,动也不敢动,跟定住了身似的。
少爷又被他那傻样逗得发笑,发丝从肩头滑下来,伸出手,亲手给吉庆调整围脖位置,两根手指勾着绳打了个蝴蝶结,“嗯,好看。”
吉庆站着,元汀是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的,吉庆看见元汀毛茸茸的发顶,腮边的弧度,小巧的鼻尖,恍恍惚惚只想着。有了手炉确实不怕冷的,少爷的手指是温热的。
“回神。”
吉庆脑袋挨了书卷一下。
只见元汀抬起下巴,“你发什么呆呢,我都抄完书了。午时了,吉庆你去买点吃的来,我好饿。”
吉庆连忙道:“是!”
从蒲团上爬起来就往书院外跑。元汀不吃冷饭,家中没有像别的学生那般早晨就备午饭,需得现买。
书院隔了一条街就是庙会街,许多小店开在那,来回一趟不超半个时辰。宋永每天都去那吃饭,一放学就去,刚好能踩点回来。
到了午时,一直站着站得腰酸背痛的程卓年总算是有机会休息了。
听见元汀喊饿,他拎着餐盒转过身,问:“我这有准备好的午饭,你要不要试试?一些家常菜。”
程卓年的餐盒打开,两碟小菜,一份糕点,还有碗小面。他这个年龄抽条长身体,像牛一样吃的可多,这三层食盒平日里吃得干干净净,下午都还会饿。
但是元汀没带饭来,程卓年愿意贡献自己的午饭。
元汀从他那碟糕点挑了块糖糕。
程卓年:“好吃吗?就吃一个?”
元汀点点头,“一个就够了。”
程卓年拧眉头好一会,忽的舒展开来,起身道:“你等着,我再去给你拿一碟不一样的你选选。”
话声未落,他就冲去了前排的一位同窗那,喊了一声“算我借的”,从那人桌上端回一碟不一样的糕点端到元汀面前。
“看看,这里有什么想吃的吗?”
元汀挑眉。
程卓年清清嗓,“他也不吃。你吃你吃。”
元汀又挑了块糖糕,送进嘴里前下意识抬眼,不料正好撞见那人的视线。
程卓序顿了顿,对他点了点头就收回了视线。很是冷淡的样子。
元汀这糖糕吃了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大高兴地把糕点放回去,“你不是说他不吃吗?他刚刚还凶巴巴盯着我呢。别人的东西我不要,你拿回去。”
程卓年还想说什么,元汀垂下眼嘴抿成直线。
刚好这时候吉庆回来了,热乎的新鲜饭菜端到元汀面前,还有城北有名的糕点铺的热销品。程卓年的冷菜完全没法比。
程卓年把那一碟糕点放回程卓序桌面上,脸上不好看,“还你。”
程卓序没听见他们的话,顿了顿,“他不吃了?”
程卓年翻了个白眼,“你瞪他他敢吃?”
程卓序望着糕点盘,耳边隐约可听见他弟弟和那位……新同窗的交流,程卓年正极力推销自己的凉菜。
程卓序捏起差点被元汀吃下去的糖糕,送进了嘴。他的弟弟实在不够仔细,小少爷和他写信说过的,他家里都不给他吃冷食,想必是身体的缘故。
太甜了。程卓序皱眉。不明白为什么元汀爱吃这种东西——
吉庆回来的太快了,不过元汀对距离没什么概念,没发现这里头的问题。
也没发现吉庆有些心虚。毕竟这一桌饭菜都不是吉庆买的。
吉庆才出了书院大门,还没来得及去庙会街,就被拦下了。
“你做什么?不要碍事。”吉庆皱紧眉头烦躁地看向挡住他的人。
叶衡先是张了张嘴,随后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不了话,就动起手指。
吉庆看不懂他比划什么,也没功夫心情理解,绕开他就准备离开。
自从上一次叶衡把程卓年的信送到了元汀那,吉庆就看出来了,这个人绝对不如他表现的那么简单,是一个心机很重的小人。
程卓年明明托门房告诉他,说要他帮忙传信,没道理会直接把信给叶衡,必定是又托叶衡把信先交给他。
要是平常人,估计只会觉得这信是给吉庆的,可偏偏叶衡在去少爷院子的路上遇见了吉庆,却没有丝毫表示,直接自己把信给了少爷。
若是别人给吉庆的信,那就是吉庆对少爷有隐瞒。若是别人给少爷的信,那他叶衡就帮忙送信有功劳。
非常可怕非常恶毒!此人城府深沉手段阴险令人不寒而栗。
吉庆觉得,平日里少爷问起此人时,他刻意回避简直是先见之明。
此人竟然还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做了少爷的赶马车夫,上马车时抢先一步跪下去给少爷做了脚踏。吉庆落后一步只能扶少爷的手。
现在吉庆着急去给少爷买午饭,这人又拦下他,不知又有什么坏心思。
叶衡端出食盒,呃呃两声。
吉庆警惕地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元汀在上学路上和他说的今天中午想吃的。
“你偷听我们说话?!”
蠢猪。
叶衡沉沉吐出一口气,打手势表示:少爷饿了,先拿去给少爷吃。
吉庆能理解他的意思,但是……少爷是要他去买午饭……
书院的午间时间很短,现在已经有家近的吃完了回来了,而元汀还饿着肚子等吃的。
吉庆咬牙,一把抢过叶衡的餐盒,回了书院。
叶衡确实很会买,元汀吃了第一口就亮起眼,“吉庆这是哪家店买的?好好吃。”
吉庆扭捏片刻,艰难含糊道:“我……就是随便买的。”
反正到时候给叶衡银子,让他告诉自己是在哪买的就行。
也许是上午学习累了,元汀的胃口好了不少,但是餐盒里的食物量太大了,还是剩下好多。吉庆自然地把他剩下的都吃干净,他吃少爷剩菜都养成习惯了。
……
恶心的叶衡!
吉庆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我问你哪买的,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叶衡摇摇头,用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字,“少爷喜欢吃吗?”
“……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找到。”
大不了他一家一家试过去!
看吉庆这表现,看得出来元汀喜欢吃了。
叶衡低头嘴角微微上扬,写到:“我自己做的。”——
作者有话说:努力进修厨艺,这个世界已然是完成体,十三岁小孩堪比大厨,厨龄数不清保底三十年,还是受精卵就开始颠勺[点赞]
考前最后一更,16号再见[抱拳]高考结束的宝宝数学不好大学千万别学理科,不然和高中没区别
第110章 眼高于顶的世家少爷6
元父元母本就觉得在外面买午饭不太安心,府里的厨子不多,打算去专门找一个给元汀做饭送去。
陈叔随口一提,说是他那有个少爷院子里的帮手,这几天都是那小子先做好了热乎饭送去学院的,少爷还说喜欢吃呢。
叶衡荣升为了少爷的上学专属厨子,每次也不止是驾马车在书院外等了,而是每日午时都会自己把餐盒送进去。
元汀发现原来最近每日的午餐都是叶衡做的,惊声道:“你每天的上午下午难道都在厨房里做饭吗?”
叶衡点头。
想要饭菜做的好吃,当然是需要费功夫的。
元汀咬着筷子,呆呆的。
他说怎么叶衡怎么还没进书院读书呢。
按照剧情发展,叶衡本该是流落到恶毒男配府上做了男配的小厮。每日看男配去学院学习,叶衡也想读书。就每每都在书院外听里头学生的朗诵,竟然也学会背了。
学院的章先生偶然发现了书院外面有个偷看的,爱才心切,就让叶衡进了学院打扫卫生。说是做事,书院里干净得很,只是给了个幌子让叶衡进学院听课罢了。
叶衡不知道怎么回事哑巴了,背书肯定是背不出来。但是元汀每天上学下学都能远远感受到叶衡凝望学院大门的视线,他想着章先生说不定也能看出来的。
结果现在叶衡告诉他,每天把元汀送进学院后他就马不停蹄回家烧火做饭去了。
如果叶衡是个文盲,他以后怎么龙王回归出口成章打京城那些人的脸?
元汀皱起眉毛。
叶衡紧张起来,给他打手势,“不喜欢吗?”
“不,不是。”元汀严肃盯着叶衡良久,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每个世界都这样,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这样可不行。
陈叔例行来接少爷,却扑了个空。学院里人都走光了,也没看见元汀出来。
他奇怪地走进学院院子。
发现元汀趴在院子里的石桌,好像睡着了。
程卓年小声说:“绝对不能让汀汀在这里睡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宋永低声道:“你去把亭亭叫醒。”
他一开始以为元汀是叫元亭,后来知道了元汀的汀是淮水之汀的汀,但还是喜欢叫亭亭。
元汀只觉得宋永就爱这么叫着玩,同为纨绔的程卓年却是晓得宋永这人绝对是取的亭亭玉立的亭亭,戏弄地把元汀好好的名字搞得带上了旖旎感觉。偏偏程卓年也解释不了这种懂的自然懂的感觉,就只能看着元汀全然无知抬头应声的脸叹气。
程卓年把脸凑到元汀脸颊边,喉结滚动一下,用气声唤他:“汀汀?”
少年睫毛抖了抖,许是觉得有些痒,凝起眉把脸往手肘里埋起来,只留出一个毛绒绒的白金色脑袋。
程卓年屏住呼吸站直了身,脸都憋红了。
这怎么叫醒?万一元汀被叫醒后不高兴怎么办?
宋永跟一旁呆站着的吉庆说:“你去把你主子叫醒……”
吉庆道:“这……”
在府里少爷也经常睡着,经常伏在亭子的栏杆上看荷花,看着看着就闭上眼了。吉庆从来都不打扰,把湖中亭的纱帘放下挡风,就守在一边静静等少爷醒过来。
叶衡蹲在元汀的脚边,默默没发出声音。
几人陷入僵持。
要是叫醒了,会被元汀讨厌,可要是不叫醒,受凉了怎么办?
其实快入夏了,天气算不上凉。但是元汀看起来太薄了,身形皮肤都薄薄的,感觉风一吹就会红。
好在这时候陈叔来了。
陈叔不懂这些小孩子聚在一堆干什么,直接出声问道:“少爷?不回家吗?”
众人隐隐的惊呼声中,元汀悠悠转醒,打了个哈欠,眼角湿润,“我睡着了?……要回家的,陈叔。”
陈叔回家的路上问了句:“少爷怎么睡着了?”
元汀唉声叹气,“陈叔,我现在才知道老师有多难当。以后章先生的课上我再也不和程卓年还有宋永传纸条了。”
叶衡没被收入学院,元汀就想着干脆自己来教教叶衡好了,顺便也教教吉庆。
程卓年和宋永是自己加入的,自告奋勇说是可以帮元汀一起教。
元汀读了一段书给他们解释了意思,把这段抄写下来让吉庆和叶衡临摹。
元汀的字章先生都赞不绝口,给他们两个当字帖摹很合适。
就这样教了两三页,元汀累得揉了揉眼睛。
程卓年来劲了,“接下来我来吧!我可以的!”
程卓年拿起书本,吟诵朗读:“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
吉庆眉头紧皱:“亲亲之杀?好奇怪。”
程卓年啧了一声,“有什么奇怪的,书上都是这样的,章先生说过的,是……”
程卓年卡壳了,想不起来章先生怎么教的这一节了。
“我没听课都知道。”宋永拿着书看了一眼,“亲亲之杀,意思就是你要是亲了你的朋友,那就是不合礼节,会被杀掉。”
吉庆道:“谁会去亲朋友啊……”
程卓年一拍桌子,站起来道:“自古以来就有好友抵足而眠的佳话,凡是君子,朋友就该是最重要的,亲或不亲又如何?”
元汀撑着脸,闭着眼叹了口气,道:“那个杀字与晒同音,意思是亲人之间的爱要由血缘亲疏区分开。”
他身边一个两个都是文盲这可怎么办,好丢脸的。
程卓年和宋永被元汀训了一顿,不乱教人了,只是盯着吉庆和叶衡临摹元汀的书法,看到有笔顺错误及时指认出来。
元汀原本只是撑着脸,视线在叶衡握笔的手指放空。渐渐地眼睫越来越沉。
等到其他人发现他睡着时,是他顺着胳膊滑到桌面上了。
教人当真是个体力活。
晚上元汀要吉庆和叶衡把他们抄写的纸拿来一看。
一堆蚯蚓树枝一样的东西在宣纸上,元汀不可置信地闭眼又睁眼。他第一次握笔写字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丑过,而且这次还是让他们两个人按照自己的字临,竟然能写出这样的丑玩意。真是不得了。
任重道远啊元汀——
课后补习小班正式成立。元汀帮吉庆和叶衡启蒙,帮程卓年和宋永巩固。
算了,这两人和启蒙除了认识的字多些也没什么大区别。
元小先生比章先生严格多了。不知道从哪带了一根戒尺,放在桌面上,时时刻刻盯着四人学习。但也只是唬人而已,戒尺除了用来指指字词,也没用上。
不过四人倒是很享受这种教导,好像很怕小先生生气似的,一个个比正经上课时还认真。结果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掉笔掉书的。程卓年立马双手合十我错了我错了先生别打我。宋永更是直接要跪倒地上。吉庆和叶衡有样学样。
元汀憋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说什么,几次之后后脾气也上来了,冷笑一声,要跪你们就跪吧。我懒得搭理。
几人浑身一震,才正常起来。
规定学习一支香后休息三分之一香的时间。
学习的时候程卓年总是假装不经意对香炉扇风,想让香燃得快一点,被元汀瞪了一眼老实了。
改成休息时把风挡住。只有他一人挡不住,但是其他三人心有灵犀,有纷纷贡献出书本衣服,挡住风口,让香燃得慢些。
元汀垂眼:“……你们就这么讨厌学习……早知道我就不做这种事了。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叶衡猛地把书抽回来,瞬间叛变,铺开书本在休息时间也看起书来。
元汀微微一笑,用小指勾了勾叶衡的手指,眉眼低垂,“还是叶衡最好了。我以后就教你一个,其他人我不管了。”
程卓年瞪大眼睛看向叶衡。
没想到你个哑巴心机这么重!
吉庆和宋永也紧随其后,全都端起书大声朗读,可用功了。只留程卓年一个人还梗着用手挡风。
元汀看了他一眼,程卓年抿嘴回望他。
元汀收回视线,轻轻矫正了一旁叶衡执笔的手型,“手指不是这样放的。”
叶衡手指木木地换了个角度。
程卓年的脸耷拉下来,“汀汀……”
直到表示休息的香燃尽了,元汀才抬头,挑眉道:“你还要不要一起来?”
“要!”
……
这个学习小组在学院中引发了不小的注意,章先生发现几个人缩在门边叠在一起偷看,厉声道:“你们在这干什么?”
几人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却是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声道:“先生您千万别说出去,我们只是好奇元汀他们天天在下学待一起干什么而已。”
章先生哼道:“偷看是君子之行吗?读书读到哪里去了?”
几人羞愧捂脸而逃。
章先生站在他们原先蹲着的地方,探头望去。
元汀在写字,其他四人围了一圈,把他簇拥在中间,看他写字。
章先生捋了一把胡子,感叹道:“同窗好友如此如切如磋,必然学有所成。”
元汀停下笔,抬头看他们,“你们这个‘龄’字还是不会写吗?”
四人齐齐点头。
元汀叹口气,“那我再写一遍,这次要好好仔细看。”——
作者有话说:不要偷看补习老师《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