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愿望成真。


    十月的爱城飘起了落叶, 清晨的空气微凉湿黏,古旧的石板缝里钻出淡淡的泥土气息,再混上一些腐叶苔藓的清香, 这是独属于爱城秋日的味道。


    灵动的身影围着拼色羊毛围巾, 橘红金黄的, 像是把落叶围在了脖子上, 裹着厚厚的黑大衣,脚踩着过膝的长靴,左一脚,右一脚,轻盈地踏在被雨水浸软的叶片上。


    “阿姝, 慢一点。”顾绥穿着同款的黑大衣, 脖子上围了条雾蓝色的围巾, 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在商姝身后喊她。


    商姝停下了脚步, 转身三两步蹦回顾绥面前,把脸埋在围巾里, 只露出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生日快乐。”


    今天是十月十一, 顾绥的生日, 时隔多年再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商姝把前前后后的工作悉数推掉, 特意带她回来爱城,回到她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顾绥把手从兜里拿出来, 探进围巾里捏捏商姝的脸蛋,笑道:“不是说了好多次了?”


    刚过零点在沙发上一次,睡前的晚安吻之后一次,早晨睁眼在被窝里一次, 出门前帮她围围巾时一次,现在走在去爱大的路上一次。


    商姝轻轻皱一下鼻子,缠上顾绥的手臂,再顺势把手揣进她的兜里:“就是要说很多次,这样你就会加倍快乐。”


    “这样啊,”顾绥握着她的手轻笑,“谢谢,确实很快乐。”


    商姝满意地赠与她的脸颊一个轻吻。


    今天的爱城很给面子的没有下雨,八九点的轻雾把阳光打散,天空像水彩被晕染开了一样,柔淡的粉蓝相接。


    “你看,粉蓝色的。”商姝仰着脸望天,有顾绥牵着她,就永远不用担心脚下。


    “嗯,很漂亮。”顾绥也望一望天,再侧过脸看她,小姑娘半张着唇,俏皮可爱,鼻尖也粉粉,比天空的粉要淡一些。


    商姝翘一翘脚尖,扭头对她笑:“漂亮的天也和你说生日快乐。”


    顾绥也抿唇笑着点点头:“那谢谢漂亮的天。”


    商姝缩回围巾里,满足地哼唧一小声,好像不论她多么幼稚,多么天马行空,顾绥都永远会配合她。


    “冷不冷?”顾绥摸着口袋里温温的手,轻声问。


    “一点点,”商姝探着脑袋看前头,已经瞧见那些熟悉的老建筑了,再走两步就是学校的大花园,于是提议,“走吧,我们去Moss。”


    Moss是爱大门口最受欢迎的咖啡店,之前上学的时候,她和顾绥就总喜欢路过时从这带一杯咖啡。


    商姝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它,Moss苔藓,在苏格兰,有时也指低洼沼泽和泥湿草地,如此古老,绿意,湿润,很适配这座古城,还有这个充满历史感的学校。


    “一杯维也纳,双份香草,再一杯馥芮白,谢谢。”


    “你还记得啊?”顾绥点完,商姝靠在她身上,掩不住笑意地问。


    记得她喜欢这家的维也纳,记得她喜欢特调。


    “当然。”顾绥望着她低低应,她当然记得。


    商姝又满足了,牵着她的手,边等咖啡边环顾四周。


    很多年没来了,Moss还是老样子,爱大和爱城也还是老样子,好像时间在这里能够永驻,正如它与百年前一般无二,唯有交通留下些许现代人的迹象。


    商姝想,即使再过几年,几十年,甚至于几百年,这里也依然会是这个样子,而时间,会带着她和顾绥留在这里的一部分自己,慢慢走向永恒。


    捧着热乎乎的咖啡,手上身上都暖和起来了,像以前一样,她们仍然习惯单手拿着,把另一只手留给彼此。


    走在爱大的花园,步道两侧是熟悉的成片樱花树,春天时粉嫩锦簇,落英缤纷,她们曾无数次靠在树下接吻,如今橙黄遍地,又完全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商姝悄悄瞟一眼顾绥,润了润嘴唇,又掩饰般抿一口咖啡。


    “好喝吗?”顾绥垂眸望着脚尖,不着痕迹地弯起了唇角。


    马丁靴踩在落叶上,不知是不是这里堆叠得更多,更厚一些的缘故,叶片虽也湿润,却仍能踏出微小的脆响。


    “嗯?”商姝眨眨眼瞧她,喝了半天了,怎么现在才问呢?


    她停下脚步,略一伸手递过去:“你要尝尝吗?”


    顾绥没接,只胸腔轻轻颤两下,俯身过去:“嗯,我尝尝。”


    吻落在唇瓣上,绵密得和唇边裹了可可粉的奶油一样,舌尖将奶油席卷至口腔,邀请对方一起品尝。


    风吹过来,落叶又开始纷纷扬扬,商姝的心也随之起舞,穿梭,飞扬,怦跳得一发不可收拾。


    “甜吗?”不长不短的品鉴结束,商姝绯红着耳尖问她。


    顾绥勾唇,在她耳畔轻声说:“特别。”


    商姝把手伸出去,稳稳接住一片落叶,如同她那没来得及落地,就被顾绥稳稳接住的心思,甜得她心痒又心安。


    她觉得,比起昔年春日,如今更胜一筹。


    商姝看一眼时间,继续牵起顾绥的手漫步,她们唯一的目的地,是回忆。


    放眼向旁边望去,还是那片极宽阔的绿地,倚在树下看书的,平躺着放空的,三两成群坐着聊天的,不分四季,只要是好天气,这里就永远都有肆意享受光合作用的人们,也不止人们。


    “这些松鼠怎么还是那么胖啊。”商姝望着在草地里撒欢的松鼠感慨。


    爱城的松鼠很多,尤其是灰的,只要有公园有绿地的地方就基本都能看到,它们一个个都圆滚滚的,还一点也不怕人,上蹿下跳地觅食,猖狂地横穿马路,甚至会神出鬼没在图书馆。


    “阿姝,红的。”顾绥停下脚步,轻拽她的手,示意她看另一边草坪上的红松鼠。


    其实红松鼠才是这里的本土小松鼠,只不过总是被从北美来的灰松鼠欺负,它们个头更大,更狡猾,于是慢慢的,红松鼠数量就越来越少,变得稀有且踪迹难觅。


    “真的欸!”商姝轻手轻脚地走近些看,小家伙毛绒绒的,耳朵上两簇立起来的毛像小火苗似的,可爱得不行。


    “运气真好,”她悄悄对凑过来的顾绥说,“小松鼠也跟你说,生日快乐。”


    顾绥轻笑,也小声回她:“那也谢谢小松鼠。”


    风吹叶落,小火团被惊扰,一溜烟跑走了,商姝蹦蹦跳跳地追了两步,顾绥含笑望着她,仿佛看见了十八岁的商姝。


    “你知道它们最喜欢吃什么吗?”回到顾绥身边,商姝晃着她的胳膊问。


    “蓝莓和花生。”


    “你怎么知道?”胳膊悬停在半空。


    “你跟我说过,”顾绥挑眉,“你大三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


    记这么清楚?


    商姝若无其事地看她一眼,见顾绥果然一副“你不记得了”的样子,她登时有些心虚。


    还没等她开口,手就被松开,顾绥把手重新揣回大衣口袋,脚步未停。


    这是……


    商姝杵在原地,看一眼空落落的手,有点后悔给自己挖坑。


    “生气啦?”商姝快步跟上去,歪着脑袋看她。


    顾绥不语,淡淡抬手,喝一口咖啡。


    “都凉了,别喝了吧。”商姝绕到她的另一侧,试图从咖啡手里把这只手抢过来。


    顾绥握着手里的咖啡,无动于衷。


    “哎呀顾绥,阿绥,我错了。”商姝左摇右晃地去捞她的胳膊,胸前橙黄围巾的流苏也随之摆动,整个人像一片飘在顾绥身旁的落叶。


    “寿星是不可以生气的。”才说过生日快乐呢,这样一来岂不是抵消了。


    “谁说的?”顾绥瞥她一眼,没了下文。


    哇,商姝有点后悔之前说这人好哄了。


    原地站两秒,她清清嗓子追上去,从背后点点顾绥的肩膀,嗓音故意放软:“学姐,请问你知道礼堂怎么走吗?”


    顾绥被落叶绊了一小下,忍不住笑了:“不知道。”


    “哦,那学姐要去哪啊?”


    “礼堂。”


    “好巧啊,那我们一起去吧?”


    “不太顺路。”


    两人一个乱问,一个乱答,笑得东倒西歪,顾绥朝她伸出手,重新牵上。


    礼堂还是那么沉稳而庄重,深浅交错的砂岩外墙,古典的半圆穹顶,一扇扇拱门与高窗,仿佛能框住这里的每一寸阴晴。


    商姝看一看时间,刚刚好,她踏上一节台阶,回身垂眸望着顾绥。


    “把眼睛闭上。”


    “好。”顾绥鼻息微动,闭上双眼。


    三,二,一。


    10月11日,10点11分。


    商姝掌心向下,收拢着五指举到顾绥面前:“生日快乐。”


    顾绥睁眼的刹那,商姝手指放松,细链顺着掌心滑落,而后自然垂下,露出尾端的月牙。


    顾绥望着在光影里晃动的项链,眸光闪烁,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触碰,触碰那份道不明的熟悉感。


    “欠你的,灵魂共舞。”商姝轻轻开口。


    七月,她回到颐景湾,取来了当年那张未完的手稿,花了几个月,在原有的基础上设计出了这个版本。


    还是她的月亮,只不过已经没有最初繁复的皮囊,几何镂空雕琢得立体,钻石错落镶嵌在空隙,融进月亮里,与之共舞。


    光斑裹挟着月亮的轮廓,投在身侧古老的雕花立柱上,顾绥满足地轻叹,她的小姑娘,永远会给她仪式感。


    “阿姝,我很喜欢。”接过搭在手掌,她细细地看。


    商姝衔一下嘴唇:“喜欢就好。”


    顾绥单手解下围巾,偏头露出雪白的脖颈,轻轻说:“帮我戴上,好不好?”


    “嗯。”商姝环上她的颈,感受着她的呼吸,带着月亮贴近她的心脏。


    戴好之后,商姝重新替顾绥围好围巾,又在她的唇上留下一个吻:“生日快乐。”


    “谢谢。”顾绥暖一暖她的手。


    谢谢你给我一个这么好的生日,谢谢你给我一份这么好的爱情。


    下午,她们继续慢慢晃在大街小巷,中途还遇上了一场小阵雨,等雨停的间隙,她们站在不知名的屋檐下,听对面穿方格呢短裙的风笛手,演奏完悠扬的一曲。


    待到麦香混着黄油香的烟气打断阵雨,她们又略过一个个橱窗,钻进街尾的老式面包房里,收获刚出炉的烤吐司。


    没有豪华的餐厅,没有三层的大蛋糕,也没有九十九朵玫瑰扎成的大花束,只有她们抓着夏令时的尾巴,一点一点扫去浮灰,揭开那些尘封已久的,独属于她们的记忆。


    夕阳西下,商姝牵着顾绥的手,来到卡尔顿山上,欣赏日落的人们早已零零散散地坐在山坡,她们也找了一处并肩而坐。


    商姝靠在顾绥的肩头,轻轻拽一拽她的围巾:“寿星好像还没许愿呢。”


    “嗯……可是没有蜡烛。”顾绥抿着笑看她。


    商姝想了想,伸出手,把远处橙黄的太阳托在手心:“你许吧,我帮你捧好了。”


    意料之中,轻笑过后,顾绥认真地阖上了双眼。


    商姝的眼圈渐渐红了,望着她的爱人,她又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那渺小而盛大的爱情。


    顾绥,你知道吗?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我笨拙地抄写下世间所有爱人的答案,却仍旧觉得不够完美,我为你甘死如饴,亦为你贪生畏死。


    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爱过我,视我为至宝,想给我一个家,对我许下永不分离的承诺,爱我的所有,为我而活。


    我想,即便有一天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也一定会想起这些瞬间。


    想起我们在这个落叶遍地的秋天,在这个从不乏浪漫的古城,伴着悠扬如旧的风笛,穿着暖融融的厚大衣,品尝过街尾小店刚出炉的吐司,倚偎在卡尔顿山上,看一场橘红色的日落。


    今天和你说了九句生日快乐,接下来的第十句,是送给你的另一份礼物。


    三,二,一。


    “顾绥,我们结婚吧。”


    “好。”


    愿望成真。


    (全文完)


    第90章 番外一 百年好合。


    “宝宝~找不到我的卷发棒了。”


    咦, 宝宝。


    大复式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商姝歪在顾绥怀里拨弄着她的项链,听着从楼上传来的, 林琅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来了。”顾相宜应一声, 把手上那碟刚洗好的樱桃放在茶几, 无奈看两人一眼,然后噔噔噔上了楼。


    “你摸。”商姝挽一下袖子,把露出一小截的胳膊给顾绥。


    顾绥轻轻摩挲两下,“嗯”一声表示认同,然后倾身挑一颗樱桃喂到商姝嘴里。


    在爱城好好待了几天之后, 她们就又顺路来伦城看林琅和顾相宜, 小住几日再回, 瞧着两个人已经适应了个把月,倒是过得滋润得很。


    来之前, 听说她们打算结婚,俩人比当事人还兴奋, 快马加鞭地开始整活, 非要拉着她们搞什么单身派对, 说要去夜场蹦迪。


    商姝一秒拒绝, 她知道顾绥对这个不感冒, 后来又拉扯了几个回合,最终决定不太过分地去Jazz Bar娱乐一番, 这样至少不能喝酒的还有音乐听。


    而此时此刻,她们正在等待林大美女盛装打扮完毕,商姝吐掉樱桃核,搞不懂到底是谁要结婚。


    嘶, 好酸。


    她使坏,摸过一颗往顾绥嘴里送:“尝尝。”


    几秒过,顾绥果不其然地蹙眉,她看一眼商姝憋不住的坏笑,吐掉之后,欺身吻过去。


    “唔——”商姝被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只能抵着她的肩膀,任由酸意再次侵入口腔。


    “欺负人。”吻罢,商姝恶人先告状。


    “是我欺负你吗?”顾绥润一润嘴唇,像是在稀释酸意,又像是在回味。


    商姝点点头,十分有理:“你刚都没尝尝就喂我。”


    还让她酸了两回,坏。


    “哦,”顾绥哑然失笑,曲起手指蹭蹭她的脸颊,“那现在还酸吗?”


    “酸,”商姝总是被这种小动作勾得心痒,索性直接跨坐到顾绥身上撒娇,“酸得牙都倒了。”


    环着她的脖子,商姝微眯着桃花眼瞧,顾绥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高领紧身线衣,月亮吊坠露在外头点缀,格外衬她。


    “倒了吗?我看看。”顾绥手掌覆在她的后腰,乱着呼吸又吻上去。


    楼上倚着栏杆的林琅没眼看地“啧”一声,用手指勾起一缕顾相宜的头发:“宝宝,我要不把你的也卷了吧。”


    她看离完事还得有一会。


    “不要,”顾相宜摇摇头,钳住她的手腕,“但我们可以干点别的。”


    她知道,可以很快,并且保证不会弄乱发型。


    晚上七点多,四人终于出门了。


    林琅穿了件银色的挂脖连衣裙,脸上泛着粉晕,顾相宜是一件抹胸搭百褶裙,露着细白的双腿,蹬一双到小腿的靴子。


    商姝和顾绥则看上去慵懒许多,奶白的一字肩配长裙,顾绥还是阔腿西裤,揽着商姝的手时不时摩挲两下她细嫩雪白的肩头。


    布局精致的酒吧,昏黄的灯光将氛围感拉满,火焰在杯口摇曳,冰球被调酒师轻敲撒雪,红丝绒幕布把微弱的光揉碎在乐器上,三三两两的乐手开始warm-up,低吟的琴键与细密的鼓点酝酿着期待。


    座无虚席,今晚的乐队是爱城有名的女长号手Ava和她自己的团,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圈内人顾相宜很熟。


    几人来到在二楼提前订好的位置坐下,各自点了杯喝的,商姝照例一杯大都会后,给顾绥点了无酒精莫吉托。


    想想上次这么坐在一起,还是她们刚和好的时候,这一转眼就要结婚了,林琅不禁有点感慨。


    “你俩,谁跟谁求的婚啊?”视线扫一圈两人,眼神定在商姝身上,敲敲圆桌发问,“当年表白是你,复合也是你,这次?”


    作为好发小,微微计较一下,还是不过分的吧。


    “咳,这还没喝酒呢。”顾相宜用眼神掐她,意思是别挑事好不好。


    商姝支着下巴和顾绥对视一眼,而后笑道:“不知道。”?


    这种事,还能有不知道这个选项?


    林琅和顾相宜二脸疑惑,顾绥却弯唇笑了。


    “什么意思?”见此情形,两人更困惑了,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嗯……这次是我,但——”商姝手指闲闲地搭在腮边,侧脸望着顾绥笑。


    “但之前的每一天,她都在跟我求婚。”


    她知道的,全部都知道,只以她们最舒服的方式,不需要钻戒和玫瑰来告诉她。


    顾绥笑意更甚,望着商姝的目光也愈发灼热。


    “哈,哇偶,”林琅在心里拍手叫好,手上也差不多快拍出来了,“百合哈,百合。”


    百年好合。


    顾相宜则摇摇头,一副你看你偏要问,还连带着我一起吃一大口狗粮的样子。


    酒端上桌,鼓手敲两个鼓点,贝斯声像一条温柔流淌的小河,流入每个人的耳朵,钢琴清亮,之后,长号为夜色开场。


    音乐的确上佳,氛围也极好,一楼主舞台附近的人们,有的甚至起身摇摆起来,四人边欣赏音乐,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偶尔喝一口酒,惬意微醺。


    听过几首,商姝和林琅结伴去上洗手间,回来时,却见一个穿着酒红吊带的外国女生倚在桌边,正万种风情地和顾绥搭讪。


    商姝咬着唇角停了脚步,饶有兴致地立在廊上。


    “卧槽。”刚摆弄完裙子的林琅回过神,一下子没忍住。


    还以为被搭讪的是顾相宜,发现人正面色精彩地坐在旁边后,她暗暗松一口气,这是什么酒吧固定节目。


    “外国人是直接哈。”林琅偏头看商姝一眼,试探道。


    “是。”商姝放开嘴唇笑了一下,依旧没挪步子。


    “就,站着?”见人这淡定的反应,林琅严重怀疑她醉了,没看见有人在抢她老婆啊。


    商姝没答,只把胳膊缓缓抱起来,瞧着顾绥的淡笑,她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比家里的樱桃还酸。


    那边倒是没说几句,不一会女生就端着酒杯离开了,商姝这才抬脚往前,回到座位上。


    长号又起,刚好是一首商姝喜欢的,她看一眼顾绥,又把视线搁回粉红的酒液里,就着音乐小口抿着,什么都没说。


    林琅和顾相宜感觉今晚的眼睛特别忙,先意有所指地对视一眼,又好心提醒顾绥一眼,之后再不动声色地瞟商姝一眼,才终于得以放回眼眶休息。


    顾绥抿抿唇,自然地把手搭回商姝腰上,指尖轻轻打着圈。


    “聊什么了?”听到一半,商姝捏着酒杯没转头,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顾绥胸腔轻颤,在她耳边笑道:“怎么不自己过来听呢?”


    她刚可是看到了,有只雪白的小狐狸故意站在那边看,也不管她,非等人走了才肯过来。


    商姝迟愣一小下,却不肯接茬,只捏起酒杯又喝一口,一大口:“坦白从宽。”


    被发现了,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顾绥从她手里拿过酒杯,往远一点的地方放:“她说,想认识一下。”


    “那你说什么?”商姝手上空了,伸过去拨弄一下顾绥胸口的月亮。


    “我说,”顾绥捉住她的指尖,“我已经结婚了。”


    温柔的曲调变得轻快,鼓手的刷子在鼓皮上轻扫画圈,沙沙声飘到商姝被捏住的指尖,也飘进心里头。


    “骗人不好。”商姝抽回手,唇角却有些压不住。


    “嗯?”


    “还没结呢。”


    “什么意思?”顾绥捞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表示不满。


    “不知道。”商姝轻飘飘地揶揄,可能得等她醋劲过了才能知道吧。


    又喝了几杯,听完late set到家快十一点,大家很有礼貌地在玄关道别,之后林琅和顾相宜上楼,商姝和顾绥回一楼卧室,两两各自续摊夜生活。


    门关上,商姝没有开灯,只是立在门边,把后背抵在门板上,如同在酒吧里那样,饶有兴致地在黑暗里看着顾绥。


    朦胧的月色勾勒着顾绥姣好的身形,时而模糊的视线又为这魅力悄悄添了几分。


    “醉了吗?”顾绥循着安静过来,含笑明知故问,嗓音轻而蛊。


    “嗯,”商姝不疾不徐,眼睫垂着,缓声说,“不太舒服。”


    “哪里不舒服?”顾绥看不清她的神色,敛了笑意,有点紧张地上前一小步扶住她的腰。


    被触到腰的那一刻,商姝握上她的胳膊转身一带,利落地调换身位,把人压在门上。


    “这里……”她伸出手指,擦过顾绥的唇瓣,却又不在柔软上多做停留,只一路向下,滑出美妙的弧线。


    顾绥微微仰起头,呼吸被对方的动作和满带酒意的气息搅乱。


    “这里……”漂亮的指尖停在顾绥的心口,绕着悬在那里的一弯弦月画圈。


    “还有……”商姝浅浅一笑,与她交换更多带着蔓越莓香的气息,在心口以外的地方继续画圈,“这里。”


    顾绥轻吟一声,忍不住捧上她的脸开始吻她。


    戒指被摘下放在床头,用周身的微芒告诉月亮,它的主人要对她做的事。


    圆圈画到浓时,商姝在耳畔低语,她要月亮自我纾解,因为她还有些残存的酸意亟待稀释。


    如粉红酒液般翻腾的夜,望着上方顾绥紧蹙的眉眼,商姝终于还是难以忍受地欺身。


    “不可以再对别人那样笑了。”占有欲让戒痕被淹没殆尽。


    “嗯……”顾绥失神地应声。


    “叫我。”酒液即将因摇曳的酒杯倾泻,商姝趁此诱哄。


    “阿姝……”


    “不是这个。”


    她要听更好听的,只能属于她的那一个。


    “老婆。”


    嗯,好听。《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