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卖家落网
来人相貌寻常,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淹没,没什么记忆点。
他神色戒备,目光在四周迅速扫过,随后接过包裹,飞快拉开查看,确认无误后立刻抱在怀中,转身快步离开。
“老大,要不要现在动手?”陆骁急得上前。
桑适南伸臂拦住他:“先等等。”
话音刚落,那人忽然脚步一滞。
陆骁立刻低下头,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惊动了对方。
幸好,那人并未察觉隐藏在暗处的监控与便衣,只是在树后的盲区里停留片刻,随即又朝竹街最热闹的方向钻去,身影很快没入人海。
陆骁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好在包裹里有微型跟踪器,不然真要跟丢了。”
“不对。”桑适南盯着消失的方向,神情陡然凝重,“我们可能跟错了人。”
“什么意思,老大?”陆骁怔住。
“和判断梭钦不是卖家一样,他身上也没有那种能发出叮当声响的东西。”桑适南眯起眼,“这是一个试探,是卖家确认这种钱货交易方式是否安全的试探。真正的幕后卖家,此刻只会更加谨慎,他不会冒险现身。”
陆骁脸色一变。
桑适南继续说:“刚才那个人,很可能只是一个代持,他从我们‘买家’这里拿走现金,根本不用亲自交给卖家,只需转入对方的账户,再抽取佣金,就能完成一单上下线互不见面的交易。这样一来,资金链条就会变得极难追踪,地下钱庄还有洗钱等等手段,用的也正是这种原理。”
“所以就算我们抓住他,也未必能找到幕后卖家?那线索岂不是又要断了?”
桑适南沉默片刻,忽然想起那个代持在树后掏出的手机,眼神微微一亮:“……或许还有转机。”
“陆骁!去请视侦的人。”桑适南特别叮嘱,“要市局的视侦。”
“视侦还能抓人?”陆骁诧异。
桑适南笑了笑:“马上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专业。对了,把赵大川也叫上,这种现场观摩学习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
市局总队视侦部门接到消息,很快派人驰援。
警车一停,车门一开,一个生得五大三粗、黑皮壮实的大块头嗓门震天:“老桑!哎哟我操,可想死我了!你都多久没给兄弟打过电话啦?”
说着一把扑上来,抱住桑适南,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肩膀。
桑适南翻了个白眼,硬生生把人推开。
韩峰上下打量桑适南,一副感慨模样:“三年不见,你这脸色红润,神采奕奕,容我猜猜啊——要么去分局支队养老了,要么就是谈恋爱了!”
桑适南终于忍无可忍:“滚,赶紧干正事!”
“好嘞!”韩峰爽快应下,转头把身边同事介绍过来,“这是周振,我特意从技侦那边喊来的帮手。”
周振话不多,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把眼珠子都压得变了形。
桑适南与他握手:“今天辛苦你们了。”
周振嗯了一声:“桑支队客气。”
赵大川把整条街附近的所有监控视频,都调取了过来,并且提前截取出了嫌疑人的行动轨迹画面。
韩峰为他点了个赞,把所有画面串在一起,过片后分析出了两个重点:“嫌疑人在拿到2万块现金后,曾有两次拨打电话的行为。第一次是刚拿到现金,下午六点零三分在树后打了一通时长5秒的电话;第二次是十分钟后,嫌疑人走出竹街,确认自己安全后,又进行了一通长达10秒的通话。周振,你查一下附近通讯基站。”
陆骁看不懂,问桑适南:“老大,这是什么操作?”
“他们在查嫌疑人的手机号。”桑适南解释,“基站能覆盖固定范围内所有通话记录,只要对上时间和时长,就能筛出可疑号码。”
陆骁:“我靠,这么牛逼。”
“查到了。”周振很快开口,“是个外地号码,尾号3757……不对,等等!”
韩峰忙问:“怎么了?”
周振语速加快:“同一个基站里显示,和嫌疑人通话的那个号码也在附近,尾号2743!”
韩峰眼神一亮:“这么说,那个真正的卖家就在竹街?”
“要先进行撞库筛查吗?”周振问。
陆骁又听不懂了:“撞库是什么?”
“就是查找可疑手机号码背后,所关联的社交账号……老韩,让周振先跑一遍。”桑适南转头吩咐。
韩峰点头。周振在设备上操作片刻,抬眼道:“有了。对面号码关联了两个社交账号,账号的使用人叫——岩温龙,棉滇籍,在竹街开了一家珠宝玉石铺子。”
“就是他!”桑适南霍然起身,“电话里那种叮当声,就是他店里翡翠珠子碰撞出来的。陆骁,马上带人收网!”
“是,老大!”-
岩温龙正悠闲坐在铺子摇椅上,照例清点着玻璃柜里的翡翠珠子。
他哼着小曲儿,心情还算不错。
打开手机,看着刚刚入账的一笔2万块打款,他忍不住笑了。整个钱货交付过程比他想象中更加安全,可以继续与对方进行交易了。
岩温龙翻出之前联系他的梭钦上线号码,拨打过去。
电话却显示是空号。
岩温龙眉头一点点皱紧。
怎么回事?
警察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岩温龙还未来得及反应,胳膊已被两个便衣一左一右死死钳住,身子狠狠压在玻璃柜上。
“你们干什么!?”
“东阳分局禁毒支队。”桑适南掀开珠帘,头一矮走进来,掏出证件在他眼前一晃,“岩温龙是吧?跟我们走一趟。”
****
“你们凭什么说我贩毒?”
审讯室里,岩温龙死死靠在椅背上,双臂抱胸,脸色阴沉:“我既没送过货,也没碰过现金,你们拿什么证据指我?”
“嘴还挺硬。”桑适南淡淡说着,将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
照片里,是从他铺子里搜出的几公斤被稀释过的巴别塔。
“藏得挺深啊。”桑适南盯着他,“为了找这东西,我们可没少废工夫。”
岩温龙脸色倏地一白,下意识脱口:“我不是放在——”“不是放在那些翡翠珠盒下面是吧?”桑适南接过话茬,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你一天到晚叮叮当当地数珠子,可不就得先怀疑你那些珠子盒吗?”
岩温龙没话说了,苦笑一声:“还是你们厉害。我就纳闷,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全程都没露过面。”
“还得多谢你自己。”桑适南说,“我们能找到你,全靠那一克样品。你知不知道,你那包裹直接送进了梭钦的出租屋?刚巧,那屋子里还有警察值班,你说,你是不是咎由自取?”
“这不可能!”岩温龙猛地抬头,瞳孔收缩,“买货的上线明明知道梭钦出事了,他怎么可能……”
说到一半,他突然噤声,脸色骤然僵硬。
桑适南也猜到了:“跟你做交易的那个人,故意引导你主动进入我们的视线,想想是不是?”
岩温龙沉默不语。
半晌他双手插进头发,乱揉一通:“为什么呢?他图什么……”
“对方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是谁?”桑适南追问。
岩温龙摇头:“我只知道他自称是梭钦上线,因为梭钦出了事,才由他联系我。”
桑适南眼神微动。
梭钦在江州的社会关系极为单一,能第一时间得知他出事的人,屈指可数。
他盯住岩温龙,一字一顿道:“你说他是梭钦上线,那你知道吗,梭钦想杀你。”
“什么?”岩温龙愣住,“不可能!他要巴别塔,在江州只能从我手里拿……”
“梭钦根本不吸毒。”桑适南打断他,“你卖给他的货,他一包都没动过。”
岩温龙眼神闪烁,额头冒汗:“是……是这样吗?”
“唐宴会所查出定时炸弹的那天,你在不在现场?”
“……在。那天我原本要在唐宴和梭钦做交易,但看到你们来了,还说现场有炸弹,我就跑了。”
桑适南叩指敲了敲桌:“你有没有想过,这炸弹就是梭钦用来炸你的?”
岩温龙还想继续挣扎:“可无缘无故的,他炸我干什么?我跟他就是正常交易,哪儿得罪他了?”
“确定是正常交易?”桑适南挑眉,“唐宴老板说,你这批货根本卖不出去,因为没人敢买。怎么遇到梭钦,他就敢买了呢?你没想过是为什么?”
“……”
岩温龙神色微微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桑适南趁热打铁说:“想想你得罪过谁。梭钦要杀你,不是一天两天。如果不是那个所谓的‘上线’故意把你暴露给我们,你活一天,就多一天被灭口的可能。背后的人绝不会对你收手。你最好老实交代。”
沉默里,岩温龙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终于,他泄了力气,声音沙哑:“好,我招。”
他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我手上的这批货,其实都来自天堂岛。”——
作者有话说:下章走完剧情让小情侣(八字没一撇)出来挑挑婚房(划掉),会不会太腻歪?
明天周三休息一天嗷~
第23章 天堂岛
“我以前在棉滇是个玉石矿老板,机缘巧合下接触到天堂岛。这里其实是个靠海的度假区,但对有钱人来说就是天堂,所以,才有了‘天堂岛’这个外号。我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听说巴别塔的。”
他顿了顿,抬眼看桑适南:“警察同志,你们可能不知道,暗网黑市上流通的巴别塔,源头全在天堂岛。它的唯一正规交易渠道,也只有天堂岛。”
“那你手上的货,是偷带出来的?”
岩温龙点头:“巴别塔是世界上最贵的毒品,有价无市。知道的人很少,有钱买的人更少,但它走的就是高端路线,这种高客单只要卖出一份,利润比得上你卖一千份普通毒品,风险小太多了。我实在眼红,就花光我所有积蓄,暗中囤了一千克高纯度的货,稀释成小包,用低于市价的价格拿到江州卖。可谁知道,没人敢得罪天堂岛在我这买。”
“梭钦呢?”
“梭钦是主动来找我的。”岩温龙皱眉,“一上来就说要分批买下我手里的所有货。我起初不信他,没透底。后来交易成功了一大半,我才告诉他余下的量。最后那一批原定在唐宴交付,可那天他迟迟不现身,我打电话他也只说再等等。结果没等来梭钦,倒先来了你们警察和一颗炸弹。之后,他就彻底失联了。”
桑适南听到这里一切了然:“岩温龙,再仔细想想,你究竟得罪过谁?”
“我……除了偷偷倒卖天堂岛的货,没得罪……”岩温龙忽然瞳孔一缩,呼吸骤促,“天堂岛?!难道梭钦是天堂岛的人?”
“梭钦的来历还得再查,只能说不排除这个可能。”桑适南翻开岩温龙的资料,语调一转,“你真是棉滇人?中文说得挺利索。”
“看你怎么理解了。”岩温龙叹口气,“国籍上我是棉滇人,但我又是棉勃北边的多丹族人,其实就是你们的汉族,只是在棉滇换了个叫法。”
桑适南点头,继续问:“你说之前是做玉石矿的,看条件不差,怎么想着来江州贩毒?”
“这话说得……”岩温龙讥笑一声,“有钱谁愿意铤而走险?你们听过棉滇的民地武吧?在我们棉勃,最大的就是坤貌。大家各立山头,各自为政,各地的木材资源、矿石资源,都被民地武私自拿去出口,以此筹措军费经费,那政府当然不乐意啊,就推出政策对这些资源实行专控,纳入政府财政。那些民地武没了资源出口的收入,只好操起老本行,贩毒筹钱,以毒养军。你说民地武尚且如此,就我那矿,成本又高,还收高税,我不学人家贩毒,活不下去啊。”
“坤貌重操旧业了吗?”桑适南抬眼。
“那倒不至于……应该没有吧……反正我没听说。”岩温龙摇头,“他家大业大,哪像我们这些小喽啰。二十年前他搞那个禁毒销毒搞得轰轰烈烈,据说那些人绑走他亲生儿子威胁,他硬是没松口,眼睁睁看儿子被撕票。人挺狠的。”
“歘——”利刃落下,猪崽的惨叫戛然而止。坤貌收刀,血迹斑斑的刀身被丢进清水盆里,水色瞬间浑红。
赛温恭敬递上手帕。
坤貌接过,缓缓擦拭,忽然淡声问:“赛温,你说当年我不去救奚也,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赛温低眉垂眼,沉默片刻:“若不禁毒,就得不到中国政府的支持。貌叔当年……也是为大局着想。奚也少爷应该能理解。”
“大局?”坤貌冷笑,负手走到阳台。远处传来零星炮火声,他目光深沉,“我坤貌付出这么多,中国政府给过我半点眼神吗?什么都没落下,还赔了个儿子。当初他要是死了也就罢了,偏偏没死。没死我就得欠着他,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怪罪我。”
“貌叔言重了。奚也少爷要真怪罪,三年前就不会在您和他养父之间,选择救您了。”
“是吗?”坤貌眯起眼,若有所思,“我却觉得,他越是这样,越是让我不安哪。”
赛温没再吭声。
坤貌忽然话锋一转问:“江州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赛温回道:“也是刚得知的,岩温龙已经被警方控制了。”
“什么?岩温龙被抓了?”
唐金生气到七窍生烟,一把掀掉面前桌子。
“我不是说过,让你们尽快解决掉他吗!?岩温龙倒卖天堂岛的东西,低价扰乱市场,绝不能让他落入警察手里,更不能让警察知道天堂岛的存在、查到巴别塔的源头。废物东西,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
手下战战兢兢:“老大消消气,主要是梭钦,是梭钦当初没能炸死岩温龙,自己反而……”
唐金生一怔,随即仰身跌坐在沙发里,捂住太阳穴。
都怪最近事情太多,他都快忘了,梭钦是他让人解决掉的。
他长吸一口气,脸色铁青:“你们都听好了,梭钦不顾大局,擅自行动,不听我命令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你们引以为戒。”
“是,老大。”
唐金生阴沉着脸,挥手道:“事已至此,只能让天堂岛上的生意全都低调行事,暂避风头。”
****
桑适南下班回到家属院,正要上楼,刚好碰见奚也回来。
一辆白色库里南横在住宅楼门口,隔着两棵树,车里人看不见他。
驾驶座开门,一个长发男人走下车。头发齐肩,梳得一丝不苟,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黑色西装修身利落,骚包味冲天。
桑适南一愣。
任风和亲自开车送奚也?
任风和将奚也一路送到楼道口,奚也抬了抬手,意思到此为止。
任风和只得就此止步,目送奚也上楼。
等楼道的灯都熄灭了,他才扭头离开,正好与桑适南四目相对。
任风和挑眉:“哟,桑公子?”
桑适南看他就像看见骑鬼火的黄毛,心里没什么好脸色,面上却还是客客气气地笑着应声:“任老板。”
任风和主动邀请他:“有时间单独聊两句吗?”
“就这儿说吧。”桑适南点了支烟给任风和递过去,“一会儿奚也还得来找我,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他瞟了眼任风和,对方表情果然一僵,婉拒了他。
桑适南心情顿时好了几分,顺势倚在树干上,跟任风和寒暄:“好久不见了哈,老同学。”
江州市拥有五十周年限量版保时捷的五位车主中,两个是他家世交,一个跟他相过亲,还有一个是他高中同学。
任风和就是这位同学。
任风和感慨:“这一晃就是十五年了,我记得你高中时说要学金融的,以后要继承赵银行家衣钵,没想到最后居然做了警察。”
“你也彼此,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当医生,结果现在跑来开会所了。”
任风和扯着嘴角笑了笑:“世事无常。”
桑适南问他:“你现在跟奚也什么关系?”
“怎么说呢?我开会所的初始资金,都是他提供的。”
“这么说,他是你老板了?”
任风和斜睨他,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笑非笑:“我可没把他当老板,他也没把我当员工。”
桑适南抖了抖烟灰,意味不明:“你自己说的不算。”
任风和眼神暗了暗,终于开门见山:“其实我找你聊,也是想聊聊他。你应该知道,奚也身体不好。他是为了你,才搬来这边住的。本来他住的地方,配有私人医生、专业医疗设备,吃穿用度一应俱全。结果搬到江州,却跟着你吃苦。”
他顿了顿,目光直直看着桑适南:“要是真为了他好,你劝他从这儿搬出去。”
空气里烟雾氤氲。
桑适南忽然抬脚,将烟头碾灭,弯腰把烟屁股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他慢悠悠开口:“可以。”
任风和诧异,没想到桑适南居然这么快答应。
“怎么?”桑适南好笑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他之前故意泄过自己住址,这儿确实不能久住。”
他掸了掸手,转身要走,又忽然回头,特意嘱咐了一句:“至于新住处,不劳你费心了。江州这地儿,我比你熟,会帮他挑个好地方。”
“……”任风和忍不住道,“桑公子,要说熟,江州十个地产老板里有九个是我会所会员,我找房比你方便。”
桑适南闻言,忽然笑了,靠近贴在任风和耳畔说:“老同学,其实我们老赵家旗下还有个风投公司,全国投资机构百强榜排行第一,专门做过房产投资的项目。整个江州稍微有点名气的社区,几乎都有我们赵家的产业。你懂的。”
任风和:“。”
死吧臭富二代。
桑适南刚进屋没几分钟,奚也抱着枕头又来敲门。
“你刚在楼下跟任风和聊什么了?”奚也进门就问。
“你都看见了?”桑适南愣了下,随即含糊道,“他就让我多照顾你,没别的。”
奚也似乎信了,抱着枕头径直往主卧走,爬上床躺下:“我洗过澡了。”
“你睡你的,没事。”桑适南只对自己有洁癖,对别人没那么多规矩。
他花了半小时洗漱完毕,刚躺下,奚也就主动钻进了他怀里。
“奚也。”桑适南垂首唤他。
“嗯?”
“你现在每天都跟我睡在一块儿,一直这样下去不……”
奚也从被子里撑起身子,拱成一只小蘑菇坐在他面前:“你觉得不合适?”
“我……”
“你是直男吗?”奚也突然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当然是。”
“那我也是。”奚也重新躺下来,双手紧紧环住他哥。
“你是直的,我也是直的,抱一起睡怎么了?”
桑适南无言以对。他伸手拉开那条冰凉的胳膊,像从脖颈上剥下一块带着寒意的玉。
他说:“那咱爸也是直的,你觉得,跟他一起睡合适吗?”
奚也愣住,仰头望着桑适南,半晌,他眼圈一红:“我不知道别人,但我不抱着你就睡不着。”
桑适南一愣。
所以,是只有他吗?
并不是抱谁都可以?
愣神的功夫,奚也已经挪过来,直接枕在他的枕头上,这次不仅用手圈住了他的脖子,还把腿架在了他腰上。
真把他当成了巨型的阿贝贝。
奚也埋在他胸前闷闷地问:“任风和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你别听他的。”
桑适南轻轻拍着他后背:“他说你不适合住在家属院,这话没错,你不要任性。”
奚也在被子里踢了他一下。
“别乱动。”桑适南捉住他小腿,低声训,“再动就掉床了。”
见奚也慢慢安静了,桑适南才继续说:“家属院房子小,连床都窄了点。”
奚也此刻很希望自己当初失去的不是语言能力,而是听力。
这样就可以不用听桑适南讲屁话……
桑适南跟他商量:“我们换个大的,好不好?”
奚也猛地抬头:“你也要搬?”
“不然呢?难道让我把你一个人丢出去,天天失眠?”
奚也唇角一点笑意浮上来,却又很快压下去。
“什么时候啊?”
“过两天吧,”桑适南说,“我让人先筛一遍,有合适的再去看。”
奚也想了想,又在被子里悄悄踢了他一脚:“你办案子忙,我来挑吧。”
“行,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桑适南: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
奚也:阿贝贝让我提前爽一下吧,拜托拜托[求求你了](没有在水感情线噢,船王正在悄咪咪走剧情)
第24章 灭门惨案
晚上九点,淮北中路。
灯光昏暗的酒吧内,一群男男女女在劲爆的音乐下贴着身疯狂舞动。
一个男人踉跄着从人群里挤出来,瘫倒进卡座,招手大叫:“侍应生!”
男人左拥右抱搂住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对赶来的侍应生搓了搓指头,目光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再给我来点那货!”
侍应生神色骤变,四下看了眼,立刻把陪酒的女人支开,压低声音凑近:“林哥,今天的货已经没了,下次吧。”
“没了!?”林哥陡然拔高声音,一把掀翻茶几,“你他妈是不是看不起我?钱老子有的是,拿来!”
“怎么了这是?”酒吧老板被吵闹惊动,拨开人群走过来。
侍应生把事情原委向他解释了一遍。
“多大点事。”酒吧老板说,他笑着迎上去,“林哥,您消消气。平时的货今天确实卖光了,还没来得及补。”
林哥掏出一把折迭刀歘地插入沙发:“早不缺晚不缺,偏偏今天老子来就没货,你们耍我是吧?”
“林哥,您何必动气?您这样……”老板楼着林哥肩膀转过去,悄声道,“我这儿新到了一批顶好的行货,要不,您尝尝这个?”
“什么行货屁货,老子就要平时吃的那种!”
“这可是巴别塔啊,传说中有价无市的巴别塔。林哥,您真不心动?”
林哥的神色瞬间僵住,喉结上下滚了两下:“……巴别塔?你怎么弄到的?”
老板嘿嘿一笑:“林哥您放心,我这渠道绝对正规,‘官方授权’,假不了。”
林哥脸上出现一丝动摇,他眼珠一转,摊开手心勾了勾:“那……来一点?”
“林哥就是爽快!”老板大笑起来,扭头吩咐,“来一点!”
与此同时,酒吧对面,夜色下的街口。
桑适南走在淮北中路上,微眯眼看向那处藏匿在夜色深处的酒吧,拿着手机皱眉问:“就是这家?”
时间拨回十三小时前,早上八点。
桑适南从赵锦晴女士的风投公司里调来名下房产投资表,转手发给奚也挑选。
他无意间看了一眼奚也的微信头像。那是一张天空的照片,瓦蓝瓦蓝的,像要滴下水来,几缕白云散得飘忽不定。
桑适南自己的头像是一朵野草地里的白色小雏菊。那是父亲衣冠冢落成的那天,他在西郊山坡拍下的。那天天气特好,就像奚也的头像一般,晴朗得不似人间,山坡上也到处开满不知名的小白花。
奚也醒得晚,看到桑适南消息时已是两小时后。
桑适南发来的表格足有一百兆,他做足准备正打算点开,指尖忽然在对方头像上停顿了几秒。
这花他认得。
是开在爸爸坟前的花。
他的衣冠冢静静躺在西郊,原来两个儿子都来看过他。
互相之间竟也不知道。
一个带走了碑前的野花,一个留住了墓上的晴空。
拼拼凑凑,也算是一个家。
奚也盯着两个人的头像看了许久,才将表格下载下来。
表格里列着八百多套房产,已经是筛过的清单。难以想象赵家真实拥有的房产数量有多少,即便是奚也,也还是被这壕无人性的表格,惊了一下。
八百多套全都是高端社区,最贵的上亿,便宜的也要几百万。
奚也挑挑拣拣,简单找了几个合眼缘的,给桑适南发回去。
桑适南受到消息时,正通过内线下载诗人发给他的机密文件。
离下载成功还有段距离,他点开奚也头像,快速扫了一眼。
……怎么把最好的和最差的都选进去了。
他打字回:【想什么时候实地看看?我安排人带你过去。】
【就今天吧。】
桑适南刚发了个“行”,给奚也安排好看房的行程,就听见一声文件下载成功的提示。
点开是一张江州市地图,红色小三角几乎布满整座城,集中在高档会所与酒吧。
他立马换了专门用来和诗人联络的手机:【这些是什么毒品的销售渠道点?】
诗人那边似乎有什么事耽搁了,没有立即回复。
过了一会才冷冷发来三个字:【巴别塔。】
桑适南喝着水差点没呛住。
唐宴会所的“巴别塔”案,他们前前后后折腾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好不容易将岩温龙收网。
还别说江州大学爆炸案,至今悬而未决。
这个诗人,轻轻松松就把整个江州市翻底朝天了?
他盯着那片触目惊心的红点,犹豫着,又发去一行字:【这些地方一直是重点监控对象,以前没有发现过贩毒迹象。】
诗人这次回得比较快:【马上就有了,盯着。】
“……我操。”桑适南说,“这么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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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也把看房行程全部压缩到同一天,按价格从高到低一直看过去。
房产经理一路陪同,心里七上八下。
这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哥们儿,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就纯看。
市值两亿的湖心别墅不爱,CBD的高奢公寓不爱,自带空中花园的顶级设计师作品也不爱……
好嘛,到了桑大少爷亲自盖章“最差”的那套老小区房,房龄二十年、奥运前修建,这哥们儿终于爱了,眼神都亮了。
房产经理内心在咆哮:什么眼神!
“其实这套小区也不差,位置好,周围地铁、商场、学校、医院各种配置一应俱全,绿化也不错。”房产经理殷勤地介绍,“以前好多老干部都住这儿呢,清静……小心,这儿有台阶。”
奚也点点头,沿着步梯拾级而上。
房产经理紧跟其后,他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楼道,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不过您如果真喜欢这一片,可以跟少爷商量下,换一套同小区其他楼栋的房源。”
奚也爬到五楼停下,手扶着墙,微微喘了口气。
这里一层楼只有两户,左边是赵家房产,虽是老小区房源,大门用的依然是最好、最新的装潢。
右边就不一样了。
大门生锈,门把上蒙灰,还贴着近乎褪色的白色封条。
奚也的目光在上头掠过,他回头看房产经理,举起手机:【为什么?】
房产经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一指右边那户,放低声气道:“您也看见了,这户出过事,住着不太吉利……”
【什么事?】奚也问。
桑适南把诗人交代的事情吩咐下去,忙完以后心里突突跳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事儿。
他又点开奚也的消息,目光停在他发来的几套房产上,忽然眉头一皱。
“操。”
怎么会有那个小区?
“这户是个凶宅,以前发生过一起灭门惨案。”
房产经理扶了扶眼镜,告诉奚也:“原先住着的是一个四口之家,男主人是附近片区派出所所长,家里有个老人,还有一对妻女。10年前被歹徒入室抢劫,一家四口全死在这儿了。这案子到现在也没破,现场也一直保留着。就因为这事儿,这小区房价大幅缩水,这栋楼好多原先的住户都搬走了。”
奚也走到那扇生锈的门前。
十年没人管,封条已经没了黏性,门锁也坏得不成样子。
他忽然伸出手,轻轻一碰。
房产经理神色大变,刚要出声阻止。
门嘎吱开了。
一股陈年的霉味混着尘土扑面而来。奚也捂住鼻子,扇了扇风。
现场早已经被打扫干净,屋内陈设家具都还在,白布蒙尘。时间在这里静止不动,一切都停留在了十年前。
房产经理哎呀一声,走过来说:“咱们还是快走吧,这一家子死得特别惨,听说当年这血流的到处都是,把这些家具桌腿都泡成了黑色……哎,这案子好像还是当年少爷参与过的,他那会不是在市局吗?这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大案,就归市局管,只是一直没结果……”
奚也重新把大门拉上,从兜里取出一方雪白的手帕,慢慢擦拭手指。
让凶手逍遥法外了十年么……
他低垂眼眸,乌黑的睫毛掩盖住他眼底神情。
这案子是该破一破了。
看完房,奚也打发走房产经理,一看时间,天已经黑了。
桑适南正好在这时打来电话:“我刚想起来,最后那套老小区不适合住,换别的看吧。”
奚也举着手机,挑着没什么人的小路漫无目的闲逛,问桑适南:“那半枚血指印还没匹配到是谁的吗?”
电话那头明显一顿,桑适南压低声音:“你知道这案子了?自己上网搜过?”
这起灭门案,这些年网上流言满天飞,真假混杂,没亲身参与过,根本辨不清。
但有一个事实不会错——那半枚血指印,确实是唯一留在现场的凶手痕迹。
但除此之外,找不到任何线索。
奚也轻声应了一句,又补道:“我还知道,现场死的人其实是五个。”
他话音刚落,听电话对面的呼吸声猛然加重。
这十年来,网上一直都有关于死的人是四个还是五个的讨论,但公众都只是猜测,没有官方证实,不像奚也的语气这么笃定。
桑适南无法判断他是怎么得知的。
碍于办案规矩,他也不能跟奚也讨论太多。
但奚也说的都没错。
现场确实是五具尸体。
第五名死者是个年仅15岁的少女,警方查过DNA,是遇难所长一家失踪十年的大女儿。
直到十年前突然跑回,一家五口还没来得及庆祝团聚,就遭到灭顶之灾。
因为案情扑朔,警方怀疑这起灭门惨案和这个大女儿有关,故而没有官方通报关于这第五名死者的具体信息。
奚也继续往前走。抬眼一望,已经到了淮北中路。前方霓虹闪烁,一家酒吧在夜色中跃动。
他顺手报了地址:“现在有空吗?要不要陪我喝杯酒。”
桑适南本想拒绝,可听见这个具体地址后,忽然变了主意。
诗人发来的巴别塔贩毒渠道图上,正标注着这家酒吧。
晚上九点。
桑适南推门走进酒吧。空间是下沉式的,他立在台阶上,可以将全场尽收眼底。
奚也说他在吧台,可视线搜了一圈,也没见到人。
这时舞池中央传来阵阵起哄声,吸引了桑适南注意。
寻着动静看去,只见绚烂迷离的灯光下,一道修长挺拔的白色身影被衬托得格外醒目,仿佛所有光线都汇聚在他身上。
桑适南的目光定住不动了。
奚也正端着一杯酒,眉心微蹙。
一个花臂光头拦住了他,伸手就要揽他的腰:“乖弟弟,一个人来喝?要不要哥哥陪啊?”
周围人哄闹:“林哥醉了!醉了!”
桑适南心里猛地窜出一股无名火,拔腿正要冲去,然而奚也的动作比他更快,手腕一翻,杯中金黄酒液兜头就浇上了林哥脑袋。
酒液瞬间在林哥鼻孔处覆上了一层薄膜,他呛得大口喘气,缓过来后不敢置信:“我操?你找死啊!”
一道冷光骤然从桑适南眼前闪过。
桑适南瞳孔一缩,心口猛地一紧。
这是!
林哥已经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直直朝奚也胸口捅去————作者有话说:谢谢宝贝儿们的营养液!被激励到小脸通黄地库库码字赶稿[黄心]
第25章 悬案告破
“奚也!”
桑适南大叫一声,冲了过去。
奚也向后一仰颈,避开了第一道刺来的刀锋,他轻挪步子,如一只轻盈的白色纸蝶,翩然躲开了林哥的攻击。
桑适南动作猛地一顿。
只见奚也向上抬腿,膝盖往林哥肚子上一顶,将对方逼得连连后退,又伸脚从后面一绊,直接让林哥摔了个狗吃屎。
这些都是警校生天天训练的基础招式,想必也是父亲教的。只是由奚也这种长相苍白、身体病弱的人做出来,又多了一种形容不出的异样感觉。
桑适南连忙赶过去,把奚也搂到怀里:“没事儿吧?”
奚也正摇头,目光越过桑适南肩膀,忽然瞳孔一紧。
林哥摇晃着从地上爬起,他双目通红,眼神透出一股不正常的癫狂。
“敢打老子,老子跟你们拼了!”他抓住匕首,猛地向桑适南后心刺来。
奚也一把推开桑适南:“小心!”
桑适南悍然侧首,拉住奚也将他一并护在怀中,后脚顺势一勾,脚跟精准踢向林哥持刀的手腕,匕首哐当落地,紧接着对他当胸就是一脚。
“砰——”林哥被重重拍在地上,全身的膘肉轰然瘫了地。
四周旁观的人群尖叫着散开,如潮水一波波荡出去,桑适南紧紧按住奚也的头,用身体裹着他不被周围人踩踏。
奚也双手抓着桑适南腰侧衣服,滚烫的皮肤温度隔着一层布料,透过指尖传遍四肢。他听着桑适南安稳的心跳声,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周围动静也逐渐听不见了。
桑适南拍拍奚也后背将他松开,转身来到林哥身边蹲下。
他扒开林哥的眼皮看了一眼,笑了:“哟,这吸得不少啊。得,局里的指标这就又少一个了,来吧,都跟我走一趟。”
酒吧前后飘来乌拉乌拉的警笛声,警车已经将淮北中路包围得水泄不通。
正要悄悄从后门逃走的酒吧老板赵志明和一干侍应生,霎时间全傻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
“赵志明,淮北中路酒吧老板,三十九岁,外地籍贯……”
桑适南啪一声把赵志明的基本资料丢在审讯桌上,抬眼与他对视:“说吧,你酒吧里的毒品从哪儿来的。”
“什么毒品?”赵志明一脸懵地问。
“还跟我装傻,林北海和你酒吧里的服务生都已经交代了,你在酒吧卖巴别塔,还说是正规渠道是吧?你告诉我,正规渠道怎么来的?再来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官方授权经营’?”
赵志明咧嘴一笑:“警察同志,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啊。”
桑适南盯着赵志明,微微觑起了双眼。
“又见面了哈。”陆骁招呼奚也在外面走廊上坐下,又给他倒了杯热水,“桑队让我照顾一下你。”
奚也点点头接过。
陆骁没立马走开,他看着奚也,吞吞吐吐犹豫了半晌。
啥玩意儿啊,这不是那谁吗?咋成他老大弟弟了?所以老大下海那天晚上,下到他弟面前去了?
奚也搁下水杯,抬眼:“你想问什么?”
“我靠!”陆骁吓得直接跳起来,“你他妈会说话啊?”
“嗯,之前装的。”
陆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我能冒昧问一下吗,你为什么要装哑巴?”
为什么……奚也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有些迷茫。
“大概是因为,”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怕死吧。”
陆骁那颗光滑的大脑完全理解不了奚也的脑回路:“那现在怎么又不装了,不怕死啦?”
“我怕啊……”奚也尾音很轻。
这声音如同一缕青烟,轻飘飘地袅到陆骁头顶,像有人朝他吹了口气,把他勾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这事无关性别取向,也不存在什么龌龊心思,只是有的人天生就有这种魔力,让人见不得他受委屈,比如奚也这样的。
陆骁认真打量着他,觉得这人好像在想一些很远很远的东西,从他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情绪。
奚也很慢很慢地说:“但你们应该,不会给我带来危险。”
“哎,”警局走廊上人来人往,陆骁朝奚也凑近了点,“要说危险,你前两次来这儿可不是这样的。你有没有想过,真正让你感觉到安全的不是我们,而是别的什么?”
奚也一愣。
陆骁冲他挤眉弄眼地笑了笑:“是桑队吧?”
奚也霍然扭头看他。
“别不好意思承认嘛,我们桑队在咱分局是出了名的靠谱,只要有他在,什么问题都能摆平。”陆骁一把搂住奚也肩膀,“好哥们儿,桑队的弟弟就是我陆骁的弟弟,以后陆哥罩你,你在咱分局禁毒支队横着走都行!”
“……”奚也把自己从陆骁手上拔出来,“不好意思,我比你大。”
陆骁:“看不出来啊卧槽,你这脸比我屁股蛋儿还年轻。”
能别这么埋汰吗!
奚也主动转移话题:“你们桑队还在审讯室?”
“嗯,有点棘手。估计得好一会儿了,你要待不住就先回去,回头我跟桑队说一声。”
“不用,我没别的事。”奚也抬表看了眼时间,语速比平时快了些,但听起来依旧很慢,“你们搞禁毒的抓到人,会给他们做尿检什么的吗?”
“那肯定啊!要确认他们有没有吸毒……”
奚也打断他:“那指纹呢?指纹也会采集?”
“啊,这也是顺带的事,要录入数据库做收录和串并……”陆骁狐疑地看着奚也,“你问这个干嘛?”
奚也轻轻松了口气:“没什么,你们桑队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啥意思?”
陆骁还没等来奚也的回答,技术室的方成连滚带爬地就从他眼前飞过去了。
“我去?”陆骁被方成撞了个趔趄,刚想骂人,方成一个急刹车掉头停在他面前,把一份鉴定文书朝他塞来。
“陆骁!快!把这个给你们桑队送去!快!!!”
“啥啊这是?看把你急的。”陆骁不急不慢地翻开文书一看,随即也惊得吼出了一声“卧槽”,震天动地响彻整个分局。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陆骁双腿发软,迈着乱七八糟的步伐拎着文书直奔审讯室。
审讯室内,桑适南正和赵志明僵持不下。
听见陆骁敲门,他将笔帽往桌上咔嚓一按,起身出去。
“怎么了急成这样?”桑适南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陆骁,替他拍了拍后背顺气,又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文书。
只一眼。
桑适南霍地合上。
他的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手里的文书差点掉在地上。
“老大冷静,冷静,别激动,咱不激动……”陆骁不住地安抚。
桑适南几次三番放下文书,又将其拿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伏在墙上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
过了一会,他终于冷静下来,打算带着文书重新回到审讯室,进去前回头看了陆骁一眼,握拳在他肩上重重捶了一下。
陆骁吃痛,踉跄着后退两步,却一点也不生气,他很高兴。但他知道,现在最高兴的人就是他老大。
桑适南重新在赵志明面前坐下:“还是不打算交代你贩毒的事吗?”
赵志明眼皮微掀,依然是那副消极模样,看样子是打算抗审到底了。
桑适南由着他:“那好,你不想聊贩毒,那咱们来聊聊别的,就聊十年前,那起入室灭门惨案如何?”
赵志明猛地抬头。
“聊……你聊这个干嘛?”
桑适南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缓缓道:“那半枚血指印,是你的吧?”
赵志明的脸色霎那间变成了惨白!
“赵志明,十年了,十年了啊。我桑适南从警十余年,都说我逢案必破,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概率也不过只有百分之九十九,而剩下那百分之一,拜你所赐,正是十年前那起灭门惨案。”
赵志明颤声摇头:“不,不……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没有,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桑适南猛敲桌子:“你跟他们有什么深仇,要杀他们一家五口!”
“跟、跟我没关系,没仇,不要来找我,不是我想要他们命,我只是听别人的吩咐!真凶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你的血指印怎么会出现在现场?不是你那是谁!”
“是唐金生!”赵志明心理防线崩溃着大吼出声。
桑适南愣住。
“是……唐金生。”
赵志明伏低身子,将脑袋埋在膝间,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了十分钟后,赵志明把一切都交代了。
“十年前,唐金生开始在国内秘密发展他的毒品分销渠道,那时候,唐金生的毒品生意如火如荼,对着如此巨额的利益,全世界的毒贩都想从中分一杯羹,我当然也不例外。我当时一直想争取,拿下唐金生在江州这一带的经销权,成为他在江州这块肥肉市场中的唯一代理人。可我那时一穷二白,对比其他经销商没有任何优势……”
“但机会往往就在这时候出现。我本来都快放弃了,突然有天半夜,唐金生发布了一份悬赏公告,悬赏一千万美金,替他在江州杀一个人。我看到就主动联系他,我说我可以帮他杀人,但我不要悬赏金,我只要他在江州的毒品经销权。唐金生答应了我……你刚才不是问我,我那巴别塔的正规渠道哪儿来的吗,就是这样来的。”
桑适南开口:“唐金生要你杀的人,就是现场第五名死者,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赵志明艰难点头:“是。我不知道唐金生为何会忌惮这个小姑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她。我没去追究,也不想追究,我只管杀,不管原因。当时我是一路尾随那个小姑娘回的她家,她从小被拐卖,刚逃出来就跑回江州,说起来她记性也是真的好,这么多年还记得回家的路。我本来想过在路上就动手,但那小姑娘很聪明,专挑人最多的路段走,我没找到机会,只好打算等她到了家,再动手,这样也没人会看见。”
“结果到了家你才发现,她家里还有四口人,一家人全都在?”
“是,唐金生的悬赏通告里特别提到了一个条件,要在那小姑娘对人开口说话前,把她给解决掉。所以她一进家门我就从后面把她砍死了,血就溅在给她开门的她爸脸上。我当时杀红了眼,想着杀一个也是杀,杀全家也是杀,我就挨个儿把他们都解决了。”
“所以那小姑娘到死都没说过一句话?”
出乎桑适南意料,赵志明冲他摇了摇头:“她说了,可能她也预感到自己会有危险吧,进门第一时间就说了句话。”
“说的什么?”
“我听不懂,不是我们的语言。”赵志明努力在脑海里回忆,“但我记得她的腔调、记得她那发音,很奇特,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可以跟你复述一遍。”
说着,他对桑适南讲了一串叽里咕噜的话,不长,大概也就几个音节。
听起来,很像中文的“内班卷”三字发音。
“内班卷。”回家路上,奚也坐在桑适南副驾上,用标准发音向他复述了一遍,“这是一种只存在于棉滇的特殊语言,它的意思是——”“天、堂、岛。”
第26章 吻
岩温龙再次被押到审讯室。
桑适南翻着卷宗,随口道:“别紧张,今天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关于天堂岛的事。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岩温龙顿了顿,开口解释:“那是个……位于棉滇南部沿海城市白象港的旅游度假区。原本这里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渔村,但棉滇一直以来都被称为‘佛光普照的国度’,九成以上民众都信佛,十年前棉滇从国内滇省请来两颗佛牙舍利,由神象驮着进行全国巡礼。巡到小渔村时,神象说什么也不走了,就留下一颗舍利副牙,在当地建塔供奉。慢慢的,小渔村发展成港口城市白象港,建佛塔的那一块也因名气越来越大,现在成了度假旅游区,也就是我们口中说的天堂岛。”
“一个与当地信仰深度挂钩的地方?”桑适南捕捉到重点,“那也就是,没人敢动它了?”
岩温龙点头:“可以这么理解吧。天堂岛现在已经成了当地民众眼中的圣地,十年后的今天,当地打算再办一场佛牙巡礼,所以前不久还刚刚重新修缮过一次。不过目前临近巡礼时间,却一直没有要开始的迹象。”
“为什么?”
“因为佛塔还没建完。”岩温龙眼神一闪,“确切说,距建成只差临门一脚时,功亏一篑。”
岩温龙说到这,忽然问桑适南:“警察同志,你听说过大金塔吗?”
如雷贯耳的大金塔,中学地理书上都提过,是棉滇的地标性佛塔代表之一。
桑适南回:“是大光城里那个?”
“没错,据说大金塔是为了供奉佛陀的八根头发建成的,通体金光闪闪,塔顶钻球上装饰着7000多颗珠宝钻石。白象港的这座供奉佛牙的圣塔,其奢华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耗费十年建成,塔顶镶嵌上万颗顶级宝石……”
“别扯那么远,你就说说,那佛塔没建成是怎么回事?”
“嗐,警察同志,我说的就是这事儿。巡礼之所以会推迟,就是因为塔顶正中央有一颗最昂贵、最稀有的鸽血红宝石,前不久叫人给偷啦!天堂岛至今还没找到可以替代的石头。当地民众觉得这不是好兆头,拦着不让开始巡礼。”
奚也拿起一枚指节大小的鸽血红宝石戒指,对着阳光的方向仔细端详。
瑰丽的红色光斑落在他白得透明的脸上,一旁的任风和目不转睛地将他盯着,差点忘了呼吸。
奚也缓缓转过脸来,阳光下呈现浅琥珀色的瞳孔,静静地回视着任风和。
罗昌裕轻咳一声,猛地用肘子顶了任风和一下。
任风和骤然回神,掩住失态:“……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顶级鸽血红吗?”
罗昌裕捏着嗓子,故意拉长尾音揶揄:“是的,这就是红宝石中的极品鸽血红。成色这么好、规格这么大的,全世界只此一颗,就在你老~板~手上。”
任风和一愣,径自忽略了“老板”二字,讶然问:“它不是镶在天堂岛佛塔上的吗?怎么会在我们这里?”
“喏,你问他。”罗昌裕朝身后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努了努嘴。
罗昌裕是临时来的一趟江州,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共南河渔民。
渔民叫觉昂,正是三邦谷绑架惨案中的唯一目击证人。对方他央求罗昌裕带他见一面沉聿舟,奚也不知何故答应了。于是罗昌裕定了最早的航班,把人带到了江州。
奚也转眸看向觉昂,淡声开口:“这鸽血红是你女儿用命换来的,我不能收。我托你办的事,你也都办成了,现在我就将它归还给你。”
“老板您竟然!??”
罗昌裕瞳孔猛然一震,霍然抬头看向奚也。
任风和刚移开的视线也倏地收回,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
奚也无意解释。
解释什么呢?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
可能就像陆骁说的那样吧,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晚上不用失眠,所以也愿意开口说几句话。
觉昂扑通给奚也跪下,像在佛堂朝圣一般,连磕几个响头:“感谢沉先生出手救下拉茵茵,我们父女两个没什么可以报答沉先生的,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只有这颗宝石了。”
奚也轻轻放下戒指,搁在手边桌上:“她从天堂岛逃出来,游到我的地盘,我救她不过是顺手而为。这功劳不在我,要谢,就谢你女儿自己。况且,在三邦谷那起惨案里,你也帮了我大忙。这颗鸽血红,我沉聿舟担不起。”
“沉先生!”觉昂生怕他归还宝石,急得大叫了一声。
奚也手一顿,盯住觉昂:“拉茵茵逃出来也有小半月了。你在三邦谷帮我救走中国人,从河里捞了三天三夜的护照给我,这份恩情已经足够。如今你再来送我宝石,难不成……你还有别的请求?”
觉昂扣着手,吸了口气,终于艰难开口:“沉先生,拉茵茵能逃出天堂岛,是受了岛上几位好心人的帮助……沉先生您神通广大,拉茵茵想用这颗鸽血红交换您一个承诺,帮助她的恩人从此脱离苦海,无论……无论生死。”
“觉昂!”任风和厉声喝他,“天堂岛是什么凶险之地,你和你女儿不知道吗?沉先生不缺钱,也不缺这一块破石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要让沉先生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去送死啊!”
觉昂涨红了脸,急切分辩:“我……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奚也抬手,制止正在狂吠的任风和。
他看向觉昂:“你想说的,其实是拉茵茵那几个恩人的生死?”
觉昂拼命点头:“对!对!”
奚也缓缓吐出一口气,沉默片刻,终于再次拾起那颗鸽血红:“我答应你。”
任风和眉头拧成一团,猛踹罗昌裕一脚。
罗昌裕痛得倒吸一口气,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对奚也说:“老板,这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奚也却主意已定:“你们听没听过一句话?‘宝塔建成,国化灰尘’。天堂岛本就是我计划里的下一个目标,我必不能让这塔成了。”
****
晚上回家,奚也照旧去敲桑适南家大门。
门里迟迟没有动静,他眉头正紧蹙着,楼下忽然传来两声刺耳的喇叭声。
手机同时震了两下,跳出一条聊天消息:【下楼,我带你去个地方。】
楼上有人猛地推窗,大骂扰民。
奚也心头骤然一跳,顶着满楼骂声飞奔下楼。
黑色G63横在楼道口,像一头冷峻的猛兽。
奚也“咻”地钻进车里,脸泛着薄红,胸口剧烈起伏:“开车吧,别在这儿丢人。”
“跑这么快干什么,”桑适南一手摸索,从抽屉里抽出纸巾,摁到他脸上,“擦擦汗。”
奚也顺势往他手心里蹭了下:“你要带我去哪儿?”
桑适南勾唇一笑,卖了个关子:“去了就知道。”
G63引擎轰鸣,猛地驶出家属院,直奔东边。
“我听人说,你昨天看房不是嫌偏僻,就是嫌太吵,要不嫌邻居多没隐私……你哥八百套房子,就没一个喜欢的?”桑适南在车上问他。
奚也今晚难得说话生动:“拉倒,是你房子吗?”
桑适南忍不住笑了:“是,都我妈的房产。我这工资,也就够买个八十平老破小的首付,哪比得上您这个富一代。”
他打着方向盘一转,驶向三环路,顺道开口:“也是今天才想起来,我妈在这边有个别墅区楼盘。市中心地段,旁边就是核心商圈和城市公园,不吵不僻。最关键的一点是,整个楼盘都是赵家的,每家住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完全契合你要求。”
奚也好奇:“怎么个知底法?”
“就……”桑适南难得迟疑几秒,“分别住着我家那别墅的管家、保姆、家庭医生、园丁、厨师、宠物兽医……”
奚也猛地抬手按住车门。
他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你那什么房子?干嘛的?”
桑适南挠挠眉骨:“就我妈吧……给准备的婚房。”
“……”
奚也:“你停车。”
桑适南却一脚踩下油门,加速驶往目的地:“来都来了,去看看呗,空着也是空着。”
奚也凝神盯着他:“其实是你馋那房子吧?”
“你怎么这么聪明呢?难怪咱爸总跟我说你——”奚也神经顿时一紧。
桑适南却话锋一收,不动声色转开话题。他弹了下奚也的额头:“反正咱俩现在呢,就先偷偷住着,放心没人会知道。”
奚也吸了一口气,弯着指头细陈:“是,没人会知道。除了你家管家、保姆、家庭医生、园丁、厨师……”
桑适南忍俊不禁,一路乐呵着开到了赵女士精心为他准备的婚房门口。
“房间我已经让人收拾过了,换洗衣物也有,都新的,你随便用。”桑适南说着,回头才发现奚也挨得极近,脸色苍白。
“你怕黑?”桑适南问。
“嗯,房子太大了。”奚也有点没安全感。
“这不有哥在吗,别怕啊。”
自从奚也跟他交过底,知道了他对父亲牺牲这事的真实想法后,桑适南对奚也的态度就悄悄发生了变化。
嘴上一口一个哥的,说得相当顺口。
“我去洗澡,开了一路车,臭死了。”桑适南拿了条内裤进了浴室。
奚也独自一人在卧室里转悠。
窗前摆着书桌,他走过去坐下,随手拉开了抽屉。
本以为这房子没人住,抽屉里不会有东西。谁知里面塞得满满当当,足足有上百封信件。
这些是……
奚也怔住,手指止不住发抖。
“别动!”桑适南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来不及穿衣服,只裹了一条浴巾,大步走过来,直接将抽屉关上:“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奚也心不在焉地躺上床。桑适南跟过来,把他揽进怀里。
奚也抬眼看他,伸手去摸他的喉结。
桑适南闭着眼,一把抓住他乱动的手:“不许闹。”
奚也轻声开口:“哥,那些是爸爸给你写的信吗?”
桑适南的呼吸动静顿时消失了。
良久,他手指插进奚也柔软的发丝里,胡乱揉了揉:“别多想,好好睡。”
奚也握住他手腕:“可我看到爸爸的遗书了,就在最上面。”
“他去做卧底,遗书都是提前写的,很正常……”
“哥哥,我不是说这个。”奚也一骨碌爬起来,伏身凑到桑适南面前,扒拉开他眼皮,逼他看着自己,“我就想知道他遗书里写了什么。”
“别想了,遗书是他专门写给我的,哪儿能给你看。他还给我们家每个人都留了一封,包括我妈、我表弟……”
奚也把他的话打断:“我亲你一口,你能给我看吗?”
桑适南顿时一怔,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下一瞬,唇畔被温软触感覆盖。
他被人吻住了——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居然晚了几分钟!第一卷还有几章就结束了嗷,卷尾写点儿甜的,明天给颗超级大糖[紫糖]
第27章 宝贝儿
“我操。”桑适南猛地推开奚也,愕然看着他,“你哪儿学来的这些?”
动不动就抱人,动不动就亲。
“这还需要学吗?”奚也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自己嘴唇。
原来亲嘴的感觉是这样的,软得跟奶油舒芙蕾似的。
桑适南好一阵无语:“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有时候挺变态的。”
“那是挺多,”奚也说,“比如三邦谷那些毒贩,还有一些跟船王打过交道的人。”
“那能是一回事吗?反正咱爸那封遗书不可能给你看,你白亲了。”
“也没白亲,”奚也勾了勾桑适南下巴,不怀好意地一笑,“你被我亲出反应了,哥哥。”
“靠……”桑适南觉得奚也简直一天一个样,“你到底真纯还是装纯?”
“还纯呢?我二十八,不是八岁。”
奚也说着拉过被子,打算倒头就睡。
却被桑适南按住了动作:“正好,我有事问问你。昨天看房,你是不是故意选的那个老小区?去淮北中路酒吧也不是你临时起意吧?”
奚也身体一僵,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桑适南直接跨到他身上,两条胳膊撑在他耳朵两侧,将他压在下面。
“说,你跟毒贩唐金生什么关系?”
能知道十年前悬案的真凶,还知道真凶如今身在何处,甚至连对方贩毒现场都能给他碰上。
靠,要不是知道奚也真实身份,说他是唐金生本人他都信。
奚也眨着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他,良久无声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
桑适南松开手。
奚也就势起身靠住了床头,沉默了半天,把手一摊:“来根烟先。”
手心里没多出烟,倒是多挨了桑适南一巴掌。
“我那表弟说你抽烟的时候,我还没信,你真抽啊。身体都虚成什么样了还烟酒不忌的,咱爸要是知道能被你气活。”
奚也又叹口气:“他不会,都他教的。”
“……”桑适南觉得自己要先被这爷俩儿气死了。
“你知道唐金生和坤貌的真实关系吗?”奚也突然问。
桑适南心里猛地一跳:“你什么意思?”
“二十多年前,坤貌开始在棉勃禁毒,妄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在棉勃的政权得到中国政府的支持,以及国际社会的认可。但是,无论是中国政府还是国际社会,都没人搭理这个劣迹斑斑的棉滇最大毒枭。坤貌用禁毒争取国际支持的计划失败了,但之后二十多年,他却也没有再碰毒品生意,你难道不觉得这很奇怪?”
桑适南眉头一皱:“你是想说,坤貌根本没有真的禁毒?”
“没错,坤貌不愿舍弃毒品这块肥肉,但这么多年你们找不到他贩毒的证据,只是因为他退居了幕后。他明面上从事着正经营生,实际背地里,依然在做毒品生意,只不过他很聪明,培养了一个代替他露面的人。这个人,就是唐金生。”
奚也说到这冷笑一声:“坤貌将自己原先的罂粟田和制毒工厂秘密交割给唐金生,并提供资金供他制毒贩毒,唯一条件就是,要唐金生新建贩毒渠道,因为一旦启用坤貌自己的渠道,中国警方就会发现他还在贩毒的事。棉勃与滇省仅一线之隔,坤貌离中国太近,他惜命,不想成为中国警方的眼中钉。”
桑适南问:“三年前你在坤貌身边做线人,就是为了摸清唐金生这些渠道?”
奚也点点头:“还有原料田和制毒工厂的具体位置,但渠道是摸得最彻底的。因为那个时候,唐金生贩毒的账目和各条贩售渠道的收支明细,都会交给我核算。我曾经查过唐金生十年前的账目,在他发布暗网悬赏通告后,他账目上没有出现巨额资金支出,反而在江州多了一条分销渠道,我顺势下查,就查出了赵志明这条线索。”
桑适南也点了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不过哥哥,”奚也捏了捏桑适南胳膊,躺下来抱住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肩上,“这些年唐金生一直为坤貌制毒贩毒,利益深绑,现在是时候逐一击破,让他们分道扬镳了。”
桑适南问:“你打算怎么做?”
奚也仰头看他:“你给我看爸爸的遗书,我就告诉你。”
“你让我亲你都成,看遗书想都别想。”
奚也立马就说:“那你亲我。”
刚那下他还没亲够,怎么着他都不亏。
桑适南气笑了:“哎我发现你这人,就爱顺杆子上爬是不是?两个大老爷们儿,亲什么亲?”
奚也不说话,长睫下那双漂亮、安静的眼眸灼灼地烧着他。
好像被谁欺负了似的。
桑适南在这水灵灵的眼神下缴械投降,他叹了口气:“就亲一下啊。”
说着低下头,在奚也脸上轻轻碰了一碰。
奚也忽然别过脸,嘴唇刚好擦过桑适南唇角。
桑适南动作一顿。
这一稍纵即逝的停顿直接像点燃了炮仗,奚也双手环住他脖子,把嘴唇凑了上来。
他呼吸急促:“哥……”
不知是谁的手机闹铃忽然响了起来,刺耳的声音哧啦划破屋内的黏腻气氛。
奚也动作猛然一顿。
桑适南松口气将他拉开:“你大晚上的设什么闹钟?”
“不,不是闹钟,”奚也脸色唰地变得苍白,“……是坤貌。”
他瞬间翻身下床,借来电脑,连上视频软件。
桑适南犹豫几秒:“我先出去?”
奚也抬手制止:“不用,你别出声。”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父亲。”
视频里穿着白色笼基的男人身体一僵:“你那病好了?”
奚也下意识抬眼扫过桑适南,很快收回视线:“是,在江大的语言实验室里做了一段时间康复训练,现在可以多说一点话了。”
桑适南屏住呼吸,视线落在奚也双手上——他在发抖。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坤貌说,“你最近在江州的事,有什么进展吗?”
奚也想去拿水杯,却手抖到握不住,差点洒到电脑上。
桑适南踩着光脚无声走来,拉起他那只一个劲发颤的手,拇指轻轻抚按他的手心。
奚也像漂浮在水上突然有了着力点,用力反握着他,顿了顿开口:“唐金生背着您偷偷启动了您过去那些渠道,向中国大量倾销巴别塔。不过父亲不用担心,我已经借助警方的力量,在一一拔除了。”
桑适南拧眉看他一眼。
坤貌轻笑起来:“你做得很好。唐金生剑走偏锋,被警方盯上也是他咎由自取。”
奚也没再说话。
“今天就先这样吧,你早点休息,要是睡不着就吃两粒药,别折腾自己。”
“是,父亲。”
结束视频,奚也抽回手,紧紧攥住衣襟捂着胸口,弯下身控制不住地大口呼吸。
桑适南神色一变,赶紧把他拉起来:“你很怕他?”
奚也的声音有点闷:“不是怕,是……恨,恶心。”
恨自己身上流着跟坤貌一样的血,恶心他要被迫叫这样的人“父亲”。
“没事儿啊,”桑适南把他抱在自己腿上,“让你多叫几声哥,压压恶心。”
奚也扭身环住桑适南脖子,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哥,我想回床上。”
桑适南打横抱他起来,走到床边放下。
奚也没往下躺,并腿坐在床沿上,双手勉强撑着身体,双目紧闭,眼皮薄得发红,面色依然苍白。
桑适南伸出手,替他舒展紧蹙的眉心。
桑从简牺牲后的这三年,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概是一直都像这样,身后没有警方的助力支持,身前也没有人值得依靠信赖,一个人在棉勃坤貌的面前、在三邦谷毒贩的地盘,独自周旋。
能走到现在,全靠硬撑的吧。
奚也睁了睁眼,眼眶里闪烁着一点微弱的水光,落在桑适南眼里,更让他那点儿心疼在这滚水里反复蒸腾。
“哥……”奚也轻哼一声。
桑适南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手关了灯,屋内忽然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桑适南勾住奚也脖子往怀里一带,弯下身紧紧抱住了他。
奚也抓住桑适南的腰:“哥,我其实……”
桑适南呼吸微滞。
奚也感受到他身上肌肉在绷紧,他咬了咬下唇。
其实什么?
说他在十五年前,就远远见过桑适南?
说他来江州参加物理竞赛冬令营,爸爸带着他顺路去桑适南的高中,父子俩在篮球场边偷偷看了他一下午?
说他曾经站在一片喧嚣之外,看一个少年在烈日下挥汗奔跑,让他记了十五年?
还是该说……
那天老爸去校门口买烟,留他一个人站在球场边,曾有一只打偏的篮球朝他飞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砸中的时候,球场上那个众星拱月般的少年忽然飞奔向他,将他从树荫下拉出来。
耳边的球声轰然砸地,回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他惊觉自己被拽进了阳光里,太阳刺目得要将他晒化。
然后,他就听那少年轻笑着,气息明朗:“宝贝儿你怎么不躲啊?”
奚也从回忆里挣脱出来,抱着桑适南,最终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没事哥,我就是困了,睡吧。”
这一晚上两个人都没睡好。
凌晨一点的时候,桑适南手机疯狂振动起来。
他半点儿没犹豫地冲身起床,接通电话听了不到半分钟,声调就变了:“你再说一遍?我让人盯梢的二十多家会所酒吧,今晚全逮到吸毒的了?操这么牛逼,等着啊,马上来。”
奚也翻了个身,拿起手机趴被子里玩游戏。
桑适南临走时看他一眼:“宝贝儿我出任务就不带你了啊。”
过了很久,奚也才“嗯”了一声回应他。
桑适南又忍不住啰嗦:“睡不着就别睡了,有什么事跟哥打电话。”
奚也用力晃了下小腿:“你还走不走了!”
说完他把自己埋进枕头中间,缓缓平复呼吸。
等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奚也扭头看了眼桑适南离开的方向。
门被关上,他眼神微微一变,翻身坐起来。
江州二十多家会所酒吧,居然全都查出了线索。
警方的动作比他想象中更快。
罗昌裕发来一条短信:“老板,睡了吗?”
奚也顿了顿,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罗昌裕说:“任风和这几年一直在往这些会所里安插|我们的人,这次能这么快拔出线索,除了警方密不透风的盯梢外,也有一部分任风和底下那些人的功劳。”
奚也点了点头:“挺好,你跟任风和说一声,让他给这些人发奖金。另外,唐金生最后的底牌已经没了,你准备一下,对他动手。”
“是,老板。”
奚也挂断电话,正要躺回床上,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桑适南怎么知道盯梢酒吧抓吸毒的?
他不是只跟聂叔安排给他的上线说过吗?——
作者有话说:这卷还有两章结束,第二卷会安排一些助攻,换换地图。但我需要理理接下来的细纲,顺便压压榜单字数,周四周五把第一卷结束后,后续入v前大概率不会再日更了,有榜单按照榜单字数来。
第28章 新的风暴
上午八点,东阳分局会议室。
桑适南带着审讯资料和笔记走进来,连轴转了一晚脸上也没有半分疲态:“支队连夜审讯了昨晚抓到的二十多家酒吧老板,差不多都交代了。和赵志明一样,他们手上的毒品都是巴别塔,渠道全部来自天堂岛。包括赵志明在内,所有人都曾通过同一银行账户给天堂岛打过款,但这个账户是个洗钱账户,属于一家地下钱庄,其持有人位于境外,不在国内。”
会议室内,所有人面色凝重。
陆骁开口问:“所以就是说,顺查只能断在这个洗钱账户上,再往下,就不知道后续毒资会汇到哪个账户了?”
“没错,但对现阶段工作影响不大,顶多只会影响移送检察院的证据链完整性。现在大致能够确定最终的汇款方向就是唐金生,并且这条信息的价值也不在于他,而在于我们可以通过这个账户,倒查出唐金生位于国内的所有分销点……对了,经侦的人在吗?”
几名警员举了举手。
桑适南一点头:“那就由经侦的去倒查给该账户打过款的所有账户,必要时可以动用公安信息系统,我会向部里申请调动全国各地警力,这次务必要将唐金生在国内的所有分销点一网打尽。”
棉勃北部,柚木林。
唐金生一脸焦急地候在竹楼外,脚边烟头成堆,他又抽完了一根后,大管家赛温才终于出来见他。
唐金生连忙迎上去:“大管家,快让我见见貌叔。”
赛温给他让路:“让唐先生久等了,貌叔刚礼完佛,请进吧。”
坤貌正站在檐下,嘬着嘴喂食庭院里的白孔雀。
他轻轻抬头看了一眼唐金生,不紧不慢地说:“来了?”
唐金生直接在台阶前跪下了:“貌叔,求您救救我!”
白孔雀扑棱棱飞上柚木林,坤貌在台阶上席地坐下:“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貌叔,我在中国的所有分销渠道,一夜之间全部被警察找到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来找您了……貌叔,貌叔您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被警察找到了?”坤貌慢条斯理地重复着唐金生的话,将剩下的孔雀粮一把撒向庭院,“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招惹上警察了呢。”
唐金生顿感不安,向坤貌磕了几个响头:“貌叔!我错了,我不该不听您的!您救救我吧。”
坤貌并不看他,屈着腿抱住双膝,慢悠悠说:“当初我给你定的底线规矩,就是不能把巴别塔卖去中国,不能动用我旧时的渠道。你不听,非要让警方盯上你。现在你知道后悔了?”
唐金生跪在地上呜咽起来,坤貌并不理会。
唐金生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千不该万不该,都是那个岩温龙,偷拿天堂岛上的巴别塔,低价卖到江州扰乱我们的市场。我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派梭钦假装买家,去买下他手里的毒品,顺便将他搞死,以免被警方查到天堂岛的消息,只是没想到还是被警方提前了一步……貌叔您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
坤貌终于看向他,声音冷淡:“怎么办?没了中国市场,你不还有天堂岛吗?你就把你的天堂岛守好,那里不是中国,是你的地盘,没人能在天堂岛左右你。”
唐金生咬咬牙:“可是貌叔,天堂岛上巡礼迟迟不能开始,各项业务都不好开展。加上前不久刚刚修缮过,现在我手上现金流出现了极大问题,不然我也不会去打中国市场的主意啊,我实在是……”
坤貌打断他:“万事一个字,熬。”
赛温把唐金生送走,回到坤貌身边。
“他不会甘心的。”坤貌盯着唐金生消失的车尾,淡声吩咐赛温,“从现在开始,不用再管唐金生任何事,尽快把我们的人撤出来,与他划清界限。以后他是死是活,与我坤貌无关。”
“是,貌叔。”
赛温顿了一下,又问:“貌叔,那巴别塔的生意,我们也彻底放弃了吗?”
“一个注定要被淘汰的东西,我坤貌何必抓着不放?唐金生现在翅膀硬了,背着我勾结军方,想要自立门户。他做事顾头不顾腚,迟早是个定时炸弹,越早放弃越安全。”坤貌笑了笑,眼神忽然变柔,“顺便呢,要是能让我那个儿子开心一下,那也不错。”
“老大,您跟貌叔交涉得怎么样?”
唐金生车内,开车的下属问他。
唐金生坐在后排,焦头烂额地揉着眉心,闻言发出一声冷笑:“怎么样?那个老东西已经不再信任我了,你说怎么样?”
“那……”
“他还在用那套老掉牙的道理。哼!我唐金生字典里就没有‘坐以待毙’四个字,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手机忽然振动一声。
唐金生睁开眼,看到了来电名字,神情剧变!
“罗主席?”他换上笑脸,“怎么突然想着跟我打电话了?”
罗昌裕开口了,听在唐金生耳中仿佛天籁之音:“唐老板,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
“罗主席的意思是说,只要我松口,同意让沉先生承包投资白象港的油气管道建设工程,你们就向我放开南边的水路?”唐金生直接驱车赶来了共南港,落座在罗昌裕的寰海商会会客厅,开门见山问道。
“就是这样。”罗昌裕抿了一口茶,笑容含蓄而锋利,“天堂岛上有丰富的油气资源,沉先生对此关注已久。不知道这个条件,唐老板觉得,值不值?”
唐金生犹豫:“罗主席,不是我不愿意……以前也不是没有国家级别的基建投资来寻求合作,只是天堂岛上佛教信徒太多,那儿还是佛牙塔圣地,这里的民众反对开发油气管道的声音一直很大。一旦我松了口,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罗昌裕轻笑一声:“我本来以为,唐老板会是个聪明人。现在看来,是我走眼了。”
“罗主席这话……”
“唐老板,我今天就帮你好好算笔账。”罗昌裕把茶盏放下,声音缓缓压低,“沉先生手头的南路,通向的是两个大洋,纵横出去就是整个世界。而你自己竭尽全力想要打通的北路和东路,一个通往中国,一个通往暹泰和寮国。你说,这三条路,哪一条的市场最广阔?”
唐金生心口骤然一紧,心跳声在胸腔里鼓动。
罗昌裕继续在他脑袋上凿钉:“更别提你那天堂岛了,不过是一个小小度假区。到底是局限在小岛上做生意更有前途,还是借沉先生所掌控的南路,把生意做向全世界更有前途?唐老板,我说句不好听的,有了沉先生的水路,就算天堂岛从此在世界上彻底消失,也完全没什么可惜。”
****
千里之外的江州,市局总队会议室。
聂毅平扫视全场,缓声开口:“各位同志,经过一周的突击行动,目前直接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巴别塔毒品分销点,已全部拔除干净。”
掌声骤然响起,席间气氛振奋。
聂毅平伸出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但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既然已经找到了巴别塔的源头,我们就不能当不知道。天堂岛这个地方,被叫作‘富人的天堂’。表面上,它是个佛教圣地及度假区,实则暗中还从事着许多灰色或非法业务,包括赌|博、贩毒、酒店娱乐,等等。但因为有佛牙塔这个挡箭牌,这些非法产业没人能管。唐金生就是借着这一点,在岛上大肆贩卖巴别塔。”-
“天堂岛贩卖巴别塔的事,已经让中国警察知道了。”唐金生面色凝重,对罗昌裕说道,“罗主席刚才讲的道理我都明白,只是现在警察对我盯得紧,天堂岛上的风吹草动自然是能少则少。”
罗昌裕慢悠悠笑了:“看来唐老板还是没听懂,你要放弃天堂岛,向沉先生开放油气管道建设,就必须处理掉当地民众的反对声音。现在中国警察盯上了天堂岛,难道不正好是个推翻重来的机会?不需要劳烦唐老板亲自动手,事后当地民众自然更不会把账算到你头上。”
唐金生眼前一亮:“那照罗主席的意思,现在我该怎么做?”
“不急。”罗昌裕指尖轻叩茶杯,“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天堂岛,其实不是你一个人的吧?”
“天堂岛实际的管理者是当地一位慈善基金会会长,杨成安。岛上的一应佛家法事,全靠他与当地高僧慈音大师沟通,他也因此成为天堂岛信众眼中的精神领袖。”
江州会议室里,聂毅平向众人介绍。
投影屏幕上跃出一张面孔,宽头圆耳,慈眉善目。
聂毅平用激光笔指着照片,说:“十年前杨成安来到白象港,驮着佛牙舍利的神象见了他,不知何故竟为了他驻足,由此白象港开始修建佛塔供奉佛牙。这就是天堂岛的最早由来。可以说,没有杨成安,就没有佛牙塔,更不会有天堂岛。而白象港这个地方,本来是中棉油气管道最重要的中转站,却因杨成安的出现被迫中止,从此搁置至今。”——
作者有话说:江州是直辖市,市局总队可以看作省厅,再往上的职级和各种称号都做了模糊处理。聂毅平的很多谈话本来应该是分局刘正清的工作,或者说直接听聂毅平讲话的人不该是桑适南,这里面存在相当多的越级处理问题,当bug看吧。
第29章 爸爸的遗书
唐金生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缓缓开口:“天堂岛的信众,一直对岛上的度假区项目不满。原本岛上规划的油气管道建设,就是因为可能影响佛塔的修建,引起了当地民众的强烈反对,最终不了了之。反倒是我的度假区项目,能顺利落地全靠杨成安,他借佛祖之名,才让当地民众逐渐接受这些商业化产业。所以天堂岛度假区,杨成安也有入股。”
说到这里,唐金生神情一顿,眉宇间掠过犹豫:“罗主席,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我只有一个顾虑,就是杨成安。这十年来,天堂岛上有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杨成安跟我同乘一船,如果沉先生真要对天堂岛下手,我希望,到时候可以帮我保全杨成安这个人。”
“好说。”罗昌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对了,唐老板可知道,现在警方查你查到哪一步了?”
唐金生说:“倒是有那么一两个警察,偷偷来过岛上打听情况。好在杨成安十分警惕,已经把他们打发走了。”
“打发走了?”罗昌裕摇头叹气,“唐老板真是糊涂。”
唐金生眉头一皱:“罗主席这话什么意思?”
罗昌裕看着他缓缓道:“你要是还想留条命跟沉先生合作,现在最该做的,不是和警方对抗,而是敞开天堂岛的大门,让他们进来暗中调查。”
唐金生迟疑:“说是这么说,可我怕万一……”
“万一什么?你天堂岛上不是有一门特殊语言吗?中国警方能听懂棉语就算难得了,还能听懂你那边的语言?即便让他们进来,他们也未必真能查出什么。”
*
聂毅平拿起茶盅,润了润嗓:“部里本来派了两名懂棉语的侦查员,先行抵达天堂岛探听情况。结果发现,岛上有一门谁也听不懂的特殊语言,它只存在于天堂岛。”
会议室内,桑适南微微皱了皱眉。
特殊语言?
聂毅平接着解释:“我请教过语言学专家,这种情况在学术上称为‘克里奥尔化’现象。天堂岛的核心工作人员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语言不通。为了方便交流,慢慢演化出一套混合语言。外来客人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也听不懂外人的话,这就最大限度保守了岛上的秘密。”
他顿了顿:“所以,我专门请来一位研究这种语言的专家,由他配合总队的侦查员,前往天堂岛进行调查。至于分局的各位同志……”聂毅平抬眼看了看以刘正清、桑适南为首的一干人,“拔除巴别塔,你们的任务做得非常漂亮。你们刘局到时候会为你们申请奖励。这段时间各位都辛苦了,后续天堂岛的相关工作,就移交给总队来做。”
会议结束,桑适南特不得劲地开车回到他那婚房别墅。
说不上来哪儿不得劲,可能因为没法亲自抓唐金生。
这段时间他手头的案子,桩桩件件背后都有唐金生手笔,突然在离收网只差临门一脚时叫他不管了,给他一种有头没尾的憋屈感。
桑适南停了车,走进别墅。
奚也平时比他下班早,大部分时候都是奚也在家等他。
但今天屋里安安静静,桑适南朝卧室喊了一声,也没人回应。
这个点儿了,不可能招呼都不打就不回来吧?
他给奚也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他心里突突直跳,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拨通聂毅平手机质问:“您派去天堂岛的语言专家,是不是奚也?”
“嗯?被你小子猜中啦?”
我操。
桑适南跟吃了火药似的,噼里啪啦对手机放炮:“要么把他召回来换人,要么派我去天堂岛协同调查,您自个儿选吧。”
“嘿你小子,凭什么?”
“凭我是他哥!”
聂毅平在那头笑了:“你个分局支队,东阳辖区那么多案子不够你管啊?想参与天堂岛案,行啊,你回市局总队来,我让你办个够。”
桑适南咬咬牙:“回,回就回!”
“哟,我没听错吧?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聂毅平笑了,“是谁三年前天天来我办公室堵门,逼我在你的调任申请书上签字。我以为你爸那事一天没着落,你就一天蹲分局禁毒不挪窝呢,怎么现在又不犟了?”
“随您怎么数落,反正我弟在哪儿我在哪儿。”
“行,那我也跟你交个底。天堂岛奚也是一定要去的,放眼全国,找不到第二个懂那种语言的人,所以按照你的诉求,我只能把你调回总队参与这案子。但是先说好,当初你执意要去分局,市局这边你空出来的位置没给你留;现在你要从分局回市局,那分局这边的位置,自然也要找别人补上你这空。要是这回天堂岛这案子你破不了,回江州以后,市局、分局可都没你位置了啊,到时候以前的一切你都白干,从头开始,你能接受吗?”
桑适南无所谓地笑笑:“聂叔,我当警察是为了我爸,三年前去分局也是为了我爸,现在答应回市局还是为了我爸,什么时候为过那个前途了?”
“行,你有种。我是真没想到,你对你弟真挺上心的啊,三年前还搁人病房外面大吵大闹呢。”
“您能别提这事儿了吗。”桑适南说起这个就无奈,“我本来就没打算怎么着他,就想探望下他伤病情况,结果被您拦在外面以为我找他麻烦呢。”
聂毅平一愣:“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我爸都把他写进遗书给我托孤了,我能把他怎么着?”
当晚桑适南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事。
聂毅平跟他说奚也已经动身去棉滇了,而他还得等明天办完手续,再行前往棉滇和奚也汇合。
不知道奚也没了他晚上睡不睡得着,反正他现在有点睡不着了。
他忽然起身打开上了锁的书柜。
自从奚也想看老爸写给他的遗书,他就把这些信件全锁柜子了。
老爸给他写了十二年的信,每月一封,每封都被他好好保管着。
但他看得最多的,还是那封遗书。
纸张已经被磨得发旧,字迹依然还很清晰。老爸用钢笔蘸墨水写的,每次翻出来看,他都得克制着不让手上出太多汗,以免晕开纸上的字迹。
前半部分零零碎碎都是写给他的一些平常话,没什么矫情的内容,看着也完全不像封遗书。只到了最后一段,话题突然转到他养子,写的全是奚也。
桑适南伸出指尖,轻轻摩挲着遗书上最后两行话。
第二天一早,桑适南天不亮就起了床,准备简单收拾一下出门。
他迷迷瞪瞪打开客厅大灯,下一秒,沙发上一道人影骤然闯进视野。
“哎我操。”桑适南吓了一跳,“妈您来之前能跟我提前打个招呼不?大清早坐客厅里一动不动,您儿子心脏病都得给您吓出来。”
“早,儿子。”赵锦晴女士风度优雅、知性、又迷人,她冲桑适南微微一笑,“吓出心脏病没事,别吓萎了就成。”
“说什么呢妈,您注意点儿形象。”桑适南看一眼自己的短裤衩,赶紧回屋拿了条长裤套上。
“儿子!”赵锦晴伸长脖子往里面探,“你屋里没藏人吧?”
“藏个屁!你要八卦自己进屋看,大清早来我这儿不就为的这个吗,我还不知道你?衣柜、阳台都给拉开了,你看看有没有奸夫淫|妇。”
桑适南说完转身进卫生间洗漱,顺便看了眼时间。
早上六点,六点!
赵锦晴女士不仅穿戴整齐、发型精致,还化了全妆!一大早横跨半个江州市来他婚房别墅,就为了捉奸!
女人,真是一种执行力强到令人发指的恐怖生物。
赵锦晴倒也没真的进屋,不过肉眼可见眼神多了一丝失望:“我听说,你最近带了个人住进来,怎么就你一个?”
桑适南含着牙刷,出来倚着门框看她:“人家有组织上交代的任务要做,哪像您儿子,还得自己抢活儿。”
“哎哟,我儿子还真藏了个人啊?”赵锦晴双眼一亮。
“别装了妈。”桑适南转头吐干净牙膏沫,“我带的谁回来,男的女的,你不早调查清楚了吗?”
听他这么说,赵锦晴脸上硬挤出来的笑慢慢消失了,她看着桑适南:“你聂叔昨晚已经跟我说了,你马上要去棉滇执行任务,就是为了你爸那个养子?”
“也不全是。”桑适南收拾得差不多了,走出来看着她,“怎么,你不同意我去?”
赵锦晴没回答他的问题:“是叫奚也吧?那个孩子。”
桑适南不说话。
两人对峙良久,赵锦晴缓缓叹了口气:“去棉滇以后注意安全,照顾好那孩子。”
桑适南有些意外:“……哎?”
“别这么看着我。”赵锦晴摆摆手,“你爸的遗书不仅你有,我和你表弟也都收到了一份。这两三年,你表弟还经常托你二姨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把那孩子接江州来。他从小跟着你爸,苦着了。”
桑适南走上前,捏了捏赵锦晴的手心:“放心吧妈,我去的不是我爸那会儿的毒贩老巢,就调查一些情况,不会太危险。”
赵锦晴点点头:“行,等你和你弟回来,让我也见见他。你妈不差钱,就当多养个儿子了。”
“……”桑适南欲言又止,“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啊,说不准是咱养着他还是他养着咱。”
桑适南打发了赵女士,动身去局里办完手续,立马就登上了去棉滇的飞机。
临走时聂毅平告诉他,这次行动不止他一个人,同行的会在飞机上与他会合。
桑适南赶在最后进了机舱,找到座位坐下,余光扫过邻座,对方正在闭目养神。
他还没仔细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下意识伸手去打招呼:“你好,我是……操,怎么是你傻逼?”
“您改名叫操了?”沉弄青被桑适南吵醒,摘下眼罩,不耐烦地瞥他一眼,“聂总居然让我来协助你这么个玩意儿,磕头吧傻逼,最高待遇不过如此了。”
“放屁!”桑适南一把搂过沉弄青脖子,把他拉到自己面前,“聂叔说跟我同行的人,也是主动申请参与这次任务的。你他妈老实交代,是不是因为奚也!?”
沉弄青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笑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桑适南收紧胳膊,压低声音道:“我警告你啊沉弄青,以前你跟你弟那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出个柜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丫要敢打我弟主意,我跟你没完!”
“您真有病。”沉弄青抬手把他挥开,“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对他有意思那也没戏,我俩撞号了你明白吗?”
“什么撞号?”桑适南愣住。
沉弄青白他一眼,重新戴上眼罩:“睡吧傻逼,跟你们直男说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嗯沉老师是来做助攻的。下章开启第二卷,想了个很中二的卷名《绝命毒岛》,总算给我换地图了!
第30章 宝石拍卖会
共南港连绵的海岸线边,一辆白色丰田SUV在落日下打了个弯,驶向寰海商会。
车辆停在一栋二层混搭风小别墅前,还没来得及停稳,昂山赞已迫不及待跳下后座,大步走进别墅。
罗昌裕早早候在客厅,微鞠一躬:“昂山少将。”
“你老板呢?”昂山赞着急问。
“老板他刚从江州回来,一路奔波,身体不适,现在还在楼上休息。烦请昂山少将稍等片刻。”
“他不舒服?你等会儿!”昂山赞叫住正要上楼的罗昌裕,“你别打扰他,我就这儿坐一坐,等他醒了再说。”
“明白。昂山少将,您请喝茶。”
昂山赞接过罗昌裕递来的杯子,顿了顿,指指自己嗓子:“……你们老板这儿,真的好了?”
罗昌裕笑笑:“他在江州做了一段时间康复,短时间内正常交流没什么问题。”
“是吗?这么快?”昂山赞表情狐疑。
罗昌裕眼神一闪:“昂山少将说笑了,您和老板曾是大学同窗,应该知道他的失语症只是暂时的,治愈可能性很大。”
昂山赞笑道:“哎,只是校友而已,我念的国际政治,跟他不一个专业。”
“你怎么来了?”
一道清润嗓音在楼梯上方响起。
昂山赞霍然抬头,望见奚也端着一杯温水,撑在栏杆上看他。
“我……来问问你开发油气输送管道那事儿。”昂山赞起身时差点打翻茶杯,幸好罗昌裕眼疾手快,及时挡了一下抢救回来。
奚也直起身,淡淡开口:“上来聊。”
“白象港的油气输送管道工程停滞了十年,你真有把握重新启动?”昂山赞坐在二楼书房,心里对奚也这次的目标极度没底,“这可不像我手里那条北路,对你说开放就开放。”
“不做怎么知道成不了?”奚也放下水杯,“你给我那条北路说到底,也只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棉勃做原木出口多,原木的运输主要靠的就是水路,既要走水路,砍伐下来的木材就需存放三年,才易于漂流。这样一来,成本大大提高。”
昂山赞点头:“的确,所以近几年联邦政府也推出新政策,禁止原木出口,必须在当地进行加工后,作为木材成品出售,提高附加价值。”
奚也无声笑了笑:“可是木材成品的运输需要公路,需要建设大量安全、稳定的公路网。你觉得,这事能指望谁?”
昂山赞张张口,接不了这话。
奚也继续道:“白象港是中棉油气输送管道的重要中转站,要是我能拉动基础投资建设,拉通一条从白象港到中国滇省的管道,沿线就会配套修建、完善公路和水电设施,这样一来,就会为棉滇沿线大大小小的城市带来无限的经济发展可能。”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就算你能搞定唐金生和杨成安,也还需要白象港地方官同意。就算搞定了地方官,油气管道往北的必经之路上,也还有一个格钦邦民地武把守着关键路口。连联邦政府也无法插手民地武的事,你一个人,要如何对抗他们?”
奚也笑笑:“你可以提出问题质疑我,但我现在只做解决问题的人。与其在这里瞎操心,你不如先去帮我做一件事。”
“我就特喜欢你这自信劲儿。”昂山赞跟着他一起笑,“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奚也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黑卡递给他:“拿着我的钱,去莫古拍卖会帮我买块宝石。”
“莫古拍卖会?棉滇最大的地下宝石拍卖场?一块石头而已,怎么不派你自己的人去?”
“那不是普通的石头,是比顶级鸽血红更加稀有的谦素辉石。这颗石头我势在必得,你要不惜任何代价为我拍下,如果实在拍不下,那就……抢。”
“哎哎哎!我是官不是匪!”
奚也敲敲桌面:“不让你白抢。”
昂山赞吸了口气:“行了,我明白了。比你有钱的不会傻到跟你抬价,真有这么傻的,也不敢跟我这个军方叫板……但愿不会有倒霉蛋跟你杠上吧。”
****
棉滇勐德拉省,莫古拍卖场。
两个中国男人一前一后走进包厢,个子高的那个摘了墨镜,快速扫视一圈全场。
沉弄青一屁股坐下来,这里的太阳毒得把他晒脱了一层皮,他掏出在路边买的芦荟胶抹在手上:“不去白象港找奚也,怎么第一站先来这儿?”
桑适南收起墨镜,跟着他坐下:“岩温龙说,向天堂岛进献稀有珠宝,可以打入岛上的核心富人圈层。天堂岛现在急需一颗可以替代顶级鸽血红的宝石,今天这场拍卖会上就有。我要能买下来,可以做上岛的敲门砖。”
“破费了啊。”
“破个屁,江州破获的那几十家巴别塔渠道没收了一批巨额毒资,正好这会儿用。”
沉弄青问:“什么宝石,这么稀有?”
“谦素辉石听过吗?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全世界只此两颗,一颗现在藏在洛杉矶的博物馆,还有一颗,就在今天这场拍卖会上……别这么看我,也是岩温龙说的。”
沉弄青松口气:“那还行,差点以为你进化了。”
“你丫闭嘴吧。”
沉弄青一抬下巴:“不说了,拍卖会马上开始。”
谦素辉石是今天这场拍卖会的压轴主角,还没出来就已经轰动全场。
大屏幕上放出谦素辉石的特写镜头,那是一颗切割精细的红橙色方块状石头,在三百六十度环绕摆放的射灯下闪烁着瑰丽的光泽。
拍卖师向现场买家报出起拍价,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起拍价一千五百万美金!”
沉弄青啧了一声:“一个亿人民币……你手上那点毒资够吗?”
桑适南没吭声,招手叫来包厢门口的侍应生,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沉弄青坐直身体,皱了下眉看向桑适南。
侍应生出去了一会,很快又拿着一盏标着包厢房间号的小灯回来,他径直走到包厢窗口处,将小灯挂了上去。
沉弄青瞬间明白过来:“你要点天灯?”
桑适南打了个响指:“没错,这颗谦素辉石我势在必得,毒资不够的,我自掏腰包也要买下来。”
拍卖会现场买家也都看到了这盏天灯,全场哗然。
拍卖师激动地说:“552号包厢买家选择了点天灯!这意味着,无论这颗谦素辉石最后拍出多高的天价,552号买家都要定了!其他所有买家仍然可以自由出价,点天灯者会默认比其高出一口价,直至无人再敢出价为止!”
对面包厢内,从没玩过拍卖的昂山赞看傻眼了:“操,这还玩个屁啊。”
……
最终,桑适南以一亿五千万人民币价格成功拍下。
工作人员将宝石打包好装进盒子,桑适南接过来一把扔沉弄青怀里:“拿好,我去方便一下。”
沉弄青拿在手里晃了晃:“赶紧回来,别你一走这玩意儿被人抢了。”
桑适南笑笑:“原来沉处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滚蛋,没开玩笑。”沉弄青往桑适南屁股上踹了一脚,“给你一分钟时间,速去速回。”
“喳。”
桑适南刚走不到半分钟,一柄枪口就堵上了沉弄青腰眼。
持枪人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语气,慢慢飘进沉弄青耳朵:“别动,把宝石交出来。”
沉弄青脸上依然带着笑意,眼神却缓慢泛冷。
还真是乌鸦嘴给他说中了啊。
他身体纹丝不动,手中缓缓握紧盒子……就这一瞬间!他抬脚狠狠踩住身后人脚背,顶肘向后迎面捅了那人一下,顺势向下一砸,顶着他腰眼的枪支哐啷落地。
沉弄青就势一蹲,脚尖勾住枪打算握在手里。
“别动!给他们!”
身后忽然传来桑适南一声暴喝,制止了他动作。
他们?
沉弄青一惊,扭头一看,愣住了。
身后原来不止一个人,十余个黑洞洞的枪口围成了一个半圆,密密麻麻把他包围。
桑适南举起双手,小心在这群武装雇佣兵中穿行,一路来到沉弄青身边。
他拿过沉弄青手里的宝石盒子,丢给离他最近的一个雇佣兵。
“宝石我给你们,别为难我兄弟。”
雇佣兵打开看了眼,确定宝石没问题,塞进怀里,又丢来一张卡给桑适南:“算你们识相。这是两千五百万美金,当是我们买的。”
说完一群雇佣兵鱼贯跳上他们身后的小皮卡,发动车扬长而去。
桑适南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转身钻进他来棉滇租的大切诺基,招呼沉弄青:“上车!跟上他们。”
沉弄青挑眉看他:“咽不下这口气?”
“废话,老子点天灯装那么大个逼,合着全给这群人做了嫁衣。我倒看看,是哪个孙子敢打我主意。”
沉弄青慢慢扯出一个笑:“行,我也奉陪。”
大切诺基小心跟在雇佣兵皮卡后面,一路向南,最终在沿港的一家商会面前停下。
这里离白象港不过几百公里,往这边开倒是正好顺路。
桑适南把车停在树后藏好,和沉弄青并肩站在商会门口,往里打量。
“寰海商会?”沉弄青微眯眼,“接下来什么打算?硬闯还是……”
桑适南掏出从车上拿下来的一卷绳子,往掌心里缠:“翻墙!”——
作者有话说:给表弟改了下名字~[让我康康]《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