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伺候 入V三合一,文末有惊喜
感受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迫人气场, 苏盼月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像是做坏事被抓的小孩子一般眼珠子乱转,心里活动也是十分慌乱:
【这,这怎么说啊?难道说我在梦里偷看你洗澡吗?】
听见她的心声,手指都攥到发白的谢兰舟微微一怔, 听着她在心里絮絮叨叨地回忆了方才的梦境:
苏盼月入睡以后再次进入了奇怪的梦境。
梦中的场景是养心殿浴房的汤泉。
谢兰舟靠在池壁上, 身上空无一物。
墨色的头发披散下来,能隐约看见男人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身上白皙的肌肤都透着粉, 一路延伸至水下。
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男人额角的青筋暴起,双目紧闭,胳膊上的肌肉都因为充血而显得格外明显。
苏盼月靠近些,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却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点,这汤泉水面没有一丝热气。
于是她就清楚地看见了男人腰腹处的那道伤疤, 与上次梦境中遇刺的位置相同,伤口已经结痂, 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他的手臂上还有一道新伤, 不曾包扎过, 汩汩鲜血顺着伤口流下,血珠落进池水中氤氲成丝丝缕缕,红线一般缠绕在那仰头挺立的龙根上, 为那粉嫩的物件又添了几分装饰, 看上去更加像是一个精心准备的礼物, 待人采撷。
苏盼月还未来得及多看两眼,浴房外突然进来一个红色的身影,毫不避讳地朝着谢兰舟跑来。
远远看去似乎有些熟悉, 越来越近,苏盼月却怎么都看不清她的脸,然后被他叫醒,梦境也戛然而止。
“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谢兰舟出声打断她的回忆,没想到她梦见的人居然是自己,谢兰舟心情很是复杂。
不知她整日都在想些什么还会做如此离谱的梦,居然还会有女人随便进入养心殿的浴房,简直荒谬至极。
苏盼月实在是没法开口说自己这梦,深吸一口气,只能硬着头皮道:“奴婢怎么不记得方才做梦了,陛下许是听错了?”
心中更是不住祈求:【求求了别问了,让我承认自己做这种梦还不如给我个痛快。】
听见她的心声,谢兰舟轻哼一声,故意板下脸来沉声道:“把你看得那些话本子都给朕扔了,再被朕发现你在胡思乱想,信不信朕杀了你?”
苏盼月乖巧点头,保证道:“再也不看了。”
实际上在心里:【就看就看!我才不信你舍得杀我呢!】
谢兰舟抬手抚上眉心,觉得她虽然能缓解自己的头疾,但是也能把自己气到头疼了。
苏盼月不知他心中所想,怕他揪着不放,连忙转移话题问道:“陛下,这么晚了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大晚上的,偷偷跑来找我偷情吗?】
谢兰舟自然是没什么,本来只是想过来看一眼罢了,结果听见她的梦呓一怒之下将人叫了起来。
但是他早就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闻言也只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宫里来了刺客,养心殿不安全,朕来你这儿避一避。”
苏盼月有些懵了:【养心殿不安全,难道我这四面漏风的宫女房更安全?】
但这话是断断不能说的,她看了眼因为某人翻窗进来而大敞的窗户,连忙跑去关了个严实。
月光被拦在窗外摇晃,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苏盼月摸索着往回走,边走边说:“陛下没事儿吧?奴婢把窗户关上,刺客想必也不会猜到陛下在这儿。”
走了两步便被人抓住了手臂,熟悉的龙涎香令她莫名心安,男人低沉的嗓音从身侧传来:
“还想摔一跤再在床上躺上一个月?”
苏盼月反握住男人比自己大了整整一圈的手掌,嘻嘻笑着说:“不想了不想了。”
谢兰舟牵着她的手往床边走,他常年习武,眼力也比普通人强上许多,平稳地走到床边坐下。
苏盼月眼睛勉强适应了黑暗,能够看清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
她还牵着他的手没放,低头端详,他冷白的手指骨节分明,苏盼月顺着掌心掰开他的一根根手指丈量比划。
“陛下,你的手好大。”苏盼月注意到了他拇指上带着的扳指,似乎正是自己今日借花献佛给他的那枚,衬托着他的手更加修长。
【好像听说过,手大的男人那里也大,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哎。】
听见她的心声,谢兰舟眉心一跳,抽回自己的手,开口道:“睡罢。”以前几次的经验,再不打断这大黄丫头的胡思乱想,最后难以入睡的只会是自己。
苏盼月确实也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问:“陛下你睡哪儿?”
谢兰舟褪下外袍搭在一旁,冷冷问:“你说呢?”
苏盼月反应过来,在心里嘀咕:
【我这破床这么小真的能睡得下两个人吗?可别怪我一翻身就压在你身上哦。】
嘴上十分体贴地说:“陛下你睡里面吧,我在外面,万一有刺客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谢兰舟想起方才她睡得天昏地暗的模样,忍不住轻嗤一声,“你确定?”
苏盼月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就被人推到了床的内侧,她能感觉到男人正俯身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
【他这,这这是想干嘛啊?】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的鸟鸣和两个人都在刻意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谢兰舟就这般在她面前停了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躺在了她的旁边。
原本苏盼月一个人睡这张床还能滚上两圈,现在多了个体格健硕的男人,突然觉得好像有些挤了。
她往里挪了挪,直到左边胳膊碰到墙壁,右边手臂还是不可避免地挨着男人健硕的肩膀。
男人身上明显高于她的体温源源不断传来,苏盼月那点子羞涩很快消失殆尽,忍不住在心中抱怨道:【他是火炉吗?怎么这么热!】
正值夏日,谢兰舟无论去到那里都会有下人准备好冰鉴,宫女房自然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谢兰舟并不觉得热,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嫌弃,默默往床边又挪了一点,终于没再碰到她的胳膊。
但是这样一来,他的半个身子也悬在窗外,全凭他微侧身子保持平衡。
睡在里侧的苏盼月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嗅着身侧淡淡的龙涎香,很快便困意来袭,头一歪睡了过去。
听着身旁人均匀的呼吸声,谢兰舟悄无声息地走到桌边,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把蒲草扇子。
再回到床边,发现自己方才躺着的那点位置都被某人占了个满。
他叹了口气,轻手轻脚挪开她呈大字展开的手脚,侧着身子躺下,轻轻摇着手里的扇子,看着风吹起女子额前的碎发,一夜好眠。
*
第二日,苏盼月难得早早就醒了过来,翻了个身发现身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她已经习惯了谢兰舟的早起,毕竟当皇帝就是这么不容易。
她今日起得这么早,不仅是因为昨夜睡得太好,还是因为今日是为燕国使臣设宴的日子,她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问了问值守的小太监,得知谢兰舟去了勤政殿,苏盼月顾不得吃饭就找了过去。
到勤政殿的时候,谢兰舟正拿着一封信在看。
苏盼月规矩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谢兰舟显然没想到她会来的这般早,挑眉看了眼她红润的气色,点了点头没说话,接着垂眸看手里的信。
这封信是睿王同燕国使臣的勾结证据,信上许诺了燕国军械城池,而与之交换的条件,是他这个皇帝的命。
谢兰舟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信重新叠好放回信封。
抬眼看了眼候在一旁的福公公,后者忙上前问:“陛下有何吩咐?”
谢兰舟:“撤去今日宴席上一半的锦衣卫,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福公公面色有些担忧,张张嘴最终还是低头应是,想要退下,就听见谢兰舟接着说:“给她加一把椅子。”
说着淡淡扫了一眼靠在柱子旁偷懒的苏盼月。
福公公难掩诧异,苏盼月朝他笑了笑,说道:“公公辛苦了。”
福公公连忙摆手:“不敢不敢。”便迈着小碎步出去安排了。
临近晌午时分,有宫人来禀,说是宴席上人已经到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谢兰舟颔首道:“走吧,去看看有什么好戏。”
苏盼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到了宣华殿。
开路的小黄门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殿内众人齐齐下跪,山呼万岁。
苏盼月在众人都低头行礼的时候偷偷抬眼打量了一圈,却没有看见太后的身影,左下方本应留给她的位置空空如也。
再看向台下,睿王拱手立在前排倒很是显眼,她看过去的时候恰巧碰到睿王抬头。
看见男人阴冷黏腻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苏盼月打了个寒战,心中腹诽:
【这么看我做什么?莫非是认出我了?】
听见她的心声,谢兰舟淡淡扫了一眼不老实的睿王,后者瞬间低头。
他收回视线,抬手让众人起身。坐到最上首的龙椅之上,斜眼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苏盼月。
苏盼月表情为难地看了眼龙椅旁边不远处的一把檀木椅,甚至比太后娘娘空出来的那把椅子位置更高,感觉如芒在背。
她本以为给她加把椅子坐在角落罢了,谁知道居然就在龙椅旁边,忍不住在心里喊救命:
【这是我一个宫女应该坐的位置吗?要不我还是站着吧。】
谢兰舟不悦蹙眉,又看了她一眼,示意性地看了看身旁的椅子,眼含威胁。
苏盼月认命地坐了过去,努力忽略下面投来的若有若无的视线,祈祷没有人注意自己。
鼓乐响起,礼官太监宣布宴席开始。
由鸿胪寺少卿接引使臣穿过长长的连廊,从侧门进殿,手持贡品和贡单的随侍走在最后,行至御前丹陛处止步。
苏盼月好奇地看向来人,发现这燕国人的长相明显与齐人有些不同。
走在最前方的那名燕国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头发居然是金色的,带着特有的卷翘弧度,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身后的其余使臣也有类似特征,立体的五官,浓郁卷翘的头发。
苏盼月头回见到金发美男,在心中感慨道:【领头这个也太俊了吧!】
谢兰舟捏了捏手上的扳指,垂眼看向她说的那人,燕国三皇子,颜邵。
他也微微仰头看过来,带着狼崽子一般狠戾又不羁的眼神,谢兰舟视若无睹,神情依旧淡漠。
这位五皇子是燕国送来求和的质子,是一位歌姬所生,老燕王对他也无甚宠爱,所以被送来齐国锉磨,也是情理之中。
礼官唱念,使臣需行三跪九叩之礼。
燕国使臣齐齐屈膝下跪,对着谢兰舟行叩拜之礼,虽然颜邵也利落跪了下来,但是脊背却挺得笔直。
谢兰舟的手臂搭在龙椅扶手,身子往后靠了一下,未说平身,只开口问道:
“朕还不知燕国都派了何人?不若介绍一下。”
跪在地上的颜邵捏紧了拳头,他们觐见的名单早早便呈了上去,他此时问话无非是刻意刁难。
侧后方一名略年长的燕国使臣答道:“禀陛下,我国此次共派出使臣二十余人,主要为礼部官员,还有五皇子殿下,特来朝见。”
说罢他再次俯身叩拜,谢兰舟颔首,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通事手捧燕国国书,高声诵读,内容无非是表达燕国国君对于大齐的问候和称赞,愿与大齐结万年之好,利两国之百姓。
接下来还有冗长的贡品清单,金银珠宝,粮食瓜果,布匹锦缎,军械战马,一应俱全。
谢兰舟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这位燕国老王为了自己在位期间不生战火,也是下足了血本啊。
坐在一旁努力当透明人的苏盼月听到这儿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这小小燕国居然这么有钱?皇子还这般漂亮,早知道去燕国了。】
这心声听得谢兰舟忍不住蹙眉,她竟还有叛国的心思,当真是胆大妄为。
上头的人蹙眉,刚刚落座的燕国使臣们顿时如坐针毡,不知怎么触了他的霉头。
谢兰舟手指轻扣桌面,淡声开口:“燕国君有心了,只不过,朕还有个提议。”
“两国毗邻,不若开通贸易,允许两地通商售卖货物。”
此话一出,殿内小声议论不止,尤其是燕国使臣,一个个面色凝重。
通商往来并非小事,关系到一个国家的赋税流通,大齐国力强盛,若是大量大齐商人涌入燕国经商,恐怕会使燕国的金银飞快流入大齐的口袋,更有甚者可能会有燕国子民自愿加入大齐。
不得不说谢兰舟这招属实是一箭双雕,对于大齐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底下官员讨论的热烈,苏盼月毫不在意他们说的那些,只看见那燕国五皇子面上浮现恼怒之色,在心里评价道:
【美人就是美人,连这般冷脸都惹人怜爱。】
谢兰舟脸色阴沉了几分,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底下的议论,殿内安静下来,他开口说道:“不必着急,朕给你们三日时间考虑。”
燕国使臣这才算短暂松了口气。
少顷,美酒佳肴上桌,身段婀娜的舞姬踩着鼓点登场。
十名颇具异域风情的女子登场,个个穿着清凉,一舞一动间春光乍泄,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连本来沉迷干饭的苏盼月都被那有意无意吹来的阵阵香风所吸引,目不暇接地看着场上的舞蹈。
伴随着丝竹管乐之声,她们时而柔美时而激昂,转着圈向这边抛开媚眼。
让苏盼月一个女子都觉得有些心猿意马,应接不暇了,转头去看上首龙椅上的男人,却是神情淡漠,无波无澜。
【不是吧老大,这都能忍住不看?不知道的以为你出家了呢……】
听见她的心声,谢兰舟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掩盖唇角压不住的笑意。
见他有所反应,舞姬们跳的愈发卖力了,直至一曲终了。
方才说话的燕国使臣起身对着谢兰舟遥遥相敬,笑着说道:
“这十位舞姬是我国鼎鼎有名的十大美人,特意献与陛下,望陛下笑纳。”
闻言,谢兰舟刚刚端起的茶盏复又放了回去。
看都未看面前站成一排的女人,语气凉凉地问:“朕方才说的通商之事,考虑得如何?”
那燕国使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反悔,斟酌道:“此事事关重大,还需细细商议才是。”
谢兰舟脸色冷了下来,连声音都低沉了几分:“哦?那朕不介意亲自带兵去同燕王商议。”
此言一出,在场使臣皆是脸色大变,颜邵更是拍案而起,“你莫要欺人太甚!”
谢兰舟还未反应,就听见了某人的心声:
【哦豁,美人不高兴了,他炸毛的样子好像小绵羊啊。】
他闭了闭眼,攥碎了手里的茶盏,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殿内格外清晰,上位者的气势压的殿内众人大气不敢出一下。
“便是欺了又如何?”他的语气平淡的似乎只是在说晚上吃什么。
苏盼月都忍不住倒一口凉气:【这厮也太霸气了吧!】
对方好歹是燕国皇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拂袖要走:“既然大齐没有合作的诚意,那也没什么可谈的了!”
一旁的燕国使臣纷纷拦着他,小声劝说着什么。
谢兰舟一双深不见底地眸子淡淡扫了一眼,似乎能看穿他们所想的一切。
燕国虽然物资充足富裕,但是国土极小,人丁稀缺,对上大齐的百万雄军,怕是一战之力都没有,这才委曲求全前来议和。
谢兰舟并不说话,静静看着燕国使臣小声商议,还有几个同一旁的睿王对了个眼神。
终于方才说话的使臣代表站出来说:“陛下,能否容我等回去商议半天,明日便给您个答复。”
谢兰舟颔首:“可以,把他留下。”抬手指了指依旧愤愤不平立在原地的颜邵。
虽说颜邵本就是送过来的质子,但是哪有还未谈妥就将人扣下的道理,燕国使臣面面相觑,都觉得此事不妥,却骇于上首之人的气场,无人敢置喙。
颜邵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出一物,准确无误地落到了谢兰舟所在的御前丹陛之处。
那圆球状的东西落地以后发出一声炸裂声,紧接着散发出滚滚浓烟,顷刻间弥漫开来。
看见与梦中一般无二的场景,苏盼月有些慌了神,也顾不上是否引人注意了,大声提醒道:“保护陛下,快保护陛下!”
可是殿内乱成一片,在嘈杂的吵闹和惊呼声中,她的呼叫无人在意。
她想要找寻谢兰舟的身影,但是浓密的烟雾让人伸手不见五指,而且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耳边有嗖嗖不断的声音,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暗箭,苏盼月内心狂跳,嘴里喊着小心,凭着感觉朝龙椅的位置摸索着靠近。
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吓了一跳,她下意识便要用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刺过去,嗅到了那熟悉的龙涎香,抬头便看见了那张熟悉的俊脸。
【好帅。】
谢兰舟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挥剑打落一枚暗箭。
苏盼月也不想在这么紧张刺激的时刻被男色所诱惑,实在是他脸上溅了几点血迹,面色冷酷的同时又增添了几分妖冶的美。
但是很快她就再也顾不上胡思乱想,因为此时已经有两名刺客突破了锦衣卫的桎梏冲到了近前。
首当其冲的那人还未近身就被谢兰舟一剑割喉,鲜血喷涌而出,洒了一地。
苏盼月还未反应过来,就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谢兰舟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的腰,将人搂紧怀中,面前却又急急刺来一剑。
他侧身闪避,剑刃在手臂上面划出长长一道伤口,谢兰舟眉头都未皱半分,反手提剑砍了回去,硬生生切断了那名刺客的一只胳膊。
此时锦衣卫已经处理完方才的刺客,赶到了面前:“陛下受伤了?属下先护送您回去!”
“留个活口。”谢兰舟留下这句话就搂着昏迷不醒的苏盼月转身离开了宣华殿。
两名暗卫不放心地跟了上来,眼看着谢兰舟身形微微摇晃,搂着怀中女子的手却未松分毫,犹豫开口:“陛下,您受伤了,属下送她回去吧?”
谢兰舟置若罔闻,步伐逐渐沉重但是依旧平稳,很快便回了养心殿。
高太医已经等在了此处,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前去。
谢兰舟一言未发,咬牙怀中的女子放到床上,下一刻便似再也支撑不住一般倒了下去。
*
等苏盼月再次醒来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养心殿偏殿的贵妃榻上,她有些不太适应地揉了揉眼睛,动作吸引了候在一旁的卢婷玉。
她起身走到床边,脸上有些担忧:“你醒了?感觉如何?”
苏盼月脑袋晕晕的,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宣华殿来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她猛得坐起来问道:“我怎么回来的?陛下呢?”
卢婷玉:“陛下他……”说着竟是哽咽了起来。
她的这幅反应让苏盼月有些慌了,也顾不得管自己怎么躺在这儿了,起身的时候身形晃了一下,穿鞋就要去看看谢兰舟。
卢婷玉想要拉住她,却只抓住了一片衣角就看见她匆匆离开。
苏盼月径直从上次的小门进了养心殿正殿。
还未走到内殿的寝殿,就看见门口站着一脸焦急的福公公。
她躬身行礼问:“福公公,陛下可在里面?”
福公公看见她来,神色有些复杂,犹豫几息还是说:“苏姑娘先回去休息吧,陛下现在不见人。”
苏盼月不死心地问:“陛下他,如何了?”
福公公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但是那双眼睛中的担忧却是做不得假。
苏盼月在门口转了一圈,还是低头恳求道:“福公公,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吧,求您了。”
福公公为难地摇头,陛下在殿内昏迷不醒,他便绝不会放人进去,若是旁人,他早就让侍卫将人赶出去了,但是这位,他实在拿不准陛下的意思,只能好言相劝:
“苏姑娘,你莫要为难老奴了,你请回吧。”
苏盼月仍旧不放弃,说尽好话相求。
两人正在寝殿门外拉扯的时候,殿门打开,高太医从殿内走了出来。
苏盼月连忙伸头透过门缝往里看去,却只看见了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其余的还未看清门便关了个严实。
高太医说道:“你倒是恢复得好,这么快就开始活蹦乱跳了。
苏盼月迫不及待地问道:“高大人,陛下受伤了吗?伤势如何啊?”
高太医奇怪地看着她:“你这丫头怎么不问问自己为何会晕倒?”
若不是他说,苏盼月自己都忘记了这茬,这才问道:“为何?”
高太医无奈问道:“这么多年你都没发现自己有晕血之症吗?”
苏盼月挠了挠头,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谢兰舟处死国舅的那次,也是不知为何突然晕倒在殿内,原来自己竟然晕血。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她接着问道:“高大人,你还未说陛下如何了呢。”
高太医被她缠得不行,最后言简意赅道:“陛下送你回来以后便晕了过去。”
苏盼月有些怔愣,居然是他送自己回来的,那般凶险的环境中他竟然还顾得上自己?
她还想问问陛下为何晕倒,高太医:“老夫还要去配药,你确定还要耽误我的时间?”
苏盼月松手,看着他步履匆匆地离开,转头想再求求福公公让自己进去,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才反应过来,福公公并不信任他。
她苦涩地笑了一下,回了方才的偏殿。
卢婷玉见她回来,给她递了杯水:“一切等陛下醒了再说吧,福公公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
苏盼月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陛下昏迷不醒?”
卢婷玉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她:“陛下若是醒着会不让你进去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苏盼月陷入沉思,陛下待她有这般特殊吗?
无事可做,苏盼月只能在偏殿等着,先吃了些糕点垫了垫肚子,纵使心里担忧谢兰舟,但是她也绝不会亏待自己。
吃饱喝足她躺回贵妃榻,闭着眼睛回忆先前梦中的细节,与今日发生的事情对比,有些相似之处,却又不能完全对得上。
比如梦中的燕国使臣中并无今日出现的那位燕国五皇子,还有什么通商贸易之类的话,似乎也没有,梦中谢兰舟几乎是没什么犹豫就拒绝了燕国的议和请求,这才导致对方当场刺杀,也就没有什么舞姬献舞的环节了。
还有一事她记得十分清楚,梦中谢兰舟受伤十分严重,宫人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大小太医跪了一地,全都一筹莫展的样子。
但是她方才探头看寝殿内,似乎只有高太医一人,压根没有其他宫人和太医在场,这是不是说明他伤的并不严重?
苏盼月觉得自己猜的有理有据,内心那根紧绷的弦逐渐放松下来。
这么一放松,她不小心睡了过去,直到被卢婷玉叫醒。
她一脸愤怒:“陛下还在昏迷不醒,你居然还能睡得着?”
苏盼月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眨眨眼问:“他现下醒了吗?”
卢婷玉白了她一眼,没什么好气地说:“醒了,召你过去!”
听见人醒了,苏盼月一个机灵爬了起来,飞速冲向他的寝殿。
此时殿门外只剩两个守着的侍卫,见她跑过来也未曾阻拦。
她人未至声先到:“陛下,您没事儿吧?奴婢好担心您!”声音不知拐了多少个弯。
等她进门才发现谢兰舟的床边还立着高太医和福公公,两个人同时抬头看过来,苏盼月顿时后悔方才的“热情”表现了,有些尴尬地垂首规矩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谢兰舟嗯了一声,摆摆手让其余二人出去。
苏盼月这才抬眼去看躺在床上的谢兰舟,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平日红润的嘴唇也失了血色,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弱可欺。
苏盼月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一眼便发现了他被白布包裹的那只胳膊,开口问道:“陛下您的胳膊受伤了?”
谢兰舟点点头,然后听她接着问:“还有别的伤吗?”
【我记得梦里是腰腹上的伤来着。】
谢兰舟一脸无语地闭了闭眼,咬着牙说:“没有了,刀上有毒朕才昏迷了一段时间。”
苏盼月心道:【真的跟梦里一样,不过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
听见她的心声,谢兰舟也想起先前令她忧心忡忡的那个梦,蹙眉思索。
苏盼月仍旧迟疑地问:“陛下,这毒……”
“无碍,高太医已经去配置解药了。”
又想起来什么,谢兰舟接着开口道:“以后这种场面你少去凑热闹。”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晕血的事情了,苏盼月不太好意思地低头,小声说:“听闻是陛下救了奴婢,多谢陛下。”
谢兰舟问:“你要如何谢朕?”
苏盼月没想到他会如此问,在心里大放厥词:【怎么谢?以身相许怎么样啊?】这般想着自顾自红了脸。
谢兰舟也勾了勾唇角,催促道:“嗯?”
苏盼月看着他略带期望的眼神,笑眯眯说道:“那奴婢照顾陛下起居吧。”
【你胳膊受伤了,想必洗澡都不太方便吧,我不介意帮帮忙嘿嘿。】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谢兰舟有些不满地说:“那先去给朕倒杯水吧。”
苏盼月应了一声,走到桌边倒了杯茶水,回到床边,扶着他坐了起来。
他伸手来接,被苏盼月拦了下来,“还是奴婢喂您喝吧。”
谢兰舟便收回手,靠在床边等着她将被子递到嘴边,低头饮了一口。
【你别说,他受伤了以后有点娇弱小白脸那味儿了,真是惹人怜爱。】
“咳咳,咳咳。”
听见她的心声,谢兰舟一口水没咽下去呛到了自己,咳嗽起来。
苏盼月连忙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瞧瞧咳嗽这两声,真像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病秧子夫君啊。】
谢兰舟黑了脸,五指握紧又松开,重新躺了回去。
“不喝了吗?”苏盼月不明所以地问。
谢兰舟偏过头去,语气冷硬:“朕要休息了,你退下吧。”
苏盼月不知他为何突然不高兴了,但是有些舍不得走,于是说:“陛下休息,我在这儿守着便是,绝不打扰您。”
接着她便真的没再说话,只安静地坐在床边的脚踏旁,看似乖巧,内心戏却不停:
【夫君你放心,我砸锅卖铁也会给你治病的。】
谢兰舟忍无可忍,沉声道:“你给朕出去。”
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苏盼月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祖宗怎么突然这么凶,低低应了一声就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兰舟打了个响指,暗卫十七出现在面前:“陛下,有何吩咐?”
“先前你去查她,她可有……夫君?”
十七疑惑一瞬,想起来陛下先前给自己派的任务,犹豫地问:“陛下是问苏姑娘?”
谢兰舟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十七明白了,依旧用古井无波地声音回道:“回陛下,据属下的调查,虽然有不少人心悦苏姑娘,但是她并未成婚,陛下放心。”
听见最后一句,谢兰舟斜睨他一眼:“皮痒了是吧?”
十七忙低头:“属下不敢。”
谢兰舟把手指的关节捏得嘎巴作响:“再给朕去查,她入宫之前的事情也查。”
十七领命离开,福公公端着一碗药进来:“陛下,该喝药了。”
谢兰舟接过碗一饮而尽,见福公公还站在一旁,便问:“还有何事?”
福公公犹豫着递上一个油纸包,谢兰舟接过打开,里面放着几颗蜜饯果子,他疑惑挑眉:“你当朕是三岁稚童?朕何时吃过这些?”
福公公连忙告罪道:“陛下恕罪,是苏姑娘非要老奴送来的,老奴想着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老奴这便拿走。”
谢兰舟清了清嗓子:“算了,放这儿罢。”
福公公应了一声,接着问起正事:“陛下,今日的刺客,锦衣卫捉了三个活口。”
谢兰舟问:“那些使臣呢?”
福公公:“有几个当场没了,还剩五个,包括那个燕国五皇子,您要亲自审问吗?”
谢兰舟垂了垂眼眸:“不急,先让他们吃些苦头,朕有的是时间陪他们耗着。”
然后接着道:“现在备水,叫苏盼月来伺候。”——
作者有话说:感谢各位读者大人的支持,终于入V啦[撒花][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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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春梦 裤子也要我脱吗?有点害羞哎。……
宫女房内, 苏盼月伸了个懒腰,心情不错地翻了个身准备入睡。
虽然今日有些凶险,但是比起梦中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 这怎么没有自己的功劳呢?
至于谢兰舟那个喜怒无常的家伙, 看在他没有把昏迷的自己扔在那里不管的份上,苏盼月决定大度地不同他计较。
刚刚躺好酝酿了些许睡意, 便有宫人来禀:“苏姑娘, 陛下叫您去养心殿伺候。”
入睡失败的苏盼月顿时烦躁地锤床, 不情不愿地起身去了养心殿。
依旧只有门外的两个对她熟视无睹的侍卫,苏盼月自顾自对着二人打了个招呼便进了殿内。
寝殿中空无一人,苏盼月环顾一圈,主意到了桌上的那个油纸包,是她拖福公公送来的蜜饯果子,里面只剩了一颗。
她抿唇笑了笑, 寻着水声往后殿的浴池走去。
穿过层层叠叠的纱幔,果然看见一身白色寝衣的男人站在池边。
“奴婢参见陛下。”苏盼月嘴上恭敬, 心里还有些许不满: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生气了就赶人走, 高兴了再把人叫回来,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谢兰舟转过身来,淡声问道:“不是你说要伺候朕吗?”
苏盼月被他的话噎住, 只能硬着头皮道:“当然, 能伺候陛下是奴婢的荣幸。”
【伺候你洗澡是吧?我今天不从你这儿占点便宜我就不姓苏!】
谢兰舟面对着她展开双臂, 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盼月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上前去为他褪去上身的寝衣。
碰到他胳膊上的伤口的时候格外小心,也是这时候她才有机会仔细去看他包扎的伤口, 足足有半个手臂那么长,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伤了。
心头有些酸涩,苏盼月手上的动作就更轻了。
谢兰舟垂眸去看她,恰巧看见女子眼底的心疼,做不得假。
罢了,她那什么病秧子夫君,杀了便是,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总归她现在心里只有自己就是了。
谢兰舟说服了自己,抬手抚了抚她的发端,眼底也多了几分柔情。
可惜这柔情并不持久,因为他听见了某人的心声:
【裤子也要我脱吗?有点害羞哎。】
谢兰舟抓住了她蠢蠢欲动的手,自己主动抬步沿着台阶进了汤泉。
把受伤不能沾水的那只胳膊搭在一旁的白玉池壁上,缓缓坐了下去。
苏盼月瘪瘪嘴:【就这啊?原来皇帝都是穿着裤子泡澡吗?】
谢兰舟已经可以对她心里的污言秽语面不改色了,转头看她,用眼神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苏盼月还是认命地挽了挽袖子,蹲到池边,撩起池水洒在他的肩膀上,同时忍不住感慨这男人的身材真是绝佳。
宽肩窄腰自是不必说了,还有那蓄成一个小小水池的锁骨,下面健硕又沟壑分明的肌肉,一路延伸,没有一处不是精致完美,粘上水珠以后更像是白瓷凝冰,吹弹可破。
苏盼月一边撩水一边欣赏,一双罪恶的小手有意无意地划过肌肤,触感也是极佳。
她悄悄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在心中嘀咕:【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身材,当皇帝真是可惜了,若是去青楼当个小倌还能多造福几个姑娘。】
然后就看见躺着舒舒服服享受的男人突然抬手,撩了一碰水就泼到了自己脸上。
苏盼月一个没防备,被他浇了个满脸,连忙呸呸了两声,抹了把脸上的水,有些恼怒地问:“陛下你做什么?!”
谢兰舟微微偏头,淡声开口:“专注些。”说罢重新靠了回去。
仗着他看不见,苏盼月对着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不专注了?
而后便敷衍地替他按起了肩膀,这一套泡澡的流程还是她跟着魏嬷嬷学的,没想到真能用得上。
按了一会儿,她一直蹲着的腿有些麻了。
她悄悄挪了挪,想要换个姿势,结果地上水太多,她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蹲,沿着池壁整个人掉进了池中。
虽说她水性还不错,但还是被呛了一口水,冒出头来不住地咳嗽。
一只大手轻拍在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咳咳咳,多,多谢陛下。”好不容易缓过来,苏盼月道谢。
只不过这样一来,她也就成了实打实的落汤鸡了,从头到脚湿了个遍。
最重要的是,她是临睡前突然被喊过来的,走得匆忙她就懒得再去穿小衣,只在外面套了一件杏色的宫女服。
现下湿了水,这杏色的宫女服就聊胜于无了。
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如同饱满的水蜜桃一般高高翘起,那尖端似乎还有水滴顺着滴落,在池水中荡漾起阵阵涟漪。
苏盼月还在忙着拨开脸上粘湿的长发,直到注意到男人灼热的目光,低头一看才惊觉大事不妙。
只能曲起腿,把自己脸以下的部分都没入水中,然后就听见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
【非礼勿视懂不懂啊,笑笑笑你还笑,信不信我趁着你受伤直接把你办了!】
谢兰舟的唇角依旧带着笑,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有些她看不懂的情愫。
苏盼月气鼓鼓地说:“陛下恕罪,奴婢衣裳湿了,没法伺候陛下了。”
谢兰舟挑眉:“不是更方便了吗?”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苏盼月一时拿不准他是何意思,拨着水游到他面前,双手抱臂护住胸口。
水面上飘着花瓣,她的脸上不知何时粘上了一片,谢兰舟抬手替她摘掉侧脸的花瓣,轻轻含在嘴里,似乎是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
苏盼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粉嫩的脸颊染上红晕,“你你你……”
谢兰舟低低地笑起来,震得水面泛起涟漪,晕开了身边围绕的花瓣。
然后苏盼月就看见了,花瓣间隙的水面之下的蓄势待发。
她惊呼一声,连忙后退了两步,这下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变态!流氓!登徒子!不知羞!】
听见她在心里骂自己,谢兰舟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这让苏盼月怎么开口,虽说她时常在心里想些不正经的,但是要她自己说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支支吾吾了半天,她捂着胸口起身逃也似地离开池水,谢兰舟伸手扶了她一把,“慢点儿。”
上了岸,苏盼月才一股脑地说:“奴婢,奴婢突然有些身子不适,恐怕不能伺候陛下了,我去替您喊福公公。”
语速飞快地一口气说完,生怕说慢了被他拒绝。
谢兰舟倒也没打算为难她,甚至还贴心地指了指一旁的架子:“去吧,拿件衣袍披上。”
苏盼月随手扯了件墨色的外袍披在身上,上身才发现这衣裳有些太长了,貌似是那男人的。
但是羞愤之下,她也顾不得是不是不合规矩了,提起衣裳下摆就匆匆离开了浴房。
同殿外守着的福公公说了一声就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宫女房。
福公公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迈着小碎步去到后殿,“陛下,您没事……吧。”话没说完就卡在了嗓子里。
谢兰舟已从水中站了起来,一连串的水珠顺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滑落,在两腿之间却被迫分开,一晃一晃地甩开。
发现自己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福公公连忙垂下头,恭敬问:“陛下洗好了?老奴替您拿巾子。”
谢兰舟轻轻点头,目光沉沉看着殿门外的方向,轻声问:“她回去了吗?”
这次福公公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在说谁,迟疑道:“应当是吧。”
想起方才看见的巨物,他又贴心地问:“要将人给带回来吗?”
谢兰舟扫了他一眼,语气有些沉:“不必。”
*
次日清晨,苏盼月早早便醒了过来,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坐在床上发呆。
昨夜睡得晚,她也不想这么早就醒的,但是昨夜她做了一宿的梦。
关键是这梦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梦中的主角是谢兰舟和她,两个人忙活了一晚上,从浴池到龙床,从御花园到御书房,千姿百态到她都有些怀疑人生。
这些她都从未见过听过的姿势,到底是如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最后她在梦中都有些受不了了,直接醒了过来,深深叹了口气,虽说只是做梦,但是她现在就是感觉翻个身都开始腰疼腿疼,仿佛自己真的被掏空了。
于是她躺在床上边等天亮边思索,自己做得这些无比真实的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等到天色泛起鱼肚白,苏盼月坐了起来,一眼就看见了昨夜披回来的那件男子外衫。
伸手拿过来仔细看才发现这衣裳做工极其考究,深色面料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腰间绣着两条盘旋的金龙,胸前更是赘着一串一串的小金珠,在阳光下闪着很贵的光。
苏盼月无奈扶额,心道这衣裳还是得找机会好生还回去,若是被旁人发现了,她可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她将衣裳随手塞进箱底,坐在镜前看着自己眼下的黑青,心中仍旧怨愤不平。
虽说这梦是自己做得,但是这梦里的另一位主人公也得负一半责任,若不是他昨夜非让自己去伺候沐浴,又怎么会做这种梦!
轻易说服自己,苏盼月很快就收拾妥当,不请自来地到了养心殿。
她没睡好,自然也不能让那个罪魁祸首睡得安稳!
可是来到养心殿,她才发现殿外的守卫比昨日多了一倍,看着愈发森严。
苏盼月已经同这几个守卫混了个脸熟,好奇问道:“陛下起了吗?”
侍卫对她熟视无睹,并不搭腔,只摇摇头让她请回。
苏盼月正一筹莫展之际看见了从殿内出来的寿喜公公。
两个人多少在那摘星阁里面有那么一个月的交情。
她连忙招手:“寿喜公公,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寿喜犹豫半晌才说:“你找陛下有何事?陛下天不亮就去了地牢。”
“地牢?”苏盼月在宫里呆了这么久,不是没听说过地牢,只知道是专门用来关死囚犯的地方,越过大理寺和刑部,直接由陛下处置。
寿喜连忙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祖宗啊,此事万万不可声张。”
苏盼月点点头,她想起昨日的那些刺客,很快猜到了首尾。
小声问:“你知道昨日那些燕国使臣如何了?”
寿喜摇摇头:“不知,但是以陛下的手段,恐怕是……”他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身为鲁国细作的苏盼月有些慌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前来和谈的使臣都如此,那她这细作岂不是更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行,她可千万不能暴露!——
作者有话说:月:皇帝耍流氓有没有人能管?
舟:是你自己摔进来的
月:信不信我给你一巴掌?
舟:比巴掌先到的,是老婆的香味。
为了上夹明天停更一天,28号晚上11点继续更,感谢理解~[害羞][害羞]
第25章 地牢 我有好东西带给陛下
地牢之中,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身玄衣,墨发高束的谢兰舟附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牢狱中被吊起来的几人,正是抓到的几个刺客。
玄铁覆面的地牢统领上前禀报:“陛下, 能用的刑罚都已经用过了, 他们还是不肯开口。”
谢兰舟点点头:“没想到我这好皇弟还培养了一批自己的死士为他卖命,是我小看他了。”
扫了眼几人, 冷声道:“继续吧, 别让人死了就行。”
说罢转头对暗卫十七道:“放出去消息, 就说抓到的刺客已经有人招了,做得隐蔽些,但是要保证能传到睿王耳朵里。”
十七拱手应是。
谢兰舟接着踱步往前走,通身的气派与闲庭信步的模样,不像是在血气熏天的地牢,更像是在御花园闲逛。
走到几间重兵把守的牢狱门前, 统领回禀道:“陛下,燕国使臣皆关在此处。”
谢兰舟颔首, 透过门上巴掌大的缝隙往里看, 这几间牢狱的摆设明显比先前几个好上不少, 甚至最深处的关押燕国五皇子的牢房里面还安置了一个书架,他正盘腿坐在蒲团上看书。
谢兰舟微微蹙眉,统领立刻解释道:“陛下, 这些都是使臣, 臣不敢自作主张, 擅自用刑。”
也不怪他有顾虑,毕竟两国交战都不斩使者,更别说这使者还是战前特来议和的, 若真是全都死在了大齐,恐怕会引人非议。
谢兰舟走到最后一间牢房门前让他开门。
牢门打开,屋内坐在蒲团上看书的燕国五皇子颜邵抬头看了一眼来人,不屑地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行礼!”一旁的牢狱统领呵斥道。
那颜邵语气不逊:“身为齐国皇帝,居然出尔反尔,不配我给他行礼。”
统领抽出随身带着的佩剑,便想动手教训。
他反而站起身来,提高声音道:“我就站在这,你敢杀了我吗?”
说罢挑衅地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谢兰舟。
“啧。”谢兰舟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一旁的十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那五皇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仍旧不想低头,却被十七狠狠摁着脑袋磕在地上,他左右挣扎反抗,却是不能撼动分毫,反而把自己的额头给蹭破,在地下留下一滩血迹。
谢兰舟睥睨着他,淡声道:“朕自然不会杀了你,但是可以将你关在这里,一辈子。”
五皇子颜邵反而笑着道:“你当真以为我燕国与你没有一战之力?你这暴君焉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谢兰舟语气依旧平静:“睿王对于朕来说的确如同蝼蚁一般。”
见他一语中的,颜邵仍旧咬牙恶狠狠道:“我燕国还有其他盟国,总比你这暴君孤立无援强上许多。”
“待我出去便将你对待使臣的暴行公之于众,届时岂有人愿与你合作?”
“你且等着吧!”
谢兰舟冷笑:“你真以为自己能出去?你那好父皇早就拟好立你皇兄为储君的圣旨了吧?便是死在这牢中,恐怕都不会有人来替你收尸。”
他的话似乎是戳到了颜邵的痛处,他不再挣扎,安静了下来。
谢兰舟眼神示意十七松开按着他的手。
颜邵仍旧跪在地上,抬头看过来,额角撞破的地方仍有鲜血流下,在他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
谢兰舟莫名想起苏盼月昨日说的那个病弱夫君,心中涌上一阵烦躁,也无心再与他纠缠。
开口说道:“把脸擦干净,好好想想你该当如何,五皇子。”最后三个字说得极轻,又带着几分戏谑。
说罢就转身离开,地牢统领跟在身后问:“陛下,这些使臣如何处理?”
谢兰舟沉声开口:“先关着,把里面打发时间的东西全都撤走,其余什么都不必做。”
安排好一切,他就离开了地牢,行至门口,突然停步问十七:“朕让你查的,如何了?”
十七跪地请罪:“陛下恕罪,臣没能查到苏姑娘的过往。”
“她入宫时所填的籍贯为襄阳下属的苏家镇,臣派人快马加鞭去了那苏家镇,传回来的消息说……”
谢兰舟蹙眉:“说什么?”
十七犹豫道:“说是苏家镇没有过一名叫苏盼月的姑娘。”
谢兰舟面色沉沉:“继续查,重点查一下苏家镇附近的病弱鳏夫,莫要被人发现。”
十七虽然不懂,但是执行就是暗卫的本能,于是立刻领命退下。
谢兰舟阴恻恻地勾起唇角,这女人的身份竟然是假的,恐怕是为了甩掉她那个病弱不能自理的夫君吧?也还算她聪明。
*
等在养心殿门外的苏盼月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怀疑是不是昨夜落水冻着了,又在心里骂了谢兰舟一遍。
等待日上三竿都不曾见到有人回来,苏盼月有些站不住了,小声问一旁候着的寿喜:“你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寿喜摇摇头:“我也不知。”
苏盼月叹口气:“我要不先撤了,等他回来你去叫我怎么样?”
寿喜应了下来。
苏盼月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见了高太医提了个药箱远远走来。
她迎了上去,热络地就要去接他手中的药箱:“高太医,您是来看陛下的吧?我替您拿着吧。”
高太医反而把手里的药箱抱得更紧了,往旁边挪了两步道:“多谢姑娘好意,不必了。”
苏盼月撇撇嘴,跟着他走到殿门外,小声道:“陛下不在,您要不等一会儿?”
高太医没有说话,抬眼看了她一眼,抱着药箱进了内殿。
苏盼月傻眼了,指着他的背影问一旁守门的侍卫:“为何他能进去我不能?”
侍卫目不斜视,似乎没有听见她的问题。
苏盼月恨恨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殿内,谢兰舟已经从暗道回了寝殿,正坐在床边翻看着什么。
高太医入殿行礼:“臣参见陛下。”
谢兰舟抬手让他起来:“你来了,这次还得麻烦你在这儿多待些时日了。”
高太医将药箱放下,拆开他手臂上的伤口换药又重新包扎,忍不住问:“陛下,你这一招有用吗?”
谢兰舟感受着手臂上换药传来的刺痛,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语气冷了几分:“狐狸尾巴总会漏出来的。”
这便是谢兰舟的计划:招来太医不出,派重兵把守养心殿,所有宫人都只进不出,营造他仍旧昏迷不醒的假象,再传递出地牢刺客松口的消息,然后便等着鱼儿上钩便是。
高太医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开口说道:“陛下,先前您让老臣调配的夺命散解药,已经配好了。”
谢兰舟收回思绪,面色稍缓问道:“可试过药了?”
高太医颔首:“臣可确保万无一失。”
谢兰舟点点头:“劳你费心了,尽快给她送过去吧。”
高太医犹豫半晌还是开口说:“方才臣过来的时候,看见苏姑娘她等在门外,似是有些不悦。”
谢兰舟有些意外,“朕知道了。”说罢便让人带高太医去偏殿休息了。
然后扬声道:“福林,过来。”
福公公迈着小碎步进殿:“陛下,有何吩咐?”
谢兰舟道:“出去看看,苏盼月是不是在外面。”
福公公哎了一声,刚想走,又转头问:“让她从正门进来吗,陛下?”
谢兰舟沉吟片刻,才开口道:“带她从暗道进来,小心些。”
福公公有些诧异,养心殿作为皇帝寝殿,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进出的门,还有专门为了危急时刻设计的暗门暗道,算是十分机密之事,陛下竟然就这般允许一个小宫女知晓。
看了脸谢兰舟略显不耐的神色,福公公把规劝的话咽了回去。
走到殿门外却并未看见苏盼月,寿喜见他出来,恭敬道:“干爹,可有什么安排?”
福公公问:“苏姑娘可曾来过?”
寿喜道:“她在这儿等了一上午,刚走。”
福公公转身就要去宫女房寻人,寿喜跟在身后问:“干爹,你要找她吗?我去帮您叫她过来便是,何须您亲自跑一趟。”
福公公一脸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抬手点了点他的脑门:“你可长点心吧,日后对苏姑娘放尊敬点儿,莫要惹了她不快!”
“你先进去伺候,我很快回来。”
寿喜一脸莫名,看着福公公匆匆离去的背影,不解地摸了摸脑门。
福公公最后是在尚膳房找到的苏盼月,她正拿着一个鸡腿在啃,见他过来还热情招呼道:
“福公公?您吃了吗?来一起吗?”
福公公连忙摆手:“苏姑娘,您吃好了吗?吃好了就跟我走一趟吧。”
苏盼月疑惑地问:“去哪儿?可是陛下找我?”
福公公看了眼四下无人,才偷偷点头道:“走吧,陛下等着您呢。”
苏盼月放下鸡腿,洗洗手说:“等会儿,我有好东西带给陛下。”
听见她的话,福公公忙比了个“嘘”的手势,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
苏盼月眨眨眼,不知他是合意,转身拿起一旁的食盒才道:“走吧。”
走在路上,福公公十分小心,左右张望生怕被人发现。
带着人走进小路,苏盼月疑惑道:“福公公,这似乎不是去养心殿的路吧?我们要去哪儿?”
福公公面露迟疑,陛下只说将人从暗道带过去,却未说要不要告知她更多,于是只模糊道:“苏姑娘跟着老奴走便是了。”
看着面前越来越荒凉偏僻的小路,苏盼月心头有些发慌,愈发觉得方才福公公的话十分可疑,再看他行色匆匆小心翼翼的模样也很是奇怪。
苏盼月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手腕,瞄准了福公公的后脑勺,手起掌落,将人劈晕了过去。
福公公胖乎乎的身子倒地,苏盼月犹豫半晌,铆足了劲将人拖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她的手劲并没有多大,不出意外的话,他应当不到一个时辰就能醒过来。
“对不住了福公公,你今日实在太过奇怪了,我不能跟你走,我先去看看陛下,若是误会了,我保证跟您赔不是。”
苏盼月说完就重新提起食盒循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福公公今日太过奇怪,让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起谢兰舟。
【养心殿外那么多侍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她边走边在心中嘀咕,完全没有注意到转角处正有一个黑衣人死死盯着自己。
“救……”下一瞬,苏盼月的声音还未发出就被人捂住了口鼻,手中的食盒落地,她很快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一更,后面还有一更哦刷新去看~[狗头叼玫瑰]
第26章 寻人 活要见人,死要……不许死!……
养心殿内。
正在提笔写字的谢兰舟突然感觉眉心一跳, 那纸上笔走龙蛇的“月皎风清”便多了一个墨点,恰巧落在那月字上。
明月蒙尘,谢兰舟放下手中的笔,问道:“福林去了多久了?”
在一旁替他研墨的寿喜恭敬答道:“回陛下, 约莫快一个时辰了。”
谢兰舟蹙眉, 拍了拍手,殿内很快出现一个暗卫。
“陛下, 有何吩咐。”看见来的人暗卫十五, 谢兰舟这才想起十七被他派去襄阳调查苏盼月的事情了。
这名暗卫十五一直都是替他在宫外办事, 恐怕并不认识苏盼月,于是谢兰舟说道:“去找福林,还有跟他一块的那个姑娘。”
他轻咳一声,自己纠正道:“那个宫女,让二人速速来见我。”
十五领命离开。
谢兰舟站到床边,一手覆在身后, 一手捻着藏在袖中的佛珠。
*
不过半个时辰,暗卫十五跟着福公公一块从暗道中回了养心殿。
看见只有二人, 谢兰舟面色沉了几分, 开口道:“说吧。”
十五先回禀道:“属下是在靠近暗道入口处发现的福公公, 他应当是被人打晕了,属下掐穴将人叫醒的。”
“陛下说的宫女,属下并未发现。”
谢兰舟转头看向福公公, 冷声道:“你来说。”
福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恕罪, 都是老奴的错。”
“说重点!她人呢?”谢兰舟打断道。
福公公深深磕在地上:“老奴在尚膳房找到的苏姑娘, 然后就带她走小道来见陛下,没想到半道上,不知被何人给打晕了。”
“请陛下责罚。”
谢兰舟冲他招招手。
福公公跪着往前挪到他身边, 等着受罚。
谢兰舟却伸手将他拉了起来,拽到面前看了眼他脑后的伤。
“朕是该罚你,被谁打了都不知道。”
将人放开,谢兰舟自言自语道:“苏盼月啊苏盼月,你可真是好样的,朕小瞧你了。”
福公公诧异抬头:“陛下是说,是苏姑娘打了老奴?”
谢兰舟颔首,若真是旁的什么人,你恐怕今日都醒不过来。
十五上前一步递上了一个食盒,“陛下,这是在小道不远处的地上发现的。”
谢兰舟看着那食盒上十分明显的尚膳房的标志,抬手接过。
福公公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道:“陛下,这是,这是苏姑娘给您准备的。”
谢兰舟攥着食盒的手指骤然收紧,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碟海棠花形状的糕点,只不过卖相十分普通,又掉在地上摔了,有几块糕点从盘子中洒落到一旁,还有几块直接碎成了渣渣。
谢兰舟捏起一枚糕点碎,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想错了,闭了闭眼睛,沉声道:“发动暗卫,去找人。”
十五拱手抱拳:“敢问陛下可是要找那名宫女?”
谢兰舟点点头,转身从一旁的博古架上面堆放的一摞画卷中抽出一副。
展开画卷,上面画的是一名身穿宫服的女子,鹅蛋脸,一双杏眼灵动非常,靠在贵妃榻上巧笑嫣然。
十五看了一眼画上的女子,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忙将画卷收了起来,不敢再看第二眼。
谢兰舟安排道:“先派人在各个宫门处守着,同时通知守在睿王府的人,盯紧一些,一旦发现她,先救人。”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无人知道他隐在袖中的手已经攥得青筋凸起。
十五领命退下。
福公公惊呼道:“陛下,您的伤口又渗血了,奴才去请高太医。”
谢兰舟未置一词,坐回桌边。
高太医进来重新替他止血包扎,语重心长道:“虽说他们用的毒已经解了,但是副作用还是存在,您的伤口会愈合的慢一些,千万不能用力啊。”
谢兰舟似乎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问道:“上次服药施针以后,她的毒还能压制多久?”
高太医回忆片刻答道:“最快三日,最晚五日,不过用过臣最新调配的解药便可完全根除,陛下不必担忧。”
谢兰舟脸色愈发阴沉了几分,说了声朕知道了,就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殿内安静下来,只剩他一人坐在书案旁的桌椅上,方才那张月皎风清上面滴落的墨点已经晕开一圈,盖住了月字。
伸手拿起这张纸揉成一团,又用力攥了一下,纸张瞬间变成一地碎屑,从他的指缝落下,与之同步落下的,还有两滴殷红的鲜血。
垂眸看着伤口处再次透出的血迹,谢兰舟毫不在意,从方才的食盒中小心取出那碟惨不忍睹的糕点。
抬手捻了一块放进嘴中,有淡淡的甜味在唇齿中散开,咽下去却感到有些苦涩。
他就坐在那里,一块一块将碟子中的糕点吃了个干净,如果不看他那只不断有鲜血滴落的手臂,他的动作绝对称得上优雅又从容。
最后一块糕点吃完,他突然朝一侧倒了下去。
*
“别走!”等到谢兰舟再次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守在床边的福公公第一时间起身,躬身说道:“陛下,您莫要再动怒了,方才高太医说您头疾发作了,需要静养。”语气担忧中带着几分祈求。
谢兰舟起身靠在床侧说:“叫十五过来。”
一身黑的暗卫很快出现在殿内,谢兰舟问道:“如何了?”
十五答道:“陛下,知晓我们散播出去的刺客要招供的消息以后,睿王那边果然有些急了,今夜已经召集了大批谋士齐聚王府,正在通宵谋划。”
“而且宫中您闭门不出的消息应当也传了过去,想必明日便会有所动作,我已安排了大批人手守在养心殿附近,只待瓮中捉鳖。”
一切都在按照谢兰舟计划的进行,他本应高兴才是,但是心中却只有烦闷,他抬手打断十五,问道:“朕让你查的那女子下落如何了?”
十五如实答道:“属下第一时间派人守在宫门处,并未发现异常,睿王府上今日来的也都是谋士,并未见到什么女子。”
谢兰舟抬手捏了捏眉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兰舟再次开口:“飞鸽传书给十七,问问他那边的情况,派出去的人接着找。”
*
又一日过去,谢兰舟的头疾愈发严重,需要靠着高太医开的方子昏迷上一阵才能缓解。
但是睿王那边迟迟没有动作,苏盼月也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杳无音信。
第三日早上,谢兰舟依旧罢朝不出,睿王终于有了行动。
一大早他便召集了大批朝臣齐聚勤政殿,今日的他暗示般穿了一身暗黄色的锦袍,打扮得仪表堂堂。
眼看朝臣逐渐聚齐,他才拍了拍手让殿内安静下来。
“会见燕国使臣那日,皇兄出言不逊致使燕国刺客当场行刺,皇兄也因此受伤卧床不起,想必各位大臣都十分担忧,本王亦是如此。”说罢还装模作样地拿袖子抹了抹眼泪。
接着话锋一转道:“但是燕国使臣现下如何处置,燕国军队已经排兵布阵往我大齐西北边境而来,此事如何解决,都迫在眉睫啊。”
这时左丞相附和道:“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陛下昏睡不醒,不若睿王殿下暂代朝政。”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哗然,有几个睿王门下的朝臣出面附议。
睿王假意推拒道:“万万不可啊,皇兄还生死未卜,本王实在担忧,合该去床前侍疾才是,怎敢僭越。”
还有朝臣想要出言相劝,却突然听见殿外传来一声尖锐的:“陛下驾到!”
在场众人皆愣在原地,看着眼前一身玄色龙纹蟒袍信步走来的男人,正是几日未露面的谢兰舟,他虽然面色苍白消瘦了几分,但是行走步伐间依旧是那般平稳从容。
他径自走到龙椅上坐下,淡声问:“讨论得这般热络,在说些什么?”
殿内鸦雀无声,片刻之后才有人带头行礼:“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谢兰舟自嘲勾唇,抬手点了点左丞相所在的位置:“左相,你来同朕说说,方才都说了什么?”
左丞相俯首在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谢兰舟转头看向睿王,语气更是冷了三分:“谢云瑞,你又是如何得知朕生死未卜?”
听见他毫不客气地直呼自己姓名,睿王下意识有些不服,上首端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的气场却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谢兰舟没再说话,垂眸睥睨着他。
在那深不见底的目光注视下,睿王终于承受不住压力跪地求饶:“皇兄,臣弟知错了,臣弟并无他意,只是心中担忧皇兄,才,这才……”
谢兰舟呵斥一声:“死到临头,你还不如实召来!”
殿内众人皆是一骇,虽说谢兰舟暴君名声在外,但是他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如同今日这般盛怒还是第一次。
睿王谢云瑞更是被吓得抖如筛糠,颤声道:“皇兄,臣弟也是一时糊涂啊,是那燕国五皇子先找到我的,是他非要我帮他……”
谢兰舟静静听着他语无伦次地辩解与燕国使臣的勾结之事,片刻才问:“还有呢?”
睿王愣了一下,继续说道:“臣弟不该勾结朝臣,臣弟也是想帮皇兄分忧啊,皇兄你就饶恕我这一次吧皇兄。”
谢兰舟眉头蹙得更深,额角一抽一抽地传来钝痛,见他确实已经没什么有用的可以说了,便不耐烦地摆摆手。
“通通押下去。”
说罢转身离开了勤政殿,头痛欲裂,他走得每一步都格外艰难。
此时十五来禀:“陛下,苏姑娘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二更,可不可以求求营养液[求你了]谢谢各位客官
第27章 美人 “你可愿意一辈子呆在朕身边?”……
苏盼月不知昏迷了多久,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黑。
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能看清这似乎是一个卧房,桌椅板凳样样齐全。
手脚都被绳子捆在架子床柱上, 苏盼月叹了口气, 不知自己这又是碍了谁的眼。
躺着缓解了一下郁闷的心情,她清了清嗓子, 然后大声喊道:
“来人啊!救命啊!”
“来人啊!救命啊!”
喊了两嗓子, 停下来等了一会儿。
门外似乎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苏盼月就没再出声,靠在架子床上静静等着。
很快门被推开,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太监走了进来,点亮了桌上的烛火。
苏盼月这才看清那张有些熟悉的冰块脸,正是安排她入宫的那个御前侍卫。
“孙石?怎么是你?”苏盼月疑惑地问。
这孙石当初给了她蛊丸以后便销声匿迹了,没想到现在又突然冒了出来, 还穿了一身低等太监服。
孙石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先前让你下的蛊丸, 你是不是没下?!”
苏盼月连忙摇头:“冤枉啊, 我真的下了, 为了骗他吃进去,我还自己吃了一口呢!”
孙石问:“那为何这暴君还好端端活着?!”
苏盼月语气委屈:“那我哪知道啊,说不准人家真龙转世, 百毒不侵呢?”
她不过是随口一扯, 没想到那孙石当真在皱眉认真思索, 片刻后点了点头道:“想杀他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苏盼月顾不得管他这清奇的脑回路,试探问道:“那个,能不能先给我解开, 勒得我好疼。”
没想到孙石闻言没怎么犹豫就隔开了她手脚上的绳子。
苏盼月活动了下手腕,有些不满地问道:“先前说好的,我替你下蛊丸你便不再找我干活了,你又把我绑来做什么?”
孙石一本正经道:“但是他没死。”
苏盼月翻了个白眼,问:“非要他死了才算我完成任务?”
孙石点了点头。
苏盼月一屁股坐到桌边,没好气地说:“那要你做什么?你怎么不去杀他?”
孙石如实道:“我接近不了他。”
苏盼月突然有些好奇:“你先前做御前侍卫的时候可是有很多机会,怎么突然走了?”
孙石也不瞒她,说道:“主公需要我,我便回去帮他解决了些麻烦。”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你这身打扮是?”苏盼月拿起桌上放的一盘糕点,边吃边问。
孙石:“我重新造了个身份进宫,但是宫中侍卫名额有限,我只能先进宫做个太监。”
苏盼月一口糕点没咽下去差点呛到自己,惊讶问:“你为了再进宫去做个太,太监?”
孙石点头,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为了完成主公大业,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这又算什么。”
苏盼月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比了个大拇指,最后问道:“对了,主公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孙石难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苏盼月还想再套点话出来:“你不跟我说主公是谁,我连替谁卖命都不知道,我如何帮你们做事?”
孙石语气笃定:“你不得不做。”
苏盼月挑眉:“你还能给我下毒不成?”
孙石摇头,“你若不做,我便将你的细作身份告诉陛下。”
“那你也活不成了!”苏盼月恶狠狠道。
“我可以不活。”孙石语气平静得仿佛陈述事实。
苏盼月长长叹了口气,垂眸转了下眼珠,然后猛得拿起手中的簪子刺了过去,嘴上喊着“那不如现在我就杀了你!”
下一瞬,叮得一声银簪落地,她被孙石反剪双手按在桌上,动弹不得。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哎轻点轻点,你要我做什么?我做还不行吗?”苏盼月认怂一向很快。
孙石依言放开她的手,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我现在知道了。”苏盼月郁闷地说。
她现在算是知道那个神秘的主公为什么会派这么一个奇怪的人进宫了,因为他的身手确实厉害,方才自己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的动作就被他桎梏住动弹不得。
“你有这般身手直接去刺杀陛下便是了,哪里需要那么麻烦。”苏盼月问。
“我打不过陛下。”孙石那张冷冰冰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
苏盼月挑眉,陛下竟然是个隐藏大佬吗?那她更不敢动手了啊。
但是为了先稳住孙石,她还是问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孙石:“大齐即将与燕国交战,你去将大齐的行军作战图偷过来。”
苏盼月一脸迷惑,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地问:“我?”
“我只是个宫女啊,你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
孙石摇头:“我亲眼看见他接见燕国使臣的时候,让你坐在他身边。”
苏盼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我的脚受伤了!军事图那般机密我怎么知道在哪儿?”
孙石置若罔闻:“你想办法,两国正式开战之前必须到手。”
苏盼月仍旧拒绝:“不行的,被发现他会杀了我的!”
孙石留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就出了门,听着门锁叮当的声音,苏盼月最后喊了一句:“你记得来给我送饭啊!”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苏盼月透过门缝往外看,发现门外是一个格外荒凉的院落,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有院子里立着一棵大槐树,在微风下轻轻摇晃。
“救命啊,有人吗?救救我!她又试探性地喊了两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般过了两日,孙石会准时给她送来一日三餐,苏盼月忍不住问:“这是哪儿?宫里还有这么冷清的地方?”
她每日都会喊上那么一会救命,但是几日下来,别说人了,就连天上的鸟都没看见几只。
孙石也不瞒着她:“这是冷宫,不会有人来的。”
“那谢兰舟不是连后宫都没有,这冷宫有人住吗?”
孙石:“没有,所以你别白费力气了。”
闻言苏盼月整个人颓了下来,终于选择了妥协:“好吧,我替你办就是了,你放我出去!”
孙石点点头,提醒道:“两国开战之前,务必把军事图交给我,否则我会杀了你。”
“你不是说要跟陛下告发我的身份吗?那要杀也得是陛下动手啊。”苏盼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讨价还价。
“那也行,总之我有的是办法可以杀你。”孙石并不纠结,转身将院门打开。
“走吧,得手了来这儿找我便是。”
苏盼月走出冷宫大门,感觉外面的阳光似乎都更加明媚一些。
她也不太认得附近的路,凭着感觉兜兜转转地往前走,却在转角处遇见了巡逻的侍卫。
她往旁边挪了挪想要避让,心中疑惑嘀咕:现在宫里戒备这么森严了吗?
却没想到为首的那个侍卫看见她两眼放光,二话不说将她押到了养心殿。
苏盼月不明所以,被侍卫押着跪在养心殿外,眼前出现一双长靴,然后是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拉了起来。
抬眼便看见了熟悉的男人,苏盼月的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微微仰头,瘪了瘪嘴,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谢兰舟拉着她的手,扫了眼那个押送苏盼月过来地侍卫统领,福公公会意将人带了下去。
殿内只剩下两人,苏盼月莫名有些紧张,等着谢兰舟开口问她。
但是男人却拉着她的手坐到了桌边,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递给她,“吃了。”
苏盼月顿时警觉:【不会吧?又要给我下毒吗?】
谢兰舟听见她心中的又字,微微蹙眉,温声道:“这是先前太后给你下毒的解药,你以为朕会害你?”
伸手从他手中接过药丸,苏盼月就着茶水咽了下去,手却被谢兰舟捉住不放。
只见他垂眸摩挲着自己手腕上被绳子绑住又被孙石反剪留下的斑点痕迹,动作是说不出的温柔。
“是谁?”他终于开口问,声音中带着几分隐忍的颤抖。
苏盼月有些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奴婢也不知,他将我关起来,要我替他做事。”
谢兰舟问:“你答应了?”语气听不出喜怒。
苏盼月内心无奈道:【我也不想的,但是我真的没办法。】
嘴上却是否认:“没有,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
谢兰舟听着她的心口不一,闭了闭眼睛,没再问其他,转身去一旁拿了一瓶金疮药。
见他垂眸认真又细致地替自己手腕上早就不疼的勒痕抹药,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腕传到心口,苏盼月抿了抿唇。
心中仍旧难以置信【这事就过去了?他就这样相信我说的了?】
涂好药以后,谢兰舟抬头看她,眸色深深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缓缓开口:“平安回来就好。”
苏盼月眨眨眼,看见了他眉心的一抹红,关切道:“陛下,您的伤如何了?头疾又发作了吗?”
她眼底的关心做不得假,谢兰舟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答道:“伤已经无碍了,你替朕按按头罢。”
苏盼月应了一声,起身站到他身后不轻不重地按着穴位,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心中感慨:【若是能一辈子都这样也不错。】
谢兰舟低低嗯了一声,明显感觉到因为苏盼月的靠近,近几日心中躁动不安的情绪逐渐平复,日夜折磨他的头疾也明显缓解了下来。
“你可愿意一辈子呆在朕身边?”
听见他的问题,苏盼月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他那张郎艳独绝的脸和穿着宽松衣袍都遮掩不住的宽肩窄腰,笑眯眯道:“我愿意啊陛下,这是奴婢的荣幸。”
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光是看着就如此赏心悦目,若是能睡上一睡就更好了。】
谢兰舟勾了勾唇说道:“朕记住了,不会让你白白跟着朕的。”
苏盼月心中好奇:【难道是要赏赐我?】
“朕替你选了两个会功夫的侍女,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次的事情了。”
苏盼月很高兴:“多谢陛下!”
说罢又有些迟疑道:“可是陛下,奴婢不过是个小小宫女,配两个侍女是不是有些逾矩了?”
她可不想再引人注意了,上次便是宴请使臣的时候坐在谢兰舟身边,才被孙石盯上的,若是再来这么一遭,她是真受不了了。
谢兰舟似乎早有打算,轻声道:“那朕封你为美人,便不算逾矩了。”
“封,封我为美人?”苏盼月震惊得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谢兰舟淡淡颔首,挑眉去看她,“你不愿意?”虽说是疑问的语气,但是他那眼神中却是十足威胁。
苏盼月十分肯定,若是她敢说不愿意,下一刻就要承受这个暴君的怒火了。
于是她只能犹犹豫豫地找个借口:“只是奴婢身份低微,恐怕……”
“无妨,不过是个小小美人位分,不会引人注意的。”谢兰舟直接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抬眼看着她。
面对这样一双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苏盼月不自觉地有些心虚。
移开视线,她还在小声辩驳道:“不太好吧陛下?”
谢兰舟淡淡开口:“是对美人的位份不满意?那贵妃如何?”
苏盼月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是,不要啊陛下。”
在心中吐槽:【这也太突然了,我们不过是亲了一口,怎么就要我当你妃子了?】
谢兰舟倾身靠近,在她耳边如恶魔般低语:“朕想做什么,你以为你能拒绝?”——
作者有话说:失而复得的某人开始逐渐变得阴湿又病娇。
后面都是晚八点日更,更不了会请假[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28章 鳏夫 “两人育有一女,一岁有余。”……
苏盼月呼吸一滞,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男人对自己这般语气,上位者的威严毕露,让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只能在心里暗暗咬牙:他本就是臭名昭著的暴君,这或许才是他的本色, 自己本就是在以身饲虎。
谢兰舟坐回原处, 听着她内心对自己的评价,有些恶劣地想, 招惹了他还想跑, 怎么可能?
气氛凝滞了片刻, 苏盼月才应了一声好。
随后有些僵硬地转移话题:“对了陛下,那日的刺客抓到了吗?”
谢兰舟看了她一眼,答道:“抓到了,都在地牢关着。”
苏盼月追问:“那些燕国使臣呢?”
不知谢兰舟想到了什么,戏谑地说道:“都杀了。”
苏盼月吓了一跳,在心中不安地想:【连使臣都杀了, 那我会不会死得更惨?】
听见她的心声,谢兰舟有些不解地抬眸, 想不通这个女人为何整日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提醒道:“朕连那个五皇子都杀了, 你作何感想?”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苏盼月犹豫了下才试探性答道:“陛下威武,燕国弹丸小国,岂能挑衅我大齐国威!”
谢兰舟低低笑了起来, 说:“朕记得你很是欣赏那位五皇子。”
被关起来磋磨了三日的苏盼月哪里还记得什么皇子了, 一脸懵地看着他。
【他在说什么?什么五皇子?】
谢兰舟的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面对他的喜怒无常苏盼月早已习惯,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在心里无语道:
【别摸啦!三天没洗头了都, 快放我回去泡个澡罢。】
谢兰舟依依不舍地放开缠绕在指尖的那缕长发,扬声吩咐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备水。”
【大白天的怎么突然要沐浴?方才要封我为美人,不会就是为了把我就地正法吧?】
想着想着苏盼月有些慌了,【不要吧,我还没准备好呢。】
谢兰舟无奈扶额,开口道:“你去沐浴。”
苏盼月哦了一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狗男人,居然敢嫌弃我!我就算三日没洗头也是香的好吧。】
见她头也不回地往浴房走去了,谢兰舟动了动嘴无声重复了一遍“狗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去了外面的主殿。
福公公和高太医还等在这里,见他出来均是一脸担忧。
福公公上前关切地问:“陛下,您的头疾如何了?”
谢兰舟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让高太医替他把脉,高太医抚了抚花白的胡子,蹙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高大人,如何了?”不明所以的福公公忍不住问道。
高太医收回手,“陛下的头疾似乎又有好转?”语气是十分的不确定。
谢兰舟点点头,说了个让在场众人都十分惊讶的事情:“苏盼月可以缓解朕的头疾。”
他先前只是猜测,今日见到她以后明显的症状让他终于确信,这二人都是他的心腹,告知也无不可。
福公公一脸疑惑:“这……怎么会如此?”
谢兰舟转头看向高太医:“朕也觉得很是奇怪,高老可知缘由?”
高太医面色有些凝重,迟疑片刻才道:“老臣记得学徒时在专门记载杂门邪术的医书上看见过此事,但是时间太过久远,已经记不清楚了,容我回去找找看。”
谢兰舟颔首:“有劳。”
高太医补充道:“不过苏姑娘能够缓解陛下头疾,总归不是坏事,陛下不若好好利用。”
谢兰舟摆摆手:“朕心中有数。”
高太医拱手退下,谢兰舟亲自研墨,福公公忙上前想要接过:“陛下要拟旨?这种粗活儿老奴来便是。”
谢兰舟不为所动,问道:“十七回来了吗?”
福公公道:“尚未,但是飞鸽传回了密信,陛下现在看吗?”
“等会看。”谢兰舟说着提笔,在空白的圣旨上笔走龙蛇,片刻后停笔,让福公公把圣旨收好。
福公公看见圣旨的内容,欣喜道:“陛下这招妙啊,封苏姑娘为美人,她就能时时陪在陛下身边替陛下缓解头疾了。”
闻言谢兰舟微微蹙眉,却只是让他去将密信取来。
薄薄两张信纸,十七详尽地说了苏家镇的情况。
镇子地处偏远,穷乡僻壤,几年间有过几户女儿走丢的情况,但是年龄都对不上。至于他吩咐调查的病弱鳏夫,真有那么一个。
谢兰舟的眉心蹙得更紧,翻开下一页,继续往下看。
那鳏夫名唤吕嘉德,是三年前的进士出身,同年娶了一名名叫苏曼的女子,此女并非本地人,是他进京赶考路上所遇,两人情投意合,很快成亲。
但是男人仕途不顺,次年又染上了痨病,那女子照顾了他一年时间,有一日突然消失不见,再也不曾回来。
谢兰舟指尖捏着信纸,垂眸盯着信纸最后一句话:“两人育有一女,一岁有余。”
福公公不知信上内容,捧着方才的圣旨问:“陛下准备何时宣旨?”
谢兰舟沉默许久,久到福公公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明日吧。”谢兰舟声音沉沉,听不出喜怒。
说罢抬手将信纸放置在烛火之上,瞬间灰飞烟灭。
“找人去翰林院取三年前进士名册来。”
福公公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谢兰舟抬步回到内殿,隔着浴池的层层纱幔,听着里面的水声和隐约传来的女子调笑声,闭了闭眼,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
在里间沐浴的苏盼月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丝毫不知,虽然不满意这男人竟然嫌弃自己,但是能在御用的浴房泡澡别提有多舒服了。
谢兰舟给她安排的两个侍女也已经到了,名为飞燕和飞雪。
第一次当主子的苏盼月十分不习惯,连连摆手说不用她们替自己脱衣服。
下水以后,她才逐渐放松下来,任由两人替自己按肩膀,舒服地喟叹一声,感受着她们不轻的手劲,问:“陛下说你们二人会武功?”
两人答道:“是,奴婢是专门来保护您的安全的。”
苏盼月也会些三脚猫功夫,于是好奇道:“你们习武多久了?”
“从五岁起,已有十年了。”
苏盼月诧异转头看着两个明显年岁不大的姑娘问:“五岁就开始习武?你家里人也舍得?”
“奴婢二人都是无父无母,承蒙陛下收留,才有今日。”飞燕答道,语气中充满感念。
苏盼月点了点头,心中有些震惊,谢兰舟今年也不过二十有六,就是说十年前他束发之年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她试探性接着问:“像你们这般的姑娘有很多吗?”
飞雪解释道:“苏美人莫要误会,得到陛下栽培的有男有女,我们都只为陛下效力,是陛下的一把刀。”
得了,她们居然是在误会自己吃醋了,苏盼月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等她洗完出来,谢兰舟已经不在养心殿了,苏盼月松了口气,虽说经常在心里馋他的身子,但是真要她侍寝,她还是有些紧张害怕的。
回到自己的宫女房,苏盼月很是珍惜,毕竟那冷宫的床她也睡过了,竟是连宫女都不如,若是谢兰舟真要给她个美人的位分,她就得小心会不会哪天惹了他不高兴被关进冷宫。
胡思乱想了不一会儿,她就睡了过去。
*
勤政殿内灯火通明。
谢兰舟坐在主位之上,殿内坐着几个心腹大臣,都是被半夜叫来的。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还是右丞开口问:“不知陛下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谢兰舟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朕想问问各位爱卿,对于今日之事如何看?”
在场的几位要么是纯臣要么是皇室正统的支持者,自然是纷纷列举睿王的种种不对,更有甚者斥责他狼子野心。
谢兰舟神情淡淡,接着他们的话说:“那依众卿所言,朕应当下旨处死睿王?”
此话一出,殿内安静下来,皇室关系一向复杂,虽说陛下一直与睿王不对付,但是二人终归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但是这位可是弑父篡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这兄弟情在他心中的分量就无人可知了。
一时间无人说话,谢兰舟点了在场最年轻有为的大理寺少卿,“李少卿以为呢?”
被点到的李少卿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微臣以为,此事还需进一步调查,睿王或许是被燕国奸臣所迷惑也未可知。”
谢兰舟面上看不出喜怒,说道:“好,那明日便将睿王押送大理寺,由你亲自审问,务必要查清楚。”
李少卿硬着头皮应下此事,满头冷汗。
谢兰舟又问起早就过去的科举,还有前段时间改革的赋税,众人提心吊胆的在勤政殿过了大半夜,无人知道这位怎么突然这般关心朝政。
等谢兰舟放众臣离开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福公公劝道:“还有一个时辰上朝,陛下先去休息会儿吧。”
谢兰舟问:“她回去了?”
福公公几乎不需要思考就知道谢兰舟在问那位,回道:“苏姑娘洗完便回了宫女房。”
谢兰舟颔首,“找人收拾下景春宫。”
福公公忍不住提醒道:“陛下,景春宫历来都是妃位以上居住,这是不是……”
谢兰舟淡淡扫了他一眼,福公公将不合规矩四个字吞了回去,应声退下去安排了。
站在窗边,谢兰舟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抬手放飞了一只信鸽。
他要十七将那鳏夫和一岁多的孩子一齐带来京城,届时她会怎么选呢?
若是她选错了,那就自己只能将她永远囚禁在这宫墙之中了,想到此处,谢兰舟有些隐秘的期待。
目光随着信鸽远去,看着那一抹白色飞远,眸色深深——
作者有话说:不张嘴的男人活该生闷气[狗头]
收到了好多营养液,好幸福啊,谢谢大家[撒花][撒花]
第29章 赔你 一个没站稳,跌坐在男人腿上。……
次日一早, 苏盼月就被飞燕和飞雪叫了起来。
“小主,宣旨太监来了,您快起来领旨吧。”
苏盼月一脸懵,昨天刚说今天就来宣旨了?这也太快了吧。
她像提线木偶一般被两人架着出门的时候, 果然有三个太监站在门外等着, 为首的那个她还认识,正是寿喜小公公。
见她出来, 寿喜拿起圣旨宣读:“请苏美人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治本起家, 爱资淑德, 宫女苏氏,性资聪敏,温慧表度,深得朕心。兹册封为美人,赐居景春宫。”
苏盼月谢恩接旨,看着圣旨上遒劲有力的大字, 同她先前看谢兰舟批阅奏折时的字迹相同,这才惊觉, 这圣旨竟是他亲自写的。
在他眼里, 自己竟算得上聪敏温慧?苏盼月自己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还未起身, 就听寿喜公公接着说:
“另赐苏美人:赤金点翠步摇一对,苏州新贡的云锦五匹,紫檀木嵌螺钿琵琶一张, 南海珍珠十盒, 西域夜明珠两颗, 增派宫女太监各两人,钦此!”
听到这儿,苏盼月的嘴角再也压抑不住, 早说当个美人便能有这么多赏赐,她昨天肯定一口就答应了。
送走宣旨太监,飞雪和飞燕齐齐恭喜她。
很快便有宫人捧着大大小小的锦盒送了过来,将她这小小的宫女房堆了个满满当当。
苏盼月摸摸成色上好的翡翠步摇,又拿起一颗珍珠放在手里把玩,简直爱不释手。
又想起什么,她问道:“你们可知美人一个月的俸禄多少?”
飞燕笑着答:“月俸五两白银,每季还有布匹衣裳的份利。”
苏盼月笑得更高兴了,她做宫女的时候,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五两。
飞燕提醒道:“小主不若去给陛下谢恩。”
苏盼月犹豫了下,还是去了养心殿,飞燕同她一起,飞雪留在屋里收拾。
问了守门的太监才知道,谢兰舟上朝去了还没回来。
苏盼月便站到寿喜旁边一块等着。
从前也是这般,但是今日寿喜立刻弹开,躬身道:“苏美人稍候,奴才去给您搬个椅子出来。”
“不用了,陛下应该也快回来了。”苏盼月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寿喜就小跑着走了。
很快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殿门外的阴凉处,“苏美人请坐。”
苏盼月有些不适应他这般客气,小声说道:“美人位分也不过就比女官高一点点,你不必如此啊。”
她说的没错,宫中等级一向森严,她原本就是个低等宫女,再往上便是崔姑姑这种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的女官,再往上还有总管,而她这美人位分,约莫也就比女官高上一点点。
但是寿喜不这般认为,他语气依旧恭敬:“那能一样吗,后宫除了那位,可就您这一个主子啊。”
苏盼月转念一想,居然还真是这样。
谢兰舟登基以后,将先帝的那些妃嫔都送去了皇陵,只有太后一人留在慈宁宫。
他还未选秀,这后宫已经空置许久,这也是苏盼月在尚膳房当差的日子极好的原因之一,因为这宫里压根没几个主子需要伺候。
正自顾自想着呢,远处来了个软轿抬着的仪仗。
苏盼月眯眼去瞧,正是后宫那真正的主子,太后娘娘。
她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行礼道:“奴,嫔妾参见太后娘娘。”
差点说错,苏盼月暗暗懊悔。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太后了,上次好像还是她偷听的那次,回想起来,连宴请燕国使臣的宴席太后似乎都没有出面。
听见她的自称,太后从软轿上下来,挑眉问:“你是哪个?抬起头来哀家看看。”
苏盼月暗道不妙,深吸一口气抬头,语气恭敬回道:“嫔妾名唤苏盼月。”
太后看见她的脸,惊讶地往后退了两步:“你,你不是那个宫女吗?”
嘴上呢喃道:“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听见太后的话,苏盼月的神情冷了几分,原来太后本就没打算让她活,在她眼里她们这种底层宫女的命就如同草芥一般不值钱。
飞燕适时开口提醒道:“禀太后娘娘,这是陛下新封的苏美人。”
太后眉头紧蹙,“皇帝纳妃竟不曾知会哀家一声。”
说罢便要往殿内走,却被侍卫拦住。
“太后娘娘,陛下不在殿内。”
太后一挥衣袖,“那哀家便在这里等他。”
苏盼月无奈叹气,太后站着她自然不能坐下,只能跟太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干等着。
等到苏盼月都开始打退堂鼓的时候,谢兰舟终于出现,苏盼月像是等到救星一般希冀地看向他。
【祖宗啊你终于回来了!】
她悄悄挪了挪有些站麻了的腿,行礼道:“嫔妾参见陛下。”
太后也道:“皇帝回来了。”
谢兰舟的视线掠过太后,看了眼依旧穿着宫女服饰的苏盼月。
“进来罢。”说罢转身进殿。
见她还愣在原地,福公公对着她使了个眼色,苏盼月这才赶忙跟上。
没想到谢兰舟会把太后晾在殿外,召自己进殿,苏盼月心情复杂:
【本来太后就想杀我,这么一来她不得更针对我了?救命啊。】
谢兰舟刚坐下便听见她的心声,轻嗤一声道:“坐吧。”
苏盼月坐到贵妃塌的另一侧,与谢兰舟邻桌而坐。
苏盼月习惯性地替他倒了杯茶,这才开口:“嫔妾是来感谢陛下的恩典和赏赐的。”
谢兰舟看着她眼里提起赏赐时藏不住的欢喜,心情也好了几分,调侃道:“那你还穿着这身做甚?”
苏盼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寻常的宫女服饰,小声道:“我还没来得及换呢。”
【狗男人,又嫌弃上我的衣服了?】
谢兰舟拍拍手,立刻有一个小太假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了一套淡粉色的蜀锦衣裙。
“去换上试试。”
哪有女人不喜欢漂亮衣服呢,苏盼月摸了摸轻薄柔软的面料,笑眯眯问:“陛下何时为我准备的?”
【今天又送我首饰又送我裙子,莫非真是爱上我了?】
谢兰舟垂眸,淡淡开口:“你不去试,是想让朕帮你?”
苏盼月忙拿起衣服,转身进了内室,嘴里还念叨着:“你可不许偷看哈。”
谢兰舟轻嗤一声,“朕的妃子朕还看不得了?”但是嘴上说得硬气,他也只是坐在原地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苏盼月从内室出来,一身嫩粉色的衣裙将她的身段完美地勾勒出来,娇俏中带着几分曼妙,配上她那张水灵灵的眼眸,仿若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她走到铜镜前转了一圈,满意点头。
【这尺寸怎么会如此合适,好像也没人给我量过啊。】
坐在一旁看着他的谢兰舟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一下手掌,喉结滚了滚,才开口说了句:“不错。”
苏盼月笑着说:“多谢陛下。”
谢兰舟朝她招手,苏盼月不明所以地走到他面前。
谢兰舟端坐着开口:“再过来些。”
【不会要亲我吧?】苏盼月有些紧张地又往前挪了一步。
便是坐在贵妃榻上的男人都比自己高出一截,他倾身靠近伸出手臂,苏盼月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逐渐靠近的温热气息,她屏住呼吸,片刻时候气息远离,什么都没发生。
苏盼月睁开眼,对上男人戏谑的目光,觉得他是在故意逗弄自己,一双杏眼不太高兴地看着他。
歪了歪头才发现自己的头上多了一根发簪,她忙去铜镜前看。
方才还空无一物的发间多了一枚白玉材质的海棠花发簪,她抬手摸了摸,触感温润,同谢兰舟手上那枚扳指很像。
刚在心中这般想,就听见男人说:“同这枚扳指是同一块玉料做的。”
苏盼月很是惊喜,眼神亮晶晶地回眸,惊讶道:“陛下怎么知道我喜欢?”
【是我最爱的海棠花和白玉哎!】
看见她笑得灿烂,谢兰舟也带了几分笑意,说道:“朕赔你的。”
苏盼月不解:“赔我什么?”
谢兰舟:“你先前给朕送的那枚海棠花银簪,被朕不小心弄丢了,便叫人重新做了这枚发簪赔给你。”
经他这一提醒,苏盼月也想起来了,那还是她以为自己中毒来找孙石算账的时候的事情了。
想起此事她又在心中骂上了孙石:【孙石啊孙石,我真是不知该谢你还是怪你啊,早晚有一天要被你给害死。】
谢兰舟沉默听着她的心声,这个名叫孙石的侍卫他还有印象,是那个失踪的御前侍卫,这么久过去,她竟然还在念着他?
一团无名火堵在胸口,谢兰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苏盼月一个没站稳,跌坐在男人腿上。
夏日衣衫单薄,她身上这件面料上称的蜀锦更是薄如蝉翼,彼此的体温和反应就更加明显。
【他送我这么多东西,现在不会是要讨利息了吧?】
苏盼月能够听见逐渐加快的心跳,但是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对方的心跳。
她半边身子被迫靠在男人身上,只觉身后如同火炉一般,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传来,她有些难耐地动了动身子,想要离他远一些。
谢兰舟双臂箍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低声说:“别动。”
他心中的怒意逐渐平息,便是她先前有过再多男人又如何?她现在还是在自己怀里,这便足够了。
苏盼月不知他心中所想,起初还听话地不敢乱动,但是感觉到耳畔滚烫的呼吸和紧贴后背的坚硬,忍不住叹了口气。
谢兰舟以为她不耐烦自己,脸色沉沉刚要发作给她些颜色看看,就听见了她的心声:
【大夏天的,这样抱着好热啊……】——
作者有话说:假期开始!祝大家双节快乐~玩得开心看得开心[撒花][撒花][撒花]
第30章 旧事 小可怜,让姐姐抱抱你。……
临近二伏的天气, 养心殿内却涌出阵阵凉意。
苏盼月坐在贵妃榻上吃着尚膳房送来的新鲜瓜果,面前不远处放着内务府刚刚送来的三个冰鉴。
她还将一盘西瓜端到冰鉴旁边,对着谢兰舟问:“陛下可曾吃过冰镇西瓜?”
正在批阅奏折的谢兰舟摇头,手里的奏折没有放下, 但是目光却已经飘到了坐在冰鉴旁摆弄西瓜的女子身上了。
“这西瓜切开直接吃, 只能品出三成风味,若是用冰冷过一个时辰再吃, 能有六成风味, 若是想要发挥十成风味, 陛下可知要如何做?”苏盼月俏皮问道。
谢兰舟摇摇头,他从未在吃食上费过心思。
见他不知,苏盼月的小得意简直溢于言表,“能让西瓜最好吃的,莫过于将之浸于山间清泉,用泉水泡上半日, 那滋味,啧, 才叫一个绝!”
见她说得绘声绘色, 谢兰舟含笑点头, 配合地说了声:“赐教了。”
苏盼月嘿嘿笑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被认证不一般的谢兰舟垂眸弯了弯唇角,翻看奏折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恰在此时, 福公公前来禀报:“陛下, 太后娘娘又来了。”
谢兰舟心情尚佳, 只淡声道:“就说朕没空,请她回去。”
福公公片刻后回来,为难道:“陛下, 太后娘娘跪在殿外,说您今日不见她,她便不回去。”
坐在一旁吃瓜的苏盼月偷偷看了眼谢兰舟,知道他此时也很是难办。
若真让太后在殿外长跪不起,那些言官谏臣不知该上多少折子说他,传到民间去也会落得个不忠不孝的名声。
谢兰舟听见她在心中为自己捏了把汗,自嘲般勾了勾唇,从他弑父登基那日起,便不在乎名声如何了。
思索片刻,他还是开口:“让她进来吧。”
苏盼月很有眼力见地起身:“陛下,那嫔妾先退下了。”
谢兰舟捏了捏眉心,摆手道:“不必,你吃你的。”
【我都快成了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还让我在这儿!在这替你拉仇恨吗?】
在心里咆哮完,苏盼月又坐到了角落吃了口西瓜,其实回去还挺热的真的。
没过多久,太后便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扫了眼殿内,果然对着坐在角落的苏盼月怒目而视,开口说道:“陛下,哀家有事找你,先让无关人等退下吧。”
谢兰舟目光凝在奏折上,头都未抬,语气淡淡道:“太后有事便说,无事就请回吧。”
太后深吸一口气,不再管苏盼月,对着谢兰舟说道:“陛下,你不能把睿儿送到大理寺啊。”
见谢兰舟没有言语,太后言语中满是心疼:“他终归是你的兄弟,大理寺是什么地方?他怎么能受得住那般刑罚吗?”
谢兰舟不为所动:“他若是没做过自然不会有事,若是做错了事,自然要受到惩罚。”
太后被他气得胸口起伏:“思远,哀家养了你十年,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对睿儿?”
谢兰舟抬眸看过去,沉声道:“别叫朕的字。朕封你为太后已经给足了你体面,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位置吗?”
坐在角落的苏盼月竖起耳朵,原来谢兰舟的字叫思远啊,真好听。
太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语气也愈发刻薄:“你已经害死了你父皇,若是连兄弟都要残害,你会受万民唾弃,下十八层地狱!”
谢兰舟面色阴郁,低声说道:“太后当年帮着先帝放火烧钟粹宫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会下地狱?”
他的声音冰冷,有如鬼魅,太后的身形晃了一下,强撑道:“当年的火,只是意外,陛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谢兰舟起身,死死盯着她,“那你说说。”
“朕为何会在钟粹宫东门宫道上碰见你?”
“你当年的大丫鬟为何会在钟粹宫丧身火海?”
他的双眸深不见底,语气锐利如冰,上位者的威严与愤怒扑面而来。
太后似乎是再也支撑不住,掩面而泣道:“都是先帝,这一切都是先帝的手笔!”
谢兰舟坐了回去,沉声道:“那你倒是说说,先帝为何要这样害朕的母妃?”
太后深吸一口气道:“你母妃是老国公府的嫡女,此外老国公的三个儿子又都是战功赫赫的将军,三朝老臣,将门虎子,在朝中颇具威望,风头无两。”
“你母妃诞下你之后,朝中更是出现了许多流言,明里暗里说老国公想要废帝,扶持还在襁褓中的你登基。”
“先帝本就多疑,边关战事不顺加上连年灾祸不断,本就备受争议。在听说了这些流言以后,他更是寝食难安,担心自己的皇位不保。”
“于是他,在上元节那日,设计将你母后留在钟粹宫,放下了那把火,没想到你竟逃过了一劫。”
“我在宫道上遇见你的时候,心有不忍,才将你带回了宫,要不然,你也该同你母妃一样,死在那场大火之中,你如今却要对我恩将仇报!”
太后越说越激动,全然没有注意到谢兰舟愈发阴沉的脸色。
他冷声打断:“放火的是先帝没错,但是封锁钟粹宫各处宫门的人,是你吧?”
“让朕猜猜,你之所以将我带走,是怕我看见你派去的那几个宫女?还是因为,当时你膝下并无子嗣,想要我为你所用,成为你上位皇后的工具?”
说到自己,他的语气反而平静下来,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只有他衣袖下攥紧的拳头,才能窥见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他的话击溃了太后的心理防线,她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老态尽显。
殿内安静半晌,太后再次开口,只剩下了恳求:“思远,是我和先帝对不起你,与睿儿无关啊,算我求你了,放过他吧。”
“只要你放过睿儿,我愿以死谢罪。”
谢兰舟冷笑一声:“朕不用你死,只要你说出当年真相,朕可以留他一命。”
太后尖锐的护甲深深刺进手心,对于一生都在追求身份和地位的她来说,让她身败名裂远远比直接杀了她更可怕。
沉默良久,她才缓缓地低下了头,话语中满是疲惫:“好,哀家答应你,望你也莫要食言。”
谢兰舟回:“自然不会。”
说罢扬声道:“福林,送太后娘娘回去,好好准备祭地之日。”
福公公从门外进来,摆了个请的手势。
太后跟着福公公往外走,走到殿门处转身深深看了他一眼。
门被关上,殿内重新恢复安静。
坐在角落目睹全程的苏盼月眨了眨眼,通过他们方才的对话已经大致还原了当年真相。
她内心大受震撼:【这也是我能听的吗?我不会要被灭口了吧?】
谢兰舟单手支着额头,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
苏盼月偷偷抬眼入看他,只能看见男人垂眸的侧脸,仍旧是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苏盼月实在难以想象,会在上元夜偷偷溜出去玩的小皇子,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长成现在这般冷酷模样。
能将整个宫殿都烧成灰烬的大火该有多么骇人,年仅十岁的他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这般想着,苏盼月心头泛起一阵酸软,起身走到他身边。
谢兰舟偏头看她,开口说道:“你也觉得朕心狠手辣吧?”语气中带了几分自嘲。
苏盼月摇摇头,认真说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陛下是天子,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你倒是会说。”谢兰舟不以为意地说,这般恭维之词他已经听过太多。
看着他自暴自弃的模样,苏盼月在心中感慨:
【小可怜,让姐姐抱抱你。】
听见她竟在心中这般称呼自己,谢兰舟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起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可怜,当真是可笑。
然后苏盼月便真的伸手从侧面抱住了他。
谢兰舟身子有些僵硬,感受到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小可怜就小可怜吧,总归她也是心疼自己。
苏盼月抬手一下一下地抚在他的后背,感觉到男人逐渐放松下来,两人就这般一坐一站,静静相拥。
*
苏盼月在养心殿用过晚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已经在养心殿呆了一整日了,现在只想回去休息。
结果被福公公拦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苏美人,您的景春宫还未修缮好。”
苏盼月不以为意道:“没事,我回原先的宫女房睡也行。”
谢兰舟突然开口:“就在这睡吧。”
“啊?”苏盼月诧异抬眸,小声拒绝,“我,嫔妾还没准备好。”
谢兰舟眸色沉沉,开口问:“你要准备什么?”
被他的问题噎住,苏盼月撇撇嘴,没再说话。
【狗男人,白天给我赏赐,晚上就要收利息了?】
谢兰舟蹙眉,不知她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自己的?当真以为他是什么饥渴难耐的色中饿鬼吗?若真是如此,他也不会至今后宫空置。
心中愤懑,谢兰舟留下一句“朕还有事你自便”,就拂袖离开了养心殿。
来到御书房内,桌案上摆着一摞请求他开选秀广纳后宫的折子。
另外一旁放着一卷卷宗,他展开发现是翰林院送来的三年前的进士名册。
翻到她那位病弱“夫君”吕嘉德的策论,谢兰舟一目十行看完,行文晦涩,强行引经,通篇言之无物,也不过如此。
心中烦躁更甚,又被他强行压下,他捻着佛珠在御书房静坐半晌,终究还是起身回了养心殿。
守在门外的福公公想要行礼被他拦下,自己抬步进了内室。
烛火灭了大半,略显幽暗,但是谢兰舟一眼便看见了呈大字睡在拔步床正中的女子。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身侧,一手伸出锦被,另一只在锦被中的手似乎是抱着什么东西。
谢兰舟轻轻掀开锦被,一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夜明珠出现,他忍不住失笑,自己在御书房气闷到半夜,结果她竟在这里抱着夜明珠睡觉。
他抓住苏盼月纤细的手腕,滑嫩的触感让他不舍放手,将人往里挪了挪,女子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
谢兰舟躺在她身旁,沉沉吐出一口气,发现她或许是对的,自己就是那色中饿鬼,只是先前没有发现。
他从背后圈住熟睡的女子,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轻轻嗅了一下。
刚闭上眼睛准备入睡,突然胸口被人来了一拳,不轻不重地把他打了个清醒。
他睁开眼,以为是她醒了,结果发现这丫头又翻了个身,面朝他趴着睡了过去。
谢兰舟闭了闭眼,生平第一次知道,有人睡觉可以这般……忙碌——
作者有话说:月:真是个小可怜
舟大鸟依人在她怀里
被他每日折腾恐吓的众朝臣:??你是说这个暴君是小可怜?《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