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深夜,米兰的街道只剩两旁的点点路灯。室外繁华喧嚣陷入沉寂,隔着一道落地玻璃,房间内,情与欲饱满而浓烈。
不确定是几点,几乎就是在梁齐结束的下一秒,姜暖瑜便睡了过去。
待到天色微亮,晨光爬上床头,她还睡得安稳,手里攥着梁齐睡袍的一角。
梁齐天刚亮就醒了,他的睡眠一向高效。系统的健身习惯加上运动员时期的锤炼,他疲惫的阈值非常高。昨晚的体力活动对他而言,远未达到身体的极限。
他安静看了会儿身边睡着的人儿,她双目紧闭,头发蓬乱,额角的小碎发汗湿风干后粘在了皮肤上,细细一圈儿,就显得她年纪要比实际小。
姜暖瑜睡觉很老实,基本不怎么翻身,睡前什么姿势,醒来时也差不多。此时她呼吸很沉,胸脯也在有节奏地明显起伏,大概是昨晚真的累到了。
见她睡得香,梁齐就没叫她,在她鬓角亲了亲,打算先起床。起身时,感觉肩上轻微一扽,他回头看了眼她手里的那截衣角,直接把睡袍脱在了床上。
洗漱完换好衣服,梁齐在镜前整理衬衫。领口扣好,刚拿起领带,余光瞥见衣架上她昨晚挂好的套装,顿了顿,打着领带往里间去了。
梁齐缓步走到床边,姜暖瑜还是他起床时的那个睡姿,他在原地看了一眼,俯下身在她眉眼处亲了下。
姜暖瑜依然睡得香甜,一动不动。梁齐伸手摸摸她额头,又去拨弄她的耳垂,在指尖轻轻搓捏。随着他的动作,姜暖瑜终于皱了眉头,似乎要醒。
“起床了?”他轻声叫她。
姜暖瑜听到了。
但她眉毛一下子揪得更紧,脑袋一歪,上半身一扭,把脸埋进了被子。
梁齐还记得她昨晚一一罗列的今日工作事项,提醒她:“不是说要提前去现场?”
隔两秒,被子里闷闷地传来一句:“不去了……”
梁齐无声笑了下,没再叫她。
外间,彭泽送来需要梁齐亲自审阅签名的文件。
梁齐工作处理了一半,瞥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看一眼里间的方向,起身再次去叫人。
这次,他刚拐进去,姜暖瑜就听到了动静,睁开眼睛拉下被子看他。
梁齐到床边站定,低眸俯视着她,弯了弯唇说:“醒了?”
姜暖瑜没回答他,前一晚那几鼻子哭得她眼睛有点肿,双眼皮只剩下后半截露在外头,像两弯胖胖的月牙。
她眼中还带着睡意,眼角红红的,黑眼珠却水润莹亮,幽幽地盯着他看。
梁齐瞧着她这略带幽怨的眼神,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一手撑在她枕边,饶有趣味地看她一眼,说:“有不满意?”
他还没夹领带夹,这一俯身,身前的领带自然垂落下来,在姜暖瑜被子外的手臂上轻轻划了一道,痒痒的。
她抬起手,抓住他的领带轻轻扽了下。
梁齐低头瞥了眼她的动作,说:“怎么?这条也不喜欢?”
姜暖瑜控诉道:“为什么你就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的?”她声音沙哑,刚醒的原因,语调里有种天然的软气。
梁齐很快明白她在说什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他拨开她鬓边几缕凌乱的头发,视线流转在她眉眼间,说:“想知道?”
他这语气和眼神,姜暖瑜直觉他准是又在给她挖坑,闭着嘴巴没吱声。
梁齐说:“一直被动肯定会累,你可以主动到上——”
“啊!”姜暖瑜短促地出声打断他,猜到他后半句话,她脸瞬间烧起来,一半命令一半请求,“你不准说出来……”
在情事上,她这人有时候言行不一,但梁齐似乎就吃她这一套,嘴角愉悦地缓缓笑开,故意冲她挑起眉:“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姜暖瑜才不承认,松开他领带翻过身去。
看见他撑在枕头边的手,她凑过去一把抱住,用脑袋亲呢地蹭了蹭。
梁齐笑看着她,知道她爱害羞,没再逗她。这事儿得慢慢来。
姜暖瑜脸蛋枕在他手上,鬼使神差地,她揪起他的一根手指,张嘴就咬了一口。
她这一下咬得并不疼,梁齐下颌却绷紧了下,瞧着她的眼神中也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姜暖瑜对他此刻的想法浑然不觉,还以为他这表情是不乐意她咬他。嘴巴松开他后,她摸着他手指上浅浅的牙印,心虚地辩解:“你昨晚也咬我了……”
梁齐没说话,目色更深。
姜暖瑜嘴上硬,行动永远柔软诚实。她给他揉着她刚才咬过的地方,印子消下去,还撅起嘴巴“嘬嘬嘬”地亲了亲。
她嘴唇贴裹着他手指,抬起眼看他:“好了吧?”
梁齐抿一下嘴角,没回答她。
他是有耐心陪她慢慢来,但这可是她自己先选的。
他盯她半刻,扫一眼她领口的风光,说:“下次咬别的地方。”
“咬哪里?”姜暖瑜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问。
梁齐眼底情绪翻涌,忽然直起身,紧了紧被她扯得有些松动的领带,垂眸觑着她,说:“下次你就知道了。”
姜暖瑜狐疑地看他转身出去,还是没明白她应该咬哪里。
外头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她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翻身下床去洗漱。
在浴室刷牙时,姜暖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后知后觉回味出梁齐刚才那句话含义。
她在心里怒斥他下流,脸却红了个彻底。
*
梁齐处理完剩下的工作,姜暖瑜已经化好妆,换了衣服,在小桌前对着镜子整理配饰。
桌上放着个小巧的盒子,里头是她出发米兰前就搭配好的一整套首饰。
她取出那只细细的金属手镯套到手腕上,手指捏住两边,“咔嗒”一声扣上,又把项链绕到脖颈后面,低着头扣搭扣。
听到梁齐进来了,她扭头看过去,见他已经穿好外套,她说:“稍等哦,我马上就好。”
梁齐走到她旁边,支着腿倚在桌沿,看她把头发从那根细细的链子里理出来。
她今天没卷头发,一头直发乌润柔顺,身上那件针织连衣裙松松地贴合着身形,深浅不一的灰色线条里,穿插着几处深莓紫色的点缀,看着温婉又利落。
梁齐目光扫过桌上的首饰盒,顺手捻起一只耳钉。几颗细小的钻石连成一小段弧线,精致得很。他捏着耳钉细细的柄,在指尖不经意地打着旋儿。
姜暖瑜整理好脖子上的项链,看见他拿着她的耳钉,立刻弯起嘴角,侧过脸把耳边的头发掖到耳后,冲他仰起了脑袋。
梁齐自然明白她什么意思,走近一步到她身前,将手中的耳钉穿过她小巧细嫩的耳垂。
她给他递上耳堵:“给你。”他接过去转上。
姜暖瑜把脸转向另一边,心安理得地得寸进尺:“这边也要。”
能温柔的时候,梁齐毫不吝啬,好脾气地又取起另一只,给她戴上。
姜暖瑜的耳洞很细,她平常戴耳饰的时候都很容易戳痛自己,梁齐帮她戴了两只耳钉,却一点也没弄疼她。
她抬起眼皮看看他的两只耳朵,没看见上头有耳洞。她心头顿时涌起一股醋意,视线一个平移,瞪向他的眼睛。
梁齐对上她探究又有点审问的小眼神,当下没理她,扣好耳钉了,才气定神闲地开口:“怎么了?”
姜暖瑜绷着嘴,说:“你给别人带过耳钉啊?”
梁齐愣一下,不知道她这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是哪儿来的,如实说:“没有。”
姜暖瑜眨巴着眼睛,不说话了。心里那棵拧巴的小花顿时舒展,开始向外抖擞地绽着花瓣儿。
梁齐没纠结她的问题,视线被她今天的妆容吸引。乍一看,姜暖瑜妆前妆后差别不大,细看却完全不同。
她眼型偏长,平时看着有种内敛疏淡的气质,但经细细的眼线一描,同样的眼神,倒平添了不少力量感,颇有些气场。
他目光顺势一落到她嘴唇,不知是不是为了呼应裙子上的颜色,她的唇膏也选了相似的。他看着,觉得此时她的唇色,和昨晚那小碟树莓的颜色特别像。
这么想着,他侧过身,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下。
姜暖瑜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想也不想就站起来,踮起脚扶在他胸前,“mua”一声,回敬了他一个吻。
不同于梁齐的轻轻触吻,她这一口亲得实实在在,给他嘴巴蹭了点颜色上去。
“啊……”她轻吸一口气,眉毛高高扬起,“完了!”她赶紧用手帮他擦。
今天这支口红的延展性太好,手指蹭一下,指腹便晕开一片。她换了一根干净手指继续。
梁齐半垂着眼,任由她摩擦着他的嘴唇。她悄悄看他一眼,触到他的目光,赶紧眯起眼睛笑:“不好意思嘛……”
梁齐瞧着她,无奈笑一下,也是没话说。
“好啦。”姜暖瑜终于把自己的“犯罪”痕迹处理掉,正要收回手,梁齐从半道抓住,握在手里。
他自上而下扫了她一道,问她:“可以走了?”
姜暖瑜点点头:“嗯!”
她这莫名乖巧的语气不禁又叫他莞尔,他把她的手在掌心里扣稳,牵着她一起往外走。
电梯下到二楼,门打开,正对面的电梯厅里,一小簇男女正在热意寒暄。看到这景象,姜暖瑜仍旧下意识想抽回那只被梁齐握着的手。
梁齐侧眸看她一眼,他眼神平静而安定,什么都没说,却好像告诉了她很多。
姜暖瑜忽然想到前一晚他与她说的,关于“偷情”、关于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想起他的告白,她的心就变得坦然而笃定,默默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正在交谈的人们看到梁齐出现,纷纷转头看过来。
梁齐无意在此寒暄,但也没选择无视,目光沉静地扫过众人,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对面的人心领神会,礼貌地回以微笑点头,没有贸然上前攀谈。
此刻的梁齐,浑身上下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气场,毫不刻意却压强十足,已是切换到了“梁先生”的状态。姜暖瑜牵着他的手并肩走在他身边,也不禁收敛了神色。
彭泽提前等在电梯厅一侧,看见二人后抬脚迎上来:“梁先生。”
他又朝姜暖瑜微微一笑:“姜小姐。”想到姜暖瑜多半是因公出席,他立即笑着改口,“姜编辑,你好。”
这段时间,彭泽偶尔会随梁齐一同去巴黎,所以方才见到姜暖瑜,他一点儿不惊讶,反而有几分自然熟络,才一时叫错了称呼。
姜暖瑜听出他话里的细心和尊重,回以一笑,柔声回道:“你好。”
三人朝会场里走,彭泽在梁齐身侧向他交代会场情况。
彭泽低声简要地说着,大概就是现场到了哪些人,哪些需要梁齐留意对方可能会主动攀谈之类的。姜暖瑜听着,惊讶于到场嘉宾中竟然有米兰市政府的要员。
对于一个基金会的慈善拍卖来说,这规格已经相当高。
拐出电梯厅,前方拍卖大厅的布置更是让姜暖瑜吃了一惊。
与常规拍卖会场惯用的冷白色调不同,现场的装饰融入了不少中西方的文化元素。一排排座椅呈弧形环绕主舞台整齐排列,几张为一组,间隔点缀着明显是中式插花风格的花艺架。
中央浅米色的地毯外围,嵌了一圈儿意大利本土拼花石工艺的地板;会场后方与舞台两侧,则用缂丝屏风和浅色浮雕装饰板自然隔出了后台区域。
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元素并置在一起,竟意外地协调自然。姜暖瑜四下看着,心里起了一丝浅浅的、却余波不断的震荡。
“文化”真的不是口号里喊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有温度、有力量的存在。
到了场地最前排的座椅旁边,彭泽还在汇报:“另外,您父亲捐出的那件藏品,到时候会由景女士致辞交接。和蓝心小姐商量以后,暂定安排在最后一个登场拍卖。”
梁齐一直没发表意见,到这儿,他稍作思考后说:“最后一个时间太晚。改到开场后第二个。”
“好。”彭泽点头,又道,“揭幕仪式的具体流程和动线,我已经和朱利小姐的助理确认过了。稍后在后台,您再和朱利小姐最后简单对一下配合就好。”
梁齐点头:“嗯。”
朱利名字出现的那刻,姜暖瑜耳朵听见了,眼睛却没特意去看梁齐的表情。
这是他的公事,她不需要太在意。
大厅里已经到了不少人,各方宾客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忽然,远远地,姜暖瑜在人群中看到了Eric。
她轻轻扯了扯梁齐的手,指向Eric那边,侧过脸说:“梁齐,我先去同事那边了。”
梁齐转头看她,点了下头:“好。”
姜暖瑜松开他,朝他摆摆手,转身走了。
姜暖瑜刚走,宋蓝心和一行人就朝梁齐这边过来,其中包括昨天晚宴上和她一起开场讲话的戈利尼,也就是康蒂方的那位基金会负责人。
对方看见梁齐,快走两步上前,笑着伸出手与他握手寒暄,言语间不乏恭维之意。
梁齐神色温和从容,三两句间应对得体,还顺势将宋蓝心的位置推了出来,轻描淡写地点出她在这一块事务上的话语权。
宋蓝心走在梁齐旁边,听着这番话,勾起嘴角,偏头瞄了他一眼。
几人边聊边往场地中央走,该说的说完,要露面的也都露了面,众人很有分寸地暂时告辞,各自散开。
宋蓝心留下,等人走远些,她眉毛扬起来,对梁齐说:“梁齐哥哥,刚才够意思!”
梁齐随意扫了半圈现场,点点头说:“布置得不错。”
宋蓝心听出他话里夸奖的意味,立马一本正经地挺了挺背脊,道:“放心!梁总安排的事情,使命必达!”
梁齐看她一眼,刚要夸她的第二句话,忽然就不想说了。
宋蓝心踩着高跟鞋,小碎步到中央的椅子旁边,手伸出来,狗腿地比在椅背上梁齐的名字下方,邀功道:“绝对的c位。”
梁齐摇一下头,走过去解开西装扣子坐下。
宋蓝心跟着坐在他旁边,侧了半个身子,观察了一眼周围,说:“梁齐哥哥,刚才那个戈利尼,他真的烦死了,我和他也算平级吧?但他和我说话三句不离刘副总,就是看不起我嘛!”
梁齐凉道:“你没相关经验,在这边也没有人脉基础,人肯定没那么信任你。”
宋蓝心有点不服气,说:“那我也没出错呀。”
梁齐瞟她一眼,问:“你想出什么错?”
宋蓝心一愣:“没有!”忙说,“我哪敢出错?”
梁齐又看她一眼,没接话了。
宋蓝心嘴甜道:“你刚才在他面前夸我那两句,他当时的表情你看到了吧?哼,让他小瞧我,我也是有人撑腰的。”
梁齐不是很给她面子,说:“就这还想给我出错?”
宋蓝心:“……”这人真不会聊天。
但毕竟拿人手短,她又保证道:“没想出错。”
梁齐不理她,无意看向场地一边,却在半道瞥见在媒体区坐着的姜暖瑜。
媒体区设在主舞台与嘉宾席之间的过渡段,两侧是逐级抬高的座椅,方便同时观察舞台和竞拍席位。姜暖瑜坐在最下面那层,正在和身边的同事交谈。
她说着话,用笔指了指对方本子上的内容,后者大概是在向她解释,她轻抿着唇,似乎在思考,随后点点头,在自己的本子上记下什么。
“你看什么呢?”宋蓝心凑到梁齐身边,扭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只见一片人头攒动。
梁齐收回目光,视线落在交叠在腹前的手,没说话。
“被我猜对了吧?”宋蓝心坏笑着压低声音,“我就说你的恋爱对象肯定在欧洲!”
梁齐无动于衷,宋蓝心晃着他手臂,眼睛努力在人群中搜寻,不依不饶地问:“她在哪儿呢?给我指一下!”
梁齐依旧懒得搭理她。
过几秒,宋蓝心忽然小声惊呼:“找到了!”
梁齐略微偏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这会儿,姜暖瑜大概在和摄影师沟通稍后的拍摄角度,正扬起脸,望着主舞台的方向。
宋蓝心悄悄观察着梁齐的表情,试探着问:“不过,梁齐哥哥,她不是……和景尧一起的吗?”
梁齐侧眸睨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没什么明显含义,却让宋蓝心下意识耸了下肩膀。
“……干嘛这么看我?”宋蓝心弱弱地解释道,“我就是问一下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梁齐移开目光,没讲话。
过半刻,宋蓝心又问:“你是认真的?”怕梁齐又用那种眼神看她,他下巴刚抬了半下,她便连忙补充,“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认真的,那我肯定得和‘嫂嫂’好好联络一下感情啊!”
她眼睛一亮,兴奋地提议:“拍卖会结束之后怎么样?一起喝个下午茶?”
梁齐默了会儿,说:“再说吧。”
宋蓝心表情一垮,略带不满地抱怨:“什么啊……你凭什么替人家拒绝我?”
梁齐牵起嘴角笑一下,这丫头倒是自信得很,她这话就跟认定人家也愿意和她“联络感情”似的。
宋蓝心感受到他这无声笑意里的嘲讽和不屑,不甘心地小声嘀咕:“我去加她微信去!”说着起身就要往姜暖瑜那边走。
梁齐立刻伸出手,力道极轻地拉了下她的手臂,抬起头眼睛一眯,警告她:“干什么?”
“你放心啦!”宋蓝心看他这护犊子的样子,抿唇一笑,跟他保证,“我最会和漂亮小姐姐相处了,肯定不会让她觉得尴尬的,嗯哼?”
宋蓝心轻快地迈步走了,梁齐顿了几秒,手从西服衣襟滑了一道后落到腿上,缓缓呼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在端王哥哥身边的生存法则》第一条:嫂嫂永远比哥哥重要。——by机智的蓝心
ps:再写几章正文就要完结啦,预估准确的话,正文终章大概在第80/81章
第77章
上午十一点,拍卖会正式开始。
开场环节,基金会双方负责人分别致辞。
这场拍卖不仅关乎基金会的公众影响力,在文化落地、媒体传播、品牌背书等多个层面同样举足轻重。
发言结束,宋蓝心和戈利尼先后退场。主持人郑重介绍道:“接下来,有请今天的重要嘉宾——康蒂集团的朱利康蒂小姐,以及天奇集团的梁齐先生,共同为本次拍卖揭幕!”
台下掌声响起。
姜暖瑜一边鼓掌一边看向梁齐的方向,梁齐与朱利从嘉宾席旁的动线上台,分站在一块覆着黑色丝绸布的展台两侧。
二人微笑交换一个眼神,同时拉动面前的丝带绳结。丝绸幕布垂落,一幅色调明亮、线条舒缓的现代艺术画随之露出。
拍品成功揭幕,掌声再次响起,台上的梁齐和朱利也向大家鼓掌致意。
摄影灯频闪,梁齐站在白而亮的灯光下,姿态从容得体,面庞清隽立体,丰神俊朗。
姜暖瑜望着台上的男人,倾慕的心开始飘然。她的视线无法聚焦那副刚揭开的画作,甚至听不见主持人的声音,就连朱利,她也看不到了。
这一刻,她眼里只有他。
主持人带领两位嘉宾一同退场,拍卖师上台,拍卖环节正式开始。
姜暖瑜轻呼一口气,收敛起浮动的心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现场。
按照惯例,拍卖开场阶段,宾客大多会持观望态度,出价偏谨慎,鲜有一开始就有人激烈竞价,偶有无人举牌导致小型冷场,也属正常。
但本次活动的第一件拍品,是由两大主办方的最高话事人亲自出场揭幕,分量直接拉满。加之这幅作品和双方合作的度假村项目息息相关,极具象征意义,场下嘉宾心里即便再多盘算,也绝对愿意在这种时候给足面子。
几轮竞价之后,这幅画最终以高出起拍价一倍有余的价格顺利拍出。
紧接着,第二件拍品被推上舞台。
主持人简要介绍后,景儒从嘉宾席起身,走向舞台中央。她步履优雅,不急不慢地接过话筒,开口道:“这套字画小册,收录了中国近现代几位文人雅士的书画真迹,由我的丈夫梁钦先生珍藏,并特别为此次拍卖捐赠。”
景儒梳着简约的盘发,头发乌黑,眼神明亮,提到梁钦时,她的目光自然地落到台下。
第二排中央,梁钦微微起身,一手掩在身前,朝四周点头示意。
景儒说:“他一直认为,书画不仅是艺术,更是文化精神的延续,是文人心境与风骨的真实映照。今天能以这样一份心意,支持基金会的发展,我和我的丈夫都感到非常荣幸,也希望文化的力量,能被更多人感知与珍视。谢谢。”
话音落下,掌声响起。景儒在一片掌声中颔首致谢后退场,由拍卖师接管接下来的拍卖流程。
有天奇集团本家的人物背书,这件拍品,一开场便引发了积极的竞价。价格节节攀升,气氛逐渐升温,连续三次有人跳价竞拍后,场内自发响起一阵掌声。
梁钦周围的宾客不约而同地面带笑意看向他,作为拍品的捐赠人,梁钦不得已再次起身,向大家躬身表示感谢。
姜暖瑜夹在一片为梁钦而起掌声中,视线却落在了在第一排的梁齐身上。
此时梁齐靠在椅背,因而没被身边的人挡住。他一边鼓掌,一边侧回头看向父亲,面上挂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会场顶上的灯光顺着椅子排列的弧度打下,落在每排座椅中间,梁齐的轮廓半映着柔和的光线,利落而清晰。姜暖瑜看着,唇边悄悄弯起了一丝弧度。
梁齐转回头的途中,目光一扫,精确地在姜暖瑜脸上停顿。姜暖瑜本来也在鼓掌,对上他看来的视线后,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慢了下来。
梁齐微微牵起嘴角,重新面向前方。
距离太远,姜暖瑜不知他那抹笑意是给她的,还是仅仅对场合的自然反应,她心底却分明悸动了一下。
经过多轮竞价和多次跳价,景儒和梁钦捐赠的这件拍品,最终以超出目标数倍的高价,被一位意大利知名企业家的夫人拍下。
至此,前两件拍品顺利拍出,现场也彻底度过了最容易冷场的初段。
拍品成交后不久,景儒和梁钦到第一排和梁齐打了个招呼,说要离开。
梁齐对他们提前退场并不意外,这也是他选择调整拍卖顺序的原因。虽然宋蓝心是好意,但这并非天奇的主场,景儒和梁钦不倾向于留到最后。
景儒挽着梁钦离开会场,途径媒体区,景儒看见了在坐在其中的姜暖瑜,姜暖瑜也在抬眼间与她对上视线。
姜暖瑜显然正在工作,景儒没上去打扰她,两人远远地互相微笑示意。景儒旁边的梁钦也向姜暖瑜露出一个友善的温和笑容。
景儒和梁钦夫妻二人,一直是世界各地到处跑的状态。梁齐还小的时候,两人还带着他一起,梁齐五六岁时,为了让他在相对稳定的环境成长,又不想牺牲太多陪伴他的时间,小梁齐便开始经常性地一个人在欧洲和国内往返。
梁齐的性格大概就是这样养成的。他早早就习惯了自己权衡利弊,同时还很会动脑子,事情无论大小、情况是急是缓,他总能以超出同龄人的冷静周全做判断,景儒和梁钦便省心地放手不管。到现在了,他们就更没有干预梁齐个人选择的心思。
姜暖瑜目送景儒夫妇离开,心情莫名轻快而放松。她一面安心于梁齐父母有分寸的好相处,一面觉得,梁齐眉目间的气质,和他父亲的那股矜贵劲儿还真是有点像。
她抿嘴偷偷笑一下,继续观察记录拍卖现场。
拍品陆续被竞价、拍卖,除了画作和摄影集这类常规艺术品,还有限量珠宝、腕表之类的奢侈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件知名设计师捐赠的纪念版高定礼服。
此外,某名流捐出的私人宅邸晚宴邀请函,凭借其稀缺性和颇有神秘感的噱头,吸引了不少高价竞拍。
移动拍品的间隙,姜暖瑜翻阅着手边的拍品手册,发现册子后页里,有用不同语言做的标注,详细介绍了现场布置中所融入文化元素的来源和设计理念。
这让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在《Chaleur》做的——尊重文化,追根溯源,开辟展示的路径。
浮动的人声中,姜暖瑜看着场景中的这些文化元素,心中涌起一阵又一阵微妙的同频感。
他们似乎在做同样的事情,她和他,原来也是这样的默契。
拍卖结束,群采也散场后,已经过了下午两点。Eric提前和一位嘉宾敲定了私下采访,这部分用不上姜暖瑜,她索性又仔细地观摩了一遍现场布置。
她独自绕着会场走了一圈,用手机拍了不少照片。回到电梯厅,才注意到入口处的指示牌并不是普通喷绘板。立板采用宣纸压纹制作,纸张表面在光下泛着细腻的纹理。
凑近细看,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着宣纸压纹的工艺渊源与文化意涵。
连电梯厅这样的地方都蕴藏心思,姜暖瑜心里又有些许微妙的触动。
电梯厅另一头入口走来一行人,姜暖瑜转身时无意瞥向那边,一眼看见为首的梁齐和朱利。
彭泽跟在梁齐旁边,剩下的两位姜暖瑜没认出来,大概是相关的高层代表或有分量的要员。
梁齐转眸间碰上姜暖瑜的目光,视线在她脸上停两秒后收回去。几人停在电梯前,梁齐神色自若地和对方说着话。
姜暖瑜默默看着那边,没刻意躲开,也没主动走过去。
不远处的两个人,看起来还是很相称。换作从前,她大概会因为这样的画面而感到不安,甚至是她不愿承认的嫉妒。可经过昨晚,现在的她面对这样的场景,内心却是踏实和平静。
电梯门打开,梁齐朝姜暖瑜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朱利说了句话。朱利随之也向姜暖瑜投来目光,对梁齐点头一笑,与其他几人乘梯离开。
彭泽代梁齐去送人,梁齐则径直过来姜暖瑜这边。
姜暖瑜立在原地等他走近,黑眼珠柔软地望着他,却不和他说话。
梁齐站她面前,定定看她一瞬:“在这儿干嘛呢?”
姜暖瑜凝神想了想,忽然一脸正经地答:“等你。”
她表情认真得有点儿过头,梁齐眯眼看一眼别处,明显不信。
姜暖瑜先绷不住,眼睛一弯笑起来,梁齐问她:“忙完了?”
“嗯……”姜暖瑜犹犹豫豫的,“算是?”
梁齐看着她,没接话。她这有话不直说,准是有事儿。
果然,姜暖瑜语气一转,眼神澄澈地乖笑着问:“那个,梁先生,你现在有空吗?”
梁齐不回答。
姜暖瑜说:“你可以……接受我一个简短的采访吗?”
梁齐还不应她,眼神解读着她话里的真实意图。
他没拒绝,姜暖瑜便知他有空,但他也不答应,她便认为他不愿意。梁齐时间宝贵,她倒是也能理解,但她仍旧有点失落的样子,说:“我是打算早起到现场收集信息的。”
梁齐点点头:“嗯。所以?”
“那我早上不是没起来么。”姜暖瑜嘟囔着,心虚地看他一眼,说,“虽然你叫我了,但……”她小声吐出一句,“要说起来,我昨晚没睡够都是因为你。”
梁齐闻言微挑起眉,姜暖瑜说:“所以你得赔我一个采访。”
梁齐笑了下,说:“还有你这么公私不分的?”
姜暖瑜也不和他讲道理了,软硬兼施:“那我就公私不分了,你赔不赔嘛……”她冲他拧眉。
梁齐瞧她半刻,觉着现在要不是在外头,她能扑到他身上来磨他。
他走神一两秒的工夫,她不称呼他梁先生了,开始叫他名字催他:“梁齐——”
梁齐唇角一松,点头答应了:“行。”
姜暖瑜顿一下,眼睛缓缓点亮,露出一排小白牙开朗地对他笑。
两人就近去了同楼层的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玻璃,秋日下午的阳光清浅地铺了一桌子,窗外米兰的街道上,偶有车流驶过。
点单后,姜暖瑜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上面记着的是拍卖会场的布展设计中引发她感悟的关键词。
确认完想问的内容,姜暖瑜抬起眼要开口,对上梁齐的眼神,她竟一下子忘了本来要说什么。
梁齐今天的领带是铅灰色的,早上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而此时光斜照在上面,又多添了一抹仿佛流动着的银铅似的光泽。
梁齐自然靠在椅背,一手搁在桌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桌面,安静看着她等她开口。
既然她说了是采访,他此刻便是梁先生。
姜暖瑜也收起差点跑偏的神思,以姜编辑的模式面对他。
她手掌在纸页上拂了一道,弯起唇角,说:“梁先生,你还记得,关于天奇和康蒂的合作,我们之前有过的那次交流吗?”担心他没印象,她又补充,“就是双方正式签署合作之后,在你办公室里的那次。”
话音落下,她视线落下半截,主动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说的那天不久前,她和梁齐第一次发生了关系。事后她仓皇逃离,却不得不因为工作直接面对他。
她倒不认为梁齐会将前因后果记得那么清楚,只是当初的事情,的确很难全部用感情来解释,以至于再提起时,她还是没法做到坦荡面对他。
梁齐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看出她在因为那次的失控而局促,但他没借这个话头逗她,只点了下头说:“记得。”
姜暖瑜心里一缓,确认了一眼梁齐此刻的状态,见他表情如语气一般寻常,才接着说:“你当时说,要让文化不只是被‘看’的,更是被‘用’的。那时候我只觉得这话有道理,但没有足够深刻的感受,直到现在,我好像才真正理解了你的意思。”
梁齐看着她的眼睛,专注倾听。
“我开始在国外生活,在《Chaleur》工作后才慢慢发现,大部分人……哪怕他们本身对文化、对艺术是感兴趣的,也不会特别在意它具体从哪里来。”
想到选题会上小组同事对菊花结的态度,姜暖瑜轻叹了口气:“或者说,大家在接受了最表层、最直观的内容之后,就没有足够的动力去溯源了,但这又不是恶意的,所以……”
说到这,她微微蹙眉,组织语言继续道:“所以我觉得,如果文化元素只是被保护和收藏,不主动走出去,被更多人接触和体验,就不会被真正了解,甚至可能被其他形式的变种侵蚀、被误解。”
她说是采访梁齐,自己倒先一股脑儿讲了一大堆感受。实在因为今天现场的布置,给了她强烈的共鸣。隐隐感受到天奇对于文化传播的布局,她心底有太多感触在涌动。
梁齐点点头,依然没有要打断她表达的意思。
姜暖瑜被他耐心的反馈鼓励到,接着说更多:“就像美国的好莱坞、韩国的Kpop,能全球流行,就是因为有人在主动地将这些文化推出去。大众对这些标志性的意识形态有了接受度,后续再做其他的文化输出就容易多了。”
她表情既惋惜又遗憾,语气中还有那么一丝不服气,道:“而我们明明也有那么多优秀的文化,甚至我觉得我们的东西更禁得住品味和推敲,所以不该固步自封、孤芳自赏。要主动地让世界习惯接收中国元素。等待理解,或者只是防止被误解,都是不够的。”
梁齐一直没讲话,确定她想说的内容已经说完,又见她眼巴巴地看着他,他轻点了下头,道:“我认同。”
姜暖瑜问:“所以,这个基金会……天奇的目的是不是也是这个?借用企业的影响力来传播本土文化?”
梁齐没立刻回答她,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和她讲得太直白。
她能看到文化传播在现实层面的桎梏,但问他的这个却仍然存有理想主义的成分。她投入、也享受这种状态,他不太忍心将她的空中楼阁打破。
但他看她半刻,她眼中真诚而纯粹的渴望,还是让他选择道出现实,他说:“慈善基金会,表面上是非商业性质,但背后的天奇和康蒂却都是盈利机构,是商人。对商人来说,利益才是最根本的目的,所有的形式和方式,无非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姜暖瑜努力消化着他的话,眨了眨眼说:“你的意思是,基金会做这些,本质还是服务于商业策略?”
梁齐停顿了一下,说:“是。”
姜暖瑜不说话了,和他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回答相比,她刚才的那番论调,突然就变得空洞、苍白。
梁齐看着她,浅笑一下,问她:“失望了?”
“……有一点。”姜暖瑜垂着眼,承认道,“我本来以为,大企业的出发点会有更具体、更宏大的目标,没想到……”
梁齐移开目光,没接话。隔几秒,姜暖瑜又不甘心地问:“真的仅此而已吗?基金会那些有关文化的设计、每一处用心的呈现,只是因为和商业利益不冲突?”
梁齐思考了下,说:“达成目的的手段不同,带来的附加价值确实也不一样,所以不全是‘仅此而已’。但作用有限。”
姜暖瑜有那么一丝被安慰到,但与事实带给她的打击相比,这并不足以振奋她的精神。她勉强地点点头:“噢……”
梁齐瞧了她一会儿,说:“进一步讲的话,一个国家的文化想在世界范围内立足,需要国家层面的资源和系统的运作。过去几十年,中国文化推广困难,除了外部环境的客观制约,也有自身国力的限制。国家和人一样,得先专注生存,才有余力做其他的。”
“拳头足够硬了,别人才愿意听你嘴巴说什么。”梁齐说,“现在中国有强大的综合实力,日后自然会在文化这块逐渐施展开拳脚。人是功利的,慕强的,哪个国家的人都是一样。中国文化在国际传播,只是时间问题。”
姜暖瑜没说话,梁齐的回答带给她的震撼不小。和国家的宏观叙事相比,她深刻感受到个人是多么渺小,微不足道。就连天奇这样的大企业,能做的也只是锦上添花。
她理智认同梁齐所说的,也对传统文化的未来抱有乐观的态度,内心却仍是翻涌复杂。
她原以为自己在做很有用的事情,但理想和现实的落差让她这个信念动摇了,心气也被打下去一截。
她指尖卷着笔记本那页的上角,再看上面自己写下的字句,她有些说不上是沮丧还是迷茫的沉重情绪。
姜暖瑜沉默了许久,梁齐看一眼她手里那个小小的本子,视线一抬落到她脸上。
他看着她,目色柔和下去,叫她:“姜编辑。”
“嗯?”姜暖瑜蒙蒙抬起头。
梁齐冲她缓缓笑一下,没立刻说话。
他眼神柔软得很,姜暖瑜也不禁弯起唇,歪着头软软地问他:“怎么啦?”
隔一会儿,梁齐说:“做了,就不会没有意义。”
姜暖瑜怔住,心蓦地窝了一下,没了言语。
她与他对视着,心脏怦怦跳得越来越快。
她喜欢、也敬佩梁齐这个人。他有头脑、有手段,面对利益时坦率而自持;他理性、冷静、逻辑锋利,内心强大而成熟。但他更让她心动的,是他在有些尖锐的锋芒下,仍选择流露给她的那份温柔。
一年前,在他办公室的那次对话,是否在无形中影响了她的想法,她不确定。但她很清楚,无论是过去的那次交流,还是此刻的这场对话,抛开个人情感,对她来说也都极具意义。
良久,她很郑重地对他说:“我知道了。”
梁齐同样认真地回应她:“嗯。”
相视一笑后,姜暖瑜合起手里的笔记本,虽然谈论的内容早已超出工作本身,她还是说:“梁先生,谢谢你接受我的‘采访’。”
梁齐轻抬了下眉梢,配合着她的官腔道:“不谢。”
姜暖瑜看他这副游刃有余淡若轻云的样子,心里头莫名就美滋滋的,顺杆儿爬上去:“噢,那我就真的不谢咯。”
梁齐说:“可以。赔你的。”
姜暖瑜顿时没话顶他了,这招死缠烂打确实是她用的。
梁齐瞥了眼腕表,看她把笔记本塞到包里,说:“现在可以聊点儿别的?”
姜暖瑜拉上包包拉链,嘴角抿出一点期待的笑意,问他:“你想聊什么?”
梁齐朝窗外扫了一道,说:“周末两天有安排吗?”
姜暖瑜思索着,摇了摇头:“没有吧……暂时没安排。”
梁齐说:“那在米兰玩儿两天?”
姜暖瑜正舀起一小口慕斯蛋糕,听见这句,愣了愣。她和同事的回程机票是当晚九点的,事先还真没有多留的打算。可听他这么一说,她心里便权衡起来。
还想着,梁齐又补了句:“和我一起。”
“嗯!”姜暖瑜下意识反应,没多一秒思考的时间,点头道,“好啊。”
她光是想想就忍不住高兴地说:“和你一起当然好啦。”
梁齐看她几秒,倏尔一笑。
结账时,梁齐正要从兜里摸卡,姜暖瑜伸出一只爪子隔空阻止他,说:“虽然我不谢你,但是是我要采访你的,最基本的规矩还是要遵守。”
梁齐嘴角勾起一丝懒淡的笑意,放下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暖瑜掏出自己的卡,心满意足地递给了服务生。
两人拐出咖啡厅,正碰上从另一侧通道走来的Eric。
Eric刚结束一场私人采访,看到二人,下意识笑着迎上前。
他面带笑意,正准备打招呼,瞥见那两只自然交握的手,眉毛登时挑得老高。
Eric摊开双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几趟,一副明白了什么又不敢确定的样子,嘴巴拖了个长音:“噢——”
姜暖瑜短暂失措,转头对梁齐介绍:“这位是我的同事,Eric。”又对Eric说,“呃,梁先生……是我男朋友。”
Eric随即看向梁齐,梁齐没说话,向Eric颔首致意。
“噢——噢!我的天……”Eric的表情不可谓不夸张,看着两人说,“刚才我还以为,你们只是结束了个……采访之类的。”
姜暖瑜尴尬地笑了笑,默默把那句“本来确实是这样”咽回了肚子里。
“昨天,还有今天……我一点都没看出来!”Eric回忆着,打趣道,“Nora,有这样的男朋友都不公开,你真是沉得住气!”
姜暖瑜心虚一秒,略带歉意地冲Eric笑笑。
Eric从刚才的吃惊中回过神,收敛起神色,对梁齐伸出手:“您好,梁先生。”
“你好。”梁齐伸手与他一握。
Eric与梁齐随意交谈了几句,姜暖瑜在一边假装听着,心里却在那琢磨——
男朋友?
可不就是。
梁齐,梁先生,都是她的男朋友。
第78章
元旦后一周,姜暖瑜休了十天年假,回了趟国。
今年春节在二月中旬,紧接着就是三月的时装周,前期的各种准备工作,绝对多到够她喝好几壶的,根本不可能在这时候请假。
虽然她在八月份“偷偷”回了一次国,但着实是一年都没回家,她便想趁着公历新年假期的余温回去一趟,也算过年了。
姜文睿和林知微自然高兴女儿回来,但两人各自都有既定的工作节奏,能陪她的时间实在有限。
姜暖瑜刚回来那两天,正赶上周末,情况还好。可到了周一,爸妈都去上班了,白天她只能自己待着。
家里空下来,姜暖瑜的心也跟着一阵又一阵空虚。
她也不是不能独处,只是多年工作下来,她习惯了任何时候都有事可做,哪怕休息时也是一样。回家后,家里什么都好,就是属于她日常的生活痕迹却几乎停留在了十年前。
一个人待在家里,那种无所事事的状态,让姜暖瑜相当不适应。
第一天,她在客厅之类的公共区域到处瞧瞧,研究每一个看着眼生的小摆件,拨弄拨弄阳台上林知微养的花。在失手揪掉一个还没来得及绽开的花骨朵后,她及时收手。
书房里,在林知微的书桌上看见一个颈椎按摩仪,姜暖瑜给自己带上,皱鼻蹙眉地按了会儿。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被打发掉,无聊归无聊,总体也还算满足。
到第二天,姜暖瑜就有点受不了了,午后窝在飘窗,看了半小时楼下遛狗的邻居。狗回家了,她没得看了,转眼瞥见她阳台放旧物的杂物柜,心下一动。
柜子打开就是一股属于过去的陈旧味道,在阳光下还飘着微尘。姜暖瑜从中间一层揪出一个白色的帆布袋,里头是她中学时玩过的胶片机。
她坐在地上鼓捣半天,开了机,把一卷来历不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底片塞进去。但机器实在太旧,一直在卡壳,几次后搞得她兴致全无,只好放弃。
第三天,姜暖瑜索性在床上赖到快中午才起。洗漱完出来,餐桌上,爸妈给她留的早餐已经冷透。
她把分成两层的蛋羹和外皮干掉的煎饺用微波炉加热了下,凑乎开吃。
刚咬一口煎饺,手机响了。
是梁齐打来的,说他刚落地京城。
姜暖瑜着实意外,按原计划,梁齐两天后的星期五才回国。不过她也没问具体缘由,反正在家里待不住了,她便打算当天提前回京。
她开了免提,一边和梁齐讲电话,另一边打开软件,着手买高铁票。
电话那头,梁齐忽问:“要不要我去接你?”
“嗯?”姜暖瑜一愣,“到我家接我?”
梁齐:“嗯。”
“不用啦。”姜暖瑜挑了一张下午四点多的车票,说,“我坐高铁不到一小时就回去了,你过来单程就要两个小时呢,太麻烦了。”
梁齐没说话,姜暖瑜从这阵沉默中忽然意识到什么,正要点提交订单的手指一顿。
梁齐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来接她一趟,除非……
姜暖瑜抠着手机边,问他:“你想来吗?”
梁齐说:“你想我去的话,我就去。”
姜暖瑜又问:“那……你想见我爸妈吗?”
梁齐说:“你想我和他们见,我就见。”
姜暖瑜心里都冒糖泡泡了,嘴巴却一努,说:“听起来……怎么感觉你什么都听我的?”
扬声器里,梁齐似乎笑了一声,沉磁的嗓音传出来,说:“嗯,我听你的。”
姜暖瑜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抬着头傻乐。美了一半,她脑子转过弯儿来——他话说得好听,但根本没正面回答她问题啊。
“这件事我不让你听我的。”她退出订票软件,却仍是说,“万一你不愿意呢?我可不想为难了你。”
梁齐反问她:“我要不愿意,还能说要去接你?”
姜暖瑜两只手摞一起,下巴搁在上头,对着手机耍赖道:“我就是听不懂啊,你得跟我往明白了说。”
梁齐故意说:“那算了。”
姜暖瑜一下急了:“不行——”她坐直了,拿起手机又说了一遍,“不行……”
梁齐那边笑了下,不逗她了,说:“我先回天奇处理点事儿,出发了告诉你。”
姜暖瑜恼着,不吭声。
梁齐说:“晚上见?”
姜暖瑜这才轻声:“嗯。”
梁齐听见她有点蔫的语气,挂电话前,哄着她说了句:“记得提前跟我女朋友的爸妈说一声,嗯?”
姜暖瑜嘴角一秒翘起来,抿了一会儿,说:“知道了。”又甜兮兮地回了句,“晚上见。”
*
傍晚,姜文睿下班先回家把姜暖瑜接上,父女俩又转道去接林知微,三人开一辆车前往下午订好的餐厅。
到了停车场,姜暖瑜隔着车窗帮忙找车位。经过一辆刚倒进车位里的迈巴赫,还是京城拍照,她不禁多留意了一眼。
停车场的路灯正好打在迈巴赫的挡风玻璃上,光一晃,她认出来,驾驶位上的正是梁齐的司机。
姜暖瑜心里一喜,顿时就有点按耐不住,开始往身上套大衣。姜文睿刚把车停稳在位,她就推开车门,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
梁齐下了车,回身就看见姜暖瑜一路小跑着朝他过来。她呼出的热气化作一团团轻盈的白雾,往她身后飘。
他迎着她往过走,姜暖瑜停在他身前,喘着气说:“梁齐……”
梁齐给她理一下大衣领口,摸摸她一半温热一半冰凉的脸蛋,说:“从哪儿跑过来的?”
姜暖瑜指了指背后,说:“找车位的时候,我看到你了。”她冲他笑,改口道,“看到你司机了。”
梁齐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姜父母刚下车。姜暖瑜回头望见爸妈,冷不丁想起双方在巴黎那次意外的见面。
但她这会儿实在开心,顾不上尴尬,仰起脸小声对梁齐说:“我就当你们是第一次见。”
梁齐弯唇笑一下:“行。”
姜暖瑜牵起梁齐的手,到父母跟前了,她主动介绍道:“爸,妈。这就是梁齐。”
梁齐朝两人礼貌颔首:“你们好,我是梁齐。”
姜暖瑜听着他的这句自我介绍,心里莫名的满足,因为这是只属于她的。就像他这次来大老远过来,也只为了她。
打过招呼后,四人一起往餐厅里走。
姜暖瑜和梁齐落在稍靠后的位置,两人也有好些天没见面,姜暖瑜总是忍不住想往梁齐身上贴,但场合限制,每次她都是朝他靠了一半,反应过来不合适,又自己退回去。
彼此又牵着手,于是两只手臂就抻开、合上,再抻开、再合上。
半道,林知微回过头,问姜暖瑜:“珍珠,你的行李箱已经在爸爸车上了吗?”
“嗯,在的。”姜暖瑜说,“这样待会儿就不用再回家取一趟了。”
“好。”林知微点点头,转回去继续和姜文睿说话。
姜暖瑜正打算继续和梁齐吐槽她脖子被颈椎按摩仪按淤青了的事儿,转眸间,看见梁齐正偏头饶有兴趣地瞧着她。
她顿一下,往他耳边凑了凑,说:“珍珠是我的小名儿。”
她那语气就跟在给他分享什么小秘密似的,梁齐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但显然他记住了。
进餐厅坐下后,姜暖瑜主动从服务生手里接过菜单,说:“我来点吧!”
桌上的其他三人,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意外——平时的姜暖瑜,可不是什么热衷点菜的人。
姜暖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一边翻看菜单,一边侧过脑袋,和梁齐说着哪道菜是什么味道,哪道菜她之前喜欢后来不喜欢了,哪道菜又是她一直都喜欢的,哪道菜他应该会喜欢……
姜文睿和林知微无言笑着对了个眼神,任由着女儿来。
姜暖瑜点了一道风味茄子,对梁齐说:“这个好吃,我每次都点,你一定要尝一尝。”
梁齐看一眼菜单,说:“我怎么记着你不爱吃茄子?”
“嗯——”姜暖瑜想了想,说,“这家的茄子做得比较好,一点儿都没有茄子味儿。”
梁齐一下没话了,过两秒,点点头:“行。”
姜暖瑜点个菜点了好一会儿,服务生耐心地侯在一旁。等到菜终于点完,饭桌上的对话也随之展开。
话题似乎是从姜暖瑜提到巴黎的某家中餐厅开始的,之后自然地展开。
双方都没有主动提起涉及二人恋爱关系的话头,聊的都是各自的生活。比如对某个城市的印象,偏好的口味,某事某物最近的动态和进展。期间难免谈到与个人行业相关的内容,但也只是出于分享而非探听。
听姜父母说话时,梁齐始终平静地注视着对方,目光专注但没有压迫感,分寸刚刚好。和平常一样,他依旧不强行主导对话,但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偶尔说一两句见解,不显摆不端着,但也不故作谦虚。
这本身就足够让人产生好感,但姜文睿和林知微却不认为他是在为了女儿刻意讨好。
即使没有就梁齐作为女儿男朋友的身份进行提问,他们对梁齐的印象也非常好。
不是因为他的外貌,也不是他的身份头衔,或是有多少金钱资源这些外部条件,而是看他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呈现出的品质。
毕竟,作为生活阅历丰富的中年人,他们太明白了——你不能指望一个本身冷漠粗鲁、偏激自私的人,偏偏只在和某个人的亲密关系里突然变得温柔体贴、周到包容。
一个人在谈吐间透露的眼界、气度、能力,对不同事物展现出的理解力和尊重感,这些才是对个人品格最有说服力的,也是他们真正看重的。
姜文睿和林知微也没有刻意以长辈的姿态自居,这顿饭,更像是因姜暖瑜而连接起来的,两个成年人和另一个成年人之间的平等交流、相互接纳。
尽管在爸妈面前有意收敛,姜暖瑜的眼神或小动作,仍然会不自禁地表现出亲呢梁齐的样子。
姜文睿问及梁齐在欧洲开拓产业的话题时,梁齐提到国内外在服务行业和基础建设水平方面的不同,话语间表露出对□□在高端领域优势地位的积极看法。
姜暖瑜望着梁齐,心中感触颇深。她也是后来才知道,梁齐成长阶段的一半时间都在国外,但她反而能感受到,梁齐有作为一个中国企业家应具备的责任感。
她满心的爱慕无法立刻表达,全部从眼神中溢了出来。梁齐已经没再说话,她还在盯着他看。另外三人先后看向她,她才忽地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笑起来。
她手托着脸,有一簇头发经她的手一压,窝在了眼尾处。梁齐看着,顺手给她拨开了。
在姜父母面前,梁齐并没有刻意与姜暖瑜保持距离。对于姜暖瑜对他流露出来的亲密,他也坦然接受。他们之间的关系,在任何人面前,他都没必要去掩饰。
姜文睿和林知微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颇感欣慰。他们看得出来,对面的两个年轻人是互相喜欢的。不仅是荷尔蒙作用下的本能吸引,还是在精神层面有共识与默契的彼此欣赏。
这让他们很难不更喜欢梁齐,因为他们的女儿真的像她之前说的那样,是和她非常非常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
考虑到姜暖瑜和梁齐还要连夜返回京城,这顿饭没有持续特别长的时间。
从餐厅出来,司机将梁齐的车开过来,姜文睿提出姜暖瑜的行李箱,司机接过后,放进了梁齐车的后备箱里。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整晚都轻松自在的姜暖瑜倏地开始脸热,竟有种要跟男人“私奔”的感觉。
她偷偷看看爸妈,又看向梁齐,梁齐瞧出她眼神里头的小心思,无奈地摇头笑一下。
饭桌上,姜父母一直没谈两人关系的事。面对移交行李这一幕,林知微大概也是因此产生了感慨,临分别前,她对梁齐说:“梁齐,你今天专程来接珍珠回去,珍珠虽然没直接表达,但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那语气可高兴、可兴奋了。”
梁齐偏头看一眼姜暖瑜,姜暖瑜霎时又害羞了,冲林知微皱眉,让妈妈不要再揭她的底:“妈——”
林知微笑笑,又说:“她高兴是好事儿,就是辛苦了你,这么一趟,来回得四个小时吧?”
梁齐摇一下头,说:“有司机帮忙开车,我不辛苦。单程也就俩小时,坐车也觉不出什么来。”
“你们两个关系好,彼此之间大概不讲谢谢。”林知微看了姜文睿一眼,说,“但我和珍珠爸爸很感谢你。你有能力照顾她,也愿意让她开心。”
梁齐稍顿了下,说:“您言重了,我其实没做什么。她这人外柔内刚,不太希望我直接照顾她。她能因为我什么都不做就觉得开心,算是让我钻了个空子。”他看向姜暖瑜,缓缓笑了。
姜暖瑜抿着嘴巴,觉得脸更烫了。
梁齐又对林知微说:“在国内还好说,她有家人,有朋友,用不太上我。在国外,”他目光也投向了姜文睿,说,“她对我有需要的话,我会在的。”
林知微有几秒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诶。”
姜暖瑜在旁边听着梁齐和妈妈的对话,心在顷刻间变得又酸又软。
这些话,梁齐从没跟她说过。或许,她潜意识里默认他是这么想的,但真的听到,她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
回京高速上,夜晚车不多,汽车在夜空下一路疾驰。
后座的暖风吹着,姜暖瑜靠在梁齐怀里,几乎睡了全程。车下了高速,进了市区,车速有了明显变化,她才幽幽转醒。
她睁开眼睛,望了眼前方的车流,仰起脑袋,发现梁齐正半垂着眼皮看她。
“你没睡呀?”她意外道。
“睡了一会儿。”梁齐的声音难得透着点疲惫。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落地后处理完公事,又是来回四个小时的长途,强度着实不小。
姜暖瑜知道这都是为了她,哼哼一笑,小猫翻肚皮一样,举起胳膊,往他身上倒着伸了个懒腰。
她扭着腰,从他身前往下滑,梁齐担心她重心不稳,手一直扶着她,可她伸完懒腰就顺势赖在他腿上躺着,不起来了。
梁齐看她半刻,护着她的手顺势捏了捏她肋侧的痒痒肉。
姜暖瑜“啊!”一声,缩起腿扭着身板就往他怀里钻,她推着他手臂,一边笑着求饶:“不要不要……”
梁齐很听她这一句,停了动作。她扑腾的身子也消停下来,手环住了他的腰。
她脸埋在他身前,闭眼闻着她想念的属于他的味道。
她的头发在刚才笑闹间落到了背后,长长的脖颈露出来,梁齐手覆在上面抚着,说:“脖子按青了?”
他的触碰让她轻颤了下,指了指自己脖子和肩膀的交界处,说:“嗯,就这儿。”
梁齐撩开一点她的衣领,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了一眼,隐约可见一小片深色。他给她揉着,来了句:“笨蛋。”
姜暖瑜幽幽瞪向他,梁齐低眸迎视着她,说:“说的有错?你自己觉不出疼来?”
姜暖瑜重新把脑袋转到他怀里,弱弱道:“我又没用过按摩仪,……还以为疼就是对的呢。”
梁齐又说:“笨蛋。”
姜暖瑜:“……”她真想隔着他衬衫在他腹肌上咬一口。
梁齐给她揉了会儿淤青的地方,手渐渐移到她下巴,抚捏了几下,将她的脸转过来面向他。
姜暖瑜和梁齐在一起之后,可学会他记仇这一点。人家给她揉了半天脖子,她还想着怎么把那两句“笨蛋”反击回去。
她知道自己说不过他,见他手就在她嘴巴旁边,张口就想咬。梁齐反应极快,手指一紧捏住她下颌,往起抬一下她下巴,说:“想咬我?”
姜暖瑜脸颊被他捏得鼓起来,不那么清晰地说:“就咬你。”
梁齐牵起嘴角,轻声笑了下,说:“不是笨蛋,我看你是坏蛋,是不是?”
姜暖瑜抓着他手,想也不想就说:“我哪有你坏?你咬人最厉害了。”话说出口,她顿时发觉这话有歧义。
梁齐果然没说话了,感觉手中的脸变得越来越烫,隔几秒,他说:“喜欢就好。”
姜暖瑜的脸彻底涨成小番茄。
车里安静了半晌,梁齐想起来原本要跟她说的事儿,低头看她:“这周六景尧婚礼,跟我一起去?”
姜暖瑜一愣,一个挺身坐起来,转过头看了梁齐足足有五六秒:“……景尧要结婚了?”
梁齐默默看她一眼,她这反应可比他预期的要大,侧重点也和他想的完全不同。他没说话,隐约点了下头,将视线转回前方。
姜暖瑜对梁齐的情绪变化毫无察觉,微蹙着眉,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自从和梁齐在一起,她和叶霁的聊天次数锐减。叶霁更是再没和她聊过景尧的话题,她还真不知道那俩人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但景尧竟然就要结婚了?!
她兀自想了一会儿,没个头绪,后知后觉车里似乎过于寂静。
她看一眼梁齐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不那么寻常。
她和景尧那档子事,真是不解释不是,多说还容易越描越黑。
权衡半天,她还是尽力找补了一句:“我当然不在乎景尧结不结婚……”
梁齐闻言抬了下眉梢,微微偏头看向她,似乎对她接下来的话有了一丝兴趣。
姜暖瑜说:“是叶霁……她和景尧,他们……”
她两句话各说了一半,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叶霁和景尧的关系,更不知该不该和梁齐说这些。
她什么也没讲明白,梁齐却好像已经懂了,微敛了神色。
姜暖瑜知道他信了她说的,凑近他,缓和道:“梁先生,刚才……你是不是有那么一丢丢吃醋了?”
梁齐无声地笑了下,路灯影影绰绰地掠过车窗,车厢内忽明忽暗,他墨黑的眼眸和唇角愉悦的笑意却很明亮。
“是。”他顺着她的话承认,扭头看向她,说,“所以更要让你跟我一起去了。”
他说的跟真的似的,姜暖瑜一下笑出声来。
梁齐平时很少讲这种没道理的“霸道”话,冷不防听到,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她一边笑一边羞得往他怀里扑,手臂缠着他的腰,仰起头说:“那我听你的。”
梁齐低眸看着她晶晶亮的眼睛,忽然捞起她脑袋,含吻了一下她的唇。
他很快松开她,但姜暖瑜又往他唇边凑了凑,轻哼一声向他索吻。
他又低下头吻住她,这一回比刚才深入了许多,唇瓣再分开,姜暖瑜已是面颊潮红,微喘着气。
她柔软地望着他,忽说:“梁齐,我想你了……”
梁齐抬起手摸她的脸,她握住他的手,撑起脑袋埋在他耳边,湿热的呼吸喷在他皮肤。
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想你咬我……”
车内的温度骤然爬升。
之后的车程,两人都没再讲话。
回家的最后一段路,似乎变得格外长。
第79章
姜暖瑜第二天醒来时,床上只有她自己。梁齐已经出门了。
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张床上过夜,竟然睡得十分安稳,梁齐起床到出门她都没察觉。
身上裹着梁齐的睡袍,应该是梁齐怕她夜里着凉给她穿的。看着身上的浴袍,昨晚的记忆也随之回笼。
姜暖瑜不明白梁齐哪儿来那么旺盛的精力,明明她才是那个在家休息了好几天的人,到头来,还是被他从节奏到体力全线压制。
昨晚到家,玄关开始便是干柴烈火。前半段,姜暖瑜还能配合着应对,后来几乎就是被他一路带着走,她连求饶都求不利索。
说是让梁齐咬她,结果她自己的嗓子都被他顶疼了。她被他一半折腾一半取悦得没了脾气,也没了力气,结束后歪头就睡。反正她知道,梁齐会给她收拾干净的。
姜暖瑜撑起酸软的四肢,慢吞吞地掀开被子下床。梁齐的睡袍对她来说实在有点大,领口都开到肚脐下面,看着滑稽得很。
她到衣帽间去,想着换一件衣服,一抬眸,心头便被眼前的景象轻轻敲了一下。
衣帽间右手边,上次来时还空着的那块区域,如今分门别类整齐挂着她之前搬来的衣服。
她原地愣神几秒,缓缓走过去,手从她的裙子、裤子一件件滑过,又抬起头,目光在上头的毛衣、开衫之类的上装扫了一道。
随手揪出一件连衣裙,是丝绸材质的,搬家后一定会起褶皱,此刻却是被熨烫平整了才挂起来。
她回过身,中间抽屉里,她的首饰、配饰、香水等零碎小物件也都被归纳分类,摆放得整齐。
这些大概是家政人员整理的,可她还是窝心得不得了。
她换了身自己的衣服出来,绕过那堵书架墙,内心又是一阵震动。
和衣帽间的情况一样,书架其中一块区域也被腾出来,专门放着她的书。另一边,靠近窗户的地方,还立了一个新装的杂志架,一格一格插着她的旧杂志。
姜暖瑜看着这一切,觉得喉咙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堵得不上不下。
当初把旧家里的东西搬到梁齐这里来,她并不认为这一定代表了什么。就算短暂产生过归属的念头,也很快被她内心深处的理智压过。
她不该让自己的心沉溺在这里,贪恋一个可能不属于她的地方。
而现在,这些承载了她过去的物件被接纳、安置在梁齐家里,她没敢指望过的事情真切地发生了,她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妙感受。
就好像她曾在这个空间生活过,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些年与京城有关的记忆,也仿佛和这里建立起了联系。
她从杂志架抽了一本杂志出来,坐到梁齐的书桌前,随意摊开翻了翻。好巧不巧,这刚好是一本《Chaleur》。
纸页侧面还有几处当时贴的标签,姜暖瑜分别揭开来看,标记的都是她反复读过,带给她很多灵感和方向的专题。
看见署名里那些曾让她敬佩、甚至仰望的编辑们的名字,姜暖瑜忽然想到,现在的她,已经和他们共同工作快一年了。
这让她一时间有点恍惚。
从《Florian》离职,到离开京城去巴黎,进入《Chaleur》工作,这个过程好像很快,但细细想来,却是实实在在地走了很久。
和梁齐在一起,她很幸福,很快乐。他给她的悸动与安心、崇拜与被包容并存交织的感觉,是比她能想到关于爱、关于情的所有加起来,还要好许多倍的体验。可如果让她重选一次,她或许……仍然不会放弃去巴黎的机会。
想到这一点,姜暖瑜胸口猛地腾起一股酸涩,一年前开始折磨她、又因和梁齐在一起而隐匿起来的愧疚与痛苦,轻而易举地重新袭上心头。
与爱所代表的主动奉献、甘愿牺牲的热烈纯粹相比,自私和自我,的确是那个处于反面的、让人无法坦荡将爱讲出口的冷漠残忍的定义。
但当她环视着此刻容纳着她的家,紧缩的心脏就渐渐消解下去。苦痛挣扎不再,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让她哽咽到几乎落泪的庆幸。
她没有为了爱谁而放弃自我,这是她能做的那个选择。但在她无法控制的那部分里,她同样没有因为选择了自己,就失去她深爱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幸运。而这一份贪婪的幸运,是梁齐给她的。
姜暖瑜眨掉浮在眼前的眼泪,从一旁的文件夹抽出一张空白的A4纸。她拿起笔,想写点儿什么,还没意识到时,她已经写下了梁齐的名字。
她静静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几秒,唇角不知不觉扬起来。
她在梁齐的名字后面,补上了三个字:
「谢谢你。」
想了想,她又嫌弃这句话太过冷冰冰,遂加了一句:
「And…ofcourseIloveyou.Idolove,loveyou.
Jeaime.」
(我爱你)
*
当天下午,姜暖瑜去了趟叶霁的工作室。
刚回家那天,叶霁发微信问她最近在忙什么,说她谈了恋爱整个人就跟消失了似的。
得知姜暖瑜已经回国,叶霁下一秒电话就打过来了。
姜暖瑜接通,刚“喂”出一个音,电话那头,叶霁就开始火力全开:“我说我允许你在巴黎交比我还好的朋友,但就因为这个人是梁齐,你现在回来第一时间都不告诉我了?!”
叶霁的言辞之激烈、感情之受伤,姜暖瑜听着,一时没说出话来。她如实解释,说自己这次是先回了临平,打算过几天回京以后再联系她的。
“借口!……借口!”叶霁不买账,“姜暖瑜你无情无义,重色轻友!”
姜暖瑜:“……”
她哭笑不得,一再保证回京后第一时间联系她,叶霁这才勉强“原谅”了她。
这不,刚回来第二天,姜暖瑜就赶紧主动约了叶霁。
因为是工作日,叶霁那边还有工作安排,姜暖瑜便提议不打扰的话,直接去工作室找她。叶霁欣然同意。
姜暖瑜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在手机上打了车。
上次来叶霁的工作室,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姜暖瑜记得写字楼地址,但具体楼层着实忘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她给叶霁打了个电话,叶霁说她正在楼下送人,让姜暖瑜在一楼等一等,正好一起上去。
今天的京城阳光虽好,但气温低,风又大。姜暖瑜挂了电话,裹紧大衣往写字楼入口走。
经过停车场时,她无意扫了一眼,没想到正瞥见叶霁的身影。
一辆黑色轿车旁边,叶霁正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司机拉开后排车门,男人正要上车,一阵风掠过,扬起了叶霁肩头的围巾。男人回身,帮她把围巾重新整理好,顺手扶了下她的手臂,抬了抬下巴,像是让她快上楼去。
姜暖瑜的角度,看不太清男人的具体长相,但只看身段和气场,明显也不是一般人。而他和叶霁之间虽然算不上亲密,却也绝不是冷淡的客套。
男人上车后,叶霁转身往回走,看见姜暖瑜了,她眼睛一亮,小跑着朝她过来。
还不等姜暖瑜说话,叶霁就挽起她的手往里走,边走边催:“快走快走,太冷了……”
姜暖瑜被拖着往大楼里走,嘴角挂着笑瞄了叶霁一眼,没立刻盘问她。
姜暖瑜上次回国,碰巧赶上叶霁不在京城,一来二去,两人也有近一年没见面。从电梯里出来,两个成熟女孩儿并肩走着,还跟小姑娘似的,不自觉地拉起了手。反应过来后,又各自嫌弃地松开,弹向一边,最后改成挽手。
经过玻璃隔断,姜暖瑜往里头望了一眼,发现工作室的面积,比她上次来时大了有一倍。
她指了指里面,问叶霁:“什么情况?”
“我把旁边的那间也租下来了。”叶霁说得随意,“人多了,地方不够用。”
姜暖瑜微微张开嘴巴——这多出来的人工和场地,可都是钱啊。
她忍不住轻声感叹:“太牛了吧……叶总。”
叶霁笑着哼哼一声,领着她往办公室走。
途经两块相对独立的办公区,姜暖瑜粗略数了下,正在工位上的员工,加起来少说也有十大几人,这还不算在外头出外勤跑项目的。且一眼看过去都是年轻人,整个团队透着一股朝气蓬勃的劲头。
叶霁推开办公室的门,回头吩咐外头的助理:“两杯咖啡。”
助理利落起身:“好的,叶总。”
姜暖瑜跟在叶霁身后,下意识看向那位助理,对方正好也看过来,姜暖瑜冲她礼貌地点头致意,内心不禁更加感慨。
门关上,姜暖瑜立刻道:“个人助理诶!你这‘叶总’的排面也太实在了。”
叶霁没回话,顺手接过姜暖瑜脱下的大衣,往衣架那边走。
姜暖瑜用手拢着刚在楼下被风吹散的头发,一边说:“你这工作室发展得比我想象中快太多了。”
叶霁头也不回地泼她冷水:“你也不说你多久没来了。”
姜暖瑜:“……”好像是这个理。
隔两秒,她反驳了一句:“那我不是在法国嘛……”
叶霁一声冷哼。
姜暖瑜自觉地坐到沙发,手一伸,拿起茶几上一根看起来像是记号笔的东西。仔细一瞧,竟然是一支电子烟。
她一愣,抬头问叶霁:“你现在抽烟了啊?”
叶霁回头瞥她一眼,转回去说:“不抽,那不是我的。”
姜暖瑜朝空中闻了闻,确认空间里的确有股电子烟的味道。她对这个气味并不陌生,好多模特都喜欢抽这个,和传统香烟相比,倒是一点都不呛人。
叶霁一回身,就见姜暖瑜皱着鼻子蹙眉搁那儿闻,无奈道:“你这跟狗似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了?”
姜暖瑜略过叶霁的“人身攻击”,目光追随着她,翘起嘴角问:“不是你的,那是刚才楼下那位的?”
叶霁在她旁边坐下,扫了眼那支电子烟,没否认:“嗯。”
姜暖瑜刚想接着问,助理敲门进来,把两杯咖啡放到她们面前。
姜暖瑜礼貌道了声谢谢,人一走,她又在叶霁面前晃着手里的电子烟,目光期待,一副要问不问的样子。
叶霁说:“就一朋友,工作上有点儿往来。”
这回答不太真诚,姜暖瑜扫兴道:“就这些啊?”她撇撇嘴,把电子烟搁回茶几,说,“我刚才可看到了啊,他给你围围巾呢。”
叶霁无语地睨她一眼:“就你眼尖。”
感觉到叶霁并不抗拒谈论那个男人,姜暖瑜笑眯眯地试探着问:“他在追你吧?”
叶霁缓缓扬起眉毛,不置可否。
“喔吼~”姜暖瑜伸出一根手指,做出判断,“看来你还没同意!”
叶霁没说话,拿起茶几上的咖啡时,瞟了眼那支电子烟。
姜暖瑜观察着叶霁的表情,隐约察觉到气氛的不寻常,收敛起笑意,问:“怎么回事儿啊?”
叶霁说:“没事,他人挺好的。”
姜暖瑜愣了下:“‘挺好’还不好?”
叶霁抿唇想说什么,最终只摇头叹了口气。
姜暖瑜说:“你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吧?不然这大冷天的,还亲自把人送到楼下?”
叶霁眯眼看向窗外,说:“我也不知道。”
姜暖瑜又是一怔,道:“这话可不像你会说的。”
“真的,我真确定不了。”叶霁说,“工作室的事情太多了,我没心思想那么多。我知道他很好,……他太好了,所以我不敢就这么接受他。我怕辜负了他的好。”
姜暖瑜听到后面,眉毛皱得紧紧的,瞧了叶霁一会儿,她说:“你怎么就辜负他了呢?他喜欢你,追求你,想和你在一起,那你选择接受他的感情,对他来说,这肯定是好事啊。”
叶霁摇头。
姜暖瑜忽然说:“他不会有老婆吧?”
叶霁短笑一声:“你想什么呢?”
“那我就不懂了。”姜暖瑜说,“你因为他‘太好’退缩?你创业创傻了吧?”
叶霁被她怼得干瞪眼,说:“你这可是谈恋爱了哈,也是过来人了?”
姜暖瑜一本正经道:“我说真的,我觉得你状态不对。你明明是想和他在一起的,为什么要和自己的想法反着来?”
叶霁正要张口说话,姜暖瑜又说:“你别不承认,不然我走了。”
叶霁气得眉毛飞起来:“姜暖瑜,你死鸭子嘴硬的时候,我这么对你了吗?”
姜暖瑜说:“你承认你是在嘴硬了?”
“……”叶霁一愣,“姐姐,你这往话里下套的做法是跟谁学的?”
“不告诉你。”姜暖瑜说,“你先回答我问题。”
叶霁默了半刻,说:“他对我很好,帮了我很多,我对他的确有感激,可能下意识地,也有想依赖他的那种冲动。但我分不出这种感觉和爱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爱呢?如果我不爱他呢?但我接受了他,他会不会默认我是爱他的?”
姜暖瑜不解道:“你说的这些不就是爱吗?怎么就分不——”
“爱是什么感觉我忘了。”叶霁打断她,说,“早忘了。”
姜暖瑜愕住。
叶霁没再说话,许久后,姜暖瑜说:“景尧要结婚了。”
叶霁表情一顿,点点头说:“嗯,我听说了。”
姜暖瑜问她:“你还是放不下他吗?”
叶霁很快回答:“不知道。”
姜暖瑜看着她,说:“但他要结婚了,你们……”
叶霁知道她想问什么,说:“他对婚姻忠不忠诚我管不了,但我没那么缺德。”
姜暖瑜不说话了。
叶霁说:“我就是好奇,我想知道他爱他的未婚妻吗?作为他的结婚对象,她感受到的他的爱,会有什么不一样?”她扭头看向姜暖瑜,“怎么,他要结婚了,我连这些都不能想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姜暖瑜拧起眉,她很想对叶霁说,景尧根本不值得她喜欢,她没必要因为他筑起心防,隔绝幸福的机会。可她终究没说出口。
那段感情也许千疮百孔,但它在叶霁的心里真实存在过、扎根过,那个伤害她的人,或许也曾温暖过她。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旁人无权置评。
姜暖瑜表情苦闷地在那沉思,叶霁看她一眼,在她大腿上拍了一把:“别说我了!感情不是我现在该考虑的事儿。”
姜暖瑜抬起眼看她,叶霁瞧见她明亮的眼神,说:“倒是你,状态有点儿好啊。”
姜暖瑜眨眨眼:“……什么?”
叶霁肉麻地来回抚摸着姜暖瑜的腿:“谈恋爱的感觉怎么样?”
姜暖瑜淡淡吐槽她一句:“不正经。”
叶霁顿了下:“你想哪儿去了?我问的是心理感受。”
姜暖瑜:“……”
都是叶霁摸她腿的动作误导了她。
姜暖瑜将叶霁的手拿开,嘴硬道:“那你也是不正经。”
叶霁笑了:“咱俩现在谁不正经啊?我可是好长时间都没有性生活了。”她凑近,“你呢?你俩多久一次?”
姜暖瑜侧身撤开:“无可奉告。”
“你昨天在他那儿睡的吧?肯定做了。”叶霁说着往姜暖瑜领口里看。
姜暖瑜立马用手挡住,叶霁眼中闪光:“真有吻痕啊?他是喜欢吸的那种?”
其实并没有。除了抓握时没法避免的红印,□□时,梁齐不会故意在她身体上留下痕迹,顶多是在比较激烈的动作后,一些特定的部位,会有一点点淤青。
但她才不回答,把叶霁推远了些,说:“你这问题属于性骚扰了,叶总。”
叶霁“嘁”一声,说:“倒打一耙。我的关注点本来是很单纯的好不好?”
姜暖瑜自知这波确实是自己想歪在先,反驳无用,顺着叶霁的话接:“行吧。”说完还似笑非笑地牵一下嘴角。
叶霁:“……”她这个憋屈。
叶霁头一歪,说:“梁齐这人不干好事儿啊,你净跟他学,我现在跟你吵嘴都没有快感了。”
姜暖瑜说:“他确实不干好事儿,我这样,都是被他虐出来的。很惨的。”
叶霁抱起手臂,说:“是你虐我吧?你秀恩爱了你知道吗?”
姜暖瑜顿两秒,说:“现在知道了。”
叶霁还没想出来要接什么话,姜暖瑜说:“那你忙你的去吧。”看一眼墙上的时间,又加一句,“下班前,你想好晚上请我吃什么。”
叶霁一脸问号:“不是,你回国不告诉我,被我逮住,你不应该请客赔罪吗?”
姜暖瑜硬着头皮讨价还价:“谁叫你那么想见我,所以要你请。”
叶霁不服,换一个角度说:“你这个在爱河里游泳的人不请客?”
姜暖瑜眨巴着眼,扬了扬下巴:“你这么大一个叶总,不请客?”
叶霁:“……”
姜暖瑜冲她抿唇一笑,兀自碰了碰她的杯子,轻快地说:“就这么定了!”
叶霁坐到办公桌前,晃动鼠标唤醒电脑,转眼瞥见姜暖瑜正端着咖啡,悠闲地在书架前找书。
叶霁瞧着她,看向电脑屏幕,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她又要干活又要请客?
最终,她得出一个结论——梁齐确实罪大恶极——
作者有话说:
叶霁半夜起来,摸摸脑门儿——怎么怼不过姜暖瑜了呢?
想半天,内心冲某个男人怒吼:把我小蛋糕还我!!
第80章
周六一早,六点半,姜暖瑜难得在梁齐起床的时间醒来。
她一言不发看着他,黑眼珠虽然乌溜溜的,但眼神中似乎蒙了一层不太高兴的情绪。
梁齐凑过去,在她眼皮上亲了下,摸摸她的眉毛说:“我吵醒你了?”
姜暖瑜没回答他,隔几秒了,才摇了摇头。
梁齐又亲亲她的脸蛋儿,轻哄着说:“再睡会儿。”
姜暖瑜见他要下床,手臂一探,环住他的腰。梁齐刚起到一半,猝不及防被她拉回床上,她把脑袋往他身侧一歪:“唔,我要抱你一会儿。”
她现在越来越习惯黏他,与过去相比,她也更直接地表达对他的需要。梁齐同样在顺应着她的改变,能配合的时候,他都尽力配合。
他坐着转向她,让她舒服地枕在他腿上抱他。
姜暖瑜安静了半晌,忽然唤他:“梁齐……”
梁齐:“嗯?”
姜暖瑜一时不讲话了。
梁齐把她的脸转过来,顺手将她面上的头发拨开,说:“怎么了?”
姜暖瑜闷声说:“我梦到我在巴黎,一醒来,发现你已经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梁齐顿了下,无声笑了。他就说她这一大早不太对劲。
他给她梦里的他收拾烂摊子,说:“怪我。”
姜暖瑜很好哄,听他这么说,她心头那点因梦而起的低落顿时就烟消云散,但她依然得寸进尺地说:“那你亲亲我。”
梁齐拿起她一只手,在她手背亲一下。她脑袋埋进他腰间,含糊地说了一句:“亲手不算……”
梁齐低眸看她,她睡袍微散,白腻的香肩半露,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她热烫的脸贴着他的腰腹。
她无意向他身下蹭蹭,他肌肉猛地一紧,从她脸上传来的那份热度,突然就开始往那处窜。
姜暖瑜察觉出他身体的变化,微讶地看向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梁齐握住她手臂将她提起来,他转身俯下去,一并压她到床上。
姜暖瑜骤然悬空又急速落回大床,心跳惊得剧烈加速,即将出口的惊呼被他低头吻了回去,“唔……”她酥得缩起了脖子。
即使是早上,梁齐也格外耐心,不急不躁地逗弄她。外头的天色开始亮起来,姜暖瑜累得开始耍赖,这场亲密才终于结束。
梁齐去扔套子,回来时手里拿着块湿毛巾。姜暖瑜正缩在大床中央,蒙在被子里闭着眼睛休缓。
梁齐拎起她一只脚踝,往旁边分开,说:“擦一下再睡。”
姜暖瑜让他给她清理着,缓缓说:“不睡了……”
梁齐看她一眼,她说:“今天还有正事呢。”
梁齐了然地点点头,抱她一起去洗了澡。
景尧的婚礼算是相当正式的场合,姜暖瑜仔仔细细化了妆,卷了头发,服装方面,她选了一条浅蓝色的丝缎长裙。裙摆几乎拖到脚面,垂感极好,半贴身的设计隐约勾勒出女性的身体曲线,又不过分张扬。
她在镜子前把裙子套上,调整好胸前后,将头发拨到一边,开始整理腰侧的拉链。
听见渐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向身后。
她化妆的工夫,梁齐短暂处理了一会儿工作,此刻他头发已经吹好,来衣帽间换衣服。
看见她了,他脚步慢了下,偏头瞧她一两秒,浅浅牵了下嘴角。姜暖瑜心头顿时甜滋滋的。
在巴黎的时候,姜暖瑜就渐渐发觉,梁齐是一个很擅长用眼神表达欣赏的人。
每次他在她那儿留宿,第二天早上,她换好衣服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总是会慢条斯理地看她一眼,很少说什么,但她却能从中感受到他的关注。
对此,她其实很受用,也有一种微妙的心动——在出门面对外面的世界前,除了她自己,还有另一个人在意并喜欢她的样子。
姜暖瑜身上的这件礼服,隐形拉链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试着拉了几次都不行,想借巧劲儿强行拉上去,结果彻底别在中间不上不下。
她一直扭着身子,都要出汗了,梁齐瞧见,把刚脱下的上衣往收纳筐里一丢,朝她走过来。
他到她身边,捏起裙子的拉链说:“我来。”
“好。”姜暖瑜松了手,稍稍侧过身让他帮忙,自己又把肩带重新摆摆顺。
她本来没多想,抬眼看见镜子里的画面,脸就忽然热起来。
梁齐上半身裸着,只穿着条长裤,腰胯部那里半遮半掩的,比一件不穿还要性感。他肩膀宽阔,肌肉流畅紧实,和她的身板一比,更显得他高大可靠,感觉能将两个她都笼在怀里。
醒来后的亲密才过去不久,她轻易地将眼前的梁齐,与早上她坐在他身上拥着他时的样子联系在一起,心头便起了迷蒙的恍惚。
拉链拉好,梁齐抬眸看向她:“好了。”
姜暖瑜盯着前方没反应,梁齐又瞧她一眼,扭头看向镜子。在镜子里对上视线了,梁齐冲她微挑起眉,姜暖瑜这才眨巴着眼回过神。
梁齐半懂不懂的,问她:“想什么呢?”
姜暖瑜摇头:“没。”
叶霁说的没错,现在的她,确实很难称得上正经。
她滚了滚嗓子,抚着裙摆问:“我穿这件可以吗?”
梁齐的目光顺着她身段上下扫了一道,看向她的眼睛,点头说:“好看。”
虽然是意料之内的答案,姜暖瑜还是开心地笑得嘴角弯弯。
梁齐低头亲了下她的肩膀,手在她腰上顺势摸了一把,转身换衣服去了。
姜暖瑜将两侧的头发用一个精巧的小夹子别起来,在脑后扎了个半扎发。这条裙子的方形领口落得很低,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脖颈这一段很空,得搭配一条项链才行。
回到衣帽间选项链时,她有些拿不定主意,看向正在镜子前打领带的梁齐,唤他一声:“梁齐?”
梁齐从镜子里看她,她将两条项链挂在手指上,举起来问他:“戴哪个好?”
梁齐转身过来,在两条项链间扫了一遍。一条是碎钻拼成的扁平线型链,另一条则是细珍珠链。
他下巴指了指她左手那条,说:“这个。”
是那条珍珠项链。
被确认了潜意识里的那个选择,姜暖瑜眼睛一亮:“我也觉得这个更好!”
梁齐拉紧领带,主动接过她手里的项链,姜暖瑜见状往他身上一倒,环住他腰说:“谢谢~”
梁齐被她这么突然一扑,身体极轻地晃了一下,低头看她。
她上半身贴着他,脑袋往后仰,修长的脖子像引颈时的天鹅。
两人离得太近,戴项链反而有点别扭。梁齐捏起链子两端,迁就着她的姿势,架着手从她颈后绕过一头,把那小小的钩子和环儿扣在一起。
梁齐的动作是否费劲,姜暖瑜一点儿也不管,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贪婪又放肆地欣赏着他此刻没什么表情的帅脸。
项链戴好了,梁齐看她一瞬,抬起眼皮说:“再看我亲你了。”
呵……这可威胁不到她。
姜暖瑜故作惊讶,踮起脚凑近他,变本加厉地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眨巴着,唇角弯弯迎接他的“惩罚”。
她在他身前左扭右扭,梁齐根本不看她,过几秒,他牵起嘴角笑了下,手绕到腰后去解她的手。
姜暖瑜不情愿地“嗯——”一声,手臂用力不放开他。梁齐这回没顺着她,捏住她腕子,轻而易举将她从他身上剥开。
她正抱怨:“你说话不算——”
话没说完,梁齐低头在她嘴巴亲了下。
好吧……说话算话的。
*
景尧婚礼的举办场地在天奇国际会展中心,也就是天奇和康蒂正式签署合作协议的地方。
从梁齐家出发,到目的地的这段路程并不远,很快就能看见前方会展中心的半圆形轮廓。
姜暖瑜望着窗外,不自觉地微蹙着眉。这一路上,她比平时要安静了不少。
这场婚礼不是宋蓝心生日会那种纯私人的聚会,也与米兰那次尚能维持工作边界的商业活动不同。在今天这个场合里,姜暖瑜不是某个人的朋友,也不是某杂志社的编辑,她唯一的身份就是她自己,一个与梁齐携手并肩的女人。
所有人都会用最严苛的眼光审视、评估她是否有这个资格。答应梁齐和他一起参加婚礼后,尽管有自尊心作祟,她嘴上没和他说,心底里其实很忐忑不安。
她与梁齐之间从来没谈过身份地位、阶层背景这类外部话题。在米兰的时候,她借着对朱利的醋意,半认真地提的那一嘴,梁齐也没跟着她接茬,用一句她认为他在跟她偷情的话就带过了。
梁齐的父母不插手梁齐的事情,但他家里其他人对他们的关系会有怎么样的态度,她心里一点数没有。她的确没问过,梁齐也从不跟她主动透露。
汽车行驶至主楼门前的通道,车速渐渐放慢。前面的车上一左一右下来一对中年夫妻,挽着手踏上落客区那道又长又宽的暗红色地毯。
地毯两边,身着制服的礼宾人员一字排开,最前头的一位领着宾客往里面走。
姜暖瑜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去,胸口的紧绷却丝毫没缓解。
梁齐扭头看她一眼,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车内暖风吹着,她的手却冰凉。
他搓了搓她的指节,问:“冷吗?”
姜暖瑜知道他是在关心她紧不紧张,如实说:“有一点。”
“那我先给你暖着?”梁齐看一眼她那侧的车窗,说,“待会儿下车了,你牵着我的手走。”
姜暖瑜抿一下嘴唇,没立刻回话,转过头看他。
因为心里没底,她眼神莫名可怜巴巴的。梁齐牵起嘴角,抬手在她脸颊上轻刮了一道,又问她:“要不要?”
姜暖瑜看着身边的男人,她想,或许在这件事上,她是可以依赖他的。她于是把手往他的掌心里缩了缩,说:“要。”
梁齐浅浅笑开,把她的手握紧说:“好。”
门童拉开车门,下车后,梁齐绕到姜暖瑜那侧,扣着西装扣子扫了一眼门厅,回身去扶她。
姜暖瑜一手搭着梁齐,搂着裙摆下了车。脚下的地毯比她想象中厚实,刚踩上去时,她腿都软了一下。梁齐将她的手扣在掌心,她顺势握紧,与他一同踏上红毯。
大厅内的签到区已经聚了不少宾客,男士有西装革履的,也有身着中山装老派儒雅的,女士同样是西式礼服中式旗袍都有,正一簇簇聚在一起交谈寒暄。旁边还架着几台摄像机,正对着入口方向。
梁齐不需要签到,礼仪人员接过姜暖瑜脱下来的大衣,领着二人径直走向主会场。
会场面积相当大,整体呈环形的布局,挑高的穹顶下,吊满了层层叠叠的的灯幕,灯光里夹杂着几缕金蓝色,灯幕如星河般垂落。主舞台位于场地正中央,半抬高起来,像一块聚光的海心石。
面对眼前的场景,姜暖瑜一时有些看呆了。倒不是因为她没见过这么盛大的场合,而是没见过这么盛大的婚礼。
一张张圆桌围绕着中央舞台层层排布,上头铺着浅色的丝麻桌布,每个座位前都摆着名牌,印有宾客姓名和简单的身份标签。
姜暖瑜的视线落在那些牌子上,心头不由得一个咯噔——她没有邀请函,也没在门口登记,万一没她名字怎么办?
她这边还想着,那头已经有宾客前来与梁齐打招呼。
对方是一对年轻夫妇,男方和梁齐握过手后,他的妻子也朝梁齐笑着点头:“梁先生。”
梁齐略略颔首,回以微笑。对面两人随即看向姜暖瑜。
姜暖瑜面上挂着从容得体的笑容,脑子里却在快速运转,盘算着该怎么自我介绍才好,或者……和对面的那位太太一样,需要她先打个招呼?
还没等她想出来应对方式,对方很快露出一个了然又友好的表情,看回了梁齐。
男方对梁齐说:“听说云景去年往欧洲扩张了?还是属你有魄力。西方那帮人搞什么政治正确,我这行业敏感,跟他们做生意这两年可难。”
“那是。”梁齐开玩笑说,“你那政策扶持着,还想国内外两头捞好?”
对方笑了,说:“我是想,可没那本事啊。还是羡慕你,产业越搞越大,”说着看一眼姜暖瑜,“其他事儿也不耽误哈。”
梁齐点着头淡笑一下,没多说。
双方分开后,没走几步,又有新的人上前攀谈,梁齐依旧游刃有余地应对。
现场客人中有成双入对的夫妻,有独自出席的,亦不乏带着成年子女一同前来的家族宾客。无论男女,气场如何,几乎都在对话开场之前,本能地扫一眼梁齐身旁的姜暖瑜。
和姜暖瑜最初担心的不同,事实上,根本不需要谁刻意介绍,对方只要看到她和梁齐牵着的手,心里自然都明白了。毕竟在这种场合里,能出现在梁齐身侧的,不会只是普通朋友,也不会只是普通的女朋友。
两人一路在与宾客的寒暄中走走停停,穿过半个会场,迈着旋转楼梯到了二楼。
说是二楼,其实就是挑高了半层的一块区域,正对着舞台,视线也刚好齐平。
这一层的光线要比一楼柔和几分,也安静了许多,整体被低矮的金属栏杆和花墙分成若干区域。区块之间视觉开阔,又悄无声息地形成了自然的屏障。
二楼的桌上没有名牌,姜暖瑜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面对没她名字的尴尬。但紧接着,她心头又袭上一轮新的慌乱——不需要身份证明,只能说明这里大概都是“自己人”。
平台最前面,姜暖瑜最先看到了宋蓝心。
宋蓝心穿着一件藕粉色的抹胸礼服,正和对面坐着的人说话。她倚着栏杆,一边说一边笑,无意瞥见梁齐和姜暖瑜了,转头的动作就一顿。
她朝二人挥了挥手,迈着小步迎了上来。
在米兰互加了微信后,十二月初,宋蓝心到巴黎出差,主动约姜暖瑜吃了顿晚餐。
宋蓝心怕梁齐找她麻烦,使出浑身解数亲近姜暖瑜,姜暖瑜也很喜欢宋蓝心的性格,两个女生的关系自然而然就近了不少。
宋蓝心人还没过来,手臂先一步抓住姜暖瑜空余的那只手,满眼惊喜道:“暖瑜,你回来啦?”
姜暖瑜冲她笑笑,说:“嗯,休假了回国待几天。”
宋蓝心忽然凑近,吸了吸鼻子说:“你身上的香味……”她眼睛一亮,问,“是不是你上次送我的那个香水?”
作为见面礼,宋蓝心去巴黎时,姜暖瑜送了她一瓶巴黎小众品牌的香水。
“不是同一个。”姜暖瑜想了一下,又说,“不过两个味道确实有点像。”
“嗯,很像!”宋蓝心点头,又认真地补了句,“但这个也很好闻。”
姜暖瑜抿唇笑起来,转头看向梁齐。今天出门的时候,梁齐也说她身上香来着。
宋蓝心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和姜暖瑜说话,竟忘了和梁齐打招呼。视线对上,她连忙笑眯眯地乖巧问好:“梁齐哥哥……”
梁齐过滤掉她过度抱歉的笑意,朝前边儿的座位看了眼,说:“先过去吧。”
宋蓝心徐徐收起脸上的热情表情,与梁齐的冷淡态度相比,那实在格格不入。
她敢不满却不敢直言,冲姜暖瑜皱了皱鼻子,说:“他都不跟我说你今天也会来,多过分呢。”
虽然女孩子之间的聊天,吐槽男友是常态,但梁齐就在边上,姜暖瑜胳膊肘哪敢往外拐,她笑笑说:“他最近有点忙吧,事情多。”
“我看他是怕我把你抢走。”宋蓝心挽起姜暖瑜的手,小声说,“他这人可小气。还那么不可爱。”
姜暖瑜没忍住笑了一声,笑完赶紧看一眼梁齐。梁齐看着前方,面无表情,想来是没听见宋蓝心对他的评价。
三人走到平台前头的沙发区,姜暖瑜这才发现,刚才和宋蓝心说话的那人,她之前也见过,正是梁齐的大嫂——曼玲。
周曼玲和梁齐打过招呼后,将视线移向姜暖瑜。
和在米兰冷不丁碰见宋蓝心一样,因为景尧的事情,面对周曼玲,姜暖瑜心中仍有局促。
两人相视一笑,周曼玲忽说:“你穿这件真好看。”
姜暖瑜暗暗一怔,但面上微笑道:“谢谢。”
坐下后,周曼玲又十分真诚地补了一句:“真的,这个颜色好适合你的肤色。我在秋冬季就不敢穿这样的颜色,显得整个人很苍白,但你穿就特别有气色。”
姜暖瑜笑:“可能和我这几天在休息也有关系。”
宋蓝心接过话头,说:“暖瑜的品味可好了。”
“是呢。”周曼玲顺势附和一句,又对姜暖瑜说,“蓝心说你在巴黎的时尚杂志工作,我加你个微信呗?下次去巴黎,有空可以一起逛街?”
“好呀。”姜暖瑜从包包里拿出手机,和周曼玲扫码加了好友。
周曼玲说:“我买东西特纠结,有你陪我,给我把关,到时候我就省事儿了。”又对梁齐说,“梁齐不心疼吧?”
梁齐表情放松,隔两秒说:“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说着偏头看姜暖瑜一眼。
大家都看过来,等着她回答。姜暖瑜忽然就有点害羞了,垂下眼说:“没关系,我体力蛮好的,他不心疼。”
她话说完,在场几人都笑起来。
和上次见面只有得体的礼貌不同,这次,周曼玲对姜暖瑜明显热情亲近了许多。
至于周曼玲是否认出了她曾是“景尧的朋友”,姜暖瑜完全看不出来。但无论如何,这样恰到好处的友好确实很难让人讨厌,也足够让她卸下一部分防备。
没过多久,景儒和梁钦也到了。见到姜暖瑜,两人丝毫不意外,落座后,还主动和她聊起了年初巴黎的那场大雪。
人际社交上,姜暖瑜本就不迟钝,再加上过去一年在巴黎的锤炼,她便更能在来往间自如应对。
她自然地接住话头、递出话头,不刻意找话,也不会冷场。总之,这场婚礼的前半段,远比她想象中顺利。
沙发这边只剩她和梁齐时,姜暖瑜忽然发觉,除了和周曼玲加微信那会儿,似乎从下车开始,梁齐就一直牵着她的手。
她歪过头看他,手指在他手心里动了动,小声说:“都出汗了。”
梁齐拿开手低头看一眼,说:“看来是真不冷了。”
姜暖瑜一下明白他的意思,靠向他那边,说:“因为有你给我暖着呢。你最暖和了。”
梁齐说:“不是小气?”
姜暖瑜一愣,扑哧笑出来:“你听到蓝心说的啦?”
梁齐说:“所以你当时笑的那声儿,是认同的意思?”
姜暖瑜嘴角抿着笑意,没否认。她知道否认了梁齐也不会信。
梁齐追问她:“是不是?”
“是——”姜暖瑜接着又说,“但我喜欢你因为我小气,也喜欢你不可爱。”
她打直球过来,梁齐反倒没话了,点点头放过她了:“行。”
姜暖瑜喜滋滋地笑了,其实……他吃软不吃硬的时候,也是可爱的……
梁齐两只手夹着她出汗的那只手,一边跟她说话,一边用手掌擦着她手心的那层潮意。
他手掌因运动形成的薄茧摩擦着她的手心,一下一下,感觉要挠进她心里似的。
她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笑着制止他:“痒痒。”
梁齐停下,手放在她手心上看向她,眼里带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虽然能感觉到她应对间的谨慎,但她和他预想的一样,足够能应付这样的场合。
她已经不需要他牵着手,但他好像,有点儿不舍得松开她——
作者有话说:
小情侣又在打哑谜了。[smoke]《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