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眼前的“生物”与其说是人, 倒更像是咒灵。


    连阿二这个彻底咒灵化的咒灵都比她这个原·人类更像人类。


    千年前一同欢笑的时光恍若昨日,如今双方都已面目全非。


    一时之间,阿二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还是阿洗先开口:“好久不见了,静。”


    “好久不见,阿洗。”


    阿洗这个称呼让她恍惚了一下,随即她露出一个和蔼安详的笑,“已经有千年没能听到这个称呼了呢,真令人怀念。不过你还是叫我天元吧,毕竟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最初那个阿洗的人格是否还完整。”


    “……”


    “先前我也派过人找你,可惜那个时候你明显没有恢复记忆, 我也就不打算打扰你的生活了。现如今恢复记忆后是为了羂索的事情来找我的吧?”


    确实是这样, 但怎么听上去有点怪怪的。


    天元也没理他的纠结, 继续说:“我直接说结论吧,羂索拿了你的身体。”


    阿二:???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死去时身体并没有消失,即使你现在换了新的身体, 变成了彻底的咒灵, 你的那具身体也还是存在在那里。羂索的术式是能更换他人的身体并使用身体主人的术式。”


    怪不得上次出现在他面前的羂索是黑发女人的形象,阿二还以为千年间他只是换了个模样, 没想到身体都换了。


    等等, 更换身体?


    阿二沉默了, 他立刻意识到很多不好的事情,问:“这些年他是不是做了很多绝对无法原谅的事?”


    天元平和地笑着,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或许吧。但是,在很多人眼中, 我所做下的也是绝对无法原谅的事。”


    阿二默了。确实有不少人觉得天元所做之事是在牺牲无辜的星浆体们。但实际上更多人觉得天元的存在让咒术师们的生还率都上升了,间接也使得普通人被咒灵杀死的事件减少了,是当之无愧的救世主。


    可她依旧这样说,一方面是心知肚明无论用什么大道理自己终究融合了那些星浆体,另一方面恐怕是在转移话题。


    因为她知道阿二会做什么。


    阿洗这个人格果然还在她体内啊。


    也许表面看不太出来,但阿洗也挺溺爱羂索的,他两虽是朋友,但她好歹也曾帮阿二养过婴儿状态的羂索,总把这个人当成弟弟。


    随着这些想法,过往的记忆也开始一段段地回放。


    一望无际的森林中,两个小孩都坐在他的怀里,倾听他讲的故事。那时候他们三人在森林里生活了两年,未来充满未知,无法知晓,对那时候的他们来说,最大的烦恼是接下来要讲/听什么故事。


    阿二回想起那些记忆,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下次见到羂索,我会亲手杀了他的。”


    这时候他突然明白了荒明和真那边琴酒的想法。


    正因为是与自己血脉相连,亲手抚养过的小孩,所以当他做了自己眼中绝无法原谅的事情时,必须由自己亲手杀死。


    游戏面板:恭喜玩家的身份【荒明和真】契合度+10,当前契合度100(满值)


    恭喜玩家的身份【五条静】契合度+10,当前契合度90


    听完阿二所说的话,天元沉默,但最终还是没阻止阿二,只说:“如果能被你吞噬掉,他也会感到高兴吧。”


    “羂索的目的是促使全人类的进化,让所有人都能成为咒术师。为此他想要利用特殊的天与咒缚的伏黑甚尔杀死星浆体,使能操控咒灵的夏油杰死去并得到他的身体。但是,在与你重逢的那一刻,他立刻放弃了自己的目标。”


    “就算要再筹划一千年两千年也好,双胞胎哥哥的你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变数,他渴望与你融为一体。多亏他这点执着,推迟了计划,要不然我又要有许多烦恼了。”


    此时此刻,样貌怪异,拥有四只眼睛的天元竟然有些孩子气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和当年在树下跟羂索讨论双胞胎想融为一体的阿洗一模一样。


    阿二问:“那你为什么没有融合理子呢?你知道她还活着吧?只要你命令下去,哪怕是悟大人和夏油护着她,总有人愿意为你把理子带过来的。”


    更何况五条悟的弱点也很明显,敌在暗他在明,他不擅长面对太多阴谋诡计,也不会对无辜的普通人下死手。只要利用这一点,总能找到空将天内理子带走。


    这一次天元沉默了很久,最终什么都没再说。


    在发现这一次的星浆体就是双胞胎妹妹的转世时,她或许是想过终于能与她融为一体了。但最终,在五条悟和夏油杰带天内理子离开,看见天内理子身边有属于自己的家人时,她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放任人离开了。


    即使是被信徒们视作神的天元也终究有属于自己的私心。


    再待下去也许会被察觉到他们的见面,阿二跟天元告别,临走前,他背对着天元,轻声地说:“虽然不知道阿洗的部分在你体内还占多少,但是——”


    “还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说完,他大步离去。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一道穿越千年而来的声音。


    “我也是,哥哥。”


    从天元那里回去后,阿二过了一段平静日子。


    虎杖悠仁说暂时还想活下去,阿二也尊重了他的想法。


    当然,他也跟夏油杰重逢了。现在的阿二看见夏油杰就有点毛骨悚然,毕竟他现在是纯咒灵了,能被夏油杰收服控制。


    理智上他能明白这是自己的好朋友,但本能却总是令他忍不住皱眉。


    察觉到阿二这点本能,夏油杰总是跟只狐狸似的笑眯眯地揽住阿二肩膀,另一只手穿进袖子里若有若无地摩擦过阿二冰凉的手臂,引起一片鸡皮疙瘩,让阿二时不时地颤抖几下,被人揽着肩又不好意思挣脱,总觉得很失礼。


    五条悟就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黑色眼罩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阿二,炙热到要将他的皮肤都灼烧了一般。


    七海建人路过时总会欲言又止,扶额头疼。


    顺带一提,虽然外表上看阿二依旧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耳朵外不裸.露出一点肌肤,穿着绣上五条家家纹的黑色和服,手上戴着黑色手套,脚上也穿着白色的足袋和黑色的木屐。脸上也披着一层将整张脸都盖住的黑色面纱。


    但实际上,不管是面纱还是和服,手套,足袋,木屐全都是他身体(肌肤)的一部分。毕竟阿二现在彻底咒灵化了,只是在模仿“生前”的模样罢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阿二现在是裸.体状态。


    五条悟知晓这事且时不时拿此事来捉弄阿二,看着他满脸通红。


    身处五条静的阿二是个穿着非常保守的人,现如今没办法穿上人类的衣服,只能用咒力模仿生前的模样,还被五条悟拿这事捉弄,情不自禁地感到羞耻,耳畔一片艳红。


    两人就又忍不住盯着他看了。


    身处五条静的阿二有个坏毛病——容易溺爱小孩,这一世的五条悟是他看着长大的,一周目阿二死前两人又都还是高中生。现如今即使两个混世魔王都28岁了,成为老师了,个子远远高于平均身高,走在街上都会被人仰望,隆起的肌肉能够一拳一个诅咒师,但在阿二眼里他们依旧还是个宝宝。


    这不,又溺爱上了。


    当然,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清楚,他是最溺爱孩子的家长,可下定决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时,抛弃或利用人也毫不手软。


    就像面对咒灵时,他会流着泪哀叹,可这并不妨碍他消灭咒灵。


    两人私底下暗戳戳讨论要不要把阿二变成宝○梦,但意识到真的会被阿二讨厌,只能放弃。


    出于炫耀心理,两人还给阿二介绍了他们的学生,又为谁才是五条静最好的小孩(?)打了起来。(其实只是找个由头打架,争夺一下阿二的注意力)


    钉崎野蔷薇吐槽为什么五条静人这么好会跟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是朋友。


    一旁的家入硝子说静跟他们的关系有点复杂,也许不能用朋友一词简单概括。不过静那家伙的疯狂程度与那两个人相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个人盯着阿二看了好一会儿,怎么瞧都瞧不出有些困扰又带着溺爱态度纵容两个笨蛋对他恶作剧,靠谱又温柔的静比他们疯狂。


    看穿一切的家入硝子笑笑不说话。


    等三个人出去祓除咒灵时,看见阿二一边流泪一边在咒灵堆里乱杀,三两下把咒灵都消灭了,便沉默了。


    嗯,能跟那两个人关系好果然也不正常。


    对于阿二这个咒灵能在高专来去自如,其他人也不是没有意见,但都被五条悟嘴回去了。眼见本应该拦下阿二的,属于天元的结界也跟看不见阿二似的,随意他进出,其他人也就沉默了。


    系统呵呵一笑,“关系户就是了不起,每个都被你养过。”


    阿二弹了它额头一下。


    此刻的他正出门寻找真人,上次真人把他的咒灵弄死后,就失去了踪迹。虽然阿二很确信被他“教育”了一顿后,真人暂时不会对普通人下手,但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嘛,总归要放在身边养着才放心。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转头就看见真人站在街上,笑嘻嘻地冲阿二挥手。


    “只派了自己的两个咒灵过来就消失不见,你该不会又去哪里养新的小孩了吧?”——


    作者有话说:好想快进剧情[爆哭]


    阿洗其实大部分都是直接叫阿二静,只有非常非常少的时候会叫阿二哥哥(因为小孩觉得不好意思,人家也不是自己亲哥)


    静这个号目前平等相处过的其实只有最开始前世的那个5t5(。)其他人他都是以照顾者,掌控者,长者的心态相处的


    第42章


    半真半假的调侃了一句阿二的养孩子癖好后, 真人说自从阿二离开,它又回去同伴那里。大家听了它的经历后,对阿二这种站在人类方的咒灵很不解, 但还是想要说服他加入咒灵方,毕竟像他这么强的咒灵可不多见。


    真人他们的目的是取代人类的位置,为此要得到两面宿傩,杀死五条悟和夏油杰等等。


    如果是还没遇到虎杖悠仁,那个时候还意识模糊,浑浑噩噩的阿二说不定会答应它。但他不仅遇到了虎杖悠仁,确认了人类立场,还恢复了记忆, 知晓自己最终目的是消除咒术体系, 融合三个号, 他肯定不会站在咒灵方了。


    时机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不巧的是,现在这个时刻,他不仅不会站在咒灵方,还在真人的身上看见了羂索的影子。


    他躺在阿二的腿上, 眼里带着毋庸置疑的依赖与爱, 犹如幼鸟呼唤着母亲:“哥哥!哥哥!”


    他在森林中,好奇又带着孩童天真的残酷, 想要试试兔子没了耳朵会怎么样, 没了腿会怎么样, 没了眼睛会怎么样,没了牙齿会怎么样,在阿二制止他,告诉他至少懂得生命的重量再开始他的实验。


    他温顺而温柔地看着阿二,“我知道了, 哥哥。”


    曾经小心翼翼怀抱着的那个婴儿一点点地长大,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可以随意掌控他人生命的存在。


    和天元说自己会杀死羂索时,阿二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这个世界只是个游戏,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个游戏吗,阿二自己也搞不太懂了。他只知道,作为player,他只要随着自己的想法和心情去做就好了。


    阿二的额头青筋凸起,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但他依旧平静地微笑,思维仿佛隔绝了一切,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他想:这样下去,真人一定会跟羂索一样犯下绝对无法原谅的罪吧。


    从气息就能感受到,真人刚诞生没多久,虽然对人类出过手,因为还很弱又被他压制过所以还没犯下不可逆转的罪,但继续这样下去,也是迟早的。


    咒灵果然就是咒灵啊。无论装得有多好,始终是一种残酷的、黑暗的生物。


    他有些苦恼地感叹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真人、羂索还是自己。


    最终他语气平和地说:“嗯——我是不会协助咒灵取代人类的,真人一定要这么做吗?不可以换别的兴趣爱好?”


    他的语气像是一个开朗的家长在和孩子平等沟通。


    真人依旧保持那副五六岁的孩童模样,笑嘻嘻地说:“不行。不光如此,我还会继续拿人类做实验,听他们发出惨叫和悲鸣,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在这个过程中总能感受到灵魂的形状。”


    “你真的不能加入我们吗,虽然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玩‘家人游戏’,但你一定要玩的话,我们也可以陪你哦?并不一定要是人类吧?”


    它拉长了语调,用一种黏糊糊的撒娇语气说道,如果不是它前面说的话,阿二指不定就开始心软了。


    “不行呀,”阿二苦恼地说,“不光如此,如果你决定与我为敌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吧。”


    “唉,为什么不行呢,明明那个和你味道很相似的诅咒师说过,只要保持孩童的模样就能跟你相处。不过我也很好奇哦,你的灵魂的形状又是什么样的?”


    “……”


    黑色的发丝随着暴动的咒力开始飞舞,像是狂风中不停晃动的柳枝,阴森森的。阿二黑色面纱上的金色眼睛图案已经开始一滴一滴地流下血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眼睛图案又变成蜗牛壳一样的旋涡,像是要将看到的所有人都卷入旋涡中碾碎骨头和血肉。


    周围的温度开始一度一度的降低,炎炎夏日,这一带的空间却变得无比阴寒。


    “坏孩子,”最开始,只是很低很轻的声音,和妈妈的抱怨差不多,但随后,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愤怒。


    “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


    最开始对真人的包容和耐心逐渐消失。


    这段时间他认真地搜查了一遍羂索在这千年间究竟做了什么,显现出来的结果让人胆战心惊。


    ——这是绝对无法原谅的罪过。


    特别是使体质特殊的女性怀上咒灵的孩子,不断地制造出人类与咒灵的混血。


    即使没有见过那名女性,阿二也能想象出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痛苦。那些孩子诞生下来又是注定的悲剧。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难道你忘记了吗?我们是失去孩子而形成憎恨的咒灵创造出的半人半咒灵,我们曾在那个人的肚子里感受过生命的质感。


    想到这,阿二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对羂索的恨意,这份恨意又使他更加地憎恨自己。


    他不禁想到,要是当年带上羂索一起离开,由自己亲自看管……


    不,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更何况当年那个状况,他不可能带上羂索离开。消除咒术体系,这注定是一条疯狂又布满荆棘的道路,羂索也不一定会跟他离开。


    此刻,阿二黑色面纱下的银白色眼睛冰冷而残酷地盯着面前瞳孔紧缩的真人,黑色的发丝仿佛流动着,活着一样,他一步步地向前,微笑道:“你需要一点教育。”


    “真人!”


    就在这时,突然飞来数只相貌怪异的紫色飞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阿二,伴随着“轰隆”几声巨响,连天地都在震颤,虫子猛地砸到他的身上,能将白骨都融化的火焰瞬间将阿二笼罩起来。


    火焰消散之时,阿二的身体布满灼烧的痕迹,鲜血黏糊糊地粘在他的肌肤上,但他的脚步依旧没有缓下来半分半秒,他依旧死死地盯着真人。


    大量的树根朝他袭来,阿二能躲的就尽量躲过,不能躲的就任由树根打到他身上,再一把将地面上的树根直接拽出来折断。


    有其他弱小的咒灵飞过,他就一把抓住直接碾灭。


    那副模样,简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系统笑嘻嘻地说:“NPC漏瑚对player造成了999的伤害,NPC花御对player造成了200伤害,但没关系,player您的血条有999999999——”


    漏瑚和花御似乎还说了些什么,想要说服他加入咒灵方。但阿二什么都听不太清了,他释放咒力,周围的空间都因为他的愤怒开始扭曲形状,他用咒力形成的小只咒灵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指尖后,顺着他的方向冲向真人。


    只要能触碰到它们,他就能将它们如同麻绳般扭曲旋转。


    系统:“榨咒灵汁咯。”


    三只特级咒灵拔腿就跑。


    他们这次本身就不是来杀阿二的,只是试探能不能把人拉过来,拉不过来再抓起来。


    漏瑚暴跳如雷,“真人!你没告诉我们这家伙是这样的啊!!”


    连花御都不赞成地喊:“真人……”


    不像五条悟那样能直接隔绝伤害,连续几次伤害明明都实打实地砸人身上了,他却能顶着伤害一步都不停地冲过来。这家伙的血量到底有多高啊?!


    三只特级咒灵也算是体会了一遍被鬼追是什么感觉。


    这鬼还越跑越快,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坏孩子,它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更别提他们是趁五条悟和夏油杰被另一边的骚乱引走,一时半会走不开才会来逮孤身一人的五条静,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解决那边的事过来援助五条静,到那个时候他们就真的彻底完了。


    真人其实提到过他很强,但漏瑚和花御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程度的强。他们调查到他对五条悟和夏油杰很重要,想着如果抓住他可能会让那两个数只特级咒灵都无法打败的咒术师出现迟疑,便产生了拉拢或抓捕的计划。


    结果现在要被抓的是它们了!


    真人也不禁汗如雨下。


    本来它们三个联手的话,是能抓住阿二的。可它不知道阿二恢复了千年的记忆,根本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阿二的实力和血量值能涨到一个离谱的程度。


    判断出即使使出全招也打不过阿二,还会提前暴露自己的底细,真人只能撤退。


    它想起自己说这个计划时,那个和阿二气息很像的诅咒师似笑非笑地说:“他是不会被你们抓住的。如果想试就尽管去试吧,但要记得留后手。”


    还真是被他说中了。


    不过阿二气成这个样子,真人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它当然能看出阿二这份愤怒其实不是冲他来的,他两本质上就没相处多久,感情没有深到那个地步,阿二会为它气成这样才怪。


    多半是在它身上看到了其他人的身影。


    它不禁嘀咕了几句那个害它如此的罪魁祸首。


    但是,愤怒时的眼睛更漂亮了,闪闪发光的,想杀了它的表情像是眼里只看得见它一个人一样,让真人止不住地颤抖,唉,真的好想得到啊。


    可惜得不到。


    唉,不管怎么样,真人也没有找死的癖好。幸好它提前准备了退路。


    就在阿二的手要抓住真人时,另一只它早已躲藏起来的分身突然喊道:“看这边!”


    就在阿二下意识地看过去时,发现他抓着的,昏迷不醒的黑发少年被它扔向空中。


    他立刻停下脚步,转身走向那边,


    如真人所料,阿二第一时间选择了吉野顺平。


    等他抓住吉野顺平,顺带查看了一下,发现他没有什么大碍时才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真人离开的方向,可惜对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又在卡文了。


    弟弟知道阿二竟然对他产生了憎恨应该会很高兴吧。


    不太擅长写战斗场面,写得蛮粗糙的[爆哭]


    快进剧情了,这章算是彻底断了咒灵线了,再写几章争取能把静的剧情写完,开始写第三个号了[好的]


    第43章


    吉野顺平说了他是被真人从路边绑架过来的, 真人一开始似乎是打算在他身上做实验,后来又改了主意,拿他当吸引阿二注意力的诱饵。


    阿二发现他有些咒术师的天赋, 把他打包送进高专,和虎杖悠仁等人做同学。


    他和虎杖悠仁相性很好,两个人立刻成为了朋友,原本有些阴郁的吉野顺平也变得开朗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阿二身上的【月圆之夜的诅咒】也没再触发了,或许是因为更换了身体?


    五条悟和夏油杰倒是挺遗憾,他们还想着能趁静意识不清只知道喝血时将人摁在怀里呢。


    静这种失控的状态可是相当罕见的。


    期间阿二也去拜访了天内理子,托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福, 她能够隐姓埋名地和如同姐姐又如同母亲的黑井美里一起活下去。


    小姑娘看见阿二时, 眼泪差点掉下来。在星浆体事件前, 阿二就在某次事件中偶然与她相遇,因为她给人的气息很像阿洗,即使是还没恢复记忆的阿二也情不自禁地把人当自家小孩一样怜爱。


    星浆体事件时,任务本来只给了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 也是阿二使用五条悟贴身侍从的身份强行加入, 好贴身保护她。


    没想到会死在那起事件中,因为他的死, 天内理子自责了很久。


    现如今他回来了, 天内理子自然是喜极而泣——哪怕是以这种形式回来。


    同样有不少咒术师甚至诅咒师欢迎阿二的回归, 使得他非常困惑,他不晓得自己天生就有种吸引他人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的魅力,无论是哪个号的他都有不少信徒。


    还有不少人隐晦地询问阿二是否拥有一定要融为一体的对象,使得他烦不胜烦,张口就说:“有的, 是个雪白色长发,玫红色眼睛的人。”


    这话确实不假,他是忙着要跟自己另一个号融合好通关游戏呢。


    听了这话的人都黑着脸去查五条静说的是谁,间接加快了两个世界的融合,也算是可喜可贺。


    至于会不会不小心坑了另外一个自己,那就交给到时候的自己来解决吧。


    到十月下旬时,咒术师与聚集起来的特级咒灵彻底展开了战斗。众人都忙碌得不可开交,阿二却独自在等候羂索的到来。


    他知道,羂索一定会来到他面前的。


    没什么根据,只是单纯出于一种血脉兄弟的直觉。


    果不其然,羂索真的放下其他的一切,只身来到他的面前。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阿二的目光就死死地放在他身上挪不开了。


    此时的羂索用的是阿二一周目被他杀死时的肉.体,黑色的面纱遮挡住额头的缝补线,两个人面对面时,像是一面镜子倒映出彼此,不分你我。


    只是即使用面纱遮挡住脸,羂索依旧给人一种春游般开开心心的感觉。


    他甚至调侃道:“主人公为了拯救世界踏上征程,期间帮助各种人,最终与反派BOSS敌对,却发现BOSS是自己的亲人,老套但足够有趣,是你喜欢的剧目,对吧,哥哥。”


    阿二冷着脸,他确实喜欢这种剧情,但现实和虚拟总要分开的。当观众看很有意思,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可就没意思了。


    更何况那些因羂索而受折磨,死去的灵魂自己愿意成为故事中的炮灰吗?


    一想到这,阿二银白色的眼睛犹如冰川般寒冷坚硬。


    面对这种显而易见的沉默和愤怒,羂索只是用一种可以说是眷恋的眼神看着他,伸手抚摸他的脸,轻声地说:“哥哥,你终于露出不同的表情了呢。不是那种平等的博爱,而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表情。”


    阿二的术式发动需要触碰他人的身体,羂索不仅不躲避,还自己凑上来,也不知道他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对阿二太有信心。


    “你到底在想什么?”阿二咬着牙问。


    他能理解羂索有自己的目标。他确实是有点掌控欲的家长,但也不至于要求孩子一定要和自己有相同的目的,可无论是怎样的目的,都不该做出那种残酷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呢?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惜一切代价,这难道不是哥哥也在做的事情吗?”


    “你一直没注意吧?我们是双生子,由一个受精卵发育而成,在咒术界被视作一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为了不让普通人死于诅咒,你想从根源上彻底消除咒术体系,我想让所有人都变成咒术师,不再会有负面情绪产生的诅咒。我们本质上都是在做同样的事情呀!”


    他的话语中带着十足的蛊惑意味,若是常人恐怕很容易会被他的话语绕进去。可阿二在这方面无师自通,魅惑力早已提升到LV.10,“不,我们是不一样的。”


    阿二平静地看着羂索,“我的另一半灵魂不是你。”


    而是另外两个我自己。


    “……果然如此吗。”羂索轻叹一声,那声音很轻却又包含着令人感到沉重的复杂情绪,最终,他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见过天元了吗?”


    虽然阿二喊她天元,但听到羂索也喊她天元,阿二心中还是很不舒服。


    连他们都叫她天元后,那个曾经和他们在森林里一起生活的小女孩,那个经历过悲惨的事情,但最终还是决定一直活下去的那个小女孩好像真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羂索还能看不出他心里想的什么?他笑出声:“哥哥,那个东西你把它看做是一棵树,一颗阿洗死后埋在底下的树会更好。”


    他虽然微笑着,笑容中却隐约有些悲伤,“那已经不能算作是阿洗了。”


    阿二看不懂羂索,即使他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他一边为了自己的目的做出残酷的事情,一边却又在一些地方展现出温柔的一面。现如今一边蔑视天元,称她为“那个东西”,一边却又为阿洗感到悲伤。


    他这样反复无常,以至于阿二都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爱他。


    “你真的觉得那已经不算作阿洗了吗,”阿二问道,他想起察觉到他的杀意,转移话题,试图帮一帮羂索的天元,也想起与天元告别时,那句轻飘飘的,犹如幻觉般的‘我也是,哥哥。’,那真的只是天元而不是阿洗吗?


    “阿洗一定还在那里面。”阿二说道。


    羂索笑道:“唉,你别太信任它了,它在利用你除掉我,你看不出来吗?你还真是偏心它。我会嫉妒的哦……算了,总归不是偏心五条悟。那家伙真是阴魂不散,每一世都要缠着你不放。”


    阿二紧皱眉头,羂索见状只能摇摇头,又说:“你见过虎杖悠仁了吗?”


    羂索觉得很有趣一般,笑眯眯的,“那孩子或许可以叫你一声伯父或舅舅呢。”


    阿二瞳孔地震,怪不得他第一眼见到虎杖悠仁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沉浸在震惊中,他连自己前一秒的愤怒都忘却了,也没注意到羂索提到的两个称呼,只是茫然地问:“你跟某位女性结婚生子了吗?”


    羂索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摇摇头,“不,我没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那孩子是我生的啊。”???


    羂索和阿二提了一下自己使用虎杖香织的身体生下虎杖悠仁的事,听得阿二瞳孔地震。


    他甚至怀疑羂索是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来干扰他的心情好打败他。可事实上,羂索真的只是单纯的希望哥哥知道自己有个侄子罢了。


    就像猫咪把饲主当家人后总会叼着自己生下来的宝宝给饲主看。


    阿二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


    羂索杀死了他,夺走了他的身体,还犯下了无法原谅的罪行,但他仍然把阿二当做家人,依恋着他,哪怕是这种双方都已经做好你死我活准备的时刻。


    这或许就是咒灵的脑回路?


    当然,阿二自身也没什么资格说他。


    战斗一触即发,又结束得很快。阿二心情复杂归复杂,下手却一点都不带犹豫。


    他千年来身为player刷了那么多数值,身体又处于健康状态,羂索还是打不过他的。


    当阿二给予他最后的致命一击时,羂索紧紧地拥抱住了他,两人黑色的长发交织在一起,仿佛千年前一同诞生时交缠在一起的血肉。


    他们一同降生来到这个世上却最终没能一起离去。


    “即使我死了也一定会有其他人做我想做的事。但是,我果然没办法放下你啊,哥哥!无论是理智上的还是情感上的,你对我来说都是最大的敌人。”


    “所以我才会抛下其他的一切来到你的身边,哪怕你永远无法理解,我也会一直一直诅咒你的。我会回到你的体内,我们终究还是会永远在一起。”


    阿二震惊地睁大眼,突然想起千年前,尚是孩童的羂索跟阿洗坐在树下听他讲故事。后来羂索编了个双子的故事,阿二觉得有点可怕,阿洗却很喜欢。羂索微笑着说果然哥哥你是无法理解的。


    在千年后的今日,或许是因为自己亲手掐断了羂索的生命,他终于明白那两个人的心情。


    无论是多么亲密的家人、朋友、爱人都终将迎来分离的那一天。因为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


    但双生子是不同的,哪怕是普通人的世界,双生子都是仿佛理所当然般要永远待在一起的存在。更别提是双子被视作“一人”的咒术世界。


    羂索曾强烈地渴求着能与他融为一体,同为双子的阿洗完全能明白他的想法,失去双胞胎妹妹就像失去了另一半的自己一样。


    然而阿二无法理解。他把羂索当做弟弟,但也仅仅是弟弟,他无法理解那种双生子的“诅咒”。


    对他来说另外两个号才是另一半的自己。他从未把羂索当成另一半的自己。


    这让一直渴求与另一半灵魂融合的羂索感到怅然若失,却依旧无法自拔地深爱着他。


    阿二的脑海中闪过阿洗说你要小心那几个人哦,他们都是会强烈地诅咒你的类型!


    还有五条悟临死前的遗言:“我会永远永远诅咒你。”


    从来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情感的阿二终于明白——这就是诅咒(爱)啊。


    多么愚蠢、可怕、扭曲的诅咒。


    当他紧抱着即将死去的羂索,一种他一直以来没有注意到的双子联系摇摇欲坠。


    阿二近乎本能般地想要抓住那种联系,血液却不停地流淌,他无法分清那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羂索的血。或许他们的血早已融为一体。


    “羂索……”


    他轻声地呼唤着,就像在森林中时,他还是那个整个世界中只有弟弟的温柔哥哥一样。


    他爱着这个自己养大的孩子却又恨着他犯下明知自己绝不会原谅的事。


    但最终,他或许更恨的是没能阻止羂索的自己。


    羂索看着他,露出了极为喜悦的笑,好似自己不是在奔赴死亡,只是在哥哥的怀中做一个短暂的午梦罢了。


    “你终于……看见我了呢,哥哥。”


    阿二那双银白色的眼睛倒映出羂索——他自己即将步入死亡的快乐面庞。


    阿二紧紧地抱着这个自己曾如父如兄养大的弟弟,像以前他们两个在森林里相依为命时一样亲吻他的额头。


    随着羂索的咽气,他身上的那份咒力也回到了阿二的身上。


    在羂索死掉的同时,阿二立刻收到消息,天元下令咒术界全体追杀他。因为他会威胁到咒术界。


    阿二想起羂索的警告,叹了口气,一边逃亡一边前往天元宫,忍不住跟系统感叹:“我是不是太无情了啊。如果是荒明和真的我应该会好点吧。”


    系统微笑道:“别把自己搞分裂了,你要清楚不管是哪个号都是你。荒明和真那边也有好几个人跟羂索有类似的心情呢。”


    “但很遗憾,你就是这样的人。无论他们多么想跟你永远在一起,紧密地联系,你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了别的什么而离开。”


    “原来我真的这么人渣啊。”阿二感慨。


    他看向系统,以一种极为复杂,带着调侃打趣又带着悲伤茫然的语气说道:“到最后只有你在我身边啊。”


    系统依旧是那副僵硬的微笑玩偶的模样,说:“毕竟我是忠实的观众。”


    “无论如何,我都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死在怀里的模样捏他一下伊凡雷帝杀子。


    越写越卡,不擅长写战斗所以干脆把战斗场景跳过了[爆哭]


    接下来打boss(?),然后就差不多结束这个号的主线剧情了


    第44章


    “……系统。”


    “怎么?”


    在羂索死去时, 阿二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是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他以一种灵魂般的状态, 被沉睡的众人围绕在中间。


    一道声音告诉他,他必须赢下这场游戏才能将那些灵魂解放。


    简直就像少年跳跳后期机械降神般莫名其妙,但直觉告诉他,这或许就跟他总是迫切地希望通关游戏有关。


    无法退出的游戏,系统敷衍的bug理由,他倒也不是真的弱智到没察觉出异常,他只是想尽可能地把一切当做平常,以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


    与此同时, 哪怕系统经常耍他, 以看他抓狂为乐, 但阿二信任它超过自己。


    他想要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需要集中注意力在如何通关游戏上就好。


    阿二继续赶路,却在寂静的路上蓦地听到一阵疲惫沉重的喘息声,像是某人承受了难以想象的苦痛。他下意识地看过去, 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竟见五条悟满脸疲惫地站在道路中间。


    周围没有人,五条悟原本整洁的黑色衣服上沾满了血迹。这对于拥有无下限术式, 总能干干净净地祓除咒灵的他来说是极为罕见的。一时之间竟让阿二产生一种他被人从天空中拽到地上的错觉。


    “悟大人?”他迟疑地喊道。


    五条悟转过头来, 黑色眼罩早已摘下, 苍蓝色的眼睛倒映不出任何事物,一片漠然,被他注视过的地方仿佛都要凝结出冰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阿二,语气陌生地喊道:“静。”


    “……”


    一时间,阿二竟分不清站在面前的是他看着长大的五条悟少爷还是千年前那个孤独虚无的家主大人。


    这下阿二什么都明白了, “你拥有前世的部分记忆了?”


    最开始遇到的那个前世五条悟,他说过【六眼】们在濒死时可能突破自我,具体表现在实力更上一层或出现部分前世的记忆。


    五条悟继续看着他,突然就露出了一个一如既往吊儿郎当的笑,那种笑将先前那种漠然和苍老一扫而尽,他笑嘻嘻地说:“呀!被你发现了!不过这下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发现你的身上缠着一种奇怪的东西。原来是前世的我的诅咒啊。真不愧是【我】!”


    “当然,我可比那些五条悟好一百倍,要不然换我诅咒你吧?


    阿二面板上的【五条悟的诅咒】立刻不爽地闪了闪。他也只得无奈地说:“好像不行呢。”


    五条悟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好小气啊,又不会怎么样。”


    阿二知道他其实在开玩笑,也许外表看不太出来,但现在这个五条悟有属于自己的一套严格的行为准则,明明挥挥手就能毁灭一个国家,却执拗地成为一名老师,想要培养能够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咒术师,想要彻底改革咒术世界。这样的他绝不会去诅咒阿二的。


    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问阿二:“你觉得我是你的朋友吗。”


    阿二知道他想说什么,答:“我的那位朋友已经在千年前死去了,你对我来说是像家人一样的存在,你们是不一样的。”


    五条悟闹起别扭来,冷淡地说:“什么嘛,你会这么说只是因为“ 那个”五条悟希望你区分“我们”吧。”


    阿二不太在意这些,也很少思考这种前世和今生是同一个人吗的哲学话题,对于不甚在意的事物,他常常会觉得两个辩论的人都有道理。


    即使是三个号中最有主见,最有掌控欲的五条静在除了坚定要做的事之外,对别的事都比较无所谓。


    因为前世的五条悟对他说“五条悟们”都是不同的,希望他能区分他们。阿二便认定了这个回答,每次五条悟转世都会特意区分他们。这本质是前世五条悟的意志而非阿二自身的意志。


    阿二皱着眉问:“这样不可以吗?”


    五条悟的冷淡没维持多几秒,还是笑了,说:“嘛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种只在乎自己眼前需要做的事情,对旁的事物都一概无视的地方也是你的魅力哦!”


    “说起来天元为什么要下令让所有人逮捕你啊,你惹她了?”拥有部分前世记忆的五条悟虽然没见过天元,却也知晓了天元就是阿洗,还有她千年前与阿二的纠葛。


    “……大概吧。”


    “静还真是招蜂引蝶啊,驱赶了一个又一个,然而阴影中又还藏着一大堆。简直跟蟑螂一样没完没了。唉,没办法,闪闪发光的东西就是会吸引一大堆东西过来嘛。放心吧,我会让你一直闪闪发光的。”


    “呃?谢谢你?”


    “没关系!”


    随后还没等阿二反应过来,五条悟就笑嘻嘻地说我超爱你的!


    阿二懵了一下,但很快五条悟就耍贱说着有破绽然后一拳打了过来。


    原来那声超爱你的只是一场声东击西!


    两人像是玩耍的猫咪一样互相使出了猫猫拳,邦邦几下随意地打了一场,五条悟假装不敌放他过去,装傻充愣地大喊:“啊!我受伤了!需要一个大大的拥抱才能起来。就算能起来也一定会累得晕过去吧!”


    阿二失笑,把28岁了还喜欢对着他撒娇的五条悟抱起来,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幸亏他两身高差距不算大,要不然让五条悟脚托地上也太尴尬了。


    把备用的干净眼罩重新给五条悟戴上后,阿二摸了摸他柔软的银白发丝,“那么,我走了。”


    假晕的五条悟挥挥手,阿二转身离去。


    路上他也遇到不少咒术师和诅咒师、咒灵。根本没想过和他对上的,阿二就直接当互相都没看见。想要来抓他的,阿二直接一拳过去,是咒灵就直接消灭,不是咒灵的就打晕。几分晕看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杀人如麻的那种他就给人一份十分晕套餐,轻松享受优质睡眠,用了的都没有说不好的。


    等阿二重返高专,打晕所有看守者,进入天元宫内,天元早已等候多时。


    “下午好,今天天气很好呢。”阿二不慌不忙地打个招呼。


    “下午好。”天元也微笑道。她笑起来时显得很孩子气,阿二觉得很可爱。


    其实天元也知道即使阿二刚刚和羂索决一死战,现如今处于比较虚弱的状态,那些咒术师也是杀不死他的。如果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起来杀他的话倒还有可能,可很显然,那两个人不会这么做。


    明明清楚这些却依旧下令让所有人去消灭阿二,一方面是一种宣战,另一方面也是在传达一条信息——快来找我吧,快来到我的面前吧,亲爱的、敬爱的静。


    这条信息也确实传达到了,阿二来到了她的面前。


    “我能躺在你怀里吗?”她问。


    “当然。”


    阿二坐下来,天元躺在他的膝盖上,闭着眼,享受着此刻的平静。两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如千年前的那片森林时一样。


    “羂索已经死在你的怀中了吧?”天元似乎有些羡慕,“他一定很开心吧。”


    阿二问:“为什么不去见理子呢?她还活着,你可以找她过来,跟她说说话。当然,我会和她说你不准备同化她了。”


    天元则是以一种不悲不喜的语气说:“阿洗这个人格已经模糊不清,几百年来不停地与星浆体同化,剥夺他人生命的我也没什么资格去见她。”


    阿二再次询问上次没有得到回复的问题:“……为什么当年任务失败后,你没有去找理子同化呢?你的话应该知道理子还活着吧?而且还有别的星浆体。”


    “大概是因为我察觉到这就是最后了,毕竟你和羂索同时出现了嘛。你们一定会决出胜负,争出谁才是能实现自己目标的那一个。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去强求同化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倘若一个人拥有了命运给予她的力量去改变世界,她也因这份力量给周遭带来了巨大的伤害。那么,无论她自己想或者不想,她都有义务用这力量去改变什么。无视这份力量,若无其事地安然度日是不被原谅的。静不也是吗?因为拥有能够改变咒术体系的力量,所以抛下所有,决绝地向那个目标奔去。那么,我所做的也是用我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


    天元说着,挣脱开阿二的怀抱,重新站了起来。那一刻,她离阿二非常遥远。


    “我们都被命运裹挟着做出了各自的抉择。而且,我也挺好奇再进化下去我会进化成什么样子。”


    “再见了,静。”她微笑道。


    阿二察觉到天元的话有点不对劲,他震惊地睁大眼,察觉到了什么。但没等他说什么,面前的天元就闭上了眼,无数根巨大的藤蔓从体内爆发,将她的身躯撑破,肉块和鲜血飞洒一地。


    藤蔓继续蔓延扩散,直至将宫殿都撑破,石柱轰然倒塌,阿二被这冲击震得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地面上。


    但他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在碎石和灰尘间,阿二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升到天空的藤蔓。


    天元——开始进化了!


    另一边,天元的信徒们望着几乎要布满整个天空的巨大树木,眼含热泪双手合十地跪下。


    “啊啊,终于……”


    在不断延伸的藤蔓缠绕上来时,他们没有挣扎,而是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伟大的,仁慈的神明啊,请带领我们走向真正的应许之地吧——


    作者有话说:阿二:怎么一个两个都要来阻扰我[裂开]


    不过阿二想要消除咒术体系的话,已经算是咒灵的阿洗跟脑花都是注定会消失的,他自己潜意识不去想这个


    第45章


    此刻的高专众人也震惊地看着天空, 大喊这到底是是什么?!


    各地的“窗”连忙打电话给上级,慌忙地说:“天元大人的结界变得奇怪起来,它开始进化成高维生物了!”


    天元化作的那棵树越来越巨大, 直冲云霄,从底下望上去根本望不到尽头。深棕色的树干粗壮到七、八个成年男人都抱不住,树皮层层叠叠,呈现细密的裂口。盘根错节的树根深深地扎根在地底下,咕噜咕噜地吸收着土地的养分,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寸草不生。无数扭曲蜿蜒的藤蔓缠绕在树上,有意识一般不停地延长抓获生命体来与大树融合。


    这样的参天大树,究竟要献祭怎样的血与肉才能创造出?莫不是将阿洗自身还有所有早已同化的星浆体的灵魂都压上去了?


    阿二想起站在海边时, 理子那双倒映着海水的、犹如蓝宝石般的眼睛。还有前世环抱着腿蜷缩起来的阿洗用空洞的眼神喃喃我不懂, 难道我们出生就是为了受到折磨和苦痛的吗?


    天元——或者说阿洗是真的面目全非了。


    即使变成这样, 它也想实现的目标究竟是?阿二突然想起羂索讲的,阿洗很喜欢的那个故事——被诅咒的双胞胎受尽磨难后决定在最初诞生的那棵树下迎来死亡并最终合为一体。


    还有她刚刚所说的用她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个世界。


    难道说——?!


    跟羂索的目标差不多,天元想要同化世界上的所有人,创造出所有人都是咒术师的世界?!


    必须阻止它。阿二的目的是通关游戏, 无论如何, 像现在这样怎么看都不是通关游戏的走向,反倒是游戏结束的走向。所以必须阻止它。


    也就是说——必须亲自杀了阿洗吗?


    阿二情不自禁地望向那颗苍天大树, 似乎是巨树刚从天元的躯壳中破体而出, 那些被藤蔓抓起来的人都闭着眼睛, 被紧紧地缠在树干上,却仍有生命体征,意识或许是被拽进天元的精神世界中。


    阿二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三人在树下讲故事的场景。


    不,也许没到那个程度。如果能找回阿洗的人格的话,说不定能够将她带回来。既然如此, 阿洗的双胞胎妹妹转世的天内理子就至关重要。


    话不多说,阿二火急火燎跑去找天内理子。


    他只隐晦地跟天内理子说现如今只有她才能帮忙找到天元最初的那个人格。


    他没有跟理子说她是阿洗双胞胎妹妹的转世——他在一些奇怪的地方上总是很固执。一方面,他不想给天内理子徒增负担,另一方面,他觉得这件事不该由他来说,应该由阿洗自己亲口对理子说。


    黑井美里极为反对,天内理子在听完阿二的话后却同意了,她是个坚强的女孩,虽然很害怕,但也一直记着阿二间接的因她而死的事情。


    阿二其实也有点犹豫,毕竟他没办法保证理子的人生安全,但理子还是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才能帮忙找到天元大人的人格——是因为我是星浆体吗?不管怎么样,静你找上我了,那就代表一定有什么我能做的吧?我一定会帮你的。天元大人——不,我是说在成为天元之前的那个人一定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吧……”


    阿二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用干涸的声音说是的。


    天元的事情引起了巨大的骚动,普通人那边除了与咒术界有联系的官方机构外还能瞒一瞒,咒术界可瞒不了,别说咒术师了,连诅咒师们都吓得哭爹喊娘,大骂你们咒术师干什么吃的,天元不该是你们咒术师的神明,保护世间和平的吗,为什么这个神明反过来变成最恶要将所有人都同化?!


    即便是三大家族里自视甚高的老古板也被吓得瑟瑟发抖。


    天元那藤蔓抓起人来是无差别的抓,谁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同化的人。


    一些认为天元大人应该保持纯粹,不该和凡人同化的天元信徒倒是跟咒术师和诅咒师都联手起来,试图找到办法。还有一部分把能够与天元同化当做荣幸的信徒倒是马不停蹄地跑到藤蔓抓捕范围内,生怕树干上没有自己的位置。


    咒术界乱作一团,五条悟也忙得不可开交,他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阿二好不容易才联系上他,跟他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不赞成他的做法,觉得风险太大。不如直接把天元当做特级咒灵去祓除。


    但阿二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觉得天元还没有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原谅的那一步。


    天内理子也坚持,不知为何,在家里时还只是想着要帮静,来到附近,远远地看到耸立的那颗大树时,她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仿佛遇见自己半身般的心情。


    众人见阻止不了,只能帮助他们去往大树的中心。


    五条悟刚刚从上到下观察了一遍大树,发现树的中央有个洞,被无数藤蔓保护了起来,如果不是五条悟的眼睛很好,恐怕也发现不了这个洞。


    洞里面应该就是天元的核心,如果阿二跟天内理子进去这个核心,或许能够潜入天元的精神世界,找到属于阿洗的人格。


    当然,这也只是可能性。但阿二愿意赌一赌这个可能性。


    两人跳进去的瞬间,无数的记忆和无数声音全部涌了上来。那些全都是与天元同化的星浆体们的记忆。


    “妈妈,我好害怕。”


    “阿杏在哪里?”


    “好安心……”


    “这里是哪里?哥哥呢?”


    “伟大的,仁慈的神啊……”


    大量的记忆和声音翻涌过来,使得二人都头晕目眩,耳道被刺激得一阵阵发痛。不同的声音和记忆碎片干扰了阿二跟理子,两人茫然地想要在里面找到属于阿洗的声音和记忆。


    但声音和记忆实在是太过于杂乱,想要找到最开始的那个人格谈何容易?


    阿二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态,意识还是灵魂?但他确信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他和天内理子的身体大概在外面,跟那些被藤蔓缠绕着,闭着眼昏迷不醒的人一样。


    一不小心可能会脑死亡成为植物人。他紧拽着天内理子,转过头来小心叮嘱她:“小心,在这里走散的话会很危——”


    话还没说完,阿二发现自己原先拽着的天内理子竟然消失不见,被藤蔓送来的是另一个少女。


    阿二:我看起来那么好糊弄吗???


    藤蔓似乎有自我意识,见阿二面色不善也跟着悄悄地溜了。阿二没空管别的,内心焦急,迫切地想要找回天内理子,可周围一片空旷——都不能用空旷来形容了,四周是一片空白,就像某个偷懒的漫画家懒得画背景只画人物一样,无论望向哪都是令人恐惧的纯白——阿二搞不清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贸然前行可能会错失最佳拯救时间。


    就在他又试图用疼痛来保持冷静时,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冷淡却又熟悉的声音。


    “不要慌张,她应该就在阿洗的人格那里,毕竟她们是双胞胎,阿洗的人格会为了能够与妹妹的灵魂融合而浮出来。虽然她潜意识不会跟你融合,只抓了天内理子,但她爱着你,思念着你,希望得到你的认可和祝福,你只要静下心去找一定能找到她。”


    阿二下意识地往背后看,但身后什么人也没有。仿佛刚才只是他的错觉。他又看向游戏面板,面板上显示的【五条悟的诅咒(爱)】正闪烁着光。


    不知道为什么,阿二觉得这并不是BUG。这大概是因为五条悟的诅咒让他的一丝灵魂附在阿二身上。因为这里是开始进化成高维生物的天元的精神世界里,所以前世五条悟的精神也出现了一瞬。虽然只有一瞬,却也让阿二心中充满了勇气。


    谢谢你。阿二眼神柔和地说完,镇静下来,继续奔跑起来,寻找着阿洗的人格。


    “哗……”


    他听到了海浪的声音,温柔而平静的,仿佛隐藏着无限的愁绪。周围依旧是一片空白,阿二一惊,立刻往海浪声方向看去,昏迷的理子被一道白光拖了进去。阿二立刻奔跑着也跟着跳进去。


    等阿二重新睁开眼时,他看见了无边无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了的大海,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滩,发出轻轻柔的旋律。


    他独自一人站在这片广阔无垠,沉默而平静的大海中。


    海面中央有一块土地,那上面耸立着一颗无比巨大的树,随着夹带海水潮湿味的轻风吹过,树木也跟着轻轻地摇晃,落下几片绿叶。这是现实中绝不可能存在的画面,但它现在却出现在阿二的视线中。他很清楚,这是阿洗这个人格的内心世界。


    ——终于找到你了。


    昏迷的理子躺在树下睡得正香。目前看来阿洗并没有同化她的打算,不过也许它会改变主意,现在的阿洗应该还没有意识,只有一些本能,比较不稳定,阿二还是得先救下理子。


    阿二往海面中央走去,明明海看上去很深,可奇怪的是无论阿二走了多远,海面始终没有没入阿二的大腿,只堪堪到他的脚跟,中央的那棵树也还是一直离他很远很远。


    “阿洗……”阿二轻声地喊道,“你在那里吗?”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海浪轻柔地拍打的声音。


    阿二下意识地看向海面,海水清澈透亮,犹如一面明镜,再细看却发现海面闪过了模糊的画面。阿二瞪大了眼,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海,这是意识之海。阿二下定决心,控制身体本能的自救,整个人沉入海中。


    当他沉下去时,原本只能到他脚跟的海却一下子变成了深海。明明从海面上看极为清澈透亮,沉下去后却黑暗得看不见任何事物。


    海里面是“死”的,没有任何鱼类或海草,只有无尽的、冰冷的黑暗与海水。阿二不断地往下沉,氧气的消失让他的肺感到了疼痛。但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记忆以一种暴力的方式冲进他的大脑。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这是……阿洗不小心掉进河里的记忆。


    “活下去……”


    这是阿洗双胞胎妹妹死前最后的遗言。


    “呼吸、好痛、好痛”


    这是阿洗痛苦地在河里挣扎,因为不死的术式而没有死去,只是不断地在河里挣扎,又因为失去力气沉下去,可生命体征一直没有消失,在无尽的溺水痛苦中总算冷静下来学会了游泳。当她爬上岸时,周围人用看着怪物的恐惧眼神看着她。


    ……


    ……


    ……


    然后是阿洗被绑起来被人按着准备献祭时,刚巧路过的阿二救下她的记忆。


    阿二从未想过从他人视角看自己的模样是这样——从茂密未知的森林里走出来,层层黑雾将他笼罩在阴影之中,有着阿洗这辈子都没看过的美丽容貌。垂着眼微笑着却因为嘴角的弧度太过完美而看不太出人类的情感,与其说是神明更像是鬼怪。


    他轻轻松松地将村民们都吓跑,用指甲轻轻一划,就将束缚着她的绳子弄断,轻柔地把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救起。


    而那个时候……被救出水面的小女孩心中浮现出的感情——是憎恨。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人?如果我不知道的话还能对自己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管是被土匪屠杀的村人、被咒灵缠上而获得疾病死去的妹妹、还是自己因为不死而被他人畏惧怨恨,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不知道世界上有这种轻轻松松就能解决上面那些难题的人,我就不会这么痛苦,这么憎恨自己和人生了。


    与此同时,哪怕这是不正确的情感,她也在心中恨上了阿二,就像瓶子里的魔鬼一样,为什么你不能早点来,为什么你不能早点救下我的妹妹,我的家乡,我的人生。


    偏偏要在我已经绝望了,已经对人生无所谓的时候来呢?


    连憎恨着你这件事都令我更加地憎恨我自己。


    沉在海水中被记忆冲刷,听着阿洗心声的阿二心情有点复杂,当年他将阿洗救起来后,瘦小的小女孩只是沉默地跟着他,他以为她是刚从死亡的恐惧中挣脱出来,警惕心比较强而已,却没想到当时她是这样想的。


    阿二忍不住想,也许自己现在只是自我满足。还让理子陷入了危险之中,就那样舍弃一己私欲杀死天元也许是更好的办法。


    记忆继续进行着,阿洗跟着阿二一起离开,终于对他们放下戒备,与羂索成为玩伴,阿二跟五条悟的相遇,五条悟将几人带回五条宅……


    无数画面闪过,有一处再次引起阿二的注意力。是阿洗跟禅院直哉的相处,禅院家重男轻女,禅院直哉也打心底瞧不起阿洗。阿洗当然也很讨厌这家伙,但与此同时她的心中其实有一点同情他。


    阿洗心里在想:禅院直哉看静的眼神……呵呵,不管是爱恋憧憬还是嫉恨厌恶,静都不会在意一分一毫。恨(爱)上这样一个人真是可怜啊。


    虽然五条悟跟羂索也差不多,但好歹静还是把他们当朋友跟弟弟——虽然静也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抛下他们离开。


    阿洗其实对羂索产生过嫉妒,当然,她确实把羂索当作朋友也当作弟弟,可这并不妨碍她嫉妒羂索。


    能够跟静血脉相连,与他成为双生子,被他那样爱怜地保护着,这是多么令人嫉妒的一件事啊。如果她和妹妹从一开始就是静的妹妹,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事吧。


    阿洗知道五条悟也有类似的想法,所以他总会特意无视羂索,无视这个能跟静被视作一个人的存在,


    可无论是谁,大家最终都被静抛下了。


    ……真可怜啊。


    然后是阿二找阿洗谈话的记忆。


    “我不懂,难道我们出生就是为了受到折磨和苦痛的吗?”


    她这样说着,望着阿二充满担忧,因为术式效果开始产生疤痕却依旧充满神性的洁白脸庞,心中却再次涌现出那种憎恨。


    ——为什么你能毫无眷恋、毫不犹豫地离开?


    妹妹临死前微笑的脸庞,对她说活下去。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看见阿二因为回忆起什么而伤心的表情,阿洗忍不住想:就算是这个人也有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呀。


    ……真可怜。


    ——没办法爱他人也没办法理解被他人所爱的人。


    春去秋来,很快就来到了两年后的冬天,没有任何征兆的,五条悟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随后阿二也跟着死了,是禅院直哉杀的。禅院直哉被禅院家关了起来,后来怎么样了她不清楚也没什么兴趣去知道。


    禅院直哉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也不惊奇,毕竟那个人从以前就表现出了想要强烈诅咒静的模样。但就算告诉了静,他也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羂索也离开了,离开前告诉她哥哥并没有死,还告诉了她自己跟哥哥各自的目的。说完后他也离开了。


    在最重要的人都离开后,阿洗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要做什么。


    某一天她发现了阴阳平衡的道理,这一代咒灵会被以前更强是因为自己的诞生。甚至自己很可能就是间接导致双胞胎妹妹死亡的原因。


    自己天生的不死术式也必定有一定的命运。这便是因果。


    万物皆有命,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倘若一个人拥有了命运给予她的力量,能够去改变世界,她也因这份力量给周遭带来了巨大的伤害。那么,无论她自己想或者不想,她都有义务用这力量去改变什么。无视这份力量,若无其事地安然度日是不被原谅的。


    阿洗放弃了现如今的这个名字,化身天元守护世界。


    ……


    ……


    意识跟着身体继续下沉,阿二感到了窒息,长时间沉浸在意识之海中让阿二的精神开始有点混乱,甚至自我认知都开始混乱。


    他知道自己继续这样下去会彻底沉下去,被天元所同化,成为天元的一部分。他想重新回到海面上,却沉得太深,浑身无力,根本游不上去。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


    突然,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刺痛了一下。阿二下意识地睁开眼,发现游戏面板上的【五条悟的诅咒(爱)】变得鲜红,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注视着,那一刹那,他想到了因拥有【六眼】而不停轮回转世的五条悟。


    那时候他就在想,真正的那个“五条悟”本体或许是这个世界的高维生物,只是不能直接下界,便让分身不断地轮回转世。


    现在难道是因为在开始进化成高维生物的天元意识里,所以被那个五条悟本体发现了吗?但他对那个本体一无所知。


    ……等等、被注视着、好奇怪!


    阿二感觉自己仿佛全身都被舔舐着。明明没有被直接触碰着,甚至自己还依旧在意识之海中下沉,全身却烫得惊人。这种触碰是肢体接触远不能及的,阿二感觉自己整个灵魂都被触碰着,抚摸着,亲吻着。


    ……好奇怪。


    虽然这确实让他从阿洗的意识之海中恢复了理智,但本能告诉阿二自己必须快点从这里离开了。要不然的话……他不知道会怎么样,最糟糕大概就是游戏失败吧,也有可能这游戏一直继续下去……


    必须唤醒阿洗的人格意识!但是到底要怎么做?


    阿二还没想好突然眼前一晃,面前的场景立刻变了。


    面前是一片高耸的白桦林,漆黑的夜晚里,一轮明月静静地挂在上方,寂静却又隐隐透露出一种错乱的疯狂,那轮明月好像在望着底下的一切。


    阿二困惑地想这又是阿洗的哪段记忆吗?


    明明没有风,周围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树枝在轻轻地晃动。


    有谁在树林里吗?


    阿二认真去看,却发现那些白桦树上白色的树皮遍布了眼眶,眼眶里的眼珠子悄然地睁开!白桦林无数双眼睛转动着苍蓝色的眼珠子幽幽地看着他。


    哪怕身处五条静这个三个号中道德水平最高的身体,阿二也忍不住卧槽了一声,他明白这不是什么阿洗的记忆,这是他本人被拽进五条悟本体的意识世界(阿二并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只能用世界来暂时称呼)了!


    到底要怎么才能回去?阿二抓狂了,阿洗的事情还没解决,还有理子的人生安全也还没得到保障。


    不过现在最需要解决的可能是本体五条悟的事。


    在阿二抓狂时,原本应该在他正前方一段距离的白桦林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包围了起来。此时的他正处于这一片眼睛的正中心。明明他没有移动分毫,那些白桦树也没有移动才对,但几乎是阿二大脑空白的几秒间就被包围了。


    树枝缠绕着他,将他埋藏在这个世界,无法逃离。树干上的眼睛注视着他,一双双苍蓝色的眼睛倒映进阿二的身躯,连天上的明月也将他悄然笼罩在这个世界中。


    ……被注视着。


    ……好奇怪。


    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


    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


    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


    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被注视着——


    阿二眼神失焦,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传来了细密粘稠的声音,声线都很类似,仔细听却隐约能听出不同,无数道声音交织在一起缠绕住阿二的大脑,超出感官承受能力的刺激让他止不住地颤抖。


    “静。”


    “静。”


    “好喜欢。”


    “永远留在这里吧。”


    “跟我们在一起吧,永远。”


    “永远。”


    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捂住阿二的眼睛。


    “不要和它对视,它们很喜欢你,继续对视下去的话,你会被永远留在这里的。”


    ……是五条悟的声音。


    ……这是哪一个五条悟?


    “往前走,不要回头。”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走出去你就能回到阿洗那里。”


    阿二听从了这个声音,他紧闭着眼,不停地往前走。随着他的走动,时不时有什么东西擦过他的身体。那是树叶吗还是树枝……亦或是眼睛?


    柔软又细密的眼睫毛像小绒毛一样挠过他的皮肤和他紧绷的神经,偶尔还能碰到那种黏腻又柔软的球状物体。


    身体莫名其妙变得好冷,失去视力让他的行走变得艰难。手的主人一直在引导他,继续用那种平静冷淡的声音说“不要停,向前走。”


    身后隐约传来无数道不满的抱怨声,但阿二都听不清了,此刻他还能听见的只有遮住他眼睛的那双手的主人的声音。


    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走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阿二重新闻到了海水的味道。


    “再见。”


    身后的那个声音这么说道。他的声音渐渐远去,在彻底消失前,阿二只隐约听到……


    “滚开,他是我的朋友。不是你们的。”


    阿二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但身体已经回到了海水中,扑通一声,他有点慌张地打开面板。


    游戏面板上的【五条悟的诅咒(爱)】已经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应该能结束这个世界了


    如果没有最开始前世的那个wtw帮助,阿二估计要被留在这个世界被这样那样了[点赞]


    第46章


    面板上【五条悟的诅咒(爱)】虽然消失不见, 但或许是阿二接连在两个高维生物的精神世界晃了一圈,显示???的抗性上升了,与此同时另一道文字浮现。


    恭喜玩家的身份【卡米拉】的契合度+50, 当前契合度80


    这加成可多了。原先阿二一直苦恼的就是卡米拉的契合度太低,使用那个号的时候意识总会被彻底吞噬,沦为野兽。没想到这次能一下子加到80。


    他抬头继续看向眼前的场景。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海和中央凸出的一块土地和巨大的树。


    海平面风平浪静,一点都看不出海底下埋藏着怎样黑暗汹涌的深海,足以将静这个流浪过千年,理智值极高的号都变得错乱疯狂起来。


    无论她隐藏得有多好,精神世界终究是不会骗人的。


    他想起在海里看见的那些记忆,低声喃喃:“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


    他又重新看向躺在树下的理子,说:“但我看你依旧没能放下啊,阿洗。”


    整个世界仿佛寂静了两秒,连海浪声都停止了。但随后海水以雷霆万钧之力涌来, 海浪咆哮着要吞噬掉整个世界。这片阿洗的精神世界也随之剧烈晃动起来。再继续拖下去可能会被永远留在这里或被踢出去。


    阿二用力地向前奔跑着, 在海水间挣扎,某种强大的力量拼命地拽着他的身体, 想要阻止他的前进, 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和灵魂在燃烧, 即便是这惊涛骇浪也无法扑灭。


    或许是因为这个精神世界在濒临破碎,所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怎么跑都跑不过去。海浪与风终究捕捉不到他飞奔的身影,当他精疲力尽地跑到树下,天内理子正躺在树下昏睡着。


    她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头发湿润了些而已。阿洗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 像是呵护着一朵随时会枯萎的白百合。


    “理子。”阿二轻轻地晃动她的身体,但无论他怎么呼唤,天内理子都昏迷不醒。


    阿二知道没辙了,天内理子多半开始跟天元融合了,他必须拽出阿洗的人格才能救出她。


    可阿洗的人格到底在哪呢?


    准确来说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就是阿洗的精神世界,可精神世界中也会有个核心,阿二必须找到那个核心才能破除阿洗的术式。


    但那个核心可能是一根树枝,一片叶子,一滴水,想要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阿二冥思苦想时,一段话一闪而过。


    ——“被诅咒的双胞胎受尽磨难后决定在最初诞生的那棵树下迎来死亡并最终合为一体。”


    阿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天内理子旁边的土地开始徒手挖了起来。


    他的手指深深地插入土地,湿润的泥土被一点点地翻出来——幸好里面没有蜈蚣蚯蚓之类的——他的手被磨损得全是血,血腥味与海水的咸涩味还有泥土的泥腥味混在一起,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精神世界中还会出现这种肉.体上的伤害,也许是因为精神上受到的伤害会反映到肉.体上?


    当然,精神受到的伤害可不是肉.体伤害能比拟的。现实中的静没有味觉,痛觉也微乎其微。可现在他是真的体会到刺激性的疼痛直冲脑门,让他大脑空白,耳内嗡嗡作响。


    然而,就像海水与风阻止不了他,疼痛与鲜血也阻止不了他。他的指甲翻了出来,可他依旧在不停地往下挖。挖到皮开肉绽,手指骨都裸.露出来时,终于挖出地底下蜷缩着睡着的小女孩。


    她跟阿洗一样睡得很熟,潜意识中的她身上还穿着千年前那套衣服,长发凌乱地散落着。即使陷入了沉睡也依旧充满着一种野性的活力。


    他将她用力地抱在怀中,忍不住闭眼用喜极而泣的语气说:“你终于回来了。”


    时隔千年,他终于再次找到了阿洗。


    虽然系统没办法跟着他来到梦境或意识世界,但游戏面板还是能继续用的。他翻开了道具库,拿出了那把尘封已久的RuleBreaker(魔改版),对准阿洗,狠狠地捅了进去。


    “咔嚓”一声巨响,天元的术式被强行破除,她曾经布下的那些结界也随之破碎。


    现实中的巨树开始慢慢地缩小,将昏迷的人紧紧缠绕住的藤蔓也放开了他们。咒术师们连忙去接住那些掉落的人群。


    所幸所有人都平安降落,五条悟也将阿二跟理子抓住,平稳地放到了地面上。


    远处的巨树缩小到人高时,重新变回人的身影。


    那是天元——不,应该说是阿洗,她目光无神,有些茫然地站起来。


    周围的咒术师满脸惊恐地看着她。


    悠悠转醒的天内理子睁开了那双宝蓝色的眼睛。她的意识还有些昏沉,身体虚弱得如同一只初生的羊羔,她眨了眨眼,坐起身来,想要问阿二事情怎么样了,却蓦地看见那个留着一头有些凌乱的长发的少女。


    一种奇妙的,仿佛磁铁般的引力让她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走过去。


    两个长相、年龄、经历完全不同的女性互相看着彼此,一阵难熬的沉默后,天内理子磕磕绊绊地说:“我的名字是天内理子,你呢?”


    阿洗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平淡而沉默,两滴泪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阿洗,”她说,“我的名字是阿洗。”


    ……


    ……


    ……


    阿二看向阿洗,微笑着喃喃:“果然如果有选择的话还是希望你能平静地度过一生啊。”


    不过去除术式回归最初的阿洗还是阿洗吗?说到底阿洗双胞胎妹妹的转世还能算是她妹妹吗?


    系统问:“又是那个忒修斯之船的问题吗?”


    阿二挠了挠头,有点抓狂,“唉,我果然不懂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


    阿二前世在实验室中长大,性格沉默寡言,转世后为了掩饰自己的不正常和为自己的圣人兄弟姐妹们做事,他很多时候都很忙碌,也没有闲心去思考这种问题。


    与此同时,也许是过往的经历造就了他习惯分离,对大部分事情都没有执念,底线外的事情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性格。


    系统嗤笑一声说:“毕竟你是个笨蛋嘛。”


    阿二叹了口气,“所以……这只是我个人的私心。哪怕是以这种全新的姿态也好,不要再管什么命运不命运,世界不世界的,我希望她能完完全全地出于自己的私心去选择。至少这一次能跟自己的双胞胎好好地认识一下。”


    他想起羂索年幼时那张柔软稚嫩的脸庞,忍不住想如果当初……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


    “你们人类真麻烦啊。总是为一点简单的事情纠结来纠结去。”


    “可能就是因为我们很渺小所以才会格外在意这种事情。”


    阿二说完,他的脑海中闪过前世死亡前看到的最后一眼,忍不住说系统,你……


    突然冲过来的五条悟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像抓起一只猫一样抓起阿二,上下打量了一下,幸灾乐祸地说:“哦哦!那个‘我’的诅咒消失不见了。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吗?”


    “……唔,各种各样的吧。”阿二含糊地回答。


    不知怎地,意识到千年来一只陪伴着自己的这份诅咒消失了,他竟然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五条悟明显也看出来了,他有点贱兮兮地说:“如果你觉得寂寞的话我帮你补一个诅咒怎么样?”


    阿二好笑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这坏孩子就喜欢拿人开玩笑。


    嬉皮笑脸后,五条悟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平静地看着他,说:“你的这具身体快要承受不住了。”


    阿二也不奇怪,毕竟接连进入了两个高维生物(虽然其中一个还处于进化中,且现在是进化失败,被强行变回人类了)的精神世界,这具咒灵身体还扛得住才怪。


    自天元的结界消失后,阿二就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吸引力,就像天内理子刚刚看见阿洗时那样。在羂索身上没感受到的,那种强烈希望和他人融为一体的疯狂席卷了他的大脑。


    他意识到天元的结界是最后阻拦两个世界彻底融合的阻力,而现在,他能够找荒明和真(自己)了。


    从他那目标终于实现一半的轻松表情来看,即使五条悟不清楚阿二的详细计划,他也明白这只鸟又要飞往别处,做自己要做的事了,他不满地吐槽:“这种时候我应该说你浪完记得回家吗?”


    阿二差点被他的措辞呛到。但时间不多了,在消失前他把理子跟阿洗托付给五条悟,拜托他照顾一下。


    五条悟随意地挥挥手,“放心吧!有我在!”


    有他这句话比什么都强,阿二放心地闭上眼。


    他没有继续用咒力创造新的身体了——不如说他的咒力早就耗尽,也不够支撑他再造一个新的身体了。


    他跟随着那种灵魂上的联系重新睁开了眼。


    果不其然,黑暗过后,他从“前世”——准确来说是最初被烧死的身体中醒来。


    他身处荒明和真身体时,在梦境的世界看到的那个监控里,泡在罐子里的黑发男性就是“自己”。


    这个身体在被烧死后并没有腐烂或毁坏,可能是因为半咒灵的体质,也有可能是player的特殊性,总之当时他的尸体被黑泽士郎和乌丸莲耶带走了,放在了实验室的最深处,乌丸莲耶能活这么久很大程度也是因为有他的身体能做实验。


    阿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盈,他打碎了罐子,从实验室中奔跑出来,就像荒明和真小时候从实验室里跑出来那样奔跑着,他渴望着回归到“自己”的身上。


    与乌丸莲耶会面后陷入昏迷的荒明和真此刻也在这个实验室中,阿二追随着心中那种牵引,终于找到了同样泡在营养液中,昏迷的“荒明和真”,他紧紧地拥抱住了“自己”。


    两个世界彻底融合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出自《金刚经》


    荒明和真在梦境中的实验室里看到黑发身影的剧情在第二十章


    设定都是我胡乱编的,怎么方便怎么来,不用认真


    下一章开始写第三个号[害羞]


    这篇文也要进入后期阶段了


    第47章


    某天, 天空多出了一个金色的“太阳”。


    有人说是神迹,有人说世界末日来了。有人说是很厉害的黑客搞的投影。还有人说是外国的阴谋。说这个世界终究要毁灭。


    第一天,大家都很恐慌。第二天, 大家都很惊奇。第三天,大家都将这当做有趣的谈资。


    一段时间过去后,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仿佛那颗球体跟太阳与月亮一样从一开始就出现在那。倘若你问他们,他们还会反过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你。


    地球是圆的,白天会有两个太阳,其中一个不会晒人,还会像眼珠子一样转动,晚上会有一个月亮, 偶尔那个不会晒人的金色太阳又会冒出来,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它们从一开始就在那里啊。


    很显然, 当众人都这么说的时候,你就要开始怀疑疯了的到底是他们还是自己了。


    现如今已经是彭格列十代目的沢田纲吉在处理手中的文件时,看向了窗外的那个金色“太阳”——准确来说是眼球。


    这么多年过去了,祂每天依旧乐此不彼地观察着世间的一切, 像是喜欢观察蚂蚁行动的童真小孩——然而, 普通小孩可没办法感染他人的认知。


    十年前,还没有遇到Reborn的沢田纲吉超直感天赋还没被激发出来, 他也是那群什么都没察觉到的芸芸众生的一员。觉得世界就是有两个太阳的。


    直至Reborn的到来, 他的天赋被激发后, 沢田纲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直以来觉得是日常一部分的某样存在,其实是这几年才突然出现的,大多数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意识到祂的存在和祂在注视他们时,沢田纲吉吓得毛骨悚然,几欲发疯, 还是Reborn上来一个铁锤才把他从错乱的疯狂中拉回来。


    听Reborn说,察觉到异常确实会使人发疯,意大利Mafia那边就有好几个疯了的,在大街上拼命地呐喊:“太阳!太阳!太阳在看着我们!祂的眼睛在看着我们啊!”


    被关进精神病院后,他们也会不停地呢喃太阳和眼睛,开始恐惧他人的注视,恐惧阳光的照射,一旦被阳光照射到就不停地抓绕自己的身体,直至把自己抓到血肉模糊,皮肤一块块地掉也不会停止。甚至有人在照镜子时,看到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在被注视着而拿牙刷捅烂眼睛的。


    这件事只发生在Mafia中,普通人中还没有出现这类事件,因而也没有激起什么水花。毕竟众所周知,这个世界的Mafia总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现如今,沢田纲吉已身居高位,掌管着意大利的地下世界,知道到那根本不是太阳,却总是情不自禁地盯着它看。


    【弑神计划】已经过去几年,那位天上的神明降下来的分身也死去多年了——别想太多,沢田纲吉并没有参与这个计划,他当时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直至他发现那个人死了。


    神明当然不会因为仅仅一个分身被杀死了就会跟着死去,那金色的太阳也确实一如既往地在天空嘲弄着众人。祂很有可能会再次降下分身,可这个“再次”是什么时候,他们不知道,或许是几年后,几百年后,几千年后,谁知道呢?


    降下的新的分身到底还能不能算作之前那个人,他们也不清楚。


    沢田纲吉继续处理手中的文件,在他的家庭教师Reborn的调.教和繁琐的文件折磨下,他已经学会一边迅速处理好文件,一边走神想些别的事情放放松了。


    卡米拉——这个常见的女性名其实是经常跟祂一起玩耍的小孩子们给祂取的。祂能够随意变化成任何生物,因而准确来说并没有性别。当然,祂很少——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怎么变成女性或雌性——所以众人都猜测祂自我认知应该是男性。


    这个明明是神明的化身却更像是野兽的生物与沢田纲吉相遇时,他才十二岁,没有朋友,没有家庭教师,没有乱七八糟的里世界之类的。当时的他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镇上的男孩。


    那天是放烟火的季节,但他没有朋友,那天还摔跤伤了腿,不宜外出——现在想想,也许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在自家后方玩线香花火,看着手中闪烁着的点点微光,他在心里祈祷着它燃烧的时间更长些,沉浸在这种简单又转瞬即逝的美丽之中。


    变故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那天的夜晚比任何时候还要深沉,将周围的大多数事物都笼罩在阴影中。草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沢田纲吉本以为那是小动物藏在里面,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些野猫野狗甚至老鼠藏在里面,却没想到草丛中缓缓站起一个赤.裸的身体。


    沢田纲吉当场尖叫一声,跌倒在地。对当时的他幸运的是,那线香花火没有熄灭,而是被那个疯狂的,会因为裸.体而被判猥.亵罪的野兽抓了起来。


    祂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玩意儿,金色的眼睛轻微地转动着,有些僵硬,不像人类眼珠子转动时那么灵活。然后,他伸出了手——


    沢田纲吉屏住了呼吸,看着祂握住了火花。


    很显然,这里不是会上一帧受伤,下一帧就恢复的搞笑动画片,祂的手被灼伤了,哪怕线香花火的威力很小,祂也还是做了个任何被烫到的人都会做的动作——惊吓和闪躲。


    但下一秒,祂似乎觉得很好玩似的,继续好奇地盯着那根线香花火,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再次做出一个沢田纲吉打死都想不出来的行为——祂把那根线香花火塞进喉咙里吃了下去。???!!!


    沢田纲吉真的开始怀疑是不是周遭哪个精神病院的病人跑出来的。


    但说实话,这个人看起来不像精神病,至少不是刻板印象的精神病人。祂确实不着片缕,一头灰色的头发长而散乱,却没有任何萎靡的模样。不是有大块体型和肌肉的类型,却也很精壮,像是一头精壮而迅猛的猎豹,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浑身充满一种野性的美丽。


    突然,沢田纲吉注意到祂脚边有只被咬断脖子的鸡,血淋淋地躺在一边,眼珠子还有着光泽,悄悄地注视着沢田纲吉,看起来颇为惊悚。


    太诡异了,这一切都太诡异了。沢田纲吉像是不小心闯进了什么奇怪的片场,人在面对危险时,往往只有战或逃两种反应,那时候的沢田纲吉基本是往死里按逃的那一类。


    他当即选择逃离了那里。


    幸运的是,野兽并没有追上来。


    再次见到他是在一个月后。


    附近有位老人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她的孩子忙于工作,没有时间来看她,沢田奈奈出于好心,会带着沢田纲吉来看望她,帮她打扫清洁一下家里,尽量煮些她能下肚的流食,和她说说话。


    老人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一双浑浊的眼睛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开始沢田母子都以为她在找她的孩子,也尽量去联系她的孩子。后来才从老人破碎含糊的话语中勉强拼凑出她在等一个人。


    等谁呢?老人已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也答不出来。


    直至那天,沢田奈奈急着去商店跟附近的家庭主妇抢打折的菜,让沢田纲吉先去那老人家中看看她需不需要帮助。


    沢田纲吉不是什么圣父,虽然会同情那名老人,但他心中多少也会因此产生些许抵触。


    回家后放松玩乐的时间就这么没了,还要去照顾不太熟悉的瘦骨嶙峋的、濒死的老人。


    当然,除了麻烦,他心中更多涌现出的其实是一种恐惧。


    死亡的气息笼罩在老人的周围,死神拿着镰刀跃跃欲试地待在她的床边,那把刀什么时候回落下呢,或许是现在也或许是下一秒,跟她待在一起时,沢田纲吉每秒都要焦虑地观察她还有没有呼吸。


    这种与死亡近距离接触并与其进行拔河比赛的感觉对于当时心智还未成熟的沢田纲吉实在是太恐怖了。


    以至于他每天都得胆战心惊地数着日子,希望赶紧解脱又害怕解脱。


    平日里有活力满满的沢田奈奈带着他还好,现如今要他自己一个人去看望,沢田纲吉实在是有些退却。


    他很想逃跑,跑回家中,装作忙于学业所以忘记去看望老人了——虽然这个接口相当拙劣——可想起老人还健康时,跟自己说过几句话,又想到躺在床上的老人那无神的眼睛,也怕因为自己的举动弄出严重的后果,再三犹豫下,沢田纲吉还是硬着头皮前往。


    可在他经过老人家窗边,还没进去家门时,忽然看到一道黑影。


    沢田纲吉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一边,小心翼翼地透过窗户看向里面的场景。


    野兽——那名沢田纲吉一个月前无意见过的野兽——俯身在那个老人身上,犹如一头猎豹正准备捕食她的猎物,老人的脸上却没有浮现任何恐惧,甚至焕发出这段时间以来她最生机勃勃的神情。


    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却努力地抬起头,流着泪,呢喃着:“啊啊,神明啊,神明啊,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她的声音微弱得犹如濒死的猫崽,望着野兽那金色的眼睛,用呓语般的声音说,“你还是像以前那样美丽。”


    这段时间,她已经开始吃不下东西,进气多出气少了,整个人只剩一层皮皱巴巴地贴着骨头,现如今还能说出话来,哪怕有些断断续续的也堪称奇迹了。


    泪水从她苍老而布满褶皱的面容滑下,她的眼睛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显得她极为光彩照人,像是十几岁的少女那样热烈活泼,开心幸福,“祝福我吧,为我祈祷吧,我要回去啦!回去草原中!自然中!”


    野兽栖息在她的身上,像是在嗅闻死亡的气息,不说话,只是露出一个微笑。紧接着,一道僵硬奇怪,像是模仿人类说话的声音传来。


    “我祝福你。回去吧,回到你真正的栖息之所去。”


    老人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彻底断了呼吸。


    ……


    沢田纲吉在惊恐中回过神来,正想逃离,却像滑稽的电视剧的剧情那样不小心踩到了脚边的落叶,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响。


    野兽转过头来,与沢田纲吉对上了视线。


    但祂无视了他,就好像他是一抹灰尘,根本无关紧要,轻飘飘地离开了。


    后来,老人的孩子赶回来给母亲收拾遗物时,沢田纲吉才从沢田奈奈那里听到,老人年轻时热爱前往草原或森林观察动物,后来嫁了人改了姓生了孩子,忙于家务便放弃了这项爱好,只是她时不时还会跟丈夫和孩子念叨那里有神明。


    当然,所有人都只当她在说糊话,即便是现在也这样。


    她的孩子把遗物扔去可燃垃圾桶时,沢田纲吉正巧经过,那沓东西最上面是一幅画,画技不算好,有些粗糙,却依稀能看出画着一个灰色头发金色眼睛的生物,旁边有少女褪色却依旧能看出美丽的字迹——给神明大人——


    作者有话说:本来以为写新号就不会卡了,没想到还是卡得要死(。)


    算了,卡着卡着就习惯了[笑哭]


    感觉卡米拉好像比前两个还要神经咳咳咳


    第48章


    毫无疑问, 沢田纲吉对卡米拉最初的印象非常、非常差。


    至于后来他是怎么从一个普普通通,连喜好也很普通——喜欢温柔漂亮,笑容灿烂的女孩子——变成喜欢卡米拉这种漂亮坏男人的倒霉蛋, 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无论如何,沢田纲吉是怎么都没想到,前几天还在日常望着窗外的金色眼睛,思考什么时候会再次降下分身,今天就看见了。


    卡米拉坐在沙发上,肩上简单地批着一套黑色的大衣,内里穿着一套宽松的衣服——谢天谢地,他总算没有裸奔癖了, 虽然祂好像只会穿宽松的衣服, 一穿紧一点就要发疯——灰色的长发凌乱地散乱着, 很没坐姿,翘着腿,整个人几乎陷进沙发里。头发底下那双金色的眼睛几乎要将整间房都照耀得闪闪发光。


    他身旁那个银灰色头发血红色眼睛的男人虔诚地将一份烤鸡递过去——鬼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个动作做得这么神圣虔诚的,好像拿着的不是一盘泛着光泽, 汁水浓密的烤鸡, 而是一盘圣血。


    沢田纲吉知道他,曾经是欧洲异能组织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 后来遇到了卡米拉, 整个组织成员都成为了祂的狂信徒。以为祂而死, 被祂食用而感到荣幸。


    可惜卡米拉似乎没有吃人的嗜好,祂倒是曾心心念念过两个人——一个雪白头发玫红眼睛,一个漆黑长发银白眼睛的——说想要吞噬他们,但无论是沢田纲吉还是安德烈·纪德怎么搜寻,世界上都没有这两个人。


    只能说不愧是被那个卡米拉看上的人, 确实不同凡响。也有可能人被卡米拉藏起来了,但按卡米拉那个一提就垂涎欲滴的劲,不太可能。毕竟祂不太擅长克制自己。


    卡米拉收下安德烈的“贡品”,毫不客气地在沢田纲吉的待客室里大快朵颐起来。原本优雅华美的室内顿时布满烤鸡的香味。


    虽然早已习惯卡米拉的“不拘小节”,沢田纲吉还是忍不住想吐槽。所幸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给安德烈一个敬佩的眼神,“能立刻找到并奉上卡米拉当下最想吃的东西,真令人敬佩啊,纪德先生。”


    他这话其实有点威胁的意思。因为沢田纲吉能释放出漂亮的火焰,卡米拉相当迷恋他,时不时就会来找他玩。此刻“复活”后也是马不停蹄地来找沢田纲吉了。


    哪怕这里不是彭格列本部,只是一个小小的分部。安德烈·纪德竟然能第一时间发现并找过来,这对于沢田纲吉来说多少有点打他脸了。


    正面战斗安德烈是绝对打不过十几岁就能拯救世界的沢田纲吉的,他的目的也绝不是自讨没趣来跟沢田纲吉打架的,他只是想第一时间陪伴在卡米拉的身边,“说笑了,十代目大人,我只是顺着我主的气息找过来罢了。如若不是祂的到来,我也不会找到这里。”


    沢田纲吉笑眯眯的,“真是忠心耿耿啊。”


    安德烈等人虽然是卡米拉的狂信徒,但在祂眼里,安德烈等人跟其余人也差不多。祂想去哪就去哪,并不会告知任何人。每次安德烈他们都要紧急追寻祂的踪迹,然后不分昼夜地赶过去来到祂的身边。


    但他们不会因此呈现任何不满,反而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卡米拉大人想去哪就去哪,是我们厚颜无耻地想要跟随在祂身边。


    显然,他们对卡米拉的情感是相当病态的。他们需要的是一种神明的象征,一种能寄托他们绝望与痛苦的容器,一种他们受苦后便能获得幸福得到救赎的观念。如若是正常人被迫承受这种暴力的情感,早就被碾碎了。


    幸好卡米拉还真的是个神,而且祂根本不在乎安德烈等人在祂身上投入什么情感。只要他们还时不时给祂供奉些食物,他就能接受他们二十四小时跟在祂身边。当然,能不能真的二十四小时跟上来,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这可能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此刻,坐在沢田纲吉对面的阿二心里烦得要死。


    在促成荒明和真跟五条静各自的世界彻底融合后,他就十万火速地切换到卡米拉这里。


    他需要做的是让这个身体的卡米拉也跟另外两个自己融合。


    这其实不算很难的事,最难的还是此刻无时无刻涌上来的情绪。


    开心快乐好吃快乐想吃开心想玩耍想——


    强烈的欲.望让他大脑都麻痹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耳畔响起无数道诱人的话,全是劝他放飞自我去玩的。


    恶魔的声音说快去玩吧,不要管另外两个“我”了。天使的声音说这怎么行呢,应该把另外两个自己都吞噬了再继续快乐地玩。恶魔说你比我还要魔鬼。天使说嘻嘻。


    这具身体是他的兽性人格,如字面那样,他很少能保持理智,总会百分百地出于自身的欲.望去做事。


    他必须得庆幸这具身体严格意义来说是无性别,没有生.殖器官——虽然按照他现在什么都能变化的设定,想要拥有也能捏,但阿二懒得给自己捏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因而没有生.殖欲.望,要不然如果真的是纯粹的野兽身体,现在恐怕已经被发○期支配,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一遍了(想想就很恐怖)。


    人类不可能怀得上这具身体的孩子,就算怀上了也会在生产之前就爆体而亡。如果顺从生.殖欲望,想要孩子就得由他自己来怀,但孩子的出生又会妨碍到他的玩乐,所以多半会生下来就掐死。


    再次庆幸一遍,这具身体没有生.殖欲望真的太好了。


    在阿二吃得满嘴流油,终于把一盘皮脆肉嫩的烤鸡吞吃下腹后,Reborn匆匆赶来。


    他早已解除了彩虹之子的诅咒,因为是从小孩模样长大的,此刻看起来还比沢田纲吉年轻,跟阿二外表差不多,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


    从前圆滚滚的漆黑豆豆眼此刻眼尾向上翘起,显得多情又无情,嘲讽力十倍地增加。


    在Reborn打开门,大步走过来时,阿二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中指。


    Reborn冷笑,“真是祸害遗千年,死了都不消停,还得回来。”


    “呵呵,比不过你祸害。”


    卡米拉把小孩视作玩伴,当然,他必须得是孩子王。多年前,他第一次遇见婴儿形态的Reborn时,立刻就想让他当自己的跟班,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


    自那以后,两人就时不时掐架。


    不知晓阿二真实身份的人看见他怼里世界第一杀手的Reborn时总是汗颜,生怕这个小年轻被悄无声息地暗杀了。


    阿二就是敢怼,别说是Reborn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能竖起两个中指。啊?这个世界天上的那个就是“我”啊?那没事了!


    一旁的安德烈翻开随身携带的“卡米拉大人专用工具包”,拿出免洗洗手液仔仔细细地帮阿二揉搓过每根手指头,又用纸巾擦拭了他的嘴。这幅娴熟的模样足以让人大跌眼镜。


    但另外两人都习以为常,Reborn甚至懒得嘲讽。


    跟阿二随意扯皮了几句后,那三个人就开始讨论正事——几年前,卡米拉就是因为某群人组织的“弑神计划”而死的。


    他并非无敌的。虽然能随意转换成任何东西,但体内始终存在一枚小小的核心,类似他的心脏,只要贯穿了这枚心脏,这个降下来的分身就会消失。


    阿二一周目正是被人抓住了这个弱点才送回去电脑前的。


    此刻阿二重新降下分身,如何抓出“弑神计划”的犯人们就是紧要问题。


    阿二懒得管。他现在连身处五条静世界中的自己心心念念的通关游戏都管不着了。只想满足自己的各种喜好。


    事实上,三人也不单单是为了卡米拉自身而去阻止“弑神计划的”。


    卡米拉一早就跟他们说了,要是天上那个“我”没了,这个世界也得完蛋。可不是吗,电脑面前观察着这个世界的player消失了,这个世界(游戏)可不得尘封?


    降下来的分身的死亡不会直接给正在观察世界的本体带来什么危害,但多少还是有些影响,假如分身死了多次,电脑前的“自己”指不定就会关闭游戏了。


    阿二自己也不敢打保证,毕竟连他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本体。


    但好像有不少人坚信只要杀了分身就能使世界毁灭,也有不少人相信只要杀了分身就能带来世界和平,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突然间,在阿二发呆对着窗外时,天上那颗金色的眼珠子与他对上了视线。


    阿二忍不住笑了起来,快乐得几乎要跳起舞来。


    唉,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一周目是故意死的应该会很好玩吧——虽然“弑神计划”确实存在,知道他的存在,想杀他的人也数不胜数。


    一周目后期他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了,为了不让整个世界都成为祂的餐盘,他只能让一周目时的“自己”去死了。


    那强烈的,灼烧他胃部,抓挠他大脑的食欲,让他差点就将这个世界吞下去了。


    究竟怎样才能满足这种永无止境的饥饿感?


    果然还是该把另外两个自己融合了吧——


    作者有话说:(全都是自己生的前提下)卡米拉是因为孩子很麻烦,会妨碍到自己而掐死的类型,静是虽然非常非常爱孩子,但如果妨碍到自己的理想与目标也会面无表情地掐死的类型,数来数去,最后竟然只有荒明和真是会老实抚养照顾孩子的类型(。)果然不管往哪个方向,太极端是不好的。特别是阿二这种极端起来很恐怖的人


    当然,本文没有生子情节也绝不会有。只是假设情景而已。


    前两个号阿二基本都是照顾孩子的一方,这个号换他做熊孩子了(?)


    第49章


    要问安德烈·纪德是怎么成为卡米拉的狂信徒的, 要从一名叫做咲乐的少女说起。


    这个身体的阿二是个熊孩子王,并立志要支配所有小孩,不听从的小孩就暴揍一顿, 还不听从就在半夜穿墙而入,把小孩吓得哭爹喊娘。


    等大人来到时又消失不见。再过会儿就回来告诉小孩们他是只有他们能看见的精灵,再熊再不服输的小孩都会觉得自己成为了虚构故事中的主人公,也对阿二无比崇拜。


    一起玩的孩子们都知道他不是人类,所以有时候阿二变成别的形态他们也不会感到惊讶。在大人眼中就是小孩们偶尔会莫名其妙地围着一只猫,一朵花,一面墙说话。


    种种童话般的行为下来,阿二在小孩子间很受欢迎, 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孩子团体间的传说, 大家都喊他神明大人。咲乐就是其中一名小女孩。


    阿二在现实中是个夜猫子, 在卡米拉这个号时也是个夜猫子,每逢深夜无聊,他就会像哈默尔恩的吹笛人一样用高频声将孩子们带走。在漆黑的夜色与那轮金色的眼睛下,和他们玩耍、跳舞、唱歌。


    当然, 大人们没欠他酬金, 阿二也没想报复无辜的孩童,他只是单纯无聊找玩伴罢了, 临近天亮就会送他们回去, 还贴心地给孩子们赠送睡一个小时就和八个小时差不多的沉睡buff, 免得他们在第二天起不来。


    那些孩子在长大以后就看不见他了,甚至会渐渐遗忘他的存在,以至于大家都以为他是小孩集体幻想病中的幻想人物——实际上是他只把小孩当玩伴,过了年纪他就没太大兴趣了,除非有令他感兴趣的特点。


    原本咲乐也应该是在长大后被阿二彻底忘记并且自己也渐渐忘记阿二的一员, 但某一天,咲乐问神明大人的名字是什么呢?阿二说我这个世界没有名字,小孩们便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给他起名字,最终敲定了咲乐取的卡米拉。


    自此,阿二便记住了咲乐。


    阿二对自己的玩伴们很大方,乐于实现他们的愿望,像是其中一个小伙伴开家长会,她家大人工作忙来不了,小孩希望阿二代替父母过来,阿二也确实去了。


    那个小伙伴瞬间成为孩童之间的红人,让她得意了好一阵。


    至于家长会中的家长和老师看见阿二时面露茫然困惑和惊恐,最后又在他的特殊脑电波下忘记他的存在,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还有的玩伴被校园霸凌时,阿二就会在深夜一个接一个找上门。那些喜欢搞霸凌的小孩在半梦半醒间突然看见窗边站着一个扭曲的黑影,吓得一个月都睡不好觉,只能哭哭啼啼地向被欺负的小孩公开道歉,并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欺负人了。


    得到被欺负的小伙伴的谅解后,阿二这才放过他们。


    话题扯远了,总之,发现咲乐被人绑架,即将死亡时,阿二大发脾气,立刻出现把人救下,气势汹汹地找罪魁祸首去——敢动到他的玩伴上面去算是踢到铁板了。


    Mimic的人原本也是没有注意到天上金色眼睛的一员,但在阿二愤怒到极点,接连杀了他们好几个人后,那种群体洗脑被解除,见到超越常理的阿二,以安德烈·纪德为首的在战场上徘徊的亡灵们,陷入了另一种更深的狂热。


    他们坚信这是命运,将阿二视作带来终极救赎的神明,唯有被神明杀死或吞噬才能得到永恒的安宁。


    可阿二嫌他们的灵魂苦味太重太酸涩不好吃,一直无视他们的请求。这反而加深了他们的虔诚和渴求,认定这是一场神圣的试炼,唯有受尽磨难才能得到救赎。


    阿二还在这次事件中认识了咲乐的养父织田作之助。他是个很难用三言两语去形容的男人,在咲乐的介绍下和阿二认识时,并不对他警惕或恐惧,反而认认真真地和阿二道谢,感谢他救下了咲乐她们。


    得知阿二喜欢品尝各种东西,他还邀请阿二吃激辣咖喱。每次阿二过来找咲乐玩就会塞点零食给他们。


    至于织田作之助的朋友太宰治,好几年前,他还是个阴郁瘦小的小孩时,阿二就认识他了。


    无论他变成什么形态,太宰治总能认出他来,他有着极为可怕的敏锐和聪慧,也是为数不多一开始就摆脱了阿二的洗脑,意识到天上的“太阳”不对劲的人。但这种敏锐和聪慧也变成了一种诅咒,折磨着他的身心。


    特别是意识到死亡并不能带来永恒的安宁,世界上有灵魂一说时,他曾用绝望的语气问变成非人形态的阿二:“如果连死亡都不是终点,那么人活在这世上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倘若是荒明和真或五条静在这里,他或许会得到认真思考后的答案,可在他面前的是卡米拉。


    因此,他只是歪着头回应:“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只会回答你当然是为了享乐,不过如果是另外“那两个人”的话会给你不同的答案吧。”


    太宰很困惑。不过就算他再聪慧也无法看出阿二时不时念叨的那两个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除非像另一个世界的乌丸莲耶和黑泽士郎那样,在机缘巧合之下触碰到阿二的灵魂,接收了他的记忆,否则他们永远无法意识到这个世界只是一场盛大的游戏,这是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


    当然,就算意识到天上的“太阳”不对劲,卡米拉就是天上那个“太阳”的分身,他们也做不了什么,毕竟他的存在本身就能扭曲周围人的认知。


    是的,他们还能做什么呢?因为卡米拉自带的洗脑buff,人类已经自动无视了天空中的那个黄色球体,就连卡米拉本人也是想不被注意就会自动被所有人无视掉,就算揭晓事实也没什么意义。


    这也是为什么有理智的人只能努力和他和平共处的原因之一——虽然也有疯子们积极地想要杀死他。


    阿二停留的地方并不固定,一切看他心情。并盛和横滨是他停留比较多的两个地方。


    有一次,他变成猫时遇到了同样变成猫的夏目漱石,恶趣味大爆发给他舔毛。吓得夏目漱石差点连夜逃出横滨。


    期间阿二也遇到过中原中也,但阿二和他不属于同一种体系,阿二在这个世界算是最高级的存在,是观测着整个游戏世界的player。


    阿二和他相性挺好的,在他脱离孩童年龄后也时不时会过来找他一起玩。


    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的异能力爱丽丝也偶尔会混在孩子群中,虽然阿二一眼就看出她不是真实的小孩但也不介意,把她当平常小孩一样跟她一起玩耍。


    他没有隐私意识,经常会循着小孩的气息去寻找新的玩伴。在遇到被关起来的梦野久作后还迅速把人拐跑了,森鸥外也没辙,只能继续时不时派出爱丽丝试探他。


    主要是别让这家伙玩着玩着玩到他们的交易现场去。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阿二不敢去的地方。


    梦野久作自从跟着阿二跑路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但他嫉妒心很强,所以会想对阿二周围的小孩子们动手,身为孩子王的阿二当然忍不了。变成小孩子的模样把他揍了一顿,揍得梦野久作哇哇大哭,想对阿二使用异能力却偏偏没有效果。


    毕竟论精神控制,阿二可是让整个世界都无视了他的存在,只有少部分人摆脱了这种控制。


    梦野久作在他面前玩这种精神控制的异能力,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


    不过阿二到底是对玩伴比较有耐心,揍完后阿二又带着委屈又生气的梦野久作一起去恶作剧——反复按电梯,吓得要上电梯的人以为闹鬼了。


    玩完后阿二对梦野久作说:“这样我们就是共犯了。你知道什么叫做共犯吗?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利益共同体。不过我是主犯也是老大,你是从犯也是小弟,以后你得听我的。”


    看着阿二那双野兽般的金色眼睛,梦野久作奇异地被安抚了。然后两个熊孩子经常去捉弄人。


    梦野久作仗着有阿二罩着还带着他大摇大摆地去了一趟港口Mafia,坑了森鸥外一把,森鸥外也只能头疼地略过此事,主要是为了这点事跟阿二对上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此时三年之期已到,恭迎孩子王回归。阿二火速回到了孩子群中。这些孩子有些年纪超过的“孩童”的范围便逐渐忘记了他,但更多的仍处于“孩童”范围,高高兴兴地继续跟阿二在深夜中玩耍、唱歌、跳舞。


    有什么比跟一个都市传说,一个能变化成任何事物的非人存在玩耍要更令人兴奋快乐呢?


    安德烈·纪德等人则是在暗处继续守候着。阿二不喜欢他跟孩子们一起玩耍做游戏时,有大人打扰他们。


    里世界也知晓了神明再次降下了分身,多年前参与“弑神计划”的人再次蠢蠢欲动。


    但阿二无所谓,什么都阻挡不住他的玩乐。即便是他“自己”——本来他是这么想的,但那种长年累月的饥饿感终究使他一想到另外两个自己就不停地流口水。


    安德烈问阿二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时,他遵循着心中的欲望,开心地说:“我要迎接那两个人过来了。”


    这个世界的他比任何自己都清楚,三个号融合之际,恐怕就是这个游戏世界落下帷幕的那一天。


    但这又有什么呢?他只要开开心心地过完每一天,满足自己的所有欲望就好。


    天际那轮金色的“太阳”,依旧如同亘古不变的存在,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注视着祂的分身在人世间的嬉戏玩闹,等待这个世界迎来终结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差不多要进入冬季了,大家记得保暖哦,不要感冒了[彩虹屁]


    第50章


    和太宰治初次相遇时, 阿二正哼着不成曲调的歌谣,赤裸着脚,在各个高楼的楼顶间跳跃, 转圈,飞舞。


    雪花像柳絮一样簌簌地飘落,将整个世界都披上一层朦胧的婚纱。白雪落在他灰色的长发上,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飞扬着,如同灰色鸽群的羽翼。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似乎要从高楼一跃而下的太宰治。


    彼时的太宰治还在“孩童”一词的范畴内却早已遍布伤痕,浑身缠满了绷带。他穿得很单薄,冰雪落在他瘦削的肩上, 钻进他带有勒痕的脖颈里。他望向远处的阿二, 鸢色的眼睛像是宇宙中的黑洞般是个无底深渊却又充斥着强烈的引力。


    阿二当即跳到他的面前, 好奇地问:“你要去死吗?”


    太宰治望着那双像是流动着蜂蜜糖浆般琥珀的金色眼睛,又看了眼天空中直勾勾地注视着这里的的眼睛,他震惊地睁大了眼,原本深渊般的眼睛竟然因为这点震惊变得有些生命力, 倒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孩了。可这种生命力很快又被雾霭掩盖, 变成一种更深切的绝望,“原来如此, 你就是天上的那个……”


    “哎呀, 被你发现了。”阿二更加好奇的贴近他, 几乎离他只有一只手掌的距离,“你是我见过的人中,第一个第一眼就能看出我是谁的人呢,真厉害。”


    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被转移了话题, 颇为生气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太宰治有些厌烦地闭了闭眼,“和神明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也知道那个流传在孩童间的传说,无所不能,形态万千,会带着睡梦中的孩子在夜空下玩耍的神明大人。他故意学习阿二的腔调,想要惹他不快,别来烦自己。


    可他低估了阿二的好奇心。如同孩童般天真又残忍,又带着非人诡异与疯狂的神明大人露出了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可是,一个人死的话会很寂寞吧?”


    这种不经意间的带着残酷的温柔让太宰治面露错愕。


    阿二理所当然地把孩童的太宰治视作自己的玩伴,问道:“要我陪你一起死吗?哦,虽然我是死不了的,但陪你跳下去还是做得到的。你想要怎样的我?”


    话音刚落,阿二变成了明艳动人的女人,变成皮毛厚实的狗,变成喵喵叫的黑猫,变成一只飞舞的蝴蝶。


    神明大人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随你的喜好选择吧?”


    太宰治看着他,鸢色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让人看得并不真切。他陡然笑道:“那么,给我你的真实吧。”


    于是蝴蝶轻盈地飞舞到太宰治的掌心上,撕裂了自己薄纱般的金黄色翅膀,变成碎片又成为气体,随后慢慢地、慢慢地扩大,变成了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无边无际的纯白中,火焰成为了最为灼目的颜色。


    火焰应该带来强烈的疼痛,但太宰治捧着这团火焰时,像是捧着一团白雾,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也没有温度。


    “这就是你的真实吗?”


    “我不知道,”阿二的声音和雪一起落下,转眼间又消散在空气中,“毕竟现在的我是不完整的。你所看到的我又是怎样的?”


    火光倒映进太宰治的眼睛,他捧着那团火,“世上不存在没有温度的火焰,”他又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那只金色眼睛,“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荒诞而可怖的。让人想问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还是说,我们只是存在于一本没有结束的故事书中。我们只是白纸上的文字?”


    他继续问道:“死亡是终点吗?告诉我吧,神明大人。”


    “当然不,你为什么要问我这种你已经看出来的事情?”他刚刚不就是因为窥见了这种真相而坠入了更深层次的绝望之中吗?


    现在的阿二无法理解为什么太宰治明明知晓真相却还是执拗地想要从他人那里获得一个答案。


    在现实中,世间流传着灵魂是不死不灭的传说,□□死亡后,灵魂会回归宇宙,直至下一具□□的诞生。


    但罪无可赦,无法洗涤罪孽的灵魂会被流放到地狱最底层的阿比斯,无法转生也无法死去。


    传闻中有人曾做梦梦到自己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周围都是透明却散发着光的仿佛灵魂般的物体。


    不过阿二在与系统的对话中得知世界上是没有地狱的更没有阿比斯,但有些罪孽深重的灵魂可能会比普通灵魂更沉重一点,导致无法及时投放到□□中,只能不停地在宇宙中迷茫地徘徊——为什么身为游戏系统的它会说这样的话?这是游戏中的世界观吗?谁知道呢?阿二也不在乎。


    抓住当下的快乐对他来说才是最切实际的。


    说起系统,阿二突然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无视了它的存在。


    他下意识地往角落看去,白色毛绒玩偶般的生物在阴影中微笑着,白雪几乎与它融为一体,它静静地看着阿二与太宰治。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雪花轻飘飘却又沉甸甸地压在太宰治的肩膀上,他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宛若破旧的老风箱在濒死前徒劳的喘息。


    “如果连死亡都不是终点,如果灵魂真实存在,那么人活在这世上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就算你这么问我,我也只会回答你当然是为了享乐,不过如果是另外‘那两个人’的话会给你不同的答案吧。”


    “那两个人?”


    “唔,是我的另外两个无可替代的灵魂。也许有一天你能见到他们呢。虽然黑色头发戴着面纱,银白色眼睛的那家伙的观念想想就很恶心。但白色头发的那家伙还是很可爱的。”


    “神明大人也会有这样的存在吗?”太宰治的话语听上去不算友好,但阿二知道他是真情实感地感到困惑的。


    “当然有,我一想到他们就流口水呢!”


    “你表达感情的方式是食欲啊。”太宰治似乎有点无语,但随后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被你吃掉会怎么样?”


    阿二本想回答不知道,食客怎么会知晓食物的感受呢,蓦地,他的脑海中闪过灵魂躺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的画面,他不记得自己看过类似的事物,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会闪过这个画面,但他知晓了太宰治问题的答案,“大概会一直在高维生物的体内挣扎,再也无法死去和转世,永远遭受折磨吧。”


    “地狱啊……”


    “虽然由我来说不太好,但这个人世间不就是地狱吗?即使它对我来说只是个巨大的游乐场。”


    “呵呵,你说得对……顺便问一下,你想吃掉我的灵魂吗?”


    太宰治手中的火焰晃了晃,"不要,虽然你的灵魂打磨得很漂亮,但味道太苦了。还是那种最开始像水一样,以为会很解渴,结果苦味慢慢地渗透开来,不知不觉中口腔全被侵蚀了的那种苦味。"


    “你已经偷偷尝过了啊。”


    “我可没有偷偷吃别人灵魂的爱好,我只是闻出来了而已。”


    “小孩子吗?”太宰治是真的无语了。荒诞错乱的神明大人竟然跟小孩子一样,怪不得喜欢混在孩子堆里玩耍。


    火焰在白雪中抖动着,像一颗不停跳动的心脏,“虽然你说话有点莫名其妙,但跟你聊天很开心呢。要是你的灵魂能变得甜一点应该会很好吃吧。”


    “对了,”火焰突然扩散,变得更加猛烈,更加耀眼,它从太宰治的手心上扩散到整个身体,像是一个火焰人抓着他的手。


    “一起变得幸福吧。”


    雪下得更大了,周围很寂静,只有风声仿佛某人挣扎的呜咽声。雪花将天地间都变成纯净的雪白。可再纯净的白色终究冲刷不净人世间的绝望与孤独,也覆盖不了燃烧的火焰。


    太宰治与火焰在共舞。


    在这个荒诞的,认知都被扭曲了的世界,任性的、癫狂的神明大人紧抓着绝望的溺水之人在高楼大厦的天台中跳舞。


    隐约间,太宰治能从火焰里看见那个笑得很快乐,仿佛世界末日到来时的灰发少年。


    他笑得太开心了,火焰似乎都燃烧到了他柔软的脸庞上,让他的脸布满病态的红晕。金色的眼睛中溢满星辰般的笑意。


    形同野兽却是这个世界神明的神明大人,根本无法给他终结却说着什么一起变得幸福吧的神明大人,没有人心的神明大人。


    幸福,幸福,幸福真的还会来到吗?会像古老的教堂钟一样敲响着,融入骨血之中吗?


    可是,你看,在我面前的这个存在就是这个世界最荒诞最令人绝望的存在啊。


    死亡不是终点,人生没有意义,痛苦永无止境,人们却只是不停地歌唱着快乐呀,快乐呀,快乐呀。


    白色的沙暴中,视线被彻底剥夺了,只能看见那团依旧燃烧着的火焰,两人旋转着转了个圈,继续跳着舞。


    远处隐约传来了夹杂着风声的歌谣,沉重又激昂的悲伤歌声震颤着人们的灵魂。火焰在燃烧,吞噬了一切。


    脸颊被风雪吹得一片刺痛,眼眶因为生理疼痛变得有些湿润,太宰治几乎以为自己要哭了,可是脸上一片干涸。


    他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痛苦表情——


    作者有话说:好像跟上一章有点衔接不上私密马赛,毕竟我是想到什么写什么派(。


    是突发奇想的上一章DZ情节的扩写


    根本无法理解彼此的两人在雪中的共舞,如果换成和真或静都会好很多,偏偏是兽性的卡米拉嗯嗯嗯(……)


    如果是武侦宰也会好很多,但现在就是纯两个不成熟的小孩(?)《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