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哼哼唧唧地拱进了她的怀……


    前两天都是一起睡的, 林溪自然认为今天也是延续这样的模式,她虽然疑惑玄黎为何有这一问,但还是点头:“可以。”


    玄黎更高兴了, 恨不得翘起看不见的尾巴,欣喜道:“林队你真好。”


    等到了休息的地方, 林溪才明白为什么。


    原来有两个帐篷。


    还是很大, 很宽敞, 很豪华,哪怕是出门在外, 该有的配置依旧一应俱全, 一看就十分温暖舒适的那种。


    附近还有武装人员值守巡逻,安全性也没得说。


    完全不需要像之前一样, 两人睡在一起夜间互相照应。


    林溪:“……”


    然而答应都答应了,也不能说话不算数,回头望见玄黎那一脸可怜巴巴生怕她反悔的表情,林溪的心不由自主软了些,开口道:“好了, 进去休息吧, 今晚睡觉安分一点, 不要抱我抱那么紧。”


    “放心吧林队。”玄黎满口答应。


    –


    熄灯十分钟后,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林溪默默睁开了眼。


    果不其然, 一条胳膊精准地搭在了她脖子上,随后熟睡中的某人一点点挪动身体, 手脚八爪鱼一样锢住她的身子,紧接着毛茸茸的脑袋也凑过来,哼哼唧唧地拱进了她的怀里。


    整个过程熟练又自然, 林溪被锁了个严严实实。


    一如既往的推也推不动,扒也扒不开,林溪睁着眼,叹了口气。


    怎么能这么黏人呢?


    按理说能在睡梦中毫无保留地亲近一个人,必然是潜意识里对对方极其依赖,但她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玄黎就对她这么信任吗?


    还是说,她对谁都这样?


    林溪感到深深的困惑。


    帐篷外,安栖从下属那里得知两人睡在一个帐篷后,神情微微古怪,犹豫再三,还是生怕怠慢了那位妖管局的“祖宗”,索性给夜影打去电话确认。


    几分钟后。


    电话那头的夜影道:“你是说,殿下放着宽敞舒适的单人帐篷不住,非要和林溪挤在一起吗?还是同一张床?”


    “对。”安栖又看了一眼帐篷,严肃问道,“是不是我们做得不太周到,让玄黎殿下不满意?如果我们现在马上整改,再在充分道歉的情况下,将殿下请回单人帐篷,夜局觉得可行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夜影扶了扶额,有点无语:“你要是真这么干了,怕是想早点去见你太姥了。”


    安栖:“怎么说?”


    夜影幽幽叹了一声:“算了,你不用管那么多,殿下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你不需要干涉。”


    安栖安静了一下,无奈:“我也不想干涉,但我得写工作报告。”


    “你知道我们单位的,行动都有严格的规定,出任务更是要将所有细节都记下来,今天的任务我们领导给我提了两个要求,一是调查清楚本次事件背后原因,二是照顾好妖管局的特别顾问玄黎殿下。”


    她有点头疼地道:“这你让我回去怎么写报告?写殿下放着好好的单人帐篷不住,非得和保护中心一个小科长挤同一张床吗?还是副的。”


    “你觉得我们领导会认为是殿下自愿的,还是我工作没做好?”


    “……”夜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好道,“林溪不是普通的科长,她是殿下之前没化形时候的专属护养员。”


    安栖没理解,挑眉反问:“所以?”


    “所以——”


    夜影抬头望天,思考再三,决定还是不能暴露玄黎的感情状况,忽的心念一动,眼神放空道:“你就当……殿下有雏鸟情结。”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我明白了。”


    良久,安栖丢下这一句,迅速挂掉电话。


    夜影捂住脸,内心很是愧疚,感觉这样说十分对不起自家老祖宗,一时分辨不出到底是对外袒露玄黎心有所属,还是谎称八百年大妖居然有雏鸟情结,哪一个更有损堂堂妖王的形象。


    虽然,扪心自问,夜影觉得她家殿下两个都沾点。


    –


    后续的任务由特别单位接手,林溪一行人前后回到了保护中心,恢复到了之前的生活,雪豹相关的情况便再无从得知,只听说一切都被处理妥当。


    但在玄黎这里,由于身份特殊,她还是从夜影那里得知了一些细节。


    夜影:“这件事由异常事件调查局接手,一处处长安栖全力负责,原本他们动作很麻利,奈何那些家伙逃得太快,碣连山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滩地上的阵法和部分稀有保护动物。”


    玄黎漆黑的眸子幽深:“我看那阵法有炼化精血之效,那些人捕捉珍稀动物和雪豹,就是为了这个?”


    “正是。”夜影沉重点头,“不仅是碣连山,我们猜测之前在云城的烂尾楼,以及保护区内频频出现的盗猎事件,这背后可能都是一个团伙干的。”


    “一般来说,盗猎的目的是为了倒卖获利,然而之前所追踪的这个盗猎团伙,除了行迹诡谲,最大的疑点就在于他们没有任何倒卖转售野生动物的迹象,让人费解。”


    玄黎眼神闪了闪,沉声:“所以,他们盗猎动物不是为了转卖,而是为了提炼精血。甚至据此可以猜测,他们的目标只是珍稀野生动物,是否说明只有稀有的血脉才对他们有用?”


    夜影点头:“异调局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他们提炼动物精血,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还没有弄清楚。”


    玄黎:“那个阵法呢?有没有看出来什么?”


    夜影叹息一声:“今天来找殿下正是为了这件事。那个阵法诡谲精密,对我们而言太过陌生,异调局和妖管局翻遍了古籍经典,都没有看到相关记载。”


    “我们想着您老人家见多识广,故而前来叨扰询问,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头绪?”


    玄黎皱眉想了想,事实上在她看到那个阵法时确实有一点熟悉感,不过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她无论如何回忆也想不起出处,只得缓慢摇头:“我乃妖族,人族修士的阵法我并不擅长。”


    说起这个,玄黎心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名字,是云墨。


    抛开道德品性不讲,那女人确实是道门少见的天才,二十多岁就修炼得道法精深,让当时道门多少半截入土的老东西都黯然失色。


    云墨惊才绝艳,各种法器阵法信手拈来,如果换做是她,那诡异的阵法必然不在话下。


    然而云墨已经死了,死得彻彻底底。


    玄黎眼神一黯,心忽的往下一坠。


    她三百年后的转世,变成了一个温柔善良,事事有耐心,对人对动物都极为包容尊重的,和她截然不同的女人。


    不错,林溪很好,哪儿哪儿都比云墨那个死道士好。


    玄黎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扬眉。


    夜影继续道:“异调局那边还在追查,目前初步推测那伙人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可能还会继续再犯,而野生动物盗猎的高频发生地区就在青河保护区,望殿下多加注意。”


    玄黎点头:“明白,有什么消息我随时通知你们。”


    从高原藏区回来以后,保护中心的日子一如往常,平淡且安宁。


    或许是临近年关,不少动物都早早的进入了冬眠,保护区内的工作变得少了起来,同事们也逐渐心不在焉,白天混着日子,内心期盼着春节快快到来。


    玄黎身为猫类对春节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不免受到身边人的影响,精神倦怠起来。


    这个休息日,她百无聊赖地窝在宿舍里,半化出原形趴在床上甩尾巴,就听见门被敲响。


    玄黎一个激灵,连忙缩好尾巴藏起来,回头确认了一遍腰后,这才小跑着去开门。


    门打开,林溪站在外面,手里还提着两个袋子,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


    “林队,你怎么来了?”


    玄黎又惊又喜,忙让开门口的位置,雀跃地把林溪请进屋内。


    “周末食堂不供饭,我想着你可能吃不好,所以来看看你。我带了些肉过来,还是和之前一样,中午煎给你吃。”


    林溪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装满了玄黎爱吃的新鲜肉和鱼,甚至还考虑周到地提了一袋猫咪冻干。


    虽然林溪往常也很细心,但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更别说是上门来给玄黎做饭。


    玄妮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涨红了脸,伸手接过林溪手里的东西,嘴上说着:“我哪里就这么娇气,还难为林队上门来给我送吃的,林队真好,谢谢林队。”


    她嘴上说的是不用,可开心的样子掩饰不住,林溪仿佛能看到她高高翘起的幻尾,一时手脚局促,愈发不太自然。


    离饭点还有一会儿,房间里空间狭小,没什么坐的地方,玄黎便把林溪让到自己的床上,拉着她坐下。


    玄黎的床柔软清新,房间里一尘不染,看起来是个爱干净的女孩,甚至于到了有点洁癖的地步。


    这倒是和林溪的生活习惯很相似,她默默打量着,余光一扫,忽然在手边的床上发现了几根可疑的毛发。


    她拈起来细细打量,表情疑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这是……猫毛?”


    第42章 查到阿狸的下落


    玄黎看着林溪手上的毛发, 笑容在脸上僵住。


    该死的,都腊月了,她怎么还掉毛!


    林溪将手里的毛看了又看, 确实是猫毛没错,甚至还有几分熟悉, 有点像狸花, 更像……阿狸身上的毛。


    林溪表情怔怔的, 下意识将猫毛凑近鼻尖,想要确认味道。


    “林队!”


    玄黎见状不好, 连忙上前将毛发夺下, 又将床上残留的毛全部给拍掉,紧张道:“你……看错了吧, 我又没养猫,宿舍里哪来的猫毛。”


    林溪恍惚了一会儿,闻声回神,肯定道:“我不可能认错,我对猫毛很熟悉, 这就是猫毛。”


    别猫的毛她不一定认得, 但阿狸身上的毛她一定认得。


    她甚至大概能判断这毛发来源的位置, 或许是……尾部?


    不过小猫在冬天毛发会变厚,林溪没有和阿狸一起度过冬天,并不是很确定。


    玄黎怕林溪真看出个什么所以然, 连忙拿来扫把将地上的毛清扫干净,嘴里找补:“可能是哪里来的野猫吧, 我有时候会忘记关窗。”


    林溪微微疑惑:“我们保护中心很偏僻,一般没有野猫,保护中心里散养的几只猫也是有数的, 毛色和这只不一样。”


    “说不定……”玄黎编不下去了,硬着头皮,“说不定是保护中心哪只猫下崽了,偷偷养着我们没发现,比如大虎什么的。”


    林溪:“大虎被绝育了,下不了崽。”


    玄黎:“那其它的猫……”


    “其它的猫也都被绝育了。”林溪道,“还有附近的居民和村民,大多都会把自家的宠物猫送过来绝育。”


    玄黎:“……”


    她有一点崩溃,抓狂道:“保护中心怎么这么喜欢给猫绝育?这里是什么远近闻名的绝育中心吗?”


    林溪被她的表情逗笑,忽然想起阿狸曾经因为误会,也一度十分害怕被绝育,当下感慨之余有些神伤。


    虽然疑惑,但实在没问出个所以然,林溪没太在意,只当自己思念阿狸过甚导致疑神疑鬼,转念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一时吞吞吐吐。


    玄黎看出她欲言又止,问:“林队有什么话想说吗?”


    “是有件事想请教你……”


    林溪很少有这样的经历,罕见地用了十分尊敬的用词,不太好意思地微微低着头,言辞拐弯抹角:“你来保护中心这么多天,大家都很喜欢你,其实一开始我们还有点忐忑,不知道是哪来的刻板印象,觉得你或许有大小姐脾气,后来发现你人很好……”


    玄黎迷迷糊糊听了半天,才从话缝里听出林溪的意思,恍然大悟:“所以你们一开始认为我有后台?”


    林溪一顿,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含蓄道:“只是猜测……”


    “不用猜测,我就是有后台啊。”玄黎直截了当。


    林溪:“……什么?”


    玄黎坦坦荡荡:“我之前跟你提过我亲戚吧?她当很大官,我和她说我想来保护中心,她说好,然后就给我安排过来了。”


    “在常人眼里,可能这就是我的后台?”


    林溪没想到玄黎这么水灵灵地就说了出来,一时失语:“那,之前在碣连山……”


    玄黎:“当时你晕过去了,我只能直接打电话给我亲戚让她派人来接我们,不然要是向温主任层层汇报,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不过上次的任务上级本来就很重视,我亲戚得到我消息后顺水推舟,促成了任务权限升级,这才转接到特别单位。”


    林溪沉默下来。


    没想到玄黎背后的来头这么大,她不由自主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东西:几块新鲜肉,一袋猫咪零食冻干。


    加起来百来块的东西,人家从小锦衣玉食什么没见过,有些寒酸了。


    她局促地把东西往怀里笼了笼,觉得这也太失礼了,求人办事也没有这样的,纠结着要不要还是先起身告辞为好。


    偏偏玄黎盯着林溪的动作,还以为她要把礼物收回,当下警铃大作,一把抓住了袋子,警惕道:“林队要做什么?”


    两人各捏着袋子一角,形成拉锯状,林溪尴尬不已,只好放开,眼睁睁看着玄黎将袋子抱进自己怀里,一副宝贝的样子。


    看起来她好像很喜欢,林溪又重燃信心,局促地揪着手指,总算道出来意:“我今天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


    几分钟后,玄黎神色古怪:“你是说,你想让我帮忙问一问我的亲戚,能不能查到阿狸的下落,最好能让你们见上一面?”


    林溪工作这么些年,业务精通,但偏偏不擅长人情往来,还是头一次这样求人办事,十分不自在,恳切道:“我知道我很冒昧,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请你帮帮忙。”


    玄黎心情复杂,本以为今天溪溪是主动来关心她,没想到她竟是对她有所求。


    以人形认识这么多天,朝夕相处,甚至同床共枕好几晚,玄黎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却还是抵不过那只猫在林溪心里的分量。


    等一下,林溪所“求”的那只猫,不就是她自己吗?


    玄黎脸色微僵,心中暗暗懊恼。


    原来这么多天过去了,溪溪还惦记着她。


    玄黎的心情又轻快起来,故作无意试探道:“林队很想见到阿狸?”


    “是。”林溪垂下眸,“我知道阿狸已经被放归了,按理说我不应该再和她有牵扯,何况当初是上级做出的决定,我没有权限过问,但我还是……”


    “可以。”


    林溪还沉浸在纠结与愧疚中,闻言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玄黎答道:“我说可以,这件事我答应了,没什么大问题,我跟我亲戚说一声就行。”


    林溪眼睛睁大,喜不自胜:“你、你说真的?”


    “我从不食言。”玄黎眉梢扬起,“林队你就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最快过几天……不,今晚就能有结果。”


    换别人林溪或许不以为然,但这话是玄黎说的,结合她的背景来历,可信度大大提升,不管怎么样,这让林溪心怀期待。


    她惊喜又不安地道:“如果真的很麻烦的话,就不用了,只要知道阿狸过得好就可以。”


    玄黎笑道:“不麻烦,对我而言,林队的事都不算麻烦。能帮到林队,我很高兴。”


    林溪怔了怔,看着女孩那双真诚水灵的双眸,心里某处软软地塌下一角,柔和地笑了笑:“真的很感谢你,玄黎。”-


    阿狸的放归地保密,连保护中心也没有权限知晓,林溪本来不敢抱太多希望,但耐不住内心的忐忑与期待。


    太阳落山,刚一入夜,她就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焦灼地等待消息,又不好上门去催问玄黎结果。


    谁知就在这时,阳台的玻璃窗发出声响,一声令林溪魂牵梦萦的熟悉猫叫声传来:“喵嗷~”


    林溪顿时心神一颤,扭头看去,果不其然在玻璃窗上看见两只乌黑的小爪子。


    “阿狸,是你吗?”林溪不敢相信,眼眶立刻就红了,又惊又喜,连忙打开玻璃窗,让重新化为原形的玄黎进来,伸出双臂将许久不见的小猫扎扎实实抱进怀里。


    “喵啊。”溪溪,是我,我来啦。


    玄黎熟练地跳到林溪胳膊上,贪恋地蹭了蹭女人的脸颊。


    数月的思念一朝终有依托,林溪几乎要喜极而泣,紧紧将玄黎搂着,埋在小猫毛茸茸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吸入肺腑。


    “阿狸,你怎么过来的?是不是一路上吃了很多苦……”


    林溪想象着玄黎一路跋山涉水的辛苦,心里头酸得厉害,然而定睛一瞧,才发现小猫毛发蓬松顺滑,干干净净的,连点灰尘都没有。


    哪里像吃过苦的样子,简直不要过得太好。


    林溪见状意外,下意识伸手去摸小猫的肚子——鼓鼓胀胀,甚至还是吃饱了过来的。


    “喵呜。”


    玄黎条件反射缩了缩腹部,很不好意思地舔了舔林溪的手:白天你给我煎的肉太好吃了,有点撑,到现在还没消化。


    林溪自然不知道这些,摸摸玄黎的头,放心笑道:“挺好的,看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至少说明你这些日子过得很好。”


    “你当初被放归到哪里去了?是有人在管你的起居和食物吗?这些日子住得习不习惯,他们对你好不好?你的活动范围够大吗?”


    林溪知道玄黎的捕猎能力很强,不会饿着肚子,不过她能长得这样好,多半是有人在负责她的食物,连毛发里都是人类居所的温暖感,半点没有野外丛林的味道。


    “喵啊。”玄黎昂起小脑袋,骄傲地回应她。


    当然,你把我养得可好了,工作上手把手地带我,生活饮食也都照顾我,还给我做饭。


    林溪眸中笑意温柔,虽然听不懂玄黎在说什么,但看她这模样,应当是过得很舒心。


    如从前一般一样,林溪抚着玄黎的脊背,听她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近些日子自己的经历,空了许久的心总算被填得满满当当。


    “哦,对了,保护中心新来了个实习生,你知道吗?”


    林溪偏头挠挠小猫的下巴,没注意到玄黎动作一僵。


    “你应当不知道,毕竟你没见过她。”林溪笑着继续道,“她长得很漂亮,性子也讨喜,跟你一样,有时候黏人得不得了,我都要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小猫变的。”


    “说起来,今天能再见到你,还要多亏了她帮忙,我带你一起去谢谢她好不好?”


    第43章 白月光重逢?


    “喵哇!”


    不要哇!


    玄黎一个扭身从林溪怀里跳出来, 抖抖身上的毛,肢体都僵硬了。


    林溪见状不解:“怎么了?你不想见到她吗?她人很好的。”


    玄黎僵着脖子:我当然知道我人很好,但我还不想暴露身份。


    小猫浑身都写着抗拒, 林溪想起她从前就不愿意见生人,便没强求, 轻叹:“不愿意就算了,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林溪伸手重新把玄黎捞回来, 一人一猫又温存了一会儿,洗漱过后, 便双双躺在了床上, 准备休息。


    虽然上一次和林溪同床共枕并没有隔得很久,但玄黎还是贪恋这种感觉, 何况人形和原形大不一样,如今她总算能肆无忌惮的滚进林溪怀里,满足地在她胸口蹭了又蹭。


    小猫的脑袋毛茸茸,蹭在胸口带起轻微的痒意,阿狸从前也有类似的动作, 但这会儿却莫名让林溪想到和玄黎同睡的那几个夜晚, 小姑娘夜里黏人得厉害, 睡着了也喜欢拿脑袋在她胸口拱来拱去。


    这么一想着,林溪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起来,伸手按住玄黎的头, 身子微微别过去,制止:“阿狸, 痒,你身上毛很多。”


    玄黎老大不高兴地被打断,不满控诉:“喵啊——”


    从前你都没觉得痒, 怎么今天偏偏就痒了?


    居然还嫌弃我毛多,是不是太久没见,对我生疏了?


    林溪捏捏她的后颈安抚,无奈:“是真的痒,我没有嫌弃你。”


    “喵哇!”我才不管!


    玄黎又委屈又生气,本以为变回原形就能和溪溪好好亲昵,没想到居然被拒绝了,一时间小发雷霆,才不管那么多,报复般地把头埋进林溪怀里就是一通乱拱,小爪子还踩来踩去。


    “阿狸!”


    怪异感愈发明显,胸口像有电流经过,林溪连忙一把将她提溜起来,勉强一笑:“我真的不太习惯,不蹭了好不好?”


    玄黎瘪着嘴,低头却发现林溪的领口被自己蹭得凌乱,露出一片洁白细腻的皮肤,由于猫毛摩擦,还泛着淡淡的红。


    玄黎一顿,忽的想起刚刚爪下的触感,软软绵绵,像踩在云朵上。


    她瞬间反应过来,整只猫腾地一下烧开,脑袋顶上都羞赧地冒着热气,再不敢乱动,老老实实躺在林溪臂弯里。


    林溪也很快压下心底的异样,搂着许久不见的小猫,安心地沉入睡眠。


    次日清晨,林溪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伸手一捞,却捞了个空,她连忙睁开眼睛,却见玄黎好好地卧坐在枕头边看着她。


    林溪松了口气:“阿狸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走了。”


    玄黎垂下头,没有说话,只是轻柔地舔舔她的手。


    林溪蓦地心慌起来,紧张地坐起身子:“怎么了?你要走了吗?”


    玄黎低低地叫了一声:“喵。”


    是的,我要走了。


    林溪的心瞬间被揪住,呼吸有点不畅:“你要去哪?你还会再回来吗?”


    “咪嗷。”


    当然,我马上就会再回来。


    玄黎小脑袋贴着她掌心,默默安抚。


    林溪心里安定了一点,但还是十分不舍,临走之前给玄黎喂了些零食冻干,最后再将她送到窗边,看着小猫消失在远方。


    房间里重归寂静,要不是床上还残留着几根猫毛,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溪空落落的,怔在原地。


    良久,她回过神来,慢腾腾地收拾床铺,看见枕头上阿狸留下的猫毛,如梦初醒般想起什么,走出宿舍敲响了隔壁玄黎的房间,想要道谢。


    咚咚咚。


    林溪敲了门没反应,疑惑地又敲了一次,只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却不见人来开门。


    “玄黎,你在吗?”她问。


    “……我在!林队稍等!”


    此刻的房间内,玄黎重化人形,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又把地上的猫毛打扫干净,气都还没喘匀,就赶紧把房门打开,露出一张灿烂笑脸:“林队,早上好。”


    “早上好。”


    林溪看着她兵荒马乱的样子,压下心底的奇怪,微微一笑:“我是过来向你道谢的,玄黎,很感谢你的帮忙,昨天晚上真的让我见到了阿狸。”


    “是吗?”玄黎有些心不在焉,“那林队和阿狸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林溪笑了笑,“阿狸过得很好,我很放心。但我还是想冒昧地问一问,阿狸是从哪里过来的?你是怎么让她见到我的?”


    玄黎眼神闪烁:“这个啊……抱歉林队,我不能说太多,如果你很想念她的话,我可以尝试让你们再见面。”


    林溪垂下眸,从善如流:“嗯,我明白的,是我唐突了。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还是很谢谢你。”


    说话间,林溪余光一瞟,忽然看见房内玄黎的床边有几个泥泞的印记,她定了定睛,道:“那是什么?”


    玄黎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望,心中暗道不好,下意识就想挡住,但来不及了,林溪已经走进屋里,眸光微凝:“……猫脚印?”


    而且是新鲜的脚印,沾着未干的泥土,从床边一直延伸到窗台,再往外去,就是保护中心外的森林,好巧不巧,正是不久前阿狸离开的方向。


    林溪眼神微变,抬起头,看向玄黎目光中染上怀疑:“你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猫脚印?”


    玄黎言辞闪烁:“呃……可能是我又一次忘记关窗,被野猫从外面跑进来了。”


    “你晚上睡觉也不关窗?而且你一整晚都在房间里吧,一点动静都没发现吗?”


    林溪清晰捕捉到了玄黎的心虚,将她追问得吞吞吐吐。


    玄黎汗都快下来了,她本可以做得毫无痕迹,但偏偏昨晚下了雨,偏偏她还没来得及将脚印清理干净,偏偏林溪敲门敲得急。


    这么多偏偏凑在一起,凑出了她的破绽。


    林溪眸色深了深,转瞬恢复如常:“算了,你总是马马虎虎的。下次小心一点,晚上一定要记得关窗,房间里弄得这么脏,我来帮你打扫。”


    她没再多问,面不改色地拿来拖把,借打扫的由头,将不大的房间找了个仔仔细细,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没有发现阿狸。


    难道是她猜错了?


    林溪沉着眸,缓缓吐出一口气。


    玄黎忐忑地观察着林溪的神情,见她没有露出异样神色,心里惴惴不安,虽然不知道林溪有没有起疑,但好歹是暂时勉强糊弄了过去。


    林溪不知道玄黎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拜托了她亲戚多少事,自从上一次见到阿狸后,相见就变得容易起来。


    隔三岔五小猫就会出现她的窗外,用爪子拍拍玻璃窗,提醒林溪她的到来。


    从最开始只能停留短暂的一夜,到后来限制逐渐减少,偶尔白天阿狸也能跟着林溪一起,在保护中心活动活动,但总体而言相见还是零零碎碎,不能够长期待在一起。


    不过这对林溪而言已经很满足了,她很想好好感谢玄黎,但对方不知怎的,近期变得神神秘秘,见首不见尾。


    偶尔问起来,玄黎只说让阿狸回来有些麻烦,她需要和亲戚交涉许多事情,比较忙碌。


    一番话听得林溪不好再问,心怀愧疚地承下了玄黎的好意,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找机会还上她的大人情。


    又一个工作日,林溪午休结束,迷迷糊糊睁眼醒来,就见枕头边支着一颗小猫头,眨巴着圆润的漆黑眸子亮晶晶地守着她。


    林溪心里头软成一片,搂过玄黎好一顿揉搓,这才吸够了猫,趁着冬日难得阳光尚好,林溪将玄黎抱在外面的躺椅上,一边给她喂零食,一人一猫悠哉哉的晒太阳。


    不远处房门响动,午休结束的金竹悦打着哈欠走出来,目光漫不经心在林溪身上一扫,正要走过去,忽的顿住脚步,猛地撤身回来,眼睛瞪得像铜铃:“阿狸?!”


    “你怎么在这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竹悦惊喜不已,忽略玄黎喵喵叫的强烈抗议,把她从林溪怀里捞出来一通猛rua,不停地嘘寒问暖:“小阿狸,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吃饱没有?是不是饿肚……诶,感觉好像圆润了点?”


    “你怎么回来的?是不是想我们了,我们也很想你!”


    “保护中心没有你的日子我们都好不适应,我茶不思饭不想的,现在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是留下不走了?”


    金竹悦话多又密,还拿手狂揉她脑袋,玄黎绷着小脸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冲她呲牙哈气,大叫:“喵啊——”


    你哪茶不思饭不想了?你分明吃得好睡得好,我午饭还看见你加了三个鸡腿!


    林溪无奈地将玄黎抱回来,连忙顺毛撸安抚炸毛的小猫,简单和金主悦解释了几句,她听完就迫不及待将赵寻几个同事都叫了过来,分享阿狸回来的喜悦。


    同事们得知消息都很惊喜,围着玄黎好一通诉说思念,起初的兴奋过后,于小盈这才慢慢想起来,疑惑:“玄黎呢?说起来她还没见过阿狸呢,这可是我们保护中心的重要成员,得向她介绍介绍啊。”


    玄黎闻言弹了弹耳朵,沉着地没有作出反应。


    林溪嘴角笑意抚平,抿了抿唇,含糊道:“玄黎她……可能忙去了吧。”


    于小盈目露不解,还没说什么,旁边的金竹悦就朝她眉弄眼,用很大声的悄悄话说:“玄黎对林队不是有点那什么意思吗……偏偏林队又和阿狸这么亲近,白月光重逢啊,你要是将玄黎叫过来,当心修罗场。”


    这都什么跟什么?


    玄黎听得眼皮直跳,暗暗磨了磨牙。


    于小盈压低声音惊呼:“不会吧?阿狸是只猫诶,玄黎连这醋都吃?”


    “这可说不好。”赵寻老成地叹气,“玄黎多黏林队啊,在藏区那几天更是夜夜同床共枕,心思就差明写脸上了,真在意的人吃起醋来可是不管对象的,阿狸和林队这么亲,换我我也吃。”


    众人想起小姑娘那变脸比变天还快的速度,一时间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忽然,几人齐齐一僵,想起什么,后知后觉猛拍大腿:坏了,现场好像还有个更会吃醋的祖宗!


    第44章 “我一定都听你的话,我……


    玄黎从前对林溪的占有欲那可是有目共睹, 几人意识到这一点,梗着脖子一动不动,不敢去看玄黎的反应。


    金竹悦眼疾手快, 一把捂住玄黎的耳朵:“这个小猫不能听。”


    “咪啊嗷!”搞什么!


    玄黎转头呲牙,气鼓鼓地将人吓退, 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吃自己醋, 她倒也没这么幼稚……


    听几人分析得煞有介事, 林溪心情微妙,复杂道:“你们别瞎说, 没有的事。”


    说完, 她心里又有点惴惴的,毕竟按照从前的经验来看, 小猫是真的很能吃醋。


    于是她连忙挠了挠玄黎下巴安抚,莫名有点心虚,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你别多想,她只是我同事,所谓的同床共枕也只是工作需要而已。”


    玄黎动作一滞, 抬头幽怨地看了林溪一眼。


    只、是、同事?


    工、作、需要?


    好个无情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林溪的错觉, 总觉得解释完, 小猫的气压好像更低了。


    于小盈在一旁挠挠头:“不过话说回来,我今天好像没看见玄黎诶,她去哪儿了?一整天都在待在房间里吗?”


    叶听燃:“中午吃饭的时候, 我在食堂见过她,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还在睡午觉。”


    马上就要到下午上班的时间了, 众人怕玄黎睡过头,就打算去叫她起床。


    玄黎见状不好,呜哇乱叫着从林溪怀里挣开, 一个转身就跑没影了,绕路迅速回到房间。


    几人见了还以为她是真吃醋了,纷纷调侃林溪:“林队,当心你后院起火啊。”


    林溪无奈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


    来到玄黎宿舍前,众人敲了好几次门,玄黎才气喘吁吁地露面,两颗衣服扣子都没来得及扣。


    于小盈好奇:“玄黎,你在睡午觉吗,叫了你好几声都不应。”


    玄黎尴尬打了个哈欠掩饰:“对,中午睡得有些沉。”


    说是睡午觉,可她眼神飘浮乱飞,明显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林溪眼神暗了暗,又是这幅情景,上一次阿狸消失后,她来找玄黎对方也是这样手忙脚乱。


    她总觉得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林溪不动声色地开口:“玄黎,你刚刚有看见阿狸吗?她突然从我怀里跑掉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阿狸?”


    玄黎一脸状况外的懵懂,反应了一会儿,好似才记起来,恍然大悟:“哦,林队你说你那只猫对吧?怎么,她今天中午回来过吗?我倒是没看见。”


    “中午?”林溪闻言眸色加深,意味不明地咬重了这两个字,“我没说阿狸是中午回来的。”


    玄黎神色一滞,哑口无言。


    林溪轻轻呼出一口气,眨了两下眼睛,表情恢复如常,语气也和缓下来:“你是不是中午在哪里看见过她,所以潜意识里有点印象?”


    玄黎连忙顺着话头接下,生硬找补:“对,我午饭那会儿好像就是看见过她,不过她跑太快了,我没注意。”


    林溪看起来没有露出任何异色,温和地笑了笑:“阿狸有时候就是这样,来去无影的。如果你下一次再见到她,麻烦告诉我一声。”


    玄黎暗暗松口气:“没问题林队。”


    _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春节放假,除夕前一天,同事们早早地将工作收尾,便迫不及待地收拾起回家的行李。


    救助科的办公室里,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春节计划和回家的事,兴奋不已。


    金竹悦抱怨着带回家的行李太多,过于沉重;赵寻叹气还没回去,母亲就在给她安排相亲对象;叶听燃则惦记着家里养的大金毛,好几个月没见了,会不会像上次一样一见面就将她扑倒。


    放假在即,几人兴奋得话都说不完,讨论热烈,而林溪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金竹悦注意到林溪的沉默,凑过来看她收拾行李,她的东西很少,只有几套换洗衣物和常用的生活用品,不像众人一样满满当当塞了几大个箱子,显得有些单调。


    金竹悦好奇问道:“林队,你就带这点东西啊?不给家里人带些特产什么的吗?”


    保护中心虽然地处偏僻,但由于靠近山林,珍稀山货和土特产很多,逢年过节拜访时拿出来,也是不错的礼品。


    林溪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极淡地笑了笑:“我家里人不是很喜欢这些。”


    “这样啊。”


    金竹悦没再多问,旁边的赵寻复又抬起头来:“话说,我好像很少听林队讲起家里的事。林队,你是哪里人啊?”


    林溪垂眸:“我是云城人,家人都在云城。”


    “那你今年要回云城过年吗?”


    “嗯。”她垂着头,淡淡应声,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话却被一直留心着林溪动静的玄黎听到,她瞬间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幻耳仿佛也一下子兴奋地立起来:“林队你要回云城啊?我也要回云城。”


    林溪没有抬头,语气不咸不淡:“那挺巧的。”


    “是很巧。”玄黎的热情没有被她冷淡的回应浇灭,依旧是高高兴兴地挨了过来,遗憾地道,“可惜啊,我家里人很忙,春节都没人陪我,我得自己一个人过。”


    她说着,一边扭扭捏捏揪着手指,一边暗戳戳去看林溪的反应,然而女人始终平淡,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还好一向热心的金竹悦及时地接上了话,认真地担忧道:“春节他们都不回来啊,你家里人也太忙了吧。那你整个假期岂不是要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春节过得多没意思。”


    “玄黎,要不你来我家吧,我家里可热闹了,我爸妈他们一定很欢迎你。”


    “谢谢小金姐。”玄黎目露感激,旋即眼神又暗淡下来,“但你家太远了,我家里人不放心我离开那么久,怕是不准我离开云城,而且这也太麻烦你了。”


    玄黎说完,又偷偷去看林溪,话里的按暗示都快明摆着了,对方依旧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顿时气得咬牙,暗骂林溪木头桩子一个,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金竹悦遗憾地“啊”了一声:“那是太可惜了,不过没什么麻烦的,虽然你不能来找我,但你可以去找林队啊,你和林队不都在云城吗?”


    玄黎在心里悄悄给金竹悦竖了个大拇指,光明正大地把话题引过来,故意可怜巴巴道:“林队,我春节可以去找你玩吗?我家里没人,我实在不想一个人待着。”


    林溪总算抬起头来,将小姑娘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到底是没躲过这个话题,委婉拒绝:“我家条件不怎么好,不太方便,可能招待不周。”


    玄黎浑不在意,仿佛没听出来这是拒绝似的,开心道:“没关系,我不挑的,有地方睡觉和吃饭就行,我可以付房租和饭钱。”


    林溪噎了噎,无奈:“这不是房租和饭钱的问题……”


    玄黎看她再三拒绝,一下子委屈起来,圆圆的眸子蓄满晶莹,看着更加水润惹人生怜,受伤道:“我明白了林队,我不该给你添麻烦的。”


    林溪看着她的眼泪,顿时无所适从,欲言又止:“我不是这个意思……”


    玄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眼圈红红的,故作坚强:“没事,我不喜欢强求,既然林队不方便,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不过我们现在都要回云城,好歹是顺路,明天一起坐车回去,总可以吧?”


    这要求合情合理,哪怕是普通同事,也没有一再拒绝的,林溪也觉得过意不去,答应下来。


    玄黎的表情终于好看了些,抽抽噎噎一会儿,表示要回宿舍去收拾行李。


    然而刚一出办公室,她就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蹦蹦跳跳地走了,恨不得原地化出尾巴翘到天上去。


    计划通,她要跟溪溪一起回家啦。


    ……


    次日,林溪和玄黎同行出发回云城,一路上转了几道车,林溪渐渐回过味来,觉得哪里不对劲。


    刚从保护中心出发时,林溪问玄黎具体的目的地在哪里,她只说是云城,等到了地方再说。


    兜兜转转半天,好不容易到了云城车站,玄黎却说她家还远得很,公交要坐到终点站,目前还和林溪顺路。


    于是林溪又和她摇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小姑娘一路叽叽喳喳,看什么都好奇得紧。林溪到站下车,玄黎还没到终点站呢,却也跟着下车,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说自己记错路了。


    林溪无可奈何,这么半天过去,已经到了饭点,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解决午饭,玄黎一边吃一边皱着小脸评价味道一般,嫌弃之余又亮着圆圆的眼睛夸林溪,说没有她煎的肉好吃,


    林溪不为所动装作没听到,还冷漠地让玄黎吃了饭就自己回家,然而吃过午饭,小姑娘踌躇再三,又巴巴地跟上了她,亦步亦趋,像个小尾巴。


    林溪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盯着猫猫祟祟的某人,叹气:“你家到底在哪?我送你回去。”


    “呃……”玄黎一脸心虚,“好像在东边……不对,在北城区!诶……哪来着?”


    演技有点拙劣了,林溪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实在没了法子,底线一退再退,无奈:“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跟着我?你实在想跟着我,我可以带上你。”


    玄黎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一脸兴奋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期待道:“可以吗?”


    “可以。”


    林溪认命,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转身往前走:“事先说好,跟了我就要听我的话,不可以乱跑。”


    玄黎立刻黏黏糊糊地跟了上去,欣喜答应:“我一定都听你的话,我很乖的。”


    第45章 “你大几岁可要学会疼人……


    玄黎果然如她所说, 一路上都很乖,连话都少了很多,跟着林溪兜兜转转, 绕了半个云城,一句累都没喊过。


    林溪原本以为是大小姐无聊才黏着她, 所谓家里没人只是托辞, 这么一看, 又觉得玄黎或许真的很孤单,连在外奔波都觉得比在家有意思, 对她改观的同时态度也软下来。


    一个大型超市里, 林溪买了一堆玩具和零食,看玄黎一脸好奇又怕问东问西惹她厌烦, 硬生生忍住发问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又可爱。


    结完帐,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大棒棒糖递过去:“喏,给你的。”


    玄黎一愣,欢欢喜喜接过去, 双手捧住这个巨大的棒棒糖:“林队你送我糖啊?谢谢!”


    她盯着这个比自己脸还大的棒棒糖, 又犯了难:“不过这个糖太大了吧, 该怎么吃?”


    林溪挑眉道:“怎么吃都行,给你磨牙的。”


    “啊?”


    她一本正经:“你平时那么爱吃肉,牙口不好可不行。”


    抬头看见玄黎一脸噎住的表情, 林溪没绷住笑,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好啦, 逗你的。”


    “只是觉得这个大棒棒糖很配你,你捧在怀里的样子很可爱。”


    玄黎低着头,心都随着头发被揉乱了, 脸红红的:“你又这样……”


    “哪样?”


    玄黎忽的鼓足了勇气,抬头盯着她:“说我可爱。”


    林溪失笑:“我之前没有说过你可爱,这是第一次。”


    玄黎鼓起腮帮子,眸子水润润圆亮亮的,促狭似的:“那林队之前有觉得我可爱过吗?”


    林溪望着她的眼睛,澄澈清明,盛满了自己的影子,她突然失语,在这样的目光里脊背爬上热意,一点点烘热了整个面庞,轻咳了两声没说话。


    但玄黎的目光灼热,林溪不敢再对视,耳朵尖透着粉,掩饰般转过头去,迫不及待往前走的同时,极轻的两个字留在风里:


    “有过。”-


    除了零食和玩具,林溪又买了很多衣服,都是小孩子穿的,儿童阶段各个年龄的都有,五花八门。


    玄黎攒了一肚子的好奇,想问问她是买给谁的,又怕显得越界,何况林溪并没有主动解释的意图,于是硬是忍了一路。


    从服装商场出来,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叫了辆出租车在云城的老旧城区穿梭,最后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停在一个有些斑驳的大门前。


    林溪带着玄黎下车,望了望周围熟悉的环境,神情有一瞬的回忆恍惚,轻声道:“到了。”


    玄黎抬头,诧异地看到大门上的字:云城福利院。


    听到动静,守门的大妈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惊喜道:“溪溪回来啦?你放假了?”


    “王姨。”林溪笑着打招呼,“对,今天刚放假。”


    王大妈赶紧将铁门打开放二人进来,大嗓门不忘朝里面喊道:“孩子们!你们溪溪姐姐回来啦!”


    没过多久,里面就呼啦呼啦跑出来一群小萝卜头,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叽叽喳喳地林溪给围住,争着要人抱。


    “溪溪姐姐!你回来啦!”


    “溪溪姐姐,抱抱!”


    “溪溪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好想你。”


    林溪看着贴在腰上的一个个毛茸茸的脑袋,脸上挂起灿烂温柔的笑,不厌其烦地一个个回应着。


    “溪溪姐姐,你都好久没有回来啦,是不是忘了我啦?”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抢不到林溪的怀抱,小心扯了扯她的衣角,委屈巴巴地瘪着嘴。


    林溪弯下腰,贴贴女孩的脸蛋,温和道:“怎么会呢?姐姐一直都记得豆豆,姐姐只是工作太忙了,不能常回来看你们。”


    “你们看,姐姐给你们带了礼物。”


    说着,林溪打开带来的袋子,将玩具零食还有衣服一一拿出来,孩子们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眼睛亮晶晶地分起了东西。


    拿到了礼物,孩子们明显更高兴了,新奇地和小伙伴炫耀,还比来比去,非要争个高下之分。


    吵吵嚷嚷间,有孩子注意到了一旁的玄黎,好奇又不敢靠近,悄悄拉林溪的手:“溪溪姐姐,这个姐姐是谁啊?她好漂亮。”


    林溪笑眯眯的,配合地弯下腰,也悄声道:“她是姐姐的朋友哦,你可以叫她玄黎姐姐,你想和她玩吗?”


    女孩腼腆地点点头。


    林溪鼓励她:“玄黎姐姐人很好的,你勇敢一点,礼貌地和她打个招呼。”


    女孩揪着手指,不太好意思的样子,但在林溪的目光下,还是露出坚定的神色。


    玄黎从前就不太会和幼崽相处,要哭要抱的,更莫说是人类的幼崽,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小孩,叽叽喳喳的一片,一时神色尴尬,有些无所适从。


    忽然,垂在腰侧的手指被小小的手拉住,她低下头,看见身前贴过来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可爱脑袋。


    小女孩近距离看见玄黎的眼睛,漂亮的面庞瞬间放大,顿时害羞得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鼓足勇气道:“玄,玄黎姐姐,你长得很漂亮,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玄黎一愣,偏头对上林溪含笑的神情,顿时会意,被这么一夸也有点不好意思,蹲下来平视着小女孩,声音柔和:“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扭扭捏捏:“我叫丫丫。”


    “你好丫丫,很高兴认识你。”


    玄黎微微一笑,想要回握丫丫的手,伸出手才发现只握住了两根手指——她的手是残缺的。


    玄黎愕然,和林溪对视一眼,飞快掩住眸中的异色,神情恢复如常,轻柔抓起丫丫的手晃了晃:“那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


    玄黎再仔细一看,才发现现场的小孩子大多都有些残疾,或是腿脚不便,或是智力障碍,像丫丫这样已经是最轻的了。


    丫丫欢喜得不得了,一手握住玄黎的手,一手握住林溪的手,两只小小的手将二人温暖的手掌交握在一起,高高兴兴道:“这样就好啦,溪溪姐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了。”


    “玄黎姐姐,以后溪溪姐姐在外面工作,麻烦你帮我看着她好吗?她总是不听话,不好好吃饭。”丫丫皱着眉,一脸认真地嘱咐道。


    林溪没料到小女孩会这样说,无奈:“丫丫。”


    玄黎挑了挑眉,欣然答应:“好啊。”


    丫丫高兴极了,又和两人说了会话,便找小伙伴玩去了。


    丫丫走后,林溪无可奈何地看向玄黎:“小孩子随便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可不行。”玄黎故意道,“答应了小朋友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林溪听得好笑:“怎么,你还真要盯着我吃饭啊?”


    玄黎一本正经:“不行吗?我可是替小朋友看着你的。何况我觉得丫丫的提议很有必要,林队你确实一忙起工作来,就经常忘了吃饭睡觉。”


    林溪不承认:“哪有,明明一直一来我的饮食作息都很健康的。”


    “才怪。”玄黎作势瞪她,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之前为了从云城回来的那批动物,你几天几夜都没休息好……”


    林溪一头雾水:“云城?”


    正说话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里面走出,看见林溪时,她不敢相信似的,摘下老花镜擦了又擦,重新带上后终于确认,惊喜道:“溪溪,你回来了?”


    林溪回头,快步迎上前去扶住老太太蹒跚的身子,笑道:“院长,是我,我回来了。”


    老院长林素霞拉着林溪转了一圈,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感慨道:“一年没见,溪溪又漂亮了,我都不敢认了。”


    看见旁边的玄黎,她一愣,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问:“这位是?”


    林溪介绍:“院长,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同事,她叫玄黎。”


    “朋友?”林素霞看了看林溪,又看了看玄黎,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看起来是林溪很尊重的长辈,玄黎赶紧上前打招呼:“院长好。”


    “……你好你好。”


    林素霞神色讶异,慈祥地点头,细细将玄黎打量一圈,目光惊艳,自言自语般感慨:“好生漂亮的女娃。”


    玄黎拘谨起来:“院长过誉了。”


    林素霞越看玄黎越满意,回头拉住林溪的手,絮絮叨叨:“溪溪啊,前些年你回来我总唠叨你,今年你可算是让我这个老太婆放了心了。”


    “你一直孤孤单单的,连个伴儿都没有,给你介绍对象你也不肯,从前可给我愁坏了。”


    “我天天就想啊,我们溪溪这么好,以后一个人可怎么办呢?等再过些年,我这个老太婆入了土,孩子们也都长大了,院里一个认识你的人都没有,你岂不是连最后的家都没了?”


    “到时候你去哪儿啊?过年过节别人回了家,你又能回哪里呢?”


    林素霞说起来渐渐泪眼婆娑,林溪原本还有些不自在,听着听着也眼圈发红,心里又胀又堵,哑着嗓子唤道:“院长。”


    林素霞低头抹了抹眼泪,复又展颜,笑着道:“不过现在好了,现在我不担心了。”


    她侧身将林溪拉过来,回头看了眼玄黎,低声嘱咐:“你的眼光我还是很放心的,这个叫玄黎的小姑娘看着不错,长得水灵,乖乖巧巧的,和你很配。”


    “她看起来怪年轻的,年纪比你小吧?你大几岁可要学会疼人,以后好好对人家。”


    这些话悉数落到玄黎耳里,她起初有些没听明白,反应过来后,脸色爆红。


    林溪闻言神色复杂,和脸红得滴血的玄黎对视一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认下来:“我明白的,院长。”


    “我会好好对她。”


    第46章 “你叫我什么?”……


    和院长聊完天, 林溪和玄黎在福利院里闲逛散步,气氛有些安静。


    玄黎惦记着先前林溪所说的那句“我会好好对她”,惊喜又害羞, 一路小步小步地往前蹦着,压抑着内心的雀跃, 总忍不住偷看林溪一眼, 又红着脸飞快地收回目光。


    被看了这么几次, 林溪终于忍不住了,尴尬又抱歉地道:“……刚才在院长面前, 我是故意那么说让她放心的, 冒犯了你,对不起。”


    玄黎微微一愣, 眼睛里的光彩淡下去,闷闷的:“……没关系,林队不用放在心上。”


    林溪将她的失落看在眼里,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 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得沉默下来。


    两人就这么默默并肩走着, 氛围变得沉滞,玄黎轻轻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开始找话题, 调侃:“林队面对长辈的关心,假装自己有对象假装得那么熟练, 是因为年年都要来上这么一遭吗?”


    “不是。”林溪摇头,“今年是第一次。”


    玄黎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明白她说的“第一次”不是被催婚, 而是第一次谎称自己有女朋友。


    那就是说,目前为止自己还是头一个被她这么对待的人。


    玄黎的心又明亮了一点,步子重新变得轻快,认真低头,在夕阳余晖下鼓着小脸偷偷去踩林溪的影子,衣服带子随着动作一跳一跳,替代了她藏起来的猫尾巴。


    踩了一会儿,林溪没有察觉,玄黎心满意足停下脚步。


    周围环境安静,和林溪并肩站在一起也觉得心里很安宁,她看着身旁人柔和的面庞,轻声问:“林队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林溪目光注视着院子里一处老旧的秋千,透过它看见从前的自己在上面荡起又荡落,神色温柔下来:“对,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是个孤儿。”


    饶是早有猜测,玄黎还是呼吸滞了一下,但林溪语气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个福利院里,院长说她是在门口捡到我的,以前大门前有一条小溪流,所以她给我起名叫林溪。”


    “那时候福利院的条件没有现在这么好,被丢掉的孩子很多,资源也有限,我们吃穿都很普通。晚上十几个小孩子挤在一个大通铺里,经常是一个夜里要上厕所就吵醒了一屋子,乌泱乌泱一大片都闹哄哄地去厕所外面排着队,院长守我们起夜都得守半宿。”


    说起这些时,林溪没有回忆往事的辛酸,反而嘴角带着笑意,声音也很轻快:“那时候虽然日子有点苦,但我年龄小并不觉得,每天都很开心。”


    玄黎望着她,眼神也软下来。


    然而接下来林溪很快眸色变得清浅,笑意也逐渐敛去:“我八岁那年,遇见了一对好心人想要收养我。”


    “那是对很好的夫妻,彬彬有礼,待人很和气,院长说他们两个都是大学老师,没有孩子,家庭条件很好,我马上就要享福了。”


    “但收养手续还没办完,他们就因车祸意外去世了,死在了来福利院接我的路上。”


    林溪垂下眸,心口变得有点堵。


    当时她年纪不大,对这些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受,但身边人遗憾的神情一次又一次提醒她,她错过了多么美好的家庭,是如何可惜地与幸福擦肩而过。


    “两年后,又有人想要收养我。”


    林溪停下脚步,望着天边沉入黑暗的残晖,声音透着置身事外的冷淡,仿佛当事人不是她自己:“那对夫妻中年丧女,说我长得有点像他们去世的女儿,他们经济条件没有之前那对夫妻好,但也是很踏实淳朴的普通人。”


    “夫妻俩是开早餐店的,第一次见到我,他们就给我塞了个热腾腾的包子,问我要不要跟他们走,以后就有吃不完的肉包子。”


    林溪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包子的味道,牛肉粉条馅儿的,用料很扎实,油润润香喷喷,一口咬下去,肉香顷刻溢满口腔。


    十岁的小林溪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嘴里塞满肉包子,忙不迭点头,在中年夫妻欣慰的目光下啊呜啊呜一口接一口。


    林溪记起之后的事情,神色变得木然,像是硬生生将自己从中抽离出来:“被接走的第一个月,我的养父摔断了腿,刚住进医院就再生噩耗,胃癌晚期,几个月人就走了。”


    “我养母一夜白头,为了给养父治病花光了积蓄,早餐店垮了,忙到最后还是没留住人,人到中年丧女又丧夫,她逐渐变得精神恍惚,最后——”


    “疯了”两个字从林溪口中极轻地吐出,眸中无波无澜,深处却藏有难以言喻的哀伤,走向绝望的好像不是她的养母,而是幼年林溪无措的命运。


    林溪:“我无处可去,于是又回到了福利院,这一次回来除了遗憾,还伴随着流言纷纷,大家在暗地里议论我是个煞星,克亲,所有试图和我当家人的都没有好下场。”


    玄黎被她漠然的表情刺痛,心头一窒,慌乱地抓住了林溪的手:“你,你别听他们胡说,你才不是……”


    林溪浅浅笑了一下,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温和道:“放心,我不会怪自己,人生无常,发生什么事情都料不到,命理之说终究虚妄,我不信这些。”


    “当然,我信不信都没有用,毕竟我无力改变。”


    玄黎的心情刚刚轻松一点,又随着她的这句话沉入苦涩。


    林溪本以为自己早接受了这一切,却还是不忍看见年轻女人眼里的疼惜,下意识别过了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好好长大了,感谢国家,从小到大我并没有缺衣少食,后来福利院条件也好起来了,我顺利完成了学业,进入到保护中心工作,直到现在。”


    玄黎静静听她说完这一切,心像一块海绵,先是吸满了酸涩的汁液,又狠狠揪着尽数挤出,泛着干瘪潮湿的疼。


    从前只觉得溪溪性格温和,包容对待一切,却不想她背后是这样的成长经历。


    难怪她之前一再排斥带自己回家,向她人毫无保留地敞开自己的来时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夜色逐渐浓稠,玄黎黑暗里视力仍旧极佳,林溪的脸庞在她眼里添上一层朦胧的轮廓,笼罩着淡淡的孤独和落寞。


    玄黎伸出手,带着安抚意味般,勾住了林溪的手指。


    女人僵了一下,没有避开,由着玄黎张开五指,温暖的手掌与她交握在一起。


    林溪听见她轻声问:“那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林溪唇角微弯:“开心。”


    玄黎低声喃喃:“那就好。”


    “那你呢?”


    “嗯?”


    林溪转过头来,认真地望着她:“你过得开心吗?”


    虽然玄黎时常表现得活泼热情,眼睛也总是亮亮的,像一颗彩色的跳跳糖豆,但林溪总能从一些偶然瞬间窥见她的孤寂。


    现代科技更新迭代很快,保护中心更是运用了许多前沿技术,一般人头一次上手难免不熟悉,可玄黎相比起来却更加的茫然无措,仿佛是个局外人。


    哪怕是宿舍的热水器——这姑娘头一次使用就差点触电,把自己浇了个浑身湿透,湿哒哒地敲开林溪房门求助时,像只可怜的落汤小猫。


    她有时候看起来很笨拙,仿佛是个才来到这世间的婴儿,却没有至亲托举成长,浮萍般无所依靠,只能跌跌撞撞地自我摸索,下意识依靠身边最亲近的人。


    林溪时常觉得奇怪,玄黎有非同一般的来历背景,却并不像从小到大生活优渥的样子,甚至偶尔还十分缺乏安全感。


    玄黎没有想到林溪会这样问,愣了一下:“……我吗?很开心啊。”


    她弯起眼睛:“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保护中心有吃有住,没有那么多纷扰矛盾,远离闹市,却又不孤僻,亲近自然和动物,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最重要的是,还有你。


    玄黎满含柔情地望着林溪,也剖开了自己的心扉:“我小时候……过得挺颠沛流离的,我生下来不久母亲就出远门了,后来我也没有再见过她,我是被亲戚养大的。”


    玄黎出生的年代,妖族还处于内乱斗争之中,彼时灵气充足,实力强悍的大妖层出不穷,为了争抢资源地盘打得你死我活,族群为了生存经常需要辗转多地。


    玄黎的母亲就是那时的一个小首领,生下她之后便离开了家乡,后来或许是老死了,也或许是死在了与其它妖精的争斗中,总之再没有回来。


    猫类多子,和玄黎一胎的总共有四五个兄弟姐妹,但上天总是公平的,神猫幽影的血脉稀有且强大,但后代短命体弱,大多数承受不住先天的血脉力量,早早便夭折了。


    最后顺利活下来并长到成年的,只有玄黎一个。


    玄黎回忆着幼时的懵懂时光,神色感慨:“我小时候和很多族里的兄弟姐妹养在一起,和林队你们有点像,小崽子太多了,吵吵嚷嚷的,不过我们没有你们那么热爱和平,为了口吃得都能打得鼻青脸肿。”


    母亲走后,玄黎再没有直系亲人,被养在旁支的猫类族群中。身负稀有血脉,她是特殊的,也是另类的,一开始遭到了许多排挤和白眼。


    见林溪神色讶异,玄黎扬了扬下巴:“不过你放心,我都是打赢的那个。”


    刚开始玄黎还是只路都走不稳的幼崽,被挤得连口热乎奶都喝不上,不过她后来居上,等稍微长大一点,血脉能力开始显现,就把别的小崽子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妖界强者为尊,同辈之间争抢习以为常,长辈也懒得管,于是玄黎就这样确立了自己的老大地位,为之后成为一方妖王打下了基础。


    林溪闻言不免失笑,从善如流地夸赞:“你很厉害。”


    她并不了解玄黎成长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只当豪门权贵内部复杂,玄黎如今在家中这么“受宠”,怕也是吃了很多苦头才熬出头来。


    向她人袒露自己的成长经历并不容易,二人互相倾诉完,两颗心也仿佛靠近了些,交握在一起的手掌愈发温暖。


    夜色深浓,院子里路灯老旧,光线昏暗不清,寒风中林溪鼻尖冻得发红,呵出一口白气:“时候不早了,走吧,回屋。”


    说着,她晃了晃玄黎的手,又握紧了点。


    玄黎被她晃得飘飘然,神色明媚:“好啊溪溪。”


    林溪刚要迈出去的步子又收回来,扭过头看她,似是诧异,却藏不住笑:“你叫我什么?”


    第47章 “我的确把你当做替身。……


    “溪溪啊。”玄黎眨巴眨巴眼睛, 一本正经,“我听院长就是这么叫你的。怎么,不可以吗?”


    林溪倒也没说不行, 只是笑道:“院长是我长辈。”


    玄黎:“……小朋友们也叫你溪溪来着。”


    林溪挑眉:“他们叫的是溪溪姐姐,不是溪溪。”


    “那我也叫你溪溪姐姐。”玄黎忽地计上心来, 俏皮地抬抬眉梢, “怎么样, 溪溪姐姐?”


    林溪不说话了,藏在发间的耳朵好像有一点粉。


    玄黎不依不饶, 更加凑上前去, 一口一个叫着:“你觉得怎么样啊?溪溪姐姐?姐姐?姐姐?”


    林溪的耳朵都红透了,看似把玄黎往外推, 却没什么力气,嘴里含糊:“你,你别这么叫我……”


    玄黎促狭地去瞧她避开的眼睛:“那你让我叫你什么?姐姐也不行,那还是就叫溪溪好不好?”


    “……不许再说了。”林溪似是承受不住,红着脸, 一把捂住了玄黎的嘴。


    玄黎唔唔两声, 嘴巴被捂得严严实实, 只剩水润的眸子盯着林溪,直勾勾的,她突然心念一动, 伸出舌尖舔了舔。


    掌心传来湿濡的触感,林溪触电一般缩回手, 抬头却对上年轻女人无辜的眼神,澄澈清润,不含半点旖旎, 反倒衬得林溪脸庞火烧一样的烫。


    “你……”


    林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只好捂着自己手,埋怨似的低声道:“你怎么跟小动物一样,还舔人……”


    玄黎懵懵懂懂,眨了两下眼睛,不太明白的样子。


    看起来还是初出社会没多久的小姑娘,怕是不懂得这行为背后的含义,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林溪不自然地收拢掌心,绕过这个话题,重新牵起女人的手:“走吧,回屋。”


    近些年领养孩子的人越来越多,福利院的房间空了不少,供二人住宿倒是没问题。但由于长期空置,大多房间设施不齐全,临时收拾不出来,林素霞便将两人安排到了一间屋子。


    如今林溪对和玄黎同睡已经习以为常了,带着人来到房间,推门进去。


    灯打开,入目是有些陈旧的装修,但布置得很温馨,除了必要的家具,还贴了碎花墙纸,打扫得干干净净,床头放着几个洗得发白的毛绒玩具。


    玄黎本以为是孩子们住的那种房间,事先料想就算不拥挤,也不会条件很好,但这里看着就像一个独立的单人房间。


    林溪解释道:“和我同一批的孩子大多不是被领养了,就是成年后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很少有人像我这样长居福利院,我读大学后不太适合和其他年龄段的孩子混住在一起,院长就给我腾了这个房间,偶尔回来住一住。”


    玄黎走进去,好奇地打量房间内部,她习惯于用气味去记忆和探索:满满都是林溪的味道,带着久置的少量沉灰和云城常有的潮湿,和保护中心的宿舍比起来,却又有一点青涩。


    青涩的是少女,身上还未经历年龄沉淀下来的成熟与温和,哪里都是轻俏的,青春明媚。


    玄黎立刻喜欢上了这里,左顾右看,目光落到床头的一只玩偶上。


    林溪房间里有好几只玩偶,但这一只不太一样,其他最多是洗得发白,这个却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脱色变形的都是其次的,边缘已经毛燥到破破烂烂,布料成丝缕状,不知道被主人揉玩了多少年。


    林溪注意到玄黎的动作,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过玩偶藏在身后,羞赧道:“这个没什么好看的,都是我小时候的玩具了……”


    “小时候的玩具都坏成这个样子了,还留着?”


    玄黎疑惑发问,但看林溪支支吾吾的模样,她想起之前在网上看过的例子,恍然大悟:“……哦,这是你的阿贝贝对吧?”(1)


    林溪愈发不好意思,很轻地点了两下头,转头迅速地将玩偶藏进柜子里,不让玄黎再看。


    小时候的福利院里孩子很多,护理员们人手不够,不能及时地照顾到每一个孩子的情绪,林溪就需要自己寻求依托,陪伴她长大的玩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完全看不出原样的破烂玩偶,实际上是个黑色的猫咪玩偶,通身没有一点杂色,只有塑料做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陪伴林溪度过了很多日夜。


    后来塑料眼睛脱落了,黑色的毛一洗再洗,也变成灰白色的了,长大成年的林溪不再需要玩偶做安抚物,却还是舍不得丢掉自己曾经的“阿贝贝”,林素霞也一直给她好好收着。


    只是一下子被玄黎看到,林溪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洗漱过后,二人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床是单人的,不算宽敞,两个人躺上去有点拥挤。玄黎下意识紧紧贴着林溪,手放在腰上虚搂着,林溪由着她动作,还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不然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去。


    同样是一起睡,这次又和之前在藏区不同,高原寒冷,大家为了避免失温即使是睡觉也穿得很多。但今天两人都穿得很轻薄,睡衣材质亲肤透气,隔着两层布料,热意源源不断从贴着的肌肤传过来。


    林溪暗暗呼出一口气,又扯了扯领口,怀疑是暖气开得有点大了,怎么感觉好像很热。


    玄黎依旧化身八爪鱼,手脚都锢着林溪,鼻尖是沐浴露的味道,清新好闻,她满足地深吸一口气,头缩进被窝里,在人怀里蹭了蹭。


    林溪被蹭得有点痒,将人毛茸茸的脑袋捞出来,制止她的动作,忍不住笑:“玄黎,你头发蹭得我很痒。”


    玄黎立刻垮了垮脸,不满道:“你又嫌我毛多。”


    “哪有?”


    林溪觉得她把头发形容为毛的说辞很新奇,不免觉得可爱,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失笑:“你又不是小猫小狗,哪来的毛?这是头发,而且我没有嫌弃你。”


    “不过你真的弄得我有点痒,先不蹭了好不好。”


    玄黎身体一僵,差点以为自己掉马,见林溪没有露出异色,这才稍稍放心,老老实实躺在人怀里,不敢乱蹭了。


    林溪下意识将人搂着,避免玄黎掉下床去,忽然心里生出一阵感慨,满打满算她和玄黎也才认识了两个月而已,居然就是亲近到同床共枕的地步了,甚至她都习惯了玄黎夜里抱着自己睡,这放在从前简直不能想象。


    说起来,玄黎自从见到她第一天起,就特别亲近她。


    为什么呢?


    林溪微微凝眉,生出了深究的心思。


    是因为来到新环境下意识寻找依靠吗?还是觉得她可信?


    又或者是……其实谁都可以,只是当时刚好是她?


    林溪想到这,思绪卡了下壳,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挪了下身体,避开玄黎趴在怀里的脑袋,轻声道:“你好像很黏我,从刚来保护中心就这样。”


    玄黎没多想,舒舒服服在她怀里重新换了个姿势:“对啊,我就想黏你。”


    “为什么呢?也不见你黏别人。”林林溪垂下长睫看她,眸色偏淡。


    玄黎察觉出她情绪的不对劲,支起身子,一时唯恐答得不好,冥思苦想:“因为,你比别人看起来更可靠,身上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气质。”


    “是吗?”林溪笑了一下,眸底仍旧清浅,“只是见了一面,你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吗?那你眼力还挺厉害的。”


    其实哪怕玄黎说只是看上她的脸,林溪都能接受,但不该是这么模棱两可,一看就是编出来的轻佻说辞。


    林溪目光沉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玄黎的头发,像是给了第二次机会,重新等待她的回答。


    玄黎态度一下就软了,深觉这次要是再说不好,怕是林溪以后都不肯再让自己亲近了,却又不能说实话,内心十分纠结。


    犹豫再三,她半真半假地道:“因为……我曾经有过一段落魄时期,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包容我所有的脾气和情绪,给了我可以信任的依靠。”


    “你……和她有点像。”


    林溪一愣:“哪里像?”


    玄黎斟酌道:“你们有相同的气质,所以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们应当是同类人,对待万事万物包容耐心,给人踏实可靠的感觉,所以我容易亲近你。”


    林溪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回答,看玄黎的神色不似撒谎,内心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不满足,甚至是微微的不平。


    她抿了抿唇,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别扭语气问:“我和她……真的很像吗?”


    玄黎瞬间意会,连忙直视林溪的眼睛,认真解释:“只是气质和行事风格像,让我容易在一开始产生好感而已,真正让我黏你信任你的,还是我们这两个月的相处。”


    说着,她还抱住林溪的胳膊,可怜巴巴道:“溪溪,你真的很好,我黏着你完全是因为你人好,对我更好,我没有把你当谁的替身,信我好不好?”


    隐秘的吃味就这么被戳破,林溪有点不自在,别过脸去:“……我又没说你把我当替身。”


    “没有就好。”


    玄黎见她完全放下芥蒂,弯了弯眼睛,又黏糊糊躺进林溪怀里,顺嘴道:“你说我黏你,我还觉得你纵容我呢,同样的道理,我们这样做都是相互的,难道还因为我是谁的替身吗?”


    谁料林溪怔了怔,神情变得复杂,竟承认下来:“……是。”


    “我的确把你当做替身。”——


    作者有话说:(1)阿贝贝,指的是一种情感寄托或安抚物,源于心理学中的“恋物情结”。最初,这个词用于描述儿童对特定物品(如毛绒玩具、旧衣物或小毯子)的强烈依恋,这些物品被视为他们的安全毯。随着时间的推移,“阿贝贝”的含义在网络上得到了扩展,不再局限于儿童,也可以指代成年人心中的某种精神寄托或习惯。(资料来源网络)


    第48章 “我就是姐姐的小猫。”……


    玄黎脑子轰的一下, 愣愣看着林溪,不敢相信:“你把我当别人的替身?”


    “只是曾经。”


    林溪谨慎地措辞,不想瞒她:“而且对方不是人。”


    林溪垂着眸, 表情看起来有点愧疚,玄黎脑子干巴巴地转了转, 福至心灵:“你是把我当阿狸的替身?”


    “你怎么知道?”


    林溪诧异抬头, 看着玄黎复杂的神情, 内心愈发愧疚,又低下头去:“……确实如此, 阿狸走之后, 我很不适应,每天都觉得浑浑噩噩, 直到你来到保护中心才有所好转。”


    虽然一开始林溪觉得玄黎热情到过分,还黏人得不得了,但她不得不承认,正是玄黎的叽叽喳喳,把她从与阿狸分别后空虚孤寂的状态拽了出来, 重新焕发出活力。


    林溪:“当然, 那也只是一开始, 和你一样,我现在对你好只是你人很好,和其她猫没有关系。”


    玄黎表情微妙, 不知道是该高兴林溪看出了自己和阿狸的相同点,还是该难过她现在居然将自己和阿狸完全分开, 当做彻底的两个人/猫看待。


    但无论怎么想,都是自己吃自己醋,不仅没有意义, 而且幼稚。


    道理归道理,然而还是郁闷。


    玄黎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林溪怕她心有芥蒂,犹豫着在被子里勾了勾她的小拇指,问:“你……会生气吗?”


    “会生气。”玄黎幽幽叹了口气,“不过不是生气你把我当替身,是生气你对我不够好。”


    林溪怔了怔:“不够好?那要怎么样才够好?”


    这话说出来实在有点昧良心,可林溪那句“当做替身”就跟在玄黎心上闷闷地捶了一下似的,捶出满肚子的委屈,还撒不出来——毕竟替身的对象是她自己。


    总要讨点甜头顺顺气才行。


    “除非——”


    玄黎眼珠子转了转,拉长尾音,故意不说后文,明明已经贴得够紧了,身子却又往林溪这边拱了拱,距离近到呼吸交绕。


    林溪心跳骤然加快,脖子上立起一层细细的绒毛,声音都放轻了:“除非什么?”


    “你亲我一下。”玄黎漆黑的瞳仁在昏暗中发亮。


    林溪一僵,语气无奈:“……不要闹了。”


    “不行吗?”玄黎瘪着嘴,十分委屈,“你都把我当替身了,我只要一个道歉的吻,难道不可以?”


    “……”林溪轻吸了一口气,“没有人是这样道歉的,何况你自己也说了,你也曾经把我当替身。”


    玄黎眼睛更亮了:“那你也可以要求我亲你一下。”


    “你……”


    林溪一时失语,随后叹了口气,张了张唇:“那……就一下。”


    “好!”


    玄黎用力点头,兴奋地支起身子面对林溪,等待她的动作。


    林溪没有开灯,闭着眼侧过身来,手摸到玄黎的脸,摸索着,指腹在嘴角摩挲了两下,最后还是滑到下颌,将人脑袋捧起,随后微微低头,在玄黎额头轻柔地落下一个吻。


    “……可以了吗?”黑夜中,林溪的嗓音有些哑。


    旁边的人半天没动静,屋内只听得见林溪自己的呼吸声,她疑惑伸手,没摸到,再往下,在被子里捞到一颗煮熟的脑袋。


    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建议,但真的实现了,玄黎又把自己藏进被子里,头顶仿佛冒着袅袅的热气,羞得不肯见人。


    不一样,不一样……跟她之前还是原形时被亲完全不一样。


    那时候隔着厚厚的毛,触感远没有这么清晰,女人的唇软软的,温润轻柔,贴过来的瞬间玄黎大脑都空白了,从头到脚轻飘飘。


    此刻玄黎总算明白了,人类为什么要把皮肤上毛发进化消失掉,原来与人肌肤相贴是这样美妙的事。


    她整个人过电了一般,看都不敢看林溪,只想着将自己藏起来。


    见玄黎这么害羞,林溪那点残留的不好意思也淡去,想要从被子里捞出她的头,笑道:“不是你要亲的吗?怎么还害羞了?”


    “……”


    玄黎气鼓鼓,愈发在被子里缩得更深,躲开林溪的动作,下意识张嘴,对着她摸索的手就是一口。


    咬得并不重,反倒跟小动物撒娇似的,林溪手一顿,精准找到玄黎的头,捏了捏她脸颊,好笑道:“怎么还咬人?小猫一样。”


    以前阿狸就是这样,偶尔把她惹急了,她就会小发雷霆,装模作样咬你一口。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溪就是一怔:怎么又联想到阿狸了?


    玄黎是玄黎,阿狸是阿狸,一是人一个是猫,不能把谁当做谁的替身。


    林溪暗叹了口气,心里责怪了自己几句,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好生安抚玄黎一会儿,将人哄好了,话题揭过,两人才安安静静躺下,逐渐沉入睡眠-


    一觉好眠,今天是除夕,福利院里很热闹。


    白天来了好几拨探望的人,有政府的,有社会团体的,也有爱心企业的,无一例外都带来了很多给孩子们的吃穿用品,福利院里一年到头就这么几天热闹光景,孩子们高兴得脸蛋红扑扑的。


    晚上福利院计划包饺子,虽然云城过年并不流行这个,但作为可以多人参与的年夜饭活动,还是被一直保留到现在,雷打不动。


    作为院长的林素霞忙着照顾孩子们和接待来客,采买食材的事就交待给了林溪和玄黎。


    两人来到了距离较近的一个菜市场,这里规模不小,各种菜蔬食品种类齐全,春节期间更是人潮涌动。


    唯恐走散,林溪一路上紧紧拉着玄黎的手,回头却发现女人的注意力不在食材或者自己身上,反而东张西望,一脸戒备地盯着四周。


    “看什么呢?”林溪好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没什么。”


    玄黎闻声回神,就是在这个菜市场,去年她们在这里和魏韶真抓住了一个盗猎者,时隔几个月,玄黎故地重游难免有些精神敏感。


    她皱了皱鼻子:过去那么久了,总感觉这里还残留着些盗猎者的气息。


    或许是错觉。


    玄黎思绪收拢,亦步亦趋跟着林溪,艰难地挤过人群,将清单上的食材一一采买齐全。


    福利院里孩子不多,包饺子需要的食材也比较简单,这次需要的量不大,林溪买完之后,又去买了些新鲜肉类,最后站在一个鱼摊前认真挑选。


    林溪挑来挑去,看上了本地一种淡水小鱼,一口气买了十几条。


    这种小鱼虽然肉质鲜美,但肉少刺多,既不适合年龄小的福利院孩子们吃,也不适合年龄大的林素霞等人吃。


    玄黎疑惑盯着林溪的动作,林溪付完钱,转头就看见眼巴巴的玄黎,伸手一笑:“喏,拎着。”


    玄黎表情刷地亮了,宝贝似的捧住:“给我的吗?”


    “给小猫的。”林溪挑眉揶揄,“也不知道是哪只馋猫,馋嘴又挑食,偏偏爱吃肉和鱼。”


    看似埋怨,实则话里话外都是宠溺,玄黎黏黏乎乎地蹭过去撒娇,厚着脸皮:“我就是姐姐的小猫。”


    或许是相处久了,从来爱面子的玄黎也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


    林溪闻言一愣,随即失笑,顺手就轻轻挠了挠她下巴,温声问:“那小猫今晚是要吃饺子还是吃鱼?饺子是猪肉大葱馅儿的,不一定合你胃口。”


    “这种小鱼虽然肉不多,炸出来味道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玄黎被挠得舒服,下意识眯上眼睛,顺杆就爬:“小猫都要。”


    林溪手一顿,玄黎这反应又和阿狸很像,她眼神闪了闪,神色恢复正常,轻拍玄黎的头:“真把自己当小馋猫了?只能选一样。”


    说完,林溪就继续往前走。


    其实只要是林溪做的,吃哪个都可以,玄黎摸摸头顶,乐颠颠地跟上。


    晚上,众人其乐融融围在一起包饺子。


    说是包饺子,实则孩子们哪里坐得住,新奇地玩了会面团,便你追我赶,争着往对方脸上抹面粉。


    林素霞怕浪费食材,忙将孩子们哄去了院子里,剩下屋子里几个大人,没了小萝卜头的捣乱,众人包饺子的效率高多了。


    玄黎还是第一次亲手制作这种食物,一脸的严肃,仿佛捧着个什么精美的雕塑品,严谨地将裹满馅的饺子皮边缘捏了又捏。


    确认没有问题,她小心地放到盘子上,饺子刚一落地,就包不住内里鼓胀的肉馅,撑得直接裂了口。


    “又坏了。”玄黎沮丧地叹气,转头看看林溪她们包的,个个饱满漂亮,反观自己的不是歪瓜就是裂枣,顿时有些自卑地将它们移到角落,藏起来。


    林溪注意到她的动作,温声安抚:“没关系,刚开始包都是这样的,你一次性舀的馅儿太多了,所以容易撑破。”


    “像这样,少一点。”


    林溪拿起一个新的饺子皮,给玄黎示范。


    玄黎依样画葫芦,每一个步骤都跟着林溪来,笨拙地包着,手指以奇怪的形状翻来翘去,都快倒腾不过来了。


    林溪看她急得脸都红了,索性过去拥着人后背,双手从玄黎胳膊上穿出来,手把手教她包:“慢慢来,像我这样……”


    这么一来,玄黎整个人几乎都被林溪抱在怀里,鼻尖全是熟悉的温暖馨香,后背柔软的触感清晰。


    她的注意力立刻就不在饺子上了,微微偏头,鼻尖几乎贴着人脸颊,入目是林溪细腻如玉的皮肤,在灯光下可以看见一层细小的绒毛,像一颗白里透红的水蜜桃。


    水润润的,一看就很可口。


    玄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内心忽然生出渴望:想舔,想亲,想咬上一口。


    侧脸的目光直勾勾的,甚至越来越灼热,林溪有预感般稍稍后退,躲开了玄黎凑近的脸。


    林溪面上神色不变,抖着手迅速把手里的饺子包完,藏在发间的耳朵烫意惊人,低声道:“……这会儿人多,晚上再说。”


    第49章 挨着挨着亲过去


    除夕夜, 窗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时不时便有灿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在屋内划过几道噼里啪啦的闪光。


    林溪躺在床上, 半点睡意也无。


    年轻的女人依旧是习惯性地在被子里绞着她的腿,锢紧她的身子无法动作, 上半身却亲昵地贴过来, 呼吸灼热, 嘴唇在林溪的颊边游移,激起她皮肤一阵战栗。


    猫向来是记性好且馋嘴的, 玄黎现在要找她兑现晚上的承诺了。


    侧脸的空气湿濡了几分, 林溪几乎能感觉到玄黎在探出舌尖,马上就要落到她的唇边。


    林溪呼吸骤然一紧, 喉头艰难滚动:“……等等。”


    玄黎顿了顿,疑惑地发出一声:“嗯?”


    林溪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擂鼓般的心跳:“事先说好,不可以舔,也不能咬。”


    “……”


    玄黎压了压嘴角, 不满:“晚上的时候没有这一条的, 你说话不算话。”


    林溪:“包饺子的时候我只说‘晚上再说’, 没承诺可以让你咬或者舔,不算食言。”


    “……好吧。”


    玄黎失落地垂眸,目光落到林溪饱满红润的唇上, 又微微亮起眼睛:不能咬不能舔,但可以嘴对嘴……


    她刚要俯身下去, 又被一只手拦住,嘴巴被捂得严实,瞬间委屈地看向林溪。


    林溪心虚别过眼去:“嘴巴也不可以, 只能在脖子以上的范围,除开嘴唇和耳朵。”


    玄黎被捂着嘴说不了话,愤怒地唔唔两声,控诉她怎么比某江还严。


    “还有,只能亲一下,你要不听,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唔。”


    林溪还在说些什么,玄黎却完全听不进去了,拿开女人有些碍事的手,伸出手指压住她絮絮叨叨的嘴唇,随后雨点般细密的吻落下去,从额头到下巴,挨着挨着亲过去,在林溪的脸上印满自己的气息。


    等到亲吻结束,林溪整个人已经熟透了,玄黎嗅着人身上属于自己的气味标记,满意地捧起她的头,在林溪眉心最后落下一个响亮的吻,mua的一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林溪用手指拉起被子,脸颊发烫,慢慢地从床上溜下去,把自己整个藏进被窝之下,脸上仿佛还残留着玄黎嘴唇的触感,酥麻温软,每一个地方都像过电了一样。


    玄黎亲了还不算完,还要拱进人怀里撒娇,黏黏糊糊:“溪溪……”


    她的溪溪不肯出来,于是玄黎也躲进被子里,狭小的被窝挤了两个人,呼吸都变得炽热,身躯紧紧挨在一起。


    林溪快要窒息了,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血液都好像随着心跳一起,剧烈到沸腾。


    怎么能……这么黏人。


    林溪摸了摸自己脸,烫得厉害,由着钻出被子的玄黎搂着腰,头搁在自己肩膀安稳睡去。


    林溪默默做着深呼吸,用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


    ……


    大年初一,林溪带上玄黎一起去逛庙会。


    庙会上人头攒动,一整条街琳琅满目,小摊贩们竭力吆喝着,推销售卖的东西,街头店铺音箱放着恭喜发财的音乐,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声里。


    人们三两出行,抱着孩子的夫妻,挽着胳膊的爱侣,还有聚在一起的年轻伙伴,各人有各人的幸福圆满,处处充满了烟火气。


    玄黎其实很喜欢这种热闹的地方,但她类似的经历不多,上一次还要追溯到三百年前,和云墨一起寻找一批失踪的妖精,二人途中路过了一个小集市,简单逛了一下。


    和那个小集市比起来,眼前的庙会规模显然大得多了,她一路新奇地左顾右盼,不忘拉紧林溪的手。


    自从去年偷跑到清河镇,玄黎每次去往人多的地方总有些隐约的担忧,生怕再来个猫贩子给她拐跑了。


    玄黎口味挑,却偏偏嘴馋,看见什么吃的都想试试。


    林溪也乐得纵容,一一满足,半条街逛下来,买了一堆零嘴儿,给玄黎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嘴巴里的还没咽下去呢,闻见空气里飘来一阵浓郁的油香,她顿时眼神都直了,双脚不受控制地向一个小摊走过去。


    铁锅下的炭火烧得正旺,锅里起初平静,筷子夹着豆腐放进去,便瞬间激起一阵剧烈的油花,滋滋啦啦,伴随着芳烈的香气,豆腐逐渐变得金黄,油香味扑鼻。


    过个几分钟,黄澄澄的一块块炸豆腐被捞出,串在竹签上,小贩用卫生纸包裹着签子底部避免沾油,再将其在红彤彤的辣椒粉里滚一圈,油炸豆腐就这样做好,递给旁边等待的顾客。


    玄黎的目光从豆腐还在油锅里就盯着,随后一路跟随,从小贩手里再交到顾客手上,随着步伐一路远去,眼睛撕都撕不开。


    林溪看得好笑,默默掏钱付款,等玄黎收回目光转过身来,面前就出现了一串金灿灿的油炸豆腐,浓郁的香气争先恐后往鼻腔里挤。


    玄黎眼睛刷的亮起,迫不及待咬下一口,外脆里嫩,嚼得唇齿生香,满足地眯起眼睛:“溪溪你真好。”


    林溪笑道:“给你买串炸豆腐就好了啊?这么好哄?”


    “那倒也不全是。”玄黎伸出手勾勾她的小拇指,“还要你晚上陪我睡……”


    “不许说了!”


    林溪脸热得厉害,一把捂住玄黎的嘴,旁边同样等待买炸豆腐的几个女孩闻言目露惊异,扭过头去窃窃私语,声音是压不住的兴奋。


    “看吧看吧,我就说是一对儿!”


    “左边那个看右边的表情那么温柔,我还以为是姐妹呢。”


    “怎么可能是姐妹,那眼神都快拉丝了,我要这么看我姐,我姐噩梦得做三宿。”


    “也不是不可能哈,万一是情姐姐情妹妹呢?”


    ……


    林溪听不下去了,低头掩面,拉着玄黎快速逃离。


    逛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午饭时间,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许多,而玄黎这一路也差不多饱了,而她每次吃东西都要分林溪两口,是以两人不但不饿,还有点撑,继续逛街消食,准备到午后再回去。


    路过一个琳琅满目的饰品摊,玄黎又被吸引了注意力,林溪目光扫了扫,也看中了一个饰品。


    看起来是钗子类的头饰,样式很古朴,又带着点民族风情,别致但精巧,尾端坠着两个小铃铛,只有小拇指头大,风一吹或者稍微晃动,便发出丁零当啷的轻响,轻灵悦耳。


    林溪一看就觉得这个头饰很适合玄黎,轻轻朝她招手:“过来,看看这个怎么样。”


    玄黎闻言乖乖地把头伸过来,林溪将她的脑袋扶正,把钗子别上去,果然跟她想象的一样,相得益彰,很配玄黎。


    林溪温柔注视着玄黎,看她晃了晃脑袋,好奇地去摸头上的钗子。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眼前场景变幻。


    林溪原地站着,思绪却仿佛被抽离,穿过遥远漫长的时光,再一落地,周围不是高楼大厦和现代化的街道,而是低矮的古式建筑,脚下变成了青砖,身边依旧人声熙攘。


    林溪神情恍惚,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低下头,只见自己手里也拿着支钗子,正在一个女人头上别。


    女人穿着一身袄裙,身形灵俏,衣摆随着动作偏飞,面容却一片模糊,看不清具体的相貌。


    “在看什么?快点啊。”


    她发出不满的催促,林溪还未回神,手却已经在动作,轻柔地将钗子戴在女人的头上。


    林溪听见自己轻轻笑了一下,很温和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女人偏了偏头,钗子上的小铃铛随着动作发出轻响,她似乎很喜欢,伸手摸了又摸,嘴上却偏偏赌气般地道:“不好看。”


    “丁零当啷的,吵耳朵。”


    林溪掌握不了身体的控制权,后面自己又说了什么,她却听不真切,声音越来越远,逐渐渺茫,面前的场景也化作大雾消失不见。


    再次回神,她仍旧站在举办庙会的商业街上,远处传来恭喜发财的音乐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觉,唯一反常的是腕间的胎记,正在一阵一阵地发烫。


    玄黎看她出神,伸手在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溪溪?”


    “……没什么。”林溪思绪归拢,看见戴着那支钗子的玄黎,下意识问,“钗子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玄黎摸摸头上的钗子,表情纠结,“就是丁零当啷的,吵耳朵。”


    猫类的耳朵灵敏,哪怕在人类看来微不足道的声响,对她而言也显得吵闹。


    听着这和幻觉里一模一样的话,林溪通身血液一僵,整个人直接愣住。


    下一瞬,许多杂乱的声音突然挤进她耳朵,七嘴八舌,既仿佛远在云端,又像近在脑子里。


    有人苍老语重心长——“墨儿,玉华道门二十三代传承,皆系在你一人之身。”


    有人愤怒厉声质问——“云墨!孽妖就在眼前,你为何无动于衷,还不快将她拿下!”


    有人担忧不安问询——“喂,那个道士,你真的不会骗我吗?”


    ……


    众多声音一起涌来,几乎挤满了林溪的大脑,与此同时右手的胎记越来越烫,着火一般点燃了浑身的血液,剧烈的眩晕之中,太阳穴突突直跳。


    林溪一时头疼欲裂,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50章 “抓不到活的,就剁下她……


    林溪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的世界光怪陆离, 众多碎片化的场景一闪而过,人影纷乱,耳边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最终都归于寂静。


    梦的结尾,林溪似乎走到了这一程的终点, 什么都变得淡然, 她唯一记得的, 是残留在胸腔里的情绪。


    痛苦的,遗憾的, 还夹杂着一丝庆幸。


    庆幸什么呢?


    林溪很疑惑。


    再次睁开眼, 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旁边坐着玄黎。


    玄黎似乎很久没休息了, 眼睛熬得有点红,看见她醒了,立刻惊喜又紧张地凑过来,拉住林溪的手:“溪溪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溪揉了揉隐隐生疼的太阳穴,坐起身来:“我怎么在医院?现在什么时候了?”


    玄黎眼圈慢慢红了:“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昨天你突然就晕倒, 怎么叫都没反应, 吓死我了。”


    玄黎大概是真的吓怕了,握着她的手都在发颤,林溪摩挲了一下她的手指, 安抚:“别担心,我现在好好的呢。”


    说话间, 医生也到了病房,给林溪做了个简单的检查之后,道:“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 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之后多休息,家属注意观察。”


    玄黎紧张道:“她晕了一整天,真的没有问题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一般来说突发性晕倒大多是疾病引起的,但从检测报告看,病人的身体一切正常,甚至很健康,看不出什么毛病,突然晕倒可能是近期过于劳累。”


    林溪看了眼玄黎,摇摇头:“我最近休息得很充足,工作并不累。”


    医生道:“过度劳累只是一种猜测,事实上背后的原因或许多种多样,比如突然遭遇重大创击,或者短时间内情绪起伏过大等等。”


    “情绪起伏过大……”林溪捂着自己心口,嘴里呢喃着。


    她最近几天一到晚上就心绪难平,白天玄黎每每靠近她的时候,心跳也会急剧加快,这算情绪起伏过大吗?


    林溪下意识朝玄黎望去,玄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医生:“总之,从检查结果来看没有任何异常,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过段时间来做个全身体检。”


    林溪轻轻点头:“麻烦医生了。”


    既然没有什么问题,两人还是决定下午就出院,毕竟现在还在春节,没人想一直待在医院里,何况林素霞那边还记挂着林溪。


    怕老太太担心,昨天晚上玄黎暂时糊弄了过去,再不回去怕是不好交代。


    回福利院的路上,玄黎一直闷闷不乐的,提着林溪的东西,也不跟她开口说话。


    说是才出院,但其实林溪感觉良好,伸手想帮玄黎分担一点,却被人侧身躲开。


    玄黎绷着小脸,和林溪对视一会儿,还是腾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衣衫下摆。


    林溪抬抬眉梢:“怎么?生我气了?让你担心一晚上。”


    “……没,这不是你的错。”玄黎声音闷闷的,“医生说,你的晕倒可能是情绪起伏过大引起的。”


    林溪猜到她的下文,故意问:“所以?”


    玄黎停下脚步,垂着眸,很是愧疚:“我觉得是我的问题。我不该黏着你,害你激动了。”


    林溪失笑:“你怎么知道我激动?”


    玄黎当然知道,她那对灵敏的耳朵不是白长的。


    每天晚上和林溪躺在一起,她都能听到对方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尤其是前天晚上她亲林溪的时候,林溪的心率更是直线飙升,后半夜才渐渐平复下来。


    看玄黎不说话,林溪正准备开口,对方却突然凑上来,嘴唇直奔她唇角,像是要亲吻她。


    林溪呼吸一滞,心跳骤然加快。


    而玄黎却只是虚晃了一下,堪堪擦过她的耳垂,低头捏住她腕间的脉搏,有理有据:“你看,心跳多快。”


    “我应该和你保持距离,晚上我们分开睡吧。”


    林溪:“……”


    她深吸一口气,揉揉自己发烫的耳朵,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玄黎大概也是言不由衷,嘴上这样说着,见林溪竟没有否认,愧疚都转化成了委屈,站在原地,眼眶一点点蓄起晶莹。


    林溪无奈又好笑,上前拉住玄黎的手,反问:“真要和我分开睡啊?福利院就这么大,没有房间了。”


    玄黎用手背抹了抹眼眶,倔强道:“我可以在你床边打地铺。”


    林溪揉着她的手,温柔地哄:“那把你冻到了怎么办呢?何况地板那么硬,睡得也不舒服。”


    玄黎犹豫道:“可是你的……”


    “没有关系的。”林溪温和地说,“情绪波动过大也只是医生的猜测而已,我现在好好的呢。”


    她拉起玄黎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晚上还是和我一起睡吧,刚刚你说要打地铺,我难受得心跳都变慢了,感受到了吗?”


    手下的触感很绵软,玄黎红着脸轻轻点了两下头,不管她感受到的是不是和林溪说的一样,反正她感受到了。


    玄黎就这样被林溪轻而易举哄好了,很快又高兴起来,念叨着要不要再买点什么东西带给林素霞院长。


    林溪耐心地回应着,两人一起往福利院的方向走去-


    福利院所在的这一片是老城区,有许多老巷子,由于路窄车辆通行不便,哪怕是春节期间也很少有人来,显得冷冷清清的。


    玄黎和林溪并肩走着,越来越僻静,她莫名开始感到心慌,回头看了好几次,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们。


    林溪察觉到她的不对:“怎么了?”


    玄黎静息感受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微微蹙眉:“没什么。”


    又往前走了几十步,耳边忽然传来几道细微的破空之声,玄黎瞳孔剧烈一缩,将林溪拉进自己怀里,就势往地上一滚紧急避开。


    叮啷两声轻响,两根手指长的银针擦过二人的头发,撞落在巷子的墙壁上。


    林溪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几根银针就朝二人射来。


    “溪溪起来!跟紧我!”


    玄黎大急,立刻拉起林溪左右贴着墙壁躲避,林溪忙搂紧玄黎的腰,跟住她的步伐。


    这袭击来得突然且来势汹汹,银针细雨一样落下来,大半竟都是冲着林溪来的。


    玄黎意识到这一点后忙将人护进自己怀里,纵使她身手敏捷,可带着林溪到底行动不便,一时间躲得很是狼狈。


    偏偏袭击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除了从两端墙头不停射出的银针,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期间只有一道压低的说话声,若非玄黎听力敏锐甚至听不见:“抓不到活的,就剁下她的胳膊去交差!”


    玄黎听完恼了,抬头怒喝:“来者何人!为何不敢露面!”


    回应玄黎的是一跟直刺向她面门的银针。


    林溪见状一惊:“玄黎当心!”


    怕伤到林溪,玄黎果断将人往外一推,自己则侧身弯腰,成功将银针避开。


    袭击者的这一举动彻底将玄黎惹恼,她脚尖勾起地上的一根银针,即便隔着墙壁,耳朵也大概定位了袭击者所处的位置,飞身一踢,将银针踹回了墙头。


    下一瞬,墙外传来一声闷哼。


    袭击者似乎有好几人,惊惧不定:“不好,这女的不是普通人!”


    “先撤!”


    与此同时,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不远处普通居民的注意,春节期间到底人多,很快就有很多人朝巷子里聚拢过来。


    玄黎眼睛危险眯起:“想走?没那么容易。”


    这伙人是冲着林溪来的,要是不把他们揪出来,怕是后患无穷。


    玄黎正欲飞身追上去,衣服一角却被人拉得一滞,登时身形顿住。


    她转过头,林溪还没从这变故里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紧张地望着她:“玄黎,你要去哪?”


    玄黎犹豫了一瞬,抬头望见巷尾已经有几个附近的居民朝这边走来,于是她神情又变得坚定,捏了捏林溪的手,安抚道:“溪溪,我马上回来,你在这里等我。”


    林溪听完心头一紧,眼睁睁看着玄黎松开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几个热心大姐夸张的惊呼:


    “老天哟,这是哪来的这么多针呐?”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云城下针雨啊?”


    “小姑娘,刚刚发生啥子事了?有仇人要拿针扎你哇?”


    林溪怔怔的,还在一动不动望着玄黎离开的方向,下一瞬被身后一位大姐拍了拍肩头,担忧地道:“姑娘?这事儿不小啊,要不还是报个警?”


    没等林溪回应,大姐们已经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顺便报了警-


    另一边,玄黎一路追赶,总算逼得袭击者现身,将人堵进了一个僻静的死胡同里。


    总共三个人,穿的都是寻常的冬衣,戴着兜帽口罩,要是教他们逃了,转眼藏进人堆里,怕是从人身边路过都认不出来。


    三人见无路可退,只得被迫转身,和玄黎正面对峙。


    其中一个弯腰捂着腹部,神情痛苦,指缝间渗出鲜红的血,大概就是先前被玄黎刺中的那个。


    玄黎谨慎地打量他们,眼神发冷:“你们是谁?要对林溪做什么?”《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