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Lauren弥漫型胃癌……
深夜的水岸漆黑寂静, 只剩花园里几盏饱经风霜的夜灯,立在草坪里闪着微弱的光。
次卧的灯也没开,顾绥坐在床边那张米白色的兔绒地毯上, 伸出手轻轻摩挲。
这张地毯是她亲自选的, 只是她上次没有说, 地毯很软, 很漂亮,知道商姝有可能会因为噩梦起夜,顾绥想,至少小姑娘住在自己这里时,下床能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或许会感到些许心安。
从绯色回来, 顾绥就遣走了管家, 她想,任由人和顾祺去说吧, 她不在乎,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间次卧。
手边放着一包烟, 还有一堆尚未开封的酒, 各种各样, 这是她今天特意买的。
顾绥伸手去摸床头的打火机, 是之前从商姝手里拿走的那只, 她抚过粉红金属外壳上雕刻的土星图案,不禁勾了勾唇角, 小姑娘连打火机都要挑好看的,在她这放了这么久,今天也总算能派上一次用场。
顾绥从烟盒里缓缓抽出一支烟,女士烟细细的, 她捏在手里把玩,想象着小姑娘夹在指尖的样子,她不怎么会点烟,一开始只知道傻傻地拿着手里用打火机烤,所以并没有成功,可顾绥是个极聪明的模仿者,只学着记忆里小姑娘的样子放入口中,很快便成功了。
刺激的烟雾呛得顾绥剧烈咳嗽起来,喉咙微微灼痛,惹得她紧紧蹙起了眉头,一阵咳完了,顾绥又忽然觉得好傻,自顾自地轻笑起来。
可她并没打算停下,口腔,咽喉,再到肺,顾绥早就知道自己是个极有灵性的学生,脑袋开始晕乎乎的,心脏跳得很快,只是她觉得尼古丁在她身上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多巴胺的分泌增量没能让她的焦虑减退丝毫。
零星的烟灰掉落在兔绒地毯上,顾绥慌乱地拂去,有些后悔侵染了小姑娘待过的地方。
她掐了烟,把头倚在床沿,床上还放着小姑娘的睡衣,顾绥想伸手去摸,却又因萦绕在指尖的烟味退却,可她似乎忘了,这整个房间都早已烟雾缭绕。
顾绥缓慢地眨着眼,回想着过去的三年时光。
这三年对她来说很矛盾,在黑暗中期盼着光明,时而觉得短暂,时而又觉得漫长。
Lauren弥漫型胃癌。
那个她一直以为的肠胃炎。
这一分型好发于年轻人和女性群体,该死的特点是症状隐匿,癌细胞一粒粒分散在胃壁,早期几乎看不出明显的异常,这导致许多患者在确诊时就已经属于局部进展期,而她很不幸就是其中的一员。
顾家每年都会给家族成员进行健康检查,可她因为忙于学业,连续几年都没有回去,如果不是因为周绫身体不好,总念叨着两个女儿没一个肯回家,在那年给她下了最后通牒,她恐怕还没机会发现。
那时,她满心记挂着千里之外的商姝,所以只在澳城待了不到两周,最后几天匆匆做完检查就飞回了爱城。
得知病理报告的那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
“上次给您做胃镜时,我们取了可疑黏膜区域的小块组织进行了活检,病理结果显示,您胃里的确发现了癌细胞,根据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癌症已经侵入到胃壁的肌层,同时有几个周围的淋巴结被癌细胞累及,但还没有远处转移,这在医学上属于Ⅱ期……”
顾绥只记得接到这通电话时,她还在灶台前,为刚在学校下课的商姝煮着汤。
电话这头,关火后的汤仍在锅里咕噜咕噜地响着。
电话那头,顾家的医疗中心内寂静的无比可怕。
顾祺推掉了一场重要的股东大会,在十分钟内赶到,顾绥在电话里,听出了姐姐极力掩饰的哭腔。
可说来多少有些没良心,顾绥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顾祺,不是周绫,也不是顾玉山,而是她还在回家路上的小姑娘。
“治疗方案是什么?”这是顾绥听到这一切后,淡淡问出的第一句话。
“需要尽快手术,切掉大约三分之二的胃,并清扫周围的淋巴结,这是目前最有效的治疗方法,根治性手术加上标准辅助治疗后,五年生存率大约在55%至70%……”
顾绥向来是个理解能力极强的人,即便在这件事上也不例外。
“意思是,只有一半到三分之二的患者,可以活过五年,对吗?”
话毕,这一次她清楚地听到了顾祺的哭泣,还有因动作产生的衣料摩擦声,以及其他人一声声的“顾董”。
“阿绥……你得回来。”
顾绥听着姐姐颤抖的嗓音,像是无助地乞求,她只闭了闭眼,叮嘱姐姐不要告诉爸妈。
临别前的那一夜,她把小姑娘哄在怀里,一遍遍说着“我爱你”,又在人睡熟后,最后一次吻上了那柔软的唇。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祺为她找了最顶尖的医疗团队,很快就进行了机器人辅助腹腔镜胃切除手术,这种技术留下的切口很小,只是顾绥依旧会感到疼痛。
最难熬的辅助化疗阶段,从第一天起,随着药物进入安置的静脉输液港口,顾绥的手脚就开始变得冰冷麻木,头晕和恶心感源源不断地席卷而来,顾绥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勉强咽下些汤汤水水。
手术之后残留的胃本来就小,化疗的副作用,让顾绥的味觉也发生了变化,很多东西吃起来会有难以下咽的金属味,就连水果也变得酸涩,吃了吐,吐了尝试着再吃,到后来医生给顾绥用上了全套止吐药,只是效果依然没有很显著,反反复复,顾绥的体重开始快速下降。
葡萄糖,氨基酸,钙剂,镁剂,为了防止营养不良,顾绥源源不断地接受着这些补液,手背和手臂静脉处都被扎得青紫,几乎快要找不到下针的地方。
顾绥只能强迫自己进食,从闻到食物的味道就忍不住呕吐,到将热食换成冷粥、果泥等冷食更容易入口,她终于可以顺利咽下一些东西。
可摄入依然远跟不上消耗,顾绥的体力越来越差,她四肢无力,只能瘫软在床上,克制着自己尽量小声的痛苦低吟,到后来甚至连餐具都有些拿不动,顾祺和顾相宜时常在她的床边抹泪,她也只能努力动动唇角扯出一抹笑,连安慰的话都没力气说出口。
大约第二个疗程后,顾绥开始掉发,她戴上了顾祺提前为她准备好的帽子,只是在两人来看望她,陪在她身侧时,顾绥大多选择闭上眼睛让她们以为她睡了,其实那弥漫在身体每一个角落的副作用,让她难受的根本无法入睡,只是顾绥觉得这样装睡,就不用透过她们怜悯的眼神,照见她憔悴的模样。
心理与身体的双重折磨快要把她逼疯,顾绥觉得自己连流泪的力气都要拿不出来,她无数次庆幸,她的阿姝没有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只是她知道她不能放弃,她得活着,顾绥从来不信神佛,可如今她竟也开始祈求保佑。
她虔诚地祈祷。
如果可以,愿老天能够让她活下来,因为她的阿姝还在等着她回家。
如果不能,那就愿她的小姑娘把她忘了,求神明保佑阿姝无病无灾,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虔诚感动了上天,她逐渐恢复了食欲,她的身体开始好转,癌细胞也没有复发或转移,她不用再经历那样的黑暗。
日复一日,顾绥终于熬过了风险最高的三年,她无比期待着下一个春夏秋冬,没有一天不在渴望早日与她的小姑娘重逢。
想到这,顾绥的唇角不自觉弯了弯,她拿过一瓶酒打开,紧握挂着水珠的瓶身,将有些回温的威士忌送入口中,酒液顺着喉咙下行,扩散至胸口。
很辣,很苦。
手术后的胃容量减小,消化功能下降,她对酒的反应会比普通人更为强烈,她清醒地知道她不能多喝。
可清醒,心就会痛个不停,她控制不了,她现在急需甩掉这份清醒。
一口接着一口。
“阿姝……”顾绥有些醉了,她对着空气轻声呢喃小姑娘的名字。
她承认,当她看到那份协议,听到那句“告别”的时候她彻底慌了。
她以为只要她做的足够多,足够好,就可以用行动将那些过往轻轻揭过,可她低估了商姝的执着。
她以为只要商姝可以幸福,那么即使那份幸福与她无关,她也可以坦然祝福,可她低估了自己的贪心。
她一想到她的阿姝有一天会戴着别人送来的戒指,穿着漂亮的婚纱,和别人许下誓言,步入婚姻殿堂,她的心就像在被一刀刀凌迟。
她何尝不清楚,将这一切和盘托出能让她变得轻松,可是她没办法开口,她不敢想那个和盘托出却不被原谅的结果,更何况明明隐瞒在先,选择独自扛下一切的是她,可如果商姝一旦知道,就必定会内疚自责一辈子。
她不想让她们之间的信任留有裂痕,更不想她们的爱情永远和怜悯与愧疚捆绑在一起。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可以自己熬过,哪怕再痛苦上千百倍,她也能够承受,可一想到那朵金盏花,想到她的小姑娘曾在噩梦中挣扎,她就心痛到难以呼吸。
害商姝患上心病已经足够让她懊悔,她不需要,更不想要商姝分担她的痛苦,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因为那是她捧在手心里的明珠,是她放在心尖上的至宝。
只要商姝可以放弃这个答案,她就还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让她们重新开始,可她唯独对这件事无能为力。
她被困在了自己布下的死局。
这一次,她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作者有话说:非专业数据仅供娱乐请勿参考 感恩~
第52章 情种。
顾绥再次醒来在柔软的兔绒地毯上, 是因为顾祺的破门而入。
顾祺一打开门就被满屋的烟味混着酒气呛得咳嗽,看着瘫倒在酒瓶堆里的顾绥,她又急又气, 几乎快要昏厥。
都怪她大意, 她昨天就知道顾绥这样肯定要出事, 只是她还以为两人在演出见了一面, 至少能带来些许转机。
“顾绥,你疯了吗!”她冲到顾绥身前,一把将人捞起。
顾绥几乎没有听过顾祺用这种声音说话,尖锐而凄厉,还夹杂着些许哭腔。
头很痛, 很晕,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沉默地听着来自顾祺的审判,任由姐姐抓着她的衣领摇晃。
“你说话, 你说话啊!”顾祺气极了,想要把人打醒, 可那抬起又悬停在半空的手掌, 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她终是喘着粗气, 头发凌乱地跪坐在妹妹身边, 无助而无力, 任谁也看不出,这是前一秒还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顾董。
“顾绥, 你不想活了吗?”她哭着松开紧抓在顾绥衣领上的手,掩上脸颊,“你忘了你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怎么能……”
怎么能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怎么能这么冲动, 这么不顾后果。
她将话哽在喉头,四下无声,唯有顾绥的轻喘,和她微弱的啜泣。
待到顾祺的情绪终于平复,她望着面容憔悴的妹妹缓缓开口:“你以为这么多年,就只有你一个人不好过吗顾绥,我亲眼看着我的妹妹一天天变得虚弱消瘦,在死亡边缘徘徊,你想过我有多煎熬吗?”
“可我不敢说,我一个字都不敢说,我是你姐姐,我得照顾你,我得强颜欢笑,不能再给你一丁点压力,我还怕相宜跟着担心,甚至怕她藏不住担心反过来影响你……”
顾祺哽咽,伸手将头发捋向脑后。
“我替你瞒着顾家,直到现在我都还每天一睁眼就在庆幸,还好你撑过来了,那段时间我连做梦都是他们追着我逼问打骂,他们问我为什么瞒着他们,责怪我没能做一个好姐姐,没能照顾好你,如果你真的不在了,就是我害他们不能见到小女儿最后一面……”
顾祺深呼吸,抹去脸上的泪痕:“所以顾绥,你现在这样对得起我,对得起你自己吗?”
“姐。”
沉默良久,顾绥终于哑着嗓音动了动唇。
“对不起啊,我只是……太难受了。”
头隐隐作痛,胃里有些灼热,她微微蜷起膝盖,将腿抱在臂弯里。
“是因为商姝?”顾祺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有些明知故问。
顾绥喉头轻颤,心中的酸涩又如潮水般涌来,她低着头,任由长发垂落在脸侧。
“她……可能要答应相亲了。”
相亲。
顾祺揉了揉眉心,想起了前不久她才婉拒出席了商知意和陈煜的订婚宴。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在她们这个圈子里,豪门世家各自打着算盘彼此相看,选到合适的进行资源互补,用家族成员的婚姻完成利益绑定,以实现价值最大化。
澳城圈子小,通常这个过程不会进行太久。
双选,相亲,谈妥,订婚,结婚,生子。
一旦开始,参与者就进入了这快速而模式化的人生。
顾祺当年本来也会这样,只不过过程出了点意外。
顾祺有位出身航运世家的青梅竹马,两人两情相悦,两家也都很满意,就等着到了年纪定下婚事。
可是后来,随着港城等地的港口规模迅速扩张,加之澳城有限的天然水域,无法再承接大型国际航运业务,于是传统航运家族开始失去了赖以为生的支撑。
随着时代转型,□□业开始成为澳城的绝对核心,爆炸式收益让澳城的资源进行了重新分配,顾家如日中天,家族对澳城□□业几乎是垄断地位。
于是顾玉山开始重新考量顾祺的结婚对象,甚至想让她联姻港城或者葡萄牙的豪门望族,以便让顾家更上一层楼。
可顾祺不肯答应,她非竹马不嫁,后来更是为了抗衡顾家,抢先怀上了顾相宜,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顾玉山成全她们这对爱人。
可惜就在顾家即将松口时,竹马家族却认为顾家先背信弃义,如今是没办法了才来考虑自己这个下下策,因此说什么也不肯点头,强行带走了竹马,举家移民海外,断绝了两人的一切联系。
顾家经此一遭,也觉得颇没面子,顾玉山和周绫开始劝顾祺打掉这个孩子,一切就都还可以重新开始,可顾祺不肯,于是和顾玉山赌气,被赶出了家门。
起初几年,顾绥一直没放弃打听竹马的消息,只是两家有意相瞒,她想得知一星半点都难如登天,直到多年以后,顾祺再次听到竹马的消息,却是他另娶他人的喜讯。
她不怪他,她想对方也一定身不由己,她只是感慨命运弄人,世事无常。
多年以来,在顾绥的偷偷帮衬下,顾祺一个人把顾相宜拉扯长大,现在人近中年,看起来什么都有了,好像无限接近圆满。
可只有她和顾绥知道这份遗憾,所以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这对父母,即使接手了光镜,她也依旧不踏进顾家半步。
顾祺用不怎么漂亮的结局完成了这场叛逆,而现在又该轮到她的妹妹,还有商家的那个小姑娘。
顾祺感叹,顾家这个凉薄之地,怎么会生出两个她们这样的情种。
她知道她们相爱,至少太清楚顾绥有多么爱,所以她想尽力帮帮她们,也算是在弥补当年自己的遗憾。
她们两个不该只配得到这样潦草的结局。
顾绥发出一声叹息:“你当初跟我怎么说的,你说你不要我插手,你能处理好这份感情,可现在呢?”
“我不了解商姝,可我知道,她如果真的嫁给不喜欢的人,未必会幸福,我也了解你,你会守着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考虑其他人,这样,就真的是你们想要的吗?”
顾祺摇摇头,望进妹妹的双眸:“阿绥,你当初设好的……”
“姐。”顾绥打断了顾祺没说完的话,她当然知道顾祺在说什么,只不过那已经是她不愿再提起的东西。
“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放手吗?你就自私一点,就这么一回,为了你,也为了她,不行吗?”
顾祺着急,连“自私”都用上了,这是顾绥的原话,可她从来都不这么觉得,只是她知道这个妹妹倔,心里总有自己的打算,这辈子她在各种事情上就没劝成功过几次,所以现在也不得不这么说。
见人蹙着眉不语,她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酒瓶和烟,一阵后怕。
还好,还好喝得不算多,她庆幸顾绥的酒量很差。
“去洗个澡,收拾一下,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话。”顾祺扶着床沿站起身,又将顾绥拉起。
只不过这话半真半假,因为她没打算再给顾绥时间考虑,她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这样的吓唬了。
既然顾绥不肯说,那就由她来说。
*
商姝足足烧了一整晚,随后便开始昏睡,她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昏睡的间歇睁睁眼,看谁都像顾绥。
家庭医生无奈地给小姐在退烧针后,加打了免疫加强针,毕竟这段时间,她好像来的有点太频繁了。
商姝再次醒来时,睁眼看见床边守着宋兰也,她动了动唇,喉间一阵干涩:“我睡了多久?”
声音哑得难听,商姝忍不住咳嗽。
宋兰也贴心地倒了杯温水,递到人手里:“两天。”
这么久。
刚醒来,她感觉脑子依旧木木的,不过她还是下意识想找手机,怕错过顾绥的消息。
可找到一半,她忽然又停手了。
她真是烧糊涂了,像个傻子,如果顾绥有心联络,那刚才睁眼看到的人就不是宋兰也了。
她有些颓丧,依稀记得最开始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林琅,她四下寻找了一下林琅的身影,却没找见,于是问宋兰也:“林琅呢?”
“林小姐回家参加家族聚会,说下午结束再过来。”
宋兰也说的是实话,还好商姝是这时候问她,要是再早一天,在林琅去找顾绥的时候,她恐怕还得仔细想想,该编什么瞎话。
只是她面上淡淡,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份协议,毕竟算是背着正主做了件“亏心事”,她只希望商姝能晚点想起,或者再也想不起那艘游艇。
“哦。”商姝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还是觉得有点晕乎乎的。
喝了半天,商姝见人不错眼珠的盯着自己,似乎看出了点什么。
喉咙润了些,她把杯子放在一旁:“你回去吧,这两天辛苦了,不用再看着我了,我不会怎么样的。”
她知道宋兰也是林琅找来替班的,也知道她们是因为放心不下,想想这两人轮番守着自己,她倒生出了些不好意思。
“不要紧,我还是等林小姐回来。”宋兰也见被戳穿,有点尴尬地看了看别处。
一般说这种话的都不能信,更何况是林琅交代的任务,她可不敢半截跑路。
商姝抿抿唇,对方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真的赶人,她又重新靠回柔软的枕头上,缓着头晕。
手机震动。
宋兰也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随后发现响起的另有其他,她起身从不远处的茶几上为商姝拿过手机,送到人手里。
陌生来电。
见商姝打算接起,宋兰也识趣地从房间离开。
商姝有些迟疑地按下接听键,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开口,几秒过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是我,顾祺。”——
作者有话说:和好倒计时 跟我数三二一[狗头叼玫瑰]
第53章 「生前个人信托契约」……
“顾祺姐。”商姝愣了两秒, 捂着听筒轻咳了几声。
她没想到顾祺会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加上脑袋有点混沌,她猜不出这通电话打来的目的。
顾祺坐在车的后排, 抬手看了眼时间:“上次说请你吃饭,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你一会有空吗?”
好突然。
“就……我们两个吗?”商姝犹豫地问道。
顾绥知道吗?她也会来吗?这是她的言外之意。
“是, 只有我和你,有些阿绥的事想和你聊聊,她不知道。”顾祺很直接,她连生意场上的那些圆滑虚实都能洞悉,又怎么会听不出小姑娘的弦外之音。
顾绥的事。
商姝听到之后心中一紧。
“好。”她答应的很快, “只是我有点感冒, 吃饭的话会不会不太方便?”
她不知道顾祺会不会介意, 毕竟她不想传染给别人,更何况是顾祺这种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病了就别折腾了, 我一会过去你那,如何?”顾祺依旧干脆。
“可以, 那我发地址给你。”
商姝挂断电话, 把地址发给了顾祺。
想起宋兰也还在外面, 于是她在叫宋兰也回去时, 顺便帮她通知林琅不用过来了。
随后, 商姝强撑着精神,快速洗洗涮涮, 收拾了一下病怏怏的自己。
顾祺来得不算太快,像是特意给人留出了整理的时间。
“房子很好看。”顾祺踏进颐景湾的大门后夸赞道,她刚在外面已经仔细欣赏了一会。
颐景湾不大不小,算不上极致奢华, 却是一栋带着些葡萄牙巴洛克式建筑风格的别墅,算是何兰黛留下房产中,最特别的一个。
“谢谢,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产。”商姝说着,将人领到客厅坐下,亲自给顾祺倒了杯水。
顾祺生得早,又和林家姐妹交好,多少也听说过商家的事,她知道何兰黛是位葡华混血,是澳城当时出了名的美人,早年何兰黛还没去世时,她还在宴会上见过几面。
她望着商姝好看的脸庞,轻轻开口:“你和你母亲一样漂亮。”
商姝有些意外地微微张了张嘴,终是垂眸没有多说什么。
顾祺寒暄结束,也开始步入正题:“阿绥这阵子的状态很糟糕,看起来……你也是。”
她端起桌上水浅饮一口,随后继续:“今天上午我去看她的时候,房间里都是烟味,她倒在一堆酒瓶里,我差点以为她死了。”
商姝的心猛地一震,忍不住轻咳了起来。
顾绥从来不抽烟,还有她的胃,怎么可以……
她咳红了脸,稍稍稳住气息:“她……没事吧?”
顾祺看人担心成这样,不禁有些忧心接下来的信息对方能否承受,她似乎有点理解了顾绥的闭口不言。
只是,她必须得完成来这一趟的目的。
顾祺摇摇头:“上次在机场,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干涉你们的选择,但恐怕我要食言了,请原谅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私,因为我知道阿绥能活下来有多不容易,所以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折磨自己。”
活下来。
商姝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不好的预感阵阵袭来,她又开始有些头晕。
“活下来……是什么意思?”她颤抖着开口。
“胃癌中期。”顾祺再次提起这段黑暗的过往,也不禁有些哽咽,“阿绥患的是弥漫型,存活率比其他的还要低,而且发现时已经不早了,当年你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陪阿绥动手术,她切掉了三分之二的胃。”
晴天霹雳。
商姝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信息冲击得太过猛烈,她只觉得太阳穴正一跳一跳的生疼。
顾绥重新出现得完整而健康,让她从来没往生病这个方向上想过。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是胃癌?
商姝轻轻摇着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没办法把癌症和顾绥这两个信息结合在一起。
顾绥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健康,甚至感冒发烧比自己还少,最多不过是容易犯肠胃炎……
可……是啊,顾绥的肠胃炎,那个她一直都知道的肠胃炎。
怪她,怪她,她怎么会就那么放任,怎么能没重视起来呢。
难怪顾绥不怎么吃肉,难怪她说会不好消化。
三分之二的胃啊,顾绥该有多难受。
心像被浸泡在硫酸之中,酸涩,灼烧,泪水难以抑制地涌上眼眶,像是断了线,商姝的指尖深深嵌进沙发里,开始不住地急促喘息。
顾祺见人这样,蹙了蹙眉,递上了几张纸巾。
商姝没有接,她觉得自己快要坐不稳,支着胳膊,用力撑着灌了铅的上半身。
顾祺身子前倾,将纸巾塞到人手里,轻叹一声:“阿绥不想拖累你,加上那时她必须尽快手术,所以她才会匆匆离开。”
顾祺回靠在沙发背上,有些空洞地盯着眼前的茶几。
“我给阿绥找了最好的医生,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只是化疗的过程太痛苦,她——”
“不……我知道,求你,别说。”
即使是一个未曾患病的普通人,她也知道化疗的痛苦。
生不如死。
她可以替顾祺说,只是她不敢听,她不敢去想,那个骄傲,无暇的顾绥,那个她一直仰望的冷月,是如何在痛苦中,接受自己生命的倒数。
纸巾在手中被捏成僵硬的一团,商姝觉得自己咳到近乎吐血,她就快要无法呼吸。
“你先缓一缓,我们慢慢说。”
顾祺忍不住凑近,替脸色涨红的小姑娘拍拍后背,她是想来解决问题,而不是想来杀人的。
商姝大口喘着气,好半天才从眼冒金星的状态中缓过来,脸上涕泪交织,她颤抖着开口:“那她……现在呢?”
她好怕听到那个会让人晕厥的答案,但她必须强迫自己去听,因为她得知道顾绥现在的状况。
“三年没有复发转移,算是度过了高风险期。”
“那就好,那就好……”商姝急切地点着头喃喃,泪一点一点地往下掉,听了这么多,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顾祺见小姑娘的状态不至于猝死,这才慢慢从包里掏出了一打文件放在茶几上。
上面「生前个人信托契约」几个大字深深刺痛了商姝的双眼。
顾祺往商姝的面前推了推,示意人拿起来看:“这是阿绥当年设立好的信托,除了法律规定的特留份,她把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你,她怕你难过,所以分配时间设置在了她过世五年之后,她想,五年时间,应该足够你把她忘了,开启新的生活。”
顾祺又回想起当年,顾绥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恳请她成为受托人,千叮万嘱地把小姑娘托付给她,说这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人。
那时候,顾绥连说一句话都需要喘很久,可她还是一遍遍地请求她,说如果小姑娘遇到什么困难,让她务必尽力帮衬照拂。
她这个妹妹,才真的是痴情种,顾祺甚至有点嫉妒起眼前的小姑娘。
“她……怎么……怎么能瞒着我呢?”
商姝早已泣不成声,她颤抖着手拿起,却只在翻开一页后就忍不住合上。
顾绥什么都替她想到了,可她却一无所知。
她不要看,她一点也不在乎什么财产,她希望这份信托现在就化为灰烬,永生永世都不要派上用场。
除了顾绥,她什么都不想要。
顾祺轻轻吐了口气,眼见这段感情看样子算是救回来了。
“阿绥是个多么骄傲的人,虽然她不说,但我也知道,她不想让别人可怜她,那时候她连我和相宜都避着,又更何况是你这个她那么深爱的人呢?”
“那时候我问她为什么瞒着你,她告诉我,她不想用愧疚把你绑在身边,她怕你知道以后,就算和她在一起,也总因为想着她为你做过这些,就不敢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即使以后受了委屈,也不敢离开她。”
“我不会……”不会离开她。
商姝摇着头,下意识接话。
她怎么会离开她呢,顾绥又怎么会舍得给她委屈受,这份爱如此深重,她只怕自己用余生都无法偿尽。
顾祺抿抿唇,共享秘密的压力并不轻松,今天,她也终于将埋藏在心底的话全部说出口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这条路并不好走,我清楚,你和阿绥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今天来,也没有要逼你立刻做出选择的意思,毕竟我也认为,愧疚不该是一个人留下来的理由,爱情才是。”
顾绥再次端起那杯水,浅饮一口。
“但,我还是想劝你再慎重考虑一下相亲的事,虽然这是你的私事,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压力,就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商姝还没从刚才巨大的信息量里缓过神来,就又被这话说得发懵。
她咳嗽两声:“什……什么相亲?”
她什么时候要去相亲了?这跟相亲又有什么关系?
顾祺放下杯子挑眉:“不是你让满满转告阿绥的吗?还退回了她送你的东西。”
顾祺不傻,见小姑娘这不知情的反应,嘴上虽然问着,心里却多少猜到了答案。
她在心里摇头,这个鬼机灵的满满,跟她姐姐们真是不一样,虽然和她一样是好心,但是这编瞎话两边瞒的方法,属实有点过于激进,差点害她妹妹再去鬼门关走一遭。
“我没有,我……”商姝又懵又急,一时不知道从哪句开始反驳。
这个林琅,怎么趁她生病背着她干了这么多事,等下次见面,她非得得连着上次的账一起清算不可。
只是她现在没空管这些,她已经等不及了,她得去找顾绥,她现在就想要立刻去到她身边,她得见她。
商姝抽了几张纸,快速抹干净脸上的鼻涕眼泪,咬咬唇向顾祺请求道:“顾祺姐,我能见见顾绥吗?”——
作者有话说:我们小情侣终于要苦尽甘来啦!明天见[紫心]
第54章 你愿意和我一起过圣诞吗……
水岸终于再次迎来了它久违而熟悉的客人。
商姝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有些踌躇地回头看了眼顾祺。
顾祺并没有打算跟进去打扰两人的交流,只是坐在车里,轻轻点了点头。
商姝又向前走了几步, 深呼吸, 按响了水岸的门铃。
管家打开门, 对眼前人的到来惊讶又惊喜, 她前不久才把次卧收拾干净,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没这个必要。
商姝换了鞋,快速扫了眼四周,没见人影:“顾绥呢?”
管家接过人手里的外衣:“二小姐在卧室, 刚才我几次叫她出来吃饭她都不肯, 您快去劝劝吧。”
她才喝了酒, 怎么能又不肯吃饭呢?
商姝闻言气血上涌,头有些发晕, 她紧紧皱着眉头,加快步伐上了楼。
来到顾绥的门前, 她着急地直接握上门把手压了压。
锁了。
商姝又着急地敲了敲门, 刚要开口, 就听里面传来顾绥淡漠而清冷的声音。
“我说了不吃。”
很冷, 很凶。
“顾绥, 你把门打开。”商姝一着急,嗓音有点哑, 她对着门又敲了几下,随后背过身咳了两声。
顾绥正瘫坐在落地窗边,听到商姝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幻听, 直到又听到了两声咳嗽,她这才确定商姝是真的来了。
她匆忙挣扎起身,却因站的太猛,加上太久没东西有些摇摇欲坠。
顾绥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她好想见见她的小姑娘,可却在握上门把手的瞬间,停顿迟疑在了原地。
告别。
她想起了林琅的话,心中泛起一阵阵酸楚,如果这次是真的告别,那她宁愿不要见面,是不是只要自己不接受,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绥单手撑在门上,额头抵着手背,没有继续。
商姝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可见人还是迟迟不肯开,她又气又急,这人怎么能这么倔强呢。
“你不开的话我就走了。”她眼眶微红,故意激道。
这一招果然有效,顾绥听着那还带着鼻音的哽咽,终究不忍心将人拒之门外。
门开的一刹,商姝的泪也随之滑落脸颊。
来的路上,她想过一进门就扑到人怀里痛哭,想过捶着人的肩膀责怪。
可偏偏现在,她只能紧紧攥着那打割的她手生疼的文件,像是被定在原地,望着爱人憔悴的面容落泪,颤抖着下颌,将话全部哽在喉头。
“阿姝……”
顾绥见小姑娘落泪,心疼地捧上人的脸颊拭泪。
听着那声爱怜的轻唤,商姝终于忍不住扎进人怀中放声哭起来。
“顾绥……这一次……你又不要我了吗?”
她伏在顾绥的肩上,边哭边咳,仿佛快要将五脏六腑全部呕出来,她哭得悲恸,哭得凄婉,像是要把两人三年来的委屈全数哭尽。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不要你呢?”顾绥不住地轻抚着小姑娘的背,“别哭,别哭,阿姝,不哭了好不好?”
听着这哭声和咳嗽,顾绥只觉心都碎了满地,随着商姝站不住地的瘫软滑落,她也跟着一同跪坐在地上。
顾绥轻哄了良久,直到感受到商姝回抱的手上拿着东西,她这才将人轻轻松开,注意到了那叠文件。
“顾绥……你……你把我当什么了?”商姝捏着纸张,止不住抽泣。
顾绥看着那纸上的大字,终是绝望地闭闭眼,深吸一口气:“你……”
都知道了。
“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只能和你同甘,不能跟你共苦的人吗?”商姝尾音抖得厉害,心疼是真,生气也是真。
顾绥艰难地动了动唇,喉头微颤,终是伸出手,拨开小姑娘凌乱的发丝:“你叫我……怎么舍得呢……”
顾绥抚去商姝挂在眼角的泪珠,却是越抹越多:“照顾生病的人很辛苦,很麻烦,我的阿姝这么好,肯定舍不得丢下我,可我又怎么舍得看你为我操劳,和我一起受苦呢?”
顾绥笑笑,垂着眸落下一行泪。
商姝颤着眼睫,望着那如同沉月般的流盼,还有从中落下的星子,心狠狠绞痛。
顾绥仰起头叹喟,试图让眼泪倒流回眼眶:“你知道吗阿姝,当初刚确诊的时候,我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在想,怎么办,要是我死了,我的阿姝可怎么办啊?”
“不要……不要……”
听到那个字眼,商姝抽噎着摇头,伸手覆上了顾绥的唇。
早些时候,她还笑过顾绥忌讳这个,现在竟也换她开始听不得这个字。
顾绥从唇边牵过那只细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后来,你回了澳城,开始实现那个你和我说过的梦想,我很开心,我想我的阿姝那么厉害,那么努力,就算没有我在身边,也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我知道你公司需要喝酒应酬,我知道你难过的时候喜欢买醉,所以这间绯色是为你开的,我开在你公司附近,开在颐景湾附近,我引导你来,至少在那里,你不会发生什么意外,那时候除了这些,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顾绥……”商姝哽咽。
星子掉落在手背上,温热,轻痒。
顾绥抚摸过小姑娘的每一寸指节,低低呢喃:“我知道,既然当初把你一个人丢下,我就不该再来打扰,我知道多年后的突然出现,对你来说很不公平,可我真的忍不住,我做梦都想回到你的身边。”
“知道是我害你生病,我的心都碎了,所以这些事我就更没办法和你开口,因为我觉得这听起来像是……像是在为我自己开脱。”
她是个极能忍耐的人,手背扎到青紫她就亮出手臂,止吐药没用她会自己抱好痰盂,痛到无法收声她可以咬住被子。
孤独和病痛都没能把她击垮,可如今,她却再也忍不住在爱人面前袒露伤痛,卸下最后的盔甲,把整颗心剖开揉碎示人。
商姝呆滞地听着这一切,眼泪簌簌。
是啊,绯色正是三年前开的,难怪那里的酒和环境都那么合她的心意,原来竟是她的爱人为她量身所制。
“怎么办啊顾绥……”商姝反手捂着唇,轻轻晃着脑袋,“我怎么能这么坏……”
她怎么能在顾绥生病时没能陪在身边,她怎么能在顾绥最需要她的时候一无所知,她怎么能这么逼顾绥剖白,她怎么能对顾绥说出那种伤人的话……
顾绥轻抚着小姑娘的脑袋,将人揽入怀中,下巴抵在人头上轻哄:“没有,你没有坏,你是世界上最好的阿姝,是我瞒着你,都是我的错。”
商姝窝在顾绥怀里,她哭到头昏脑胀,一阵阵犯晕,哭泣的余韵让她依旧忍不住抽噎,她太贪恋这个久违而温暖的怀抱,舒服到她都忘记两人还跪坐在地板上。
“阿姝……”顾绥闭着眼轻唤,“原谅我好不好?”
“嗯……”商姝鼻音浓重,在怀中应声。
顾绥搂着怀中人的手紧了紧,似是乞求般,尾音轻颤:“那不要去……行吗?”
不要去相亲,不要和别人在一起,不要……离开我。
闻言,商姝从那个怀抱中轻轻抽离,她知道顾绥说的是什么,只是在解释这个误会之前,她还得纠正一些事情。
她伸出手抚平顾绥紧蹙的眉心,望进对方的眼眸:“如果顾祺姐不来找我,不告诉我这些,我……我真的去找别人了,你要怎么办?”
她撒谎,她有气,她不想她们之间的隔阂只能靠别人来化解。
可她真的好怕,她甚至不敢回想,她们竟然差一点就要错过彼此。
听到这个,即便心爱之人近在咫尺,顾绥的心还是忍不住钝痛。
她极力压制着紊乱的呼吸,口不对心:“那……我就祝你幸福。”
商姝被这个回答气到咳嗽不止,连带着眼泪又盈满了眼眶,她对着顾绥替她顺气的手臂轻捶哭诉:“谁想要你的祝福,我想要的是你,从来都是你啊顾绥……”
她才不稀罕什么狗屁祝福,如果没有顾绥,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幸福。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了,是我胡言乱语,我错了阿姝,都是我不好……”顾绥再次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不住地道歉。
听人认错,商姝哭得更厉害了:“我跟你说我们要止步于此,我难过的想死,我骗的了你骗的了别人,可我还是骗不了自己,林琅说得对,就算你永远瞒着我,一辈子不开口,我也做不到真的放弃你……”
额头抵在顾绥肩上,她哭得昏天黑地。
顾绥心疼的抚着小姑娘的后颈,轻拍她的背哄着:“乖,不哭了,我们阿姝受委屈了,怪我,怪我……”
衣衫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湿答答地黏在肩头,可顾绥浑然不觉,只依旧轻柔地安抚,用脸颊轻轻蹭着小姑娘毛茸茸的头发。
商姝抽泣渐缓,低着头牵了牵顾绥的袖口:“之前,我说不会在原地等你的那些话,也都是骗你的,所以你的办法也不会奏效,不管是三年,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除了你,我从来都没想过考虑别人……”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微哑。
“你永远都不会绑住我,我是因为爱你才留在你身边的,不是因为什么愧疚和可怜,我想爱你,我心疼你,我也想做那个照顾你的人,所以我不希望你有心理负担。”
“你为我做了那些,是因为爱我,我想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爱你。”
“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的时光,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
商姝注视着眼前的爱人,像是在凝望倒映在心尖上的月亮。
“所以顾绥……你愿意和我一起过圣诞吗?”
小姑娘嗓音细甜,即使因感冒夹杂着几丝沙哑也依旧动听,顾绥好看的眼睫被泪水沾染,眸中的星河渐渐明亮。
商姝望着那弯沉月再次缓缓开口:“愿不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做我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和好撒花[烟花]
第55章 那这次,我们慢一点。
今天不是平安夜, 可记忆却和十八岁那年的夜晚重合。
像是亲手做给喜欢的人苹果派时的那种期待,心被浸在蜂蜜熬制的苹果馅料里,甜滋滋, 软糯糯, 又像是编成菱格被烤得焦黄的酥皮, 金灿灿, 暖烘烘的。
商姝仿佛又回到了爱城的别墅前,捧着那份沉甸甸的心意,却不再是怯生生,而是认真又热烈地敲响了那扇大门。
“顾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过圣诞?”
十八岁的商姝在苹果派甜蜜的香气里, 得到了二十五岁顾绥的那声“不胜荣幸”。
而今天, 回应二十五岁商姝的, 是三十二岁的顾绥难耐而缠绵的吻。
商姝不禁张大了双眼,两只手攀在人肩上轻推:“顾……顾绥, 我还在感冒,唔——”
见顾绥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她的胳膊也不自觉地勾住人的脖颈, 缓缓闭上眼沉溺其中。
脸颊被捧得发烫, 唇瓣被有些急促地啃咬, 商姝忍不住闷哼出声, 顾绥鼻息一滞,微喘着笑得轻浅, 修长的指尖抚过小姑娘的耳廓,感受到那阵颤栗,她转而温柔地轻舐爱人的唇角。
这个吻太过诱惑,亦太过绵长, 商姝被吻得眩晕,浑身发软,感冒鼻塞本就让气息难通,加之方才痛哭流涕,更是让她此刻连喘息都变得艰难,只是她依旧贪恋着这个吻,直到头脑发白快要窒息,才终于找到机会匀过一丝气息。
“顾绥……”她绯红着脸,趴在顾绥肩头气若游丝,“我……有点没力气了……”
话音刚落,顾绥就感觉到小姑娘伏在肩头的身子慢慢瘫软,她一把将人扶稳在怀里,才不至于让人滑落。
“阿姝!”她心焦地轻晃着怀中人的肩膀,边摇着,边不住地唤商姝的名字,见人没反应,她又着急地伸出手探上人的额头。
还好不烫。
顾绥匆匆将人抱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随后急忙让管家去叫家庭医生。
她焦急地守在商姝床边,一会摸摸额头,一会替人掖掖被子。
还好大约一分钟之后,商姝便悠悠转醒,她只觉得头好晕,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下意识伸出手摸了摸,想找顾绥。
“阿姝,醒了吗?”顾绥见人睁眼,赶忙轻握上了那只找着她的手,她深呼吸,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商姝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她发晕,不敢点头,只艰难地从喉间挤出一个短促的“嗯”,缓慢地眨着眼。
“刚才吓坏我了。”顾绥一只手托上脖子,眉头紧紧皱着,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中缓过神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倒点水好不好,医生马上就过来了。”
说着,顾绥就要起身去倒水。
“不要。”商姝轻轻拽着人的衣角,嗓音还是有些虚浮,夹杂着一丝沙哑。
“不要走。”她继续动了动手指,从衣角向上摸索,轻轻勾住顾绥的小指。
刚才醒来发懵的那几秒,她好害怕,她怕刚才发生的事都是一场梦,直到眼中有了顾绥的面庞,这才对一切有了实感。
“好,不走。”顾绥感受到了那份不安,她重新坐回床边,深深回握住小姑娘有些冰凉的手。
她捏了捏手中的柔荑,依旧紧皱着眉,微微一叹:“阿姝,你身体太弱了,必须得好好养养,过两天我就带你去做个检查。”
对于这件事,她是真真切切地忧心,毕竟自己是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当然知道健康的身体对人来说有多么重要,可这已经是小姑娘在她面前晕倒的第二次了,加上大大小小的感冒发烧,让她怎么能不担心。
“不要皱眉……”商姝望着顾绥好看的面庞,伸手去抚人的眉心,乖巧应声,“我听你的就是了。”
她心中默默感叹,顾绥经此一遭,清瘦不少,却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好看。
家庭医生来得很快,顾绥知道小姑娘脸皮薄,在和医生交代情况时就只说了感冒和哭泣,并没提接吻的事。
感受到商姝攥着她的手不肯放松,她轻轻握了握示意没事,随后松开退到一旁,抱起双臂斜倚在旁边的墙上。
好……看。
明明没有变化,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份发生转变的缘故,商姝越看越觉得顾绥诱人。
她盯着不远处的人,心跳不由自主开始加快,垂在一侧肩膀的乌黑长发,露出半截瓷白的胳膊,修长的腿……
啊啊啊好烦!
这人怎么随便一站都那么好看。
想到这,她又觉得有些头晕,自己这脑子里怎么总装着这些东西呢?
商姝赶紧回回神,生怕让医生看出什么异常。
家庭医生简单做了些检查,又看了看床上小姐还未褪红的眼眶:“目前来看是因为感冒期间身体虚弱,大哭导致过度换气有些缺氧,这才诱发了短暂昏厥,建议暂时避免情绪剧烈波动,多注意休息……”
商姝闻言,和顾绥对视一眼,有些难为情地垂下了头。
家庭医生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开了些复合维生素和锌制剂等补剂,顾绥这才放心让人离开。
商姝静静望着天花板,回想起刚才自己竟然被吻到晕厥,不禁觉得有些丢脸,她扯过一旁的被子,轻轻掩住了半张脸。
好香,被子上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顾绥身上的香气。
“不舒服吗?”顾绥凑过来关切道,看着小姑娘的举动,她有些不明所以,只是怕再将人闷着,便将挡在人面前的被子移开。
商姝晃晃脑袋,头晕的感觉渐渐退散,她慢慢支着胳膊,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
“慢点。”顾绥借力扶着,又捞过一旁的枕头塞在商姝腰后给人垫上。
商姝轻轻咳了两声,边尴尬,边愤恨自己晕的可真不是时候,她垂着脑袋,重新勾过顾绥的手攥在手心,顾绥的手温温热热的,摸起来很舒服。
商姝咬咬唇,小声嗔怪:“刚才的事,你还没答应我呢……”
虽然她知道,顾绥已经用这个缱绻的吻作为了回应,可她还是想亲口听人答应。
顾绥见人原来是在想这事,她起了逗人的心思,瞧着小姑娘微微泛红的脸颊,浅笑着歪头去找人的眼眸:“什么事啊?”
商姝闻言轻拧了下顾绥的手背,耳根开始发烫:“你……你故意的。”
“嘶……”顾绥佯装吃痛,手却仍然一动不动地给人攥着。
小姑娘的告白实在动听,叫她听一次怎么听得够,这可是她等了三年才等来的爱语,是她在那些难捱的夜晚曾幻想过的极致美妙。
商姝着急,娇娇地牵着那胳膊晃了晃:“你快告诉我呀,你到底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顾绥的耳朵再次被美妙侵袭,脸上也不自觉蹿上一抹红晕,她垂眸,像是终于得偿所愿般发出一声轻叹,随后郑重地牵起商姝的手,认真地望进那双娇羞的眼眸:“阿姝,我当然愿意,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商姝听着,唇角这才忍不住翘起,笑得甜蜜,心脏又开始跳得飞快,雪花一片一片从天空中飘下,伴随着心脏的起伏,轻落,融化。
“顾绥。”
“嗯?”
“好想……吻你。”
商姝反手撑着床沿,将身子缓缓坐直,前倾,微微喘着气,一点一点靠近着爱人的脸庞。
顾绥的唇弯得好看,她垂着眸轻笑,再次轻柔地捧上她的珍宝:“那这次,我们慢一点。”
担心商姝的身体,顾绥吻得格外小心,她短促又反复地浅啄着小姑娘的唇瓣,每隔几秒就松开给人喘息。
商姝被这吻法弄得心痒,像是痒在神经里头,任凭她怎么努力都挠不到,她不断索取,可顾绥偏偏跟着后仰,她只好单手撑到顾绥身侧,另一只手扣住对方的后颈,让人无法再逃。
“阿姝……”顾绥氤氲着眸轻唤,随后再次沉溺在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恋。
长长的睫毛刷过鼻梁的瞬间,商姝蓦地触到一滴湿润,她张开眼,像是怕惊扰般轻柔地接住那枚欲落的星子。
“是不是我咬疼了,你……你别哭呀……”商姝有些慌乱地用指尖拨弄着泪珠,虽然她的顾绥落泪,好看得像天上的仙子,可她却也舍不得多看。
顾绥摇摇头,捉住那只胡乱勾勒的纤手,吸了下鼻子:“没有……我……就是高兴。”
她是真的太高兴了,是喜极而泣,那个她无数次幻想过的梦境,终于在今天幻化成为了现实,她终于不用再靠闭着眼想象小姑娘的样子,因为她的阿姝,真真实实地回到了她的怀里。
商姝听着,凑上去和顾绥额头相抵,她轻轻蹭蹭对方的鼻尖,指节在人后颈上不断摩挲,吐气如兰:“那……我们再高兴一点,好不好?”
说着,她轻喘着气,伸手主动探向顾绥的扣子。
她真的好想顾绥,三年的煎熬对她来说宛如身处地狱,她想对方一定也是,她们都受了那么多苦,弄了一身伤,如今终于可以浅尝那久违的甜蜜,她几乎快要忘记那是什么感觉,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把人即刻融进身体里,和对方亲密相接。
岂料她正欲解开的瞬间,却被顾绥按住了手。
“阿姝,不可以……”顾绥克制着气息,面色有些严肃。
医生才刚说过让人避免强烈的情绪波动,想着商姝才昏倒过一次,她不敢拿小姑娘的身体开玩笑。
商姝委屈,眸子湿润,望着人的面色故意赌气:“你一点都不想我,是不是……”
第56章 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爱……
她不知道顾绥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么克制的, 甚至现在比之前更甚,明明自己那么主动,刚刚气氛正好。
顾绥见小姑娘闹脾气, 只觉得又心疼又好笑, 她伸出胳膊将人圈在怀里, 捏捏商姝的脸蛋轻哄:“怎么会呢,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只是你现在需要休息,等身体缓一缓,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真的?”
“真的。”顾绥耐心应道。
她并不急于这一时的甜蜜,因为她知道, 她们来日方长。
商姝意犹未尽地轻哼了一声, 只好妥协, 她靠在人怀里动了动,瞧着两人挤在床沿, 白白浪费了一张大床,于是她支起身子, 摸了摸一旁的空位。
“那你上来, 抱着我躺躺好不好?”连着几天都没休息好, 又经过这么一折腾, 她确实感觉有点累了。
“好。”顾绥替人将碎发挽至耳后, “要不要先换身衣服,这样舒服一些。”
“嗯。”商姝低低应着, “那我要你帮我换。”
这么静下来,商姝是真的有点倦懒,同时也在心里暗暗使坏,她想看看顾绥到底有多能忍。
顾绥无奈地看了眼小姑娘, 又宠溺地应了声“好”,只是想到次卧那套被自己弄脏的睡衣,她抿抿唇补充:“就是你可能得先穿件我的了。”
商姝懒得追问缘由,因为她巴不得浑身上下都裹满顾绥的气息,自然乐得答应。
顾绥找得很快,没一会就拿着衣服从衣帽间返回来,商姝看了看,是件缎面的黑色吊带睡裙,上面覆着件同材质的小外搭。
想象着顾绥穿起来的样子,商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脑袋又有点犯晕,她懊恼,本来是想搞搞顾绥的,怎么自己反倒先不争气起来。
“来。”顾绥朝人伸伸手。
商姝乖巧地往床边挪了挪,她看着顾绥面不改色地层层剥掉她的衣服,她充满怀疑地低头瞟了眼自己的身材,很完美。
这让她越发有些郁闷。
直到她发现,随着衣服一层层减少,顾绥手上的速度越来越快,呼吸似乎也变重了些,她这才满意地继续撩拨。
“怎么不脱内衣。”见人急着给自己套睡裙,商姝站起身,环住顾绥的腰,在人耳边吐气如兰。
顾绥感受着飘入耳中的低语,又望着眼前近乎□□的妖娆曲线,呼吸愈发紊乱。
“阿姝……别闹……”她闭了闭眼,将小姑娘乱动的手从腰间拿下,强迫自己恢复理智。
“我没闹,在听你的,换衣服。”商姝再次环住人的腰身,游移的手越发大胆,只是掠过顾绥的小腹时,指尖抚过了几点和周围皮肤触感不同的微硬。
她迟愣片刻,恹恹地沉默着收了手,她转过身背对着顾绥解开了内衣扣,又乖乖在人眼前换好了睡裙,她没穿那件外搭,冲着顾绥扯出一抹笑,牵着人重新回到床上。
顾绥伸出胳膊垫在人后颈,往回圈了圈将商姝抱在怀里,小姑娘身子软,揽在臂弯里像抱着一只柔软的雪兔,她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小姑娘的头发。
“顾绥……”商姝躺在人怀里喃喃,尾音带了点忧伤,她勾弄着顾绥绸缎般,还带着香气的发尾,有些低落。
她一想到顾绥的胃,心脏就忍不住一阵一阵地抽痛,可是她不敢问,也不敢听,她才告诉顾绥不要有心理负担,所以她不能表现出那些愧疚和不安。
“我在。”顾绥察觉到商姝情绪不对,温柔地捋了捋小姑娘细滑白嫩的胳膊,将人搂得紧了些。
“我……心疼你。”半晌,商姝才吐出几个字,只是她没再说下去,她怕继续下去,她就无法抗衡那份自责。
“不想了阿姝,都过去了,现在我正好好的抱着你呢,是不是?”顾绥低下头,吻了吻商姝的头发。
商姝仰仰头,耷着眼尾看对方:“那你保证,以后有什么都不能再瞒着我了。”
“好,我保证。”
“得拉钩才作数。”商姝勾勾小指。
顾绥也配合地伸出手,勾上了小姑娘细嫩的手指:“嗯,拉钩。”
商姝把头往人怀里埋得深了些,那些她缺席的过往,被顾绥一句淡淡的“都过去了”一笔带过,所以余下的日子,她只想陪在顾绥身边好好弥补,至于其他的,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睡裙早已不知何时卷到了上面,商姝用腿轻轻贴着顾绥的腿,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裤,却依旧温热舒服,这种感觉让人心安,她的眼皮开始有点发沉。
“顾绥……”她打了个哈欠,嗓音懒懒,轻飘飘地叫着人名字,有些舍不得睡去。
顾绥听出了小姑娘的困倦,替商姝拉高了被子,覆在人背上的手掌一下下地轻拍:“困了就睡吧。”
商姝闻着那股近在咫尺的香气,似有若无地“嗯”了声,整个人陷在顾绥温暖的怀抱里,发丝散在人的锁骨,感受着对方微微起伏的胸腔,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商姝是真的累坏了,加上这一觉睡得安稳,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有醒来的迹象。
她睡眼惺忪地伸手摸了摸身旁,却只摸到柔软的被子和一团空气。
商姝猛地坐起,眼见四下里确实没有顾绥的身影,她开始心慌,她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先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随后着急地来到走廊。
“顾绥。”她尾音有点抖,边胡乱找着,边叫着人名字。
听到动静,顾绥赶忙从一旁的书房出来,就见眼前的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蓬着头发,光着脚立在走廊上。
她快步上前,勾勾唇敛起商姝滑落的睡裙肩带,柔声问:“怎么没穿鞋?”
商姝这才发现自己赤裸着脚,只是比这更让她关心的,是顾绥脸上那副没来得及摘掉的细框眼镜。
还是那套藏蓝色的睡衣,可配上这副眼镜,偏偏比其他衣服更过分,慵懒与高智感相碰撞,产生了那种难以言说的禁□□花。
一瞬间,她的心焦悉数被抛之脑后,心跳飞快,她有些难为情地将额头抵在人颈窝:“我才起床呢,你干嘛……”
顾绥迟愣几秒,才反应过来小姑娘在说什么,她轻笑着摘下眼镜叠起,揉了揉人的脑袋:“怕吵到你,刚在书房看点东西。”
她醒得早,本来考虑到商姝的身体,想叫人起来吃个早餐,可见小姑娘睡得香甜,恐怕病中也没休息好,便又不忍心叫了。
说罢,顾绥又牵起商姝的手,边走边哄:“走,我们去把鞋穿上。”
商姝瞟了一眼被人攥在另一只手里的眼镜,乖乖被牵着回到房间穿鞋。
只是一抬头,她蓦然发现不远处的桌上放着那一摞刺眼的纸张,商姝眼眶又开始泛红,她咬咬唇,走到桌边拿过来就要撕。
顾绥见状,从背后将人环住,把东西从人手中轻轻抽走:“小心伤到手。”
商姝扁扁嘴忍着眼泪:“我不要。”
她心中酸楚,这辈子都再也不想看见这份信托。
“好,不要,我一会拿到书房用碎纸机好不好?”知道这东西惹人伤心了,顾绥将小姑娘转过来面对着自己,轻轻抚着人的耳廓。
商姝这才肯罢休,她垂着头小声道:“我去洗脸……”
顾绥轻应一声,望着人的背影,不动声色地将纸张丢进一旁的抽屉。
收拾了一阵子,两人来到楼下吃午餐。
这顿饭商姝吃得尤为认真,倒不是对自己,而是时时刻刻关注着顾绥。
这个能吃吗,这个是不是有点油,那个吃了会不会不舒服,顾绥每端起杯子喝一次水,她就问是不是吃饱了,吃撑了,有没有难受。
顾绥只得无奈轻笑,告诉她管家都是按食谱做的,都可以吃,还有自己其实可以正常饮食,不怎么吃肉只是后来养成的个人偏好。
眼见商姝还是放心不下,她半带威胁地开玩笑道:“你要是总这样,我还怎么好好吃饭?”
商姝撅撅嘴,表示妥协:“我在适应了,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嘛……”
顾绥瞧着小姑娘可爱的模样弯弯唇,继续往人碗里夹着菜。
饭后,两人窝在沙发上,像回到了爱城那样,商姝斜卧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时不时滑几下手机,顾绥则搭叠着腿,将人圈在怀里,享受着这悠闲而幸福的时光。
“早上在看什么?”商姝将电视声音调小,有些好奇地问道。
顾绥捏捏人的手心,把在伦城遇到安妮和邀请她合撰的事讲给小姑娘听。
商姝闻言仰着头对人笑道:“我们顾博士这是宝刀未老,打算重操旧业了?”
她当然知道顾绥的能力,要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大概顾绥现在早就已经在学术圈有了一席之地,所以如今听到这个,她自然为顾绥感到开心。
顾绥挑眉,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尖:“怎么好像有人在拐着弯地说我老?”
商姝一听就急了,连忙立起身子,直接跨坐在人身上争辩:“哪有,你怎么会老呢,你一点都不老。”
像是因这话题联想到了她们之间的七岁,商姝又有点杞人忧天,但是她不会说出口,只是捧起顾绥好看的脸,认真地望着那双含笑的眼眸:“我……就是担心你累着。”
顾绥笑着拨开小姑娘挡在面前的几缕发丝:“商总还有资格担心别人?”
她再清楚不过,商姝在工作这件事上,可比她要疯狂得多。
“嗯……”商姝在人唇上轻啄一口,避重就轻,“可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爱人。”
第57章 我腿麻了。
听着这动人的情话, 顾绥的呼吸又开始控制不住的乱起来,小姑娘捧着她脸的手,捂住了她的半只耳朵, 给这字字句句笼上了些许朦胧, 更加惹人意乱。
感受到了身下人的情愫, 商姝脑中又浮现出了鬼点子, 她伸出一根手指,羽毛般若即若离地在顾绥的锁骨中间画圈:“怎么办,我好嫉妒你的电脑啊……”
“为什么?”顾绥气息紊乱,伸手回扣住小姑娘的腰。
商姝娇音婉转,甜声细语, 手指缓缓滑下:“因为它可以一直看着你戴眼镜的样子, 你戴眼镜的样子真的好……”
“好……什么?”顾绥听着小姑娘魅惑的嗓音, 感受着胸口躁动的指尖,开始有些把持不住, 手掌也渐渐向下轻挪,等待着那个让人情动的下文。
岂料商姝却不答, 一个翻身从人身上下来, 滚到一旁的沙发里端坐起来。
“阿姝……你……”顾绥瞧着小姑娘脸上那隐隐约约的坏笑, 有些难耐地闭闭眼。
“我腿麻了。”商姝眨着无辜的双眼, 舌尖掠过后槽牙, 揉了揉自己的腿娇声道。
她好喜欢看顾绥这副欲罢不能的样子,这可是她之前从来都没见过的, 谁成想如此清冷禁欲的顾博士,如今也要靠闭眼打坐来缓解,当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妖精。
顾绥在心底默默念着,她的小姑娘怎么学得越来越坏了。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 顾绥伸出手轻轻拉过商姝的脚踝,把人往身边拽了拽,随后轻柔地替人按着小腿。
这下轮到商姝不会了。
“你……干嘛……”小腿被指肚揉捏,温热发痒。
顾绥抬眸看人一眼:“不是说腿麻?”
商姝愣神,自己为了折磨人故意瞎编的理由,这人怎么反倒这么认真啊……
好可爱,又想吻她了。
商姝收收腿,换了个姿势,乖乖靠回人怀里扬着头问道:“顾绥,你怎么……这么宠我啊?”
顾绥垂下眼眸,望着怀里的小姑娘,淡淡笑道:“不行吗?”
“求之不得。”商姝被人逗笑,只觉得心里甜得像不断往罐中注入蜜糖,多到快要满溢。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商姝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回林琅消息,她摸过手机,对着聊天记录思索了片刻,又转头问顾绥道:“要不要约林琅一起吃个饭?”
顾绥摸了摸手背,想到自己和林琅前不久那次不怎么愉快的谈话,有些犹豫:“看你。”
商姝发觉了对方情绪不高,脑子一转才想起,顾绥好像还不知道之前的事都是林琅胡乱掰的,于是她伸手勾着人的脖子问:“林琅之前找你都说了什么?”
“小心手机掉了。”顾绥指了指商姝放在沙发边缘的手机,顾左右而言他,因为她一想到那些,还是会有些心痛,她躲闪地把脸扭到一边没回答。
商姝把手机丢到安全的位置,伸手轻轻掰过人的脸,柔声道:“你才答应什么都不会瞒我的,怎么,才多会儿就要反悔了?”
“没有。”顾绥闷闷应道,“就是说你要把游艇还给我,还有……相亲的事。”
说完,她垂着眸有些沉默。
“怎么看着这么委屈,这么伤心啊?”商姝轻轻捏着顾绥的下巴,将人的头微微抬起,和自己目光齐平。
“嗯。”顾绥点点头承认,的确伤心,伤心欲绝,她注视着商姝明亮的眸,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商姝见顾绥这样似撒娇又非撒娇,又心疼又觉得稀奇,竟然生出一种,高悬的天上月只为她而孤寂的感觉,她不再卖关子,吸了吸鼻子,对着人的唇又啄一口:“不伤心了,都是假的。”
想想昨天到今天亲了这么多次,也不知道顾绥会不会被自己传染。
顾绥疑惑地抬抬眼,高超的理解能力在此刻掉线。
“我没有要还你游艇,也没有相亲这回事,前两天我发烧都快烧糊了,哪有心力弄这些,都是林琅为了我们和好,故意激你编的。”商姝勾勾唇,耐着性子解答了一通。
顾绥这才琢磨过来,可依旧有些不解道:“那之前商韦打你……”
听到这个名字,商姝有点烦闷,不自觉又想起了另一项任务,只是她掩饰得很好,并没有把心思表现在脸上:“那次……确实是因为这个,但这不是已经用巴掌换自由身了吗。”
她笑笑,想要把这件事云淡风轻地揭过,虽然不确定自己在商家看来是不是自由身,但至少经此一役,商韦已经有一阵子没来烦自己了,或许是商家把重心改放在了商知意姐妹身上,不过她才没心思在乎这些,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决不允许自己重蹈何兰黛的覆辙,只要她不想,那商家就不能妄想控制她的人生。
“阿姝……”顾绥有些心疼地抚上小姑娘的脸颊,“辛苦你了。”
商姝见人又开始蹙眉,摇摇头:“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说着,她边伸手抚平边转移话题道,“所以,你到底答不答应作为家属出席呀?”
听到“家属”这个字眼,顾绥心里有点泛甜,她动动手指,在商姝脸颊上摩挲了两下:“好,都听你的。”
听人答应,商姝满心雀跃地捞过手机,和林琅定起了时间。
*
澳城文化中心内。
林琅收起了手机,默默看了眼身旁的顾相宜,见人依旧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台上的演奏,她只好转回头,等待着中场休息的到来。
今天是她和顾相宜一起来听交响乐的日子,还是她投其所好买的票,邀请人来共赏。
澳城乐团是整个澳城最具代表性的专业交响乐团,如今正值音乐季,她们邀请了世界级竖琴演奏家,正在进行古典交响乐的巡演。
林琅本身也自诩半个文艺工作者,和顾相宜相熟之后也开始关注竖琴的相关资讯,得知有这场之后便早早让人预留好了票,她还特意研究了一下,选了正厅中轴线上偏后约三分之一处,据说是“黄金听音区”,之后在前几天看完顾相宜演出后发出了邀请,这才造就了今天这场交响乐之约。
自从林琅和顾相宜推心置腹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开始变得有些微妙,准确来说是林琅对这个小孩的感情,转变得连她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更离谱的是,她竟然有一天突发奇想,把自己打算新开的小说女主写成了竖琴演奏家,约等于一个翻版顾相宜的模样,林琅不得不佩服自己,还真是会制造机会,于是从那天起,她就又多了许多和顾相宜可以聊的话题。
当然这些被她本人称之为“请教专业知识”,避免写出来贻笑大方,但其实她自己心里门清,只要不是太离谱,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些事,不过是她给自己找的理由罢了。
顾相宜倒是乐此不疲地和她分享着所熟知的一切,并且继那次在绯色和自己表白之后,也很听话的不再把什么喜欢来喜欢去的挂在嘴边,这倒让林琅有些五味杂陈,她也不知是从何时起,开始对眼前这个小丫头生出了些别样的情愫。
钟声响起,座位上的人们开始动了起来,林琅这才开口和人说话。
“晚上你有空吗?”
“嗯?”顾相宜假装迟疑,“有的,怎么了?”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续约”弄得有些激动,只是她觉得,姐姐好像不喜欢她表现太过,所以她得收敛一些。
林琅清清嗓子:“那个……她们俩和好了,想请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想着顾相宜也是顾绥自家人,既然早晚都要知道,那自己带上她一起应该没人会介意,这样至少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看人撒狗粮。
“我小姨吗?”顾相宜有点没反应过来。
“明知故问,还能有谁。”林琅捏着节目单,轻敲了一下顾相宜的脑袋。
顾相宜小脸一红,揉了揉头顶甜甜笑道:“好啊。”
想到这两个人终于修成正果,林琅长舒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成果,但总归应该派上了些用场,这样不但商姝不用跟自己算账,或许还得倒贴一笔感谢,再想想顾相宜还不知道自己套路她小姨的事,林琅又长舒一口气,似乎也没有让人知道的必要了。
距离下半场开场还有一些时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无聊?”顾相宜歪歪脑袋,看着用节目单煽风的林琅。
林琅斜睨了人一眼,调侃道:“好像是我邀请你来的吧,你这是暗戳戳地说我没有没有艺术细胞,欣赏不来呗。”
顾相宜早就习惯了林琅直白的说话方式,也不恼,只傻兮兮地笑:“才没有呢,谢谢姐姐的邀请,我很喜欢。”
很喜欢,和姐姐约会。
“这还差不多。”林琅突然就有点娇了,她也笑笑,低着头摆弄起那张节目单。
看着上面的英文,林琅想起了顾相宜上学的事,她打量着小孩长长的睫毛:“明年该忙起来了吧?”
顾相宜面色微僵,脑袋都耷拉了下去:“过完圣诞一直到明年过年前后,都有可能要准备试奏。”
林琅见人蔫蔫,笑着打趣:“去上学是好事吧,怎么一提到这个,就有人像霜打的小茄子似的?”
顾相宜咬腮不答,兀自懊恼,姐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舍不得自己的样子。
钟声再起。
林琅抓住开场前的空隙,给商姝回了个消息:【那什么……晚上我也带个家属呗。】
然此家属非彼家属。
第58章 太少儿不宜了。
商姝和林琅商量了一通, 最终决定晚上七点约在市中心顶楼的一家法餐厅。
比起商姝这个离澳多年,回来后又一头扎进工作里的人,林琅对澳城的吃喝玩乐可比商姝精通得多, 因这家林琅常来, 商姝又提前看了眼菜单, 确认适合顾绥的胃, 这才定了下来。
只是直到跟着顾绥踏入餐厅,听顾绥被一众人恭敬地叫着“二小姐”,商姝才知道,这餐厅以及脚下的这整栋大楼也是顾家的产业。
两人比另外两位到得早,便先一步去了私人包间。
“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待领路的侍应生走后, 商姝小声嗔怪。
“什么?”顾绥坐在位子上捋了下西裤腿。
商姝鼓鼓腮帮子:“就……算了……”
她忽然又觉得, 再问显得她矫情。
顾绥偏头, 商姝今天穿了件香槟色的丝质衬衣,下头是条同色到脚踝的鱼尾裙, 优雅而不繁重,美得让她想要把人私藏, 小姑娘说了, 虽然只是跟熟人聚会, 但事情却是顶重要的, 马虎不得。
看着人小脸鼓鼓, 领口斜系着的蝴蝶结随着呼吸稍稍起伏,顾绥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人的下巴:“做老板娘怎么还害怕?”
“谁……谁要做老板娘了……”商姝的脸“噌”一下红了, 耳根又开始发烫,说到后面几个字时,声音几乎弱到快要听不见。
顾绥轻笑,牵着人的手来到宽大的落地窗前看夜景, 餐厅在四十多层,视野开阔,向下望去几乎可以看到整个澳城,灯火环绕,整座城像是闪烁的星河,而她们像是站在镶满宝石的金冠之巅。
商姝今天的鞋跟比顾绥高,算是补全了那让她耿耿于怀的2cm,她缓缓来到人身后,伸出手环上顾绥的腰,把下巴搁在人颈窝,本来是只打算好好看夜景的,不过想起刚才,她还是决定扳回一城。
顾绥被耳畔羽毛般的鼻息弄得心痒,想要回身却被人牢牢禁锢在怀中,感受到腰间的手慢慢滑下,并没有打算停止,对着这夜景,她的身子开始有点发软,光滑的颈也起了一层小丘。
“怎么这么敏感啊,顾博士?”商姝垂眸望着人的脖颈,故意嗬气。
顾绥小腹一紧,按住那不安分的纤手,不肯承认:“痒。”
“口是心非。”商姝听着那呼之欲出的喘息,在人颈侧轻啄一口,不再闹了。
怕顾绥受不住,也怕自己忍不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看了会夜景,直到被林琅的声音打断。
“欸,我说,两位能不能注意点。”林琅在门口抱着胳膊,扫了眼身旁的顾相宜补充道,“太少儿不宜了。”
轮到顾相宜不干了,她蹙着眉睨了林琅一眼:“谁是少儿。”
商姝这才把顾绥松开,笑意盈盈地回到了座位上。
顾相宜笑着唤了声“小姨”和“商姝姐”,林琅则只用眼神和顾绥浅浅打了个招呼。
见林琅穿了件祖母绿的无袖长裙,外面搭着小西装,她想起曾经林琅和她炫耀的约会秘籍。
原话是:“里面你就穿得要多性感有多性感,外头挑件外搭一罩,这叫欲擒故纵,比露在外头让人欲罢不能多了,懂不懂?”
商姝忍不住翘了唇角,感情这是约会去了,亏人发消息的时候还说得一本正经,让她以为是什么交响乐学术研讨会呢。
再瞟一眼顾相宜,隆重程度也不逊色,她忍不住笑道:“盛装出席,也太给面子了吧。”
顾绥淡淡抬眼一瞥,也想起了之前偶然见过顾相宜摆弄的那件祖母绿。
林琅看着两人翻了个白眼:“彼此彼此。”
侍酒师适时送来了餐前酒水,商姝看着刚要摆上的香槟,让人给顾绥换了旁边的气泡水。
“在感冒。”顾绥看了眼商姝面前留下的香槟,轻轻蹙了蹙眉。
“一点点,今天高兴嘛。”商姝小声撒娇。
林琅看着对面的两人你侬我侬,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谁前几天还要死要活的。
“大喜的日子,不喝点?”她也开始明目张胆地对着顾绥调侃。
商姝意味深长地看了顾绥一眼,随后抿抿唇替人答道:“她开车。”
林琅不置可否,她给自己留了杯香槟,扭过头看了看顾相宜:“你小姨应该是没空管你了,你也气泡水吧。”
顾相宜掖掖唇角,别别扭扭道:“不,我也要香槟。”
见顾绥没反对,林琅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由着顾相宜去了。
因着顾绥和顾相宜身份的缘故,整顿饭领班都亲自殷勤地介绍着菜品,见人聊天,便控制着节奏放缓出菜速度,前菜配白葡萄酒,主菜配红酒,甜点配甜酒,闻香试饮,严谨周到。
商姝刻意控制着自己去问顾绥的胃口,生怕人不自在,只是她的眼神却总是不听使唤地往人身上黏。
“大小姐,你干脆把眼睛挂人身上好不好,要不要这么拉丝啊。”三人微醺,林琅说话也大胆起来。
只是她没发现,一旁的顾相宜对她,也很拉丝。
但是商姝和顾绥发现了,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顾相宜听着姐姐大胆的发言,也在一旁乐了,她好喜欢林琅的这种直率,于是她也清清嗓对着商姝问道:“商姝姐,你喜欢我小姨什么啊?”
顾绥淡淡“啧”了一声,表示了对这个问题的不满。
商姝双颊微红,眼神有些迷离地看了眼顾绥,噙着笑回道:“全部。”
闻言,对面的二人齐声“咦”得婉转,直呼“受不了”。
顾绥偏头瞧着小姑娘微醺的模样笑了笑,眼神不自觉地下移,望着那饱满粉润的唇,喉头微动。
“你们两个可千万保持,本小姐是再也经不起某人要死要活这一套了。”林琅晃着酒杯又抿一口,借着酒意揭起商姝的短来,她转向顾绥,“你都不知道,她——”
“林琅!”商姝连忙制止。
林琅挑挑眉,再饮一口:“总之就是爱你爱得要死,反正……你绝对不能辜负她。”
顾相宜默默把林琅手边的酒瓶挪远了些。
“嗯。”顾绥认真应声,又转向商姝,“我不会的。”
商姝捧着脸笑,就是觉得顾绥作为这桌上唯一的清醒者兼年长者,对着三个微醺的人认真承诺有点好笑。
却……也同样让人心安。
“我去个洗手间。”林琅有点不稳地起身,高跟鞋在地上摇摇晃晃地跺了几下。
顾相宜没忍住跟着站起来扶了一把,她喝得不多,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我还是陪她去一下吧。”顾相宜垂着眸,对桌上的两位浅浅解释。
待二人离席后,商姝也肆无忌惮地靠在了顾绥肩上。
“晕。”商姝懒懒开口,她说的是实话,这么混着喝确实比一般容易醉,不过更多的是想跟人撒个娇。
顾绥将搭叠的腿放平,伸出胳膊给人调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低下头望着商姝煽动如蝶的睫毛:“很难受吗,要不要回去了?”
商姝哼唧了几声,没动脑袋,表示否定。
“是谁说好只喝一点的。”顾绥无奈地牵过商姝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揉。
商姝吸了下鼻子,娇娇道:“那你怎么也不知道拦拦我。”
“我拦了,你掐我。”顾绥哑然失笑。
商姝没吭声,闭了闭眼,不过几秒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说道:“你一会送相宜回去吧,正好去见见顾祺姐。”
毕竟算起来,最大的“功臣”是顾祺,两人都请林琅吃饭了,总不好对亲姐姐连个表示都没有,还让外人送自家外甥女回去,多少显得有些不懂事。
顾绥明白商姝的意思,只是依旧有点放心不下小姑娘:“可——”
“我在家等你,好不好?”商姝有点废劲地支起身子,对上顾绥的眼眸。
“好,听你的。”顾绥一听到“家”这个字眼,心又开始暖起来。
包间的洗手间就在隔壁,顾相宜扶着林琅,虽说没几步路,却走得格外的慢。
“我能走。”林琅晃晃脑袋,试图醒神,她边走边盘算,她怎么记得自己没喝多少啊。
顾相宜没答,只依旧用胳膊搀着人,“我能走”,“我给你表演一个走直线”,她太了解了,喝多的人都喜欢这么说。
走到门口,林琅见人还不肯放开,反倒先难为情起来:“你要跟我进去?”
“不然你摔了怎么办。”顾相宜用了“你”,而不是平常挂在嘴边的“姐姐”。
“那我不去了。”林琅往旁边的墙上一靠,微眯着眼看人,打算破罐子破摔,她的确是个洒脱的人,可也没洒脱到可以当着人上厕所的地步。
顾相宜也有点脸红,她叉了叉腰:“那……你别锁门,有什么事我好进去救你。”
林琅笑了一声,觉得有点意思:“那你可别动歪心眼,趁机吃我豆腐。”
“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顾相宜又羞又恼,自证清白似的退远了几步。
“行了,那就有劳你帮我守着点门。”林琅捋了把头发,风情万种地扭了进去。
顾相宜真跟个小卫兵似的,笔直地守在门口,其实她也知道,应该不会有人来。
林琅上完厕所,洗完手顺便洗了把脸,她对着镜子,捯饬了一下弄乱的头发,清醒多了。
于是一打开门,她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站得笔直的小卫兵。
林琅“噗嗤”一笑:“不想弹琴,改当兵了?”
“走了。”顾相宜习惯了林琅的调侃,见人完好无损地出来,又自然地挽上了人的胳膊,只不过是轻轻挽,而非刚才那样用力搀。
林琅清醒了些,对如今这举动还反倒有些害羞起来,别看她平时话多,可这种时候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回到席上,四个人又坐了会,便按刚才的意思散了。
第59章 嫁出去的小姨泼出去的水……
看着商姝坐着林琅的车走了, 顾绥也带着顾相宜上了车。
“后面。”顾相宜刚拉开副驾的门,就被顾绥淡淡出声赶去了后排。
“真讲究。”顾相宜暗暗呛道,这有了老婆还真是不一样哈。
顾绥没理, 只从后视镜意味深长地瞟了人一眼, 等顾相宜坐好便发动了轿跑。
“音乐会好听吗?”开出一条街, 顾绥怕人真在后头睡着, 便开始了套话。
“嗯?”原本靠在窗框望风景的顾相宜闻言,支棱了身子装傻,她本来就喝得不多,脑子还算灵光,她小姨打的什么算盘她自然还是清楚的。
顾绥懒得问第二遍, 她知道顾相宜听见了, 于是给了人几十秒时间想对策后, 她继续发问:“你喜欢人家?”
哇塞。
顾相宜在心中感叹,不愧是亲小姨哈, 这问题问得就是直白,都不带铺垫一下的。
事实上顾绥第一个问题就算是铺垫了, 她又瞟了一眼后视镜, 正对上后排顾相宜的眼神。
“嗯。”顾相宜含糊地应了声, 也在等着看自己小姨的态度, 毕竟她也不确定顾绥对此是什么看法, 两人只是性取向相同,也不代表她小姨就会无条件看好她这段尚未成型的“恋情”。
顾绥捏了捏方向盘:“人家知道吗?”
喜欢, 不代表已经告白,对方甚至都不一定知道,顾绥是这么想的,至少今天在餐桌上, 除了那条疑似巧合的祖母绿,她没看出林琅对顾相宜有什么表示。
顾相宜听着这没什么语气的话,颇有种被看扁的感觉,她哼哈了几声,有点恼:“小姨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我总共就问了三个问题。”顾绥在红灯前停下来,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
顾相宜被人敲得有点心慌,开始胡乱掰扯:“我这个年纪……谈个恋爱很正常吧?”
她都十八了,合情合理合法,非要说的话,商姝姐和她小姨在一起的时候不也就跟她一样大吗。
“没说不正常。”顾绥听着人自乱阵脚,不免觉得有点好笑,绿灯,她踩下油门,“何况,你也还没谈上。”
哇塞。
顾相宜感觉自己又被侮辱到了,自己竟然被噎得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快速眨眨眼,开始回想她小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嘴变得这么毒的。
“那请问您有何高见?”说了半天,顾相宜还是没猜到她小姨的态度,索性直说。
支持还是反对,有什么想教育她的,她都准备好洗耳恭听了,只不过会是左耳进右耳出的那种。
“你自己想好了就行。”又等红灯,顾绥瞥了眼被自己丢在副驾的手机,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家了没有。
她对顾相宜和林琅这事的确没什么看法,不过因为对方是商姝的好友,多了层认识的关系而已,归根究底还是人家两个人的事,她也不过瞧见人的火花,好奇问问而已,再想到顾祺,她偶尔还会羡慕顾相宜能生在如此开明的家庭。
顾相宜咬腮思索,听起来语气依旧平淡,听着不太像威胁。
“那……你不怕万一我搞砸了,影响你和商姝姐?”她继续试探。
“影响我们什么?”顾绥单手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听到这话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还没追上呢,想得还不少。
提到商姝,顾绥弯起的唇角就没放下,苦尽甘来,除了生死,大概不会再有什么能将她们分开。
顾相宜听着这声“讥笑”,摇了摇头没答。
嫁出去的小姨泼出去的水,这还当着亲外甥女的面,就“我们”上了,不中留啊,不中留。
开到目的地,顾相宜见人也要下车,心里有点打鼓:“小姨你……你也进去?”
“不让?”顾绥捋了下裤子上的褶皱,一眼望穿了小孩的心思,她低头盯着手机,回复起商姝的到家消息。
“没……走吧。”顾相宜耷拉着脑袋就要往里走,让她妈知道本来是没什么的,只是林琅是妈妈好朋友的妹妹这件事,让她有点害怕会被介意。
见人蔫茄子似的,顾绥收了手机边走边笑:“行了,我才没空说你的事。”
她还巴不得赶紧表示完,飞回家见她的小姑娘呢。
*
如果说刚才洗脸是让林琅稍稍清醒,那么现在听商姝说完顾绥当年离开的原因,就可谓是醉意全无,神志清明。
林琅忍不住抬手抹抹眼角:“怎么办,太感人了,我能哭吗?”
再次提起这些,商姝说完其实也已经有些哽咽,只不过又立马被林琅这副模样逗笑了,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烦死了,怎么比我写的小说还虐,你说你们这要是错过了,可怎么办啊。”林琅靠着头枕,仰着头感慨。
商姝弯弯唇:“所以啊,这不是得特别谢谢你和她姐姐吗。”
林琅把头偏向自己的好发小,有点懊悔地叹了一声:“早知道刚才就对她态度好点了。”
商姝又被人逗得直笑。
“那你呢?都进展到和人约会了,也不舍得告诉我?”她佯装嗔怪。
林琅白人一眼:“你这阵子……不是正伤心呢吗,我能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
老实说,她觉察自己心意的时候还挺忐忑的,唯恐万一成了,商姝和顾绥却老死不相往来,她们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总之,我的想法还是没变,不管我们怎样,你都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用顾忌太多。”商姝重复之前说过的话,再给人吃一颗定心丸。
不过很快,她又捋了捋头发补充道:“不过我们……”她想说永远都不会再分开,却又觉得肉麻,颇有点炫耀的意味,于是把话藏在心里,改说了个“会好好的”。
林琅瞧着商姝娇羞的样子,又嫌弃又真心替人高兴。
回到水岸,商姝洗了个澡,想了想,还是来到了楼下,坐在沙发上等顾绥回来,这样顾绥一进门,她第一时间就可以看到。
她捞过抱枕抱着,百无聊赖地滑着手机,她看了眼日历,感叹日子过得真快,一晃下周就是圣诞了,想到这个,她脑子里蹦出了个浪漫的点子,倒也不是什么新奇的,只是她想亲自给她们打一对戒指。
虽说不是第一次在一起了,可仪式感这种事就更马虎不得,她得趁着正日子,给顾绥好好补一个。
从前在爱城时她们就买过一对戒指,现在还尘封在颐景湾的收藏室里,只是商姝不想再拿出来了,因为这对戒指承载回忆并不怎么美好,当年顾绥走的时候,断得决绝,把戒指也一并留在了她的床头,后来她气得一度差点把这对戒指一起扔了,烧了,但终究没舍得。
想到这些,商姝的心不免又有些揪痛。
“干嘛呀,一切都好起来了,不要想了。”她揉揉自己的脑袋,自顾自念叨着。
所以嘛,哪有“新人”戴旧物的道理,她们好不容易重新开始,自然什么都要最新,最好的才是。
商姝把下巴搁在抱枕上想着,要最简单的那种素圈就好,干这行她见了太多纷繁复杂的设计,可再次轮到她和顾绥,反而有点想返璞归真的意思,至少这一对是的,以后嘛……
商姝拍拍有些开始发热的脸颊,不可以这么没出息,现在就开始想这些,只是她的唇角却很诚实地翘起不下,几番思索后,她打算明天就去趟公司。
公司最近倒是太平,宋兰也每天都会按时发来工作汇报,还有盯着陈家那个账户。
对了。
商姝皱皱眉,横躺在沙发上,把抱枕垫在脑袋下面,虽说冯媛最近没什么大动作,但这事她到底要不要掺合,还是要尽早弄清为妙,不如明天一起去的好。
想到这商姝又有些头疼,多年来她试图和商家划清界限,委实对商家的东西没什么兴趣,或者说是自认为没资格有兴趣,不过从前她不在乎,她觉得自己不靠商家也依然有能力养活自己,所以巴不得那条界线越清楚越好。
可现如今,骤然得知那其中有母亲的部分,掩埋多年的心思又被孔秘书三两句话勾起,像是在翻寻旧物时,被呛了一口经年的尘土,又难受,又不甘停手。
门口传来了动静,是顾绥回来了,商姝忙丢掉思绪,跑过去迎。
“怎么又没穿鞋?”顾绥边换鞋,边对人轻笑。
商姝把手伸进大衣里头,环住顾绥的腰,仰着脸实话实说:“因为想快点跑过来见你。”
“这么想我。”顾绥听得心暖,见商姝洗好了澡,碍着手脏忍住没有回抱,只低头印了下小姑娘的唇,“进去了,我脱个外衣。”
商姝得了香吻,满意地跑去穿鞋,顾绥洗好了手牵着人上楼。
“我先去洗澡。”
“好。”
知道顾绥爱干净,商姝忍着没缠人,乖乖放人去洗澡。
听着流水声,商姝窝在柔软的床榻,瞥见了管家早些时候收拾屋子放回原位的打火机,她把玩了两下,又想起了顾绥抽烟的事,只是想着想着,眼皮就控制不住地开始打架。
商姝再次迷迷糊糊地睁眼,是闻到了顾绥的白苔香。
“睡着了?”顾绥的声音很轻,正俯着身替她关灯。
故意放低的清冷嗓音比平日里更加诱惑,看着顾绥锦缎般的墨色长发散落在一侧,俯身的动作隐隐约约泄露着那片白玉般的春光,商姝忽然又有点不困了。
她低低“嗯”了声,分不清是在肯定还是在否定,待顾绥躺上床后,伸手从背后将人抱住。
第60章 不够,不够。……
“怎么不睡了?”
比起询问, 这话在商姝听来,更像是邀请。
顾绥听着耳边愈发深重的气息,想转过身面对着商姝, 却被人圈着动弹不得。
商姝没有回答, 只是自顾自在洁净的绸缎上绘制着一幅山水画, 她描摹得很轻, 像缭绕在山间的飘渺云雾,像落停在山顶的待融新雪,把水面揉皱,把山丘勾勒得立体。
“阿姝……”顾绥难耐地轻唤,喉间仿佛还残留着湿热的雾气。
“可以吗?”商姝浅尝辄止, 在得人允许前仍不肯失了礼貌。
“嗯……”顾绥尽力控制着声带, 发出一个压抑的喉音。
商姝鼻息轻洒, 吻了吻顾绥如瀑的发丝:“我去洗手。”
继续那副未完的山水画,商姝回忆着她幼时在国画课上学到的技法, 老师曾经告诉过她,有灵性的绘画者懂得如何含蓄地行笔, 懂得如何把勾勒立体的山丘, 点皴出好看的脉络与肌理;懂得运笔要起讫分明, 笔笔送到, 既不能太浮, 亦不能太挑;懂得耐心是重中之重,要将每一寸光景都细细拂过, 赏完,如此才能使画作更有韵味。
“阿姝……”顾绥心痒地唤着商姝的名字,引她继续泼墨点彩。
商姝惊诧于这份主动,却也不过迟愣了半秒, 便轻笑着给予:“阿绥,别急……”
顾绥终于肯叹出来,她高高仰着头,颈上绷直的美人筋微微颤动,晕上了烟霞般的粉,宛若画中的仙姝。
商姝忍不住吻她,吻得虔诚,吻得小心,吻得温柔缱绻。
她从来都知道这件事是绝美的,各种意义上的,无需避讳的那种美,她们是那么的相似,她们可以一起蹙眉,一起叹喟,她们被本能指引,将自己的神魂尽数交付。
那是她等了三年的大雪,终于在今晚,再次颤栗着在她手里融化。
不够,不够。
她还有太多的情意没有说尽,她想要用行动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那些她们错过的,遗憾的,想念的。
她要把她带到春日的樱花树下,郁金香花田里,看那些纷纷扬扬,闻那些馥郁芬芳;她要和她踩在夏日的沙滩上,惊扰一朵浪花,再嬉笑着躲进椰林里;她要与她十指相扣在秋日的枫林大道,和她坐在复古游船上吃刚出炉的烤栗子;她要把她带到冬日的雪山边,和她拥吻在氤氲的温泉里,一抬头就能看到梦幻的极光。
“阿绥……”商姝眼眶泛红,引着顾绥轻轻转过身。
还想要。
望着美得不可方物的顾绥,商姝觉得已经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她已经什么都想不了了,只想靠着本能,一次又一次地取悦自己的爱人。
顾绥绯红着脸颊平复,眼睫颤得像迎风的羽毛。
商姝欣赏着爱人情动的风华,却在扫过一些已然不起眼的星点时,瞬间敛了笑意。
顾绥才把气喘匀,就听到了商姝微弱的啜泣。
“阿姝……”顾绥的嗓音有点沙哑,她撑起身子去抚小姑娘的脸庞。
见商姝不肯抬头与她对视,她只好捧起人的脸,微微用些力抬起来。
“不哭,不哭……”顾绥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说出这句话,她只知道商姝为她流了好多好多的泪,而此时此刻,她只想用一种安慰人的方法。
顾绥将商姝的泪悉数吻去,紧接着又去吻她晶莹的唇,咸涩的泪在唇齿间化为蜜糖,她边吻边揽着商姝躺下。
“顾绥……”商姝望着她失了神。
起舞的飞燕,那是顾绥的主动,是她心甘情愿地被一次又一次占有。
“我爱你。”商姝轻吻她的眉眼,带着细碎的哭腔在她耳边低喃。
“阿姝,我也爱你。”
像是要将这三年来的遗憾悉数弥补,她们尽情肆意,她们不知疲倦。
平躺在床上,商姝枕着顾绥的胳膊,又玩弄起她的发尾,越过发丝,商姝望着床头的打火机问:“为什么抽烟?”
“想你。”
“好抽吗?”
“不好抽。”
“那以后还抽不抽了?”商姝笑。
“不抽了,我们都不抽了,好不好?”顾绥嗓音轻缓,偏过头看着她,伸手抚着她的背。
商姝点点头,轻闻着顾绥的香气,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颈窝。
“明天我得去一下公司。”她突然想起。
“我陪你。”顾绥应得很快,像是一刻都不舍得和她分开。
商姝仰起脸,轻啄下顾绥的唇:“不用了,顾博士在家好好休息,好好工作,等我回家。”
“好。”顾绥宠溺地轻笑,没再强求。
折腾了一夜,商姝却醒得很早,身边人还在沉睡,或许是真的累着了,她望着爱人那沉静而精致的睡颜,忍不住弯弯唇,托起下巴盯着看了一会。
怕吵着顾绥,商姝轻手轻脚地拿了衣服,去次卧的浴室洗了个澡。
水流淌过肌肤,滑过微酸的手掌,商姝静静地站在花洒下闭上眼,回味着昨夜的欢愉,她知道那最后一次来自于顾绥的心疼,可却美得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让她有些失语,那主动并没带多少讨好的意味,更多的是顾绥满溢的爱恋,那样的顾绥,被比作矜持的仙姝已经不再恰当,反而更像一位慈悲的神女。
回到主卧时,顾绥的睡姿几乎没怎么变,商姝来到床边,在顾绥的唇角轻轻落下一吻。
顾绥一向睡得浅,只是这一觉却因疲累睡得格外沉,感受到商姝的动作,她努力将眼皮抬起一条缝:“要走了吗?”
嗓音轻飘飘的,她轻动四肢,酸痛。
“嗯,你多睡一会。”商姝柔柔地凑到人耳边说道,随即抬手为顾绥拉了拉被子。
“早点回来。”顾绥把头埋在被子里,有些含糊地喃喃。
商姝起身的动作微微一愣,莞尔说了声“好”。
从前,顾绥从来不会说这种类似撒娇的话,那时候她们也会因上课出门而错开,人也不过是说些“快去吧”,“路上小心”等诸如此类的。
商姝心中发软,觉得顾绥竟有点像在家盼人归的娇妻,要是再多说一句,自己恐怕就舍不得走了。
她走到楼下,交代管家晚些时候叫顾绥起来吃点东西,虽然想让人尽量多睡,可她还是更担心顾绥的胃。
宋兰也已经在车里等了,虽然早已经知道她们和好,可真看到商姝红光满面,变化如此之大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什么事这么开心?”商姝上车,瞧着宋兰也脸上难得一见的笑调侃。
宋兰也拢了拢双腿:“就是在想,好像浪费了很多酒。”
“嗯?”商姝对这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可再仔细看看宋兰也的笑脸,这才意识到人是在笑自己。
想到这些,她竟然生出一丝娇怯,商姝托着脖子把头扭向一边:“你的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坏了?”
耳边传来宋兰也的轻笑。
“不过兰也,还是要谢谢你,之前和我说了那么多,还有生病时候的照顾。”商姝回过头来,对着宋兰也认真道。
虽然她觉得宋兰也把这诸多都当做了分内事,可她却不愿对别人的付出视而不见。
“我也是有私心的。”宋兰也挂着淡淡的笑,开玩笑道,“您好了,不是就能来分担我的担子了吗?”
闻言,商姝挑眉笑,只神神秘秘地撂下一句:“那恐怕宋秘书要失算了,今天我去可不是为了工作的。”
办公室旁的金工室不算大,这是商姝特意准备出来,独立于设计部的自用空间。
这些年她在这里画过的设计图不少,对动手之事却是有点生疏了,她坐在桌前,捧着银条笑了笑,笑自己因为太过在意,竟然有些紧张的不敢下手。
商姝深呼吸,挽了挽袖口,认认真真地弄起来,不多时,她的指尖就沾上了细细的银粉。
退火,弯圈,锤磨,抛光,刻字。
爱人的指围她最清楚不过,火光映衬着她的侧脸,金属器具一下下落在银片上,每一簇,每一下,都应和着爱人的心跳,素白的银逐渐被爱意灌注,与肌肤相贴的戒圈内侧被镌刻上了漂亮的S&S字样。
良久,机器都停了,唯剩商姝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对戒环。
商姝将戒指小心地装进一早准备好的绒布盒子里,简单收拾好,洗洗手回到了办公室。
时间一晃已经一两点了,商姝点开手机,屏幕上早已挂着顾绥发来的消息,她有些愧疚,责怪自己总是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
思索片刻,商姝直接拨去了视频通话。
顾绥接得倒快,只是她不常打视频,没有习惯一来就把手机对准自己的脸,以至于商姝看到时,屏幕里只有天花板的身影。
商姝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表达歉意:“刚才一直在忙,没顾上看你的——”
话还没说完,商姝就望着屏幕小小地抽了口气。
只见顾绥终于将手机调整好,屏幕里出现了人戴着眼镜,坐在书房转椅里的画面,顾绥没穿外搭,长发披在背后,颈上和胸前那玫红的印记赫然在目,镜片微微反光,顾绥还有意无意地用指节顶了一下镜框。
商姝“啪”的一声将手机扣在了桌上,紧紧咬着下唇,只觉得整张脸都快要烧起来,她慌忙拿起一旁的水喝了几口,却又不小心被呛到咳嗽。
“没事吧?”顾绥盯着屏幕前的一片黑暗,似笑非笑地问道。
商姝咳得脸都红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把手机拿起:“我在办公室呢,你……你……快穿上。”《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