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家溪溪通猫性


    三人被逼至困境还十分猖狂, 为首者昂起头,大言不惭地道:“你说我们要对她做什么?当然是要她的命。”


    “你若识相,就躲远点。”


    玄黎眸光一暗, 怒喝:“狂妄!想伤害林溪,你们怕是要先死在本座的爪下!”


    说罢, 玄黎扭身一变, 原地化作原形, 一时间身手更加迅捷,闪电般朝着三人疾掠而去。


    三人原本神色凝重, 见状却目露轻蔑:“原来是只猫妖啊, 我当是哪家出色的弟子,不过如此而已。”


    为首者不慌不忙, 从怀中掏出一个八卦镜,这是他们此行特意从上级那里求来的法器,一般情况下可反弹大多数妖力冲击,是对付妖精的制胜法宝。


    三人原以为玄黎是道门弟子,表明猖狂实则内心十分忌惮, 怕正面对抗落了下风, 如今得知玄黎是猫妖, 便不免轻视起来,立在原地不闪不避,等着玄黎被八卦镜反弹的自己的力量击飞。


    然而下一秒, 三人胜券在握的得意表情出现裂纹,丑陋地垮塌下来。


    玄黎速度极快, 看见八卦镜时已来不及避开,索性凝聚更多妖力,暴烈地疾冲而去, 直奔八卦镜。


    妖力与镜面相接的一刹那,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白光,八卦镜剧烈地抖动起来,其中一个人几乎双手拿不稳,眼睁睁看着其发出几道咔嚓声,裂成了碎片。


    三人一脸不可置信的呆愣:那人告诉他们这八卦镜威力不可小觑,对付两三百年的妖精都不在话下,就算是妖管局局长夜影来了,也够她喝一壶的。


    但现在甚至连一击都承受不住,直接原地报废。


    反观那只猫妖,只受了点轻伤,还是不小心被崩飞的碎片划到的。


    玄黎侧腹部被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正往外渗着血珠,不算很深,却足够引起她心底的烦躁。


    道家的法器就是麻烦,天生对妖精具有压制作用,方才若非是速度被拖得慢了慢,本没必要受这种小伤。


    要是让溪溪看到了,又得担心了。


    玄黎心头怒火更盛,抬起寒意森然的眸子,看向三人的目光像是在看三具尸体。


    三人大骇,浑身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深知玄黎已经远远超出他们可以抵抗的实力范围,一时间哪还记得什么法器不法器,慌不择路地就想逃跑。


    玄黎唇吻轻张,吐出几个冰冷的字:“想跑?晚了。”


    话毕,玄黎没有再给反应时间,四脚蹬地而起,以迅雷之势追上吓得屁滚尿流的三人,锋利的前爪嵌入落后一人后背的皮肉,巨大的冲击力将人原地击飞了十来米,重重地摔在一边的墙壁上,转眼没了声息。


    另一个见状吓得跌跌撞撞,脚下一个趔趄,直接瘫软在地,□□流出可疑的液体,看着玄黎将要落下来的爪尖,目眦欲裂:“救、救我!”


    然而他的同伴只顾得上自己逃命,哪里还能救他。这人彻底绝望,巨大的惊惧之下两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玄黎嫌恶地皱了皱鼻子,眼看爪子就要划开这人脆弱的脖颈,巷口却隐隐约约出现人声,几个玩烟花的小孩蹦蹦跳跳地往这边走来。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如见救星,连滚带爬扑到一个孩子脚下,紧紧扒着人腿,痛哭流涕道:“救我!求你救救我!有人要杀了我!”


    小孩猝不及防,裤子都险些被这巨大的手劲扒下来,吓得当场原地哇哇大哭,一边死命拽着自己的秋裤,一边撕心裂肺妈妈爸爸喊个不停。


    很快,小孩的父母就着急地跑了过来,巷口出现了更多人。


    玄黎微微蹙眉,不甘地收回了爪子,原地抖抖自己身上的毛,装作自己是只路过的狸花,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刚拐出巷尾,玄黎正准备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再化形回去,就正撞上了一脸焦急的林溪。


    林溪见到她一怔:“……阿狸?你怎么在这?”


    玄黎也是愣了愣,身上凛冽的杀气一收,竖起的毛发也软了下来,连眼睛都圆润了不少,绵绵地叫了一声:“喵嗷~”


    林溪下意识抬头望了眼巷子里,没看见玄黎的身影,然后才弯腰将去看小猫,发现了她腹部的伤口,顿时眸中的心疼藏都藏不住:“你受伤了?还流了血,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林溪小心地将玄黎抱起来,避免碰到她的伤口,内心纠结了一下,还是打算先去找玄黎,然而先前热心的大姐将她叫住:“小姑娘!你去哪?警察到了,要做询问呢,你快回来。”


    于是林溪抬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回头朝警察走去。


    这条巷子没有监控,警察一来就看见满地散落的银针,当下也很是惊异,听完林溪的陈述之后,顿时表情更古怪了。


    根据林溪的描述,她和玄黎走到这里的时候,飞针似雨落,根根含杀机,听起来跟拍武侠片一样,怎么看怎么离谱。


    询问的女警原本还在一边听一边记,到后面直接合上了本子,无奈道:“照你的说法,这些银针是冲着你和你朋友来的,数量这么多,你们是怎么躲开的呢?我看你浑身上下好好的,连个伤口都没有。”


    女警怀疑的目光让林溪很不自在,若非亲眼所见,她也很难相信,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朋友身手很好,她带我躲开的。”


    “你朋友是做什么的?”女警挑挑眉,调侃似的问,“武当山弟子?”


    “不是……”林溪尴尬地揪着手指,“她是我的同事,我们是野生动物自然保护区的工作人员。”


    女警捏了捏眉心,不说话了。


    现场没监控,除了林溪甚至连个目击者都没有,警察们实在没办法,只得暂且相信了林溪这套说辞,通知同事来将现场的银针处理掉。


    这些银针细长尖锐,数量还很大,已经到达管制器具的范畴,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武侠片般的当代习武者,都必须深查下去。


    这边正在忙碌,不远处一条巷子又传来一道惊恐的尖叫:“啊!死人了!”


    警察们神情一肃,连忙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去。


    走进这条巷子,地上散落了一地镜子碎片,另外还横七竖八躺着两个人,警察上前探查了下情况,一人毫无生命气息,已经死亡,另一人似乎是惊厥晕倒,身上受着伤。


    唯一一个还清醒的当事者也神智混乱,嘴里不停念着什么“救救我”,“有人要杀我”,根本不能正常对话。


    事态复杂,警察立刻拨打了120,先将晕倒的那个送去医院,然后又细致搜查了一番,好死不死,从尸体身上找到和先前一模一样的银针。


    这么一来,案件直接升级,刑事案件严重得多,原本林溪只用现场接受询问,现在也需要跟着回到派出所做笔录。


    林溪犹豫道:“去派出所之前,能让我先去一趟宠物医院吗?我的猫受伤了。”


    女警和同事商量了一下,点头:“可以,我们送你去,过程中你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如果你接受的话。”


    毕竟是命案,警察们谨慎些也在情理之中,林溪没有异议。


    到了宠物医院,这里的工作人员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来给小猫治伤的同时,后面还跟了一群警察的,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林溪解释了好一会儿,工作人员才答应了接收玄黎。


    然而这样一来玄黎又不干了,爪子紧紧勾着林溪衣服不肯下来,旁人一靠近就龇牙哈气。


    林溪忽然想起来什么,歉意地对工作人员道:“抱歉,我家小猫比较注重隐私,不喜欢除我之外的生人碰她,能让我用你们的医疗用品给她包扎一下吗?钱我照付。”


    “我是野生动物保护中心救助科的从业人员,我有执业兽医资格证,基本的动物医疗知识我都懂。”


    林溪向宠物医院的工作人员看了下自己的电子版证件,工作人员看完后表情古怪,没说什么,表示了同意。


    倒是一旁的女警没忍住笑:“你家猫怕生就怕生,还非要说注重隐私?林小姐你说话也太有意思了。”


    话音刚落,玄黎就猛地扭头朝她张嘴亮牙,把女警吓了个猝不及防。


    玄黎:废话!你不注重隐私吗?


    林溪一把包住小猫头转回来,笑了笑:“警官不好意思,她有点记仇。”


    女警倒是没生气,反而十分新奇:“这么通人性?怪不得你这么宝贝她。”


    玄黎将头埋进林溪怀里,气来得也快消得也快,闻言十分自豪地挺起胸脯:“喵啊。”


    不是我通人性,是我家溪溪通猫性。


    通猫性的林溪给玄黎处理完伤口之后,就继续坐上警车,跟警察一起回了派出所。


    由于现场信息不多,另一个被带回来的人暂时精神恍惚问不出来什么,警察只能将之前在现场问过的问题翻来覆去地问,看看能不能从林溪这里挖出什么新信息。


    然而林溪知道的也很有限,询问一时陷入停滞。


    警察也很无奈,指节轻轻敲击着桌子,再一次问:“你说,他们或许是冲着你来的,你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林溪被问得有些疲惫,道:“我说过了,没有。你们应该调查过我的背景,我的关系网非常简单。”


    警察当然调查过,林溪是个孤儿,除了福利院的人,就只和保护中心的同事熟识,人际关系属于最简单干净的那一类。


    她的关系网都初步排查过了,没什么疑点。


    就在这时,又一个警察走进询问室,拿着一叠文件,低声对询问的警察说了些什么。


    询问的警察是派出所的所长,名叫钟新容,是个身材微胖但询问技巧很老练的女人。


    听完下属的汇报,她紧绷的神情终于微微放松,抽出资料中的一张,放到林溪的面前,道:


    “我们查出了那三个袭击者的身份来历,可以给你看一部分,或许能给你提供一些新的思路。”


    第52章 “殿下真是,追个女孩这……


    钟新容:“隔壁审讯室还醒着的那个, 叫做刘修庚,个人经历很丰富。他十二岁辍学,被父母送去给当地一个所谓神算子做学徒, 后来又跑到武当山拜师,不到二十岁的年纪, 凭着一身好武艺参军入伍, 当了几年特种兵。”


    “退伍之后, 这人拒绝了转业安置,走南闯北, 据说攒了不少钱, 后来不知怎的,竟走上了歪路子。”


    钟新容:“警方第一次抓到他, 是因为海关走私。刘修庚当时参与了一个大型跨洋走私团伙,企图非法运输濒危野生动物制品入境,被海关当场查获,但由于刘修庚并非团伙核心人物,只判了几年。”


    钟新容给出的资料中有一张图片, 正是海关当时查获的非法动物制品, 密密麻麻的象牙摆满了整个屋子, 触目惊心。


    钟新容又道:“出狱之后,刘修庚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中途甚至一度销声匿迹, 连他老家的父母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上一次露面是在两个月前,买了一张去藏区的火车票。”


    “藏区?”林溪敏锐抓住这个字眼, “他有没有去过碣连山附近?”


    “你见过他?”钟新容一脸诧异。


    林溪摇头:“没见过,只是猜测。”


    “那你猜得倒是很准。”


    钟新容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近两年盗猎事件频发, 刘修庚这种有前科的属于警方重点监控对象,根据他的列车购票信息,当地公安在碣连山脚下的一处招待所找到了他。”


    “他表现得倒是很老实,问什么答什么,声称是去旅游,警方没发现什么可疑点,例行询问检查之后就放他走了。”


    林溪思索了一会儿,蹙眉问道:“请问警官,刘修庚当年所在的走私团伙中,有没有一个叫扎西加措的人?我怀疑他去藏区可能是找同伙的。”


    随后,林溪给钟新容讲述了自己在藏区的见闻,钟新容听完后很是重视,当即让下属调来当年走私团伙的资料,果然在里面看见了扎西加措的名字。


    案件发生在八年前,当时的扎西加措看起来还很年轻,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和林溪上次见到的苍老模样大相径庭。


    同样作为从犯他被判了五年六个月,根据警方掌握的资料,两年前他出狱后就回到了藏区老家,这一点也与当地村长拉姆的说辞相吻合。


    至于该案的主犯,现在都还在监狱没出来呢。


    然而林溪翻看团伙成员名单,居然又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陈侨?不对,是陈强,他居然也是加措和刘修庚的同伙?”林溪诧异道。


    陈侨就是林溪等人之前在加措家里见到的汉族男人,他自称是个背包旅行客,专程来看望老朋友加措,话语之间漏洞百出。


    当时林溪就觉得他不对劲,没想到他不仅也是走私团伙的成员,连告诉她们的名字都是假的。


    钟新容连忙将资料接过去又细看了一遍,皱眉摇头:“不对,陈强和加措、刘修庚两人并非同伙,他被判是因为非法交易野生动物制品,和加措等人属于盗猎交易的上下游关系。”


    “当年原本是由加措所在的团伙将动物制品运入境内,再由陈强所在团伙进行接手转卖,对他们而言就是一方买东西另一方卖东西,两拨人事先甚至没有见过面。”


    “后来陈强被判了三年,加措被判了五年半,刘修庚被判的时间则是最长,三人出狱时间都不一样,更别说陈强和另外两人都不认识,按理说三人不应该凑在一块。”


    这正是疑点所在,加措和刘修庚毕竟互为前同伙,如果他们都曾经去过藏区,那里也是加措的老家,硬要洗的话说明不了什么。


    但陈强之前跟二人根本都不认识,却在相同时间段出现在加措家里,很明显就不止是巧合这么简单了。


    钟新容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很快拿着资料起身,匆匆推门出去。


    钟新容走后,又换了个人继续进行询问,正是之前出警现场的那个女警,名叫权晴。


    权晴注视着林溪的眼睛,缓声道:“你之前说你没有和人结仇,是否忽略了职业矛盾?毕竟你是野生动物保护员,而目前本案牵扯出的几个强相关人员,都曾是盗猎犯罪分子。”


    “有没有可能,他们因为你打击盗猎行为记恨上了你,所以对你展开了报复?”


    这一点林溪先前倒是没想起来,她认真思考片刻,最后还是缓缓摇头:“可能性很低,要说打击盗猎,森林公安才是一线,他们没道理忽略警方,单单来报复我一个保护中心的小小副科长。”


    “好吧。”权晴叹出一口气,见实在问不出来什么,就准备结束询问。


    “警官。”


    林溪开口叫住她,袖中的指节泛白,犹豫道:“能麻烦您帮忙找一下我的朋友吗?她叫玄黎,到现在我还没有她的消息。”


    权晴脚步一顿:“你是说和你一起遭袭的那个女孩?她也是本案的当事人之一,我们已经展开寻找了。”


    “目前三名嫌疑人一死一伤,还有一个正被关在派出所,刘修庚交代他们此行的同伙就这三人。附近的监控我们看过了,没有发现玄黎的身影,她应该暂时安全,你不用担心,有消息我们第一时间通知你。”


    林溪轻轻点头:“好,麻烦警官。”


    不到半天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林溪还有些没消化过来。


    先是突然遇袭,后又莫名其妙被卷进命案里,还有玄黎,带她躲避银针时所显露的非凡身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普通人,一时间她的身份来历更加扑朔迷离。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玄黎的安危,见不到她的人,林溪心里始终七上八下。


    或许是精神太紧绷,想到这里,林溪又觉得太阳穴在隐隐生疼,疲惫地撑住了头-


    此刻的西南妖管局内。


    下属带着监测记录,匆匆走进夜影办公室内,严肃道:“夜局,一个小时前,云城市北城区检测到异常妖力波动,持续时间约十分钟,量级巨大。”


    夜影神情一凛,接过监测法器,问:“北城区有哪些备案的妖精?查过没有?”


    下属为难道:“都查过了,不是他们。而且活跃在北城区的都是些几十年修为的小妖,这个量级的妖力,至少得两三百年的修为。”


    “两三百年……”


    这个修为的妖精屈指可数,夜影口中喃喃,思索片刻,又问:“殿下最近在哪里?”


    下属回答:“前些日子应该在保护中心,最近保护中心放假,没见殿下回局里,不知道她去哪了。”


    夜影无奈,捏了捏眉心:“八成又跟林溪跑了。”


    “殿下真是,七八百岁的年纪了,妖力用得出神入化,追个女孩倒是这么费劲。”


    趁玄黎不在,夜影胆大包天地吐槽两句,下属哪敢说话,眼观鼻鼻观心,闭紧嘴巴听上司蛐蛐自家殿下。


    夜影:“联系一下殿下,问问是不是她做的。”


    下属凝眉:“一个小时前就尝试过了,没联系上。”


    “没联系上?”夜影一怔,神色变了变,“去保护中心之前,有关的规章条例都给殿下培训过了,这段时间她一直遵守得好好的,非必要情况下不会使用妖力。”


    “就算是遇见紧急情况用了妖力,也会在事后第一时间跟局里报备,殿下怎么会突然联系不上?”


    “那给林溪打电话……算了,我自己打。”


    夜影紧紧皱着眉,原本想通过保护中心联系林溪,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翻出林溪的手机号码,当场拨打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一连尝试了几次,手机里都是忙音,夜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吩咐道:“马上跟云城公安通个气,查一查最近两个小时之内,云城有没有发生过怪异的事情或者特殊案件。”


    “是!”


    下属快步离开-


    云城市公安局北城分局老街巷派出所。


    所长钟新容正和下属讨论着案件,一名警察就匆匆走进来通知:“所长,市局局长来了。”


    “市局局长?”钟新容愣了愣,立刻重视起来,带着所里的警察前去迎接。


    老街巷派出所只是云城众多派出所里的一个,钟新容作为小小所长,平时见到的最多就是分局局长,更别说迎接市局局长的亲自莅临。


    钟新容很快就猜到了或许是今天发生的命案的缘故,但市局长的到来并非是指导工作,而是让她将案件移交给其他单位。


    与市局长一同而来的还有位年轻女子,一双含情生辉的桃花眼,生得妩媚多姿,长相是少见的漂亮,浑身气场却凌厉,让人不敢多看。


    市局长对钟新容介绍道:“这位是有关单位的胡颐胡处长,小钟,福安巷的案子移交给胡处长所在单位处理,你们就不用再管了,做好舆论疏导工作。”


    市局长没有做过多的解释,钟新容虽然诧异,但也意识到事件已经升级到超出公安管理的范畴,没有表示异议,很快就做好了案件移交。


    胡颐急着完成夜影交代的任务,接收完案件资料后,没有在派出所过多停留,她正准备起身回妖管局,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喂,狐狸精,先别着急走,来一楼走廊尽头右手的房间找我。”


    第53章 “我想你了,溪溪”……


    胡颐脚步一顿, 面上不动声色,跟送行的警察说自己落了点东西,转身回去, 来到一楼走廊尽头右手的房间。


    门是锁着的,胡颐问:“这里面是什么?”


    警察答道:“哦, 是当事人的猫。当事人正在询问室接受询问, 她的猫就暂时寄放在这里。”


    胡颐作势拧动门把手:“我可以看看吗?”


    警察态度很恭敬, 打开了门:“当然,正好那边也快要结束询问, 当事人马上过来了。”


    门打开, 露出地上蹲着的一颗毛茸茸小猫头,胡颐看出自家殿下似乎情绪不大好, 低沉着气压,卷起来的尾巴都不怎么摆动了。


    警察对这些倒是没太看出来,还对胡颐笑了一下:“很可爱对吧?当事人可宝贝她了,在询问室隔会儿就得问。”


    当着玄黎的面儿,胡颐可不敢说她可爱, 但更不能否认, 只好含糊嗯了一声。


    正说着, 警察被同事叫走,临走前让胡颐稍后把门锁上,别让玄黎跑出来, 然后就匆匆离开。


    胡颐嘴上答应着,等人一走, 就赶紧进屋关门,注意到玄黎身上的伤,焦急询问道:“殿下, 您怎么在这儿?还受伤了?不要紧吧?”


    玄黎沉声道:“些许小伤,不打紧。今日之事说来话长,先回妖管局。”


    胡颐不再多言,打开房间的窗户让玄黎出去,自己再走出房门,和玄黎在派出所外面汇合,不然在监控里留下痕迹,后面解释起来诸多麻烦。


    “林小姐,这是你的手机。”


    这边,询问结束,林溪从警察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道了声谢,刚准备去找玄黎,一转头,却在派出所大门外看见一个熟悉的小猫身影,正和一个女人往外走。


    她心一紧,快步追上去:“阿狸!”


    玄黎脚步一顿,做贼心虚般,竟是没有回头,反而还一下子跳进了胡颐的怀里。


    胡颐猝不及防,哪接受过殿下这等恩泽,仿佛抱着一个烫手山芋,双手直直僵着,动都不敢动。


    玄黎原本想悄无声息离开,却偏偏撞上了林溪,这下不得不让胡颐帮忙掩护,低声道:“狐狸精,待会配合一下我。”


    胡颐来不及关注玄黎还没记住她的名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的殿下。”


    待到看清玄黎在一个陌生女人怀里,林溪呼吸发窒,脚步都慢下来,张了张口:“阿狸……”


    玄黎看着她,叫了一声:“喵啊。”


    这个表情林溪很熟悉,她觉得眼睛有些发涩,艰难地开口:“你……又要走了吗?”


    “喵。”玄黎垂下头。


    林溪怔在原地,从前每次离开她都会和阿狸好好告别,可这一次,小猫却在别人的怀里。


    胡颐主动上前,朝她微笑颔首:“林科长,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阿狸。”


    林溪回过神,对方知道她的职务,说明也是其他单位的工作人员。


    林溪很快反应过来,或许这人就是一直在阿狸离开期间照顾她的人。


    她心里好受了一点,以为阿狸的来去都属于保密信息,知趣地没有再问,只是点点头:“……好,拜托你了。”


    林溪就这样站着,看着小猫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眼睛有点模糊-


    妖管局,听完玄黎讲述的来龙去脉,夜影也觉得棘手。


    夜影皱眉道:“您的意思是,刘修庚三人当时向您使用了道家法器?但当前道门的法器都是受到严格管控的,刘修庚在武当山学过艺,有武艺傍身勉强还说得过去,但他们哪来的道家法器?”


    “这我就不知道了。”玄黎眸色幽深,有些烦躁,“若非他们冲着溪溪而去,本座也不会冒险同他们正面对抗。”


    道门法器对妖精有压制作用,玄黎腹部被八卦镜碎片划出的口子,到现在还泛着隐约的疼,恢复缓慢。


    要是不加以干预,怕是一个多月也好不了,这也是玄黎着急回到妖管局的原因,妖管局有针对这种伤口治疗的药物。


    夜影沉声:“这个案子已经移交给了我们妖管局,目前看来或许和碣连山的阵法有关联,只能暂时先查着,后续多半要和异调局一起合作。”


    当时在碣连山,玄黎遇见的黑袍女人使用的是银锥,而刘修庚三人使用的是银针,异曲同工,都属暗器门类,大概率来自一个团伙。


    但他们为什么要冲着林溪去?甚至不惜冒险,在春节人群密集的城区动手?


    玄黎百思不得其解,心往下沉了沉。


    夜影观察着玄黎的神色,斟酌道:“三人之中死亡的那个叫做周应昌,据查是多起刑事案件的在逃犯罪嫌疑人,前科累累。”


    “虽是死有余辜,况且我们妖管局作为特别单位有一定的特殊权限,以及特例适用规定,但毕竟有群众围观还报了警,存在舆情风险,后续需要走很多报备程序。”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这段时间麻烦殿下待在妖管局,不要随意外出,这也是妖管局的规定。”夜影委婉地道。


    玄黎对此已有心理准备,无非是短时间限制自由而已,算不了什么。


    当时那三人想要林溪的命,但凡放走一个都是后患无穷,玄黎又难以全部生擒,现在想来也并不后悔。


    于是她点点头,表示了默认。


    夜影见状暗自松了口气,局里像玄黎一样几百岁的那些老祖宗们,都是从生命如蝼蚁的岁月里走过来的,对当下的各种条条框框很不适应,之前不知闹了多少矛盾出来。


    夜影生怕玄黎也这样,依她五百年的修为,她若真发了怒,局里还没有妖能拦得住她,还好玄黎十分通情达理。


    夜影恭敬道:“除了限制自由,其他的待遇还是和之前一样,您是特别顾问,在局内拥有和我同样高的权限,殿下有任何需求,我们都会尽力满足。”


    这么一说,玄黎还真有个需求,她忽然问道:“也就是说除了我不能出去,其它都行是吧?”


    夜影一愣,生怕玄黎要摘星星月亮,十分委婉地道:“话是这样说,但殿下您知道,我们妖管局能力有限,有些我们可能没办法……”


    “我要溪溪过来。”玄黎打断她,抬抬眉梢,“既然我出不去,那我要让林溪到妖管局来,这总可以吧?”


    夜影:“原则上来说……不可以。”


    “那抛开原则呢?”


    “……”夜影沉默了片刻,“您稍等。”


    妖管局是特别单位,一般情况下不能让外人进来,夜影也没说行不行,转身就出去和下属打电话去了。


    玄黎一看这反应就心中有数:原则上不可以,那就是可以-


    林溪离开派出所之后,独自回到了福利院,心里担忧不安,一直放心不下。


    到现在她还没联系上玄黎。


    一整个下午,林溪给派出所打去了好几次电话,询问是否有找到玄黎下落,对方一开始还十分耐心,回复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知她,让她耐心等待。


    到了晚上,派出所的口风突然开转变,言辞模糊,不说找到了,也不说没找到,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玄黎现在很安全,让林溪不要担心。


    林溪一开始没听明白,再三追问之下,才从警察话里听出暗示:玄黎找到了,但现在不想见她。


    林溪挂掉电话,怔怔地看着手机,头脑有些恍惚。


    玄黎……不想见她吗?


    可明明上午,玄黎还在为了不能和她同睡而委屈得红了眼,前两天晚上还哼哼唧唧地拱进她怀里,黏人得仿佛这辈子都不想和她分开。


    林溪大口呼吸了两下,一时觉得胸腔堵塞,连眨眼都变得艰难。


    夜间,林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身旁一片冰凉。


    她头一次觉得这张单人床原来这么宽敞。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夜里忽然响起电话铃声,林溪一个翻身坐起来,颤着手接起这个陌生来电:“……喂?”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呼吸声,随后响起林溪无比熟悉的声音:“溪溪,是我。”


    林溪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转瞬又重新提起来,眼圈红了,哽咽道:“玄黎,你在哪里?你还好吗?你怎么……”


    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林溪用手抵住额头,巨大的焦虑和忐忑将她折磨半日,她已经说不下去了。


    “抱歉……溪溪。”玄黎的声音有些哑,“我现在很安全,你不要担心。先前我手机丢了,所以才没有联系你。”


    “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里。”玄黎道,“路上我碰到了我家里人,她们要我跟她们回家,我一时推脱不掉。”


    林溪紧了紧手指,没有说话。


    原来警察真的没有骗她,这半天玄黎很安全,还回了家见到了家人,她过得很好——除了没有联系林溪。


    为什么非要联系她呢?没有谁规定玄黎一定要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


    林溪深吸一口气,眼里浮现自嘲。


    半晌,她生涩又疏离地开口:“那就这样吧,知道你安全我就放心……”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电话那头的玄黎又道:“我家里人管我管得很严,我暂时出不去,你可以来看我吗?”


    “……什么?”


    玄黎低下头,声音闷闷的,话语里的依恋却透过手机钻进了林溪的耳朵里:“我想你了,溪溪。”


    第54章 这和见家长有什么区别?……


    “我想你了”这几个字轻得像一片羽毛, 在林溪心上飘来又拂去,带着轻微的酥痒,将她这半天的焦虑和不安扫得干干净净。


    林溪还没有说话, 玄黎似是怕她拒绝,又道:“最近这几天我都出不去, 正好你也放假, 你来陪我好不好?”


    林溪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就已经先脱口而出:“你家在哪?”


    玄黎的声音马上变得轻快起来:“你不用急,明天我让人来接你, 你带上这几天的换洗衣物就行。”


    “好。”


    挂掉电话, 林溪还有点恍惚,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发呆, 事情的发展好像超出了她的预计。


    怎么这就要去玄黎家里了?


    现在是春节,她家里人应该都在,在这样敏感的节日时间,这样特殊的地点,众目睽睽地去找玄黎, 这和见家长有什么区别?


    林溪莫名紧张起来, 但手比她脑子更快, 已经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


    一夜梦里纷乱,林溪捂着发懵的脑子坐起来,后知后觉今天要做的事, 连忙起床洗漱,又化了个淡雅得体但又不会显得过于素净的妆, 将自己很是打扮了一番。


    林溪很少有这种陌生的经历,给院长打过招呼之后,她站在福利院门口, 忐忑地等待玄黎派来的车。


    对方来得很准时,是一辆低调的轿车,林溪不太认识,但一看就不便宜。


    司机彬彬有礼打开车门:“林溪小姐是吧?请上车。”


    林溪向她道过谢,弯腰上车坐好。


    车辆平稳地向前行驶,离开老旧的北城区,经过繁华的新城,一路往前开。


    林溪事先知道玄黎来历不凡,猜测她或许成长在某种贵不可言的家庭,脑子里一时胡思乱想,她家里人肯定管她管得很严,会不会限制她交友?


    而自己无权无势,工作普通,学历普通,家庭……林溪甚至没有家庭,以家长的目光来看,怎么看都不像孩子适合交往的朋友。


    林溪惴惴不安,没空关注车外的风景,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车辆越开越偏僻,已经快出城了。


    虽然按理来说,富人由于住宅面积大,一般都不会选址在繁华市区,反而在相对偏远却生活设施完善的郊区。


    但……也没偏到工业园区去吧?


    林溪看着道路两旁的大片整齐厂房,凌乱了。


    她有些不确定地向司机开口:“你好,请问玄黎家具体住在哪里?”


    林溪没注意到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对方声音听起来平静:“已经快到了,林小姐。”


    “好的。”林溪不好再问,扭头继续去看车窗外的景色。


    司机通过中央后视镜看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内心祈祷着但愿夜局已经布置好了。


    此刻玄黎所谓的“家”里,正一片兵荒马乱。


    “电视摆这里,还有沙发,注意别碰坏了。”


    “客厅的灯换一个,这什么风格,太老气了,换成布灵布灵的那种水晶吊灯,那才叫雍华大气!”


    “还有保镖、园丁,打扫房间的清洁佣人,林小姐快到了,所有人准备就位!”


    大门前,一个工作人员正爬在梯子上,拿着一副春联往门框上比划,艰难回头问指挥的女人:“夏处,春联挂这里合适吗?”


    一处处长夏策一脸恨铁不成钢:“你长点脑子,春联这么新,像是在门上贴了一年的样子吗?让林小姐看出端倪怎么办?”


    工作人员脸色空白了一瞬,挠挠头:“可现在就是春节啊,春联不该换新的吗?”


    夏策一愣,随即不自然地轻咳两声,沉稳地拍了拍工作人员的肩:“我就说春联该用新的,小李啊,好好干,我和夜局都很看好你。”


    说完,夏策若无其事地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小李。


    这时,夜影从外面走进来,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边问:“布置得怎么样了?”


    夏策连忙迎上去:“差不多了夜局,除了外部的障眼术法,里面的家具都是新添置的,一摸一个真,保准让林小姐看不出来差错。”


    夜影点点头:“嗯,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在林溪的眼里,殿下出身富贵,别的不说,一个豪华别墅总是要有的,不然就露馅了。”


    妖管局是机关单位,哪有什么豪华别墅,办公楼倒是有好几栋,但哪怕是西南总局也不像富人的居所,只得改造了位于工业园区附近的一处废弃仓库。


    简单装修装修,外观施个障眼法粉饰一下,内里放一些真家具,或许糊弄不了内行人,但普通人绝对看不出来区别。


    为了殿下的终身大事,她们真是操碎了心。


    夜影看着夏策的打扮,皱眉:“你怎么还穿着工作制服?换身西装来,这几天你是殿下的管家。”


    “啊?我吗?”夏策茫然指了指自己。


    夜影:“不是你还是谁,最近就你们一处闲。你手下那几个骨干都没跟殿下说过几句话,当心露馅,至于魏朝旭林溪又是认识的,只有你了。”


    “当好你的管家吧夏处长,林溪马上就要到了。”


    夜影调侃了一句,夏策闻言只得苦哈哈地去换衣服了。


    车辆又往前开了十几分钟,林溪终于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庄园,以及矗立其中的一幢豪华别墅。


    看来就是这里了。


    林溪定了定心,却压抑不住紧张起来的心跳。


    “快快快,所有人预备,林小姐要到了!”


    这边,工作人员看见载着林溪的车辆朝这边驶来,恨不得拉响十级警报,在场的所有人立刻该退场的退场,该就位的就位,煞有介事地扮演起自己的角色。


    “林小姐,欢迎您的到来!”


    林溪一下车,看见的就是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肃立两排,朝自己躬身弯腰,声音和动作整齐划一。


    林溪:“……”


    她默默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谢谢你们,请问玄黎在吗?”


    夏策一副管家打扮,微笑着上前:“林小姐您好,小姐她已经在楼上等您了,请跟我来。”


    林溪颔首谢过,跟着她走进别墅。


    一进门,林溪差点被晃得睁不开眼睛。


    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一片,金碧辉煌,宽阔的客厅,干净得能照见人影的地板,以及悬挂在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仿佛每个角落都写满了“这家主人很有钱”几个大字。


    倒不是说不好看,好看是好看的,甚至还很漂亮,但就是……富贵过头了,不像是适合人长居的地方。


    林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有钱人不是傻子,住所首先要考虑舒适,然后才是其它的,这个别墅给人一种用力过猛的感觉。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说不上来。


    林溪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声呼唤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溪溪!”


    玄黎站在楼梯拐角处,看见林溪的身影,目露惊喜,恨不得直接飞身下来扑进她的怀抱。


    然而刚跑了两步,旁边夏策等人灼灼的目光就难以忽视,她紧急放慢了步伐,矜持地走过去,看向林溪的眼睛里仍藏着雀跃:“你来啦?”


    “嗯。你过得好吗?”


    林溪温柔地看着她,用眼神描摹玄黎的眉眼,现在她总算懂得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哪怕只是分别了一天,思念就在心底疯狂生长。


    玄黎努力压抑自己想要亲近林溪的冲动,只是克制地拉住人的手,关怀道:“吃饭没有?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做点东西吃?”


    殊不知在玄黎眼里已经非常克制的举动,落在旁边假扮佣人的妖管局工作人员眼里,早就按捺不住激动,在脑中疯狂传音,土拨鼠一般叫成了一片。


    “啊啊啊!牵手了牵手了!我看见了什么!”


    “殿下看林小姐的眼神这叫一个含情脉脉,果然传言不虚!眼前这位,就是咱们妖王殿下的心上人!”


    “呜呜呜有点感动怎么回事,殿下活了八百岁,居然头一次铁树开花,真是太不容易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殿下很双标……啊不是,对林小姐很特殊吗?之前都听说殿下很高冷的,除了夜局,基本不和别人说话,感情是把话都留给林小姐说了。听听殿下这个嘘寒问暖,这叫一个细心体贴。”


    “追老婆能一样吗?”


    “加一,追老婆能一样吗?”


    “话说……我刚刚对未来王后笑得怎么样?够灿烂吗?有没有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


    林溪突然感受到了几股灼热的视线,一回头,就见玄黎家里的佣人们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和玄黎,脸上挂着神秘又欣慰的微笑。


    莫名让林溪想到一句话:小姐好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林溪:……


    第一次来到玄黎的家,林溪还是有些局促,忐忑地问玄黎:“你家里人呢?我给叔叔阿姨带了点东西,算不上贵重,希望他们不要嫌弃。”


    由于时间来不及,东西是早上林溪临时买的,都是些走亲访友常见的礼品,大概入不了玄黎家里人的眼,但上门拜访的礼数不能缺。


    “我请你来的,还带什么东西。”


    玄黎不满嗔她一眼,接过人手里的礼品,以林溪的工资水平来看,这些东西属实价值不菲了,她都替林溪心疼。


    “我家里人都在呢,我给你介绍一下。”


    玄黎说着,带林溪来到会客厅,她才发现这里坐了乌央乌央一大群人,有老有少,说是亲人,但互相之间长得一点都不像,不过都冲她笑得很亲切。


    林溪局促地站在玄黎身旁,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竟有种新媳妇头一次上门的拘谨。


    玄黎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介绍的任务,按照辈分,先是走到了一位鹤发的慈祥老者身旁。


    林溪立刻跟着上前,做好了鞠躬问好的准备,她正猜测着这是玄黎的姥姥还是什么,就听见玄黎咧开嘴笑道:“溪溪,这是我的表妹,你叫她阿柳就行。”


    林溪的笑裂在了脸上。


    第55章 “你到底错在哪里?”……


    “表……妹?”


    林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嘴里艰难地重复这两个字。


    “对啊,表妹。”玄黎一脸理所应当,还拍了拍老者的肩膀, 一副疼惜晚辈的模样。


    林溪眼看着头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站起来,拄着拐杖, 裂开嘴, 朝自己露出一个有几分恭敬的微笑:“林小姐是吧?我常听表姐说起你。”


    林溪准备好对长辈的问候硬生生堵在喉咙里, 僵硬地同人握了握手:“……你好,表妹, 我叫林溪。”


    夜柳诚惶诚恐, 握手都不敢用力,只虚虚捏住林溪的指尖晃了晃, 生怕僭越。


    作为从旧时代活到现在的老妖精,夜柳心里的地位高低观念更加根深蒂固一些,相比起旁的小妖称呼玄黎为殿下主要是出于习惯和尊敬,她是打心底里把玄黎当做自己的领主。


    自然而然地,对于被殿下放到心尖上的林溪, 夜柳也是十分尊敬, 更何况为了不显得离谱, 在林溪面前她的辈分还特意被提了一级,否则就算再怎么攀亲戚,夜柳觉得自己也该叫林溪一声表婶。


    结果现在还要被林溪叫一声表妹, 实在是太僭越了。


    夜柳惴惴不安,身子躬得低了低, 竟显得比林溪还局促。


    在场的其他人都和夜柳差不多,能被拉来凑数给玄黎扮亲人的,在妖管局地位都不低, 可地位再高,在玄黎这个老祖宗面前还是不够看了些,或多或少都暂时提了提辈分,是以一个比一个拘谨。


    “这位是我的堂妹。”


    “……堂妹你好。”


    “这位是表侄女。”


    “……表侄女好。”


    “这个是侄孙女。”


    “……”林溪深吸了一口气,逐渐变得麻木,“侄孙女你好。”


    “林小姐好。”夜影微笑着同她握手,早闻林溪大名,之前从玄黎嘴里溪溪长溪溪短地听,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她真人。


    认完人,亲戚们陆陆续续散去,林溪面无表情看着玄黎:“这就是你的家里人?”


    “对啊。”玄黎表情无辜,“我是幺房,所以辈分大,我的长辈都去世了,剩下的都是些小辈。”


    无法反驳的说辞,林溪无奈:“那你还说你家里人管着你,不让你出去?满屋子里就你辈分高,谁能管你?”


    玄黎撒谎不打草稿:“我家比较传统,条条框框多,我遵守的是家里多年传下来的规矩,不是哪一个人的要求。”


    听着简直就像一个封建大家庭,一举一动都有约束,可玄黎这种跳脱黏人的性子,怎么看都不是这种家庭长起来的。


    感觉要是真把她放到这种环境里,估计第一个跳出来造反、号召众小辈们推翻封建专制的人就是她。


    林溪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无可奈何地捏了捏眉心。


    不过账还没算完,林溪要问的问题还很多。


    玄黎也猜到了她要秋后算账,乖乖站着,双手垂在两侧,像是个等待被训的孩子。


    林溪一看她这样气都生不起来了,但还是故意板起脸:“你的家庭我就不多问了,这是你的隐私,你可以不告诉我。”


    “昨天你说你手机丢了,但晚上才联系我,这半天你做什么去了?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你是记不到我的电话号码吗?”


    “……不是。”玄黎摇摇头,瘪着嘴,感觉快哭了。


    林溪克制自己不去看她楚楚可怜的眼睛,继续道:“昨天事发突然,你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独自去追那三个袭击者。我知道你身手好,但你清不清楚这有多危险?”


    “双拳尚且难敌四手,何况是一对三?你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受伤了怎么办?”


    “你让我在原地等你,我等了又等,就是不见你回来。你如果真有个什么意外,难道就让我一直那样等下去,就那样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的人吗?”


    林溪说着,眼圈慢慢红了,声音也在发抖。


    玄黎的心揪得生疼,不能告诉她实情,只能拉住林溪的手,哀求般地道:“对不起溪溪,我错了,我不该让你担心……”


    林溪猛地抬头,红红的眼睛盯着她:“你是不该让我担心吗?你到底错在哪里?”


    玄黎的喉头哽住了,哑着嗓子:“我……错在不该以身涉险,不该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贸然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林溪一想起昨日,仍是后怕得厉害,泪水一时挂不住,只得偏头去用手背拭泪。


    玄黎看她这模样,心疼得要命,小心翼翼上前,见林溪没有避开,这才敢将人拥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声音同样带着鼻音:“溪溪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林溪将头埋在人肩膀,任由泪水将玄黎衣衫一点点打湿,良久才抬起双手,用力回抱。


    两人抱着平复了一会儿,渐渐松开怀抱,看着对方红红的眼睛,又互相上手擦泪,结果反而越擦越红,跟花猫似的,一时破涕为笑。


    玄黎见林溪气消了,心思很快又重新活泛起来,撅嘴指着自己肩膀:“溪溪你水好多,把我衣服都打湿了。”


    林溪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一红,含羞嗔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刚刚是谁抱我的时候偷偷舔我脸上的眼泪来着?”


    这姑娘不知什么癖好,总喜欢舔人,手心也好,脸颊也好,逮着机会就不放过。


    玄黎眨巴眨巴眼睛,语气很是无辜:“你流的太多了,不舔一舔,我的衣服就要湿透了。”


    林溪:“……”


    这对话听着太糟糕了,林溪语噎,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偏偏罪魁祸首的目光干净又清澈,好像全然不懂这话里的歧义。


    “你……”


    林溪头一次觉得这么无力,又不能解释,不然越描越黑,只能点点玄黎的鼻子,红着脸道:“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也不要随便舔我。”


    “为什么?”


    玄黎是真诚的疑惑,猫类就是习惯用舌头来进行卫生清理,林溪先前流了那么多眼泪,又尽在咫尺,她第一反应就是就是用舌头舔干净。


    何况对象是林溪又不是别人,林溪的眼泪就跟她的人一样,干净美好,味道很不错。


    这么想着,玄黎盯着林溪白皙细腻的脸颊,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好像又有点馋了。


    林溪感觉玄黎的目光能在自己脸上灼出两个洞来,实在是待不下去了,转身准备出去:“这里有点闷,我出去透会气。”


    她刚一扭动门把手,玄黎就敏锐地听见门外一阵脚步纷乱,慌里慌张地四散离开。


    打开门,果不其然,玄黎的那些所谓亲戚——妖管局里的妖精们,零零散散地站在不远处,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扣手的扣手,好像很忙的样子。


    玄黎眼睛微眯:“你们在这干什么?”


    众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达成一致,默契地把他们之中辈分最小的一个,也就是夜影,给推了出来。


    夜影:“……”


    这群祖宗平时要津贴要补助的时候一口一个阿影,口口声声我是你三姑四婶六大爷,攀亲攀得比谁都熟练,这时候倒知道让她来顶锅了?


    然而最大的那位老祖宗此时正目光沉沉,威压强到难以忽视,逼得夜影不得不正面回应,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我们过来是想问问林小姐,花园里的花开得很漂亮,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玄黎语气危险,明显不信:“看花?”


    夜影心虚地别开眼神,她也觉得这个借口蹩脚,但总不能堂而皇之地说他们是来偷听的吧?


    原本众妖没想窥听她们的隐私,但不知道是谁从里面听到了隐约的哭声,出于对殿下的关心,众妖立刻坐不住了,唯恐屋里发生个什么意外,但又不敢贸然进去,一群妖只能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偷听,以备紧急之需。


    然而偷听了半天,屋内的哭声渐渐弱了,又响起一些奇怪的声音。


    这房间的隔音不错,众妖听不真切,只看见门打开时,林溪和玄黎的脸都红红的,林溪的脸上还有可疑的不明显水痕。


    之所以说可疑,是因为林溪脸上有殿下的气味,还是很浓郁的那种。


    普通人看不出来什么,但妖精们嗅觉灵敏,在他们闻来,这味道跟玄黎在林溪脸上舔了一口没什么区别。


    众妖看着玄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玄黎还想怀疑,但林溪听见有花可看,突然来了兴趣,期待地看向夜影:“这个季节还有花开吗?”


    “有的林小姐,您要想看的话,我带您去。”夜影微微一笑,见话题成功被岔开,暗地里松了口气。


    常理来说,大冬天当然是没有花的,但这幢别墅都是假的,还要什么常理不常理。


    用妖力捏个障眼法,轻轻松松。


    反正林溪是普通人看不出来,只要让林溪高兴了,她家殿下也就高兴了,大家伙日子就都能好过。


    随后一行人来到了花园,夜影事先已经让手下安排好了,等林溪到花园时,只见一片姹紫嫣红,各种各样的新鲜花朵,开得缤纷灿烂。


    林溪眼前一亮,心里感慨着有钱人家果然不一样,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但能在冬天看到这么漂亮的花景,肯定不简单。


    为了防止露馅,夜影还特意提醒林溪,花园刚施过肥,味道不是很好闻,不要靠得太近。


    林溪将这话记在心里,一路上只是欣赏,并不上手。


    夜影见状也放松下来。


    但她还是疏忽了,林溪守规矩,可不代表某人也能守规矩。


    夜影一个没看住,就发现她家殿下为了讨女人欢心,竟要伸手去折一枝嫣红的玫瑰花。


    “溪溪,看这里。”


    玄黎浑然不觉,笑着将花递到林溪面前,彬彬有礼弯腰:“鲜花配美人。”


    然而下一秒,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朵新鲜的玫瑰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枯萎,转瞬塌成了一个破败的纸花。


    玄黎的笑容僵住。


    第56章 “我就打你屁股”


    林溪还没来得及接过玄黎的花, 眼前一晃,就见玄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花收了起来,手紧紧将花朵捂着, 死活不给林溪看。


    玄黎又惊又怒,回头瞪夜影, 暗暗咬牙质问:怎、么、回、事?


    夜影汗都快下来了, 怪她事先没跟玄黎说, 这别墅里除了室内的房间和家具,外部装修以及其它的最好都不要碰, 不然一戳就破, 障眼法幻术根本就骗不了人。


    林溪也注意到玄黎手上拿着的是朵纸花,微微皱眉:“奇怪, 刚刚不还是一朵新鲜的玫瑰花吗?怎么转眼就变成假的了?”


    玄黎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得用眼神暗示夜影快给她打圆场。


    夜影硬着头皮上前,挤出一个笑:“……这是姨姥为林小姐专门准备的魔术,就是短时间内用得还不太熟练,让林小姐见笑了。”


    林溪眉梢一挑:“是吗?”


    玄黎哪知道魔术是什么, 但夜影都这么说了, 为了不当面拆台, 她也就含含糊糊地应下来。


    类似的魔术林溪之前见过,只不过那都是把假花变成真花,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把真花变成假花的。


    如果对象是玄黎的话, 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大概是变得不熟练弄巧成拙, 把顺序弄反了。


    说不定她还准备了好久,就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没想到一不小心搞砸了, 指不定回去心里多难受呢。


    林溪很快就为玄黎想好了理由,抬起手,温温柔柔拨正玄黎垂下的头,安慰道:“没关系,你肯为我准备我就很开心了,假花也很漂亮的。”


    玄黎前一秒还沉浸在生怕林溪责问的忐忑里,见状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顺竿就爬,就着林溪的手在她掌心蹭了蹭。


    夜影极有眼色,从花园里找出为数不多的一朵真花,从后面悄悄递到玄黎的手上。


    玄黎不动声色捏住花枝,等到林溪收回抚着她脸的手,这才变戏法似的重新举起一朵娇艳欲滴的新鲜玫瑰,望着林溪惊喜的神色从容一笑:“怎么样,这次我变成功了吗?”


    林溪珍惜地将玫瑰接过,用指尖轻轻拨弄着沾着水珠的花瓣,爱不释手,喜悦溢于言表:“非常成功,谢谢你玄黎。”


    玄黎闻言满足地昂起下巴,像是个得到夸奖的小孩。


    吃过午饭,玄黎的亲戚大多看起来挺忙的,下午就陆陆续续离开。


    别墅里除了管家和必要的佣人,就只剩下林溪和玄黎两个。春节假期无事可做,一整个下午,两人都窝在沙发看电影。


    林溪对电影的兴趣一般,没什么特别的喜好,玄黎看什么她就看什么,相比起电影,她倒觉得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点评影片的玄黎更有趣些。


    电影对玄黎来说很新奇,大概是由于与经历相近,她更爱看古代奇幻以及志怪类型。


    看见精彩的地方,玄黎便瞪得眼睛圆圆,煞有介事地跟林溪吐槽主角腾空飞起来的动作太假了,严格来说,按这个姿态马上就能从空中坠下来,在地上摔个倒栽葱。


    林溪忍俊不禁,用手轻柔抚平玄黎皱起来的眉头:“你怎么知道会摔个倒栽葱?难不成你还飞过啊?”


    玄黎哼哼两声:“我就是飞过。”


    林溪原本只当她是开玩笑,然而转过头去细细思索,又觉得玄黎的神色不似作假,想起那天面对三个袭击者,玄黎所展露的身手可不像普通人所具有的。


    脚步腾挪之间,精准地躲开了每一根刺来的银针,这么灵敏的步伐,说是现代格斗擒拿之类的怎么看也不太像,反倒和武侠片里的武林高手很是相似。


    这么回忆着,林溪侧过身来,静静地盯着玄黎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玄黎察觉到她的目光,后知后觉自己怕是露了馅,僵硬地转动脖子,冲林溪勉强一笑:“溪溪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看你还有多少瞒着我。”


    林溪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却将玄黎吓得脸一白。


    还好林溪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屈起指节,在膝盖上轻轻点着,一下一下,把玄黎的心往上吊,直到提至嗓子眼。


    半晌,林溪才掀起眼皮,轻而又淡地扫她一眼,没有绕过多的弯子,开门见山道:“你还没有向我解释你的身手。”


    “那天在巷子里,面对三个袭击者,你带着我都能躲开他们的攻击,怎么做到的?”


    玄黎咽了咽唾沫:“……因为我从小习武。”


    “从小习武?”


    这姑娘就和阿狸一样,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林溪一看她这心虚的反应就心里有数,抓过她细腻白皙的手掌摊开,道:“从小习武手上能一点茧子都没有?”


    玄黎浓密的长睫毛忽闪忽闪,好像眼睛眨得快一点,就能掩盖她的底气不足:“我们家传的秘密武功,本,本来就是不长茧子的。”


    林溪仿佛被气笑了,竟弯了弯唇角,仍是那么盯着她,不说话。


    玄黎如坐针毡,想抽回手掌,林溪不让,她就只好抬起可怜巴巴的眼睛:“溪溪,我说的是真的。”


    林溪放开她的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老实说,这姑娘长得漂亮性格还好,很讨她的喜欢,但可能正是因为年轻,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经常能蛊得林溪找不着北。


    每当林溪要彻彻底底地沉溺下去,玄黎嘴里那些虚浮的话语,都会在不经意袒露的现实面前,变成一根根小刺,不轻不重地扎她一下,让人在混沌中骤然清醒过来,不敢交付自己的真心。


    你永远不知道她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还有多少没有告诉你,连带着她说出的那些蜜饯似的话,也不免让林溪在心底染上怀疑。


    但这么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林溪暂时放弃了,只是疲累地摸摸玄黎的头:“以后不要再骗我,好不好?”


    玄黎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有些愧疚地应下一个字:“好。”


    林溪深深地看着她,不肯就此作罢,又问:“你如果真的再骗我,怎么办?到时候我要怎么惩罚你?”


    玄黎想了想,挽起袖子,伸出自己的胳膊:“我如果骗了你,你就咬我一口。”


    不要说是咬,溪溪对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林溪目露心疼,忙将人袖子放下来免得冻着,然后才嗔恼地拍了下她的胳膊:“我咬你做什么?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小猫小狗变的喜欢咬人?”


    玄黎鼓起腮帮子,没觉得小猫变的有什么不好。


    林溪心思一转,忽然有了个主意,笑着逗她:“你如果敢骗我,我就打你屁股。”


    打、打屁股?


    玄黎小腹一紧,没忍住去看林溪的手,五指修长,手掌细腻温暖,不禁让她想起发.情期那次林溪帮她缓解的经历。


    林溪摸她的时候很舒服,要是力道再重一点,变成打,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玄黎的眼神立刻变了,直勾勾的,这么一想竟有些期待,难耐地在沙发上扭了扭腰。


    林溪原本只是开玩笑,没想太多,看到玄黎的反应之后,她竟也有些脸庞发热,蜷起手指,不自然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随后轻咳几声,绕开这个话题。


    晚上亲戚们不在,吃饭的只有林溪和玄黎两个人,这里不愧是玄黎的家,厨师很懂她的口味,做了一桌子玄黎喜欢的菜,其中契合林溪口味的也有不少。


    两人这一餐吃得很满足,饭后一起散了会儿步,又继续窝在沙发上看下午没看完的电影,转眼就到了睡觉的时间。


    别墅很大,空房间非常多,玄黎冥思苦想,再没了和林溪赖在一张床上的理由,睡觉前依依不舍,拉着林溪的手舍不得走。


    林溪耐心安抚:“我又不是要跑了,只是睡觉而已,我保证你明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见我。”


    玄黎不说话,泪眼汪汪地看她。


    小姑娘的黏人技能又进化到了新高度,林溪无奈,在睡前给了她一个晚安拥抱,这才将人成功哄回房间。


    熄了灯,偌大的房间陷入安静。


    这里的床很宽敞,林溪只睡在一边,合眼静静躺着,呼吸逐渐平稳。


    半夜,房门把手被轻轻扭动,一个影子蹑手蹑脚,小心躺上林溪的床。


    见她没有反应,一点一点往她身边挪,直到快要钻进人怀里,才被有好似有预知能力的林溪拦住动作。


    玄黎睁着圆圆的眼,委屈控诉:“溪溪你装睡。”


    “好意思说我?”林溪睁开眼,叹了口气,“是谁大晚上不睡觉,偷偷跑我床上来?”


    玄黎理不直气也壮:“我一个人睡不着,想和你一起睡。”


    林溪拉着人躺下,又把厚厚的被子拉上来,将玄黎团吧团吧裹得严严实实,确认盖好了没有漏风,她才重新躺好,温声道:“你想和我睡,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玄黎:“我怕你不同意嘛。”


    林溪:“我要是真不同意,你还能进我房间,顺顺利利爬上我的床吗?以后想要什么,有什么需求,要学会和我商量,和我说。”


    小姑娘单纯又莽撞,林溪只能一点点地教,不过好在对待玄黎,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


    玄黎舒舒服服拱进她怀里,乖巧应声:“我知道了溪溪。”


    “我想要你抱着我睡,搂着我的腰,可以吗?”


    玄黎学习能力很强,现场活学活用。


    林溪卡了下壳,没想到她这顺竿爬的速度还挺快,但还是应道:“可以。”


    随后,她伸出手,搂在玄黎的腰上,紧紧将人箍在怀里。


    玄黎似乎很喜欢这种紧到胸口发闷的感觉,恨不得挨着的皮肤都粘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一旦信任了一个人,就生怕被她丢弃,于是只能走哪都跟着,不敢离开自己的视线。


    林溪思考着玄黎缺乏安全感的缘由,手掌一下一下,摸着她的腰。


    年轻女孩的腰瘦却不缺乏肌肉,有力又紧实,肌肤细腻光滑,像上好的羊脂玉。


    林溪摸着摸着,指尖突然触到一点阻力,手感也比其他地方粗糙一些,好像还有干硬的痂。


    她不确定地又摸了摸,眉尖微微蹙起:这是……一条伤疤?


    第57章 “不乖的孩子,是要受到……


    林溪想再仔细地感受一下, 索性掀起玄黎的衣服,然而玄黎早在她摸上伤疤的那一刻就开始警觉,及时地抓住她的手, 制止:“溪溪,你摸得我好痒。”


    林溪却不肯就此放过, 立刻起身将灯打开, 突然明亮的光线将玄黎的眼睛晃得一眯, 等她反应过来,腰上的衣服已经被撩起, 侧腹那道未完全愈合的伤疤就这样暴露在林溪眼前。


    “你受伤了?”林溪眼神微凝, 语气焦急,“什么时候?怎么弄的?”


    玄黎坐起身, 不敢与她对视,嘴里含含糊糊:“不小心划到的,没什么大碍……”


    “不小心?”林溪看她这回避的反应,心里有了猜测,罕见地沉下脸。


    玄黎张了张口, 终究还是在林溪审视的目光里败下阵来, 老老实实道:“追那三个袭击者的时候, 没注意受了点伤。”


    林溪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玄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个字都不敢说。


    疤痕约有七八公分长,还结着新鲜的痂, 露出里面细红的嫩肉,突兀地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之上,显得触目惊心, 但好在并不深,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了。


    见她这副模样,林溪的态度软下来,疼惜地伸手,不敢再去触碰伤口,只是抚在附近的皮肤上,问:“疼吗?”


    玄黎腰一颤,忍着酥麻的痒意:“早就不疼了。”


    林溪原本想数落她几句,可一望进那双湿润清澈的眼睛,就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叹息一声:“玄黎,记住你答应我的话,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永远不要以身涉险。”


    “嗯,我记住了。”玄黎见她没有深究,悄悄松了口气。


    看过伤口,两人关灯躺下,房间里重新陷入黑暗。


    玄黎听着身旁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也慢慢放了心,安稳陷入甜美的梦乡。


    又过了一会儿,林溪在黑夜里睁开眼,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她偏过头,盯着玄黎宁静的睡颜,目光变得幽深。


    天下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当时玄黎前脚出去追那三个袭击者,后脚阿狸就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偏偏林溪看见阿狸的时候,玄黎就莫名其妙消失了,怎么都联系不上。


    而当阿狸离开,玄黎又凭空出现,给她打去了电话。


    当然最引人怀疑的,莫过于相同的位置,相同的伤口。


    阿狸的伤口在侧腹,而玄黎靠近侧腰的肚子上,刚好也有一道类似的伤疤,要说是巧合,林溪连自己都难以说服。


    之前在保护中心,每次阿狸一出现,玄黎必消失,阿狸离开,玄黎才会重新露面,一人一猫就那么次次都能错过。


    还有玄黎的那些小动作,爱舔人,喜欢被挠下巴,钟爱肉类和鱼,甚至还爱吃猫咪的零食冻干……


    几乎都和阿狸一模一样。


    林溪想着想着,皱眉翻了个身,辗转反侧。


    如果阿狸和玄黎是同一个人的话……


    林溪无法避免地产生了这个念头,可这个荒唐的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嘲着打散。


    人怎么会是猫呢?或者换句话说,一只猫怎么会变成人?


    虽然按常理来说,不会有多这么的巧合刚好凑在一起。


    但正是因为常理,才更不会有这种猫变人人变猫的匪夷所思事情存在,林溪二十多年的科学认知根深蒂固,这远远超出了她观念中可信的范畴。


    她抚了抚额,微不可察地缓出一口气。


    大概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精神疲惫,才会有这些胡思乱想。


    林溪在睡过去之前默默想着,她或许真得抽空去一趟医院,给自己做一个全身体检了,尤其是精神方面的。


    —


    次日,清晨的阳光照进窗户里,林溪迷迷糊糊醒来,下意识侧身,却摸到一片冰凉。


    她顿时清醒过来,坐起身,才发现玄黎早就起床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或许是思绪太乱,林溪头脑有些昏沉,她揉了揉眉心,下床趿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准备洗漱过后再去找玄黎。


    洗漱完毕,林溪一身清爽地推门出来,正要下楼,忽然在隔壁一间紧闭的房门内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是玄黎?


    她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屏息静听,接下来传出的声音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轻点儿。”玄黎嘟嘟囔囔,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


    然后是一道陌生的女声,温和地哄着:“忍一忍就好了,我会很轻的。”


    “嘶……就只是这里,不许碰那。”


    “疼不疼?”


    “还行……啧,你手指好凉,以后能不能暖暖再开始?”


    “马上就暖和了。”


    后面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声音越来越低,逐渐听不真切。


    林溪脑子里轰的一下,一股血直冲脑门,没有任何犹豫地扭动门把手,怒声道:“你们在做什——”


    门打开,玄黎坐在椅子上,撩起衣服露出白皙的腰腹,而另一个女人半蹲在她面前,手指上沾着药膏,正在给玄黎的伤口上药。


    听见动静,两人一脸愕然地转过头来,林溪没说完的质问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空气静谧,三人谁也没有动作,氛围一时尴尬。


    这姿势多少有点暧昧,胡颐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放下手上的药膏,抽了张纸把手擦了又擦,退后两步和玄黎拉开距离。


    然后她尬笑着朝林溪问好:“林小姐,早上好,我是来给殿,咳……来给玄黎小姐上药的。”


    林溪认出她就是那天带走阿狸的人,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没注意到她的口误,沉默了一瞬开口:“你……是医生?”


    “兼职。”胡颐清了清嗓子,笑得矜持。


    作为狐医世家的传承人,胡颐除了在妖管局任职,还面向非人类群体接待各种疑难杂症,治疗范围覆盖妖精鬼怪等各类对象,医术精湛妙手回春,目前在妖管局医疗后勤处任处长。


    玄黎殿下受了伤,是近期妖管局的头等大事,要不然也不会让胡颐亲自上门给她上药处理伤口。


    玄黎察觉到气氛微妙,看看林溪又看看胡颐,然后低头看看自己上药上到一半的伤口,张了张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无措地望着林溪。


    胡颐生怕被误会,更怕卷入二人接下来的“战场”,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溜之大吉。


    “喂,你……”玄黎望着胡颐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药还没上完呢,伤口位置不方便,她自己上药好麻烦的。


    林溪注意到她的反应,眸光微深,嘴角微不可察地压了压,转身关门,咔哒一声,反锁。


    玄黎心头莫名一跳,林溪这表现好像有点不妙,连忙讨好地看着她:“溪溪,你什么时候醒的?”


    林溪没有接她的话茬,道:“刚才在干什么?”


    玄黎乖乖回答:“上药。就你昨晚看见的这道伤口,还没好,需要每天上药。”


    林溪肩膀轻微地塌了一点,语气松和下来:“为什么不让我给你上药?”


    不是很排斥和别人的接触吗?为什么不叫我?


    后面的两句话林溪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盯着玄黎。


    玄黎:“你在睡觉,我不想吵醒你。”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伤口还残留一些八卦镜碎片留下的道门术法余力,会影响愈合,需要胡颐这样的专业人士清理干净,玄黎只好躲着林溪上药。


    无法反驳的理由,林溪默默叹气,欲言又止:“你知不知道你们发出的声音很容易让人误会,我在外面还以为……”


    “以为什么?”


    玄黎抬头,漆黑发亮的眼睛瞪圆,惊讶又好奇地问:“溪溪你偷听我啊?”


    “你叫的声音那么大,想不听见都难。”林溪别开眼神,生硬地甩出这句,成功压得玄黎心虚低下头。


    看玄黎垂着眸不说话,林溪心里的某一角又塌了点,她仔细将手用湿巾擦干净,拿起一旁的药膏,正对着玄黎半蹲下来,冷着脸道:“衣服撩起来。”


    同样的动作,可面对着林溪,玄黎突然有些不适应,别扭道:“溪溪,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可以给你上药,我不可以吗?”


    一句话将玄黎堵得哑口无言。


    玄黎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林溪,浑身低气压,似乎是生了气,却又没有发泄出来,像是在压抑什么,冷清的眉眼看得玄黎心跳加快。


    她依言撩起衣服,在林溪的注视下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忍不住轻轻发抖,心里有些紧张,却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林溪用手指挖出一些药膏,轻柔地抹在玄黎的伤口上,指尖刚一接触,玄黎就腹部一颤,条件反射缩了缩。


    “躲什么?”


    玄黎的眸子湿漉漉的,忍耐道:“……痒。”


    “痒也忍着,不许躲。”


    林溪说话的语气冷得像命令,她腾出一只手,按在玄黎的后腰,紧紧地锢着她,不让人往后缩。


    温暖的手指蘸着冰凉的药膏,一点点抹在伤口上,再转着圈涂开,指尖游移,在伤口发痒的结痂处不轻不重地揉,电流般窜过,带起阵阵酥麻。


    玄黎的皮肤上很快起了一层小栗子,像是在接受某种凌迟,钝刀子似的缓慢磨着她,总也不给够。


    她稍微想往后退,腰便被林溪的手托着,半分都躲不了。


    玄黎快难受哭了,撩起衣服的手都开始变得无力,难耐地喘了一阵,开始短促急急地叫她:“溪溪,溪溪。”


    林溪的眼睛也有点发红,抬眸紧盯着她,手上的力道却愈发重了两分:“你知道吗,你有点不乖。”


    “带你回福利院的那天我就跟你说过,要听我的话。可你不但乱跑让我担心,还把自己给弄伤了。”


    林溪一想到开门时玄黎和胡颐的亲昵姿态,头脑里就好像燃起了一把火,迅速燎原,熊熊地吞没她的理智。


    “不乖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第58章 轻啄浅尝,留下一路晶莹……


    “外套脱掉, 躺好。”


    此刻林溪的眸中仿佛沾染上了什么,漆黑幽深,浓得化不开, 看着玄黎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玄黎明明应该是怕的,身子却控制不住兴奋到发抖, 她没有任何犹豫地照做, 将外套脱掉, 在屋里的休闲沙发上躺好。


    她甚至还自觉撩起衣服,将胸部以下的肌肤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林溪眼前, 一双圆眸沁透了水儿似的, 将林溪的心一寸一寸地勾过去。


    灯光明亮,风光大敞。


    林溪呼吸紧了紧, 眉眼温和下来,手指沾着药膏细细地抹过去,在皮肤上轻揉以助吸收,问:“伤口愈合的时候,痒不痒?”


    “……痒。”玄黎的嗓音透着哑。


    “不要抓挠, 知不知道?”


    “可, 可是我忍不住……”


    玄黎真的要哭了, 一滴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林溪的手看似轻柔,却比方才还要折磨人, 要轻不轻,要重不重, 将她高高吊起,但又不让她下来。


    玄黎偏头咬唇忍耐,从眼角到脖子红了一片, 小腹开始发紧,身子敏感得惊人,林溪稍微一碰,便是一抖,随后化成一滩水软下来。


    可她不敢拒绝,因为这是林溪给她的惩罚,虽然某种意义上也是奖励。


    林溪望着她这副模样,心头先前塌陷的一角重新膨胀起来,被填得满满当当,手指拂去玄黎的泪珠,看她渴求地将脸贴近手掌,蹭了又蹭,蹭出更多的眼泪。


    “很乖。”


    林溪疼惜地抚过她脸颊,附身低头,吻在玄黎伤口附近的皮肤上,轻啄浅尝,留下一路晶莹的水痕。


    随着林溪的动作,浪一般的剧烈刺激袭来,玄黎睁大眼眸,猛地弓起身子,随后跌落回去,双眼有些失焦。


    林溪将人抱起,揉进自己怀里,温声哄着:“好了,好了,药已经上好了。”


    这是上药吗……


    玄黎渐渐平复下来,委屈地将头埋进林溪颈窝,想着想着脾气上来,亮出牙齿在她细白的脖颈上磨了磨。


    林溪默默忍受着,由着她在自己身上讨回来一些。


    这时,房门被敲响,是夏策的声音:“小姐,有人找您。”


    “知道了。”


    玄黎软着腿从林溪怀里坐起来,有些不敢看她,丢下一句“我去一趟洗手间”,便红着脸快步离开。


    玄黎走后,林溪深深望着沙发上洇染出来的一片深色,伸出手触碰,指尖传来湿润感,她唇角弯了弯,心情明快起来。


    会客厅,夜影和安栖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玄黎姗姗来迟。


    玄黎的眼尾水润润的,脸庞泛着暧昧的红,指尖还有洗手间里带出来的水珠。


    安栖疑惑一闪而过,并未多想,而同为猫类的夜影鼻尖嗅到了些什么,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慌忙屏息垂眸,不敢多看多闻。


    安栖微微颔首问好:“玄黎殿下。”


    玄黎:“找我什么事?”


    安栖:“我这次来不是来找您的,是来找林科长的。”


    玄黎微讶:“找林溪?”


    安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玄黎:“碣连山和福安巷的案子确认有关联,目前已经并案了,由异调局和妖管局协作共同调查。那个刘修庚是个硬骨头,怎么都不肯说,不过他的同伴口风没那么紧,我们用了点手段,总算从他嘴里撬出来些消息。”


    “他们这次确实是冲着林溪来的,好像是林溪身上有什么东西对他们很重要,跟手腕有关。”


    “手腕?”玄黎凝眉,目光沉沉。


    安栖:“那人交代,他们这次的主要目标是将林溪活捉,不行的话就杀了她。为此他们观察了林溪好几天,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直到前天您和林溪出院,走到了僻静少人的老城区巷子里,他们这才下手。”


    “但是他们大概不知道您的身份,否则也不会贸然出击。”


    玄黎闻言眼眸微眯,想了一会儿,又问:“那天我在碣连山看到的黑袍女人,查到是什么来历了吗?”


    “还在查。”安栖摇了摇头,“黑袍人在他们内部的地位应该不低,据刘修庚的同伙交代,他们几个平时干的都是一些跑腿的工作,核心事务根本接触不到,要不是他们有一身好武艺,也不会被选中执行这次任务。”


    夜影皱眉:“干跑腿的还敢堂而皇之地在城区刺杀?而且是春节期间,不要说我们特殊单位,当公安是吃干饭的吗?”


    “是试探。”玄黎沉声,“看来在他们的计划里,这三个袭击者估计原本就是弃子。黑袍女人和我交过手,知道我的实力,可能是想借此弄清我和溪溪的关系,以便之后的计划。”


    “当然对他们而言,如果这次袭击能够成功自然更好。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溪溪身上的什么而来。”


    安栖合上文件:“先去找林溪问问吧,或许能有线索。”


    这边,几人交谈的时候,林溪从房间出来,正好撞上在客厅里的胡颐,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地互相错开视线。


    虽然是个误会,可林溪对她的观感还是有点复杂,前天才看见阿狸当着自己面跳进她怀里,今早又发现她给玄黎上药,林溪最亲近的一人一猫,偏偏都和这个女人有关。


    胡颐察觉到林溪态度微妙,尴尴尬尬地站起来,打了个招呼:“林小姐你好。”


    “你好。”林溪点点头,“怎么称呼?”


    胡颐:“我叫胡颐,颐和园的颐。”


    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两人又没了话题,林溪沉默了一会儿,问:“请问胡小姐,阿狸最近怎么样?”


    “……阿狸?”


    胡颐反应了一下,眼神飘忽:“阿狸她……她最近挺好的,吃好睡好,心情还很愉快。”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阿狸一向要面子,就算是心情很好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有在林溪面前才会傲娇地露出那么一点儿情绪。


    林溪:“她的伤怎么样?”


    胡颐:“伤也挺好的……那个,我的意思是,她的伤恢复得不错,腰部活动没有问题。”


    林溪微不可察地皱眉:“阿狸的伤在侧腹。”


    胡颐不解:“侧腹和腰,不都是一个意思?”


    表达的意思的确相同,但不一样。


    林溪长期从事野生动物救护工作,日常使用的语言偏正式,阿狸作为四脚行走的动物,相比起人类常用的“腰”,用腹部、背部这样的词语来描述显然更合适。


    倒不是林溪非要揪字眼,而是就这几句话胡颐的表现,不像是一个护理动物的专业人士,让人怀疑她是否能照顾好阿狸。


    联想到胡颐还兼职医生,分给阿狸的精力可能更少,林溪更是放心不下。


    可哪怕是这样,阿狸还是愿意跟她走。


    林溪捂住心口,突然有些呼吸不畅。


    胡颐察觉出她的情绪变化,内心暗暗叫苦,莫名其妙被卷进林溪和玄黎之间也就罢了,同一个人的醋,居然还要吃两次,她实在承担了太多。


    胡颐不想被误会,于是生硬转移话题,装模做样地苦恼:“不过这两天阿狸兴致不是很高,我们也弄不清楚原因,她之前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消沉一段时间。”


    “这样吗?”林溪抬起眸,神情松和下来,“阿狸一直情绪很敏感的,实在不行的话就多给她点空间,让她自己消化消化就好了。”


    “方便的话,不知道能不能加胡小姐一个联系方式?以后阿狸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林溪说着,掏出手机。


    胡颐哪里好拒绝,微笑着加上林溪联系方式,不忘夸赞:“还是林小姐照顾阿狸有经验,我们总摸不透她的性子。”


    林溪愉悦地笑了笑:“相处日久,自然就熟悉了。”


    两人气氛缓和,就这么聊了一会儿,玄黎一走过来,看见的就是林溪和胡颐交谈甚欢的场景,顿时面色古怪。


    “溪溪,你们在聊什么呢?”


    玄黎笑得清浅,走过去牵起林溪的手,不动声色把人往身后带了带,和胡颐拉出两步距离,道:“不如和我也说说?”


    “嗯?”她尾音拉长下压,眼睛盯着胡颐,暗含戒备。


    胡颐:“……”


    这个班儿没法上了!这简直就是工伤,她要找夜影加奖金!


    胡颐叫苦不迭,后悔那天去派出所交接案子的时候和林溪打过照面,不然凭她的身份,怎么也能混个玄黎的亲戚当当,不至于被这两人翻来覆去地打倒醋缸子。


    “随便聊了几句。”


    林溪没注意到玄黎的异色,摩挲着她的手指随口回答,抬头看见身后的安栖,疑惑:“安小姐?你怎么在这?”


    “我是专程来找你了解案情的,林科长。”安栖笑了笑,同她礼貌握手,“上次在碣连山见面仓促,今天正式向你自我介绍一下,安栖,异常事件调查局西南分局侦查一处处长,目前碣连山和福安巷的案子由我经手。”


    林溪眸中闪过讶异,很快恢复正常,颔首点头:“安处长你好,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吗?我会尽力配合。”


    安栖:“确实需要林科长配合一下调查,换个地方再说。”


    夜影在林溪眼里是玄黎的亲戚,于是做了回避,其余三人移步到了另一间更加安静的会客室。


    安栖带来的工作人员将房间各个角落都做了检查,还放置了反窃听设备,屋外设立专人警戒,看来这次谈话的内容属于高度机密。


    见此,林溪的神情微微凝重,意识到这次的案件可能牵扯重大。


    安栖向林溪简单说了一下本案的调查进度,以及目前收集到的线索,末了道:“根据袭击者的供词,他们是冲着你身上某样东西来的,和手腕有关,林科长有没有什么头绪?”


    “手腕?”林溪一愣,挽起右手的袖子,“你说的是这个?”


    皓白的手腕内侧,一枚约两公分见方的繁复纹印若隐若现,常人看不见,但在安栖和玄黎的眼中泛着淡淡金光。


    安栖目光微凝,下意识凑得更近了些:“这是?”


    “胎记。”林溪道,“从一出生就跟着我,样子是有点奇异,除了我自己,我还没见过别人有类似的胎记。”


    胎记吗……


    安栖若有所思,身处异调局见多识广,她一眼就认出这是道家的东西,看模样,或许还和玉华道门有着说不清的渊源。


    安栖抬了抬眉毛:“你这个胎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或许你觉得可能对刘修庚所在团伙有什么价值,值得让他们冒险袭击你?”


    林溪沉吟道:“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对一些野生动物,尤其是猛兽具有压制安抚作用,我从事野生动物工作这些年,这个胎记帮了我很大的忙。”


    安栖眸中闪过异色,下意识抬头向玄黎看去,玄黎站在林溪身后,神情严肃,轻轻点了两下头,予以确定。


    安栖心里有了底,正色道:“林科长,很感谢你提供的线索,现在我基本可以肯定,他们就是冲着你的胎记来的。”


    林溪一时难以理解:“为什么?只是一个胎记而已,对他们有什么用?就算是有用,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有胎记的?”


    “除了我保护中心的同事和福利院的长辈,几乎没有人知道我右手腕有个胎记。”


    安栖:“不知道林科长还记不记得你们之前去碣连山的时候,在藏区的村庄遇见了一个奇怪的牧民。”


    林溪想了想,蹙眉:“你是说扎西加措?他和他们是一伙的?”


    “正是。”安栖点点头,“听玄黎小姐说,加措无意间碰到了你的手腕,然后就变得极度惊恐,或许就是在那时,他们注意到了你的胎记。”


    想来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林溪还是想不通,自己的胎记对这群盗猎者究竟有什么用,于是又问了一遍安栖是否有相关线索。


    安栖中规中矩地回答:“还在调查中,目前不能下结论。”


    林溪一听就明白了,安栖方面已经有了线索或者调查的方向,只是不方便告诉她。


    毕竟是特别单位,林溪很能理解,于是知趣地没有再问。


    安栖又道:“我想对林科长的胎记简单做个检测,可能会稍有不适,可以吗?”


    林溪颔首:“当然可以,安处长请。”


    安栖道了声谢,转身推门出去,很快便带着一个下属进来,手上拿着个奇怪的装置。


    有点像测量血压的仪器,一根长线,顶端连着个手环,另一端却不是连在显示屏上,而是接在一块光滑的圆形玉石里。


    说是玉石又不太像,很特殊的材质,林溪没有见过。


    安栖将手环这一端套在林溪右手手腕,固定好松紧,手掌覆盖在玉石上,低声道:“开始了,受不了就告诉我。”


    林溪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做好了准备。


    下一秒,玉石发出淡淡的荧光,一股陌生的力量透过手环紧紧地箍在林溪手腕,逐渐加大,狠命地往下压,像是要将里面的东西碾碎。


    林溪心跳骤然加快,手臂上的血管突突直跳,她难耐地皱眉,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手环上施加的力道越来越大,林溪手腕剧烈发抖,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林溪忍了又忍,就在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喊停时,突然,胎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巨大的力道膨胀开来,结结实实地将手环的压力反弹回去,林溪手臂骤然一松。


    然而还没等林溪缓口气,紧接着,这金光越来越耀眼,盖住了玉石荧光不算,还愈发盛大,逐渐吞没了整间屋子,安栖和玄黎皆被晃得睁不开眼。


    与此同时,林溪浑身的血液都好像沸腾起来,源源不断地涌向胎记所在的位置,肌肤都被烫到发麻。


    胸腔内的心脏以一种可怕的幅度一鼓一缩,每一次跳动都好像处在爆裂的边缘。


    林溪紧紧捂着胸口,来不及关注自己的胎记,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溜下,跪坐在了地上,头疼欲裂,脑袋都好像要暴涨开来。


    “救……”


    林溪牙关打战,话还没说完,便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溪溪!”玄黎手疾眼快托住她的身体,转头着急大喊,“快关掉!”


    安栖捂着自己压力剧增的耳朵,艰难地拔掉装置连接线,屋内的光芒这才逐渐淡去,汹涌的力量波动也趋于平静。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几人反应过来,林溪已经晕倒没了意识,玄黎头脑发昏几乎站不住,安栖则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迫力,鼻腔和耳朵直接流出了血。


    不远处的夜影听见动静连忙赶过来,见状大惊,急声道:“快,叫胡颐过来!”


    很快,胡颐匆匆赶到,对林溪进行了急救,忙活了半天,才稳住了她的状态,腾出手来治疗情况稍好的安栖和玄黎。


    二人都没有什么大碍,玄黎抱着昏过去的林溪,对方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紧锁着。


    玄黎心疼得厉害,伸手把林溪的眉尖轻柔抚平,忧心地问胡颐:“溪溪怎么样了?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确认二人没有大碍,胡颐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呼出一口气:“没什么大问题,林溪毕竟是凡人之躯,承受不住这么澎湃的力量,所以暂时晕过去。”


    “某种意义上,这是身体的自保机制,我刚刚已经给她喂了补气凝神的药物,让她睡一觉就好了,这几天注意休息。”


    安栖神情凝重:“我给她用的检测器是最简单的那种,哪怕是能量开到最大,给人的感觉顶多就是被电了一下,林溪怎么会这么严重?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你那检测器就是道门弟子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哪来这么大威力。”胡颐幽幽叹息,“力量来自林溪的胎记。”


    “方才我感受了一下,里面不知道封印了什么力量,汹涌澎湃,要是释放出来在场的我们恐怕都招架不住。”


    “封印?”安栖凝眉,“你确定?她只是一个凡人。”


    胡颐对妖管局的自己人还算客气,对别的单位的人就没那么多耐心了,尤其归根结底今天这一出要怪在安栖头上,害她大过节的加班。


    两人认识很久,交情还算不错,于是胡颐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我也知道她是个凡人,但如果全世界都是凡人,没那么多神神叨叨的事,还要你们异调局干什么?”


    “安大处长,你工作这么多年,遇见的异事还少吗?”


    安栖一门心思扑在案件上,没关注她的语气,闻言沉吟道:“我虽然经历的多,但林溪这种胎记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只看得出可能跟玉华道门有渊源,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胡颐啧了一声:“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玉华道门在咱们这种领域如雷贯耳,当下出色的道家弟子多半出自他们门下,蒙都能蒙得上,我也看得出和玉华道门有关系。”


    安栖没理睬她,转头去看玄黎:“殿下有什么意见吗?”


    玄黎眼中晦暗一闪而过,抱着林溪的手紧了紧,淡声:“我是妖族,对道家的事情不了解。”


    安栖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三人对胎记的来源都不是很清楚,这让安栖一时有些犯难。


    虽然在妖怪志异相关的传闻中,道士一直是重要的角色,但玉华道门已经隐世多年,除了偶尔派遣弟子下山游历,甚少接待外客。


    他们也是当年新秩序建立,各方在谈判桌上吵到脸红脖子粗的时候,唯一提出主动放弃权力,选择归隐的势力。


    是以玉华道门和妖管局、异调局等单位一直以来的交流都很少,人员也没什么相互流通。


    简而言之就是,不熟。


    安栖想到这,沉声:“看来得想办法找个玉华道门的人问一问。”


    谁料胡颐闻言却是一扬眉:“这事儿好办,找我啊。”


    安栖意外:“你是玉华道门的弟子?”


    胡颐一脸不赞同:“你自己觉得可能吗?我一个狐狸精,跑去玉华道门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那里面可还有些顽固的老东西没死干净呢,恨不得对我喊打喊杀。”


    安栖挑眉:“那是?”


    一向大大咧咧的胡颐居然扭捏了起来,有几分羞涩地道:“我最近谈了个女朋友,她是玉华道门的弟子。”


    安栖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不敢相信:“你?谈了个玉华道门的女朋友?”


    “你对象没被她师门打断腿吗?”


    由于某些长久以来的刻板印象,再加之一些老道士们的旧观念,对他们而言,自家弟子不肖的最高等级,就是跟妖精谈恋爱,尤其对方还是狐狸精的情况下。


    胡颐瞪她一眼:“怎么说话呢?现在新时代,谁规定妖精不能和道士谈恋爱了?再说了,我出身狐医世家,我女朋友就算真被打断了腿,我也能给她治好。”


    “放心吧,我回头和她说一声,她要不行,我再让她把她师长搬出来。”


    安栖一听立马变得客客气气:“那这件事就拜托胡处长了。”


    胡颐拍了拍胸脯表示没有问题。


    林溪需要安静的环境休息,几人一直讨论案情,玄黎已经隐隐出现了不耐之色,安栖很快意识到,起身告辞。


    出于客气,玄黎送她出门。


    路上,玄黎神色淡淡,比之前在会客室看起来疏离了许多,安栖将她的表现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开口:“殿下似乎对林溪的胎记很了解。”


    玄黎淡声:“不是对胎记了解,是对溪溪了解。”


    安栖礼貌笑笑:“看得出来,您很在意她。”


    “不止是在意。”玄黎纠正她,语气郑重,“她是当今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


    “唯一。”


    安栖闻言一怔,随即很快意识到玄黎这是在表露她的不满,毕竟今天因为她,林溪才意外受了伤。


    她微微低头,诚恳地道歉:“很抱歉殿下,今天是我们准备不充分,类似的事情之后不会再发生了,我们也会想办法对林科长做出补偿。 ”


    玄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安栖又道:“我看殿下今天的表现,似乎对林溪拥有这样的胎记并不意外?”


    玄黎:“一早就见过,起初惊讶,后来习惯了就没什么了。”


    安栖笑了笑:“既是早知道,之前倒是没听您说起过?”


    “你什么意思?”玄黎皱了皱眉,冷声道,“说到底你不是我们妖管局的人,难道本座有什么事都要向你汇报吗?”


    “夜影都不敢同本座这么说话。”


    玄黎说这话时沉下声,不怒自威,多年久居上位的威压淡淡地透露出来,竟让安栖有些胆战心惊。


    安栖生活在现代,和妖管局里的妖精打交道久了,便下意识觉得妖精都是这般友善可亲,再加之案子压在心头,让她不免着急了些。


    然而玄黎一句“本座”成功让安栖意识到,眼前这位不是那些妖力低微,被当代盛世太平养得人畜无害的小妖。


    而是坐拥五百年修为,实打实地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在残酷的斗争中最终获胜,曾经一呼百应的一方妖王。


    “……是我冒昧了。”安栖立刻低下头,退后一步做出恭敬姿态。


    玄黎呼出一口气,神色稍缓,但语气仍旧称不上友好:“我知道你想以林溪的胎记为突破口破案,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她的胎记对妖精有压制作用,但也仅限于此。”


    “与其在这上面消耗过多精力,不如早点调转方向,去查那个在碣连山现身过的黑袍女人。”


    “他们想做的,怕不止是盗猎些珍稀动物,搞出几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这么简单。”


    安栖心往下坠了坠,沉声问:“殿下是知道些什么吗?”


    “猜出来的而已。”玄黎淡声,“本座活了八百年,见过的比你多多了。人也好,妖也罢,欲望大同小异,从古至今就那么几种。”


    “好好排查一遍,总能找出方向。当然,这是你的工作,本座作为妖管局的特别顾问,只是提出建议。”


    安栖沉思一阵,还是忍不住问:“那胡处长所说林溪胎记的封印是……”


    “与本案无关。”玄黎冷冷地打断她,语气陡然凉了下来。


    安栖见状诧异,很明显玄黎知道林溪胎记的一些东西,但似乎不愿意告诉她,不过既然与本案没有关联,便无所谓知不知道了。


    安栖压下心底的疑惑,颔首:“感谢殿下的建议,今日叨扰了。”


    说罢,她便打算告辞。


    “再提醒你一件事。”玄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群人要是想弄出大动静,必然要动之根本,你们不要被他们的烟雾弹带偏了调查方向。”


    ……根本?


    难道是——护国大阵?


    安栖脸色一变,来不及多说,匆匆离开-


    林溪又陷入了纷乱的梦境中。


    这次在一开始,她变成了一个瘦小的女童,胳膊腿细得像柴火棒,穿着宽大不合身的道袍,跪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发抖。


    身旁有人来劝她起身,女童即便打着哆嗦,也坚定道:“不,我要见掌门。”


    旁人好奇:“你见掌门做什么?”


    她说:“我要做掌门的亲传弟子。”


    周围人闻言一愣,随后纷纷笑起来,调侃道:“小萝卜头,你倒是志向远大,昨日才入门,今日就惦记着要做掌门的亲传弟子了。”


    “可掌门为什么要收你呢?”


    女童大言不惭:“因为我是这一批弟子里天资最出众的,而掌门是本门道法第一人,最厉害的道长自当有最优秀的徒弟。”


    “同理,我若要拜师,全门上下只有掌门配得上做我师尊。”


    此话一出,众人反应各异,议论纷纷。


    “好个猖狂的丫头!”


    “你个才入门的小娃娃,倒看不起门内的长老了。岂知就算不是掌门,寻常长老也未必看得上你做徒弟!”


    “小小年纪,如此好高骛远,难堪大用!”


    “我倒觉得这小丫头有意思,人生难得少年心性,年纪轻轻不傲气,长大了怕不是更老气横秋。”


    “小姑娘,掌门若不收你,你看我做你师尊如何?”


    ……


    漫天飞雪里,周围人有嗤笑,有不解,有赞赏,更有主动抛出的橄榄枝,但都被女童一一摇头拒绝,谁劝也不听,仍是固执地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渐渐觉得没趣都各自散去,女童冻得嘴唇发青,眼看快要坚持不住,面前的掌门殿忽然缓缓朝她打开,一道飘渺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


    林溪眼前模糊,只见女童踉踉跄跄向掌门殿走去,后面发生了什么却都看不清了。


    意识天旋地转间,场景飞速变换,再一落地,她站在比武擂台上,四周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云师姐!威武!”


    “好样的,打得他满地找牙!让他们看看咱们玉华掌门首徒的风采!”


    “才十六岁,蝉联三届比武大会冠军,天纵奇才!”


    少女身形颀长,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眉宇间尽是年少得意的自信与清傲。


    她长剑翻腕收归鞘中,朝败者一拱手,嗓音清润:“承让。”


    旁边的裁判铛地一声敲响铜锣,高声宣布:“本届比武大会第一名——玉华道门云墨!”


    周围再次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少女微微一笑,往擂台下走去。


    ……


    林溪头疼又发作起来,她盯着眼前擂台的台阶,摇摇晃晃,艰难地抬起步子,但刚一踏出,便一脚踩空跌了下去。


    林溪心里一惊,下意识想要用手撑地,手下却突然变成了一条粗重的铁索,正往一个脆弱的脖颈勒去。


    林溪愕然地想后退,发现自己仍旧掌握不了身体的控制权,似乎比上次又过去了许多年,“她”年长了不少,样貌变得更加成熟沉稳。


    她毫不意外地看着铁索被粗暴地弹开,目光沉了沉,招手示意众人围拢上去,将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包围起来。


    说是女人,又不像是个人,走近才发现对方竟生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腰后僵硬地竖起一条尾巴,双爪尖利硬长,凶狠又警惕地盯着众人——是一只猫妖。


    猫妖狼狈得厉害,一身脏污,毛发散乱下来遮住了半张脸,浑身都是新鲜的血迹,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林溪听见自己冷漠开口:“妖孽,还不快束手就擒。”


    “几百人对一个,这就是你们道门的做派?”猫妖轻哈一声,讽刺道,“满口匡扶大义,下手却把我们妖族往死路上逼,论虚伪残忍,谁比得上你们人类。”


    “只不过你们还是太小看本座了,仅凭这些,就想要本座认输?”


    “异想天开!”猫妖眼中闪过厉色,右爪化钩,腾空而起猛地朝林溪袭来。


    林溪眼睁睁看着她逼近,对方散落的额发被劲风吹开,竟露出一张林溪无比熟悉的脸。


    林溪双眸瞪大,呼唤卡在喉咙里,即将脱口而出。


    然而下一秒,梦境再次变换,无数场景交替飞掠,声音杂乱繁多,挤满了林溪的大脑,剧烈的疼痛感又一次袭来。


    ……


    ……溪溪。


    “溪溪!”


    耳边飘渺的声音由虚转实,一下子将林溪从快要溺毙的深沉梦境中拽了出来,鼻腔内顿时涌入新鲜的空气。


    林溪猛然睁开眼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大汗淋漓。


    “溪溪,你没事吧?”玄黎紧张地看着她,“又做梦了?”


    林溪头脑恍惚,呆呆地望着玄黎,眼前人和梦中的那张脸重合,一模一样的相貌,少了些脏污和血迹。


    但没有毛茸茸的耳朵,更没有尖利的爪子和腰后的长尾。


    玄黎见她没反应,在人眼前晃了晃手,又唤了一遍:“溪溪?”


    “……我在。”林溪回神,将目光重新聚焦在玄黎的脸上,“刚刚做了个梦。”


    玄黎担忧问道:“梦到什么了?我看你紧紧闭着眼睛,是做噩梦了吗?”


    “我梦到了你。”


    玄黎一怔:“我?”


    “但又好像不是你。”林溪皱眉思索,疑惑起来,“那个人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很长很尖的爪子,还有一条尾巴。”


    林溪很认真地在玄黎空荡荡的头顶和腰后比划一阵,两只手还虚握了握,好像玄黎真的长了看不见的耳朵和尾巴。


    “她好像不是普通人,有点像猫妖。”


    玄黎呼吸都轻了,声音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紧张:“还有呢?你还梦到了什么?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林溪摇摇头,一边回忆一边道:“梦里人很多,起初可能有几百个,我们在追杀你,不过后来大部分都被你反杀了,我带了剩下几十个人把你包围起来。”


    “但你哪怕到了最后也很倔强傲气,面对我们那么多人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还主动向我发起攻击。”


    林溪专注地回忆梦境内容,没注意到玄黎眼神闪了闪,眸色变得晦暗不明。


    “梦里我似乎和你是对立阵营的,我还叫你……孽妖。”林溪说出这个生涩的词时卡了下壳,呼出一口气,“大概就是这些,没头没尾的,其余我记不太清了。”


    玄黎僵硬地笑了笑:“做梦不都是这样的吗?没什么逻辑。大概是你最近日有所思,我天天和你待在一起,让你睡觉的时候都念着我,别多想。”


    林溪叹息:“或许是吧。”


    这两天她一会儿担心阿狸,一会儿想着玄黎,脑子里来来去去就是这一人一猫。


    或许就是因此投射到了她梦境里,让她梦到了一个和玄黎长得一模一样的猫妖,指不定下次还能梦到些更离谱的。


    林溪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再多想。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更离谱的梦居然在当天晚上就发生了。


    梦里,玄黎支着两只毛茸茸的小巧猫耳,尾巴一勾,就卷着林溪的腰来到了自己身前。


    玄黎窝进她怀里,尾巴尖有意无意在林溪腰后蹭着,蹭出一阵酥麻痒意,眼神里好像藏了钩子,亲昵地贴过来,在她耳边吐气如兰:


    “溪溪,我是你的小猫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第59章 她要……先表白吗?……


    林溪四肢都僵硬了, 搂着玄黎一动也不敢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那对长满绒毛的耳朵。


    “嗯……”玄黎嘤咛一声, 双眸都化作了两汪清水,软倒在林溪怀里。


    林溪声音发涩:“……玄黎?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什么玄黎?”女孩软趴下两只耳朵, 将头顶在林溪脖子上蹭了蹭, 一脸的享受, “溪溪,是我啊, 你不认得我了吗?”


    林溪低下头, 看见女孩脖子上挂着雪麟玉坠,她顿时眼睛睁大, 有些不敢认:“阿狸?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


    变成人的阿狸更黏人了,尾巴尖有意无意在林溪腰间轻挠,皮肤细腻透粉,声线低诱:“你不是想我吗?所以我就来了。”


    说着,她伸出粉嫩的舌尖, 如从前一般在林溪脸上舔了舔, 呼出的气息灼烫惊人。


    林溪轰的一下, 大脑一片空白,触电一样连忙制止住女孩的动作,吐字艰难:“不对……你分明是玄黎, 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女孩轻轻笑了两声,捻起自己的尾巴尖, 在林溪脸上扫了扫,语气幽幽:“那我的尾巴和耳朵又怎么解释呢?”


    “你的玄黎是人,可不是猫。”


    “我……”林溪怔怔的, 看着眼前有着茶色花纹的猫尾巴,哑口无言。


    “好啦溪溪,想那么多做什么。”


    女孩娇笑着一把拉过林溪,和她滚倒在床上,一个翻身起来跨坐在她腰上,手指不老实地从她衣摆钻进去,头埋下去低低笑着:“玄黎也好,阿狸也好,有必要分清吗?”


    林溪难耐仰起头,露出细白的脖颈,浑身的血液都烧起来,守着摇摇欲坠的理智道:“……有必要。”


    “告诉我,你到底是阿狸,还是玄黎?”


    女孩附身贴过来,张口含住林溪的耳垂,轻吻浅吮,听到林溪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才笑眯眯道:“玄黎是我,阿狸也是我,我们都是一个人呀,溪溪。”


    一道闪电猛然在林溪脑子里炸开,没等她反应过来,女孩已经绕到她背后,迫不及待地开始解她的搭扣……


    “先等等!”


    睡梦中的林溪霍地睁开眼睛,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待看清周围的环境,她激烈的心跳才稍微平复下来,后知后觉出了一身的汗。


    “原来是个梦……”


    林溪松了口气,心有余悸,还在熟睡中的玄黎被她打扰,不安地哼唧了一声,又往她怀里拱了拱。


    林溪低下头,借窗缝里透进来的月光,将玄黎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漂亮的双眸轻轻合着,呼吸均匀,光滑的皮肤,黝黑浓密的头发,藏在鬓间的小巧耳朵。


    ……嗯,一切如常,没看见长着猫毛的两只立耳。


    林溪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摸向玄黎的腰后,下面挺翘有弹性,腰窝之上纤细平坦,脊骨分明,同样没有尾巴。


    “溪溪……”玄黎迷迷糊糊中醒来,身子不自在地扭了扭,“你摸我屁股干什么?”


    林溪指尖一烫,飞快缩回手,面不改色:“我没有,可能是你在做梦。”


    原本脑子还有些不清楚的玄黎立刻清醒了过来,瞪起圆圆的眼睛:“不可能!我没做梦,你刚刚就是在摸我屁股。”


    要是在梦里,溪溪怎么会只是摸摸她这么简单。


    摸就摸了,居然还不承认!


    林溪张了张口,无法反驳。


    玄黎眼睛立刻蓄满泪水,望着她的目光里满是控诉,竟是委屈起来了,仿佛她是一个吃干抹净还不负责的渣女。


    林溪无奈,索性心一横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道:“对,我是摸了。”


    玄黎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表情多云转晴,兴高采烈道:“好摸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


    林溪腹诽一阵,回忆了一下方才的手感,好像是不错,于是道:“还行。”


    玄黎朝她挪了挪,又问:“为什么要摸我啊?”


    语气听起来不像质问,反而还有些兴奋,林溪猜不透她的想法,干脆把不讲道理贯彻到底,理所当然道:“想摸就摸了。”


    玄黎两只眼睛腾地一下亮起来:“那我也要摸你的。”


    林溪:“……”


    “不行。”


    “为什么?你都摸我了。”玄黎的眼神又开始控诉她。


    “那也不行。”


    “你不讲道理!”


    玄黎委屈巴巴,越想越生气,还有些计划落空的恼怒,登时小发雷霆,一口咬在林溪的耳垂上。


    “你不让我摸,我就自己来讨。”


    “嘶。”


    林溪轻嘶一声,玄黎立刻放轻了力道,换成轻轻□□,软舌包裹住耳垂含了含,游移往上,缓慢描绘林溪耳廓的形状。


    可怜的耳垂很快充血变红,颤巍巍的,模样看得人愈发想要作乱。


    “嗯……”林溪嘴里漏出细吟,通身过了电一样酥酥麻麻,欲推无力,反而还纵得玄黎的嘴唇从耳朵来到颈侧,一路啄吻。


    “……玄黎,玄黎,先等一下。”


    林溪骤然清醒过来,及时拦住玄黎绕到自己背后的手,她急促地喘了几下,开始妥协:“我让你讨回来,行了吗?”


    不给她点甜头,真不知道这祖宗要闹成什么样。


    “但不能是……嗯,别的地方都可以。”


    这个部位林溪多少还是有点羞耻,何况她先前摸玄黎的时候,本来没想那么多,要是让玄黎摸回来,怕是要给她臊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就换一个地方。”


    玄黎眼睛滴溜溜一转,手指在林溪睡衣上游走,灵巧地解开两颗领口的扣子。


    “玄……”林溪身子一抖,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玄黎手指悄悄用力,抚摸摩挲,面上一派无辜:“不是说除了屁股都可以吗,溪溪?”


    “我喜欢这儿。”


    林溪说不出话来了,感官被敏锐地放大,异样的触感源源不断冲击着她的脑神经,呼吸陡然发紧。


    玄黎目力极佳,透过林溪领口半露的睡衣,她甚至可以看见下面细腻白皙的皮肤,雪色诱人。


    玄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嘴唇凑近,隔着衣衫舔了舔,深色在睡衣布料晕染开来。


    林溪立刻身体绷紧了,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呻吟,眼尾洇开殷红。


    湿润的布料在摩擦之下,把脆弱的肌肤磨得更加敏感,林溪忍不住弓起腰,感觉云城的天气过分湿润了,冬天也潮得厉害。


    “玄黎,不可以舔。”她哑着声音,双眸像浸过水似的,有些受不住地用手捂住。


    不可以,不可以,又是不可以。


    每次从这张红润嘴唇里的说出的话,总是不可以居多,玄黎不满地抬头,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狠狠地吮了吮唇瓣,将林溪未出口的制止堵了回去。


    “唔。”


    玄黎的吻毫无章法,林溪被动承受了一会儿,才找到节奏浅浅迎合着,有了换气的空间,否则她怕是要窒息而死。


    直到将唇瓣吮得发肿,玄黎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在林溪嗔怪的目光里,她扬了扬下巴,用林溪的话理直气壮道:“想亲就亲了,怎么样?”


    “你要是不乐意,也可以亲回来。”


    “你……算了。”


    唇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湿意,林溪脸庞滚烫,竟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把玄黎拉下来躺好:“就到这里吧……很晚了,快睡觉。”


    “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又将某人依依不舍的手从自己衣服拖出来,林溪这才逃也似地,匆匆进了卫生间。


    馋猫今天难得满足,玄黎砸吧砸吧嘴,闻着床上林溪留下来的浓郁气息,一时格外愉悦,很快陷入了梦乡。


    时间向来是过得很快的,假期尤甚。


    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妖管局那边刚好走完报备程序,玄黎重获自由身。


    两人最后又回了一趟福利院,看望了林素霞和孩子们,然后便双双踏上返回保护中心的路程。


    两地之间其实相隔并不远,两百公里左右的样子,但由于保护中心偏僻,一路上要转好几道车。


    长时间的车途让人睡意昏沉,玄黎越坐越困,脑袋瓜一点一点,最后终于是抵不过地心引力,彻底垂了下去,眼看就要撞到车窗玻璃。


    还好林溪反应快,及时把玄黎拽了回来,轻轻将她的头靠进自己怀里,声音温柔:“睡吧,到了我叫你。”


    “嗯。”玄黎迷迷糊糊答应着,脑袋又往里拱了拱,把脸枕在绵软上,香甜地沉入梦乡。


    林溪专注地看着玄黎的睡颜,手指拨开她额间散落的头发,心也随着玄黎安稳的睡相而宁静下来。


    车辆颠簸,时有其他乘客的说话声,林溪抱着怀里的年轻女孩,周围的嘈杂都不入耳,好像此时此刻只有她们自己。


    林溪有时想来,实在是很神奇。


    短短一个春节假期,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她和玄黎的关系就突飞猛进,从往常玄黎单方面黏着她,到现在互相黏着对方,如胶似漆。


    这放在从前,简直是林溪不能想象的。


    不过也很合理,毕竟这几天里她们经历了很多,感情升温自然也比平时迅速。


    现在的她们,仿佛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就能进入全新的阶段。


    ……对了,窗户纸。


    林溪抚摸玄黎的脸颊动作一顿,凝眉思索。


    她和玄黎好像还没有互相确定过心意,此前一切的一切,非要说的话最多只能叫暧昧。


    想到这,林溪垂眸,目光描摹玄黎的眉眼,一时纠结。


    她要……先表白吗?


    第60章 深闺含冤的小媳妇


    大年初八, 城市里的年味儿还没散去,保护中心的工作人员就已经怀揣着对假期的不舍,陆陆续续回到了岗位上工作。


    工作是不可能工作的, 刚收假不久,大家伙身上的假期综合症一个比一个严重, 能支撑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在工位上挺尸, 已经是相当不容易。


    好不容易到了饭点, 众人难得恢复的那点活力,又都在看到食堂那万年不变的饭菜时迅速熄灭了下去。


    饭桌上, 金竹悦等人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喂能维持生命体征的食物, 一筷子接一筷子,氛围一片死寂。


    然而饭桌的另一头, 好似突然隔了个看不见的透明罩,笑语欢声不断,硬生生将到处蔓延的打工人怨气给逼了回去。


    “溪溪,你吃这个。”


    “你不是最爱吃鱼了吗?我还有呢,这块给你。”


    “那你吃豆腐, 我记得你喜欢吃豆制品, 鱼给我吧。”


    林溪含笑夹起豆腐送进嘴里, 慢慢咀嚼品尝:“味道不错。”


    “不过这鱼一般。”玄黎却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没有你做的好吃。”


    “那等下班,我回宿舍做给你吃。”


    “好~”玄黎眼睛弯弯地点头。


    金竹悦嘴里越嚼越没滋味, 看了看那边的林溪两人,又看了看自己的餐盘:豆腐外焦里硬, 可以当谋杀暗器使;


    煎鱼鱼肉死白死白,像是从元谋人时期冻到了现在,隔着几十公分远, 都能感受到它的死不瞑目。


    金竹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开始怀疑两人的味觉是不是出了问题。


    就在林溪夹起一块肉,要亲自喂给玄黎时,这边的金竹悦几人终于忍不住,齐刷刷地凑了过来,近距离盯着恨不得嘴都粘一块儿的两人。


    这几道目光仿佛从天而降,将林溪和玄黎直接给定住。


    金竹悦向来说话直,费解道:“要我说,林队你干脆嘴对嘴喂给玄黎得了,还让筷子中间商赚差价干啥呢?”


    叶听燃严谨地纠正:“筷子还是有必要的,可以防止幽门螺杆菌传染。”


    金竹悦扭回头,匪夷所思地和她辩论:“就算有幽门螺杆菌,在她俩这儿,也跟世代联姻差不多了吧?反正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传染不传染的。”


    “咳咳咳!”


    玄黎在这种场合还是脸皮太薄了,没忍住呛了个厉害,被林溪抚了几下背之后,借口吃饱了,匆忙逃离。


    玄黎一走,金竹悦几人落座林溪对面,如出一辙的严肃神色,开始三堂会审。


    林溪早料到有这一出,好整以暇:“要问什么,问吧。”


    赵寻目光炯炯,开门见山:“你俩是不是谈上了?”


    林溪扶了扶额:“没有。”


    “胡说!”金竹悦怒拍筷子做的惊堂木,语气里充满了被狂塞口粮的愤懑,“林小溪同志,你与那玄黎眉来眼去、蜜里调油、一块肉恨不得掰成两半互相喂,还敢说没谈?”


    “不得糊弄本官,速速从实招来!”金竹悦大喝。


    “就是就是。”


    旁边的赵寻几人连声附和,接二连三地开始数落:“放假前你还老不乐意带上玄黎,这才几天啊就谈上了,火箭的速度都没你俩快。”


    “说好的一起愉快当单身狗呢?林队你不讲信用!”


    “你这是对组织的背叛!”


    林溪对此不认:“我什么时候跟你们一起说好了?不要污蔑我。”


    众人闻言顿时露出“你看你看”的表情,不约而同撇嘴:“刚刚还说没谈呢,现在就否认是单身狗了。”


    林溪百口莫辩,无奈:“真没谈上。”


    叶听燃一针见血:“懂了,想谈,但还没谈,估计快了。”


    “我……”林溪无话可说。


    一听还没谈上,几人的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纷纷叹气:“林队你到底行不行啊,一个春节过去了,还没追到?”


    “人家小姑娘不是挺喜欢你的吗,但凡你愿意,能没有女朋友?”


    “我看八成是林队拿乔,吊着玄黎。”


    “啧,林队你怎么能这样呢?芳心纵火犯,偷了人家的心不负责。”


    “就是就是。”


    从头至尾林溪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就被盖上了“渣女”的帽子,她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们别乱说。”


    怕几人胡乱猜测,林溪简述了一下这几天的经历,省去了遇袭和涉及特别单位的保密事项,大概说了说两人的感情发展过程。


    几人听完恍然大悟:“哦~听明白了,现在就是林队想谈,但忽然想起好像两人还没表过白,怕会错意自作多情,所以就纠结起来了。”


    赵寻恨铁不成钢:“这有什么好纠结的,玄黎都对你那样了,她能不喜欢你?”


    林溪抬起头,语气幽幽:“对啊,她都对我这样了,都没说过喜欢我。”


    此刻的林溪简直像一个深闺含怨的小媳妇,在场几人哪见过严谨认真的林副科这个样子,一时间大为新奇。


    金竹悦抱着胳膊打量失落的林溪,啧啧感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感情是把刀,早晚回旋镖。当初玄黎刚来,林队还对人家爱答不理的,现在好了,回旋镖扎自己身上了吧。”


    赵寻好心安慰:“林队,不就是一句表白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说你就先说呗,好歹你大玄黎好几岁呢,感情方面要主动成熟一点。”


    叶听燃认真地分析道:“之前都是玄黎主动,林队习惯了承受她的热情,现在要她反过来当主动方,林队一时半会儿转变不过来吧?”


    “那怎么办,总不能玄黎不表白,林队就一直等着吧。”


    “万一林队先表白了对方不是那个意思,岂不是很尴尬?现在光玩暧昧不想负责的人可是不少。”


    几人七嘴八舌讨论半天,比林溪这个当事人都认真,然而最后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金竹悦说得口干舌燥,开始破罐子破摔,埋怨起林溪来:“林队你也是,好好的搞什么办公室恋情。要是以后成了自然最好,没成你俩就一个办公室尬着吧。”


    林溪张了张口,好似无法反驳,只得叹了口气。


    原本对于这件事,林溪只是有点纠结内耗,现在被金竹悦她们几个直接捅破,大剌剌地翻出来,反而成了林溪挥之不去的一件心事。


    林溪心不在焉地捱了半天,晚上下了班,就看见玄黎眼睛湿漉漉地站在宿舍门口等自己,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林溪心一紧,忙上前温声询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玄黎不说话,只是望着林溪默默红了眼眶,林溪的心又软又酸,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声线放得更轻:“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不好?”


    玄黎埋头在她颈窝,贪恋地蹭了蹭,方才闷声道:“我不想和你分开睡。”


    林溪一怔,哑然失笑,摸摸她的头:“我还以为怎么了,你看起来像是天要塌了。”


    保护中心大多是单人宿舍,双人宿舍倒是也有,限配偶及情侣,且要打申请走很多程序,等审批下来,和人尽皆知没什么区别,太高调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人申请过。


    但对玄黎来说,要她和林溪分开睡,可不就是天塌了。


    林溪指腹抹去玄黎眼角的晶莹,在这里轻柔落下一吻,含笑问:“现在怎么成个小哭包了?动不动就要哭要抱,待会儿让人看见。”


    玄黎抬起红红的眼睛,赌气道:“看见就看见,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溪失笑,“中午是谁饭吃到一半,就不好意思提前跑了?”


    玄黎嘴硬:“我那是吃饱了,没有不好意思。”


    “好好好,你没有不好意思。”林溪无奈纵容着,余光突然看见什么,声音立刻正经,“小金,你吃过饭了?”


    玄黎一僵,迅速松开林溪怀抱躲到她身后,羞得头都不敢抬。


    屏气凝神一阵,没听见金竹悦的声音,反倒是林溪胸腔传来笑意的震动,玄黎悄悄探出脑袋往后一瞧,走廊上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


    她顿时羞恼:“林溪!”


    “我错了我错了。”林溪笑得停不住,忙将人重新拉入怀里,温声哄了好一阵,才把玄黎的炸毛给顺好。


    林溪手掌抚摸着年轻女孩的漂亮脸蛋,专注地望进玄黎的眼睛里,柔声安抚:“时间不早了,进去休息好不好?周末回家的同事多,宿舍这边没什么人,到时候你再来和我一起睡,怎么样?”


    “……嗯。”玄黎低低地应了一声,手指揪着她衣服不肯放开,不情不愿。


    最后的最后,两人还是松开了怀抱,各自回了宿舍休息。


    夜晚静谧,给玄黎安抚的话语讲了一箩筐,可率先不适应失眠的,反而是林溪自己。


    又辗转反侧了不知多久,林溪认命地坐起来,呼出一口气,打开手机。


    消息列表空空荡荡,玄黎没有找她,大概已经睡熟了。


    黏人的是她,舍不得自己的也是她,可适应得最快的,还是她。


    林溪目光暗了暗,胸口的闷意好像在增加,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翻来覆去睡不着,林溪索性起身,推开门走到阳台,去看夜晚的寒星。


    晴朗的夜空月明星稀,林溪所在位置视野不错,远远地望过去,可以看见山脚下清河镇星星点点的灯光。


    林溪就这么站了一会儿,手臂冻得有点发麻,她正准备转身回去,隔壁的阳台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玄黎的声音响起:“溪溪?”《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