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另一边, 跟阿二说是去出任务的降谷零来到了某个地方。


    这是个极为偏僻的乡下小地方,地图上都没有显示它的位置。


    如果不是身处梦境,恐怕降谷零也要花个好几年才能找到这个地方。


    村里没有网络, 所有人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每个月只有一两个人会去一趟镇上买点东西。这一去一回也要花上一天。


    进村子前的道路坑坑洼洼,还要经过一大片草丛,那草丛高得能将人藏起来,是个天然的迷宫,又不好做记号。降谷零走了好久才终于走出来。来到村子。


    当然,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体验田园风光,而是为了拜访某个人。


    那大概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精神状况很不好, 两鬓发白, 比同龄人看起来要老了一辈。且瘦得可怕, 浑身上下几乎只剩一把骨头。


    在降谷零说明来意后,对方沉默了许久,最终像是料到迟早有这么一天一样,释怀地叹了口气。


    “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你的。”


    ……


    ……


    ……


    查尔斯·詹姆斯出生在一个战火不断的小国家, 从他出生起, 妈妈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是:快跑!


    他就这样一直跑,跑过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跑过被杀死的兄弟姐妹, 跑过被炮轰的建筑, 终于活了下来。


    他很幸运,跑过了死亡的追赶。可迟早有一天,他会像这里任何一个小孩一样躺在焦黑的,充斥哭嚎声的土地。


    不幸的是,他总是那么好运。命运给予了他一份巨大的礼物, 且都在暗中标注了价格。


    妈妈的远房表哥找上门来,早些年他欠了妈妈一个人情,现如今他要逃离这个国家,是时候兑现这个承诺了。


    他和妈妈满怀喜悦地跟在表舅身后时,却在路途中遇到了绝望的难题,他们中必须有一人去引开拿枪的暴徒。而那人绝不可能是要带人走的表舅,只能在母子之间做出抉择。或许也是料到了有这么一刻,表舅才会找上门来。


    妈妈像他曾在流民手中见到的那只白色兔子一样,身体颤抖,瞳孔放大,流着泪的眼睛红得像石榴,最终,他被一把推向表舅怀中,此生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快跑!


    快跑!跑得远远的!


    他跟着表舅离开了千疮百孔的土地,与此同时也拿到了新的身份证,改了现在这个名字,查尔斯·詹姆斯。最开始的名字他实在不记得了,在妈妈说快跑,在离开那块土地后,他已经将过去的一切全都遗留在了那里。


    在表舅因病去世后,那最后一点联系也消失不见。


    他没有什么手艺,最擅长的事是逃跑,装死和开木仓,唯一的目标只有活下去,更好地活下去。加入不.法组织也是很自然而然的事。


    虽说过程有些艰难,但也总算过上了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体面日子。


    本来日子应该这样一直过下去。直到他和同伙接到那个任务——杀死琴酒。


    “那是将近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我们找到了琴酒的家。


    我们组织也算是和琴酒打交道的老对手了。那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个性格比较冷淡的混血儿,实际上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早些年他的大儿子我们也见过。没有哪个父亲会把刚满6岁的儿子带在身边去杀人的,除了琴酒这个疯子。


    似乎是觉得不能放小孩子一个人在家里,就把儿子随身携带着去杀人。哪个正常人会这么想?


    而琴酒的大儿子明显也不是正常人。明明是个还没脱离奶味的小鬼,眼神中却有种对鲜血与死亡的司空见惯。偶尔还会因为看到有趣的猎物而露出兴致勃勃、犹如丛林中野狼的兴奋眼神。


    直到后来见不到那个孩子了,我们才打听到,琴酒又有了个孩子。大儿子不是一个人在家了,他能放心两个孩子待在家里了。


    呵呵,神经病。


    我们的计划是趁琴酒出任务时,去他家把其中一个小孩——最好是年纪更小更稚嫩的那个——绑走。那总归是他的血脉,从他的表现来看也不像是全然不在乎,只是思维和正常人不同。用来做人质再合适不过。


    我们在将这孩子绑走前做出了无数设想却从没想过那种结果。”


    一直沉默旁听的降谷零皱了皱眉,问:“他杀人了吗?”


    “不,那孩子非常脆弱,刚被绑架过来就因为窗户没关而感冒了。”


    “那为什么……”


    男人坐在沙发上,将一切缓缓道来。梦境里还是秋天的季节,他却冷得浑身发抖,裹着棉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大团肉球。屋里升起柴火,火光映射进他那空洞麻木的眼睛。


    但在讲到那个小儿子时,他那死人般的眼睛猛地迸射出光来,甚至比火光还要炫目。


    “简直就像黑暗中突然出现的灯光会理所当然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一样,那孩子就像海洋中出现的旋涡将所有人的理智卷进去搅了个稀巴烂。”


    “我们所有人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他一边操控着我们的情绪,一边还在不停地模仿着我们,以我们为养料成长。


    我们当中有人恢复理智,又或者疯得更厉害了,拔了木仓准备杀了他。


    被绑架了都没什么表情,显得非常平静的那个孩子……笑了。


    就像看到什么很有趣的事情被逗笑了一样,那真的是非常美丽炫目,却也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他不害怕死亡或折磨,即使被砸了头,被折断手,也能顶着满身的血,饶有兴趣地微笑。但我们的恐惧、迷恋、憎恨和绝望对他而言都是最美味的食材。他不停地吞食着我们的精神,折磨我们的身心。”


    “漫长又短暂的三天后,琴酒的大儿子,被绑架的那孩子的哥哥单枪匹马地闯了进来。明明是个才十二岁的小鬼却谨慎严密地将我们十几个人全杀了。


    直至今日我依旧记得那一天,那挥散不去的血腥味比我至今为止见过的任何一场杀.人现场都要令人寒毛直竖。


    随后浑身是血的恶魔哥哥抓起同样是魔鬼的弟弟离开了。唯一能看出他是新手的地方只有他没有确认尸体死透的习惯。中了一枪但没死的我藏在尸体堆里幸运地活了下来。


    临走前,弟弟回头看了过来,他那恶魔般艳丽又可怖的玫红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妈妈那双泛红的眼睛,她在说:快跑!


    我不敢动弹,屏着呼吸,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浑身僵硬,几乎就要这么死去。小孩却只是笑了,对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再一次幸运地逃跑了。”


    “在那以后我就决定再也不和那个组织扯上任何关系,我装作死在那场事件中,作为普通人活了下来,逃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


    “我本以为在表舅死去时,我与故乡的最后一点联系都消失殆尽,从那时起,我也从未梦见过妈妈。可那个小孩的目光令我震颤,我被强行拖拽在沥青路上,被正午的太阳灼烧,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开,我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我是如此地卑劣不堪,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我再次反复地做起旧日的梦,对着马桶不停地呕吐和流泪。”


    那时候的他像个被吓破胆子的小孩,只能蜷缩起来,不停地尖叫,喊着妈妈!妈妈!


    可他早已忘记母亲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幽灵般轻飘飘又使人如负千斤重的小孩。


    ——神啊,如果这就是对我抛下母亲,忘却过去,离开故土的惩罚。


    “他看着我,像是在说继续跑吧,继续藏起来吧,直到再也没有人能找到我。”


    “每天晚上我都会梦见那柔软的头发,那艳丽的眼睛,那个微笑,我摆脱不了,就像妈妈那时石榴般的眼睛和那声快跑。我即恨他又想着他。我每天都在思考,我真的逃出来了吗?会不会我早就死在了十几年前,现在的这一切都只是我临死前的梦?”


    “我浑浑噩噩战战兢兢地活着,每一天都像是最后一天。”


    “我想逃,但这一次,我又能逃去哪里呢?”


    “我不清楚你的身份,也不知道你的目的,更不清楚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但不管怎么样,我要感谢你的到来。”男人微笑着,拿出了十几年前那次任务中留下的那把木仓,出于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理由,他一直有好好保养这支枪。他的野心与梦想,他的生活与一切,全都在那一天粉碎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个理由了。


    他对降谷零微笑,然后将木仓塞进嘴中。


    “碰”的一声。


    终于从这个噩梦中逃走了。


    恭喜——


    作者有话说:用其他人的视角补充一下[害羞]下一章转回阿二那边


    因为这是梦境,所以现实中的查尔斯其实还活着,以后还会提及一点他的剧情


    第22章


    琴酒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出任务去了吗?还是危险性很高的单人暗杀任务。


    也是他出任务了, 阿二才能放心来找步美。没想到他回来了还找到这种地方。


    喜欢掌握主动权的琴酒自开门之后就没说什么,那双阴冷的绿眼睛此刻显得有些平静,却颇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的意味。


    阿二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身后的步美。


    要是他现在还有【死敌】那张技能卡就好了, 能让琴酒的注意力强制性转移到自己身上,从而无视掉步美。可惜那张卡是自己叛逃组织后才获得的,现在这个时间还没有。


    “你……”阿二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琴酒就打断了他。


    “哼,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几天心不在焉的就是为了毁掉组织的人体实验室吗?”


    “……”


    “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看也不看愣在原地的阿二和他身后的吉田步美。


    见他并不怎么生气,反而将这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阿二心中一阵复杂。但他怎么可能乖乖喊是然后跟上去?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他倒是可能就这样装糊涂, 但吉田步美怎么办?琴酒会允许他带走“实验体”吗?


    他抓住琴酒的手腕, 银发男人转过脸来,察觉到阿二是为什么而犹豫,他面色有些不快,但随后他又露出一个满含恶意的笑。


    “做出选择吧, ”他的声音低沉得宛若敲响命运之钟的鬼神, “离开这里,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还是为了你身后的那个小鬼永远留下来。”


    听到这, 步美忍不住紧张地握住了阿二的衣摆, 他没回过头, 只是无言地挡着步美。


    琴酒是个狡猾如蛇的家伙,会毫不在意地为了自己的目标而撒谎欺骗。但阿二的直觉告诉他,这是真的。只要他乖乖地忘了今天发生的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和琴酒回去。那么他会摆平一切, 让阿二真的能一如既往地待在黑衣组织。


    可阿二不可能会放弃吉田步美。


    “又在别人的身上寻找亡灵的身影吗?真是难看。”


    琴酒的话让阿二骤然一惊,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更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在加入组织之前他已经把荒明和真的个人信息都隐藏了,还给自己另外弄了个假身份。


    难道是他表现得太明显了,琴酒只是纯粹地看出他在寻找亡灵的身影?


    不过他确实没说错。阿二在那个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逝去的NPC妹妹荒明晴香。


    荒明晴香是因他打开这个游戏而随机出来的NPC,无论阿二怎么问系统,得到的答案都是随机出来的NPC一旦死去就再也无法重现了。


    这一度成为阿二的心结。


    当然,要问阿二真的有那么在乎她吗,他必定会沉默。


    说实话,晴香死得太早了,阿二跟她相处的时间也很短暂,这么久下来,已经连她的脸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双平静的绿眼睛。


    晴香的葬礼上,阿二一滴眼泪都没流,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幼驯染的松田阵平还为此跟他大吵了一架,吵完后又莫名其妙地抱着他哭。弄得阿二以为松田阵平脑子坏了,又被对方生气地打了一下脑袋。


    他时常想起那双绿眼睛。晴香代表了他平静的日常,当那双绿眼睛注视着他时,阿二总觉得自己或许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可惜他在全是疯子的世界里活得太久了,现在他反而觉得其他人才是疯子了。


    不过这个游戏世界的疯子也蛮多的,这么一说他其实还是算正常的那一类哈哈。


    对自己毫无自知之明的阿二望向琴酒。


    琴酒用那双阴雨不断的深绿色眼睛注视着他。


    “抉择吧。”他再次说道。


    他不算是很有耐心的人,在面对阿二时,却总能表现出耐心的一面。


    如果说有什么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那就是背叛组织,背叛他吧。


    “好,我会离开这里。”听到他的答案,步美吓得一抖,却见阿二继续说,“但我也要带走这个孩子。”


    琴酒冷笑,“没有这个选项。”


    “我暂时不想离开组织,但也想让她安全地在外面活下去。”


    “你以为你有其他选择的余地吗?”


    他也笑,“不行吗?”


    琴酒不语,与阿二对上视线。


    下一瞬间,他拔枪射向吉田步美。早有准备的阿二推开步美,她连忙找了个角落的柜子躲起来。


    在场的两个疯子立刻拳脚相加,打得头破血流,鲜血流了一地。片刻钟后,双方皆伤痕累累,喘着粗气,犹如地狱恶鬼,盯着对方,好一阵不说话。


    琴酒的脸阴沉得不像话,银发被鲜血染红了大半,也不知道是阿二的血还是他的血,亦或者两者的血都沾染了,满身杀意,活脱脱一个噩梦化身,但他还是皱着眉说:“如果再让我看到她,我会送她去下地狱。”


    哦豁,这是同意了的意思。阿二点点头,拉起被两人的争斗吓到的步美,跟在琴酒身后离开了实验室。


    出去后,他将步美送去江户川柯南暂住的地方。发消息叫降谷零照顾好他们。


    接下来的时间里,阿二跟以往一样,跟在琴酒身边,偶尔认真工作,偶尔睡觉摸鱼,时不时塞几本《霸道杀手爱上我》《纯情小弟俏大哥》《我的杀手小娇妻》进琴酒的书柜里。


    琴酒的字典里就没有忍这个字。拿着书,黑着脸用枪顶着他的脑袋,让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阿二当即声泪俱下地念:“为了男朋友的白月光,楚念捐献了自己的血、眼角膜、肾、骨髓,此时又要他捐心脏。杀手悲愤离去。男朋友终于醒悟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一场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故事正式展开。”


    琴酒:“这就是你说的文笔优美,逻辑清晰,感情细腻的好书?”


    阿二:“这不优美清晰细腻吗?”


    琴酒:“那为什么最后楚念没有把他们的器官挖空?”


    阿二:“……哦,所以你还真的看完了啊。”


    阿二:“哎呀,楚念志不在此嘛!虽然他是从小就被培养的杀手,但他只想要爱!哦!多么感人泪下的故事!”


    他给自己都说哭了,眼泪哗啦啦地流。明明不懂,甚至无法理解别人对自己的感情,还搁那装作被感动的样子。琴酒恶心得受不了,两人当场打起来,打得天崩地裂,硬生生把床都打塌了,第二天还得黑着脸顶着伤一起出任务。


    出完任务又去酒吧里待着。琴酒不想跟他说话,经常跟自己唠嗑的系统又不在身边。阿二闲得无聊,去听别人的对话。


    他的听觉很好,只是平日里会下意识地屏蔽些杂音,免得接收的信息太多,头疼。此时静下心去听,酒吧里的声音都能听个七七.八八。


    左右不过是些用暗语交流的情报,没什么意思。阿二正想找些别的事打发时间,忽地听见远处一桌人在说什么,昨晚的那个人是金枪鱼之类的话。


    听不懂,应该是某种代指吧。感觉又好像不是,那个说话的男人的表情也蛮恶心的。


    他想也没想就问琴酒这是什么意思。


    琴酒:“……”


    阿二喜欢调情(实则逗人)不假,不如说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跟人调情。但实际上他对这方面的事有点懵懂。他本身就对投向自己的情感相当迟钝,再加上未来世界繁衍已经不单靠一两种方式。主流的方式还是直接提取基因后批量生产。


    当然,他没有智力问题。该有的生理知识还是有的,知道人类之间会做什么。只是再深入些,什么金枪鱼48手的暗语,他是真的听不懂。


    琴酒本身就被他塞的垃圾书气死了,现下还要被问这种问题,面对阿二那张真情实感感到茫然的脸,他一肚子火没处发,脸黑得跟恶鬼在世一样,恶狠狠地瞪了那个说话的人,把对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琴酒给记上了。


    阿二见他不回答便继续问,琴酒冷声道;“还能是什么意思?你没吃过金枪鱼?”


    一旁的贝尔摩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在那煽风点火,“何必去问他呢?自己去查一下也是一样的。”


    见琴酒眼珠子转过来,杀意汹涌得连酒杯都要颤抖着碎裂了一般,贝尔摩德脚底抹油就跑,“我想起还有事没处理,先走了。”


    走之前她还小声嘀咕道:“天啊,他在你眼里永远只有当初的六七岁吗。”


    阿二倒也没太在意。虽然还是不懂具体含义,但从众人的反应,他隐约察觉到这是某种方面的暗语。他只是对这方面的事比较懵懂,倒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都没反应过来。


    他确实不太感兴趣,刚才也是闲得无聊随口一问,琴酒不回答他也不再继续问了。转而琢磨起下次给琴酒书柜里塞什么书。


    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阿二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某日他再次偷偷给琴酒书柜塞了本《霸道杀手狠狠爱,小娇妻哪里跑》后被当场抓获。琴酒抓住他的手腕,差点给人直接折断,黑着脸问:“好玩吗?”


    阿二笑嘻嘻地答:“还行。”


    “我倒是不知道你变得这么烦人了。”


    “哈哈,主要是想给你个杀我的理由嘛。”


    气氛瞬间凝固,阿二却不在意,继续道,“从那天我跟你回来到现在,你浑身的杀意越来越浓重。这几天连伏特加都不敢跟过来了。真可怜,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总要给你一个名正言顺杀我的理由。免得伏特加日后找上门来要我赔他全勤奖。”


    当然,黑衣组织怎么可能存在什么全勤奖,阿二故意调侃玩的。


    琴酒愣了一下,随后大笑出声,在阿二暴露本性时,他总是显得很愉快,“你真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哦不,应该说自愧不如。我都搞不懂了,从我第一天进组织,来到你面前时,你就控制不住对我的杀意。这都多久了,我也答应你不会离开组织了,怎么你的杀意还是一天比一天重?”


    “你的承诺可信吗?”


    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过于浓重,阿二不满道:“我看上去是那么不信守承诺的人吗?”


    “不是看起来是,你本来就是。”


    “喂!”


    “哼,你说我的杀意一天比一天重?你自己不也是吗?想要离开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明显,每天都迫切着想要离开这里,你迟早会再次背叛我。你的眼神没有死去,也不像那时候一样空洞。太碍眼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二扯出一抹夸张的笑,“这个世界是场巨大的游戏,我只是想将它通关罢了。”


    琴酒嗤笑,“你是想说自己是拯救世界的主人公吗?”


    “不,如果要说的话,我大概是毁灭世界的大反派吧。当游戏通关之时就是这个世界落幕之际。”


    “即使你自己也会因此终结?”


    “即使我自己也会因此终结。”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在【卡米拉】身体里的自己一遍遍被熊熊烈火燃烧的模样。


    那时候他只感到畅快和自由,到其他身体恢复理智后却一阵阵后怕。


    可【卡米拉】本质是他自己,无论是哪个自己,终究会做出愚蠢又美丽,宛若飞蛾扑火般的行为,只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游戏面板:恭喜玩家的身份【卡米拉】契合度+20,当前契合度30


    恭喜玩家的身份【荒明和真】契合度+10,当前契合度90


    还没等阿二惊讶,琴酒就说:“既然你那么想死,干脆由我终结你的生命。”


    “嘿,别那样说,我们不都是在找死吗,”两人的视线交错,阿二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的面容,玫红色的眼睛像蜜糖般粘稠而甜蜜,流淌出的情绪愉悦而疯狂。即像神明一样美丽,又像野兽般疯狂。也可能美丽的是野兽,疯狂的是神明。


    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一切又都是可能的。


    “琴酒,我们这样的人不就是每天都踩在刀尖上与死亡共舞吗?不管是我还是你。


    你难道不享受吗?沾染鲜血,被无数人窥探性命,踩在钢丝线上,每日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惊险和快.感,所以,你没资格说我。”


    琴酒的笑声从喉咙深处发出,“是啊,毕竟我们流着同样的血。”


    见他亲口承认,阿二心里有点点崩溃。


    这种“I am your father”的既视感是什么,虽然那本日记本暗示得很明显了,但阿二心中总抱着一点侥幸。说不定是游戏的恶趣味,故意误导他往那个方向想,实际是错误答案呢!


    现下这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破灭。


    你丫的真是我哥啊!


    #打得你死我活的前中期反派竟然是我亲哥怎么破,在线等,急!#


    他只记得自己(荒明和真)打开游戏后就显示丧失了七岁以前的记忆,被晴香的父母收为养子,在附近的小学认识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


    根本不晓得还有这么个狗血的背景啊!


    从前他无法理解的,琴酒对他莫名其妙的执著似乎都有了答案。


    他在现实中也时常跟踪他的大哥阿一,有段时间针对阿一的暗杀行动非常频繁,阿二干脆躲在他的床底下,在杀手们进窗或进门前把人送去见上帝,免得打扰阿一睡觉。


    他也明白为什么之前琴酒会用那么复杂,仿佛与命运和解般的语气说,你果然还是死了比较好。


    他现在是不是该像电视剧那样,崩溃咆哮大哭怒吼?这对他现如今的演技来说稍微有点难度。


    瞬息之间,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插向琴酒,对方用手臂挡住了,刀刃捅进小臂,喷溅出温热的血。与此同时暴起的琴酒的子弹也贯穿了阿二的耳朵。


    两人的血液一同滴落在地面上,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既然如此,就用血来诉说吧。


    阿二和琴酒都在笑,那不像人类的笑,更像是栖息在黑暗中的怪物与野兽们撕咬敌人时的模样。


    他们厮杀了很久,从天黑打到天亮,又从天亮打到日落,等到夜色渐浓时,双方都已然没了力气,倒在坚硬的水泥地上,鲜血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流淌。


    人类竟然能流这么多血。


    但血流得再多,两人心中的火焰也绝不会被浇灭。


    从他已经不记得的过去里,阿二选择逃出实验室起,他们就已然背道而驰。


    阿二不可能真的留下来,琴酒也绝无法原谅背叛。


    “呵呵呵呵呵、咳、咳咳咳,”阿二艰难地喘息着,忍不住笑声,又被血呛到,更加痛苦得呼吸着,但他还是笑着。雪白得仿佛容不下一点不污秽的发丝沾染上血的颜色,大汗淋漓且苍白的脸上因为鲜红而显得破碎凄艳。


    “琴酒,”他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我们之间大概注定要死一个吧。呵呵呵呵,但可惜,我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就算死了也会一遍遍地爬回来,化身为你的噩梦,永远永远纠缠你。”


    即使是琴酒,在与阿二不眠不休地厮杀了一整天,濒临死亡之际,也分不出太多的力气。可他还是固执地支起身体伸出手,抹了一把阿二的脸。


    原先只有右侧咬肌那块沾血的脸瞬间变得整张脸都一片血红,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琴酒恶劣地笑起来。


    “哼,我很高兴啊,影,高兴得浑身都在颤抖。能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杀死你。噩梦?哈哈哈哈,这简直就是最棒的美梦。”


    在生命的尽头,琴酒终于诉说了自己的想法,显露出被黑色大衣紧裹着的肉.体下隐藏的真心。


    他的这位兄长想要拥有一个乖乖听话,傀儡一般的弟弟,却又会为窥视到他的真实而感到愉快。理性与欲.望在反复拉扯着,让他做出不像他的事来。


    但到头来,琴酒只是理所当然地想要得到他的全部,包括他的死亡。


    “影,你必须由我亲手杀死,你只能被我杀死。你必须被我杀死。”


    银白的发丝下,一双野兽般的深绿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二,灼热得要烫穿他的灵魂。


    游戏面板:恭喜玩家获得卡牌【死敌(琴酒专属)】


    【死敌(琴酒专属):


    持有条件:琴酒杀意达到满值


    当你出现在琴酒附近时,他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你。或许在某个世界线上,你们形影不离。但在这个世界线上,你们不死不休。】


    阿二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名字。真是个讽刺的名字。


    与此同时,他再一次拿到了这张卡牌。


    看来不管一次两次甚至千次万次,琴酒都会对他满怀杀意。


    正因为血脉相连,必须由自己亲手杀死。


    他已经看不清东西了,眼前的景象扭曲成斑斓的色块,唯有琴酒的银白像黑暗中最刺眼的火焰。


    阿二吐出最后一口血,用仿佛与情人喃喃低语般甜蜜的声音说。


    “那么,下一次,在真正的地狱(世界)中互相残杀吧。”


    在这个一如既往的夜晚,血缘兄弟的两人躺在一起一同断了气。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


    ——恭喜玩家达成梦境中的IF线【形影不离】——


    作者有话说:其实这是个虚假的【形影不离】,以后番外会写阿二没有离开实验室,真的留在组织和Gin身边的平行世界IF线【形影不离】


    童年回忆杀会在后面正文写


    梦境终于结束啦,下一章写梦醒之后的现实。


    第23章


    琴酒睁开眼前, 先听到的是心电监护仪。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剂的气味。


    一直守着他的伏特加见他醒来,连忙去叫了医生。琴酒则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确信这是黑衣组织名下的医院才放下半分戒心。剩下半分则警戒着可能趁虚而入偷藏进来的敌人。


    好在没什么事。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也只是震惊他的伤势好得如此之快,嘱咐他静养后便离开了。伏特加知晓他不喜欢在虚弱之时身旁有人,便也很自觉地关上门,蹲在门外以防万一。


    虽说伤好了大半,但他还是不太能动弹,便躺在床上整理思绪。


    琴酒做了一个相当漫长的梦,梦里他回到了过去,过去发生了很多变化, 最终他与血脉上的那个弟弟同归于尽。


    那是梦吗?对, 那就是梦。他早就将伊卡洛斯杀死, 埋在他们小时候居住的那间房子。


    但伊卡洛斯又回来了。


    哪怕过去的仇敌全都死而复生,琴酒也有十足的信心将亡灵们再次送回地狱。但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伊卡洛斯。


    他喃喃这个名字。


    第一次见到这个弟弟是在七岁时,他的父亲把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放入他怀中, 告诉他这就是他接下来的任务。


    琴酒是个天纵之才, 第一次握住刀就知道要怎么让人一刀毙命。没去学校上过课,仅凭书柜上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书和父亲只言片语的教导便掌握了需要的知识。在进入组织, 和其他组织收养的孩童一起做杀手培训时, 不管是智力还是意志力, 决策能力,学习能力,他都远超其他小孩。


    但他再天纵之才,也对换尿布,冲奶瓶之类的事头疼。伊卡洛斯还比寻常的小孩轻些, 脆弱些,时不时生个病,变着法折腾琴酒。琴酒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没耐心耗尽,直接掐死他。


    即使如此,他依旧做得磕磕绊绊。多亏伊卡洛斯命硬才没死在他手里。


    琴酒人生第一次遇到的难题是如何照料自己的弟弟。


    当然,他对这个弟弟没什么感情。照料他也权当是任务。可每次抱起这个幼小的生命,看着他空洞的眼睛,感受他的呼吸,他的每一次心跳,琴酒都会感受到命运与血脉的奇妙。


    他以为完全掌控了弟弟,就像一件家具,一本书,一只笼中之鸟。


    谁知那个小孩头也不回地离开。琴酒仿佛回到第一次见到伊卡洛斯时,他第一次面对着一个他难以解决的难题。


    再之后,伊卡洛斯死了,死在他的手下,正如他在幼时许下的承诺,用手亲自杀死他。这个难题解决了。


    可命运再次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伊卡洛斯,或者说黑泽影——他亲自取的名字,他像旧日的梦阴魂不散地缠过来,再次爬回人世间。


    没关系。就像他小时候能艰难地解决抚养黑泽影这个难题,给予他生。现如今也能解决让黑泽影消失的难题,给予他死。


    琴酒闭上眼,筹划着下一次的厮杀。


    ……


    ……


    ……


    阿二睁开眼时,降谷零立刻赶了过来。他比阿二早半天醒来,早知道了些消息。


    当时在围观者的眼中,他们几人就是冲向歹徒时突然晕了过去。降谷零的上司压下这件事,在其他人眼中,他们只是被歹徒提前下了药,药性发作昏迷过去罢了。拥有梦境病又是诅咒师的歹徒则是被特殊部门关了起来,他们几人也被送进医院。


    阿二不意外。他在这个世界从小到大都被跟踪着,早就习惯了,也懒得去挑破。降谷零会出现在那家店也不像意外,可能是专门来蹲守他的。


    他有点惊讶的是——降谷零是怎么肯定他会去那家店的?除非是琴酒那样非常熟悉他,或者贝尔摩德那样对他有一定了解且自身就是变装达人。否则名侦探来了都看不出他的伪装。


    答案只有降谷零研究了他的喜好和习惯,再加上好运和该死的命运(正确来说是游戏的机制,player的身边必定发生事件)


    一旁的降谷零坐在他床边给他削苹果,没一会儿盘子里就放满兔子形状的苹果。阿二也不跟他客气,一口一个,好不自在。


    “头还疼吗?”


    “还行。”


    降谷零叹息:“毕竟是你支建的梦境。”


    是的,他们所经历的梦境,其实是以阿二为中心创造的,也就是说,那是他的梦。


    降谷零曾说:患有梦境病又恰好有天赋的人能够将他人拉入梦境中。但梦境内容会变成被拉进去的人的记忆。


    这个信息可以更新了,当拉入梦境的对象变为多人时,只会变成其中一人的梦境,挑选对象暂时未知,可能是精神力。


    梦境病的病人会梦见自己身处过去的某个节点上,做出与过去不同的选择后醒来。曾经在他过去中出现的降谷零在梦里便还是过去的模样,吉田步美和江户川柯南则被随机投放到了不同的地点。


    只是吉田步美运气不好,刚好地点是实验室。如果阿二没有及时过去,真的被实验的话,就算清醒过来,精神也会受到重创。


    但问题又来了,阿二不记得自己去过那个实验室,更别提那本日记本了。


    这不像梦境,倒像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了。


    他思索了片刻,问:“你觉得梦是什么?”


    降谷零回:“梦?梦境是潜意识的一种表达。”


    话落,他也察觉到阿二真正想探究的是什么,随即继续补充:“也有种说法是平行世界的记忆在梦中传送过来了。”


    考虑到这世界本质只是一场游戏,且梦境必须做出与现实不同的选择才能醒来。也许真的是不同选项后的故事。


    降谷零又问:“你是做出了什么选择才将梦境结束的?”


    他一边问,一边把橘子剥好给阿二。


    刚醒来没多久,不停陷入沉思,还被接连投喂的阿二也没瞒,说:“我杀了琴酒。”


    “哦?”他这平地一声雷,降谷零也是靠着多年的经历才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引导他说下去。


    “正确来说是同归于尽。”橘子很酸,阿二却眼睛都没多眨一下吃下去了。就像降谷零调查到的那样,他比较喜欢吃刺激性的食物。


    细小的抉择似乎改变不了什么,阿二也没什么耐心继续等下去了。过度沉浸在梦境之中可能会造成脑死亡,他和降谷零还能挺挺,两个小孩精神值没有大人们高,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干脆做出在那个时候与琴酒同归于尽的抉择。


    当然,他也得承认确实打上瘾了。一跟琴酒缠斗在一起,理智全部丧失,心里只剩下杀死他或被他杀死的念头。


    他很确信琴酒也有类似的心情。


    只要没被怀疑是叛徒,琴酒其实是个不错的上司和同事。做一些小动作也会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是阿二闯实验室,被琴酒以为是报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而且相当护短,伏特加因为能力不怎么样被其他成员冷嘲热讽时,都是琴酒挡了回去。


    在保持理智的“课程”上,他也总能做得很好。无论处于怎样的环境,他都能冷静地分析利弊并作出判断,不会随意将超出能力的事推给他人,拿下属撒气。(除非他觉得你有背叛的嫌疑,需要你证明忠诚)。


    可面对阿二时,他的这些优点总会消失大半。


    跟阿二一打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兄弟俩都一个德行。


    “杀死琴酒的感觉怎么样?”


    降谷零其实心情有点复杂。琴酒直接或间接导致无数人死亡,他自然是恨不得他赶紧去死。


    可阿二知道那是他的哥哥吗?据降谷零的调查和观察,阿二似乎真的不知晓自己跟琴酒的关系。


    弑亲不管怎样都是一个相当沉重的话题。哪怕琴酒曾经杀死了阿二,在阿二叛逃前,在组织时期,他确实对这个弟弟很宽容。这也是为什么包括降谷零在内的组织成员一直在猜测他俩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真没想到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兄弟。


    情感不可靠,但血缘确实是无法改变的东西。阿二本质也不是嫉恶如仇的家伙,甚至他本身就很危险,降谷零是真的怕他干脆投奔琴酒。这会多出多少麻烦,他又得加多少班,他一想就头疼得要命。


    忽地,阿二的笑声打断了降谷零的思绪,他笑着说:“放心吧,我是绝不会站在琴酒那边的。”


    被一下子戳穿自己想法的降谷零一愣,倒也没继续拐弯抹角地试探,直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会投奔曾杀了我的人?哦,好吧,我确实不在意。但我是不会跟琴酒和解的。至于为什么——这就是需要你自己调查的事了,”阿二用甜蜜的声音勾他,“警校第一的降谷零先生。”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降谷零的心情,那大概是“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jpg”


    自己调查他人时,他人也可能会调查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降谷零并没有感到过多的惊讶。


    可他意识到朋友们对荒明和真的形容实在是打了无数个滤镜。


    什么温柔可爱天真气人但善良统统不存在。这是个美丽疯狂,本质非常空洞,甚至没有多少存活欲望的男人。


    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不停地推翻先前定下的印象。


    降谷零像是在研究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


    诸伏景光说,他是个温柔善良,喜欢照顾人,帮了他很多次的恩人。


    松田阵平说,他是个任性,傲慢,气人但让人想保护的家伙。


    萩原研二说,他是个天真可爱,又像只随时会离开的流浪猫那样的人。


    琴酒说,他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蠢货。


    伏特加说,他是个经常发呆,偷懒,但可以跟大哥打得不相上下,可怕的人。


    黑衣组织的成员说,他是个美丽疯狂,自我中心却很迷人的危险人物。


    他们说,


    你到底是谁?


    伊卡洛斯是谁?


    荒明和真是谁?


    你是谁?


    究竟还要调查多久,深入到怎样的地步,才能一层层地剥开那些外壳,触碰到最内里的那颗鲜红的心脏呢?


    降谷零期待着,抓住内里那个蜷缩起来的,赤.裸的灵魂的那一刻。


    ·


    降谷零终于离开房间后,系统慢悠悠地飘过来,阿二大喝一声,一记降龙十八掌,震得系统五脏六腑碎裂,仰天喷血——以上都是假的,不过阿二确实给了它一拳,系统作势“呀”了一声,晕乎乎地躺在阿二怀中。


    “呵呵。”阿二冷笑一声,用自己狗嫌猫厌的手法狠狠地rua了几把,见系统嗷嗷了好几声才收手。


    “说!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咒灵!不是说好的世界观各自独立吗?不要又用BUG的说辞来搪塞我!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总之就是要弄死你!”


    系统:“卧槽,player彻底怒了。player指出了最核心的矛盾点:怎么可能出现这么多变化全都是BUG的锅,这确实是我的严重错误。我需要彻底承认之前的解释都是放屁,重新建立逻辑。”


    “别玩你的破梗了!”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其实是很多玩家提议让世界融合,游戏便增加了新的机制啦=w=。”


    怎么感觉系统又在忽悠他,算了,如它所言,世界融合也是一种玩法。


    心中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不需要深究下去,系统也许不是站在他这边的,但也绝非他的对立面。他只需要尽情地沉浸在游戏中,想尽一切办法通关游戏就好。


    话虽如此,失控感还是让他宛如站在茫茫大海中的一小块平面上,寂静的夜晚中只剩自己的呼吸声和海浪拍打声。浓重的黑暗吞噬了一切,连明月与星星都被藏了起来。海水如墨一般漆黑,海底隐藏着无数未知的恐惧,而他所站着的这小块平面或许再过几秒就会彻底沉下去,让他被那些海底隐藏的黑暗拖拽下去,再也无法漂浮起来。


    他恐惧着未知的变化,却也知晓自己必须硬挺着接受这些变化,一切都是为了通关游戏。


    “唉……”


    “别叹气啦,”系统笑嘻嘻地飘荡在他旁边,“就算其他人都沉下去了,我也会捞你上来的。”


    阿二一把将它抓在怀里,无视系统被挤压时发出的“嗷呜”声,呵呵一声说:“你就只是想看我抓狂的样子。”


    “哼哼,我不否认这点。嗷!别压了!”


    阿二皮笑肉不笑地“我知道你爱我,但你真的得去看一下精神科你知道吗?呕,怎么感觉这句话这么恶心。”


    “很遗憾,至少现在这个皮囊的我没有脑子,只有一团棉花。顺带一提,爱玩家是系统的设定,就像AI爱人类一样~”


    “呵呵,连生命体都无法称呼的你也会懂得什么叫做.爱吗?”


    披着棉花皮囊的非人类脸上是一成不变,僵硬的,属于玩偶的微笑,他用那双玻璃珠制作成的蔷薇色眼睛看着阿二,笑嘻嘻地说。


    “我爱你哦,爱你的诞生,爱你的死亡,爱你的快乐,爱你的痛苦,爱你的愤怒,爱你的憎恨,爱你的恐惧,爱你的无私,爱你的自私,爱你的温柔,爱你的邪恶,爱你的宽容,爱你的偏执,我爱你的一切。”


    “世上还有比这更强烈,可怕,真挚的爱吗?”


    阿二一时有点无力,嘀咕:“我讨厌你。”


    “哼哼,我很荣幸。”


    系统的爱也并非常规的爱,恐怕更像是看到这辈子最喜欢的电视节目那样的爱。


    不过这也挺好的。阿二向往毁灭性的火焰,却也畏惧于人类与人类之间的情感。


    永远旁观着他,无论他经历多么令人狂喜的幸福亦或是绝望的苦痛,系统都只是在一旁做一个旁观者,兴致勃勃地看着他的一切。


    哪怕他悲惨地死去,也会将其当做一个结局不幸但依旧有趣的电视节目吧——


    作者有话说:过渡章~


    系统不是人类,它的爱是正常人很难理解的,恐怖的爱。


    幸好阿二不正常(啊?)


    不过它说会把阿二捞上来是真的


    下一章出新角色(?)写新的关系线了,敬请期待


    第24章


    虽说一切都是梦, 但那梦太真实。对阿二的精神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降谷零也建议他多躺几天。


    可他还是悄悄离开了医院。


    他不太喜欢这种地方,总觉得不安全。


    他要去看望他的父母——或者说养父母。


    进入这个马甲后阿二最深刻的记忆的就是养父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孤儿院的场景。


    他们本身就有个女儿,这个女儿还天生说不了话。夫妇俩原先不打算再要个孩子, 怕不小心冷落了她,更别提领养一个。但那一天他们还是选择带他离开了那里。


    他们也确实对他很好。


    科技极为发达的现实世界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很冷淡,人类繁衍也只需提供自己的基因就能创造大量新生命,更多需要考虑的是怎么获得繁衍许可证和资源分配问题。阿二也是批量生产中的一员,他和同批生产的兄弟姐妹们都是由人工智能机器人抚养长大的,他们甚至从未见过自己血缘上的父母。


    其实兄弟姐妹们对他挺好的,他们的关系已经比绝大多数血脉相连者好太多,却还是有点微妙的距离感。


    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这一批生产的目的是制造一群“圣人偶像”, 安抚这个时代贫瘠痛苦的人心。可偏又出现他这个携带上辈子记忆的“缺陷品”, 压根不懂什么慈悲呀,高尚呀,博爱呀。


    按理来说,像他这样的缺陷品是要拿去“废物利用”的, 再不济也是要拿去摧毁的。可他的兄弟姐妹们到底是特意制造出来的“圣人偶像”, 将慈悲与高尚刻在骨子里,不忍心见兄弟就这样凄惨死去。


    他们一同瞒下了阿二的异常。


    从出生起就没有任何私欲的他们第一次犯下的大罪就是为了保护阿二。


    可他们到底是不同的存在, 双方所想的东西天差地别。


    前世的阿二出生在地球人的末世时期, 这个时期的人们道德感都相当薄弱, 毕竟光是极端的天气环境,永远不够的食物和衣服就足够把人逼疯的。


    在生存都无法得到保障的前提下,还有多少人会去考虑道德问题?


    当然,对阿二来说,这些也是听别人说的, 他就没出过实验室。他是在那个末世被抛弃的孤儿,几乎是在实验室中长大。觉醒了特殊的能力后就一直泡在营养液中做着永无止境的实验。


    直至他的能力彻底失控,要将整个地球都一起拖入地狱时。他所泡着的罐子终于被打碎,他也被熊熊烈火烧得干干净净。转世到几百年后——人类离开地球,在宇宙航行。


    阿二成不了他们那种理想中的圣人,只能一边装圣人一边做保护圣人的“骑士”,将闯进来的敌对势力的暗杀者和私生饭送去做化肥。


    当然,他们确实尽力了,也确实对阿二很好。像这套全息游戏就是他们特意送给阿二的生日礼物。


    第一次来玩这款全息游戏时,萌新阿二相当不适应这里的世界观也没办法露出什么表情。他把幼儿期的生活都交给自动代理疯狂跳过。只在系统提醒是关键事件时冒出来过一下剧情。


    阿二原本也只是想以上帝视角多观察一下这个世界,等适应完后再正式玩。没想到代理着代理着就随机出了拐卖事件。人工智障操控的【荒明和真】还根本不懂得跑,傻乎乎地被牵走了。


    阿二只能自己亲自上阵,好不容易从那鬼地方逃出来后,却因为没办法好好露出表情而被当作患了重度PTSD,系统也因此给他塞了这张卡牌,PTSD发作时【荒明和真】的马甲就会陷入混乱之中,还伴随一系列debuff。


    失忆就是debuff中的一项,且至今无法消除。现在想想,失去的记忆估计就是七岁以前,和琴酒相处,从组织里逃出来的那段。


    不过这都是挺久之前的事了,阿二也不再是手忙脚乱的萌新了。【PTSD】的卡牌也很久没有被触发了。


    话题扯远了,总而言之,介于这个号背后的复杂关系,阿二没法大大咧咧地跑回家里大喊娘唉爹唉我回来啦,他换了身平常的衣服,隐匿了自身的存在感,远远地看着他们。


    他们看上去过得还不错。前警察的养父现在是家庭主夫,买菜回来后还跟邻居们聊了一会儿料理。养母是个公司社长,阿二透过窗户能看见她正在和某人打电话,脸上带着笑意。


    看完父母后,阿二又回到了前段时间爬出来的墓地,来到荒明晴香的墓前他蹲下身来,伸手拍了拍晴香的墓碑:“抱歉,晴香,上次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那个没来得及长大的小女孩站在他的面前,用那双深邃的绿眼睛看着他。


    “……和真?”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将阿二从恍惚中扯出来,他转过身去看。


    墓地静谧庄严,一片灰白景象,唯有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墓碑旁的鲜花增添些色彩。男人站在这片墓地间,微卷的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一股红棕的颜色。他左手抓着一大束犹沾着水珠的百合花,右手拿着两个环保袋,里面装着一些工具和苹果,看起来像是要来扫墓的。


    “阵平。”阿二迟疑地喊。


    这个人的名字是松田阵平,他还有个幼驯染叫做萩原研二,两人都是游戏里的重要角色,同样就职于警视厅警备部机动队□□处理班。


    【荒明和真】这个马甲小学时就认识了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不过他没有他们两个之间那么熟,对于他们来说,【荒明和真】大概只能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阿二不太擅长判断这个。


    自从知道关闭好感度显示器能够获得双倍积分后,他就再也没看过其他人对自己的好感度了。


    他看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松田阵平,思考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做。


    他会问自己什么?死去的人为什么会复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松田阵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阿二判断不出他的情绪。那双蓝眼睛眨也不眨的,一个劲儿地盯着阿二看,好像这辈子都看不到了似的,许久——又或许只是几秒,在寂静中每一秒钟都漫长得令人忘记了时间的概念,松田阵平径直走向阿二。


    松田阵平没有再去看阿二,他走到阿二的位置——同时也是墓碑前的位置,神色平静地将手上的百合花和装着水果食物的袋子放到一旁,再将另一个袋子里的小扫把、抹布、垃圾袋、香烛等等物品拿出来,习以为常地扫起墓。


    “你也太熟练了吧?”阿二忍不住吐槽道。


    不过他也没有太惊讶,松田阵平和荒明晴香关系还不错。小时候他第一次带妹妹晴香去见那两人时,松田阵平就把晴香也当做自己的妹妹。


    得知晴香死亡后,松田阵平还哭了出来。当时刚进游戏没多久的阿二还很疑惑地问他为什么要哭,松田阵平听到后由不可置信转为暴怒,两人因此打了一架——正确来说是松田阵平单方面打,阿二防守。毕竟那时候【荒明和真】这个身体各方面的数值都很离谱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反而更生气了,最后是萩原研二阻止了两人的斗争。


    因为这件事,松田阵平还单方面和阿二冷战一段时间,但不知不觉中又和好了。他们三人也时不时会一起来给荒明晴香扫墓。只是后来阿二要进入黑衣组织,他们也就断了联系,但阿二悄悄去祭拜晴香时总能发现那两人来过的痕迹。


    松田阵平没有回应他,当他不存在那般将周围一些杂草拔干净塞进垃圾袋里,又将墓碑底一些灰尘扫干净——这个墓碑周围其实挺干净的,看得出时常有人来拜访,但松田阵平还是认认真真的、犹如强迫症那般将周围变得更干净了。


    松田阵平上完香后,蹲在地上,掏了掏口袋,似乎想点根烟,但他又放弃了,叹了口气说道:“在你妹妹面前抽烟,你大概会生气的吧。”


    阿二蹲在他身旁,撑着脸看他,说:“不可以在小孩子面前抽烟嘛。”


    虽然晴香好好长大的话现在也有二十几了。


    “不知不觉中,”松田阵平望着墓碑旁的地面,眼神放空,轻声呢喃,“你这家伙也已经走了几年了。”


    阿二沉思了一会儿,心中有个猜测,遂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喊道:“阵平?”


    松田阵平皱了一下眉,嘀咕道:“幻觉已经真实到这个地步了吗?”


    阿二:“……”


    阿二抬起手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松田阵平的后背,对方被猛地一拍差点往前倾撞到荒明晴香的墓碑,阿二又及时伸出手稳住他。


    于是松田阵平转过头看向他……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睁大了眼。


    “和真?!!!”松田阵平震惊地喊道。


    “你以为我是幻觉?!”阿二比他更震惊。


    他就说松田阵平怎么会无视他,原来是以为他是幻觉,不过松田阵平是这种人设吗?你是不是OOC了!


    “不,但是,哈?”松田阵平有些语无伦次,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似乎想让自己清醒点,随后他又看了眼依旧存在,没有像以往那样消失不见的“幻影”,用仿佛在做梦般呓语的语气说道,“开什么玩笑,你不是几年前就去世了吗?”


    阿二语出惊人:“哎呀!太想你了!我就爬回来了!”


    “总感觉你跟其他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咳咳。总之,我看了几年广告后复活啦!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真的假的?复活这种游戏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我们现在就在游戏里。阿二默默地想到。


    阿二隐瞒了些关键信息,真假参半地解释了一下。见松田阵平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便跟着他去往他的住所。


    跟在现实世界中,总是放心不下兄弟姐妹们的安全,偷偷跟踪他们一样。哪怕跟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断了联系,阿二也会时不时来视.奸一下。


    因为这两人的工作性质,阿二盯炸.弹犯盯得特别紧,还顺手解决了几个炸.弹犯和有这方面犯罪倾向的人。


    他总能很快地判断出哪些人有危险的气息。


    当然,一周目结束时,阿二“死”了。这种行为也就终止了。这期间松田阵平也搬了家,阿二从死而复生到现在都忙得要死,还没调查他的新住所在哪。


    两人走向外面的停车场,阿二坦然自若地和松田阵平站在一起。这个马甲的美貌加上隐匿的技能让他很清楚想要降低自身的存在感就必须要做到自然。


    他原先挺直的背部缩起,驼着背,脖子前倾。衣服穿得有些松垮,神情散漫又吊儿郎当,还隐约有种欺软怕硬的懦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有些讨人嫌但又很普通的小年轻。明明他有着极为显眼的白发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脸,但此时此刻哪怕是熟悉他的人都很难将眼前这个人和美丽耀眼的荒明和真或黑衣组织里冷漠疯狂的伊卡洛斯联系在一起。


    如果要说有什么地方很突兀的话——松田阵平的目光转向阿二白皙的脖颈处,那里有个极为明显狰狞的掐痕,犹如一个巨大的黑色枷锁紧紧地缠绕捆锁着身体的主人。


    松田阵平皱着眉下意识地将手贴过去,刺痛感连带着他炙热的体温一同攀爬进阿二的大脑,阿二下意识地颤了一下,与此同时,对方用带着愤怒的声音问道:“到底是谁——”


    是谁留下了这样痛苦的掐痕,是谁——杀死了你?


    阿二眨了眨眼,但没有避开对方的手,反而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覆盖住那层掐痕,见松田阵平愣住,阿二笑着说:“你看,我还有体温,我还活着呢。”


    松田阵平虽然还是一副很不爽的神情,但总算没有追问下去。


    阿二在心里嘀咕道:“老天啊,琴酒一周目留下的掐痕是有什么特殊debuff吗,到现在都没消失。”


    搞得好像每个人都要来问一遍这掐痕是怎么回事。


    系统过来凑热闹,“听说胎记是前世留下的印记。你这说不定也成印记了。毕竟你一周目的死因是掐死。”


    虽然系统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它那副表情和口气实在是太欠扁了,阿二没忍住又把它拍飞了。


    阿二把衣领扯上了一点,随后他又想起什么,很自然地从松田阵平兜里掏出墨镜给自己戴上,遮住自己那双同样显眼的粉色眼睛,笑嘻嘻地问:“怎样?”


    松田阵平也没问他怎么知道墨镜在哪的,反正这家伙肯定第一眼看见他时就知道了。


    他想起年幼时第一次见到荒明和真的场景,心情有点复杂地感慨:“你现在真擅长这种事啊,明明小时候什么表情都摆不出来。”


    毕竟他也算是个二周目老手了。阿二一边在心中有些得意地想到,一边保持那种伪装的神态和松田阵平说话:“我好歹也参加过演剧部嘛。”


    虽然是一时兴起加入的,毕竟他那时候很难摆出什么正常的表情。部长也是看在他长得实在貌美才收了这个面瘫进来。


    想起了过去的事,松田阵平原先有些紧绷的脸放松下来,他笑着打趣道:“我还记得你第一次上台时没站好差点摔下来。”


    见他放松下来,阿二暗地里也松了口气。


    自从意识到阿二是真的,松田阵平为了压抑心中的情绪一直紧绷着脸。再加上发现他脖子上有掐痕,松田阵平的表情更难看了。


    阿二还想着要怎样才能让他开心点呢,结果阵平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哄。


    不过那种难看的表情真不适合他。阵平还是适合戴个酷哥墨镜,嚣张又自信地笑着说些什么,是吧。


    “你突然笑什么?”


    “嗯?” 阿二用那双溢满笑意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说:“没什么,就是想起那时候坐在台下的你在我差点摔下来时猛地跑过来,其他观众以为你也是剧情的一部分,就连其他演员也以为你是临时加进来的。最后你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我演了一小段剧情,萩原还录下来了。”


    那时候他们表演的还是反串版白雪公主,阿二本来要演的是一个路人甲,但部长觉得他脸这么漂亮就塞了个皇后的身份给他。临时上场的松田阵平则是在阿二的配合下扮演了女猎人角色。


    阿二绝不会告诉他其实这是自己不小心随机出来的特殊事件。幼年版松田阵平那副僵硬的表情还生成了CG放在他系统空间的收藏室里。


    想打趣人却反被打趣的松田阵平嘟囔一声。


    “别不好意思嘛,”阿二伸手撞了撞他,“找个时间去萩原那里拿以前的录像,我们三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喝酒看。”


    “哼,那你可得小心了。hagi肯定录了很多你的糗事。”松田阵平嘴上这么说,眼尾却还是悄悄地翘起,海蓝色的眼睛里被柔软的情感填满。


    两人一起坐上松田阵平的车,系好安全带后,汽车启动,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阿二靠着车窗,本想着打个盹恢复一点精神,目光却不由得飘向了驾驶位上的松田阵平。


    望着他的脸,阿二突然想到——与其说是好哄,不如说是松田阵平认真地把他当做朋友?


    意识到这一点时,阿二的大脑陷入了宕机。


    “怎么了吗?”


    “没什么,”虽然有些惊讶,阿二还是很快接受了这点,“只是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我。”


    松田阵平喷了:“你不要说得那么让人误解好吗?!我是直男!纯直男!”


    “是吗。”


    “是啊!”


    阿二不太能理解松田阵平这种奇妙地、仿佛混杂着惊恐的复杂情绪。毕竟在现实世界里孩子都是批量生产的,改变性别也只不过是个小手术,性取向更不是什么事。


    当然,这些都不妨碍阿二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这样啊……”


    松田阵平猛然一惊,连忙说道:“我只是说我自己是纯直男,朋友是什么取向我都非常支持的!”


    看着松田阵平那副认真的样子,阿二没忍住笑出声来,对方这才意识到被耍了,咬牙切齿恼羞成怒地喊:“荒明和真!!”


    “别生气嘛小阵平~”


    “别学hagi说话!”——


    作者有话说:感觉这章都在讲设定[托腮]


    不过这章写得挺开心的,感觉像是在写两个小孩[害羞]幼驯染们面对彼此就会变回小孩真好。


    顺带一提,阿二不是被带坏的,他自己就很爱捉弄人,可惜周围的人都自带滤镜,总觉得他是跟人学的(摇头.jpg)


    第25章


    松田阵平强调自己是直男……阿二琢磨了一下。


    “你该不会喜欢晴香吧?”


    震惊!怪不得晴香死的时候松田阵平哭得那么伤心!


    “我只把她当妹妹!”松田阵平真是服了这家伙的脑回路, “更何况我那时候主要是跟你和hagi待一块,和她都没什么相处时间吧。”


    “哦~你还很遗憾啊。”


    “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吗?”松田阵平嘀咕了一句,“我啊, 那个时候只是……”


    ——你哭不出来,我觉得很难过而已。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只会看到荒明和真茫然的脸而已。


    当然,他也是真情实感为荒明晴香伤心的。一起玩的小伙伴的妹妹,前几天还凑一块学习手语,几个小孩一起吃蛋糕,一起笑,几天后就冷冰冰地躺在棺材里。


    这让他如何不流泪?可是, 荒明和真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第一次见到荒明和真时其实蛮讨厌他的, 面无表情, 跟他搭话也不理人,看上去沉默又阴郁。转头他却在附近的家庭主妇聊天时得知,荒明和真是他的养父——荒明先生负责的拐卖案里被解救出来的小孩。没有父母认养他,档案里也找不到他的资料, 只能送进孤儿院。


    荒明先生放心不下, 偷偷去了趟孤儿院,发现他在那里孤零零的, 不和任何人说话。最终还是和妻子商量过后把人领养回来了。


    而且那孩子身上有种魔性的魅力, 光是跟踪狂, 这个星期就处理了三次。荒明先生半夜起来,发现荒明和真站在他床边,平静又略带厌烦地说自己床底下有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荒明先生原先还以为是这孩子害怕一个人睡觉,想安抚他, 被人带过去时才发现真的有个陌生人在床底下,当场把人逮捕了。


    家庭主妇们说完又同情地叹息,那孩子想必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吧,怪不得不怎么和人说话。


    很难说清楚当时的松田阵平是什么心情,只是那天晚上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想:我真该死啊!


    那天以后,他就时常去找荒明和真,被无视也不生气。期间还碰到了想纠缠荒明和真的变态,松田阵平当即把人赶跑,和守护羊群的牧羊犬一样忠诚而勇敢地守护着荒明和真。


    这份强烈的保护欲和责任感甚至驱逐了因父亲的事产生的痛苦和茫然。


    或许是看出松田阵平的转变,萩原研二也跟着和他打招呼,想和荒明和真说说话。


    可荒明和真谁也不搭理,就像灵魂不在此处,而是在遥远的外太空上,平静而冷漠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的关系好转,还是松田阵平拿了苹果递给他吃,荒明和真转过头来,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气球般轻飘飘的他像是终于踏在这片土地上,第一次正眼看了松田阵平。


    那双玫红色的眼睛像是星星一样闪闪发光,倒映进松田阵平惊喜交加的脸。


    自那以后三人就形影不离地待在一块。


    说起这个松田阵平就感到心累,他们凑过去打招呼打了半天,还不如一个苹果来得有用。


    意识到攻略荒明和真的技巧,两人就时不时投喂阿二。虽然他会说奇怪的话,如我要探索地图边界,体力值不够了,要怎样才能提升属性之类的,但也会回应他们了。


    有人羡慕,跑过来问怎么才能和那个荒明和真成为朋友,两人都默契地闭嘴。总不能他们折腾了半天,别人想一句话就获得攻略技巧吧?


    当然他们也不会阻止其他人接近阿二,能让阿二开朗点也是好的。


    只是阿二一直以来对其他人都不感兴趣,松田阵平必须得承认,他心里是有点得意的。


    若说有什么是荒明和真很在意的,那也就只有他的妹妹晴香。


    他会为了她认真学手语,会生疏而笨拙地哄生病的晴香睡觉。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可在晴香去世时,他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这是他唯一做不到的事。


    松田阵平在意识到这一点时甚至有点绝望。倘若连那个晴香都无法让荒明和真流泪,那世上还有谁能触动他的情感呢。


    连重要之人死去时都只会茫然地问周围人为什么要哭的荒明和真。


    人偶一般没有心的荒明和真。


    但没关系,就像hagi说的那样,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他们可以一直陪伴在荒明和真身边,就像让不搭理人的他第一次看见他们,跟他们说谢谢时那样,总有一天……


    他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也许他们会长大,去不同的学校,拥有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新朋友。可他们是从小就认识的,最好的朋友们,无论相距多远,他们总归还是会再次坐在一起,三人一起看看电视,打打游戏,聊各自的生活,再一起打闹到累了,一起睡觉。


    但荒明和真真的就狠心,毫不犹豫地与他们断了联系,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的养父母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下定决心去做某件事了。


    那之后,他偶尔会察觉到荒明和真暗处的视线,可这家伙动作太快了,松田阵平硬是逮不住。往床底下塞的机关也没能逮住人。


    他很确信荒明和真就在附近,毕竟他和hagi去□□处理班后,炸.弹犯的逮捕率突然直线上升,连装备都升级了。


    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仿佛玩家在为自己喜欢的小人布置安全环境的做法也就荒明和真做得出来了。


    哎,算了!至少他还这么有精神,活蹦乱跳着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挺好的。


    松田阵平是这么想的,结果不久后就传来了荒明和真的死讯。


    荒明和真的葬礼办得很简约,也只邀请了几个关系很近的人来。尸体也没运回来,只能用生前的衣服代替尸体下葬。


    望着葬在晴香旁边的那小块墓地,松田阵平想,哦,你现在很高兴是吧?为自己想做的事付出了生命,最后又能跟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哪怕你无法为她流泪的这个人葬在一起。哪怕连尸体都不知道在哪。


    你很高兴吧?


    松田阵平沉浸在回忆中,直到阿二叫了他好几声才让他回过神来。两人就这样一路瞎唠嗑着回到家,一打开松田阵平家门,阿二立刻反客为主连滚带爬滚到他家沙发上,喊道:“天!你家沙发也太软了吧!”


    也不知道松田阵平怎么搞的,这张沙发光是躺在上面就让人昏昏欲睡。


    松田阵平也坐在沙发旁的小凳子上,懒散地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来。


    阿二睁开一只眼看向松田阵平,勾勾手:“也给我来根。”


    现实世界可没有烟,他也就只能在游戏世界过过瘾了。


    “那你给我坐起来,别躺着抽。”


    “唉~~那就算了,懒得起来。”阿二着迷地抱着松田阵平家的沙发,一副要和它缠缠绵绵到永远的模样。


    “哼,要让以前学校那群崇拜你的人看到你这副模样,他们估计会幻想破灭吧。”松田阵平笑他。


    “没关系吧,反正我已经死了嘛。”


    “……”


    许久,没有得到松田阵平回应的阿二茫然地看向对方。


    “阵平?”


    松田阵平沉默地望着他。


    阿二看不懂他复杂的神情,眨了眨眼,从沙发上坐起来,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好像已经很自然地接受了我死而复生的事了。”


    除了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外,松田阵平迅速地接受了这件事。


    “莫非阵平是会相信非自然事件的那种人?”


    阿二笑起来。不过这个片场如果运气好的话确实能够随机到“可以看见幽灵的侦探”人设,但总体而言不会出现太超出世界观的东西,比如能够实现任何人愿望的七○珠。毕竟游戏还是要注重一点平衡性。


    当然如果不小心随机到了特殊片场,比如克苏鲁版侦探片场那就是另外一套机制和故事了。


    “管他什么情况……”


    松田阵平抖了抖烟蒂,思绪似乎一时陷入了混乱中,但他还是坚定的、认真地说道:“你还活着,这就已经够了。”


    那道声音比什么都有力。


    “你就不怕我是什么人伪装的?”


    “得了吧,我小学就认识你了,除非你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幻觉,否则我不可能认不得你。”


    “……你一直都能看到我的幻觉吗?”


    松田阵平有点不自在,但他还是说:“只有偶尔过来扫墓的时候会看到。”


    “那你现在时时刻刻都能看到我了,”阿二没脸没皮地朝他比了个“耶”,“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时时刻刻就算了吧,这种好事留给你粉丝得了。”


    “哼哼哼,你是嫉妒我粉丝多吗,”阿二得意地摆了个耍帅的姿势,眼睛里仿佛闪着星星:“毕竟我是可爱又迷人的反派,有那么多粉丝也是理所当然的。”


    松田阵平懒得理他,却没想到阿二这混小子颇为得寸进尺,他用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和直率,理所当然地说:“而且阵平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到底谁才是年长的那个啊?松田阵平内心在翻白眼,但还是举手投降:“是是是。”


    “……哇,我还以为你会反驳呢。”虽然察觉到了松田阵平很重视自己,但以松田阵平的性格,阿二还以为他不会那么爽快地承认的。


    “……我揍你哦。”


    啊,害羞了。


    阿二戳了戳他:“阵平?”


    “……”


    “阵平酱?”


    “……”


    “最最最亲爱的阵平酱?”


    “……”


    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松田阵平不怎么用力地一推,阿二就顺势重新躺在沙发上,和系统一样做作地“呀”了一声,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松田阵平不理他的耍宝,只问:“你现在很高兴吗?”


    烟雾环绕,阿二躺在沙发上,有些看不清雾里松田阵平的那张脸,只能看到他紧绷的手臂肌肉。


    阿二微笑道:“我很高兴哦。能这样跟你在一起,和你聊天,很开心呀。”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想做的那件事呢,完成没有?”


    “之前失败了。”毕竟一周目的他算是打出BE结局了,没有彻底通关这个游戏,“但我会继续努力的。你要为我加油吗?”


    松田阵平不说话了,许久,或许只是几秒,他的话也轻飘飘的,风吹一下就散似的,像随口说的。


    “我其实有点恨你。”


    阿二知道他是认真的。


    “我知道,”他伸出手,搭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亲密得好像能合二为一,“但是,你还是很喜欢我吧?”


    松田阵平把烟蒂摁掉,将手环在他的腰上,坦坦荡荡地承认,“确实。”


    刹那间,和阿二瞎打闹的小孩子不见了,那个经历过数十年成长起来,成熟冷静的松田阵平又回来了,他问:“你之后准备怎么办?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这个就算了吧,万一出什么事……”


    “你真的得管一下你的控制欲了,”松田阵平轻笑一声,“虽然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你。”——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说本文难得比较阳间的感情线来了,写着写着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捂脸笑哭]


    顺带一提,这两人目前对对方的想法其实都是好朋友()


    就是阿二把人逼得黑化值蹭蹭涨


    第26章


    “听说研二得了梦境病, 他还好吗?”


    “还行。据他所说只是变得做梦频繁了些,醒来没什么精神而已。我跟他去医院检查,但梦境病毕竟是近年来才出现的病症, 病例也不多,医生也只能给他些早睡早起,多锻炼,作息规律的建议。”


    说完,松田阵平又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阿二,“这件事应该没什么人知道。莫非你不是刚‘复活’回来,而是回来有段时间了?如果不是我在墓地恰好碰上你,你是不是准备跟之前一样, 不和我们见面, 在暗处偷偷观察, 直到你再次死掉?”


    阿二心虚地不敢看他。但幼驯染这种东西,就是你今天出门用的是左脚还是右脚,他都猜得出你心情是好是坏。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狠狠地揉了一把阿二的头, 揉得他“嗷嗷”直叫唤才停下。


    看着头发乱成鸡窝头的阿二, 松田阵平很没良心地笑了好几声,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又说:“无论如何, 你最好抽个时间去看望hagi, 要是被他知道, 你跟我见了面,却独独不见他。他会很生气的。他真生起气来,我可帮不了你。”


    阿二挥挥手,“知道啦。”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拖了几天才过去。倒也不是他存心的, 只是那天他见松田阵平时,是恰逢对方前几天受了伤在休假,萩原研二还在工作。从松田阵平那里离开后,他又忙着用手机联系以前的成员。


    也许外在还看不太出来,可阿二清楚,黑衣组织已经在走下坡路了。


    组织内卧底泛滥,核心高层争权夺利,组织成员也没有什么忠诚心,只要见到组织奄奄一息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现如今不过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让阿二困惑的是,那位先生不应该没察觉到组织的现况,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也许不是他什么都没做,而是他做了什么,但您还不清楚呢。”植松龙司郎道。


    帝丹小学校长的这个男人,正是阿二瞎创建的组织【冥河】的成员。


    虽然说得蛮正式的,但其实跟小孩过家家差不多。阿二日常也不怎么派任务给他们,最多叫他们帮忙调查些东西。大部分事都是阿二亲自上阵。


    大概也是如此,暗世界的人总觉得【冥河】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怀疑是这组织压根就跟俱乐部差不多,组织成员都有各自的生活和主业。


    就像没有人能想到一个小学校长会是【冥河】的成员。


    “或许吧。”回应植松龙司郎的话,阿二继续翻阅手中的文件。


    看着陷入沉思的阿二,植松龙司郎乐呵呵地笑道:“没想到您还会爬回来,人生真是惊喜不断。”


    “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就知道,您绝非池中之物。可没想到连死而复生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可惜我也不算年轻啦,要不然我非得跟您走一遭。”


    “你还年轻呢!”在现实世界中,活个几百来岁也不算什么大事。在阿二眼中,植松龙司郎确实还很年轻,“不过陪我走一遭就免了。还有,你那个敬语能不能别用了。”


    “那怎么行?”白发苍苍,笑眯眯的老爷爷眼底闪过狡黠的光,“您可是老大,我是您的手下,自然得使用敬语。”


    哎!这个喜欢恶作剧的老头,别说老了,心态比他学校里的很多小学生都年轻吧 。


    植松龙司郎原本是阿二养父的朋友,养父原先就跟阿二嘀咕过这家伙从小到大就喜欢有趣的事,调皮得很!还捉弄过他几次。


    小时候他来家里做客过好几次,阿二还喊过他叔叔,谁能想到几十年后植松龙司郎会一口一个老大?


    不过植松龙司郎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一想到那位乌鸦先生,阿二心中就惴惴不安,他有种预感,迟早有一天——或许就在近期——他们必定会见面。


    当然,现在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什么事交给明天再烦恼!


    在这个身体有着拖延症和选择困难的阿二非常理直气壮地躺在萩原研二的床底下。


    ……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或许是前世基本一直泡在罐子里,转世后他也习惯藏在一些较为封闭的空间。现实世界的兄弟姐妹们为他买定制睡眠舱前,比起床上,他都更习惯躺在床下。


    来到游戏后,因为游戏里的床底下没有现实世界那样有人工智能机器打扫到一点灰尘都没有,阿二干脆睡衣柜里,还因此透过衣柜的缝隙看到了躲在他床底下的跟踪狂,与对方四目相对。


    现如今想到许久没见萩原研二了,有点心慌,阿二不禁老毛病又犯了,开始躲人家床底下,犹豫着萩原研二睡着后,他出来见他,算了不算两人见过面了?


    熟练地避开幼驯染二人都会放在床底下的抓捕道具,阿二刚躺下去,心里就大呼不妙。


    太干净了。


    不,这不是说萩原研二床底下很干净奇怪。事实上,在了解到阿二有这么个怪癖后,他两打扫床底下都非常频繁。


    但阿二“死”了好几年,据松田阵平所说,萩原研二最近比较忙又因为梦境病不是很有精神,应该没什么精力来打扫床底下了。


    也有种可能是松田阵平把阿二“复活”了的事告诉了萩原研二,对方因此特意把床底弄得干干净净。可阿二心中还是大感不妙。


    就如前文所说,幼驯染这种东西,就是你今天出门用的是左脚还是右脚,他都猜得出你心情是好是坏。这个道理对于不擅长琢磨他人想法和心情的阿二来说也是有一点作用的。


    他僵硬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果不其然看见早已等候在那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哟!”两人齐齐和他打招呼。


    “……哟。”


    对视间,阿二就被摁在床上。松田阵平有点气笑了,“这就是你说的马上来见hagi吗,我们蹲了你好几天。”


    萩原研二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但阿二看得出他其实也有点生气了,“终于抓到你了。说吧,阿二,这几年你做什么去了?”


    【阿二】这个称呼是小时候他告诉这两人的,比起荒明和真这个名字,他到底更适应【阿二】。


    但荒明和真是养父母帮他取的名字,阿二也不准备舍弃,干脆就把阿二当小名用。


    松田阵平小时候还会这样喊,后面觉得太小孩子气,又改回喊和真。可直到阿二完全适应了荒明和真这个名字,对它有归属感了,萩原研二也没改称呼。


    话题扯远了,阿二容易走神的老毛病又犯了。现在这个场景,阿二哪还能不知道,前几天松田阵平不过问不是无所谓,而是等着萩原研二一起秋后算账啊!


    系统幸灾乐祸地道:“这就是所谓的逃避可耻且没用,还会把事情越拖越大捏。”


    阿二发誓如果不是因为被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摁着,他一定会请系统吃它最爱的大比兜。


    “不要再瞒着我们了,也不要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好吗?”萩原研二用他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注视着他,拖长了语调和撒娇似的。但阿二能看出他眼底的冷淡。


    他或许是真被伤着了,只是没说出口罢了。


    阿二无可奈何,只能把当年自己跟他们断了联系后的事说出来:为了加入黑衣组织而在黑暗中行事,被人邀请总算进去,和琴酒成为搭档又因叛逃被琴酒杀死,莫名其妙死而复生,从墓里爬出来,又因接二连三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太详细的他没说,比如涉及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事,他觉得这是那两人的隐私。如果他们不说的话,阿二也没必要跟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提。


    当然,明明没说却还是被这两人隐约意识到什么这点就不是阿二能控制的了。


    琴酒和自己其实是血缘兄弟这事他也没说,他自己都稀里糊涂的,至今也没想起童年时期和琴酒相处的记忆,只能暂且略过。


    静静地倾听阿二的话,直到他说完,松田阵平才问:“你加入那个组织是不是为了……”


    萩原研二抓住他,摇了摇头,松田阵平也就没继续说下去了。


    三人一起躺在床上,跟儿时一样。


    阿二的养父在附近算是有名的老好人,还是个警察。小时候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来他家,玩累了在那过夜,他们家里人也挺放心的。


    他们一起打游戏,一起聊天,又一起玩枕头大战直到玩累了睡着。这些时刻跟昨天一样历历在目,闪闪发光。可不知不觉中二十几年就过去了,他们也从小孩子变成了大人,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无忧无虑。


    在知道阿二的死讯时,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不大相信,况且尸体都没能找回来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两人用尽方法试图寻找阿二的下落,却也只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是阿二最后出现的那条巷子里遍布的血迹的照片和DNA鉴定报告。


    那种时不时出现的,被窥视的感觉也消失了。炸.弹犯的逮捕率也回到了他们上班之前的。


    他们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死了,那个对他两的安全有着控制欲的荒明和真真的去世了。


    那段时间,即使没说出口。两人都知晓彼此过得很艰难。可即便如此,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他们怀抱着过去的记忆,试图给荒明和真复仇。但他们连荒明和真去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混蛋什么都没跟他们说,自顾自地断了联系,失踪,死亡。


    直至现在,他又回来了。


    萩原研二曾跟松田阵平说,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一直陪在荒明和真身边。可他自己其实是最清醒的那个,知晓他们三人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小阵平的目标很清晰明了,萩原研二可以跟他一起去警校。但阿二……


    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年幼的萩原研二的直觉就在尖叫。哪怕年纪尚小,他却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这家伙是【异常者】。


    他想远离这个小孩。骨子里的冒险精神和孩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又让他想要探究这个小孩。


    纠结之时,松田阵平对阿二的亲近和靠近让犹豫不决的萩原研二也跟了过去。


    然后就是那一天,无时无刻在彰显自己异常的阿二收了他们给的苹果,转过身来,眼睛里倒映出他们的身影,说谢谢。


    ——他终于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萩原研二从小就很擅长看透他人,哪怕是与自己年纪相差甚大的人,他也能如鱼得水般跟人交好。


    他却时常看不透阿二。这倒不是阿二城府很深,只是单纯这家伙脑回路清奇,上一秒或许还能好端端地和人说几句话,下一秒就能二话不说跳进河里。


    极易看透他人的他反倒不如松田阵平那样能猜出阿二在想什么。


    可这并不妨碍萩原研二在跟他们二人游玩时很高兴,很幸福,想要永远在一起。


    当然,他也能看出这家伙是绝不会只停留在一个地方的。除非锁着他或者用某种东西束缚住他。


    他是【异常者】,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晴香或许能让他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块地方,平静度日。


    可晴香死了。


    但萩原研二还是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拼命地抓着眼前的当下。


    跟松田阵平不同,萩原研二这段时间其实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他患上梦境病有段时间了,也学会和它共处了。幸亏这病最多只是让人没以前精神而已。他在网上也认识了同样拥有这病的病友,大家线下见面,交流梦见的内容时,大部分人都是在说,自己回到过去某个节点上,做出选择后醒了过来。


    只有少部分人和他一样。曾梦见躺在一个非常黑暗的地方,周围有很多人,他们都浑身透明,隐约散发着光。同时也闭着眼,仿佛陷入了沉睡。


    做这个梦时,萩原研二很困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他们又为什么会仿佛呈现着人们幻想着的灵魂般的形态在沉睡?


    其他病友做这个梦时惊恐得动弹不得。萩原研二不一样,他想要调查这一切。观察了一会儿后,他发现这些人好像是围着什么在中间。


    萩原研二挣扎着,拖着即轻盈又诡异的动一下都极为疲惫的魂状身体,穿过无数数不清的灵魂来到了中间。


    ……现在的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候看到的,那个蜷缩在中间睡着的人长什么样子了。不,仔细想想,他也根本不记得梦境里看到的那些灵魂长什么样子。有可能它们一开始就没有脸,也可能它们有,只是萩原研二记不得了。


    比起这个,让他更加难以忘却的是在看见中间那个人时,似乎有什么庞大的存在在那一瞬间将视线放到他身上,虽然很快就转回去了。但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恐惧与绝望却让萩原研二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直到前几天——萩原研二对了一下,正好是阿二从墓里爬出来的那一天——他再次做了这个梦。


    哪怕给他留下了阴影,他依旧没有放弃。有种奇妙的冲动催促着他再去看一眼那个中间的人。


    不顾自己颤抖着的魂状身体,他在努力之下终于得偿所愿。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萩原研二根本不认识他。困惑茫然涌上心头。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但随即,那张脸变成了他所熟悉的,荒明和真的脸!


    萩原研二吓了一跳,醒了过来。


    那是梦……还是现实?


    究竟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现实,还是那个充满灵魂的世界是现实?


    他究竟是醒了过来还是又昏睡了过去?


    无论如何……


    萩原研二抓住睡在身旁的阿二,温热的体温让萩原研二笑了一下。


    是梦还是现实都无所谓了。至少这里就是他的现实。


    萩原研二家的床是双人床,可要睡三个都挺高大的男人着实有些为难床了。只能像小孩子那样紧紧贴在一起。


    他们说了些话,往日的隔阂也渐渐消散。


    松田阵平又提出想帮阿二,被再次拒绝后吐槽那你这家伙以后也不要继续偷窥我们了,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萩原研二也无奈道:“虽然很感谢你把那些爆.炸犯和家里有炸.弹的未遂犯送去警局,但时不时来偷看,又在需要时给出我们需要的东西,确实挺恐怖的。”


    “不要咧~”阿二颇为有恃无恐地喊道,“我很担心你们的安全嘛!”


    “最喜欢你们了,”阿二快乐地说道,他那双玫红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亮得妖异。“所以你们一定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不要又生命值标红了。”


    又在说奇怪的话了。萩原研二无奈。连表达爱的方式都这么扭曲……这真的能算爱吗?


    “疯子。”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说,但也很无奈。


    唉,自己选的幼驯染,还能怎么着。也不是第一天知晓这混蛋脑子有病了。


    萩原研二噗嗤一声笑出来,调侃松田阵平,“小阵平还是那么溺爱阿二。”


    “你没什么资格说我吧。”松田阵平叹气——


    作者有话说:感觉老是写其他人视角私密马赛[爆哭],因为一周目省略了直接跳到二周目,只能用其他人的视角补充一周目的剧情


    把一周目的一些剧情交代完后会转回阿二视角的。


    阿二这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扭曲的保护欲和创伤。还会给人很大压力。不过幼驯染的两人都知道且选择溺爱了。


    也是他们从小就知道阿二不正常,还有晴香的死确实给阿二留下了创伤。


    顺带一提,那位先生走私设,是可攻略角色(。)


    我都写主角中心无脑万人迷了!就让让我吧!


    第27章


    ——荒明和真是怎样的人?


    “附近有这么个人吗?”


    “你说的是田真是吧, 他还欠我三百块呢。”


    “你说什么?大点声,啊?听不清啊。”


    “不认识啊,比起这个, 小哥你长得很帅啊,能不能给我你的邮箱?”


    降谷零来到了荒明和真小时候居住的那块地方。他到处寻消问息,无论问到谁,只要是知晓荒明和真的,哪怕只是听说过他的,全都含糊其辞。


    他们不知道降谷零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只是不约而同地隐藏起荒明和真的信息,试图保护他。


    当然, 普通人的这点小伎俩, 降谷零还不放在眼里。


    大多数时候他都显得信以为真, 又引导对方为了欺骗他说出更多的谎话,随后自己理清其中的逻辑,找出隐藏在谎言中的真相。


    面对那些比较固执,不肯开口的人, 降谷零又似真似假的说自己打听到了什么, 引得对方为了反驳他而说话。


    这样一趟下来,哪怕还是没能打听到最关键的事, 降谷零也打听到了很多消息。


    比较让降谷零尴尬的是, 他调查到荒明和真跟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关系很好, 又曾在同一个学校和同一个班,上学时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甚至有跟他们同班的人吐槽他们亲近到有点恶心的程度。就算是关系很亲密,手拉手上厕所的女生也不会像他们那样。


    别人邀请他们三个一起出去玩,三人中有一人不去(大部分时候都是荒明和真),另外两人也会跟着不去。除非回到各自的家中, 否则无时无刻在一起。


    萩原研二还会歉意地说理由。松田阵平则会非常果断地拒绝。


    这也导致他们二人都是大帅哥,上学期间却没有多少人去追。毕竟谁也不想和男朋友约会时,他还要带上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吧?


    有鼓起勇气去告白的,看见他们不小心穿错彼此的衣服,上面还写着名字,太刺眼了也就默默地退了。


    至于荒明和真……哦,他确实长得很好看啦,世界上也没人能长得比他更好看了吧?看到那张脸,镇上最调皮,最挑食的小孩都能多吃一碗饭。


    但他真的不像人类,远远望着就很好了,近距离接触会有很大压力吧。也很难想象他会对某人产生感情,与某人约会的样子。


    更何况他在学校时也从来都不搭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之外的人。最多在老师提问时回答一两句问题。


    总之,如若要评价他们,那就是蛮gay的——曾和三人做过同班同学的人们无意间透露出的话语。


    降谷零其实能猜出来,松田阵平多半是为了保护吸引跟踪狂和变态的荒明和真才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的,至少最开始肯定是这样。


    探查到好朋友们的过去,哪怕他不是专门调查他们两个的,降谷零还是感觉不小心侵犯到了他们的隐私,尴尬到笑容凝固在脸上,僵在原地。


    咳咳,他干咳一声,继续操作着电脑。


    几年前,在伊卡洛斯暴露卧底身份后,有很多人都在探查他的真实姓名和过去。但他的保密工作确实做得很好,哪怕有那样张扬的外表,也没几个人知道【荒明和真】。


    降谷零也是因为在警校时就老听旁边三人在那里讨论荒明和真怎样怎样才知晓的——说真的,他们那时候都可以办一个荒明和真同好会了。


    介于荒明和真是自己朋友的朋友,前几年还为了保护诸伏景光而自爆卧底身份被琴酒杀死了,双方又不是敌对关系,降谷零出于尊重和感谢也没有太详细地调查他。


    现如今,既然决心彻底调查对方,自然要先从他幼年待过的地方开始。


    今天的调查除去让他有点尴尬的,两个朋友跟荒明和真gaygay的传闻——他不禁又想起对荒明和真抱有沉重感情的诸伏景光——让他比较惊讶的是,众人那种不约而同的维护。


    这似乎有一半是源于荒明和真的养父,那位已经退休的老好人警官,另一半则是荒明和真的个人魅力。


    那可以称之为魅力吗?据降谷零调查,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大部分时候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可他确实太异类了,身上还有种诡异的,仿佛游戏设定一般的吸引力。


    周围的人都在默默地注视他,和关注一朵美丽的,不能近距离接触的花一样。


    还有琴酒,既然他两是兄弟的话,降谷零也想过能不能在这里找到有关他的事,很遗憾,也许他两在某个时间段开始就分开了。


    荒明和真看上去不知晓自己和琴酒的关系,是失忆了吗?


    说起这个,因为察觉到晴香对荒明和真来说很特殊——甚至晴香很有可能是这个人一些行为的原因。降谷零也在这里调查起她。


    可她终归去世得太早了,那时候才六岁左右,也没留下什么照片。


    荒明家还有着高级的防盗系统,降谷零没办法偷偷潜入。他的养父是退休的警官,有一定的洞察力,降谷零也不想惹人怀疑。


    最后他是在某户人家藏着的,小学新生入学典礼上的照片找到她的。


    照片有些久远了,边缘泛黄。显得有些模糊。晴香似乎不喜欢看镜头,半低着头。但依旧能看出她有着一双有些阴郁的,深绿色的眼睛。


    犹如消逝的梦,只给活人留下刻骨铭心的痕迹,怎么调查都调查不出来的人总算显露出面目。


    或许是因为旧照片拍得很模糊,降谷零竟然觉得有那双眼睛很像琴酒。


    ……他总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些奇怪的事。


    荒明和真小时候总不会是因为晴香的眼睛很像琴酒,最开始才去接近她的,相处后才动了真感情吧?


    说起来,在组织时期,伊卡洛斯莫名地对赤井秀一很热情,对方也有双有些阴郁的绿眼睛。


    降谷零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代餐了,只想大喊一句神经病啊!代餐还代上瘾了是吧?


    降谷零继续调查着晴香,突然想到,会给荒明和真带来那么大的影响。晴香很可能不是自然死亡(疾病之类的),而是非自然死亡。


    他便调查起她去世的那一年都发生了什么。这一调查还真给他调查出了东西。


    她死去那一年发生过一次恐怖袭击事件,有一人受伤,三人死亡。


    这是二十几年前的事,降谷零那时候也还很年幼。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受害者中有未成年人,出于保护,将未成年人的消息都隐藏了。


    可降谷零最终还是调查到,晴香正是死者中的一员。


    虽然对外称是随机恐怖袭击事件,但在组织潜伏多年的降谷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黑衣组织的手笔。


    荒明晴香死于黑衣组织的行动中的误伤。


    *


    进入秋天的时候,阿二变得更加忙碌。现在整个地下世界的人都知晓他回来了。想暗杀他的人多到可以和米花町所有的凶手和被害者牵手。


    他再次见到那个自称纳尼口列的少年,彼时他在跟少年侦探团的小孩们玩耍。


    上次见到他,他还与周遭有些格格不入,现如今已经如同撒欢的比格犬般和小学生们在公园里奔跑。


    见到阿二时,他大吃一惊,还显得很不好意思。但又很开心,上来就是一句:“哦哦,老大!下午好啊!”


    少年侦探团的三个小孩见他那样称呼,也学着喊他老大。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还以为【冥河】又来了新成员呢。


    有个他上次没见过的小孩叫灰原哀,她的侧脸不知为何让阿二感觉似曾相识。


    虽然在降谷零和江户川柯南的掩饰下,吉田步美以为自己当时在做梦——那样可怕的事,对她这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当做是梦也确实更好,但她还是有点害怕又很想亲近阿二。


    阿二揉了揉她的头,把纳尼口列拽出来单独谈话。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从刚刚就沉默着不说话,此时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打闹。纳尼口列同样身为player能看见系统,余光扫过它时却显得很冷漠。


    据纳尼口列所说,这个名字是当初进游戏时随机出来的,他跟阿二差不多,以前没怎么玩过游戏,进入这个世界还很不适应,现在已经熟悉得跟回了家一样。


    “不过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通关游戏呢,老大知道吗?”


    “不清楚……怎么?看你很开心的样子。”


    “我喜欢这个游戏,希望它永远不会终结!所以希望你永远不要通关,让游戏能一直一直继续下去。”他笑嘻嘻的,却让阿二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那里(指指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当然,我也希望你不要死。要是你死了,游戏就继续不下去了。”他似乎没什么距离感,跟比格大魔王一样死命往阿二身上蹭,搞得同样没距离感的阿二都嫌弃地狂推他。


    “我知道了,快滚开,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啦!”


    告别纳尼口列后又过了几天,阿二正准备去见手下艾拉,却有一辆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车停在他的安全屋外。


    从车下来的司机戴着墨镜,毕恭毕敬地说:“那位先生想见你。”


    终于来了。阿二心中只有这么个想法。


    不知道那位先生为什么会叫他过去,这多半是场鸿门宴,但阿二对他也很感兴趣,迫不及待想见一见这位只有极少数人才见过的组织幕后boss。


    他被搜了身,手机也放回安全屋了,确认身上没有跟踪器后坐上车。


    坐上车时,驾驶位和后座升起隔板,后车窗贴着黑色膜。外面看虽然看不太出来,内里却很豪华,里面还放着千金难买的伊卡洛斯酒。


    期间换了无数次车和司机,拐了无数次道后,阿二终于被要求单独前往某座酒吧的包厢,见到那位乌鸦先生。


    坐在对面的男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左右,留着一头介于黑和棕之间的深褐色头发,穿着和琴酒相似的面料很好的黑大衣。面容很普通,没什么特殊的,普通到下一秒就会忘记,隐藏进人群中会一下子消失不见。


    他看上去性格很温和,面容也很平和,是最普通不过的“亚撒西”。


    如果说有什么特殊的,那就是他有双深棕色的,死寂的眼睛。眼镜将那双眼睛藏在镜片下。


    最重要的是——阿二见过他,甚至威士忌三人组也见过他。


    男人满含笑意地说:“别来无恙,伊卡洛斯。不……应该喊你老师吧。”


    ——没错,坐在对面的男人就是阿二曾经在系统的惩罚下告白的“路人甲”。


    FU○K,他早该知道系统不会无缘无故发布这么个任务的,纯粹是为了满足它的恶趣味!


    让player当着卧底们的面跟隐藏身份的幕后boss表白很好玩吗!——


    作者有话说:过渡章[让我康康]


    顺带一提,阿二小时候的代餐顺序是这样的→虽然失忆了,但还是记得gin那双绿眼睛,因此接近养妹晴香,代了→晴香死了,去组织时,gin和小鱼都有绿眼睛,代了(晴香),小鱼身上还有种阿二现实大哥的影子,代两次


    下一章写那位先生扭曲的爱,然后就要转片场了,还是五条静,第三个号会晚点再写


    第28章


    外面下起了雨, 噼里啪啦的雨水重新洗涤整个世界。紫色雷电凶暴地劈开天空,雷鸣声震天响,让走在街上的人也跟着震了好几下, 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这些都跟包厢里的阿二没什么关系。酒吧的包厢隔音很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有些头晕目眩的淡香。灯光不甚明亮,将坐在对面的男人的身影照得仿若幻影。


    “您要不要点些东西吃?老师,”他将桌子上的黑色菜单递过去,“如果有别的想吃的,我也可以叫他们去做。”


    “另外,这是我新制作的伊卡洛斯酒,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您应该对这种事情不太感兴趣所以不清楚, 伊卡洛斯酒是组织流通出去的酒——其实就是我亲手做的。按照您之前说过的, 您很喜欢的酒制作的。可惜我从没喝过您所说的那样酒, 效果勉强还原了,味道却不知道对不对。”


    他有些害羞地笑了。打开酒瓶的密封盖,往阿二面前放着冰块的酒杯倒。玫红色的液体在朦胧灯光的映射下呈现出一种危险美丽的光泽,像是伊甸园之蛇递出的禁果压榨出的汁水。


    他的热情不但没有让阿二放下警惕, 反倒让他紧皱眉头, 心中怀疑更深,“为什么要叫我老师?除了上次之外……”


    他有点尴尬地回想起上次的表白, 可是当时他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个平平无奇打酱油路过的路人甲, 想不太起来他们具体说了什么话, “我们应该再也没有见过了吧?”


    “上次之后确实再没见过,”男人好脾气地点点头,“如果您不想听我喊您老师的话,我喊您阿二也是可以的。”


    他知道阿二这个称呼。


    阿二心中讶然,“没什么, 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他也不太在乎这种小细节,“我又该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能一直叫你乌鸦先生吧。”


    男人被幽默到,“这个称呼挺可爱的,如果老师想这么叫的话也没什么。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像以前那样喊我莲。”


    “容我再次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是乌丸莲耶。也是老师您曾经卧底的组织的首领。”


    他坐在阿二对面的沙发上,有些驼背,那副普通的面容最多只能说上一句清秀。周身也没什么气势,神情也很温和,看上去一点都不像那个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某人甚至成千上万人生死的跨国犯罪组织的首领,更像是幼儿园的老师或花店的老板,也可能是会给孩子糖果吃的糖果店老板。


    “你胆子还挺大的,该不会是被推上来代表谈话的冒牌货吧?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抓住你吗?”


    “不敢骗您,老师。虽然我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废物,但这个组织确实是我一手建立的。当然,当初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士郎,可惜他现在已经去世了。”


    “士郎?”某个正义の米嘎达乱入了吗?


    “呵呵,您的反应还是跟当年一样呢。很遗憾,不是您想的那一个,”乌丸莲耶笑出声,随后又语气平和地继续说,“黑泽士郎,就是您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二十几年前,为了让您能从实验室中出来,阵(jin)——也就是现在的琴酒(gin/jin),您的哥哥,杀死了他的亲生父亲黑泽士郎,拿到了琴酒这个代号。”


    “……总感觉很抱歉。”


    “不,没什么。我很高兴啊,我太为他高兴了。终于能从这个疯狂,不讲道理,令人绝望的世界中解脱出来了!能死在亲生儿子的手下,对于曾经渴望亲情的他来说也算完成了夙愿吧。”


    从刚刚一直显得再普通不过,仿佛随处可见的一个中年男人的乌丸莲耶此刻终于撕开面具的一角,露出底下疯狂黑暗的本色。


    这让阿二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世界莫不是都由神经病和疯子还有无辜的路人组成的?


    “至于我为什么敢出现在这里,邀请您过来谈谈心……”深褐色这种比较深沉温暖的发色让他的神情更显无害,“我的心脏装上了特制的仪器,一旦我的心脏停止跳动。某处的百货商店,游乐场,小学就会一同爆.炸。我想,您总不会冒这个险的。”


    “你在威胁我吗?”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我只是比较怕死,所以做事小心了些。就像送您过来的那些司机,他们的父母,兄弟姐妹,爱人情人,孩子孙子,通通都在我手上,我才不那么胆怯害怕,拜托他们送您过来。”


    “当然,我也知道这个世界对您来说不过是场盛大的游戏,您随时可以把棋盘掀翻。所以我也只是在请求您,恳求您,拼了命地请求恳求而已。”


    “呵呵,如果你真的那么胆小,大可不必找我过来。”


    “但是我想见您,老师。每个晚上,我躺在床上,回首往事时都在想您!我太想见您了,忍耐到现在已经无法再忍耐,于是我鼓起勇气来到这里与您相见。”


    虽然乌丸莲耶一口一个敬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废物,还不停表达对阿二的思念和依恋。但从刚刚开始,对话的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他手上。


    必须把主动权抢回来。


    阿二喝了一口伊卡洛斯酒——他不怕里面下毒,这个身体抗毒性很强。只是相对的,抗药性也强,平常的药物没太大效果。受伤只能自己硬抗过去,所幸他的体质好,恢复力也强。


    阿二毫不客气的,用极为傲慢的语气说:“很难喝,非常难喝,和我喜欢的那款酒的味道没有半点相似。”


    乌丸莲耶眉头下压,嘴唇紧绷上扬,苦笑,“果然还是不行吗。看您以前在组织的酒吧里都没怎么喝。没关系,我还可以继续做,至少效果已经制作出来了,总有一天能把您想要的味道复刻出来的。”


    他根本不在意对话的主动权。仿佛一条自己给自己戴上项圈的狗,且轻而易举地将项圈双手奉上。


    这反倒让阿二不爽,宛若被上位者轻飘飘地纵容了一般。


    受现实世界的圣人兄弟姐妹的影响,阿二和好人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哪怕在幼驯染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那,再有恃无恐也不会说重话。


    可对待和自己同类的疯子,他就没这个耐心了。


    “黑泽士郎——你说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还说能死在儿子手下是他的夙愿。但恐怕你早就盼着他死了吧。毕竟如你所说,他是最开始陪你创建组织的人。他知晓你的真面目,也知道你虚弱的时刻,长此以往恐怕对你有威胁。”


    其实阿二能听出他说的那句最好的朋友是真心实意的,但他就是故意这样说,想刺激乌丸莲耶,好把对方踩在脚底下。


    交谈时,最先沉不住气的就会处于劣势的一方。


    可乌丸莲耶只是平静地,宛若活着的尸体一般。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哦,即使是现在也一样。我们在一个海岛上相遇,一起捕猎,一起长大。他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他天生就有着异于常人的白(shiro)色头发,所以我叫他士郎(shirou)。”


    “得知他死去的那一天,我很羡慕啊,很嫉妒,又高兴得泪流满面。我的朋友啊,你终于,终于能解脱了。却留我一个人在这个悲惨的世界!可是,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心情。”


    他的语气那么绝望,悲伤,痛苦。捂着脸,宛若悲恸到了极点。可当他放下手,重新抬起头时,脸上一片干涸,一滴泪水都没有。只剩下一片死寂。


    那份展现出来的死寂使阿二灵魂都在震颤,对乌丸莲耶的敌意也消失了大半。


    他意识到乌丸莲耶邀请他过来真的只是想和他说说话,就和孤独的老人邀请旧友闲聊一样。


    “您相信命运吗?”


    “我不知道。”阿二实话实说。


    他是个太过空洞,没有内涵的人。对大部分事情都抱着无所谓,那又怎么了的态度,没有坚定的,绝不动摇的意志。


    他也将此如实告诉了乌丸莲耶。


    乌丸莲耶笑了,那笑像是老人善意地笑幼稚天真的孩童——他有种年轻与年迈拉扯的复杂,阿二有时分不清与自己谈话的究竟是位生杀予夺的青年人,还是一位即将躺进棺材里,白发苍苍的老人。


    “不,您只是太过于执着自己所认定的那件事,哪怕为它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天诛地灭,因它而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也浑然不在意。这份执着燃烧了您,让您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对您来说,别的事物不过是您庞大意志下无关紧要的碎石尘埃,您根本不在乎。”


    他这话就像他非常了解阿二,甚至比阿二自身还要了解他所不知道的自己。


    “但我相信命运,”乌丸莲耶继续说,“如同弑父娶母的俄狄浦斯,在那一天,我遇到了您,从此我整个人生都往既定的命运飞驰而去。”


    “听起来不算什么好事。”在这方面,阿二很有自知之明,他扭曲的性格时常能把人逼疯。即使是松田阵平那样的人都有点恨他。


    “我和士郎一样,出生后不久就被拐卖到一个很小的偏僻海岛上,和村子里的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如果没有遇见您,我和士郎大概永远不会知晓真相,会像村子里的任何人一样,成长,劳作,娶妻生子并老去,无知愚昧却又幸福地度过一辈子。可您出现了,而我也做出了我的选择。”


    “你报复了回去。”阿二听出他话语中隐藏的黑暗,他很熟悉这种感觉。因为前世的他也在实验室中能力暴走时,让所有人都体会了他的痛苦。直至被“主角”制裁。


    乌丸莲耶笑了,“是的,我和士郎一把火烧了那里——那个时候您早已离开。或许选择这种方式也是在期望您能回来吧。毕竟您很喜欢火焰。可惜命运的齿轮早已转动,您没有回来。”


    “……”


    “您知道忒修斯之船吧?”


    “就是那个船上的木头被渐渐替换掉,它还是原先的那艘船吗的哲学问题吧?”


    “是的,是的,”他身体似乎不是很好,情绪激动起来就忍不住咳嗽,但依旧笑着点点头,说:“组成我们的究竟是什么呢?记忆?灵魂?数据?血肉?”


    “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虽然有点破坏气氛,但阿二感觉自己变成一个只会说我不道啊的机器人。


    可他真的没有跟乌丸莲耶相处的记忆,对方却知晓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以至于这段谈话中,多半时候都是乌丸莲耶独自在那里倾诉,而阿二能做的只有像是一尊神像,被供奉着,待在原地,静静地倾听对方长年以来的痛苦。


    “我想,这点还是由您来辨别会更好,毕竟我们只是一串数据,而您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随着他话音落下,阿二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他像是炸毛的猫,瞪大那双玫红色的猫眼,近乎惊悚地看着乌丸莲耶。


    他的话是认真的。


    不像大多数人只是觉得阿二脑子有病,乌丸莲耶是认真地,把自己当做一串数据。


    他意识到了,自己是这个盛大游戏中一个渺小的NPC。


    与此同时,阿二也察觉到了,看上去温柔好说话的乌丸莲耶底下深深埋藏着的恶意……还有恨意。


    “你恨我。”他直截了当道。


    乌丸莲耶说:“是啊,我恨你,好恨你呀!”


    “我的灵魂已然堕入黑暗,不再祈求任何人的救赎。我的血肉也换掉了大半,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多次更换器官,多次实验而勉强换来的不老之躯。数据我自己无法知晓,但也许与您相遇时,我的数据就已经崩坏了。”


    一滴血泪缓缓从他的右眼滑落,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继续保持着那种温和的微笑,说:“无数个夜晚,我躺在床上都会因为这份恨意而哀嚎,痛苦得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这份日夜灼烧我的恨意,直至我的血肉彻底腐烂,我的灵魂被啃食殆尽之前都绝不会停止。”


    “正是这份恨意支撑我苟延残喘到现在,支撑我来到这里与您相见。”


    “我恨你,却又爱着你,”他说,“近乎热恋地恨着你,近乎憎恨地爱着你。”


    “我恨你,”他说,“我爱你。”


    阿二睁大了眼,止不住地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快乐。快意从大脑缓慢却又强烈向地下爬,逐渐蔓延至全身,令他手脚发软,不停颤抖。


    有人如此强烈地憎恨与爱恋着他,对于空洞,空虚的阿二来说,可谓是最甜蜜的精神养分。


    他本应感到愧疚,痛苦,就像现实中的圣人兄弟姐妹们教导他的那样,更何况很显然是自己——哪怕他根本没有这份记忆——把他逼到这个地步。


    但此时阿二只是俯下.身去,舔舐那滴痛苦绝望的血泪。


    可就在他要离开时,一阵疼痛传来,随后强烈的眩晕涌上大脑,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阿二轻呼一声,下意识地往疼痛处望去,发现乌丸莲耶不知何时拿出一根针筒,将里面的液体趁阿二意乱情迷时注射到了他的手臂上。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在视线彻底陷入黑暗前,他看见乌丸莲耶站在他的身前。


    “跟我一起坠入现实的地狱中吧,老师。”——


    作者有话说:不小心写嗨了,可能有点谜语人对不起()


    下一章转片场了,以后会写这两人是怎么相遇的。


    这场对话阿二完全处于下风是因为他没有跟对方认识的记忆,对方还很了解他,等之后有了就能抢回主动权了。


    第29章


    荒明和真被强制陷入了昏迷, 阿二则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换了号,变成了五条静。


    他懊恼于自己的不谨慎。身处五条静的他冷静和克制的一面都被放大,仔细复盘了自己的行为, 再次得出结论,情感是最不可控的因素。


    必要的时候应该连同情感都舍弃才能做到完美。


    复完盘后,他又困惑地问系统,我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


    系统贴心地提醒他可以注意一下道具库。


    它不说他都忘了。毕竟是人生模拟器,不知不觉中太沉浸式了,差点以为是真实的世界了。


    他翻看了一下道具库,美狄亚的Rule Breaker(魔改版),魔法少女套装, 芝士就是力量……


    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嗯?这个是——


    【记忆储存器


    一个能储存记忆的玻璃瓶。


    记忆虽被储存起来, 但残留的痕迹依旧不会被抹去。


    注:本道具为一次性道具, 储存完记忆后打碎玻璃瓶即可恢复记忆。】


    阿二将其拿出来,玻璃瓶装着一团白雾,看上去没什么重量,可拿起来时却意外地很沉。


    他用过这个东西吗?怎么想不起来了。连使用这个道具的记忆也会被抹去吗?如果不是系统提醒他查看道具, 他怎么可能想得起还有这么个东西?


    不对。如果是在荒明和真的那个世界, 系统还不一定会提醒他。就算是提醒也会用跟路人甲(实际为黑衣组织boss)表白这种隐晦到极点,还极为恶趣味的方式来提醒。


    只有身在五条静这里, 按照他的希望所拥有的系统性格:偏指引性, 冷幽默的它才会提醒。


    过去的我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在五条静这里使用【记忆储存器】吗?


    不再过多思考, 他用力砸碎了玻璃瓶。


    ……


    ……


    ……


    他躺在一片血污之中。


    全身都泡在粘稠的液体中,连眼睛都被沾了胶水似的。艰难地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团黑色的物体。


    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像是一团鬼影,死亡使它渐渐消失。与生俱来的本能让阿二开口喊道:“妈妈!妈妈!”


    可咒灵下一秒就消散在天地之间, 只留下一阵风轻轻拂过阿二的面庞。那使他泪流满面,久久不能回神。


    以后就要独自面对这个可怕,痛苦,令人绝望的世界了,没有妈妈温柔地轻抚他的面庞,给予他爱与温暖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却不像先前那样温柔,阿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如同初生的羔羊般瑟瑟发抖。


    刚诞生不久的他满身血污,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他正准备找个干净的地方清洗身体,却忽地听见一阵极微弱的哭泣声。


    他往声音发出处望去,看见他刚刚躺着的地方旁边有一小团东西,近距离一看才发现是个婴儿。


    这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本能如此告诉他。他的心中顿时产生了怜爱之情,涎水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滑落。


    哎呀,不行,这是自己的亲弟弟,不能吃的!


    阿二连忙抱起它,他太小了,一只手就能抱起来。他从没抱过婴儿,也不清楚这算不算正常体重。只能更加小心温柔地抱着。


    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在他抱起这个孩子时,对方立刻停止了哭声。


    阿二心中的怜爱之情更甚,正想亲亲这个孩子,突然发现孩子的手臂上有一圈红红的咬痕。而且他对比了一下……这好像是自己留下的。


    小孩停止哭声也不是因为血脉联系,单纯是受到了惊吓。本能地放低了声音,生怕阿二又给它来上一口。


    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那圈咬痕,试图让它更快地恢复。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在他触碰到那圈咬痕时,它真的消失不见了。


    还没等阿二高兴,一阵酥麻感从手臂传来,阿二一看,自己手臂上出现了跟婴儿消失的咬痕相似的牙印。


    这就是自己这具身体的能力吗?


    此刻他的理智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总算能好好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


    他所处的位置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且树干都直冲云霄。一眼望过去除了树木还是树木。


    生态环境也很好,就愣神的这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几群鸟飞了过去。无论是在前世还是转世,他都只能在书籍里看见鸟的照片,在游戏时也不太注意这些。此刻也辨别不出那些是什么鸟。


    有一些狼也经过了这里,看着阿二怀中的婴儿直流口水,可一见到阿二那副温温柔柔的表情就吓得嗷呜一声赶紧跑了。


    阿二并没有恐吓的意思,此刻的他心中很是惊讶。据他所知,日本狼因大规模捕杀而灭绝,连最后一头狼都在1905年死于猎杀。


    现在还能看见狼,如果不是游戏设定出现问题,就是他来到的这个地方根本不是21世纪。


    他把系统喊出来,困惑地问:“游戏宣传图的背景不是地球元年21世纪吗?我现在在哪?”


    系统答:“恐怕是地球元年的古代。”


    “古代?!”


    虽说人生模拟器越自由越丰富越好,但对早已习惯星际世界便利的人们来说,玩几百年前的地球背景还能当休闲游戏,再往前推连电都没有的时代可就是纯粹的折磨了。


    更何况逃离地球时,人们落下了很多资料。近一些的年代还能考究,再远一点的可就不行了。只有极少数历史学家会探究这些。


    大部分游戏公司都不会制作地球元年古代背景的游戏,除了考虑到受众少,盈利少,也是考虑到要制作这么一款游戏恐怕要将所有的历史学家都请过来才行。


    要不然随随便便制作一个自称古代背景的游戏,玩家也不是傻子,不会轻易买单,甚至会更加挑剔。可要请历史学家的费用也不是小数目,更别提要请一群。


    当然,这些历史学家也不是有钱就能请到的。基本各个都非富即贵。


    这款游戏的宣传视频中也都是21世纪背景的,阿二还真不知道还能来到古代。


    “本来确实没有,”系统冷笑一声,“可刚刚遭到某个厚颜无耻的生物的入侵,导致你加载进这个世界时出现了重大错误。”


    它心情看上去很差,阿二很少见它这个样子,难免觉得新奇,可又抽不出手摸摸它。系统见状飞到阿二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脸。


    或许是察觉到阿二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怀中的婴儿满怀求生欲地接着抽泣了几声。


    阿二连忙抱着他轻轻地摇晃,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可小孩还是在哭,正当阿二手足无措时,系统提醒他是不是饿了。


    阿二恍然大悟。


    他并不感觉饥饿或疲惫,诡异的是还有一阵饱腹感——他不愿去深想——可婴儿总是更脆弱些,扛不住饿,他需要找些东西给他吃。


    但这种深山老林,他去哪里找奶水喂给婴儿喝?


    无奈,阿二只能抱着走出森林,或许能找到有孩子的人家施舍口奶喝的想法前进。


    可他走了许久,依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没有现代的人行道,地面很是崎岖,还到处都是落叶和杂草,一脚踩下去就深陷进去,非常耗体力,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有些植物还带刺,且生长得很高。阿二怕把婴儿扎伤了,只能把婴儿高高举起,又怕不小心摔着了,只能不顾自己被扎伤,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婴儿身上。


    到最后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气喘吁吁,累得够呛,抱着婴儿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只能靠在树边休息。此刻他真的是怀念极了荒明和真那个被车撞了,车报废的身体。


    婴儿已经哭没声了,阿二心中焦虑更甚,恨不得自己能涨奶喂给婴儿吃,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想着干脆问系统能不能用积分来兑换一些奶水时,几只怨念形成的咒灵游魂似地走过。


    它们望着阿二怀中的婴儿,明显露出了垂涎之色。看见阿二时,又心生忌惮。哪怕没什么理智和智慧,它们也明白自己与阿二的等级差距。只能当什么都没看见。


    可就当它们要这么经过时,怀中的婴儿突然竭力地挥动了一下手臂。发出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发声:“啊!”


    咒灵:?


    阿二:?


    阿二:“……”


    他有一个想法。


    大约十分钟后,婴儿坐在阿二的怀中,吮吸着挣扎的咒灵,高高兴兴地大叫。


    阿二小力地拍拍他,轻声哄道:“好孩子,别吃那么急,小心噎着。”


    说完,他又一把抓住另一只想要趁机逃跑的咒灵,神情温柔地将他塞到弟弟的面前。


    随着咒灵被他吃尽,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大了一圈。虽说还是个婴儿,但看上去健康了很多。


    阿二在一旁不停地和他讲话,要他叫自己哥哥。婴儿也很聪明,在阿二反复重复哥哥的音节后,他也大声了喊了一句:“哥哥!哥哥!”


    “哎!哥哥最喜欢你了!”


    阿二欣喜若狂,抱起这个幼小的生命,继续往人类的聚集地走去——


    作者有话说:不要相信此男口中的最喜欢你了。


    这章虽然写得挺温馨的,但从旁人角度来看一定san值狂掉。


    防止读者混乱,说明一下,这章讲的其实是一周目时五条静的“前世”。


    一周目时阿二的游玩顺序是这样的:卡米拉→荒明和真→五条静“前世”,然后到现代,记忆丧失,不知道“前世”就被杀了。


    以及一些后续不知道会不会写出来的设定:咒灵是没有性别,没有繁殖器官和能力的,“生下”阿二和弟弟的咒灵其实是古代失去孩子的母亲怨念形成的,因为是咒灵,会捕捉附近的人类塞进肚子里试图生下孩子。


    当然它不可能生得出来,那些人被塞进它肚子就死了。


    阿二是还未成长起来的胚胎,存活欲顽强,吞下了肚子里其他人后形成的半人半咒灵体,啃弟弟第一口时,因为咒术界双胞胎被视作一人,把弟弟当成自己的肢体,没啃下去,弟弟也被连带着诞生了。


    咒灵完成执念后消散了。阿二一出生就是成.年体是因为把肚子里除了弟弟之外的都吃了,弟弟没获得养分比较小。


    弟弟其实也没有性别,因为阿二认定自己的妹妹是晴香(在玩五条静时,已经玩过荒明和真了),自动把脑花归类为弟弟了。[笑哭]


    第30章


    阿二走了许久。没有地图, 他只能尝试先找河流。没有手表的他一边抱着婴儿在心里数数,一边辨认哪条路地势低。


    途中有许多野兽经过,幸而再凶猛的野兽见到阿二时都只能打颤逃跑。连体型庞大的熊也不例外。如果真要对上, 也不知道该装死的是哪边。


    阿二对它们没有恶意,反倒觉得很可爱,无意伤害它们。还想过要不要跟着动物们走,看哪里有水源,但一见它们那瑟瑟发抖的样子也只能放弃。


    他不知道的是,“生下”兄弟俩的“母亲”是古时候失去孩子怨恨形成的咒灵。那种怨恨使它时不时就会捕捉人类,把他们塞进肚子里试图生下来。


    可被塞进咒灵体内的人类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只会生成新的怨念和咒灵。更别提生出来了。它所做的终究是无用功, 反倒让体内成为一个奇怪的养蛊之地。


    混混沌沌的新生咒灵们在狭小的空间互相争夺着养分, 争相吞噬更弱小的咒灵使自己变得强大。又被更强大的“咒灵母亲”压制着无法从肚子里爬出。


    直至一个明显怀了双胞胎, 肚子格外大的女人因迷信被杀死,咒灵捡到她的尸体,试图生下她。


    谁都没能想到,母亲死亡后, 双胞胎婴儿竟然还活着, 甚至在被塞进咒灵体内时,先爬出来的那个把肚子里所有咒灵都吞掉了, 变成了有着人类血脉却又类似咒灵, 两者微妙平衡的诡异存在。


    在他们“出生”后, 满怀怨念,一直在徘徊的“咒灵母亲”也总算完成执念,消散在天地间。


    这也导致阿二这具身体的煞气特别重,别说动物了,就算是恰好在附近游荡的咒灵看了它都得跑。


    数了一万多秒后, 他总算找到了河流。顺着河流往下,找到一户人家。


    说是一户人家都属于恭维了,搭建得有些潦草的草屋似乎风大点就能散,阿二连拍门都不敢用力。


    他想问主人家能不能借他一块布擦拭身体。但家里没人,也许是干活去了。


    他犹豫了一下,桃红色爬上脸颊,风中柳树似的晃了几下。看了眼怀中的婴儿,他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阿二很轻而易举地潜入。他要的不多,只是想拿块布。


    他和弟弟的身上沾满粘稠液体,必须得洗个澡。现在外头阳光很好,河水都被晒得暖烘烘的。但阿二害怕婴儿太脆弱,没擦拭身体会发烧。


    现在这个情况,发烧可不是小问题,搞不好会夭折。


    他无视小孩刚刚撒欢似地吞噬咒灵的情况,只觉得自己怀中的生命是多么幼小脆弱,自己必须保护好他。


    草屋的主人似乎是个孩童,或者拥有孩童的家庭,很多东西放得很低。阿二心中愧疚更甚,却还是不得不做。


    他在床上翻到一块布,布料很粗糙,好在还算干净。阿二准备等会帮弟弟擦拭完身体后再洗干净重新还回来。阿二朝这家鞠了几躬,心想来日必将报答这户人家的大恩大德。


    拿好布,他赶紧跑回河边。


    他先是掰了些树枝,反复摩擦,确保不会伤到婴儿幼嫩的皮肤后,做了个小篮子。


    然后帮弟弟洗澡,洗完擦拭完后把他放到小篮子里,自己也去洗了个澡,顺便把布也洗干净。


    等一切弄好后,他重新往那间草屋走去,把布还给人家。


    现在清洁问题是解决了,可还有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兄弟俩都没衣服穿。


    阿二倒是试着用树枝和藤条绿叶做了件简陋的衣服,遮挡隐私。可他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做个小篮子还凑合,要做件衣服就很磕磕绊绊了。现如今这“衣服”完成了也很松散,随时可能会掉落。


    他在闲得无聊,看地球纪录片时,曾听主持人提过一嘴在古代衣物——主要是保暖的衣物——是稀罕物。他不敢随便乱拿,但好歹还是要问一问,万一呢。


    现在天气还不算冷,他也不需要保暖的衣物,只想有件牢固的衣服遮挡身体,弟弟倒是需要暖和点的衣服,防止着凉,可他是婴儿,需要的布料也不多。万一真有好心人愿意给他们衣服呢。


    但从最边边的那座草屋开始往前走,连续走过好几户人,里面都没有半点人影。看屋内情况又不像没住人,倒像是主人们都有事临时出门了。


    阿二只能继续一路向前走,直至远远地听到人群的喧哗声。


    是在办什么聚会吗?也许他能撞见古人的娱乐活动。他心中期待,却又不好意思让人看见松散的“衣服”,竭力隐藏气息,藏在附近查看。


    然后他看到了被绑起来殴打的小女孩。


    阿二:?


    这就是古人的娱乐活动吗?!


    贸然行事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后果,阿二竖起耳朵听人群的讨论。


    隔壁村被盗匪屠.杀,小女孩侥幸逃过,跑到他们村住下。村民比较排外,但见她非常自觉地在村子最边边,容易遭野兽的地方搭建草屋也不再多说什么。


    可这天村里有个人发现她不慎掉进河里,被捞起来时明明断了气却又重新睁开了眼。


    他们认定她是怪物,决定把她重新摁进河里。可无论把她摁在河里多久,她都不会死。


    众人极为恐惧,把她绑起来,殴打她,踢踹她,似乎这样就能掩饰心中的恐惧。


    他们又将这段时间不管大的小的,所有发生的不好的事都怪罪在她身上。觉得是有她这个怪物来到村子里,老天才会怪罪他们。说不定隔壁村遭劫匪屠.杀也是她造的孽。


    这种情况还要犹豫什么呢?听到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讨论要怎样才能彻底杀死那个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阿二觉得再忍下去他就真成忍者了。


    可在这种场景大喝一声跳出来,然后树枝藤蔓绿叶全掉一地,裸.奔登场也不是个事吧。


    阿二思考着,怀中的婴儿前不久才饱食一顿咒灵美餐,静静地趴在他怀中睡觉。


    忽然,他想到一个好办法。


    周遭的空气开始变冷,黑雾渐渐散开,站在围观人群末尾的人只感到一阵凉意从后背爬来,渐渐传至四肢百骸。转头一看,便见远处一道鬼影缓慢走来。


    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喧闹,前面那些还没注意到后方场景的人下意识地转过头来,也跟着看到那道鬼影。


    人群尖叫着,大喊有鬼啊,也不顾什么审判不审判了,连滚带爬地跑回家中。


    鬼影没有理会惊慌失措的人群,一步一步地朝倒在地上的女孩走去。


    用咒力扮鬼的阿二一手抱着弟弟,另一只手伸出来,此刻村民都已跑走,倒在地上的女孩睁大了眼,却没挣扎,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他用指甲一划,绳子立刻断了。他轻轻触碰女孩身上的伤,对方的伤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阿二身上新增的伤痕。


    他却一点痛色都没露,只笑眯眯地把她扶起来,问:“你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意识到阿二帮了她,她开口道:“谢谢。”


    这女孩看上去大概五岁左右,一头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腰间,实际年龄可能更大一些,因为她极为消瘦,营养不良,也使得她身上粗糙的衣服看上去不太合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比起兄弟俩,她倒更像个野人。不只是外表,内在那股旺盛的生命力也是。


    “你是个什么东西?”她问,也不怕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事。


    “和你一样的人类。”阿二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我先前遇到过的咒灵?”


    “咒灵?”咒灵是这个世界的“特产”,阿二曾在游戏宣传视频中见过,也知道自己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些是咒灵。可他并不认为自己和弟弟是咒灵,“我只是有点特殊能力而已。”


    毕竟是player嘛,比起路人npc,有点金手指不是很正常的吗?


    见小女孩一脸不信,阿二无奈道:“你不怕我吗?”


    女孩沉默下来,眼睛无神,语气复杂地喃喃道:“人类比咒灵可怕多了。”


    “……”


    “你为什么要帮我?”


    “报恩,”阿二神情柔和,“村子最边的那间草屋是你家吧?我借用了你家的布,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现在就是报恩的时候。”


    “奇怪的人。”她嘟囔。


    阿二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阿洗。你呢?”


    古代普通人是没有姓氏的。


    阿二随口说:“我还没想好,你先叫我静吧。”


    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问:“你要跟我一起走吗?还是你想换个村子继续生活?我送你去吧?”


    他现在这个情况不太适合抚养新的小孩,但放任阿洗在这里不管也不好。


    阿洗是个很有主见的小女孩,她果断道:“我跟你走,留在这里也只会被他们继续折磨。也没必要去别的村子,如果去了别的村子,被发现我的……事,他们也会折磨我。还不如跟你走。”


    “……你真的吃了很多苦头呢。”


    阿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阿洗不由得露出吃惊又警惕的眼神,但终究没有挣脱开阿二的手。


    两人准备离开村子时,阿洗又停住了。


    “等一下!”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南边的第二个屋子,去他家拿件衣服穿吧。他家有好衣服。”


    “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上下扫视了一下阿二的模样,“只怕再走一会儿就要散了。夜里风大,小宝宝也需要保暖的衣服。”


    阿二干咳一声,点头称是。


    他看出阿洗是存了报复心理,但也依她。又按照她的想法去其他几家拿了点食物,吓得村民瑟瑟发抖,跪地求饶才离开。


    阿洗开始和兄弟俩一起生活。她跟弟弟不同,不能吃咒灵。阿二只能自己去打些猎物给她吃。


    可那些野兽一看见他就跑,虽然阿二追得上去,可抓住时又有点不忍心,被野兽趁机逃开。阿洗只能从阿二捕捉动物的动作中学习,自己抓住它们来吃。


    最开始她只能抓到一些被阿二吓得装死,倒在原地的小动物,日子久了,再加上她以前独自生活时也捉过鱼来烤,竟也变得十分娴熟。


    幸好阿二自己下不了手,却不会阻止她杀生。要不然她真的怕自己拳头硬了。


    阿二听她这么说反倒困惑。你需要吃那些兽类的肉才能活下去,我为什么要剥夺你求生的欲.望呢。


    阿洗撇撇嘴,说感觉你很奇怪,生长在这种地方却有莫名其妙的羞耻心和怜悯。


    阿二无奈,又不知道解释什么,只能作罢。


    小孩子总是长得特别快,不到一个月,弟弟就长到了和阿洗一样的年纪。


    她第一次见到阿二喂弟弟咒灵吃时,瞳孔地震,指着弟弟说不出话来。现如今看到一天比一天大的弟弟,也只会默默鼓掌,干巴巴地说太厉害了。


    也许人就是很容易适应环境的一种生物。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两年,森林里飘荡的咒灵都被阿二抓完了,再加上都是些等级低的弱小咒灵,吃了也没什么增益。弟弟长到十二岁就停了。


    或许是少了村里人的排挤和折磨,还有阿二跟弟弟给她作伴,阿洗不但没生病,反倒更壮了些。比起她先前那副生无可恋,瘦骨嶙峋的模样。现在可以说是活蹦乱跳,和野兔子似的。


    这两年来,阿二也时不时去附近的村庄跟人买卖东西。他会解决咒灵,阿洗会捕猎物,只要不是特别贫苦或者特别害怕的家庭倒也愿意与他交谈。


    但三人不管是谁看上去都不太正常。其中最正常的竟然还是年幼却扛着老虎来买卖的阿洗。


    这一来二去的,周边就渐渐传起,远处森林里有三个怪物住在那,谁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或许是妖怪和人类苟合后扔在那里的。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与你交换物品,切记不要拒绝他们,否则就会被他们拖到森林里吃掉。


    走在森林边缘的树干旁,准备进村的阿二听见这都无奈了。他们也没做什么吧?


    不过这消息传出去后,和他们讨价还价的人倒是变少了。


    一天,阿二正准备去远一点的村子,却蓦地听见一阵脚步声。他本来不在意,以为是附近村子的人。


    他们偶尔也会来砍木柴,捉只兔子回去补补身体。只是一般不会深入森林,万一遇到什么凶猛的野兽可不是说笑的。有那么几个倒霉的,在森林边缘就碰到野狼野熊,阿二也会救下他们。


    可那脚步声竟越走越近,丝毫没有停顿,径直地往这个方向奔来!


    阿二心中一惊,竟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抓起阿洗和弟弟就想要往反方向跑。


    但来不及了!随着“哗啦”一声,树木被拨开,来人也露出了身影。


    太阳被茂密的森林挡住,但还是有一丝一缕阳光透过绿叶照射进来,将来人银白色的头发都照得闪闪发光。他穿着一身只有贵族才穿得起的价值不菲的羽织,且走进森林中心时,那套羽织依旧一尘不染,熠熠生辉。


    但最让人震惊的是,他有一双仿佛装着整个天空般的苍蓝色眼睛。阿二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倒映进阿二的身影,宛若眼中只有他一人。


    双方都停住了脚步,望着彼此,竟都久久不能回神——


    作者有话说:大家中秋节快乐呀[让我康康][加油]


    前世的5t5登场了!为了这盘醋包的这顿饺子www


    改了前一章作话里提到的一点设定


    感冒了,写得可能有点乱,有虫可以提醒我捉虫。[爆哭]《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