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段擢托Amy帮忙找找, 新京有没有什么环境好隐私佳的台球俱乐部,业余的就行。
Amy迟疑:“很多业余性质的俱乐部都没有斯诺克区,有的话也是会员制, 要打得提前预约。你找业余俱乐部干什么?”
段擢道:“玩一下九球。”
Amy十分了解他, 更疑惑了:“可是你以前不打九球,怎么突然有兴趣了?”
这一有空,段擢就在看九球比赛,
“宋言湫有个节目要上,游戏环节安排了九球竞技。”段擢云淡风轻地说,“他不会,非要缠着我教他。”
原来是这样。
段擢虽然没打过九球,却懂规则, 只是带宋言湫上上手当然没问题。这又是同居,又是买早餐, 又是教打球的,Amy忍不住微笑:“好的老板, 下午之前给你答复。”
段擢又给朋友发信息,应了对方的网球赛观赛邀请。
接下来两天宋言湫都有行程,参加了一个小型的Live秀,顺便拍摄了Vlog更新短视频平台。他以前没有账号, 但《心动的旋律》打歌Live出圈后, 粉丝需求量剧增, 他收到多方邀请入驻,这几天曝光率很高。
不过, 该帮段擢做的复健是一次也没落下,回家晚了的话,宋言湫还会主动去敲段擢的门, 比他本人还负责——为了能让段擢帮忙教学九球,宋言湫真的很努力了。
网球赛当天下午,两人分头抵达现场,宋言湫身边多出一个年轻男人,他介绍给段擢:“这是来帮我的助理许哥。”
男人约二十七八岁,长相端正憨厚,保镖似的,看着很有安全感,笑着和段擢自我介绍:“段先生你好,初次见面,我叫许宵。以前在星梦影业工作做过场务,现在过来照顾湫湫,您以后和他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就成,二十四小时待命。”
段擢知道宋言湫找助理的事,便点了点头,很和气地说:“你好,辛苦你了。”
没想到许宵挺健谈:“不辛苦!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呢!湫湫事业蒸蒸日上,多好的机会啊。”
许宵开车送宋言湫过来的,知道晚上他会和段擢一起回家,就准备先下班。
离开前,他从车上拿下来一个保温杯,塞到宋言湫手里:“湫湫,里面是冰过的柠檬蜂蜜水,嗓子干了喝这个。可乐就不能多喝了,孟叔交代过。”
宋言湫乖乖接过杯子:“哦。”
许宵:“晚上不能开太低冷气,这几天容易感冒。也不准吃很多辣的、冰的,孟叔说他要抽查。”
他们还没走开,许宵又叫住宋言湫:“鞋带散了。”
说着就要蹲下去帮宋言湫系。
宋言湫哪好意思,忙挡住说“我自己来”,可手里拿着保温杯,已经来不及了。许宵心无芥蒂地蹲下去,利落给他把鞋带系好,然后站起来和他们告别:“再见段先生。湫湫,明早八点我来接你,会提前打电话。”
两人走贵宾通道,感觉段擢好像有话要说,宋言湫就问他:“怎么?”
果不其然,段擢瞥着他,一副不满意的表情:“你没手吗?”
宋言湫却没和段擢成功连接脑回路。
只见他恍然大悟般,伸手把段擢的手臂挽住了,语气轻盈:“好了!挽住你啦!”
段擢:“……”
“累死我了,今天下午一个短视频开场拍了十几条,脸都给我笑僵了!”
宋言湫穿一身白T恤牛仔裤,戴了顶灰色棒球帽,打扮得很休闲低调,浅色发遮住耳廓上的痣,一枚银色耳钉若隐若现。
他感慨:“幸好提前约了网球赛,孟叔叔才没让我留下来硬拍。”
段擢正好搭配了黑T,同样穿得随意,两个人就像约会的大学生情侣。
被他这么一挽住,段擢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目视前方:“那算是我提前解救了你?”
宋言湫笑眯眯的:“这么说也没毛病。”
没走几步,段擢忽然把他的手从胳膊上扒拉开,改为了牵手。
那手套包裹着的手指很长,手掌宽大,有些粗粝质感。
宋言湫的手被他轻易就握住,刚怔了一下,便有几道闪光灯亮起,原来他们已经走出通道,面对上了媒体的镜头。
新京的网球大师赛是夜场,气氛热烈,有很多人气选手和名人嘉宾,因此媒体云集。段擢这张脸在体育界太有辨识度,很容易被镜头捕捉,何况他还牵着一个宋言湫。
两个人牵着手进入观赛区落座,比赛六点半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段擢将宋言湫介绍给M国来的朋友夫妇,对方热情地和宋言湫握手,手指上的婚戒显眼。
“终于见到你了。”那对夫妇夸宋言湫,“你比新闻里更可爱。”
“谢谢。”宋言湫平时很自信,这时却脸都红了。
他有些紧张,寒暄之后,连忙对段擢说:“好多人啊,我还没看过正式的网球赛。赛制是什么,五盘三胜吗?”
段擢侧头回他:“大满贯是五盘三胜,大师赛不一样,是三盘两胜,也是抢七。”怕他看不懂,又问,“有没有打过网球?”
“上学的时候打过,但是打得不好,我接不住球。”宋言湫老实回答,问他,“你呢?你打过网球吗?”
段擢说:“十七八岁的时候迷恋过一段时间。但是被教练骂了,说我不够专心,就没有怎么再打了。但是有空的话,都在关注比赛。”
“那你教练还蛮严格的。”宋言湫嘟囔,又说,“现在国内好像很流行网球,那天林织羽约我去打,来的路上,许哥也说他在打网球,以后放假可以去练练。”
段擢心想你挺抢手,问道:“助理什么时候来的?”
宋言湫:“昨天早上来报道的。”
“孟叔叔选的人吗?”
“我和他一起选的。”
段擢还想问点什么,宋言湫却捏了捏他的手背:“快,看着我,有人在拍我们。”
段擢下意识转头,正好对上宋言湫的眼睛,睫毛根根分明,眼神清澈,照出自己的影子。未等他说什么,宋言湫便说“好了”,视线毫无留恋地移开,看向了场地中央。
原来是有不少观众发现了他们,拿出手机拍照录影,两人如果在这时适当互动一下,正好击破“假结婚并分居”的传闻。
刚刚那突然的对视,只是大方又合理的营业。
正在这时,段擢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声音:“Adrian?”
这是段擢私底下的英文名,虽然他在赛事和公众场合依然使用拼音字母作为正式名,但因部分人难以发音,所以也会被用“DZ”或英文名称呼。
宋言湫和段擢同时转头。
一名红发的白人男子牵着女伴,正摘下墨镜,用非常意外的眼神打量段擢:“多么巧合!我居然会在这里和你偶遇,简直难以置信!”
段擢站起来,优雅地和对方握手:“Derek,好久不见。”
宋言湫敏锐地感觉,段擢的气场完全变了。
叫Derek的外国人介绍了女伴,又看向宋言湫,问段擢:“这位是——你的那位丈夫是吗?”
段擢:“是的。”
宋言湫礼貌地站起来和Derek握手:“你好,我叫宋言湫,你可以叫我Liam。”
对方却对他说道:“你在华国好像很有名,之前我在斯诺克论坛看到过关于你的介绍,天知道,看到你们结婚的消息论坛都疯了,而且,你好像还是一名网红!”
网红是正常职业,并不是贬义词,但人的恶意往往隐藏在细枝末节里,身为曾经的留子,宋言湫很快感觉到了。
Derek对女伴说:“Adrian是不婚主义者,居然也会结婚,还找了个网红,你知道这件事有多轰动吗?”
女伴也作出夸张表情。
宋言湫正要开口,便听段擢先一步纠正道:“不,你误会了,我的丈夫是一位歌手。”
Derek意外极了:“歌手?”
“是的。”段擢不疾不徐地说道,“Liam Song,他的原创歌曲《You & me》本周荣登X平台的新歌榜第二名,你可以去听听。”
段擢居然还关心这个,并且知道自己的歌在国外平台是什么排名,宋言湫真的有些意外。
而且,段擢居然真的对别人称呼自己是他的丈夫,虽然这个称呼在英文语境里没毛病,但换了中文,这和当众称呼他“老公“有什么区别?
宋言湫怪不好意思的。
那Derek耸耸肩,连说好的,一定会听,此时段擢的朋友夫妇又友好地和他打了招呼。
按理说,段擢应该互相介绍熟人才对,但他不仅没有对宋言湫介绍这个人,也并未对朋友们做什么介绍,看来他们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样。
倒是这个Derek好像还算有名,听到后排的观众谈到他的名字并讨论,宋言湫才知道,Derek原来也是一位有名的斯诺克选手。
众人落座,比赛即将开始。
即使段擢态度冷淡,但Derek仍然谈兴高昂,只听他便对段擢说道:“我听说了你的遭遇,真是好可怕的一场车祸。肇事者抓到了吗?”
“有劳挂心。”段擢淡淡道,“一切都好。”
“你的经纪人今年带了一个新选手,很有你当年的风范,听说也是由你的教练Marcus亲自指导,算是你的同门。”Derek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他今年的赛事?你觉得他打得怎么样?”
“没有。”段擢弯了下嘴唇,“去年的我看了一些,你打得不错。”
“正常发挥而已,我的状态不错,或许今年会和你的同门赛场相遇。”Derek道,“但是说实话,我更想和你切磋,只是这恐怕成为了永远的遗憾。”
段擢不避讳这个问题,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Derek语气怜悯:“我已经听说了,你因手伤,到处寻找合适的医生和理疗师,但至今仍然害怕触碰球杆。我真的很替你难过。”
段擢想要结束这场谈话的表现很明确,什么也没透露,只在听他说完后,轻飘飘答了一句:“加油。”
太可恶了,这个人说话真难听。
宋言湫越听越生气,拿出手机搜索,发现这个叫Derek的人曾经是段擢的手下败将,当年段擢打出落后60分却清台超分的名场面,那个在旁边脸色铁青,汗流浃背的对手就是Derek。
法拉利退役了还是法拉利,现在真是连剁椒鱼头都蹬鼻子上脸了。
宋言湫用手指戳戳段擢:“段擢,我想和你换个位置。”
段擢看不出情绪变化,或许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但对宋言湫说话还是很温和的:“怎么了?”
宋言湫随便找了个理由:“我这边视线不好。”
段擢哪会不知道他想什么,虽然自己无所谓,但还是和他换了位置。
Derek忽然脸色大变,红绿灯似的精彩。
原来,宋言湫一换过去,就特地压低了鸭舌帽檐,满是警告地、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段擢最终没能忍住笑。
第22章
那一眼威力好大, 接下来近两个小时里,Derek也没再和段擢说过话。
散场了,宋言湫任段擢牵着手, 不声不响地往前走, 除了中间因比赛精彩舒展过眉眼,他一直到这会儿都紧锁眉头。
趁朋友没注意,段擢捏了捏他手,侧低着头,问:“那人都走了,还生气呢?”
宋言湫心中不爽,没不承认,气愤道:“他好像那种烂片里脸谱化的反派, 坏得好肤浅!”
“这很正常,有时候竞技的圈子并不比娱乐圈单纯。”段擢说, “使绊子的,贿赂裁判的, 使用违禁品的……还有很多输不起的。”
Derek就是那个输不起的,段擢对他没什么看法,因为输给段擢的人实在太多了。
“这种人不少,你没遇到过?”段擢问。
宋言湫的发展一直顺风顺水, 有前辈帮衬, 自己也足够努力, 但确实,他也遇到过一些心胸狭窄的人, 见过一些腌臜事,但是那些都进入不了他的心,不会烦扰他太久。
可能是觉得段擢的境遇太不公平了, 所以他才会打抱不平。
又不是私德有损,也不是技不如人,而是从天而降的一场车祸,还来自于血缘上最亲近的人,把这种事落到一个天才身上,老天爷哪里讲过一点道理呢。
“我就是不高兴。”宋言湫别过脸说,“要不是担心被镜头拍到,我真想臭骂他一顿。”
段擢倒是很平静,似是安慰地告诉他:“我也不是完全不能打球,只是和以前有一定差距。”
应该是很大的差距。
宋言湫听得清清楚楚,那个混蛋笑话说段擢连球杆都不敢碰。
段擢复健的时候手腕是什么情况,宋言湫心里很清楚。不过他不想打击段擢的士气,还是以鼓励为主,于是便点了点头,自己把莫名奇怪的愤怒消化了。
段擢说他:“脾气还挺大。”
我都是为了谁?宋言湫也瞪了他一眼,终于转移情绪攻击目标。
Amy给安排了新京有名的中餐厅,看完网球赛,段擢做东请朋友夫妇吃饭,宋言湫当然也去。没想到居然在走廊里遇到了他的便宜爸爸,影帝谢应瑫。
对方先看到他,老远打了招呼:“小湫!”
宋言湫“哎”了一声,亲亲热热地走过去打招呼:“谢叔叔!您也来这里吃饭?”
谢应瑫身边跟着工作人员,还有制片方,可能是来谈事情的,他给大家介绍宋言湫说:“这是我的‘儿子’宋言湫,他的专辑最近大家都听过了吧?来来来,都认识认识,多多支持!”
宋言湫让他说得不好意思了,挨个握手问好。
段擢那边先安排朋友进了包间,礼数做得周到,主动走过来打了招呼。
谢应瑫笑眯眯的:“我知道你,小段是吧?大冠军,闻名不如见面,果然一表人才。两个人很般配啊!”
在外人面前,段擢一向斯文有礼:“您过奖了。”
谢应瑫本想邀他们两个一起去吃饭,可惜双方都有约,便匆匆分开,约定下一次再聚,进了不同的包间。
席间宋言湫表现得很正常,隐隐有些心事,段擢还以为他在为网球赛的偶遇糟心,加了几个口味偏辣的菜。
谁知道一餐饭吃完,他们送走朋友,宋言湫忽然对他说:“段擢,你先回去吧,我突然有点事情要办。”
段擢问:“要不要我帮忙?”
宋言湫只摇摇头,也没说是什么事,只说:“不用了。”
他们的关系有所好转,但并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段擢便没有再多问。
返回餐厅的茶室,宋言湫点了一壶龙井,给谢应瑫发了信息:“谢叔叔,您走了吗?我有点事情想问您。”
前些天看《情迷玻璃岛》的制作特辑,宋言湫意外发现导演陈飞扬手腕上戴着一条玛瑙红的珠子,中间有颗刻了字的小挂件,虽然看不清刻的是什么,但款式挺特别。这样的手串,宋如芳也有一条,去世时都戴着。
宋如芳那两部夺得影后桂冠的影片,都由陈飞扬执导,合作时长跨越七年。不过他近年来也息影,行踪成谜,除了电影圈的大佬,几乎没人知道他在哪里。
谢应瑫那边还没走,抽空来了茶室一趟,他酒过三巡。已经接近酩酊。
听宋言湫打听陈飞扬,说是想要拜访母亲的故友,谢应瑫也没怀疑,只捏着宋言湫的肩膀,叹息道:“哎,你们这些小辈长大了,我们这些老的也物是人非了。前年陈导脑梗中风,已经动弹不得,现在在M国的一家疗养院里,那里讲究私密,是不接受拜访的。湫湫,你乖乖的,有这份心就行,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前后花了半个多小时。
宋言湫戴上鸭舌帽,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来到外面段擢居然还没走。
宋言湫微微睁大眼:“我不是让你先回家吗?”
“这里不好打车。”段擢坐在驾驶室,“再说我把你扔这里先走,要是被人拍到怎么办?”
最近正在辟谣的阶段,被拍到确实不好,还是段擢想得周到。
宋言湫上了车,真心实意说了句:“谢谢你等我。”
段擢没有追问他是去办什么事,只是发动车子,也很客气地说:“真要谢,就麻烦你别在我的副驾驶睡觉。”
“怎么可能?我现在一点也不困啊。”宋言湫眨眨困乏的眼皮,“让我们来听听你的歌单吧。”
段擢没有制止,还将手机解了锁并递给他。
宋言湫点开段擢的最近常听,前几名果然都是自己的歌。
佩服段擢准备充足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暖暖的,他想,不枉他为Derek的事生一场气。原来互相为对方着想,真的会有回报。
*
回到家各自洗澡,然后惯例是做复健。
宋言湫不好意思每次都让段擢收拾,现在也学会了打扫水渍,把日常用品都摆得整整齐齐。两人的同居生活除了一开始闹了点乌龙有些小摩擦,竟然十分和谐。
复健一般都在客厅做,这晚要用的是指控盘,上面配了一颗滚珠。宋言湫坐在对面控制指控盘的角度,给予不同阻力的滚珠,段擢则需把手指放在指控盘上,依靠手腕的力度来保持平衡,使滚珠不滑落。
这是个对普通人来说也具有一定难度的训练,宋言湫这晚十分严格。
他不停更换滚珠,调整阻力,还半趴在桌子上,圆圆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检查滚珠,视线跟着滚珠移动,口中不停指挥:“左,左——角度太高了,哎,你抖了。”
段擢捡起滑落的滚珠:“怎么,难道你的眼睛也是尺?”
“现在不要和我开玩笑。”宋言湫严肃地说,“手腕还要不要了?”
段擢笑:“你和我的教练肯定能无话不谈。”
“Marcus?”只听了一遍,宋言湫就记住了这个信息,继续放上滚珠,“他现在是去教别人了?”
段擢点点头:“我都退役了,他不可能一直在空窗期。”
宋言湫想起段擢妈妈说的话,不由得好奇:“你八岁开始打球的,都是同一个教练?我听说运动竞技的教练特别挑人,尤其是脑力运动的,比如围棋、象棋,都很看天赋。”
能教出世界冠军,教练一定也是很牛的人。
段擢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指控盘上:“不,以前是别的教练在带。我是十二岁那年遇到Marcus之后,才决定要走这条路的,他说服了我的祖母,算是我的伯乐,或者精神导师。”
宋言湫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段擢:“一个冷酷的人。”
宋言湫心想,那不是和你一样吗。
“他是第一个问我,这辈子想要怎么过的人。”段擢说,“是要选择继承家业做一个废物,还是选择冲击人类金字塔的顶端。”
宋言湫:“……”
到底懂不懂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做继承家业的废物!
段擢问:“你呢,你有没有属于你的伯乐?”
“我脸皮没你厚。”宋言湫直白道,“我都算不上千里马,哪里会有伯乐。硬要说的话,是我小时候的钢琴老师吧,她也是很严格的人。我特别特别讨厌练琴,每天都只想去外面疯跑,我妈也没空管我,那个老师生气会打我手心,说天赋哪有坚持重要。”
宋言湫顺便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后来我换了好多老师,声乐的、形体的、创作的,都没有哪一位像那位老师那样对待我了。后来有一次我上台表演,弹了她逼我练过好多次的曲子,小小地轰动了学校礼堂……那时候我才明白她说得有多对。也是那一次,我发现原来我那么喜欢舞台。这一点我很像我妈妈,我喜欢被注视,喜欢被欣赏。”
段擢对他道:“那你现在已经做到了。”
宋言湫没往心里去:“禁止商业互夸。”
段擢却说:“我的歌单你不是刚检查过,耳朵不会骗你。”
什么意思?
“我哪有检查?”
宋言湫恼怒地抬眸,没想到段擢却正好在看着他,那双幽黑的眸子清冷,两个人的视线相撞,指控盘上的滚珠“啪”地落在桌子上。
宋言湫的心里也“啪”地一声,气泡破掉似的。
怎么戳穿段擢的性取向之后,氛围总是容易变得奇怪?说好的不会歧视人家呢?这样难道不是一种歧视?
宋言湫啊宋言湫,你恐同藏得很深啊。
段擢似乎没感受到这奇怪的氛围,没放过宋言湫:“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你不是在检查吗?”
居然被段擢看见了,宋言湫苍白地辩解:“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歌在榜单是什么排名。”
段擢:“因为我听。”
“……”宋言湫无话可说,“好吧,所以说你现在是什么,我的歌迷?”
“路人粉吧。”段擢故意说反话,“想我成为歌迷,你需要再写两首同样水准的歌。”
宋言湫回击:“那不好意思了,我写不出同水准的,只有超——水准的!”
复健时间到了。
为了让这种“歧视”消失,宋言湫逼着自己正直,他主动握住段擢的手腕:“等一下,我再帮你揉揉手腕,明天还要辛苦你指导我打球,万一你变卦怎么办。”
段擢都准备起身走了,冷眼道:“倒也不用这么谄媚。我答应了就不会变。”
宋言湫心里有鬼,又好兄弟般拍拍他:“先贿赂你,你就不好意思变了。”
说贿赂,也就贿赂了一分钟,宋言湫的谄媚有些敷衍。
他好像很困似的,很快就扔下一句“我要睡觉了,晚安”,飞速离开了客厅。把手机、水杯都忘在桌子上。
段擢收拾好桌面的东西,洗了杯子,又去冲了个澡。回房间时他路过客厅,手机不见了。临睡前,隔壁的人给他发了一条中老年链接。
饭困大王:[#手腕疼不是小事!五个动作让你少受十年罪!]
段擢:“……”
不是说要睡觉了吗,他点进这家伙头像,朋友圈里更新了一条状态,没有文字,图片是【手撕无脑反派】,几个小时之前发的。
宋言湫眼皮耷拉着,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在手机上抽卡,退出来看到段擢给他点了个赞。
糟了,以前都是分组的,段擢在不能看他朋友圈动态的那组,这次怎么忘记了。
躺了一会儿,宋言湫打开视频软件,搜索到段擢刚打职业赛时的视频片段,这一次他的教练Marcus也露了面。那是一个灰白色头发的中年男人,鹰钩鼻,眼睛也是灰色的,看起来真的很冷酷。
十七八岁的段擢和教练如出一辙。
少年初出茅庐,就沉着一张结冰似的脸,正俯身击球。
房间里好热,宋言湫爬起来找到遥控板,给冷气调低了三四度。
第23章
早上八点, 宋言湫新来的助理许宵准时按了门铃。
开门的人是段擢,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眉眼比寻常人深些, 因个子高眼皮半搭着, 看得助理心里打了个突,感觉这位传说中的世一男并不好相处。
“段先生早,我来接湫湫,刚刚打电话了他没接。”许宵为难地说,“待会要去试几套衣服,已经约好了时间,您能帮我叫一下他吗?”
“请稍等。”段擢这样礼貌地说着,却并没有邀请许宵进屋, “可以把他的行程同步给我。”
许宵笑呵呵应了:“好嘞。”
助理都有实习期,孟朝和宋言湫应该不会告诉他两人假结婚的事, 段擢当然也能考虑到这一点。
宋言湫的房间里没有动静,段擢敲了门, 好一会儿,宋言湫才磨蹭着把门打开。
冷气从门缝里钻出来,房间里温度跟冰箱没多大差别。
宋言湫睡衣扣子扣错了,下摆提起, 露出睡裤上方一截白皙的腰, 迷迷瞪瞪地问:“怎么了?”
“你助理来接你上班。”段擢说。
宋言湫花了几秒时间, 才迟钝想起这位新来的助理,重新通电似的清醒过来, 转身去衣柜找衣服:“你叫他等我一下,我很快的!”
段擢还站在卧室门口,他也没个忌讳, 跟几年前一样不懂得避人,抓住睡衣下摆就脱。段擢想说什么,比如至少在别人面前避一避,但最终没有开口,垂眸退出去,替他把门关上了。
宋言湫慌慌张张地洗漱,像高中生上早读迟到,路过餐桌叼了片段擢买的吐司在嘴巴里,又慌慌张张地走。
“我走了,段擢。”宋言湫含糊说着话,没忘了跟段擢约定,“下午场馆见。”
段擢看他奔向助理:“好。”
“许哥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哐”一声,宋言湫乖巧的道歉声隔绝在门外。
跟着许宵上了车,宋言湫确实感觉脑袋昏沉,路过咖啡厅,请许宵去帮他买了杯加浓美式,哐哐灌下去,人才好受一些。
到了公司,孟朝让他签了万象社发来的《破碎天穹》的合同,提起M国那个私生的事。
“人已经找到了,现在扣留在警局里。”孟朝说,“他家里经济紧张,应该交不起保释金。我们这边起诉的话,他大概率赔也是赔不起的,只能通过法律制裁,够他进去几年。”
从PDF事发到现在不过半个月,宋言湫很惊讶:“这么快?”
孟朝说:“小段找人办的,M国那边他办起事来,肯定是比我们方便的。”
段擢?
宋言湫更加意外了:“段擢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其实我也没想到小段会插手,还这么有效率,基本上我们现在是什么都不用管,也不用出面,在必要文件上签个字就行。”孟朝说,“不过,我想这件事有关于你们的婚姻声誉,他插手合法也合理。”
说着,孟朝打开手机给宋言湫看了照片,瘦瘦小小的一个男生,宋言湫居然认识——同是留学生,这个男生是校外披萨店的打工人,经常给学生们干些送外卖、取快递、打扫卫生发传单的活。
宋言湫整个人都被震惊了:“竟然是他……”
这样的话,自己被监视和跟踪那么长时间就说得通了。
孟朝问:“你认识?”
宋言湫点点头。
这个男生话特别少,也不怎么正眼看人,但是跑腿很勤快,宋言湫以为他只是过于内向。曾经和他交谈过几次,宋言湫大概知道他是学设计的,不过家里出了事断供了,在靠兼职攒学费。
现在听说对方可能要坐牢,他还有点不忍心:“处罚这么严重吗?”
“不要可怜他,他都老实交代了。他跟踪你,还偷过你的信件,手机电脑里偷拍你的照片足有上千张,还在见不得人的论坛里,写了几十条意淫的帖子……”孟朝说着有点红温,“这种人心理扭曲,就是变态,如果不是你平常身边的朋友多,还真不知道他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听到真相,宋言湫不禁一阵后怕,也泛上来一股恶心。
他曾经很照顾这个男生的生意,还请这个男生吃过饭,他们甚至夹过同一个盘子里的菜。
孟朝拍拍他:“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小段反正挺生气的,他要求严肃处理也是在保护你。”
第一回感受到好心没好报,宋言湫心里挺难受。
中午饭也吃得很少,孟朝见他有些萎靡不振,以为他还在为这个事情内耗,又安慰了两句。
其实这时,宋言湫基本已经肯定自己感冒了,多半是昨晚调得过低的冷气导致。
都怪昨天晚上天气太热。
但前一天孟朝还耳提面命,又让许宵转告不要贪凉,宋言湫怕被他念根本不敢说,悄悄地去茶水间里,顺了两包同事囤的感冒冲剂喝。
下午抵达台球场馆,段擢已经到了,Amy也在。三个人开了个包间,沙发果盘一应俱全,氛围很放松。
宋言湫很困,他只是看过段擢打球,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球桌,强撑着精神道:“桌子好像比我想象中要高,要大。”
“斯诺克的球桌更大。”Amy笑道,“我打球的时候总觉得对面特别远。”
宋言湫点点头:“我在网上查到,九球和斯诺克其实有很大区别,原来很不一样,是我太想当然了。”
他没有等着什么都让段擢来教,已经提前做了功课。
Amy说:“九球的节奏更快,更放松,玩起来很爽的。”
宋言湫问段擢:“段擢,如果不是打比赛的话,你更喜欢哪个?”
段擢站在球桌另一端,大可以随便给个答案,却选择了最诚实的一个:“之前为了保持手感,我没打过九球。”
宋言湫:“?”
Amy也有些惊讶,她以为段擢不会说,也不必说。
“不用担心,触类旁通,我昨天已经请教了打九球的朋友,他是去年的世界冠军。我们一起学习,如果还有不懂的,我们可以和他视频。”段擢气定神闲地说,“学台球没有速成,你的主要任务是了解规则、学习正确的姿势和击球技法。”
在台球的领域,宋言湫是无比信任段擢的。即便段擢只是站在球桌旁,甚至连手都还插在裤兜里没有拿出来,宋言湫也觉得,这个领域就应该由他统治。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盲目崇拜。
“现在我们先去选球杆。”段擢对宋言湫示意。
包间的壁挂架上,各种球杆整齐排列,宋言湫不懂球杆的选择,选中了一款银灰色,段擢说:“这个不错,我也很喜欢这个品牌,不过材质对初学者来说可能太轻了,也许你可以选个重一些的?”
Amy道:“这个牌子也做斯诺克球杆,还有段擢的限量联名款,如果小湫以后想打斯诺克的话,我把我留的那根球杆送你。”
宋言湫看向段擢,段擢却对他弯弯唇:“我自己留的是定制款,就不送你了。”
宋言湫:“……”
又被他装到了。
“那我要选哪种呢?”宋言湫仰头,眼花缭乱。
段擢自己并不动手,似乎真的有些忌讳碰到球杆,宋言湫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心里酸酸的。
Amy得到段擢的授意,帮宋言湫选了一支枫木纹的球杆:“这种应该很适合小湫,有重量但是不压腕,皮头也软硬适宜,握把上有亚麻,抓得稳,容错率也比较高。”
球杆入手冰凉,很快就被掌心的温润取代,初次握住球杆使宋言湫精神上有一点亢奋,明明他以前完全不感兴趣的。
段擢带他来到球桌旁,简单地介绍了一遍规则,由站姿入手,教宋言湫如何持杆。
“把大半重心分给你靠近球桌的那只脚,俯身后眼睛和母球在同一水平位……背保持平直,你肩膀太紧了。”段擢的嗓音清冷,真像个严厉的教练,“手放在球杆尾部十到十五厘米的地方……宋言湫,现在不是拿麦克风。”
宋言湫听话照做,段擢还是不满意:“手肘自然垂直,球杆和你的前臂形成直角。”
“你来帮我啊。”宋言湫没忍住批评教练,“怎么就在那里遥控指挥?”
可是等段擢真的走过来,他又后悔了。
段擢比他高很多,手臂轻易就把他环绕,从左手到右手,他都被段擢用戴着手套的手控制:“先别乱动。”
宋言湫整个人就像被搂住般,后背几近贴上段擢的胸膛,那把嗓音也由远及近,响在他的耳边:“我没有遥控指挥,是怕你不适应。”
确实靠得太近了!
宋言湫后背发麻,明明只是正常的教学,可昨晚复健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把他包围了,怎么会这样!
段擢无所察觉,还很绅士地问:“……像现在这样。会介意么?”
宋言湫硬着头皮:“当然不介意,我也没有不适应,你正常教我就行。”
段擢笑了下:“那就好。认真点,不要胡思乱想。”
宋言湫不服:“这句话该我对你说才对。”
段擢没生气:“今天先休战?”
宋言湫:“……”
手的位置被段擢调整了,手肘也被段擢不轻不重地托了一下,宋言湫的背部因此变得平直,像正在被“调教”的肢体僵硬的兵。
球桌对面的整墙都是镜子,很难令人不去注意映出的影子,那球桌旁的两人,身形几乎重叠。
不知道什么时候,Amy姐已经出去了。
现在的包间里面就剩他们两个人。
安静的环境里,段擢的声音很清晰:“现在保持这个姿势,但是别急着打,也别握得太紧,容易拉杆。”
感冒了反应慢,宋言湫努力维持姿势,下意识转头询问段擢:“这样吗?”
“对。”段擢转脸过来,蹙眉问他,“叫你看球,你看我干什么?”
宋言湫一个激灵,赶紧转回去:“……”
好凶。
段擢无情命令:“专心点,别到处看,注意力给你前面这颗母球。”
宋言湫集中精神照做:“好,那我现在是要打?”
段擢和他一起看向母球:“不打,你的左手姿势不对,拇指和食指要呈V字,不用打得太开,手腕不能塌,也不能悬,保持这样……”
一字一句都在耳旁讲得很清晰。
身后骤然一空,是段擢终于走开了,宋言湫刚松一口气,段擢又靠过来,用戴着手套的手调整了宋言湫的拇指。
宋言湫差点跳起来:“……”
段擢说:“试试找一下出杆的感觉。”
宋言湫觉得难受,睫毛抖着:“可是这样我会手抖……”
段擢道:“这是心理问题,不是技术问题。想象左手是你的桥,球杆将通过它出杆。你可以多滑动几次球杆,根据你的呼吸节奏找到舒服的出杆点。注意,心态要稳定,像你平时调整唱歌一样,去调整你的呼吸。”
宋言湫开始深呼吸,慢慢滑动球杆,僵硬的身体由此放松下来。
他看不见段擢在哪里,只能听见段擢的声音:“学着用肩膀的力量去带动手肘,出杆是推,并不是真的打,瞄准目标,尽量让母球与目标球打出直线。”
“砰”的一声,宋言湫出杆。
母球击中目标球,竟然准确落袋。
“我进球了!”宋言湫难以置信地起身,兴奋得头晕都忘了,“我真厉害!”
段擢仍站在他身后,笑着拍拍手:“不错,比我想象中学得更快。”
“如果我能保持这个进球的准头,那我肯定能赢他们!”宋言湫忽然感觉自信满满,“到时候我低调亮相,惊艳众人!”
段擢点点头:“既然你把基本功都学得差不多了,实战大于一切,那我先来陪你过过招。”
宋言湫:“?”
他没理解错吧,段擢要和他打球?
宋言湫怕伤害段擢,也不想勉强段擢,只好迟疑又委婉地开口:“可是你的手……你不是不碰球杆?”
只见段擢慢条斯理地摘下左手的手套,扔在一边:“上次跟你说过,我两只手都可以。”
第24章
段擢是真的两只手都可以打, 话音刚落,就径直去取了先前宋言湫想用的那根银灰色球杆。他的动作十分标准利落,使用左手持杆, 几乎才俯身便出杆, “砰”的一声,球便精准落袋。
“我用左手和你打。”段擢收了杆,轻松道,“不要说我欺负你,我也是初学者,而且这不是我惯用手。”
宋言湫看得目瞪口呆:“你是世界冠军,用脚也比我打得好吧?”
他从没想过段擢竟然还可以用左手打球。
段擢笑了一下:“说了我也是第一次打九球,少拍点马屁。这样, 限制我只能往这两个球袋里打。”他用杆子指定了两个位置,“这样算公平吗?”
限定进球袋, 这样难度就上升太多了,宋言湫的赢面直线增大。
他不算很贪心, 没有让段擢让他太多,还登时被激起了斗志:“好,这是你说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我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段擢拿出球重新摆好, 不慌不忙地站到一边, 做了个请的动作:“你先。”
九球共有九颗彩球和一颗母球,彩球从1到9编号, 击球时必须从场上最小序号的那颗球开始,进球就继续打,未进则换对手上, 率先打进9号球的人获胜。
由宋言湫来开球,他脑袋重,呼吸热,才刚摆好动作,却被段擢制止。
隔着几步的距离,段擢使用球杆做教具,轻轻点在宋言湫的腰侧,命令道:“提起来,别塌腰。”
宋言湫:“……”
打归打,宋言湫差点忘记他们现在是在教学。
刚把腰提起来,那球杆又托到他的下巴。
段擢说:“头也稍微抬起来一些,下巴可以贴着球杆,但别压着。视线对准母球中心,找到击球点,手别抓太紧——轻一些,放松一些,出杆才会顺。”
宋言湫耳朵一下就红了:“你不要这样指指点点。”发觉有歧义,这样说就像自己是不受教一样,改说,“我的意思是,你别这样用球杆点我。”
想了好一会儿没想到怎么形容,他补充:“像指点马戏团的猴子。”
段擢想笑,好脾气地解释:“不是在轻慢你。是我的手现在不方便碰到你。”
那已经摘掉手套的左手裸露出来,每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都正亲密地贴合着球杆。
因长期未经日晒,又保养得当,那手莫名给人一种不是脱了手套,而是脱了衣服的感觉。
段擢这个人……果然是平时裹得太严实了,才让人有这种荒唐的感觉吧!
宋言湫霎时无话可说。因为段擢已经告诉过他了,那双手很敏感,会长久保留触觉,所以不太乐意“裸露”着碰到东西。
但是,比起被这样用球杆指点,宋言湫更宁愿段擢直接上手,凶一点也没关系。至于原因,他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反正让他耳朵发热。
算了,还是先学技术比较重要。
宋言湫努力集中本来就有些涣散的注意力,做个好学员,跟着球杆的指引调整姿势。
学员发出了合理疑问:“姿势有那么重要吗?对初学者来说能进球就已经很好了吧。”
段擢拿上球杆以后,Bking锋芒更盛,闻言瞥向宋言湫。
聚在台球桌上的灯光照在宋言湫的身上,因为四肢修长,宋言湫的姿势其实已经非常漂亮,偏偏姓段的教练要像对艺术品般严苛。
“台球除了是竞技运动,也是心理博弈。正确而舒展的姿势除了能让你更好地引杆,找准击球点和发力节奏,也能让你在上场时更加大方自信,在气势上压倒对手。”段擢顿了顿,开玩笑似的说,“更重要的一点是,难道你不想在镜头里帅翻众人?”
宋言湫吐槽:“所以你平时就是这么想的?”
“当然。”段擢竟然承认了,“优雅是战士最好的武装。”
开球了,“啪”,母球击中1号球,排列整齐的彩球四散开来。
很遗憾,这一次宋言湫没有进球。
换了段擢上,只见他俯下身,几乎教科书般呈现了刚才教给宋言湫的内容,将1号球成功击落进了他的指定球袋。
随后,段擢起身,来到另一个位置重新瞄准母球,这一次他的目标是2号球。
“你的球开得不好,不过没关系,这是你第一次开球。”段擢说,“每次出杆,你都要注意观察母球的位置,最好是在打之前,就有意识地控制力道,留出角度,像我现在这样……留出2号球的最佳进球路线。”
段擢教得很仔细,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进球都叫人移不开眼睛,几乎让人忘记了这不是他的惯用手。
不过,因为给自己限定的球袋和球之间的角度刁钻,2号球撞击边库停了下来,段擢没有进球,这一次轮到了宋言湫。
根据段擢的教学找到角度,宋言湫惊喜地发现,2号球竟然来到了非常方便他进球的位置。
他得意地对段擢宣告:“那我要进球了哦。”
段擢就是故意把球留给他进的,也不说破,颔首道:“请。”
2号球进了,宋言湫异常顺利,接下来他一直打到了7号球,头一次,他真切感受到了打台球的快乐,心跳得越来越快,甚至感觉自己也很有天赋。
还以为能一口气清台,可惜宋言湫的7号球没能进,接下来又轮到了段擢。
这一次,段擢连续找了几次角度,都没有出杆,就在宋言湫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段擢停下来了。
“砰!”
母球撞击了7号球,只见7号球入袋的同时,8号球慢吞吞地也滚进了对角袋,而9号球吃边库滚了一圈,竟然也落袋了!
“我靠?”宋言湫没忍住,“你怎么做到的?!”
“这是很常见的一杆多球,献丑了。”段擢可没有像宋言湫那么得意,他从球袋里拿出9号球,“可惜,球落入了我的非指定袋,不算我赢。”
9号球稳稳地放回了球桌上的脚点。
宋言湫哪里还不明白段擢这是在放水,不,哪里是放水,简直是在开闸泄洪。
段擢走了几步,叫他:“过来。”
宋言湫听从召唤,来到段擢示意给他的最佳角度,几乎是开卷考试一样,宋言湫通过母球瞄准9号球,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瞄准点稍稍往右。”段擢说,“这叫加塞。找准进球路线引杆,预估力道——打。”
“砰。”
在教练的精心指导下,学员让9号球成功落袋。
“恭喜小湫,击败世界冠军成为赢家。”段擢眼带笑意地看他,“晚上请吃饭吗?”
“请。”宋言湫都快被教练哄成胚胎了,却也真实认识到了差距,“……不然还是请Amy姐来陪我打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我怕你这样一直喂球,会无聊死。”
段擢本就在逗他玩:“打不过我,就打得过我的助理?”
宋言湫:“……”
好毒舌,但说得很有道理。
“那来下一局。”宋言湫重新燃起斗志,“这一盘还是我先打,但是你不准再让我。”
*
有前世界冠军陪练,别说是当晚请吃饭了,就算是请一个月也是应该的。可惜宋言湫晚上去不了,他还有行程,下午练球的三个小时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打到最后一个小时,段擢明显感觉到宋言湫的精神逐步困乏,注意力也持续下降,还以为他只是不太热爱这项运动,毕竟——这家伙曾经在他的球桌旁睡着过,这一次能三小时不打瞌睡已经很不错了。
“以后有时间的话还可以再一起打吗?”走之前他问段擢。
“不是过几天就要录节目?”段擢已经看过他的行程,“你应该没有时间再练。”
宋言湫说:“我是指我们一起打球,不是为了节目。”
段擢有些意外,却矜持道:“如果我有空的话。”
行程很赶,许宵开车把宋言湫接走,匆匆忙忙的,宋言湫都没和段擢说上几句话。
这是一个大型直播活动的彩排,现场突发事件多,宋言湫准时到场,但是等了两个小时才轮到他,还好有许宵在现场帮忙看顺序、排号,他得以在后台眯了一会儿,上场唱完后,他的大脑已经有点不清晰了。
“湫湫,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一位前辈歌手先发现异状,伸手碰他的脸,“哎呀,宝,你这是发烧了啊?那个谁,小湫的助理,你赶快领他上医院,烫得不行!”
宋言湫还惦记着彩排反馈:“姐姐,我想再等等,刚才好像没对上拍。”
那前辈心疼道:“都烧迷糊了,你先去把温度降下来,有什么问题姐帮你记着。”
另外几位候场的嘉宾也来了,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的关心,都叮嘱宋言湫身体重要,许宵不敢再耽误,在大家的帮助下把宋言湫带上了车。
到医院输上液已经将近午夜,许宵给孟朝打完电话回来,又出去给他倒水,想等他醒了喝。回来时听到宋言湫的手机在响,许宵拿出来一看,上面显示了两个字:“段擢”。糟了,忘记给这位报备了。
凌晨一点,宋言湫睁开眼睛,身边陪床的人换了:“段擢?你怎么在这里……许哥呢?”
“下班了。”段擢正在看手机,见他醒了就关掉屏幕,“你不请我吃饭就算了,大半夜的还让我来医院陪床。”
宋言湫都快糊涂了:“……我让你来的?”
不会吧,他记得没给谁打电话。
段擢说:“你助理让我来的。你是我名义上的老公,生病当然是我陪床。”
原来是这样。
宋言湫心想,这下好了,又要欠段擢一个人情了。
见他嗓子发哑,段擢拧开一瓶水递给他,问:“是下午打球的时候就不舒服了?还是早上出门的时候?”
宋言湫喝了水,老实地回:“……早上,应该是昨晚空调温度开太低了。”
彩排的时候人多,冷气也开得很足。
早上那门缝里刮出来的冷气,段擢记忆犹新:“我还以为不到二十五岁,冷气也可以随便造。”
宋言湫:“……”
“你什么毛病?”段擢拿回他手里的水,冷眉冷眼地问,“不舒服一整天都不说,上午试衣服,下午打台球,晚上还去活动彩排,为了工作有必要这么拼?”
“我的机会已经比别人多,出道也比别人容易,怎么可以不拼……”
这个人每句话都带刺,宋言湫解释一通,忽然有点懵:“不是说了今天休战吗?”
他的烧还没完全退,脸颊红扑扑,眼眶也是红的,嘴唇喝了水也发干,眼睛却黑葡萄一样泛着点水光,额头上还贴了个退烧贴,可怜兮兮。
一句话问得段擢失语,陡然察觉自己的刻薄。
想说的都在喉间滚了几下,病人为大,他最后失去气势,只道:“现在是凌晨,已经不是‘今天’了。”
宋言湫仗着生病,提出要求:“那就持续休战,我暂时失去战斗力,需要回血。”
“你也知道。”段擢指责,“医生说你烧到近四十度。”
“那明天孟叔叔又要骂我了,他最爱大惊小怪。”宋言湫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个,又告诉段擢,“没事,我体温本来就高。以前有一次真烧到四十度,我自己吞了颗退烧药,第二天就好了,真没那么严重。”
一个人生活,基本的技能有,糊弄自己的技能更不能少,这些年居然都好好活着。
段擢想说你还挺会照顾自己,就差直接弄死了。
宋言湫叹口气,把半张脸埋进枕头:“可惜了我的彩排,进错拍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人笑我……”
对一向以实力歌手为目标的他来说,这次是真的丢脸了,刚才头脑昏沉都还好,现在稍微一清醒,羞耻感就怎么都消不下去。
“最强Live宋言湫,你的粉丝不都是这么说的?”段擢说,“谁笑你,你就在直播的舞台上让谁闭嘴。”
没想到宋言湫问他:“那,再有Derek那种人笑你,你会不会用左手让他闭嘴?”
宋言湫一直在想这件事,只是没有找到机会说。
段擢受伤的是右手,既然左手也能打,为什么不用左手重回赛场呢?
段擢:“这不一样。”
宋言湫:“有什么不一样?”
“我的左手的确能打,但是和右手的差距实在太大。”段擢黑眸沉沉地看着他,“它们之间隔着十八年的训练时长。”
宋言湫不回避注视,认真道:“那就给左手十八年的时间,不行吗?”
没有不行。
怎么会不行呢,就算再过十八年,段擢也不过四十多岁,现在有不少同样年纪的选手仍然活跃在赛场上。只是他还难以迈出这一步,或者说,他才刚刚准备迈出这一步。
宋言湫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行吗?我觉得你那么厉害,根本不用练上十八年。”
被那双漂亮单纯的眼睛盯着,段擢忽然伸出手,把它们给捂上了。
猝不及防地,宋言湫眼前漆黑一片:“你干什么?”
段擢拿开手,胡说八道:“看看你还烫不烫。”
宋言湫重获光明:“骗谁呢,你还戴着手套,怎么判断我还烫不烫?”
段擢:“那你别管。”
宋言湫:“?倒反天罡。”
段擢在他头上揉了一下,没轻没重的:“人不舒服,下午打台球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怕我不教你?看你精神萎靡,还以为你是觉得无聊。”
宋言湫被他突如其来的摸头杀弄得怔了一下,连忙解释:“不是,我没有觉得无聊,很好玩!而且你打球那么帅,我真的学到很多东西。”
段擢双手抱臂:“真的?”
“真的。”宋言湫继续证明,“再说了,我也没跟许哥讲,当时真的以为不严重,就没想耽误大家的时间。”
“你没跟他讲,他倒是很清楚。”段擢道,“说摸了你的脸和颈动脉,烫得可以煎鸡蛋。”
宋言湫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但触摸皮肤判断温度不是很正常?
可是,从段擢凉嗖嗖的语气他判断不能这么说。
宋言湫的心乱跳几下,脑抽地答:“那我叫他下次不要摸了?”
第25章
宋言湫一句话说出来, 输液室里就变得很安静,凌晨时分本来也没几个人,相距很远的地方有个老太太在熟睡, 小声打着呼。
现在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宋言湫搞不清楚, 反正他和林织羽不这样。
只见段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要他摸了?那谁来判断你有没有发烧。”
宋言湫心还在怦怦跳,回答:“有医生。”
段擢点了点头,正要说点什么,宋言湫连忙补了句:“应该没被人拍到……而且被拍到也没什么,许哥很负责。身为助理他照顾我是正常的,不会有绯闻。”
这和有没有被拍到有什么关系?
见这家伙已经把话题扯回营业上了,段擢也不指望他突然就开窍,顺着道:“你还想有下次, 是不是想烧成傻子。”
关于这点宋言湫有话说:“据我的了解,成年人发烧变成傻子的几率还是较低的。”
段擢则说:“据我了解, 从社交礼仪的角度来看,你就没必要在照顾你的人面前贫嘴了。”
宋言湫:“……”
行吧, 乖乖躺好。
输完液,护士来拔了针量体温,宋言湫已经退了烧。段擢起身去药房拿药,最后接到宋言湫, 两人一起往停车场走。
凌晨空气微凉, 段擢走了几步, 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问:“冷不冷?用不用我背你?”
宋言湫吓一跳,忙说:“不用了, 我还没那么虚弱,也不冷。”
“你是病人。”段擢似乎想不出别的,尽量细致地说, “如果头晕或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
“好。”宋言湫回,也想不出别的字。
一个没照顾过人,一个没被这样照顾过。一前一后上了车,宋言湫刚落座,就在副驾驶发现了自己的耳机,惊喜道:“咦,原来这副耳机在你车上,我找好久了。”
段擢说:“除了你的耳机,还有你的水杯,帽子,润唇膏。”像责怪一样,“车没坐过几次,到处都是你的东西。”
“对不起。”宋言湫尬笑,把帽子戴好,又悄悄地归整了其它的几样,都好好装自己口袋里。段擢余光看得一清二楚,不明白他怎么理解成了这个意思。
把自己的东西都收好,病人主动提出需求:“段擢,我的肚子有点饿。”
段擢刚启动车子,闻言便打开导航,寻找附近还开着的饭店,嘴巴不饶人:“你很负责的助理,连饭都不给你买?”
“时间有点紧,我吃饱了就困,怕影响状态就没吃。”宋言湫老实交代,凑过来看段擢的手机屏幕,“等下,我想吃这家的尖椒米线,老字号的。”
脸差点就蹭到段擢的肩膀,段擢不动声色地让了让。
“医生不让你吃辣。”
“这个不辣。”
“宋言湫。”段擢看他一眼,“我是外地人,不是外星人。”
“……那吃他家的牛腩米线吧。”
糊弄失败。
这是很普通的小米粉店,凌晨三四点就会收摊,中午再开。因为接近收摊时间,店里没怎么打扫,桌子也有些油腻腻的,坐下来之前段擢擦了三遍。
“你不吃吗?”宋言湫问。
“不吃。”段擢淡淡地说,“我半夜不吃东西。”
“很香很香的。”宋言湫卖力推荐,“我小时候和妈妈来吃过,她每次都要半夜来。”
小小的宋言湫大半夜睡眼惺忪地跟着女明星来嗦粉,那画面应该很可爱。
见这家伙眼神期待,段擢便松了口:“那我尝尝。”
说是尝尝,段擢真的吃得很少,坐在桌子另一旁看着宋言湫吃。
宋言湫吃东西很香,模样很虔诚,无论是对着麻辣烫、火锅,还是对着一碗米线,都像对着什么豪华大餐,专心致志,是可以开吃播的程度。
时间是凌晨两点多,连收银台的妹妹都开始打瞌睡了,宋言湫悄悄观察段擢的表情,没看出任何不耐烦。
宋言湫觉得段擢很矛盾,每个方面都是。
能一个人住五百平米的大平层,也能和他一起挤共用浴室的小房子,吃外卖都要点包装精致的私房菜,却也会去排队买早餐,半夜坐在装修破旧的米粉店。
教他打球的时候像换了一个人,会开友善的玩笑,平常又刻薄得要命,他真不知道段擢在想什么。
宋言湫身边没有这么奇怪的人。
回去之后,宋言湫一觉睡到快十一点,起来时发现段擢还在,衣服已经换好了,看样子是准备出门。
见他醒了,段擢就站起身说:“过来量一下体温。”
段擢今天依然好得过分,宋言湫狐疑:“家里没有温度计。”
“我买了。”段擢还站在柜子旁高冷地等着,“快点。”
第一个抽屉里是段擢勒令宋言湫做了整理的药品。只见他从里面拿出一个新的水银温度计,还有一只耳温枪。
什么时候买的?
宋言湫走过去,段擢表情很寻常,先是用左手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然后才启唇道:“侧头。”
依言侧过头,宋言湫才发现段擢的左手没有戴手套,于是被碰过的额头后知后觉地热了起来。
可能是已大致确认过温度,段擢没有使用水银温度计,而是用了那个耳温枪,在宋言湫的记忆里,这是小孩子才用的。耳温枪轻轻地触碰到宋言湫的耳朵,段擢的手也掠过他耳廓旁的小痣。
这下宋言湫的耳朵也开始发热了,他最近实在有些反常。
“嘀”声过后,段擢看了显示屏:“没有再发烧了。重新给你点了饭菜,一会儿就送到,吃过饭以后再吃药,别光顾着打游戏。我走了。”
宋言湫点点头,下意识问:“去哪?”
他知道段擢没有工作,但是不确定段擢平时出去都在干什么。
“查岗吗?”段擢笑了下,“有几份M国发过来的文件要签。”
说起这个,宋言湫立刻想起了在M国的那个私生,连忙对段擢说:“对了,孟叔叔跟我说了你帮我处理私生的事,谢谢你。律师和打官司的钱花了多少,我付给你吧。”
段擢说:“先攒着,到时候和陪护费用一起付。”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反正是越欠越多了……段擢走了以后,宋言湫路过餐桌,发现桌面上竟然放着一份打包好的,已经凉了的粥。
段擢该不会是特意等到他醒来才走吧?
这下宋言湫更有点不对劲了。
*
因为生病了,宋言湫这天原本安排要做的事情取消,获得了一天休息时间,孟朝派遣许宵去采买,自己来看过他一次,见段擢把他吃的、用的都安排得好好的,便放心了不少,叫他好好休息。
林织羽给宋言湫打电话,问他还好吗,说在网上看到他半夜被助理带去医院输液。宋言湫说挺好的,有些想跟林织羽讲讲最近和段擢之间发生的事,但考虑到上次和林织羽讨论“性向是流动的”无果,还反被他搞得疑神疑鬼,遂放弃,决定自己找一个真Gay朋友问。
真Gay朋友叫姚思豪,是上次被段擢撞见一起打游戏的朋友,也是那个喝醉了把骰子筒揣回家的朋友。
M国那边是深夜,宋言湫打过去时对方还在录音室:“怎么了大歌手,你的歌爬上了M国新人榜,即将成为短视频平台BGM神曲,有什么感想?”
有的歌手会介意自己的歌曲变网红歌,比如姚思豪,但宋言湫就没这个顾虑:“就上去了一天,已经掉下来了。而且雅俗共赏,是件好事啊。”
“话也没错。”姚思豪道,“我什么时候能像你这么通透,事事都想得开。”
宋言湫:“倒也没有事事都想得开。”他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问了姚思豪,“我问你,你们Gay感觉得到和直男朋友之间的暧昧吗?”
姚思豪不满意了:“什么叫我们Gay,Baby你都和男的结婚三年了,还把自己当直男?”
宋言湫霎时噎住,他和段擢结婚的事情满世界都知道,当时爆出来姚思豪就是嘶吼得最凶的那个,M国那边有时差,两人都官宣了,姚思豪还在追问他为什么在自己面前装深柜。
假结婚的事情也不能见人就说,宋言湫只得含泪认下不属于自己的性取向,从此和姚思豪成为Gay蜜。
“我说错了。”宋言湫只能改口,“我的意思是我个人是绝不会和直男暧昧的,但是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
姚思豪:“那要看喜不喜欢这个直男了。一般来说我不爱直掰弯,但是如果真喜欢的话也有可能试一试。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言湫只能开展经典话术:“我有一个朋友……”
姚思豪完全没有怀疑:“嗯哼?”
“他室友是个Gay。他最近总觉得和室友相处起来怪怪的。和他别的朋友不一样。”
“这室友对你朋友怎么样?”
宋言湫:“……挺好的。其实以前他俩有点不合,但误会已经解开了。这个室友帮他很多忙,耐心地教他学东西,生病的时候还照顾他。”
姚思豪:“所以你朋友就觉得室友搞暧昧了?”
宋言湫:“……也没有,他室友挺正常的,是他自己觉得暧昧,不知道他室友有没有感觉到。”
姚思豪:“他这个室友对别的朋友也很好吗?”
宋言湫怔了下:“我不知道。”
这方面他是真的还不了解段擢。
“哼,我来给你分析。”姚思豪说,“多半是你这个直男朋友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人家对他好一点,他就爱往自己身上带。直男就是这样的,女生多看他一眼他都能自信上,被Gay照顾一下更是能长出十个性缘脑。”
宋言湫:“……”
被骂了。
姚思豪毫不客气地说:“建议你朋友摆正自己的位置。”
宋言湫鼓起勇气:“他要是摆不正了呢?”
姚思豪:“什么意思?”
宋言湫说:“我的意思是,他好像还挺喜欢现在的相处,怕刻意拉开距离关系又会变差。”
“直男就这样,既要又要。”姚思豪冷笑,“你劝他最好还是先搞清楚自己能不能弯,能不能接受插或被插的恋爱关系。”
宋言湫:“…………”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你们Gay用词是不是太粗鄙了!
姚思豪不知道是不是受过情伤,吐槽特狠:“直男撩基天打雷劈,总之没搞清楚以前别采取任何行动,伤害人家的感情。”
一语惊醒梦中人,宋言湫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能弯的。光是想一想那些同性之间会产生的行为,就觉得难以接受。
心脏会怦怦乱跳,会觉得暧昧,仅仅因为对象是段擢,因为那些变化带来的反差……换了别的人,他都不可能有这样的感觉。
果然是因为两个人有婚姻关系的绑定吗?
演戏演得太多,太逼真,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迷茫,只因为过于代入角色。
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要和段擢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作者有话说:
小段:那个X或被X的恋爱关系,我觉得你只考虑其中一项就可以了。
第26章
不等宋言湫找到“谈一谈”的机会, 工作就接踵而至,先是参加已经彩排过的晚会直播,又去外地录制《玩家对对碰》节目, 转头公司又给他接了一个音综, 做常驻嘉宾。
宋言湫在外地的酒店里给段擢发信息:[对不起,我这两天不能陪你复健了。【小宋幼年体鞠躬】]
Bking回:[没关系,工作要紧。【微笑】]
怎么说也算宋言湫失信,他也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徐右川,试探着问段擢:[我问问孟叔叔,如果他有空,可以让他来帮你吗?]
以前去外地孟朝都跟着他的,现在有了许宵, 每次就都是许宵跟在身边了。
不知道为什么,宋言湫没提起许宵, 可能是因为段擢似乎对他的助理不太满意,也可能因为上次发烧脑抽说的那句话。
Bking:[不用, 这几天换了复健方案,我每天去一次治疗中心。]
这个回复很客气,符合对合作方的态度。
但过了几分钟,段擢的信息就又发了过来。
Bking:[感冒好些了么?有没有按时吃药?]
心里暖暖的, 宋言湫回:[已经完全好啦, 谢谢你前几天照顾我。]
宋言湫到底年轻, 生病后也好得快,连轴转也不累, 一周里五天不在家。周末终于抽空回家一趟,上回走之前放桌上的书都还在,这说明他不在的时候, 段擢其实并不住这边。
本来同居就只是为了营业,防止再被说两人是假结婚,所以当宋言湫人都不在,这戏好像也就没有要演下去的必要。
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几天来在宋言湫心里转悠的暧昧感霎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姚思豪说的“直男是性缘脑”果然没错了!
许宵把行李推进屋,宋言湫便说:“许哥,我自己收拾吧,你早点回去休息,后天还有工作呢。”
“行,我先去给你买晚餐。上回你不是说想吃泰国菜吗,我朋友说新开了家泰餐的冬阴功不错,我去给你买。”许宵道,“对了,段先生今晚回家吃饭吗,要不要计划他的量?”
宋言湫拖过行李箱,就地打开开始收拾:“应该不用,他不知道我今天回来,我自己安排晚饭吧。”
“他知道啊。”许宵说,“上次他问我要了你的行程单,连我们住哪家酒店他都清楚呢,前天晚上还给你点了麻辣烫。”
宋言湫怔住:“我以为你买的?”
许宵也愣了一下:“我以为你知道?”
宋言湫问起另一个问题:“他什么时候要的我行程单?”
“应该是你们去打台球那天。”许宵乐呵呵地说,“小湫,段先生和你的感情真好。”
许宵走后,宋言湫打开手机看聊天记录,段擢问过他感冒有没有好,得到肯定的答复,随后就给他点了麻辣烫。
难道是因为那晚没有吃到尖椒米线,第二天他也抱怨嘴里无味,所以段擢才买的?
宋言湫不确定这属不属于“直男是性缘脑”的范畴了。
把行李都收拾完,宋言湫站在干净整洁的家里,满意地双手叉腰,首先想到的就是段擢如果看见这一幕,会不会感觉很欣慰。
性缘脑,性缘脑。
他敲敲自己的脑壳,把人摔在沙发上,考虑要不要给段擢发信息。
轰隆隆——
雷声滚滚,宋言湫来到阳台上,只见天色暗沉,狂风吹得树枝乱晃,天际闪过几道白光。
六月底,夏季的第一场大暴雨来了。
段擢应该不会来了,宋言湫收了手机,这种天气也不打算再点外卖。
幸好上一次宋成回国准备了很多食物,知子莫如父,宋成知道他的德性,专门给他的冷冻柜里放了些半成品预制菜,只需要加工即可。
宋言湫无肉不欢,翻找冰箱挑选出一盒咖喱牛肉,外加一盒肥牛,解冻时将米饭煮上,然后把锅子烧热,将牛肉包倒入翻炒。
暴雨落下,天空几乎是黄色的,雨滴泼水似的浇在窗户上,外面的情形看不清。
宋言湫的手机在客厅响起,是孟朝打来的。讲了几句节目上的事情,又叮嘱他这种天气关好门窗,不要出门。
等闻到糊味已经晚了,宋言湫冲进厨房,那只留学带回来的做煎饼异常顺手的平底锅已经烧焦了。
“……”
段擢就是这时候来的,宋言湫听到声响出来,看见他人都要傻了:“你怎么过来了?”
“打电话怎么不接?”段擢说,“后来也一直在通话中。”
“你打过吗?啊,我刚刚在和孟叔叔讲电话……”
段擢将滴水的头发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湿润的冷白皮显得五官轮廓更深,幽幽地问:“我是想问你,家里有没有伞。”
段擢这辈子没淋过这么大的雨。
车子行驶到半路时,雨便下得很大了,城市里堵车得厉害,他花了半小时才开到宋言湫家楼下,暴雨却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车里没有备伞。
不过,从车到台阶,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段擢的身上就被雨水打了个湿透,拿伞的用处也不大了。
“还看。”段擢站在玄关一动不动,更幽怨了,“能回避下吗?”
“对不起!”
宋言湫跳回了厨房里,脑子里却在想刚刚看见的一幕。
湿透的白色衬衫紧紧贴在段擢身上,差不多已经变成透明的,勾勒出清晰的胸腹轮廓,欲遮还掩。
在宋言湫印象里,段擢不过是个子高了些,肩宽了些,腿也长了些,完全看不出来他居然那么有料,好像有胸肌,也有腹肌……段擢平时都吃得很健康没错,但光跑步,真能跑出那种身材?
对着水池里的锅子发了会儿呆,几分钟后,宋言湫悄悄探头,玄关处只留下来一地衣物,还有蔓延向浴室的水滴,段擢不见了,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
虽然知道段擢有多爱干净,但宋言湫还是目瞪口呆:“……”
段擢到底是有多嫌弃外面的雨,竟然……在门口就把湿衣服脱掉了!
难怪要叫他回避!
尊重他的怪癖,宋言湫很好心地去拿了脏衣篮,来到玄关将湿衣服装好收走,塞进洗衣机。他又拖了地,最后来到浴室门口:“段擢,要不要帮你拿衣服?”
水声停了。
段擢来到浴室门口,隔着扇门,是一道模糊的影子:“要,帮我随便拿一套睡衣和内裤。”
宋言湫连忙背对着门,看着墙上的时钟:“好。”
应了一声,他正要走,段擢又叫住了他:“还有,再拿一下手套,衣柜的第三格抽屉。”
段擢搬进来以后,宋言湫还没单独进入过他的房间。
打开灯,里面的布置和过去没什么差别,除了白色的四件套,新搬来的椅子,还有床头柜上的一本书,几乎看不出这里换了主人。
直到打开衣柜,属于段擢的气息才浓厚了些。
一件件衣服挂得比宋言湫特地整理过的还要整齐,睡衣挂在最左侧,一共有三套,都是很简单的款式。宋言湫随便取了一套深蓝色的,然后打开抽屉拿内裤。
段擢的内裤有十几条,以黑灰色为主,都叠放在抽屉里,宋言湫取了一条,发现居然是三角的,他霎时感觉有些烫手,不敢仔细看,连忙塞进了睡衣,一起裹着。
根据段擢交代的,他在抽屉的第三格找到了手套。
这些手套和他之前猜的一样,果然是特制的,套口的部位有段擢的英文缩写标,绣着“DZ”。各种材质都有,很新,看上去并不会重复利用,可能是一次性的。宋言湫选了段擢最近常用的透气款式。
为什么在家里也一定要戴手套呢?
宋言湫知道段擢说过双手很敏感,但也记得伊轲说过,段擢以前其实并不这样,不由得产生了一些疑惑。
把衣物手套都放在浴室外,宋言湫敲敲门,走开前特地说:“我放在这里啦,不会偷看你,你自己拿。”
水池里的锅子彻底坏掉了,享年不知道多少岁,宋言湫为它默哀。这口锅出口转内销,也算是落叶归根,他把它放进了可回收垃圾桶,期望它未来成为祖国钢铁工业的一份子。
段擢一进门就闻到糊味,这时也来到厨房门口:“宋言湫,你在家研究炸弹?”
“……”宋言湫没看他,苦恼道,“是我的晚餐啊。”
段擢打开吊柜,拿出另一只锅:“冰箱里还有什么吃的?”
上次的食材是他整理的,不过之后也没用过。
“你会做?”宋言湫终于转头。
“我会看说明书。”段擢也看向他。
段擢的头发还是湿的,但全身都穿戴整齐,手套也好端端戴着,依然是那个保守的禁欲系。
两人目光相撞,宋言湫先移开了,同手同脚地走去开冰箱,冰箱灯照亮他的侧脸:“还有椒麻鸡、牛排,土豆牛肉,都是我爸按我的口味买的,你要吃吗?”
“我来。”段擢来到他的身后,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领。
宋言湫马上就弹开了。
“你想吃什么?”段擢拿出和先前一样的口味,“这个?”
宋言湫:“都可以吧。”又十分犹豫,“要不还是我来做?”
段擢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工作这么多天,看你怪可怜的。”
宋言湫就说不出话了。
人还真是搞笑,明明一点也没觉得累,也完全不觉得自己可怜,可是被人家这么一说,的确感觉自己刚才孤苦伶仃。
段擢果然阅读了一下食材背后的说明,然后打开包装,用微波炉解冻,顺便洗了新锅放上灶台。到这一步他迟疑了一下,宋言湫连忙上前,帮忙伸手打开了火。
两个人凑不出一个真正的大厨。
段擢长了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但动作很利落,宋言湫忍不住怀疑:“你真是第一次做饭啊?”
“嗯。”段擢看他一眼,“怎么,你感觉很荣幸?”
气氛温馨不了一点。
宋言湫反唇相讥:“……我愿意给你做饭的机会,应该是你感到荣幸。”他指指点点,“可以倒进去了,用那个软铲子。”
段擢一边照做,一边说:“以前也有机会,只是不想做。”
宋言湫:“为什么?”
料包倒进锅里,滋滋地响,热气冒出了香味。
“除了第一次做饭,还有第一次给别人开车,第一次和别人做室友,第一次教别人打球,第一次陪别人半夜去吃米线,以及刚刚的第一次淋雨。”段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宋言湫,你觉得是为什么?”
宋言湫的心跳又加快了,不过这次很清醒:“因为不得已和我假结婚?所以这些都必须要做?”
段擢仍然看着他:“是吧。”
宋言湫轻轻地松一口气:“真是辛苦你了。搞得我最近弄不清楚状况……”
段擢:“什么状况?”
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停电了。
黑暗把他们包围。
宋言湫想了好几天要说的话就在嘴边,趁现在时机正好,他也看不见段擢,不用担心尴尬。
宋言湫趁黑给自己壮胆:“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俩有点暧昧了。”
第27章
安静一瞬。
不等段擢开口, 宋言湫便很快补充:“你放心,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是我自己想得太多!就是正好想和你聊聊, 问问你, 我们现在算是正常的相处吧?”
黑暗中,他听见段擢说:“抱歉,我有些没听懂。”
择日不如撞日,宋言湫决定就现在聊:“停电了,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外面拿手机。”
黑漆漆的聊天也太诡异了点。
锅子里的咖喱牛肉还在咕噜咕噜冒泡,段擢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说“我跟你一起”,就关掉了火, 他的安全意识比某人强一点。
宋言湫忙说:“不用了。”
“这么黑看得到吗?”段擢说,“而且你不是怕黑?”
宋言湫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段擢好像轻笑了一下, 语气也轻快,但是没有嘲笑的意思:“你怕黑, 怕打雷,怕台风,说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看你以前的节目知道的。”
天已经全黑了,整个社区大概都停了电, 连路灯的光线也没有, 伸手不见五指, 近在咫尺的客厅突然间变得特别遥远,像吞噬一切的黑洞。不过, 手臂被人抓住,宋言湫的身边有个段擢,勉强不算是坠入黑暗。
宋言湫有点无措:“你干嘛要去看我以前的节目?”
这一段应该是宋言湫做练习生的时候拍的, 那时公司筛选男团出道,自制了一档节目播出。
段擢说:“做问卷那天,是你说让我想知道什么自己上网查。”
宋言湫差点忘了这一茬:“对哦。但是你还真的看了?”
“看了,演戏演全套,总要做足准备。”段擢说他,“宋言湫,你都五岁了,还以为下雨是天上的人洗澡没关水龙头?”
宋言湫:“……我小时候参加的节目你就大可不必看了吧!”
这是他产出大量表情包的,《小鬼当家》的内容。
段擢还说起劲了,如数家珍:“还有超市买一送一是老板太好心,‘请勿打扰’是房间累了要休息,红绿灯会变化是因为里面有个警察在按遥控灯……”
这些都是幼时在节目里发表的逆天言论,宋如芳这个当妈的不仅不纠正,还经常和他一起胡说。
老底被掀了,宋言湫有点恼:“那又怎么样,难道你小时候没有犯过傻?”
段擢在笑:“没有。”
宋言湫苍白吐槽:“那你小的时候就有点老了。”
他们已经走出厨房,宋言湫的手臂被松开,但很快,手指却被段擢抓住了,像平时营业那样,段擢牵着他往前走。
……他们有必要在家里牵手吗?
这点也得和段擢聊聊。
段擢在黑暗中的视力肯定比宋言湫要好,因为他适应得很快,似乎已经能在黑暗中视物:“手机放哪里了?”
宋言湫回忆:“好像在斗柜上。你的呢?”
他们只需要用一下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用谁的都行。
段擢:“在衣服口袋里。”
宋言湫倒吸一口气:“糟了,我刚才把你的衣服收进了洗衣机,幸好停电!”紧接着,他又松口气,“哦,我好像也没按开关。”
段擢又笑了下,宋言湫还以为自己要被嘲讽,但段擢竟然没有,还说:“其实我自己收就好,但是……谢谢。”
宋言湫:“……不用谢。”
忽然这么客气?他怎么不习惯。
他们成功摸到了斗柜,像船在黑海中航行靠了岸。
宋言湫解锁手机,家里终于获得了一小束光源,两个人牵着的手也松开了。
短短几分钟,宋言湫感觉自己手心已经出了汗,还好段擢戴着手套,应该不会感觉到。
段擢的表情很平常,接着刚才的话题问:“说说吧,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想怎么定义正常的相处?是‘休战’前,还是‘休战’后?”
宋言湫悄悄在裤子上擦手,回答:“‘休战’前?”
“没看出来你有受虐倾向。”段擢挑了下眉,“原来你喜欢争锋相对?”
宋言湫:“……才没有。”
段擢不想和这家伙兜圈子,单刀直入地问:“是感觉我们关系变好以后走得太近,让你不自在了,所以觉得暧昧?”
听到前半截宋言湫猛点头,听到后面直接一个激灵:“对对对。”
一束白色灯光打在墙上,段擢看着他,神色平淡地说:“反感了?”
“那……没有。”宋言湫诚实地说,“就是感觉怪怪的。你没觉得吗?”
段擢:“没有。”
一句话给宋言湫整不会了。
果然被姚思豪说中了,人就要是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行啊!
乱猜一通,宋言湫根本不敢看段擢。借用手机的光,打开抽屉找蜡烛,顺便转移话题:“咦,怎么没有蜡烛了。”
“家里只有香薰,没有蜡烛。”
段擢比他还清楚家里的东西,打开抽屉最后一格,找出香薰递给他,又把话题拉回来,“所以你想怎么样?要保持距离?”
“没有没有,不用保持距离,现在也挺好的。”宋言湫抓抓头,面对着段擢诚恳道,“对不起,好像是我想得太多了。”
段擢笑了一下:“嗯。”
两人再次目光相对。
宋言湫抖了个机灵,试图让相处变得更正常:“没想到今晚会变成谈心局啊。”
段擢眉眼深邃:“是正常聊天。”又很直接地问,“按你的理论,我们现在不说话会更奇怪。”
宋言湫:“有道理!”
下雨,停电,浴室,睡衣。
两个同居的人。
原来段擢也有感觉,所以电视剧里演的暧昧不自知根本就是假的啊!
*
狂风暴雨在室外肆虐,室内是温暖的避难所。宋言湫点了几支香薰,段擢盛好了饭菜,两人在微弱的光线中对坐吃完了晚饭。
宋言湫忽然发现,好像烛光晚餐啊……
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和别人这样吃晚餐。
不过心态已经摆正了,现在宋言湫很大方。他收拾完餐具,雨势已经见小,空调的最后一丝冷气消耗殆尽。
家里很热,段擢打开了小阳台的玻璃门。
夏日的风灌进来,窗帘飘动,地上的香薰烛火摇曳,好像电影画面。
没有电,两个人无所事事,宋言湫拍了张照片发微博,他好久没营业了。
我不饭困啊V:停电的暴雨夜也很美。【图片】
评论开始疯狂增长,楼下突然传来小孩子的笑声,宋言湫便没来得及点进去看评论。
他来到阳台,看见有汽车打开了大灯,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穿明黄色雨衣的小孩,正在雨里踩水,用汽车照明。
夏夜悠长。
宋言湫看得认真:“我小时候也和妈妈这样在楼下踩过水。”
段擢以为他很羡慕:“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克服一下,陪你下楼,让他们接纳你一起玩。”
宋言湫哪里好意思:“我都这么大了……而且你就算了吧,我怕你上来会把自己洗掉皮。段擢,你很讨厌下雨吗?”
段擢说:“不讨厌,只是不喜欢雨水。”
所以淋雨之后多一秒都忍受不了,要把衣服脱在门口。
这时,另一个邻居也打着伞带小狗出来了,大家在下面跳着水坑疯玩。
宋言湫看到这一幕,转身就往房间走,段擢问:“怎么了?”
“我忽然有了灵感!”宋言湫很急地,头也不回地答。
那间放着设备的工作间亮起手机的光,十几秒后,宋言湫抱着吉他出来了:“快来,帮我完善一下刚刚想到的旋律。”
说着他坐上沙发旁的地毯,没有找到拨片,直接用手指拨了一段和弦,嘴里还哼了几句。
“你会不会打节拍?”
段擢也来到旁边坐下,居然也选择了地毯,而不是沙发:“怎么打?先告诉你,我五音不全。”
宋言湫狐疑:“不可能吧!”
感觉段擢又要逗他了。
“是真的。”段擢自曝短处,“我只会欣赏歌曲,但不会唱。”
宋言湫仍然不信,非逼着段擢示范:“你唱一段我听听,不行的话我来教你。”段擢教他打球,他来教段擢唱歌。
段擢是真不会唱歌,本不想唱的,但看宋言湫那一脸庄重,还是起了逗他的心思:“那我唱了。‘这是未命名的宇宙,没有规则,没有出口,每次心跳都构成小小星球……’”
宋言湫一副被雷劈过的样子,几秒后,忽然撒开吉他倒地,笑得直不起身:“哈哈哈哈哈哈哈!”
段擢耳后起了薄红,好在烛光太暗根本看不清,故意沉着脸:“笑够了没?”
“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没想到哈哈哈哈……”宋言湫还在笑,“收回那句话,我教、教不了你……”
还没笑够,又怕段擢真的翻脸,他捂着肚子坐起来,见到段擢一脸冷艳,更觉得好笑,差点把眼泪都憋出来。
段擢问:“还要不要留住你的灵感了?”
“我、我马上!”宋言湫又去了一趟房间,里面一阵翻箱倒柜,抱出来一只造型奇特的小手鼓,“还是得要麻烦你,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你会吧。”
段擢高冷:“嗯。”
“我先弹一段Loop,从C、G、Am到F。”宋言湫在吉他上示范,弹了两遍,“等我弹到C,也就是循环重新开始的地方,你就进,先打个这样的四拍。”
说完,他又探身过来,漂亮的眼睛看着段擢,教小孩儿似的轻轻打了一遍节拍。
“会了吗?”
“试试。”段擢说。
他们先试了一遍,因为没有歌词,宋言湫只哼唱了旋律,是很轻松的曲调。试完,他又让段擢打了两个小节的节奏,这一次哼唱的旋律也有了变化,宋言湫对后者比较满意,打开手机库乐队功能记了下来。
段擢看他记完,才慢条斯理开口:“手机明明能打节拍,偏要我做工具人?”
宋言湫心想,不让你做工具人,怎么知道你五音不全,但嘴上不敢说,只吐舌狡辩:“还不是想让你有参与感。以后我发布这首歌的话,可以考虑给你署名。”
段擢:“分版权费吗?”
宋言湫笑眯眯的:“可以啊,给你开支票。”
来电了。
眼前一片大亮,楼下传来欢呼声。
“空头支票。”
段擢站起身来,似乎打算回房间去,路过宋言湫时,手却在他的头顶揉了一把。
宋言湫:“干嘛?”
段擢:“我明天晚上的飞机去M国。要大约一周后才回来。所以,今天不见面的话,就要半个月后才能见到你了。”
宋言湫忙说:“什么意思?你这样讲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误会段擢今天是特地过来见面。
却听段擢说:“如果有需要我配合营业的地方,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
“哦,没有没有。”宋言湫理解了,连连摆手,又好奇地仰头,“你去M国做什么?”
这个角度看宋言湫的脸很小,表情也很可爱,段擢垂眸看着他:“去体检,联系经理人和教练,填资料,申请外卡。”
宋言湫有点没听懂,一脸问号:“外卡是什么?”
段擢解释:“是一种参赛资格,用来报名下个月底M国斯诺克协会举办的夏季挑战赛。”
宋言湫震惊,难以置信:“你要复出?!”
“嗯。”段擢轻描淡写地说,“我喜欢的人想看我左手打球。”
作者有话说:
小段:先开一会儿屏,展示一下个人魅力。
第28章
段擢扔下这句石破天惊的话, 根本没管过宋言湫的反应。
宋言湫坐在原地,各种信息轰炸他的大脑,段擢要去M国, 要复出、要左手打球、还说有喜欢的人……他好不容易从致死信息量中回过神, 段擢人都已经回房间了。
“……”
宋言湫收了吉他和手鼓,满地的香薰还燃着,像什么告白现场。他一一吹灭,又挨个收回抽屉里,最后再洗完澡,整个人挺尸般躺在床上,只恨还不够忙。
这也太尴尬了,所以自己这些天都在担心什么!
宋言湫睁眼到凌晨两三点才勉强睡着, 上午起床段擢都已经走了。
前一晚的暴雨洗刷了城市,没能洗刷宋言湫的精神体, 他头昏脑涨地刷着牙,用小号打开昨天发的那条动态, 发现评论区已经爆了,并且已经被转进超话。
【啊啊啊啊停电的暴雨夜很美,桌球产品也很美!】
【好浪漫,小湫好会啊!!【爱心】】
【终于!儿子带着他的老公一起营业了!】
【【爱心】好绝的影子, 两个人真的好配【爱心】】
【这样的糖多发一点!】
【好性感啊斯哈斯哈【色】该不会直接在椅子上做了吧!】
【体型差我真的爱一辈子, 宝宝再给点!】
什么影子?
宋言湫点开昨天拍的那张照片, 霎时瞪大眼睛,差点被牙膏泡沫呛死:“……”
当时他为了拍到香薰的烛火和飘起来的窗帘, 把身体放得很低。段擢则坐在他后面的椅子上,桌面还有几只吃饭时照明用过的香薰。
两个人的影子都投射在墙面上,段擢身形高大, 面部轮廓也更为立体,十分好辨认,宋言湫则要稍微小一号,头发也更长。
巧合的是,因影子的角度关系,让宋言湫看起来简直是坐在段擢身上的!
如果不是当事人,宋言湫都要信了!
这么劲爆一定上过热搜。
天啊,人怎么会这么马虎,一天天都有捅不完的篓子。
宋言湫的老师有次批评他说: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从不吸取教训。
骂得很含蓄。
这种时候再删除肯定是不合适的,连孟朝都打来电话说:“昨晚的照片发得不错,你和小段终于想起来我布置的任务了。”孟朝欲言又止地说,“但是,咱们下次可以不用这么豁出去哈。”
宋言湫百口莫辩:“孟叔叔,我告诉你这是网上那种神错位照片,你信吗?”
孟朝提着的心稍微松懈一些:“错位啊,那就还好,我这还不是怕你误入歧途。”
宋言湫心想,那大可以放心,他现在可清醒了!
中午许宵给宋言湫买了外卖,又拿着列出的单子,帮宋言湫去准备录节目的东西。他们第二天得出发去外地录《天作之合》,是一档音乐人合作式的音综,前两期连着录,大约需要三天时间,会在那边住几晚。
而段擢需要一周后才会回来。
宋言湫上网搜了半天,终于弄明白段擢说的“外卡”是怎么回事。
外卡,英文名叫“Wild card”,就是主办方特别邀请的名额,一般会给一些退役名将、本地优秀选手,或有特殊贡献的人。
原来职业斯诺克选手都有一张两年期的“Tour card”,只有拿着它,选手才能去打排名、赚取积分和奖金。两年一到,如果掉出了世界前64名,则等于“Tour card”作废。
段擢退役两年,积分早已清零,更没有世界排名,所以他想要复出参赛,必须要申请外卡。
不知道段擢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个决定的,他的心思深,想什么别人猜不到,宋言湫更猜不到。
要复出,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想看他左手打球?
所以段擢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思来想去,宋言湫觉得那条微博不太厚道,万一给段擢的情路造成阻碍就不好了,于是主动给段擢发了信息。
饭困大王:[你走了吗?]
Bking:[马上到机场。]
饭困大王:[你看到微博没?我昨天晚上发的那条。我不是故意的,图片是因为角度问题。]
饭困大王:[如果要让你配合营业的话,我会经过你同意再发。]
Bking:[我知道。]
奇怪。
段擢只是发来很简短的“我知道”三个字,宋言湫已经在脑海中浮现了他讲这句话的表情,耳朵好像也听到了语气。
宋言湫想问段擢昨晚说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在M国,但不确定方不方便问,信息编辑了又删除。
Bking的消息先发了过来:[想说什么?看到你一直在编辑。]
难道段擢还守着对话框吗。
宋言湫不好意思了,把信息发送出去:[你昨晚说有喜欢的人,为什么我们签协议的时候不说?]
Bking:[那时候还没百分百确定。]
所以现在百分百确定了?
饭困大王:[我们约定过,如果任何一方有了恋爱对象,可以无条件终止。]
Bking:[没关系,是我单恋。]
原来是这样!
那段擢也挺不容易的,宋言湫想鼓励鼓励他。
饭困大王:[我觉得你可以表白试试?]
宋言湫打算,如果段擢表白成功了,他们马上就终止协议,或者提前终止也行。
Bking:[有这个想法。]
宋言湫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机,原来段擢是有打算了,那么可能就不需要他来鼓励了。
果不其然,Bking发来了一条新消息:[在这之前想先证明一下自己。]
饭困大王:[什么?]
好奇地等了一会儿,宋言湫还以为段擢不会回复了,毕竟这种事也没有必要和外人说得事无巨细。正打算关掉手机,段擢却回了。
Bking:[他好像很担心我没有工作。]
宋言湫:“……”
所以不是他一个人觉得段擢现在太奢侈浪费了吧!人果然还是得有事业支撑才行啊!
宋言湫第二天一早去录制节目时,段擢那边正落地M国。
Amy已经提前叫司机把车开过来,当地时间仍是在晚上,他们径自驶向了Marcus的郊区别墅。
一年多没有来过了,门口的树是段擢夺冠那年,Marcus亲手种的,现在已经长得快有两层楼高。
得知段擢有复出的意向,有一双冰冷灰色眸子的中年男人露出了笑意,问:“前段时间,听说你还拒绝了一家俱乐部的邀请,怎么忽然想通了?”
段擢优雅切着牛排,淡淡笑道:“我自认没有资格做教练,还是只适合打球。”
“你一向有自知之明。”Marcus说,“十六岁那年让你带Liz练习,她刚拿到球杆就被你骂哭。你的刻薄还是应该用在赛场上。”
Liz是一位赞助商的女儿,对方和他们关系不错,幼时留下阴影,现在都怕段擢。
段擢没有反驳。
又不追她,肯定也不会哄,喂球就更不要想了。
Marcus道:“换左手的想法很好,换惯用手的球员大有人在,用双手的也不算是凤毛麟角,我很早之前就跟你提过建议。你的右手有伤,长时间持杆稳定性较差,做个支撑没有问题,把左手练起来更重要。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需要两年才想通?”
说着,他转向Amy,友善又好奇地询问:“你怎么说服他的?”
见段擢没有不准说的意思,Amy才答:“说服他的不是我,另有其人。”
Marcus问:“是谁?”
段擢但笑不语。
只要是段擢不愿意说的私事,别人都问不出结果,所以Marcus也没有追问。
但当老教练看向Amy,后者低头吃饭,脸上有一种他看不懂的神秘笑容,嘴角控制不住似的往上扯,他便猜到了几分。
Marcus问:“所以这个人是怎么说服你的?”
“不算是说服我,只是一个契机吧。”段擢道,“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发现失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万一不行,大不了再用左手练个十八年。”
段擢话是这么说,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追求的那种在赛场上的极致非常苛刻,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笑柄,否则不会一直想办法治疗右手。
可是,他们也知道,就算左手和右手目前差距巨大,段擢也不可能输得太难看——如果不是有一定把握,段擢根本不会愿意复出。
段擢的偶像包袱太重了,现在总算变得轻了一点儿,这是好事。
Marcus气道:“左手还要再练十八年,你干脆现在就出门左转去机场。”
段擢心平气和:“这只是最坏的打算。”
Marcus不欲和他贫嘴,给自己和Amy加了红酒,问起他结婚的事:“对了,我记得你当时只是需要找个人办手续,所以才结婚。曝光后这件事在华国网络上好像引起了轰动,对你有没有什么影响?”
“没有。”段擢依然喝着白水,“我们现在还维持着婚姻关系。”
“怎么?”
“想争取更进一步。”
轮到Marcus挑眉:“更进一步?”
在座的两位对段擢的了解胜过亲人。他们看着他长大,夺冠,退役,经历人生高峰和低谷,是他最信任的人。
Marcus:“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是。其实我们相处的时间挺短的,我也不知道现在出手合不合适,不过他好像感觉到了,有点退缩的意思。”
段擢思路清晰地说。
“这种事就像打比赛,把握先机总是更有利的。优柔寡断不利于局面,乘胜追击是最优解,如果不行,趁早及时止损。”
Marcus:“这么简单?”
段擢:“能有多复杂?”
喜欢的确不复杂,但喜欢和得到是两回事,不行动,就会患得患失,彻底被搅乱心神,任由无序操控。
这的确是段擢的行事风格,在赛场上也是如此,他往往一开始就能看清楚局势,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进攻方式。
Amy忍不住对Marcus说:“您见过湫湫就知道了,他又优秀又可爱,我猜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见她的评价很高,Marcus便对段擢说:“稳定的家庭有助于事业步入第二春,希望他能回应你——你有多少把握?”
段擢诚实道:“百分之三十。”
也许百分之二十?
他私心可以讲得高一些。
Marcus同情道:“祝你好运。”
三人愉快进食,Marcus约了经理人第二天在家里见面,段擢需要提交健康报告,还得去做一次全身体检,用以重新注册他的球员ID。
看段擢的意思是要常居华国,打比赛的时候再过来,Marcus便问起段擢的训练安排,以及目前都进行到了哪一步。
段擢突然沉默。
“你哪来的自信申请外卡,段擢。”Marcus的脸霎时冷若冰霜,“这周就不要想回去了,先练一个月,等比赛完再说。”
第29章
《天作之合》给嘉宾们都分配了专属休息室, 宋言湫的在走廊最里面那间,路过隔壁那间时看见工作人员正在换铭牌,原先准备来的一个前辈不来了, 换了当红歌手李知泠。
“哇, 是李知泠!”许宵惊讶,“他多少年没参加综艺了,咱们这节目肯定会大爆特爆!”
宋言湫这一路上都挺严肃的,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有时候要许宵喊几声才能反应过来,这时看到铭牌也是恢复了些活力,又惊又喜:“太好了,那我要争取和泠哥组队。”
许宵:“湫湫, 你认识李知泠?”
宋言湫点点头说:“我以前做练习生选秀的时候,泠哥是我们的导师。”
那时候李知泠就已经很火了, 因为和宋言湫的名字里都有三点水,李知泠笑说他们都是水字辈的, 在节目里对宋言湫很照顾。
宋言湫到休息室里先化妆,节目组来录前采,拍到一半门就被推开了,李知泠笑着倚在门口:“小湫, 好久不见。”
宋言湫忙站起来打招呼, 两人和过去一样握了下手, 又撞了彼此肩膀:“泠哥!我正说录完前采就过来找你!”
李知泠二十九岁了,和几年前看上去却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那种阴柔又迷人的样子,自带巨星气场,直接询问PD:“干脆我俩的前采一起录?”
PD说当然没问题, 于是节目组搬来凳子,两个人都坐在化妆镜前,像是双人访谈。
李知泠都不用节目组cue流程,就自然带起了话题:“小湫的新专辑我听了,很惊艳啊。四五年不见了,功力见长,也长高了不少,现在多高?”
“脱鞋一米八。”宋言湫不好意思地说,“还是比你矮很多。”
“我这种太高,跳舞没你好看,肢体不协调。”李知泠道,“所以你看我这么多年了还是站桩输出,演唱会跳一下,还被他们笑。”
宋言湫开玩笑道:“我还记着你说过要请我做演唱会嘉宾,怎么都没有请我。”
李知泠:“我下个月第二轮巡演,你可不要缺席。”
久别重逢,录完前采,宋言湫就跟着李知泠去了他的休息室,两人聊一些最近的发展。李知泠说他:“光记得我没找你做演唱会嘉宾,我好歹也做过你导师,你结婚怎么也没请我?”
宋言湫尬住,李知泠在他头上揉一把:“逗你呢。”
这一揉,宋言湫就又想起段擢了,赶紧拉回乱跑的思绪,问李知泠一些SOLO歌手的经验。对方很慷慨,什么都跟他讲,这才又让他暂时把段擢抛开九霄云外。
录完第一期节目是晚上十一点多,录制地和林织羽在同一城市,一直没能相聚,这次林织羽攒了个局,把他队里那几个人都叫了出来,玩到凌晨三点。
宋言湫中途去卫生间,撞见林织羽的队友在和一个男生热吻,两个男的舌头勾着舌头,揪着头发,两人都满面潮红,发出清晰的水声。
宋言湫马上跳出来,酒醒了大半。
什么!他以为那个陌生的男生是助理,原来竟然是男朋友!
林织羽上次说的队友谈恋爱可能会被爆,宋言湫觉得都不用狗仔爆料了,依这俩的火辣程度自己就会爆。
娱乐圈可真乱啊!
出门遇到林织羽,他也喝得有点多,眼神迷离:“怎么了,一副见鬼的表情?”
宋言湫凌乱道:“你队友在里面亲嘴。”
林织羽自己打开门看了眼,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很淡定地说:“你昨天都坐男人身上发微博了,还不允许别人也爽一下。”
宋言湫:“……是错位,错位!我到底要跟你讲几遍。”
林织羽说:“我不管,依你们现在的发展速度,搞不好过几天你们也这样了。到时候像你这样恶心到跳开的应该是我吧!”
宋言湫坚定道:“不可能。”
虽然他在外面读书的时候见多了,电视里也经常播放同性婚恋剧集,还陪姚思豪一起去电影院看过大尺度悲情电影,但是对于宋言湫本人来说,同性根本不在他的选项里。
“什么不可能,看你俩这互动的,我都以为你们好上了。”林织羽长臂一勾,揽住宋言湫脖子,“你要是真弯了也没什么,反正你现在的名声已经不直了,我不嫌弃你。”
说完,又想起来什么,“不对,还真的是可能性不高,冠军他……不是那个不行?你试过没有?是只有一点不行,还是完全不行?”
宋言湫脸上一阵火热,拧起醉鬼的脸,火急火燎道:“当然没有!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很纯洁的!你思想真的很污秽!”
林织羽疼得哇哇叫,眼眶带着泪:“他有喜欢的人了?”
宋言湫:“对,他亲口跟我说的。这次他去M国就要因为他喜欢的人想看他重新打球呢。”
林织羽问:“那你们现在算什么?你和他看上的那个,到底谁算小三?”
“都不算?”宋言湫在心里想过这个问题,“他现在还没表白,不知道能不能成。如果成了,我亲自会帮他作证,证明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林织羽是真醉了,连假结婚也要帮宋言湫争口气,抹黑人家道:“哼,没事,他们好上也是柏拉图。”
宋言湫完全就没往这方面想过,甚至没想过段擢这个人有一天会谈恋爱。
不过,经林织羽这么一说,他还真算是有迹可循。
段擢洁癖到手套都不摘,保守得发指,连洗个澡被他撞见都要生好大的气,淋一场雨打湿了衣服,也要上纲上线地叫他回避。
宋言湫简直无法想象,段擢有一天会像这门里面那对一样,和谁火热舌吻,更不要提和别人滚到床上去了。
段擢如果谈起了恋爱,好像真的只能柏拉图。
不知道他喜欢的人能不能接受……
等下,八字都还没一撇。
宋言湫清醒。
而且关他什么事!
等段擢表白以后,他自己操心要不要柏拉图吧!
太可恶了。
这个段擢。
居然扔下一个不明不白的炸弹就走了!
*
段擢的手机整晚没有动静,第二天一整个白天过去,手机还是没有响,置顶聊天框的那个人像把他遗忘了一样,连个晚安都没有。
做体检时,医生顺便给他的右手拍了片,因为当年做过二次手术,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说恢复得其实还不错,但以他职业选手的身份来看,确实不尽人意,也只能保持在这个程度了。
“使用左手,让右手做辅助没有问题。”医生说,“护腕要坚持带,训练也要劳逸结合。”
段擢应了,不过Marcus可没有给他放松的机会。这老家伙只有一个理念,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Marcus:“你申请外卡是为锦标赛做准备,挑战赛算热身。虽然不算什么很正式的赛事,但是你自己说说,这次参赛想拿什么名次?”
段擢没怎么思考:“进个决赛试试吧。”
Marcus以为他要说试试手感即可这种保守的话,或者是把这次外卡资格当成一场表演赛,没想到他还挺有志气,满意道:“那就进决赛。”
接下来一周,段擢除了体检和见经理人、申请外卡的时候有休息过,基本上都在Marcus的训练场里。
左手持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Marcus找来他的新弟子——Derek口中的新人王来给段擢陪练。对方的确很厉害,完全不会给段擢放水,训练场里除了有Amy等几位助理偶尔的交谈声,几乎安静得只剩下击球的声音。
平时段擢住在Marcus的别墅,晚上如果走出房间被Marcus撞见,也会被这老家伙叫去地下室,两人切磋一把。段擢的右手腕不负众望地出现了劳损,酸麻发胀,于是理疗师开始频繁出入Marcus的别墅。
伊轲发来信息:[哥哥——]
段擢:[知道了。]
小喇叭。
点开新闻,宋言湫和李知泠的名字挂在上面,说是四年后再次同台,默契非常,双方惺惺相惜,彼此惊喜。
段擢看过以前的节目,知道李知泠那时候就看好宋言湫,多次称呼宋言湫“弟弟”,宋言湫也管对方叫哥。
两人还发了微博互动,PO上几年前和现在的合照作对比,宋言湫笑得很甜。
再一看热搜,宋言湫和林织羽深夜KTV相会,哥俩好地挽着手,身边还有四个当红爱豆。
段擢才走了这些天,这家伙似乎转头就把他忘记了。
不由得开始思考,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事实上连百分之二十的把握都没有?
那为什么,宋言湫会握住他的手说心疼,会巴巴地记得要帮他复健,检查他的歌单,要和他换位置,为了他恶狠狠地瞪Derek,又要躺在病床上,红着脸说一句“那下次不让助理摸了”?
那天晚上暴雨,宋言湫自己也说感觉到了暧昧。
段擢没谈过恋爱,远隔重洋,忽然开始怀疑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开窍的可能,决定想试试到底是不是多余。
段擢把精力完全投入训练,让他心烦意乱的始作俑者,终于在一周后发来信息。
饭困大王:[段擢,你什么时候的飞机?【探头】]
时间掐得很准,一天不多,一天不少,跟那次蹲点七点四十一模一样,守时得很可爱。
Bking:[计划有变,还不确定归期,怎么?]
这是终于想起他了。
饭困大王:[哦,没事!我就是想给你说,我这周也不能回家啦。你不用回我家住。]
段擢眼皮在跳。
Bking:[有新的工作?]
许宵发来的行程表并没有更新,是不是忘记同步。
饭困大王:[不是,是私事。]
Bking:[要去哪里?]
Bking:[我的意思是,保险起见,作为你的结婚对象应该知道大概的地点。]
饭困大王又编辑了一会儿,说出真实目的地:[M国,M州。]
这么巧。
段擢有些意外。
Bking:[几号,几点的飞机?]
宋言湫把飞机航班截图,发给了段擢,这次他是一个人来,还让他不要告诉孟朝,如果对方正好在这个时间点联系不上他,向段擢问起,就说他在家休息。
段擢应了。
本想继续静心训练,但自从知道宋言湫要来,他这几天都心浮气躁,不得不承认,人有的时候就是会被情绪左右。
其实见一面也没什么,还能给宋言湫做个导游。
下午,段擢走进训练室,跟Marcus请了假:“我去机场接个人。”
第30章
在录前两期节目的最后一天, 宋言湫收到了M国疗养院发来的邮件。自上次问过谢应瑫关于导演陈飞扬的去向后,宋言湫就一直在想办法与对方取得联系,经过多方面努力和找寻人脉, 他终于确定了疗养院所在的位置。
趁录完节目中间有几天空档, 他确定了日期,订了机票,提前跟孟朝打了“要在家狠狠休息不想被打扰”的预防针,就还剩下一个段擢没有安排。
要同居的要求是自己提出来的,段擢很配合,宋言湫可不想自己不声不响地跑了,让段擢千里迢迢地回来,赴一个空空荡荡的约。
这多少有点不厚道, 宋言湫很有良心,所以特地向段擢报备了。
以往坐飞机都是沾座就想睡, 宋言湫这一次却全程没有了睡意,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几乎是硬熬下来的, 飞机降落的那一刻,任何关于猜测都消失无踪,只剩下有可能面对真相的忐忑和紧张。
M州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天空飘着小雨。
段擢驱车抵达机场, 他看了下表, 距离宋言湫落地还有半小时。
接机口有很多人, 都举着旅客的姓名牌,段擢不喜欢钻进人群里, 所以离他们远了一些,来到可以看见宋言湫的位置。
晚上是否要带宋言湫和Marcus见面?
安排他住哪一家酒店,去吃点什么, 国外认识他们的人少,要不要邀宋言湫去公园散散步,看一场电影,或者宋言湫累了,直接送他去休息?
不算进攻,但目的不纯,是常说的温水煮青蛙。
半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宋言湫的航班准时落地,又过十几分钟,段擢一眼就在旅客中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宋言湫的头发染回黑色了,穿了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戴着黑色口罩,精致的眉眼在人群中十分突出。
他朝接机的人群走,忽然露出灿烂笑容,然后跑过来张开双臂。
一个金发的男子迎上去和他拥抱,宋言湫被那男的抱起来,甚至转了个圈。
一圈旋转后,宋言湫被放下,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了,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段擢。
段擢:“……”
不是说一个人来。
关心则乱,段擢生平头一回做了小丑。
他垂眸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打宋言湫的号码。
他们已经走远了,过了好一会儿宋言湫才接:“段擢?”
段擢说:“你到了吗?”
宋言湫:“到了。”
段擢又说了句什么。
“你等等,我有点听不清。”宋言湫跟旁边的人说了句等我一下,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的位置,“段擢?”
“我也在机场。”段擢睁眼说瞎话,“今天正好要接人,用不用接你?”
宋言湫一听,心跳马上加快了,连忙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段擢,机场很大,哪那么容易就撞上。
“你也在这里?你不是在训练?”
“嗯,我在这里训练。”
这么巧,宋言湫完全没想到M国这么大,他和段擢竟然又到了同一座城市。
“不用了,我朋友已经接到我,现在正准备走了。”宋言湫不想耽误段擢的事,“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管我。”
那头段擢却说:“我看见你了。回头。”
宋言湫:“?”
他依言转过去,果然看见段擢正从客流中走过来,年轻男人身形高大挺拔,一张旁人欠他五百万的高冷脸。
暴雨夜的画面随着段擢的脚步,在宋言湫的脑海中逐渐清晰,那一句“炸弹”也是,跟随段擢的动作逐步逼近。
“我喜欢的人想看我左手打球。”
宋言湫耳膜鼓噪,段擢已来到他面前。
段擢一个人来的,所以是接谁?接喜欢的人?
那正好,他可以看看对方长什么样。
“这位是?”金发男子走了过来,好奇地问宋言湫。
宋言湫在这里并不有名,朋友也不知道他结婚的消息,所以他其实没有打算要公布他们的婚姻关系——这样的相处能方便他尽快搞清楚自己的内心想法。
他还没开口,段擢便先主动向Jack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Liam的丈夫,段擢。”
简直像是宣示主权。
宋言湫脑子里忽然迸出这个想法,把自己吓了一跳。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Jack,是Liam的一个朋友。”Jack和他握了手,对宋言湫做出夸张表情,“你从未告诉我你结婚了!”
无论过去多久,提到这个宋言湫还是不习惯,只能解释:“这是最近才公开的事,抱歉,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Jack衷心感叹:“恭喜恭喜,这是一件好事啊!你们两个看起来非常般配,我想你爸爸应该也会非常高兴。”
这家伙的朋友真是层出不穷,时不时冒出来一个新的。
段擢确认了他们的关系,自然地答:“谢谢。”转而问宋言湫:“你们这是准备要去哪?”
被他这么一问,宋言湫莫名有种被捉奸的感觉,忙回答道:“还没想好,Jack在问我要不要去他家农场,不过距离市区有点远,所以还在商量。”
段擢道:“那一起去吃饭吧。”
Jack欣然应允。
宋言湫还等着看他喜欢的人呢,问段擢:“你不是要接人吗?”
“他已经走了。”段擢不动声色道,“我现在正好有空。”
Jack也开了车来,宋言湫面对两辆车,不得不选择了“丈夫”这一辆。
三个人驱车来到市区的一家餐厅,段擢和Marcus来过,还算熟悉,做主点了一些招牌菜,由他来请客。
聊天时,段擢得知Jack不是本地人,他是一名护士,因工作变动来到这里,长居刚满一年,以前在X州的私立医院里。
X州有宋成在,算是宋言湫的长期活动地区,段擢猜他们应该是在那里认识的。
果然Jack提到:“我认识Liam的时候他都还没成年,没想到这么快他都结婚了。”
“你们认识很久了?”段擢问。
“五六年了吧。”Jack说,“那时候他刚准备要来M国读书,我记得是来参考学校。”
“对,好像是十六岁还是十七岁。”宋言湫补充道,“是我爸有一次住院,我去照顾他,在医院里认识了Jack。Jack也喜欢音乐,所以我们比较聊得来。”
宋言湫的性格很容易交到朋友,而且常常能保持很长久的关系。
Jack问段擢:“Liam现在是音乐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制作人?还是录音师?”
段擢答:“我是打斯诺克的,之前退役了,不过正在准备复出。”
Jack显然对斯诺克并不了解:“酷。”
“段擢非常厉害,曾经是世锦赛冠军。”宋言湫没忍住道,“两年前世界排名第一,你上网就可以搜到。”
段擢看向他,心想,这算是一种示好吗?
因为在机场“偶遇”却没有打算要介绍他是结婚对象的事?
一周不见,两人此时此刻坐到一起,其实彼此都能体会到氛围怪异。一个似乎过于积极,而一个过于被动,中间还有个不明真相的第三人,让他们好像贴得很近,却又隔得很远。
宋言湫说过是私事,应该就真没想和段擢说。
段擢似乎意外踏足了宋言湫不那么想对他展示的部分,虽然并不强势,也绝不是他的本意,后者却因为过于柔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Jack也看出来两个人有点怪怪的,例如为什么宋言湫来这里会需要他去接机,反而会和丈夫“偶遇”。所以他努力找着话题,段擢本来就话少,全靠Jack一个人撑着,宋言湫真觉得对不起朋友。
“有你老公在,我就不安排你的住宿了。”
为了避免持续的尴尬,或卷入不必要的麻烦里,Jack这个机灵鬼饭后就溜了,还对宋言湫说:“明天我们在疗养院见?还是你和你老公去就好?也许我明天医院里需要值班,可以把疗养院地址发给你们。”
段擢不知道什么疗养院的事,宋言湫不想让朋友难做,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我们去就好,辛苦你了,我办完事再与你联系。”
等Jack走了,宋言湫才面对着段擢,说了一句:“我和他没什么。”
说完,又觉得自己其实不需要解释。
“嗯。”段擢淡淡道,“我现在帮你订酒店?”
他把分寸拿捏得很好,没有追问,也没问关于疗养院的事。
宋言湫点点头:“好。谢谢。”又问段擢,“你住哪里?”
段擢:“暂住在Marcus家。”
天又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给周遭染上湿润的雾气,天色已晚,到处都是一片灰蒙蒙。
这里的温度比国内要低,只有二十度左右,宋言湫穿着单薄的短袖T恤,不自觉抱住了自己的手臂,忽然感觉身上多了什么,低头一看,是段擢给他披上了衣服。
衣服是段擢的,款式和风格都很容易分辨,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不像是香水味,可能专门用什么熏过,温暖又干净。
“下午出门的时候带的,没穿过。”段擢道,“看你很冷,先披着。”
宋言湫忙说:“谢谢!我洗干净再还你。”
异国相遇,这怎么不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段擢打了一个电话,估计是在和酒店联系,然后就一声不吭地带着宋言湫去了酒店。段擢很可靠,吃饭、住宿都给安排了个妥帖,宋言湫进酒店房间时,里面甚至给他准备好了一杯热茶。
离开之前,段擢绅士地问宋言湫:“明天要不要我陪你去办事?”
宋言湫想了想:“你不是要训练?”
“可以停一天。”段擢说,“手疼。”
宋言湫没想到训练强度这么大,下意识地去看他的右手,把一句“我帮你揉揉”咽回了肚子里,现在说这个是真的不太合适了。
“那我明天早上给你打电话吧。”宋言湫憋出一句。
段擢应了一声,关门走了。
宋言湫捧着热茶,不由自主地往窗前移动,想看段擢走。等了足足十分钟,都没看见段擢的影子,他开来的那辆Marcus教练的老爷车也好端端地停在下面,一动不动。
电光石火间,宋言湫想到了什么,放下杯子往外走。
一开门,果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拿着新的房卡,准备开他对面的房门。
“段擢?”
宋言湫叫了他的名字。
段擢停住动作,优雅回头,无事发生般问:“做什么?”
宋言湫懵了:“你怎么没走?”
“因为出门前和他们说是两个人一起。”段擢说,“所以现在不太方便一个人回去。”
宋言湫:“……”
段擢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和他猜的一样。
他尬到头皮发麻,犹豫地问段擢:“你今天来机场,是不是打算来接我啊?”
这家伙还不算很傻,段擢很淡定:“现在才反应过来?”
竟然承认了!
因为吃惊,宋言湫眼睛猫一样圆:“那、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段擢说:“怕你没人接,没想到你已经安排了朋友。”
走廊明亮,段擢耳后的薄红很明显。
宋言湫看得清楚,不禁哑然。
站在他面前的人可是段擢,绝世Bking,大概就没主动要接过谁,偏偏自作多情了,没说出口他真的很能理解。
谁也没说话,令人窒息的几秒安静过去,段擢忍不住要求:“宋言湫,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还不赶快安慰一下?
“哦!”宋言湫连忙开口,“我、我很高兴你会来接我,真的很高兴!”《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