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吃醋 他把江行舒狠狠按在了床上。……
没有得到发泄的激情像是一把火, 烧的江行舒躁动不止,人在游艇里踱来踱去,脚下停不下来,嘴上也停不下来。
她要喝酒, 傅秋白不许, 要吃东西也只有鸡肉鱼肉, 她觉得不过瘾。
处处都是压抑, 处处是烦躁,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燥热让她挥动手掌扇着风。
“行舒, ”他抱住江行舒, “你先冷静冷静,跟着我做深呼吸。”
然而江行舒盯住他的眼睛, 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一样。
“你为什么要改回傅姓?你为什么不做我哥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做一辈子家人的么?你后悔了?”
她有些神志不清,一双眼睛水濛濛的, 目不转睛盯着人看时像是一个漩涡,带着致命的危险。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改了?改了你就不是我哥哥了,你不是我哥哥了我还怎么相信你?”
傅秋白猜到她的反应, 所以才迟迟没有告诉她。
她就没想过跟他发展出另一种关系。
“行舒, 我爱你。”一场不合时宜的表白,但他没有办法。
“是爱现在的我,还是小时候的我?”
“是爱江行舒, 还是爱妹妹?”
“你是爱我, 还是在赎罪”
“就像你对倪令羽那样, 是不是?”傅秋白突然激动地反问:“如果你对他是爱,我为什么就不是?我对你难道不如你对他么?”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江行舒愣了愣,可是很快她就剧烈挣扎起来。
“我们的事情,不要你管!”
“从今往后我的事情, 都不要你管!”
突然的失控让傅秋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单臂抱住江行舒,把她扣进怀里,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粒药。
“先把药吃了,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谈好不好?”
江行舒恨恨地把嘴唇抿成一条泛青的线。
傅秋白见她那样,知道这药是不肯再吃了,两个人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对望着。
相比傅秋白的无奈,江行舒的眼里多出许多恨意来。
他就那么看着,忽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把药塞进嘴里咬下大半,一手扣住江行舒的后脑,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强行掰开她的嘴,将那半粒药给渡了过去。
可是直到半颗药丸没入口中,傅秋白也没有撒开,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柔软的双唇像温柔的海浪,瞬间淹没他的大脑。
他把江行舒狠狠按在了床上。
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内心的野兽在嘶吼,滚烫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流淌。
他捏住她的下颌,不许她有任何的躲闪,像是猎豹得到了猎物,没有丝毫的怜惜。
撕扯着,啃咬着,把她深深按进软床里,手指滑进指缝,用力握紧。
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腰身拱起,无心的摩擦让他燃烧,他在她的脖子上用力咬下一口,久久不松,直到身下的人不再动弹,他才缓缓抬起身子。
疯狂散去,江行舒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地睡了,脖子上还带着清晰的咬痕。
一切终于恢复平静,除了他的身体。
车子在深夜的街道静静行驶,江行舒睡在傅秋白的怀里不省人事。
他轻轻抚摸那张脸,那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却叫人匪夷所思。
可是除了帮她,纵容她,他想不到别的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这是他唯一的优势了。
他无奈地看向窗外,完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整个人像是坐上了滑梯,去向哪里根本由不得他自己,只能旋转着往下堕落,他却甘之如饴。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车子快进入地库时,忽然来了一个急刹,司机在前面解释:“是倪先生拦住了去路。”
他见不到江行舒,只能到这里看看,结果竟遇上了傅秋白带着江行舒夜归,于是堵了他的道。
“让他跟进来。”
他搂紧了怀里的人,她还是那么吸引人,不光吸引别人爱上她,她还会爱上别人。
可是如今有他在,怎么会允许她还有别人。
他摘了银镜,轻轻解开江行舒的衬衣纽扣,露出一片乳白,然后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车子在地库停下,傅秋白抱着衣衫略有些不整的江行舒出来,倪令羽冲了过来,他并没有阻拦。
丝缎般的发丝往下垂去,衣襟上面的两颗纽扣都开着,脖子上的红痕清晰可见,甚至在胸口的位置
倪令羽伸出来的手僵了僵,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向了她。
傅秋白却一个转身,走向了电梯。
那只手落了空。
“你把她带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她这种情况”
“我比你了解她。”傅秋白打断他的话:“从她出生起,我就开始照顾她了。”
他们的相逢,比自己晚了十六年,凭什么觉得他比自己更了解她?
倪令羽咬着牙跟进了电梯,一双眼睛仍不由自主地落在江行舒的身上。
随着傅秋白的走动,原本搭在肩头的脑袋此刻滑了下来,仰面朝向倪令羽。
一张脸苍白的很。
“你给她吃的什么药?”他轻轻向上托住她的脑袋,免得她难受。
“和上次一样。”
“多少的药量?”
傅秋白瞥了他一眼,心里自然明白随着服药时长的增加,药效会逐步降低,所以药量就需要跟着增长。
“二十五毫克。”
“多久了?为什么我从前”
“你不知道是因为她不想让你知道,你最好别让她知道你今晚来过,你不见她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他一边恨江行舒只想在倪令羽面前保持形象,一面又为自己知晓全部的江行舒而欣喜。
因为不在乎,所以才无所谓那些阴暗面被他知道。
因为知道那些阴暗面,所以他成了最亲近的人,也成了最恨的人。
她逃离他,就像逃离不堪的过去。
而倪令羽,是她为自己保留的港湾,细心呵护。
鼻头莫名的发酸,好在电梯到达,他用力托起江行舒,让她的脑袋重新回到自己的肩头,接着抱她进门,中断了这场令他不愉快的谈话。
可是倪令羽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甚至跟进了卧室。
在傅秋白看来,简直非常的不知好歹。
一个掀开被子,一个去帮她脱去风衣。
药物作用很明显,江行舒不像是睡过去了,更像是晕过去了,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两人一起把江行舒安顿好,傅秋白率先出声:“出去谈。”
空旷的客厅里,两人相对而坐。
“你难道打算就这样把她困在你身边一辈子?”
“有什么不可以么?”
“你别忘了,她恨你。”
“那又怎么样?我也恨过她,现在照样爱她。”
爱和恨从来不分家,他曾经最恨她,如今最爱她。他想江行舒也会是一样,最恨的是自己,最爱的也应当是自己才对。
不然,那恨就是假的。
既然恨是假的,那自然就是真爱了。
所以无论如何,江行舒都是爱自己的。
“你拿什么在爱她?拿你愿意为她杀人,还是拿你有本事把她逼出病来?”倪令羽生出火气来,语气也跟着加重。
谁知傅秋白更加生气:“对,我就是用这些在爱她,至少我能力照顾她,我有能力让她很高兴。”
“你疯了么?你就不怕东窗事发牵连到她?”
“我愿意为她承担一切。”
傅秋白的疯狂程度完全超出倪令羽的预料,他知道他为她筹谋许久,只是不知道这计划中,竟然连杀人也可以放进去。
“你真是疯了,你把她变成这样还不够么?”
得意的哼笑声传来,傅秋白仰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倪令羽,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从来就没有见过真实的江行舒,又怎么谈的上爱她。”
真实的江行舒从来不只是他见到的样子。
她任性,骄纵,以自我为中心。
她温柔,体贴,喜欢照顾家人。
“你从来没有见过她真正幸福的样子,所以误以为她跟你在一起的平静就是幸福。其实你不过是她的退而求其次,从来就不是最优选。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是我,她最信任的人也是我。”
一句话戳进倪令羽的心坎里,他忘不了那天她惊慌失色时口中不停喊着的是“哥哥”,而不是“令羽”,哪怕他就在眼前。
“她只是觉得愧对于你,所以想补偿你,我让你参与进来,就是在替她补偿,现在她什么也不欠你,你也该走了。”
面对傅秋白的强势,倪令羽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最重要的是江行舒一直在默默配合着他。
他不知道那种被放逐遗忘的感觉算不算被抛弃,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悲伤,那个曾经跟他窝在小公寓里吃海鲜粥的江行舒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这种时候了,总能允许我单独跟她待一会儿吧。”
傅秋白没同意,他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盯住他。
江行舒睡的很沉,沉到可以用昏迷来形容。
“多数时候她很稳定,并不常吃这种药。”
傅秋白拿出主人的姿态来向倪令羽解释,结果换来了一句反问:
“那种药,你怎么敢自己咬了喂给她?就不怕在自己身上起作用么?”
傅秋白忽然愣了愣,像是秘密被人揭穿,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袭来,他愤而转身离开。
倪令羽这才换来机会跟她单独相处。
仔细算来,他应该有将近一年时间没有跟她单独相处了,眼前的人变得十分陌生。
其实从她十六岁独自跑到芬兰,不融人群,也绝口不提家里事的情形,他就猜出了几分,他误以为只要不提,一切都会过去。
如今看来不过都是欲盖弥彰罢了,她从来就过不去,也从来不指望他能够帮自己。
从始至终,她只依靠一个人。
倪令羽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傅秋白依旧坐在客厅里,只是手上多了一杯威士忌。
“我明天回香港。”
傅秋白没吭声。
“江牧决定对公司重新估值,我这边拖延时间不成问题,剩下的事情你们处理。”
“好。”
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倪令羽刚走没有多久,赵坤便拿着移动硬盘来找傅秋白。
“里头有惊喜。”这是赵坤的原话。
第52章 谈判 她没有哥哥了。
他坐在桌边, 打开电脑,一份一份资料看过去。
陈言似乎有录像的爱好,里面有不少录像,其中就有一份写着江行舒的名字。
犹豫再三, 他选中文件, 打开画面, 选择播放。
地点就在江牧的办公室里, 他记得那时候江牧跟江远闹了矛盾,争吵不休, 很少回家, 就连周末也托词说在公司加班不肯回去。
估计江行舒是为了调和二人,才会跑去江牧的办公室里找他, 却不知怎么的,那天林昶几人也在。
林昶, 李鸿哲,江牧,江行舒, 以及录像的陈言, 各个都有正脸,唯一不同的是江行舒只穿了一条白色内裤缩在角落,腿的内侧满是殷红血迹, 身上, 脸上都有, 看起来脏兮兮一片。
是经-血,陈言口中的脏东西,江行舒把自己抹的全身都是。
他收到的那张照片就出自这里。
几人的笑声和笑脸像是一根根针,刺痛傅秋白的眼睛和耳朵, 搭在键盘上的手指开始不住地打颤。
他逼着自己看完,去经历,去感受。
可她当年才十六岁,她到底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不,她从来就承受不住,所以才走的那么决绝。
他抓起空酒杯,重新倒酒,试图稳住情绪,然而视频里的声音不断传来,刺激着他的脑膜。
“江牧,要怪就怪你爸爸,他实在太有能耐了哈哈哈——”
“要不我们来打个赌,你给他打电话,看他是选择救女儿,还是选择保自己。”
“我赌他会保自己,哈哈哈——”
傅秋白的视线落在屏幕上,脑子里不断回荡着那句话:江远,保自己。
他忽然反应过来,暂停了视频,开始重新查看资料。
陈言跟在林昶身边许久,要说商业机密未必知道的多么透彻,但是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他只怕记得比林昶还要清楚。
除去视频,文档资料也有不少,很快他就发现了那个惊喜。
一个足以让计划快进的惊喜。
第二天江行舒醒的异常的晚,他猜是服药太晚导致的。
他没有去公司,而是选择一直守着她。
祁钰成了忠实的卧底,给他传来公司的消息。
傅秋白的丑闻被江远亲自澄清,当年二人清清白白,从来没有逾矩的事情发生。
另外江远江牧闹翻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
江远在保自己和护子女这件事上,从来都只有一个选项。
就像当年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他可以把江牧到手的项目送给林家。
当初他不知道二人为什么在江行舒生日那天还大吵一架,为什么林家父子会忽然来到江家,现在一切都串上了。
而林家与江家这些年的和平,靠的就是林昶对江行舒犯下的罪行,两个家庭达成了一种默契,彼此互不拆穿,甚至把酒言欢。
从前为了自己,他牺牲了江行舒,如今为了江氏,他照样可以跟儿子翻脸。
一贯操作罢了。
而视频中的江牧默认了这种罪行,是不是代表他当时已经知道了?
傅秋白合上电脑,看向卧室的方向。
那她呢?
如果她知道江远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吞了傅家的产业,她会怎么想?
傅秋白不敢想下去,江行舒这把锁最终还是发挥了她的作用。
他推门走进卧室,看见江行舒的眉头皱着,人却没醒,似是在做噩梦。
温热的手指搭在眉间,轻轻摩挲着,就过去无数次那样。
他原以为江行舒醒来后会持续激动下去,然而并没有,醒来后的她眼里失去了全部光彩。
两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并不动弹,依照平时早就嚷嚷着要吃东西了,但是今天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傅秋白像往常一样把人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江行舒的眼睛眨了两下,转而看向他,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不是我哥哥了。”
她没有哥哥了。
江行舒从他肩头翻了个身,就势倒在床上,继续昏睡。
傅秋白抱人的手还悬在空中。
这场昏睡一直持续到傍晚,傅秋白见了一回赵坤,刚刚送走人,就看见江行舒开了卧室的门,人无力地靠在门框上。
“行舒?”他快步跑过去把人抱起,江行舒的视线却落在门口处。
有人来过。
“东西呢?”
江行舒决定要抓陈言的时候,傅秋白并不知道目的为何,以为只是报复惩罚,直到她问出那个问题,他才隐隐明白过来,她要的是当年的视频。
那并不是一个会让人觉得愉快的东西。
“行舒,我们先吃东西好不好?”
傅秋白的掌心落了好几颗药,托到她嘴边。
江行舒没张口。
“东西呢?”
“我先帮你保管,保证不会再有别人看见了,好不好?”
江行舒愣愣地看了他一下,忽然伸手抓住他掌心里的药,愤愤地砸在地上。
放在唇边的手掌滚烫起来,江行舒的呼吸像一阵阵热浪砸在他的掌心,他看见她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来。
江行舒嚯然起身,要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
傅秋白抢先堵住门口:“行舒,视频的事情我来处理好不好?”
“你让开。”
“行舒——”
江行舒听不进去,她只觉得吵,双手捂住耳朵大叫起来:“你出去!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傅秋白,闯进门内,随着咔哒一声响,傅秋白被锁在了门外。
这并不是头一回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行舒听见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把脸埋在被子里,没有抬头,直到傅秋白过来掰她的肩。
“吃了药,吃了饭,我就给你,好不好?”
江行舒掀了被子,瞥眼看见摆着药盒和饭菜的托盘里,放着一个明晃晃的U盘,伸手便要去抓,却被傅秋白抢了先。
“先吃东西。”
药量不少,味道极其难闻,江行舒吞的艰难。
相比前几天食欲大开,这一天像是完全不知道饿一样,吃了两口就停下了,再多吃一口就皱着眉头。
傅秋白适时停下,他深知再不停就要吐了。
江行舒这头精神不振,祁钰那头却精彩至极。
他们派人跟踪了林昶,结果发现林昶和江牧来往亲密,兴致冲冲去告密。
“那个王八蛋,不是跑去美国了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还跟江牧粘到一起。”
“你这两天不在公司,江牧跟江远闹的凶了,我还是使了美人计才套出来的话,说是他俩在办公室吵架呢。”
“今天,”祁钰压低声音,像是捂住了话筒:“我看江牧办公室今天来了好几个奇奇怪怪的人,江牧脸色不大对,特别慌张的样子,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这几个人的来路?”
“不用,”傅秋白听到这里开了口:“你按兵不动就好,剩下的我来处理。”
挂断电话后他重新拨给赵坤:“帮我约一下江牧。”
约见江牧的地点离江行舒的住处不远,傅秋白特意挑的,他不想离开她太远。
“好几天不出现在公司,怎么突然就要见我?”
江牧沉着脸一边解开西服扣子,一边在傅秋白对面坐下。
豪华包间里餐桌极大,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像是隔了一汪海。明明前几天还是兄弟,现在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傅秋白笑笑:“前几天遇见一个老熟人,多聊了几句。”
江牧坐在他对面没接话,两个人心里各有算盘。
“行舒偶遇林昶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江牧见他沉不住气,噗嗤一声笑了,有些得意地道:“他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可我听说,林昶是你喊回来的。”
江牧的脸色瞬间变化:“你凭什么觉得林昶是我能叫动的?”
傅秋白也不急,淡淡笑着:“林昶亲口说的,你找他帮忙,帮他做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江牧不知他话里真假,只看见他端起茶杯慢慢饮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不过好在傅秋白很快转了话题。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林昶的事情,是有另一件事要跟你谈。”
说话间赵坤走向江牧,在他面前放上厚厚的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你什么意思?”
“我要你放弃抵押出去的那百分之一的股份。”
“凭什么?”江牧豁然起身,恶狠狠瞪着傅秋白。
傅秋白面色淡定,把事实和条件一桩桩,一件件地给他摆出来。
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江远承诺他会给他百分之三的股份,如果不想让江远知道自己连百分之一都拿不住,就得想办法堵他的嘴。
公司很快就要重新推选总裁,江远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推上去。可只要万丽酒店的公款挪用,以及收受贿赂暗吃回扣一事被曝光出来,他就会在候选名单上直接出局。
他得付他封口费。
傅秋白没打算谈判,他是直接威胁,就连今天到公司讨债的人都是在他的授意下去的,为的就是让江牧心里不稳,这样更加容易击破。
江牧站在对面,手脚渐渐冰凉。
从傅秋白的话里不难猜到他还不知道江远已经知道自己挪用公款一事,但是堵不上这个窟窿,他将拿不到那百分之三。
傅秋白威胁他,他却在打另一个主意。
要不要放弃这百分之一去换百分之三,反正把股权转让给傅秋白也并不需要通知其他股东,只要隐秘地把这件事完成了,百分之三到手,他依旧是赢家。
想到这里,他坐了下来,像是赌徒下定决心□□,面上必须要保持冷静才行。
“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第53章 众生 人不见了
江牧的婚礼在即, 除了失去百分之一的股份,其他可谓顺风顺水。
林昶和陈言成功把江行舒刺激到,眼下傅秋白顾不上公司的事情,多数时候都在家里陪着生病的妹妹, 只留一个祁钰跟他瞪眼睛。
万丽的款项在经营困难问题爆发前被他顺利补上, 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唯一的麻烦可能就是源基因了, 倪令羽借口经营困难, 被博康打击了一遭后诸多谈好的合同都暂停了,这下越查估值越低, 平白无故丢掉一大笔钱, 如今也只好自认倒霉,安排人去做退股准备。
还有一件事他忽略了, 那就是葛含娇。
因为前段时间忙碌,婚礼的事情他极少参与, 一切都交给助手去筹办,就连新娘试穿婚纱也没有去看过,这让葛含娇心里十分不痛快, 只是眼下这情形, 她也不得不闭着眼走到头。
结婚典礼的那天早上,江行舒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乖乖在傅秋白的照顾下吃了药, 还亲自给他挑选西装去参加典礼。
“哥, 穿这套蓝色西装好不好?”
“好。”
深蓝色的西服套装, 暗红色的领带,银色的手表,就连眼镜也给他换了一副黑色半包细框款。
她把人按在梳妆台前,将头发往侧后方梳整齐。
“哥, 喜欢么?”
“喜欢。”
江行舒站在后方,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身子轻轻贴上来。
“哥,你笑一笑。”
傅秋白的手掌搭上她的手臂,脑袋微微后仰,给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脸来。
江行舒低头打量着他,抬手按了按他的眉心:“又深了。”
傅秋白生了一对浓眉,额头宽正,眉骨很高,显得一双眼睛无比深邃。
高耸的鼻梁顺着眉骨悄然拔起,双唇红润又柔软,那个晚上曾经无比热烈地亲吻过自己。
下颌角带着硬朗的气息,下巴略平,像是在宣示这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男孩。
脸颊上伤痕已经很淡了,江行舒帮他化了妆,此刻几乎看不出来。
“行舒,”傅秋白忽然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遮住整面镜子和背后的光。
他对上江行舒那带着愁绪的眼,一双温热的大掌覆上她的腰,让她贴上自己的胸膛。
“今天人多,太闹了,你不适合去那里,就在家里等我,我办完事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好。”
江行舒最近乖的不像话,按时服药,不哭不闹,也不再提视频的事情,准确来说,她很少说话。
他有些欣慰,轻轻捧住她的脸俯下身来,滚热的气息落在脸上,江行舒忽然扭头躲了过去。
她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不要。”
“好,”他松开手,揽住她的背,微微俯身,将脸埋在她纤长的脖颈里,双唇像是无意般擦过她白皙的皮肤。
“你说不要就不要。”他耐心十足:“等我回来。”
江行舒站在门口,看着傅秋白进入电梯,从家里离开。
电梯门关闭前,他冲她笑笑,她回了一个很温柔的笑,直到人走了,她才回到衣帽间,给自己选了一件暗紫色春裙,接着坐回梳妆台前,慢慢化着妆。
今天的万丽酒店比订婚那天更加热闹,然而傅秋白却没有心思去欣赏那些布置,入场之后与熟人打过招呼,便找了个地方静静坐着。
祁钰跟在身边,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今天的傅秋白面色有些沉重,他凑到耳边悄声问江行舒的情形,答案是很好,很稳定,一切都很正常。
他这才安下心来,心里默默想着自己这个挂牌男友是不是该去表现表现,可是一想到那天的情形,她应该也不想被外人看见吧。
于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休息室里,葛含娇打扮完毕,在伴娘的陪伴下说说笑笑,直到江牧进来打断。
伴娘们很识趣地暂时散去,留下一对新人说话。
“你今天真漂亮。”
葛含娇听了这话却没有半分欣喜,反而拉下脸来:“这就是你不来跟我一起选婚纱的原因?要把它变成结婚当天的惊喜?”
江牧心情很好,即使面对葛含娇的愠怒也并不生气。
“婚礼的事情确实让你操劳不少,但是嫁给我江牧,绝对值得。”
葛含娇冷笑一声:“你是想说傅秋白和你妹妹的丑闻么?你爸爸可是亲自按下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江牧双手一摊,丝毫不在意:“他现在姓傅,你还不懂么?”
姓傅,解除了跟江家的领养关系,换言之不再拥有继承权,而那个妹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得到江氏集团的。
到这一刻为止,江氏就算眼下不是他的,将来也必然是他的。
他握住葛含娇的双肩:“从他改姓傅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就算婚礼让你累一点,最后大结局总是值得的。”
葛含娇盯着江牧那双眼睛,内心像是经历了一场盘算:“那你妹妹呢?她不会跟你抢么?”
“放心,我妹妹现在顾不上这些,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没准儿哪天就没有了,你没听说过么?”江牧有些得意地说道:“有些人心理很脆弱的,现在有好多人都受不了压力自-杀。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不知怎么的,葛含娇听了这话非但没有觉得安慰,反而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哥哥是在盼着妹妹死么?
江牧的笑意渐渐收敛:“你放心,嫁给我绝对不会让你后悔。”
她看着江牧推开大门,从休息室里走了出去,心里第一回真正生出了后悔的心思。
林昶踏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在找江牧,两人宛如接头一般,四目相对后一起走向无人处。
“陈言那小子来没来?”林昶开门见山。
“我十多天没跟他联系了。”
“操!”林昶骂了一句:“这小子不仗义,刚从我这里借了笔钱人就不见了。”
“借钱?去赌了么?”
“谁知道呢,这么多天不回我电话,他最好被人打死在外面,不然等我碰到了也不会放过他。”
“算了,以后慢慢找吧,广城混了这么多年了,人总不会丢的。”
“操!”
林昶又骂了一句,视线看向不远处坐着的傅秋白,心里生出一个疑问:会不会跟他有关系?
“他最近什么情况?”他用下巴指向傅秋白。
江牧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他现在围着我妹妹转,根本没心思在公司。”
林昶也跟着笑,笑得不怀好意:“他围着你妹妹,我看你也该围着你爸爸,别忘了,是他压下的丑闻。事情办到一半被按住,就他妈不爽。”
一提起这件事,江牧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咬着牙恶狠狠道:“人老了,越来越糊涂。”
“既然老了糊涂了,就该想办法取代了,别跟那查尔斯似的,自己都要入土了上面的还不死。”
虽然江牧对江远有意见,可是在自己的婚礼上听见别人这样说自己父亲,心里也不大痛快起来。
他跟林昶也不是没有过摩擦,当初就是江远要求必须和解。
他永远忘不了江行舒十六岁生日那天他在书房偶然听到的对话。
林璞挑明江远杀害了好兄弟傅修明夫妻,收养了傅秋白,才有了今天的荣光,如果不合作就去揭发他。
一个伟岸的父亲形象就此陨落,取而代之的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的父亲。
他想,他今天做的一切与父亲当年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林昶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是生气了,不免嗤笑一声:“怎么了?不高兴啦?替你爸委屈上了?”
“入座吧,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江牧冷着脸离开,林昶在背后啐了一句:不知好歹。
与此同时,江远与葛平心连同几位集团的老人在楼上的休息室里说话喝茶,只等着典礼开始再下来。
这场几乎汇集了广城所有富豪精英,行业巨头的结婚典礼就要开始了。
到点之前,陈秘书过来敲门,提醒时间到了,同时递给江远一个礼物盒子,伏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江远看着盒子,眉头皱起,有人开玩笑说:“原来儿子结婚,当父亲的也有礼物,我们倒是少带了一份。”
江远笑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连个名字都没有留,却点名说是送给我的。”
“那就打开看看呗,没准儿是什么惊喜。”
盒子是紫檀色的,方方正正的,一手就能抓住,上面也没有任何的装饰和文字内容,江远有些疑惑地打开,一枚带钻的金表躺在里面。
江远瞬间脸色大变,只觉口干舌燥,血液上涌,一张脸红成了猪肝色。
“江董,怎么了?”
“啪”的一声响,江远合上了盖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没什么,老朋友的小玩笑,都下去吧,典礼要开始了。”
江远起身有些困难,他是被陈秘书扶起来的,众人见了都有些诧异,只是心照不宣地一言不发,全当做没看见。
美人白发,英雄迟暮,都是无可挽回的事情,江氏的掌门人也是时候更替了。
大家心中各有选择。
婚礼是西式的,偌大的宴会厅里座位分开两边,中间铺设红毯给新娘入场,主持人站在台上,在新人未登场的这段时间里,用浑厚的嗓音介绍着这对眷侣,背后巨大的荧幕上播放着二人从幼年到青年时候的画面。
从互不相识,到偶然结识,再到相爱,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幸福的婚纱照上。
江牧站在中央,灯光暗下来,柔和的音乐声响起,红毯的尽头大门轰然打开,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
江行舒穿了一件暗紫色的春裙,踩了一双黑色高跟鞋,抵达了万丽酒店。
第54章 危机 你说的,她闯的祸你负责。……
江行舒并没有进入宴会厅, 而是绕道去了备餐间,随手取了几枚草莓小蛋糕出来。
红艳艳的草莓点缀在白皙的奶油上,江行舒塞了一枚进嘴里,很甜很香很好吃, 比她刚刚喂给陈姨的好吃多了。
她踏着柔和的音乐声, 愉快地往中控室的方向走去, 咚咚敲了两声, 推开门的那一刻,她堆起笑脸。
“你们好, 辛苦了。”
婚礼, 实在是一件繁琐又无聊的事情。
葛含娇穿着洁白的层层叠叠的婚纱,宛若一个公主般挽着父亲的胳膊从红毯尽头处走来, 一步步走向她已经心生悔意的丈夫身边。
面上挂着习惯性的笑容,不轻不重, 不浓不淡,像是久戴的面具,根本摘不下来, 内心的真实想法早在一次次表演中失去了表露的资格。
没人关心她在想什么, 她的父亲是,她的弟弟是,就连她的丈夫也是。
她把手搭上了江牧的手, 木然地被他牵住, 一起面向司仪, 准备迎接早就独自演练数遍的仪式。
江牧对她还算慷慨,左手无名指上套上了一枚椭圆鸽子蛋,只是不知道这慷慨是给她葛含娇的,还是给他江牧夫人的。
多思无益, 葛含娇收敛心神,从戒指盒里取出男戒,准备给江牧也戴上的时候,忽然光线一闪,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
那声音刺耳,语言粗俗,伴随着嬉闹,尖叫和求饶。
场内安静的可怕,那声音尖锐的可怕,葛含娇怀疑自己幻听了,安静和刺耳怎么能同时出现呢?
她一手捏着戒指,一手抓着江牧的手指,她猜自己一定是压力太大所以生病了,因为生病了所以幻听了,只要做个深呼吸,冷静一下,那些刺耳的声音就会消失的。
然而她深呼吸了三次,那声音还没有消失,江牧的手指先从她眼前消失了,珀金的戒指被撞掉在地,清脆了一声玎珰响后,不知道滚去了哪里。
厅内一片大乱。
葛含娇抬起头来,这才确认不是自己幻听了,她呆呆地转向荧幕的方向,任由不堪的画面落入眼帘。
殷红的经-血像在嘲弄她洁白的婚纱,惊恐的眼神像在讽刺她今日的幸福。
许久,葛含娇噗嗤一声笑了。
在司仪惊慌的眼神中越笑声音越大,越笑声音越响,越笑越疯,越笑越狂。
中控室的大门紧锁,工作人员匆匆忙忙地找来钥匙开门,当门推开的一刹那,地上赫然躺着两个不省人事的男人,而操作台边江行舒正翘着二郎腿看向众人,面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江牧像是见了仇人一般扑了过去,不料人还没走到近前就被另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傅秋白挡在了江行舒面前,一阵疾风袭来,江牧的脸上先挨了一拳,打的他整个人往一侧歪去。
进来准备闹事的和看热闹的人一下都呆住了,接着在大家惊讶的眼神中,傅秋白将椅子上的江行舒一把拽起,瞪着一双眼睛看向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公开它?为什么不让自己多为她计划计划?为什么不跟自己商量一下?为什么非要这么不在乎后果?为什么不肯信任他?
可是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拉着她的手奋力地拨开众人,要往外走,直到遇见江远站在面前。
他没有让开,只是把她护在身后。
江远单手拄着拐杖,看向傅秋白。
“你要带走我的女儿,是不是要先问过我?”
他看向江行舒,一双冷漠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这就是你回来的目的?”
毁掉江牧的婚姻,毁掉江家的名声,甚至不惜勾引养兄,闹出丑闻,只为了让他难堪。
目光射向江行舒的时候,她本能地往傅秋白身后躲了躲。
记忆或许可以慢慢忘记,但感觉不会。
那种威压,那种不讲道理,那种独裁到听不进任何话的感觉让她觉得后怕。
“江董,江董,”祁钰跑出来打岔:“这时候是不是客人比较重要?新娘还在外面呢。”
婚礼仪式进行到一半,在场没有一个等闲之辈,现在闹了这么一出,把客人晾在那里,似乎不大合适,要继续进行仪式,演一出天下太平,又未免过于刻意。
一场前所未有的公关危机摆在江家人面前。
眼下的江行舒,确确实实是不重要的一环。
江远的视线转向傅秋白,丢下一句:“你说的,她闯的祸你负责,你最好想想怎么给我一个交待。”
人走了,傅秋白的心却定不下来,今天这场闹剧不知道要引发怎样的舆论。
集团里,家里,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甚至还有记者,这里面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江行舒留在这里只怕不合适,得先送走才好。
至于他自己
他必须得留下来查看情形。
“祁钰,帮我送她回家。”
他急急地把江行舒的手放进祁钰的手里,快步奔了出去。
江行舒盯着那个背影,上一次见他这么愤怒和惊慌失措还是自己被绑架的那次。
愤恨和懊悔掺杂在一起。
只是这一次没有了懊悔。
“走,我带你回家。”
祁钰拉着她的手没敢走正常通道,而是选择了员工通道,避开人群,但即使是员工通道,此刻遇上人也是各个都向他们行注目礼。
没人会习惯被人这样审视,议论,祁钰越发不理解起来,只想拉着江行舒快些离开这里。
他驾着那辆招风的车子,驶离万丽酒店。
“祁钰,我不想回家。”
副驾上的江行舒语气淡淡,全然不像刚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的样子。
“不回家?不回家去哪里?咱们现在可是焦点,出了门肯定要被堵的。”
“陪我去看日落吧。”
广城临海,要想找个看日落的地方倒是方便,祁钰把车开去郊外的山顶,两人坐在马路边等日落。
他欣赏不来渐渐西下的斜阳,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
在他的印象里,一个女人经历了那些事,应该极力隐藏才是,可她却选了一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将视频公开。
那一伙人肯定名声不好听了,那江行舒呢?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不是自己毁了自己么。
他侧头看向身边的人,莫名的,在她脸上看见一种名叫安详的感觉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身处他这个位置,能想到的报复办法有很多。
可以打官司,可以是商场死斗,相互咬死对方,或者私下协商,总之他们求一个体面,一种丑事不为外人道的体面。
江行舒这是典型的玉石俱焚的法子,伤人更伤己,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祁钰想不明白。
江行舒却苦笑一声:“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任性?觉得我毁了一场婚礼,毁了江家的体面,往后在这广城还怎么立足啊?”
远处的太阳已经西斜,距离落入海中还有一段时间。
祁钰盯着明晃晃的光,有些睁不开眼,面对江行舒的问题,他也回答不了。
没人能在经历那些之后还能假装一切没有发生,没人能在被全家背叛之后还泰然处之。
何况那一年的她才十六岁,面对天翻地覆的世界,她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今天这事闹挺大的,往后肯定对你有影响。”
江行舒本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法律制高点来谴责惩罚对方,但是这么一闹,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做的太过分了。
相比共情苦难,旁观者更喜欢八卦。“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骚呢”,这种传言屡见不鲜,首先受害的还是女人。
“祁钰,这件事对我的影响从十年前就开始了,对他们的影响从今天才开始,已经很晚了。”
“其实,其实你哥哥愿意帮你的。咱们布局这么久,虽然一开始我不明白,但是现在明白了,他肯定什么都愿意帮你,你想做这事,为什么不跟他商量商量呢?”
这一回江行舒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祁钰,有些东西假手于人就少了一分感觉。”
他没有体会过她的痛苦,自然无法体会她今天的痛快,那种鱼死网破的痛快。
人就活一口气,她已经憋了很多了年,今天第一回觉得这么痛快,她才不要被制止。
祁钰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不大会安慰人,于是心里想到一个人。
殷灿灿不就很同情她么,现场那么多记者,也不知道江家公关下去没有。
还有公司高层,股东,其他行业的人,其中不乏等着看江家笑话的人,那些人真的不会传出去么?
他此刻也不好玩手机翻新闻,怕她问起,只好借口说打个电话后走到一边去,悄悄给殷灿灿打电话,让她赶紧赶过来安慰人。
电话那头殷灿灿的语气比他还激动,公司里小道消息传飞了,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江小姐那事是真的么?”
“你别管真的假的,人在我这里,你赶紧从公司弄辆车过来,帮我安慰人。”
“我?”
“不是你还能是我么?”祁钰瞥了眼江行舒,见她起身靠在了车上,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不会安慰人,你是女的,你肯定会,你赶紧来,我给你定位。”
祁钰挂了电话,用手机给她发了定位,想叫她尽快过来,谁知信息还没发完,忽听背后轰隆一声。
糟糕!
祁钰都没来得及发出喊叫,那辆黑色帕加尼的引擎发出一声象征着马力十足的响声,接着留下一道残影,直奔山下去了。
江行舒甩了他,开着车走了。
“卧-操!”
第55章 做恨 “如果我不要你的爱,要你的恨呢……
殷灿灿是在半山腰接上祁钰的, 上车时骂骂咧咧。
“她一天不给我闯祸能怎么着?闹事不跟她哥说,跑路不跟我说,这要是出了事我负的起责么?”
“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她这跑出去, 要是被记者撞上不是完了么?”
“咱们还是先把人找到吧。”
殷灿灿不太熟练地驾驶着一辆宝马, 祁钰看不下去她的技术, 没开多久就换了过来, 一边让殷灿灿在互联网发消息找车,一边往山下奔去。
傅秋白留在万丽酒店亲自盯着后续。
婚礼仪式是进行不下去了, 江远因为不曾出现在视频里, 此刻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站在台上声泪俱下地道歉。
说自己身为父亲不够尽责, 竟不知道女儿经历了这些,她今天一时冲动, 做出让大家扫兴的事情,他代表江家,代表江氏, 代表女儿江行舒向大家表示歉意, 仪式以后再补,今天让大家看笑话了。
就这样把外部宾客一一送走,至于家里要怎么闹, 那就是江家的家事了。
傅秋白听了这个说辞, 心中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却又不知道后手留在哪里,于是给祁钰打去电话,问起那头可还安全,谁知电话是殷灿灿接的。
江行舒丢了。
高速路上, 江行舒驾着那辆帕加尼,赤脚将油门踩死,两侧树木如往事般往后退去。
那些痛苦的,不堪的,悔恨的,统统被她甩在身后,像是甩掉一个背负十年的包袱,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轻松自由过。
今晚,她会睡个好觉的。
高速路上,帕加尼叫嚣着超过一辆又一辆车子,祁钰说的没错,这辆车马力十足,唯有一个毛病,油耗巨大,没多久油箱就见了底,器宇轩昂的黑色大青蛙被迫停在应急车道上。
江行舒从驾驶座上翻出来,赤着脚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去。
夜晚的高速路只有车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偶尔会有一两辆车停在她身边问需不需要帮助,她笑着摇头,只管自顾自地往前走。
高速路面粗糙,穿着高跟鞋的她走不远,赤着脚的她更走不远,细小的石子硌着柔软的脚心,她很快踉跄起来。
刚刚不该拒绝别人的。
就在江行舒心中懊悔时,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她脚边,她看见驾驶位走下来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
傅秋白满面怒容地朝她走来,伸出一只手用力钳住她的手腕,牙关紧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跟我回去。”
他拽着江行舒的人往车上走去,江行舒却奋力挣扎起来。
“我不回去。”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傅秋白怒不可遏,恶狠狠地把她扯过来:“我明明告诉过你,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帮你,可你为什么还是要这样?”
“你这么不顾后果,招来满城非议你就高兴了么?”
“对!”江行舒不甘示弱地冲他吼道:“你以为我不这么做就不会有非议了么?在我的心里,我的脑子里,我已经被人非议了十年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公开?与其在家里担惊受怕被人威胁,那就大家一起被非议好了。我就是要破罐子破摔,谁都别想管我!你也不能!”
“江行舒!”傅秋白从未这样愤怒过,胸腔里传来熟悉的窒息感,一颗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
“我不想原谅任何人,我有资格不去原谅任何一个伤害过我的人,也包括你。”
傅秋白僵住了。
也许她从未想过要原谅他,也许从一开始就只是利用他,她根本没想过在他身边留下,哪怕他心甘情愿为她付出那么多。
明亮的路灯下,傅秋白颤抖着双唇问她:“从一开始,你就决定把我一个人扔下,是不是?”
江行舒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打算像十年前那样,一声不吭地走掉,是不是?”
江行舒没有回应他。
“好,不原谅,那就不要原谅。”
就在江行舒以为他要放弃自己的时候,傅秋白忽然弓下身子,一把将江行舒扛到肩上,直接扔进了车里。
不原谅就不原谅吧,那他也不必伪装什么好哥哥了。
他做够了好哥哥。
他一手把江行舒按在车里,一手发动车子,找路下了高速,带着她重返广城的家。
他不顾江行舒的捶打,扛着人走进家门的时候,陈姨满脸歉疚地等在那里。
下午时候她就吃了江行舒给的一小块蛋糕,不知怎么人就晕过去了,傅秋白不用想也知道她用的什么药。
“都出去。”
他冷着脸下命令,把江行舒扛到卧室,用力甩在床上。
也不说话,就那么站在那里,俯视着她,像是猎手在思考如何吃掉他的猎物才对得起自己的费心捕捉。
“不需要我了是不是?”
“利用完了就扔是不是?”
“说好的做一辈子的家人,全都是骗我,是不是?”
傅秋白像是在列数江行舒的罪状一样,一桩桩一件件地数下来。
卧室里没有开灯,两人在稀薄的月色中对峙着。
“是,我利用完了,不再需要你了,你现在姓傅不姓江,你不是我家人,你不是我哥哥,我恨你。”
卧室里安静的可怕,江行舒几乎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的跳动声,而傅秋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语气冷的可怕。
“所以你就把事情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所以要对我说这么残忍的话?”
“我们不是也有过快乐的时光么?为什么你好像忘记了一样。”
他前进一步,伸手用力捏住了江行舒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看着自己,语气冷的可怕。
“告诉我,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地扔下我?对你而言我就那么不重要么?你那么恨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么?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一声不吭地扔下我?”
“你说话啊江行舒!”
那只手的力道随着他音量的增加而增加,渐渐捏的她骨头发疼,眼睛发酸。
江行舒咬牙切齿地回他:“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恨你就恨你,你管不着我。”
“那倪令羽呢?你也恨他么?为什么不能把对他一半的好拿来对我?我只要一半,一半我就满足了。”
江行舒的脸颊被他捏的发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却依然倔强地不肯服软。
一丝淡淡的银光在她脸颊上滑落,傅秋白才恍然发现自己的过错。
他松开手,近乎哀求地单膝跪在她面前。
“行舒,我们忘了刚刚的话好不好?”
“留下来,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留下来?”江行舒冷笑一声:“留下来干什么?看他们再一次打压我,欺辱我么?”
“我不会去找倪令羽的,我现在谁也不爱,我也不要什么公道,你也不必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你自由了。”
傅秋白近乎绝望。
“不爱了?”他伸出颤抖的手去抚摸她的脸颊:“那恨呢?”
“如果我不要你的爱,要你的恨呢?”
傅秋白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型遮挡了全部月色,幽幽的声音落下来,黑暗中的江行舒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你想干什么?”
“不爱我没关系,不是还有恨么,你不是喜欢报复么,那就来报复我好了。”
江行舒尚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见他忽然朝自己扑来。
他狠狠地吻向她。
“哥——”
他按住她,抬起头来,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
“我不是你哥哥,不是你的家人,不是你爱的人,我谁也不是,我谁也不做,我现在——要你。”
再次俯身,他捏住她的下颌,咬住她的唇。
江行舒,来恨我吧,来报复我吧,来折磨我吧,永远不要放过我,一直纠缠我到死。
身上的裙子传来嘶嘶拉拉的碎裂声,江行舒伸出手拼命捶打着,抗拒着,推搡着,然而没有丝毫作用。
傅秋白撕开她的衣裙,双手往里探去。
此刻的他没有丝毫束缚,什么道德伦理,什么小心翼翼,什么细心呵护,什么温柔哥哥,在江行舒铁了心扔掉他的那一刻起被全部击溃,理智像退潮的海水一般消失无踪。
他只知道自己要她,如果得不到她的爱,那就得到她的恨。
他要她恨自己,这样她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留在身边报复自己。
她会留下来就好。
他摘了她选的眼镜,扔了她帮他穿的西服,皮带的金属扣声响起,定制的手工皮鞋砸到地面,江行舒的指甲狠狠掐进傅秋白的肌肉里,也没有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没有丝毫怜悯地,强势地,近乎暴力地占有了她。
反抗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事,然而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此刻的她才明白过来,什么叫“要她的恨”。
“恨——恨你——”
一半的声音堵在喉咙里,独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扑鼻而来,雪松的香气唤醒她旧日的回忆。
故事的最开始,是傅秋白先离开她的。
十八岁那年他出国留学,彼时的江行舒才十岁,他害怕妹妹会哭,一直瞒到机场才敢告诉她自己要出国好几个月,江行舒当场撒泼,坐在过关处一把抱住哥哥的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把她抱起来,紧紧地拥住,和现在一样用力。
他向她承诺,圣诞节的时候就回来看她,会给她带漂亮的礼物,会天天想她,会天天给她打电话,她永远是他最亲最爱的人,不论他走到哪里,最后都会回来她身边。
他做到了。
“哥——”
江行舒松开了掐进肌肉的手指,转而抱住了他,口中含糊不清地一遍遍叫着哥哥。
傅秋白近乎残暴的动作顿了顿,接着缓缓起身,看见江行舒在他身下近乎呓语地喊着哥哥,一张脸上泪水涟涟。
“行舒?”
江行舒喘着气,微微睁开被眼泪打湿的双眼。
“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怎么从前的记忆那么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
怎么哥哥会强-暴自己?
记忆中的他从来不舍得把她弄疼。
她瘫倒在床上,一身的凌乱不堪。
“哥”
一双手臂像虚空处举起,仿佛要抱住一个不存在的人。
“我在。”傅秋白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抱住自己的脖子,轻轻伏在她的身上,用力地抱住她。
“哥哥在的。”海水重新回到海岸线,带来满心的悔恨。
“哥,”她蹭蹭他的脸:“你怎么,不来找我?”
一句话瞬间把傅秋白击溃,他抱紧怀里的人,泣不成声。
“我错了,行舒,哥哥错了。”
他怎么忘了,重逢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恨自己,是自己推开了她。
心口猛烈地抽痛起来,痛的他额角青筋暴起,只能用抱紧她的方式去缓解。
第56章 对策 “我们这样算什么?……
江家经历了一场地震。
仪式没有进行下去, 葛含娇精心准备的婚礼成了笑柄,就算江家费力公关堵嘴,可是来的人非富即贵,还有酒店那么多工作人员, 即使不在面前谈论, 背后的八卦也是少不了的。
她精心维护多年的名声, 在今天功亏一篑。
她就像一个笑话, 穿着洁白的婚纱走进精心准备的典礼,然后被所有人耻笑。
她不会忘记, 给她带来耻笑的源头就是她的新婚丈夫江牧。
母亲张文心陪她坐在休息室里, 口中不停骂骂咧咧。
“这江家好歹也算是广城首富了,进门出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居然在婚礼上出这么大的篓子,自己的女儿都不会好好管管么?”
“还有那个江牧, 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护,将来你嫁了他,难道他还能护着你?”
“咱们清清白白的人, 这可倒好, 精挑细选了一个耗子窝。”
“什么东西,我呸!这个亲家,咱们是做不成了。”
一旁的葛平心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倒是弟弟葛奇文恨不得冲出去把江牧打一顿, 被葛平心一顿呵斥止住了。
“这件事情是江家的家事, 但别忘了,里头还搀了一个林家,林昶外婆家是什么背景都忘了么?狗咬狗时候最好选择看戏,都别给我掺和进去。”
葛含娇红着眼, 泪水涟涟地问他:“那我呢?连个仪式都没有完成,就要去做他的妻子?一个连亲妹妹都护不住的人,还要我去做他的妻子?”
葛平心安慰她:“你放心,这件事咱们家没有错,犯错的是江家,咱们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总要江家出点血才是。”
谁也不是省油的灯。
然而江远眼下似乎并没有心思来关照这个儿媳妇,他回到了休息室里打开了那个礼物盒子。
一块再熟悉不过的金劳,那是他们三兄弟当年结义时买的,背后带着特殊的刻印。
这一块也有。
江远盯着那块金表,忽然抄起桌上一个金属装置,猛地砸向那块手表,随着镜面碎裂声,往事一幕幕涌上来。
当年他不过一个小商人,只是偶然之下救了傅修明,这才有机会跟着他做生意。
跟着有背景的人做生意那叫一个顺啊,顺的他都不敢信,金钱像雪球一样积攒起来,跟着一起滚起胀大的还有他的野心。
这市场就那么大,利益就那么多,分给了他,别人自然就少了一块,比如那个心不甘情不愿跟他结拜的谭轩。
明明年纪比自己小,却因为比自己早几年跟着傅修明,就摆起了二哥的架子,处处都想压他一头,而傅修明似乎也没有要帮自己的架势。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稳固的关系,只有永恒的利益。
排挤走谭轩,让自己成为唯一的帮手,最后再吞掉傅修明,那么一切都是自己的了。
只可惜自己在香港的根基不够深,那些关系那些人根本不认他,以至于傅修明死后他没能在香港继续做大,否则他岂止是广城的首富。
他看着那块破碎的金表,傅修明才不会死而复生。
“谭——轩!”江远咬牙切齿地说出两个字。
江行舒被傅秋白用浴巾裹着放回被窝的时候,死活不肯再吃那蒙汗药一样的安定药物。
“做梦”
话音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傅秋白却听懂了,对江行舒而言,噩梦远比睡不着更加可怕。
“好,那我们今晚不吃。”
戒断的反应并不好受,他还是选择顺从她,把药塞回药盒,扶她起身,给她吃下其他药物。
待人躺下,他才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帮你看看脚。”
高速路上赤脚走了一大段路,石子硌的不轻,起先他过于愤怒,没有注意到她脚下的伤口,直到刚刚把人放进浴缸,伤口碰到热水,疼的她抽痛起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坐在床尾,抓住她纤细的脚踝仔细检查着。
细小的伤口分布在掌心,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大约是痒到了,那只脚挣扎着往回缩。
他握紧了不松手:“先别动,我帮你消毒。”
棉签蘸着冰凉的碘伏擦拭着脚心,江行舒觉得奇痒难耐,五颗脚趾在他眼前忽而张开,忽而蜷缩。
傅秋白静静看着,有些分心起来。
等两个脚掌都消毒完毕,江行舒把脚往回一收,结果刚收到一半又被擒住。
他把她脚轻轻拽回去:“药水没干,不能乱动,我帮你吹吹。”
脚心越吹越痒,脚趾又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傅秋白抓着药水早已干透的双脚不愿放开,让她踩在自己胸膛上,手指往小腿处滑去。
江行舒只觉得刚刚还有些痒的脚忽然踩上了一片滚烫的柔软,等明白过来踩在哪里时,几颗脚趾立刻安分了。
“哥”江行舒喃喃出声。
“嗯?”一个吻落在白皙的脚背,接着是脚踝,小腿
江行舒的脚往回抽,一时没有抽动,不安地踹了他胸膛一下。
“累”
这一夜傅秋白没有走,钻进被窝扯掉她厚实的浴巾,纤细柔软的身子再次落进怀里,肌肤相贴那一刻,瞬间激起无限爱欲。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肩头,渐渐往下,直到一只手托住他的脸颊。
“哥,不要了”
傅秋白微微起身,亲吻她的脸颊。
“好,不要就不做。”
江行舒捧住他的脸,久久没有松开,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轮廓。
从眉骨到下巴,从鼻子到嘴角,明明是跟记忆中很相似的脸,却又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把视线转向他的身体,她还是第一回跟他赤身相见。
宽阔的肩头将她整个身子覆盖,坚实的手臂箍住她的腰身,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原本就不清醒的头脑更加混乱。
“哥”她改不了口:“我们这样算什么?”
“算情侣,算爱人,好不好?”
江行舒哭的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有眼泪从眼角慢慢滑落。
“哥,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她好像从来就没有站在对的位置上。
在别人眼里,她做女儿不是正常的女儿,做妹妹不是合格的妹妹,如今又多了这么一个充满争议的爱人,江行舒开始分辨不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问题总是围绕着她呢?她到底错在哪里?
傅秋白再次俯下身子,一点一点亲吻她的泪痕。
“别怕,有任何事情,哥哥都在你前面,好不好?”
他不再纠结那个称呼,如今是喊哥哥还是名字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意让自己站在她身边,承认他爱人的身份。
外面的混乱情形容不得傅秋白一直留在家中,第二天一早赵坤按照指示过来找他,顺便给他送来东西。
于是江行舒早上服用的药里多出一颗来。
她抓着那粒陌生的药丸在手里看着,傅秋白并不打算瞒她。
“昨天是我太冲动了,没有准备好,把这颗药吃了,对你比较好,好不好?”
他把药盒拿给她看,上面清晰写着“紧急避孕药”几个大字。
“哥,我这辈子,是不是都不适合怀孕了?”
“别胡说,”他揉揉她的脑袋,柔软光滑的发丝倾泻下来,抖成漂亮的波浪形:“等你将来好了,想生几个都可以。”
看着江行舒把药吃完,他才告诉她自己要出门,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瞬间把江行舒淹没。
“你要走?”
“公司里动荡不小,我不能不去盯着。”
江行舒垂下眼:“我又闯祸了,是不是?”
“没有,”他紧紧捏住她的手:“我说过的,不管你做什么,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所以,下次要做什么的时候,先告诉我,好不好?”
江行舒沉默着点头。
他把人揽进怀里:“你一个人在家害怕的话,我叫人来陪你好不好?”
江行舒自打回了广城,也没有进行什么社交,她当初那个架势就是奔着闯祸来的,此刻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友,于是殷灿灿又被叫了来。
照旧是一系列的叮嘱,确定殷灿灿记清楚了,他才起身离开。
赵坤一边开车,一边给他汇报最新的进展。
江远私下见了林家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视频里如今唯一有头有脸且在广城的加害者只有林昶,到现在为止,江远既没有诉诸法律,也没有公开声讨,而是私下见面,这摆明了就是要息事宁人的态度。
看样子,他这回依旧没有想帮江行舒讨回公道的意思,哪怕证据都已经甩在了众人脸上,他依旧可以选择假装太平。
傅秋白心里沉闷的很,如今这样都不愿承认自己的女儿被人猥亵,更何况当年呢。
她当年受了多少委屈,才做出了那种不得已的事情来。
他焦躁地用指尖一下一下叩击着扶手箱:“林昶怎么样?”
“昨天出事后就跑了,估计是回家找家里人摆平去了。”
傅秋白思索了一阵,手指忽然顿住,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他要给江远送去一个客人。
江远如同十年前一样,与林家共同商议如何摆平当下的舆论,竟还真的被他想出了一个法子,他对此很是得意。
每一次,每一次危机来临时,他总能找到解决办法,而他这个好女儿已经是第二次帮他了。
找到办法的江远稳坐六十八楼,隔着玻璃眺望远处海景,陈秘书正按照他的吩咐去联系各家媒体,准备通稿文案。
然而就在这时,本该忙碌的陈秘书忽然敲门进来汇报说外面来了一个客人,自称是他的老朋友。
江远微愣,喃喃道:“老朋友?”
正疑惑间,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江董事长,快三十年不见,怎么?忘记老朋友了?”
第57章 老友 “声音再大点,让他听见了更好。……
伴随着爽朗的声音, 一个身穿米色休闲西装,带着墨镜的男人自外面走了进来,也不等江远邀请,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 宛若主人般翘起长腿, 环顾一周后, 他摘下墨镜:
“我送你的表, 可还满意?”
“谭轩?”
面前年近六十却依然神清气爽的男人正是三十年前被他用尽手段从傅修明身边排挤走的好兄弟谭轩,这世上对他最知根知底的人。
说来也怪, 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家人, 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谭轩便是他最大的敌人。
“你怎么”
“怎么回来了?”谭轩大笑起来:“当然是回来看好戏了。”
“我听说你那个小女儿受了不少苦, 我这个做二哥的可就得说你几句了,你这个父亲做的, 太不合格。”
谭轩宛若兄长一般教训起江远来,几乎是一瞬间,江远只觉得汗毛倒竖, 血液倒流。
活到这个岁数了, 居然还要被他压制。
“你不是很好奇,你女儿背后的靠山是谁么?哈哈哈——”
谭轩很是得意,处处不离笑声:“你该不会真以为是傅秋白吧?”
他为了看今天的复仇大戏, 等了近三十年。
从傅秋白到美国留学开始, 他就盯上了。
助他创业, 积攒资本,提供美国和香港的人脉,只为了今天能跟江远好好的打一仗。
他江远爬的越高,将来就摔的越惨。
现在看来, 一切不负所望,尤其是江行舒的助攻,玉石俱焚算是被她玩明白了,连他看了都拍手叫好。
这不比他送一块手表,提醒他当年的忘恩负义要刺激的多?
江远这张脸,要丢尽了。
“江远,只管放马过来,让我看看你如今的手段。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输。”
这天下午的通稿没有发出去,江远临时叫停,傅秋白松了一口气,提前回到家里。
谁知一进门就看见殷灿灿独自站在客厅里,肩头缩着,无比拘谨地看向他。
“怎么了?”
他扫视一眼客厅,行舒不在。
“她人呢?”
难道又扔下他跑了?
这是傅秋白的第一反应,一想到这里他就脚底生寒,身体发虚,然而殷灿灿摇了摇头,眼神看向卧室的方向,傅秋白不明所以,快步走了过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两个相拥坐在床沿的人影落入眼帘。
两人听见声音一齐转头看向他,眼神无辜的仿佛他才是那个局外人一般。
怒火中烧已经不足以形容他当下的心情,他把看向江行舒的眼神转向倪令羽。
“出来说话。”
他压着怒火命令他,倪令羽这才放开手,扶江行舒躺下后还不忘带着笑安抚她:“你先睡,我跟他出去谈谈。”
江行舒没吭声,眼神望向门口的哥哥,被他怒瞪的眼神灼到,迅速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倪令羽出来时,殷灿灿已经不在客厅,傅秋白将他带到阳台转身望向他。
“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香港。”
“你把她照顾成这个样子,凭什么不让我回来?”
傅秋白气不打一处来:“我告诉过你,要不是因为你在这里,她根本就不会犯病。”
“你所谓的会照顾她,就是让她跟我断绝关系?难道不是因为你当初逼她回家才让她铤而走险的么?”
傅秋白刚要骂回去,就见倪令羽冲他丢过来一个药盒。
“不要给我装腔作势,你心里打的什么龌龊主意当我不知道么?她在生病,在吃药,你居然乘人之危,对她做出这种事情,你简直禽兽不如。”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凭什么不能管?你口口声声说是她哥哥,拿祁钰做幌子挡在前面,又把我支开,不就是为了看住她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她根本就不爱你!”
“难道她就爱你么?她”
傅秋白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卡住了。
不远处,江行舒正虚弱地靠在墙壁上看向争吵不休的二人。
“行舒?”傅秋白疾走两步奔到江行舒面前,轻柔地捧住她的脸:“你怎么出来了?”
江行舒没有答话,转身默默走了,傅秋白伸手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卧室的门传来一阵熟悉的咔哒声。
她又一次反锁了。
一腔怒火都撒在倪令羽身上。
“你现在就给我滚回香港!”
“轮不到你来管我!”
傅秋白恶狠狠瞪向他:“我给你资金,给你设备,给你人脉,不是让你今天有资格跟我叫板的。”
“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我可以把给你的一切全部收回来。”
“你敢让她知道么?”倪令羽不甘示弱地逼近一步:“你敢让她知道你为了得到她是怎么对付我的么?你以为她知道了你全部的面目后还会愿意站在你身边么?”
傅秋白坚定的眼神微不可查地晃了晃。
“现在广城是旋涡中心,她不适合待在这里,让我把她带走。”
“带走?”傅秋白冷笑一声:“然后呢?你们在香港双宿双飞,我来替你复仇,帮你解决后顾之忧么?”
倪令羽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想不明白,她这个情况根本应对不了这里的事情,你把她留在这里,就等于把她置身在旋涡里。那个江远是个什么角色你不知道么?林家又是什么好惹的么?他们联手起来,出了广城或许束手束脚,可是留在这里,谁敢保她万全?”
“你休想!”傅秋白咬牙切齿地丢下三个字。
他决不允许倪令羽在这时候有机可乘。
然而倪令羽带不走人,自己也死活不肯走,两个男人在客厅里僵持住。
“你自己愿意留就留,但是你要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天晚上,倪令羽像一尊门神一样守在江行舒的床边看傅秋白给她喂药。
江行舒看看哥哥,又看看倪令羽,再转头时就见傅秋白的眼中带着怒色,她只得低头装乖。
倪令羽见傅秋白留在房中,他便不肯走,三个人都僵在那里,最后还是傅秋白起身先走到门口的位置,眼神一扫倪令羽,他这才挪着步子跟着离开。
“哥”
一声低唤喊住了傅秋白,倪令羽看着他带着得意的神色将门一关,独自留在了里面。
“哥,”江行舒坐在床上去牵他的手,将他整个人牵向自己。
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她用两只手轻轻握住。
他看她眼帘垂着,几次想张口都咽了回去,只是用两只手不断地揉捏着他的手。
像在把玩,又像在讨好,就是不说话。
傅秋白本有些生气,可是见她低眉顺眼欲语还休的样子,又不忍心责怪她只字片语。
他握住掌心里的两只手:“没关系,我最近忙,白天没办法一直陪着你,有他在我会更放心。”
江行舒像是获得大赦,抬脸笑了笑:“谢谢哥。”
“就只是谢谢么?”
江行舒刚刚还灿烂的笑容瞬间收敛,傅秋白的身子往前凑了凑,她本能地低头。
“别怕,亲亲而已。”
垂下的眼帘看不见傅秋白的眼,却看见了他的唇,就在自己嘴边。
一张薄唇在她唇边一张一合地说着话,温热的气息洒在自己的唇上,江行舒脸上滚烫起来,
由着他轻轻印下一个吻,接着是第二个
男人的呼吸粗重起来,力道也大起来,江行舒被他突然到来的欲-望吓到,扭着头想躲,谁知刚刚还在自己手心被她把玩的大掌忽然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他不许她躲。
全部的力道压下来,江行舒避无可避,被他按在了床上,一只手用力掐住她的腰。
纤细的身材能摸到肋骨,柔软的腰肢在他掌心逃窜,亲吻已经不能满足他。
于是顺着脖颈开始往下。
江行舒只觉得又羞又愤又不敢发脾气,一下憋红了脸,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来。
身体的颤抖让傅秋白察觉出异样来,他终于将脸从她的胸口抬起,看见她眼角两道泪痕。
“他有没有对你这样过?”低沉的嗓音向她质问。
江行舒气红了眼,捏起拳头捶他胸口:“恨你。”
“声音再大点,让他听见了更好。”
江行舒咬着唇,攥紧了被子。
“恨你。”
傅秋白没生气,嘴角噙着得意的笑,伸手帮她盖好被子,在她嘴角轻轻落下一个吻才起身出门。
卧室门正对面,倪令羽端着一杯水,靠在沙发靠背上。
拿喝水做幌子,等他出来。
他轻笑一声,做了一个拿拇指擦拭嘴角的动作。
倪令羽冷哼一声:“挺快的。”
怨种殷灿灿再次被叫了过来。
入户花园里,傅秋白一改之前的和气,冷脸质问:“谁放他进来的?”
“江江小姐让放的。”
傅秋白心中憋着火:“你今天就在这里守着行舒,寸步不离,我不回来,天塌了也不许走。”
殷灿灿忙不迭地点头。
江氏集团今天出奇的平静,但谁都知道眼下并不平静,以至于各个都憋着一口气,想看看这暴风雨何时降临。
傅秋白也等着江远的下一步动作。
在他的推测里,这两家要联手他会很难办,但是只要击破一方,有些事情就好办多了。
谭轩的出现阻止的江远与林家商议好的计划,算是打破了二者之间的联盟,眼下彻底成了三足鼎立的架势,接下来就看谁先发难了。
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他拿起手机一看。
是林昶,他要约他见面。
第58章 绑架 两个秘密
见面地点放在一家很奢华但地理位置有些偏僻的酒店里。
说来也怪, 林昶才是那个作恶的人,可是在这种光鲜亮丽的场合大摇大摆进出的却是他。
而被迫害的江行舒,却只能窝在安保良好的房子里,被疾病困扰, 无法出门。
越是奢靡的地方, 底下越是肮脏, 或许是因为见惯了肮脏, 所以习以为常。以至于林昶走进来的时候如鱼得水,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这个世界有它奇怪的规矩, 当你的身份足够高, 钱足够多,那么为你保守肮脏秘密就成了身边人的共识, 在这种共识之下,人们获得利益。
比如陈言, 因为参与的事情足够多,所以足够亲近,也足够有钱。
“你倒是有胆子。”
林昶双手一摊, 哈哈大笑起来:“不然呢?十年过去了, 法律都管不了我,难道还要我怕你么?”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傅秋白早该料到的, 因此平静地在他对面坐下。
“你不是要跟我谈么, 可以开始了。”
林昶笑笑:“谈, 当然是要谈的,毕竟我对你妹妹做了那种事嘛。法律管不了,人情总要顾一顾的。”
他咂了咂嘴,像是对什么东西回味无穷。
傅秋白无端地怒火中烧, 愤然起身:“你把我叫来这里,到底是想说什么?”
林昶抬手,示意他冷静些:“你在江氏待了这么久,怎么还这么暴躁?这可不像傅总经理的样子。”
“来,这家有个石斑鱼特色菜,我最喜欢的,今天特意请你来吃,别破坏气氛。”
林昶得意地笑着,全然不像是要跟他谈事,而是
傅秋白被自己的后知后觉击溃,慌忙摸出手机给家里打去电话,然而无人接听。
转而再看林昶,得意,自在,逍遥。
他一刻也等不下去,匆忙奔出门上车,一边让司机往家里开去,一边不停地拨打电话。
过了许久,电话被人接起,一阵啼哭声传来。
是殷灿灿。
“江江小姐呜呜”电话那头语不成调。
“你说话!”一声怒吼把司机吓了一跳,这还是他给傅秋白开车以来,头一回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江小姐,她被抓走了呜呜”
江行舒在自己家中,被人抓走了。
傅秋白赶过去的时候,看见客厅里一片狼藉,倪令羽和保镖被打的不轻,殷灿灿和陈姨的情况也不算太好。
他站在一片废墟里,听倪令羽给他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江远钻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漏洞,或者说是一个只有他才能钻的漏洞。
他利用亲生父亲的身份谎报女儿有危险,说她精神有问题,可能有自杀倾向,并以婚礼闹剧作为证据,说有人绑架利用了她,以此骗取了警方的信任,于是由警察出面敲开了江行舒的家门,江远和他的手下跟随警察进门。
警方虽然盘问完毕,确认没有危险后离开,但江远却没有跟着离开,而是在警察离开之后实施了真正的绑架,一群人把客厅砸的稀巴烂,抢走了江行舒。
如今人落到了江远的手里,眼下去向不明。
更糟的是,江远作为生身父亲,带走了亲生女儿,傅秋白甚至没有去讨人的道理。
因为他才是那个外人。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江家,重新改回傅姓,可以跟江行舒堂堂正正地恋爱,结果却因为身份原因彻底失去寻找她的资格。
他不能像江远那样,利用亲人的身份让警察去寻找,他只能自己去找。
天下这么大,去哪里找?
傅秋白站在一片废墟里,浑身冰冷。
“你应该让她跟我走的。”
他第二次因为自以为是而害了她。
预想中的心痛并没有发生,傅秋白浑身失去反应,木然地站在那里,满眼呆滞。
“去把她找回来。”倪令羽拖着伤腿,走到他面前:“在那之前,你没有资格伤心。”
*
江行舒口中塞着毛巾,双手被反绑,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向江远。
“天底下没有父亲绑架女儿的道理。”
江远目视前方,语气淡然,一切终于尽在掌握。
谭轩可以威胁他,傅秋白可以算计他,可是他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走到哪里都是他的女儿。
就是警察来了也无计可施,因为这天底下没有父亲绑架女儿的道理。
只要她在他手里,傅秋白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他用那双三角眼斜看向江行舒,语气赞扬:“你的确是我的好女儿,每次爸爸有危机的时候,你总是会及时出现解救我。”
忽然,他又冷下脸来:“不过,你是什么时候跟谭轩混在一起的?居然敢联合他来对付我,那串项链是他给你的对不对?哼,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没有死。”
江行舒一脸茫然,好像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她根本不认识什么谭轩。
江行舒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那眼神江远一眼就看明白,谭轩没跟她接触过,而是借了傅秋白的手。
“哈哈哈——”江远忽然笑了起来:“不容易啊,把你们三个罗到一起,他可真会挑人,也帮我省事了。”
江行舒看向窗外的街景,从高楼林立渐渐驶向森林荒野,她开始害怕起来。
与她的惊恐相对应的,是江远的自如。
他扯下了江行舒嘴里的毛巾,终于像个父亲一样,开始跟她慢慢谈起话来。
然而那语气却全然不像一个父亲。
“说说吧,你跟傅秋白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江行舒缩在座椅一角。
其实她并不清楚傅秋白的计划,他只是答应她,会帮她拿到股份,会让当年那些人付出代价,他一定会让他心里那口气平顺了。
可惜,她自己不受控制地冲了出来,打乱了他后面的计划,这之后的事情已经不是她当下的情形还能参与的了,所以傅秋白什么也没告诉她。
“你不知道?”江远似乎看穿了江行舒的窘态,大笑起来:“那让我来告诉你吧,我会怎么破局。”
他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听得江行舒心里一阵发寒。
江行舒疯了,很早就疯了,她在广城消失这么多年,都是因为有病,才会被江远送去国外休养,以至于母亲的葬礼都不能回来参加。
“疯疯了?”
“对,你疯了,你有病,因为你有病才会在婚礼上放出假视频来。”
“假视频?”
江远冷笑一声:“对,假视频。”
那是十年前的江行舒,跟现在的她已经大不一样,当年的手机又不算太好,又晃的很,只要他这个父亲一口咬定那不是江行舒,是人为修图的,他不去追究,谁又能说什么呢?
睁眼说瞎话这种事,是每个集团领导的修养。
况且十年了,猥亵罪早就过了追诉期,谁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我现在就要以父亲的名义,真正的送你去疗养,你吃的那些药就是现成的证据。傅秋白使用这种手段来抹黑我的儿子,抹黑江家,抹黑林家,还有葛家也被牵连,他这回得罪的人可不少啊,我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下,江行舒是真的疯了,一双床腿在车后座上疯狂的踢蹬起来。
“你疯了!你才疯了!十年前疯的是你!”
嘶声力竭地怒吼。
一个父亲,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伤害自己女儿呢?
江远看着惊恐无助的女儿,一个残忍的念头升起来。
“我告诉你两个秘密。”
第一个秘密是关于倪令羽的。
五年前江氏集团因为投资失误,导致资金紧张,建筑公司的款项未能及时拨付,导致一家建筑公司资金链断裂,要钱无门后面对讨债的工人走投无路,跳楼身亡。
这个人正是倪令羽的父亲,倪正平。
第二个秘密是关于傅秋白的。
他跟傅秋白的父亲是结拜兄弟,傅家夫妇车祸身亡后,他收养了傅秋白,借此占去了傅家大部分资产,这才有了今天的江氏,而傅秋白如今为了拿回当年那部分财产,已经跟他翻脸。
江行舒,不过是他用来对付江远的一颗棋子罢了。
“现在你该明白了,你作为我的女儿,他们都不可能会爱你,他们只是演戏给你看而已,你的身后空无一人。”
事情如他想象的一般,江行舒安静了下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空洞地睁着。
车子在路上开了很久才在一座建筑面前停下,江行舒被人拽了下来,呆滞的眼神只来得及看清门口写着“青山”两个字,就被带进了院子,塞进了一间房间里。
林昶,正在里头等着她。
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一尘不染的手工皮鞋,银框眼镜后面一双冷漠的眼睛,在看见江远一行人进来之后,迅速噙上了笑意,像是看见喜爱的玩具终于送来一样。
“江董事长,你可叫我好等啊。”
他双手插兜,踱着步子,漫不经心地朝江行舒走来,全然不像刚刚遭遇重创,反而有些过分轻松自在,就连语气里也满是玩味:“你到底还是落在我手里了。”
“林昶,”江远沉声:“行舒是我的女儿,她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你看完了,我对林家也就有了交待,你可以回去了。”
林昶刚刚还漫不经心的脸上忽然充满寒意,他撇过头看向江远:“江董事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以为你女儿做出这种事情还能全身而退?”
“你都能退,她为什么不能退。”江远逼近一步:“你记着,这是我江家的家事。”
林昶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忽然笑了起来:“好啊,你们江家的家事,那我倒是要问问了,你们江家的女儿毁了江家儿子的婚礼,这又是闹的哪出笑话?”
林昶戏谑的笑容刺痛江远的自尊,他看向江行舒,这个把一切都搞砸的女儿身上。
倒是江行舒,像是看见了最终底牌,知晓结局了一样,再无任何顾忌。
“你们不是要吓唬我么?”她惨然地笑起来:“拿捏着视频,发给我照片,威胁我,让我听话,让我顺从,让我夜不能寐。”
她看向林昶:“在那之前,你自己也曾无数次看过吧?既然你喜欢,那放出来让大家一起看看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要不高兴?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害怕的把我关起来?你们不过是把我的感受去感受一遍而已。怎么?享受不了那些视频,享受不了那些折磨了么?享受不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光了,看清内心肮脏想法了么?”
“啪”的一记耳光扇来,扇的江行舒的脸往一侧撇去,瞬间出现一道鲜艳的红痕。
她恶狠狠地瞪回来。
“打一巴掌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年我挨的还不够多么?把我关起来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江行舒叫嚣着,林昶再次举起胳膊,却被江远叫住了。
“林昶,我再说一遍,人你见过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你要是再敢动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林昶高举的手掌慢慢握成拳,一双眼睛瞪着江行舒。
“好,你们江家的事。”他转头看向江远:“你最好能一直管到底。”
第59章 投降 “你最好把他拉下来。”……
自古以来, 总有一些奇怪的习俗不能为人所理解。
比如斩首示众,比如悬挂首级,比如城门曝尸,明明是很可怕的东西, 却偏偏要让无辜大众都看见。
那些管理者, 那些施暴者, 总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彰显自己的权力, 让人知道他的能耐,于是对宣扬暴行乐此不疲, 企图让自己的暴力行径人尽皆知, 甚至在暴行之后仍然要四处张扬,比如城楼上的首级。
陈言敢一次次发照片和视频给江行舒, 无非就是享受她惊恐害怕的样子,这是二次施暴。
当年的江行舒惊恐, 害怕,选择了逃跑,这更让他确信自己的能耐, 于是再度见面后又故技重施。
江行舒放出那段视频, 就是想告诉林昶一行人,该害怕的不是她,而是他们, 施暴者比受害者更应该害怕真相被揭露。
这个世界如果错了, 那她就强行给它掰正了。
她要告诉所有人,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没有人可以威胁她,她也不会向暴行臣服。
时至今日,她仍不低头。
可现实告诉她, 不低头会挨揍。
林昶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以为把视频公开你就赢了么?你做梦!”他恶狠狠瞪向江行舒:“这件事过去十年了,现在才来说讨回公道,早就来不及了。”
“还有,当年的事情是你爸爸亲口说的可以和解,不然呢?”他咧开嘴,笑着看向江远:“你要报仇,应该把他也带上才对。”
江远看着林昶把仇恨的焦点转向自己,竟也不着急。
“无论是什么报复,都到今天为止了,林昶,你该走了。”
林昶作为林家独子,又有着特殊背景,一向气焰嚣张,不然当年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原以为拿捏住了江远的把柄就可以耀武扬威一辈子,谁知道原来威胁也是有期限的。
今天一天被江远赶了两次客,肚子里早就憋着火气。
“好,我走,我倒要看看江董事长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林昶恶狠狠丢下一句话,瞪了一眼江行舒后摔门而去。
看着林昶远去的身影,江远轻声笑了:“好了,我帮你解决了林昶,现在该你来帮我了。”
“不管当年如何,我终究是你的爸爸,我们是一家人。”
江远所谓的帮他,就是让江行舒住在这家精神病院里安安分分做一个精神病人。
他承诺会把其他人都替她挡住,等他用“女儿疯了”这个理由处理完这次危机,他就送她去国外,他会好好养她一辈子。
“爸爸,你真的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保护她不被林昶伤害,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她姓江,是他江远的女儿。
他不允许她做出伤害江氏集团的事,因为江氏是他的心血。
他要她安安分分的住在这里,一言不发,一面不露,保证她的安全,也确保她的安分,不要打乱他的计划。
“别再痴心妄想联合他们三个来对付我,因为我是你的爸爸,我们才是一家人,他们只是利用你而已。”
他抚摸着她的脑袋,像一个父亲试图安抚惊慌的女儿:“我刚刚给这家医院捐了一笔钱,所以他们会对你特殊照顾,不要妄想逃跑,安安分分地住在这里,相信我,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人在精神病院,想不安分都身不由己,一针药剂下去,江行舒的眼皮沉重起来,紧接着一切归于沉寂。
江行舒这边安静下来,傅秋白却停不下来。
倪令羽当天返港,从香港转道去澳门接人。
祁钰带着殷灿灿去找警察,就从车牌号查起。
而他自己则开车去找江远,因为他知道无论江远做出任何事情,最后的目标都将指向他。
他绑走江行舒,不就是为了逼他投降么?
他站在许久没来的江家别墅外面,抬头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江牧婚后依旧住在家里,却并不见葛含娇的影子。
佣人对傅秋白的到来似乎并不惊讶,而是直接告诉他董事长在书房,请他直接过去。
老派装修的书房里,静谧无声,随着门被推开,坐在桌边的两人都一齐看向入口处。
面对气焰全无的傅秋白,江牧不禁冷笑一声:他终于也有今天。
江远倒是觉得自己,算无遗策。
傅秋白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近,余光瞥见江牧身边空置的椅子,这一回没有选择坐上去。
“爸爸”
噗嗤一声冷笑传来,江牧道:“这时候想起来套近乎了么?你当初不是很坚决地要解除关系么,难道是我记错了?”
江远坐在书桌后面,一言不发,任由江牧去刁难他。
傅秋白继续道:“开个条件吧。你把行舒带走,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找你么?”
“哼,你倒是坦荡。”
江远毫不客气地甩出条件:“我要你放弃由我代持的江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另外,你要自己辞去总经理的职务,退出总裁的竞争。”
“还有,”江牧接过话去:“我要你跪下。”
金钱,权力,都是其次,江牧要羞辱他,他要在一个男人膝下拿回属于自己的尊严。
傅秋白的双手在身侧捏紧,指节泛白。
“你不跪也没关系,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们是真正的家人,有我们照顾,她依然会活的好好的。只是,你再也见不到她了而已。”
傅秋白咽了口唾沫,喉头翻滚,看向江远。
江远在一边冷眼看着,不发一言,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是你说的么?她做的一切事,都由你负责。怎么,现在负责不了了么?”
江牧火上浇油,傅秋白艰难道:“是不是是不是只要我跪了,就可以见到行舒?”
江牧答道:“你跪了,自然就知道了。”
傅秋白第一回觉得自己一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弯不下去,江牧冷嘲热讽的声音传来。
“我以为你有多爱她,原来也不过如此,演痴情戏码演的自己都信了吧?”
傅秋白的嘴角抽动着,缓缓落下第一个膝盖。膝盖触及地板的时候,是麻木的,僵硬的。
噗嗤一声,江牧的笑声传来:“你还真是个情种啊。”
傅秋白一言不发,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弯曲另一个膝盖。
指尖叩击桌面的声音响起:“说吧,代持协议在哪里?”
“在我家保险柜里。”
江远沉吟片刻道:“你跟他一起去取。”
“爸,那么着急干什么?明天再去也来得及。”
江牧还没有羞辱够,还想让傅秋白继续跪着,然而江远却制止了他,因为兔子急了会咬人,比如他自己。
傅秋白的家并不是他现在的住处,而是市区里的一个高档楼盘,从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往外看去,不远处的海湾内景尽收眼底。
江牧是第一次走进这里,看的他不禁眉头一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他不被允许出来单独居住,但是不代表他不买房,更何况江氏集团本身就是房地产开发公司。
这个楼盘的价位他是知道的,别说放在广城,就是放眼全国,那也是排的上号的。
“江氏集团的分红,还不至于让我买不起这里的一套房。”
傅秋白冷冷说着,他为江氏效力这些年,再加上从小持有的股份,哪怕幼年被江远吞去不少,但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买下这里的一套房不算多难。
一想到这里,江牧就心生不忿。
他是江远的亲儿子,可是连住在哪里都要受他约束,给点股份好像乞讨一般艰难。他这个亲儿子,竟不如一个养子活的潇洒,如果他也有钱有股权,不用再依赖江远的话
“咔哒”一声响,书房一角的保险箱被打开,傅秋白取出其中一叠文件出来。
“我的代持协议,说好的,我把它交出来,你们把行舒还给我。”
江牧没理他,低头去抓文件:“就这个?”
他翻看着厚厚一叠代持协议,只要有了这份文件,他就能随时要回股份,可如果没了这份文件,那股份可就结结实实地属于江远了。
“就这些。”
“原件就只有这一份?”
“就一份。”
江牧冷笑一声,走近一步道:“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应该不止江氏一家企业有股份吧?”
傅秋白在美国那几年,明明混的风生水起,结果半路被江远叫了回来,他就不信他完全放弃了美国市场,倪令羽不就是从美国带回来的技术么。
“行舒在哪里?”傅秋白不回答他的话,而是抛出一个问题来。
果然江牧立刻变脸:“问你的好爸爸去。”
傅秋白却不退让:“说好的,我把代持协议原件给你们,放弃在江氏的股权,你们就把行舒还我的。”
江牧得意地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爸爸不过骗你一句而已,你还真上当了。怪不得人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样子我妹妹也把你迷住了。”
“她人在哪里?”傅秋白捏紧了拳头。
“你要打我么?”江牧摊开双臂,根本不怕他的样子。
“砰”的一声,傅秋白真的打了上去,他揪住他的衣领嘶吼:“把行舒还给我!”
“你做梦!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谁都见不到她,我们把她藏起来了,哈哈哈。”
傅秋白见不到江行舒,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文件,却被江牧一下躲开。
“给出来的东西,难道还想要回去?”
两个人在书房里狠狠厮打起来,直到傅秋白被重重砸向一旁的书架,背脊被木柜撞的发僵发直。
江牧冷哼一声,迷恋上女人的男人,果然不行。他拿着协议,堂而皇之地甩手离去。
回去的车上,江牧翻看着那份股权代持协议。
协议是傅秋白成年之后所签,当时他提出出国留学,恰好也是刚刚成年,是可以拿回股权的年纪,江远便以他远在美国,为了让他更好地把握公司,避免股权不集中导致的人心涣散,不如先把股权交由他代持,这样一来,他便是公司不可撼动的唯一大股东。
当年的傅秋白已经不再是容易被人诓骗的八岁孩童,但依旧答应签下这份协议,以此顺利换取了出国留学的机会。
在那之后十多年里,傅秋白从未提出要收回股份,而是一直默认由江远代持,并代为行使权利,以至于大家一致认为江氏唯一的大老板就是江远,硬生生把一个集团做成了家族企业的样子。
可是傅秋白和江远都知道,江氏早就不完全是江家的了。
几年前的资金危机让他引进不少投资,眼下公司里股东混杂,大大小小有几十位股东,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心思?
可是只要这百分之十的股权还留在江家,江远的地位就不可撼动。
一想到这里,江牧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什么都是假的,股权才是真的,何况还是百分之十。
什么百分之三,百分之一,在这百分之十面前,都不值一提。
电话铃声响起,打乱了江牧得意的幻想。
“喂?”
“东西拿到了么?”
“拿到了。”
“这一次,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江牧看向窗外,眼睛微微眯起:“你最好把他拉下来。”
第60章 意外 青山精神病院
傅秋白交出了协议, 看着江牧得意洋洋地离开,整个人无力地陷坐进沙发里,食指勾住领带,奋力扯松。
关于如何见到江行舒, 他依然无计可施。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他的思绪, 看清来电是谁后, 他立即坐直了身子。
“怎么样?”
祁钰和殷灿灿去找警察报了个警, 说是家里被人抢了,要查一查道路监控。
于是一伙人趴在镜头前, 从江行舒家的地下车库开始看起, 一直看到那辆车出了城区,后面就难了。
各种分岔路口一条条看过去, 一群人几乎看的眼瞎,直到最后有人查到这辆车属于江氏集团旗下, 祁钰呵呵笑着讨人情。
别声张,爸爸欺负女儿,他这个男友就想看看女友被带去哪里了。
车子走的越偏, 监控也越来越少, 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在监控里。
那一片面积不小,就算要查,那也要联合别的辖区, 祁钰在一处是查不完的。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傅秋白, 傅秋白双眼紧闭, 两根手指捏住眉心。
“辛苦了。”
“哥,我请他们明天帮我继续调监控,我自己开车过去找找,碰碰运气, 万一找着了呢。”
傅秋白叹息一声:“明天赵坤应该就回来了,你们一起去找找。”
“那你呢?”
“我得看着这边,行舒那头就交给你了。”
傅秋白的声音有气无力,祁钰听得出来事很大,可又不好多问,只好答应下来,挂了电话。
“怎么说?”
殷灿灿在一边问,祁钰摇头:“情况不太好,不过再不好也是因为江行舒,咱们只要把人找到了就什么都好了。”
殷灿灿便点头,约好第二天一道去找人。
郊外的好处是道路少,建筑少,缺点是监控也少。如果不是监控路段,一时实在难以追查到行踪,祁钰带着殷灿灿在郊外没头苍蝇一样开了十几公里,渐渐烦躁起来。
“这鬼地方,路边都没房子,要是有个监控多方便。”
“咱们是不是走岔了,他们没来这边?要不要换条路?”
殷灿灿坐在副驾上垂着头,一言不发,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回答祁钰的问题,害的祁钰更加烦躁,一把夺走她的手机。
“我跟你说话呢?能不能别玩手机?”
“我找东西呢。”
“你找什么呀?”
殷灿灿没回答他,而是夺回手机给他看。
“我翻看了地图,从监控上车子最后一次出现的路口查起,我看顺着各条岔路走,都会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那你查到没?”
“你看这个地方。”
殷灿灿把手机举到祁钰面前,青山精神病院几个大字出现在祁钰的眼前。
“你是说?”
“他们可能把江小姐送去精神病院了。”
殷灿灿再次发挥她的推理能力。
那天江远来抓人的时候,现场大乱,药箱也被打翻了,所以他们看见了里头的药,只要稍微翻看一下,就能立刻知道那是治什么病的。
她又一一细数从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信息,什么丈夫把妻子关进精神病院,什么父母把孩子送进精神病院,什么兄弟姐妹把对方送进精神病院,动机无非一个钱字。
“你不知道,那种地方进去了,没有家人允许根本出不来。如果真有病,医院还能强制收留,又有药品,进去了根本逃不掉。而且送去那里又不犯法,董事长又是她的父亲,本来就有权力送她进去的。”
殷灿灿几句话说的祁钰遍体生寒,喉咙发干:“你你是说?”
“江小姐被关在精神病院,这是最合理,也最安全的方法。”
祁钰咽了口唾沫,说不出话来,干脆一脚油门,将车子飞速驶往那座偏僻却景观很好的医院。
警察局祁钰去过不少回,可是精神病院他还是头一遭,他看着医院大门,脑子里想起来的都是电影里那些把人捆在病床,强行打针,害人失去行动能力的画面。
不是有部电影《禁闭岛》么,里头没一个正常的,连看起来正常的男主都可能是不正常的。
祁钰坐在车上,看着周围青山绿水的环境,脑子里全是偏僻精神病院如何迫害人的画面,连带着招牌后面的建筑都变得巍然古老起来,他第一回觉得害怕。
“这地方有点大,里头人有点多吧。咱们来的人少了,万一被抓了,喊救命都没人听见吧?”
他找了个理由摸出手机就要摇人,却被殷灿灿一把按住。
“你要干嘛?”
“多找点人来抢啊。”
殷灿灿瞪他一眼:“你怎么不明白。”
祁钰也纳闷,明白什么呀?
“董事长是江小姐的监护人,他是法律上的父亲,本来就有权力把江小姐送医。你算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把人带走?更何况咱们还没确定呢,你这么做不是打草惊蛇么,到了警察面前还是咱们吃亏。”
“我是她男朋友啊,这大家都知道的呀。”
“男朋友又不是法律关系,结婚了才算,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我?”
祁钰好心,却被殷灿灿嫌弃智商不够,他也纳闷,自己为什么要去了解精神病院的规矩啊,他家又没精神病人。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他把希望寄托在殷灿灿身上。
殷灿灿煞有介事地沉吟片刻道:“咱们可以假装家属。”
殷灿灿决定假扮家属,进去探望不相干的病人,顺便在医院走走,没准儿能碰到江行舒也说不定。
“就这么走进去?”
“你怕什么?二十一世纪,法治社会,家属探望还不行了?我又不是探望江小姐,不会被他们知道的。”
祁钰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那咱们要是被抓了,可就全栽进去了。”
“那你在这等着。”
殷灿灿决定独自涉险,进去寻找一位大脑在三秒前刚编出来的一位病人,顺便打探一下这里的运作机制。
等她从里头出来的时间里,祁钰很不耐烦,从车上下来在车边踱来踱去,直到看见殷灿灿从大门里出来,他才慌忙跑来问。
“怎么样?见到没?”
殷灿灿摇摇头:“没见着江小姐,倒是在院子里见过其他的病人,而且问了问这里的收治情况,所以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什么主意?”
殷灿灿凑近他,神秘兮兮地道:“你装病人,我把你送进去。”
一句话说完,祁钰刚刚还比较放松的双臂忽然在胸前交叉抱住自己,接连后退两步,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殷灿灿:“你想害我?”
他刚刚等人等的不耐烦,坐在车里用手机搜了不少关于精神病院的资料,不搜还好,越搜越怕。
各种衣服,各种器械,各种不把人当人,看的他心里直打颤,生怕殷灿灿也一去不回,这才下了车等。
谁知殷灿灿刚一回来就给他出了馊主意,想送他去住院,美其名曰打探消息。
“你怎么不去?”真不是刻意报复么?
“你是男人,你力气大啊,跑起来方便。”
“你打我的时候也没看你力气小,你怎么不去?”
“害怕啦?”
“我”祁钰噎住:“哼,我找了帮手来,你等着吧。”
祁钰说的帮手就是赵坤,人刚从澳门办完事回来,祁钰给他发了定位之后,现在正开车赶来。
果然没多久,殷灿灿就看见一辆黑色宝马朝他们驶来,祁钰率先走过去。
“怎么样?”人还没下车,他就急切地问起来。
“人送走了,很顺利。”
祁钰说了声好,殷灿灿在一边揉揉鼻子,神色有些尴尬。
知道太多秘密的感觉并不好,电影里这类人物总是最先被灭口的。
“人在这里面?”
赵坤下了车,眼神看向精神病院,眉头蹙起。
不知怎么的,殷灿灿总觉得这人一脸的不善。
从前他总是跟着傅秋白后面,她并不常见,就算偶尔见到,也很少听他说话,是存在感很低,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
可是今天人没跟在傅秋白身边,他身上那股威压就克制不住似的往外冒。
瘦长精练的身材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板寸的发型,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露着精光,挺拔的鼻梁下一双薄唇,殷灿灿想象不出他笑的样子。
印象里他就没有笑过。
祁钰害怕医院,殷灿灿弯弯绕绕怕踩到雷,只有赵坤,盯着那扇门,心里盘算着带多少人才能尽快把人找到,然后抢出来。
“没见到人,现在只是怀疑人在里面。”
赵坤默不作声,不确定就不好办了,万一打草惊蛇的话
“得想办法确定一下。”
要找人商量对策,祁钰那个脑子不够用,殷灿灿他又不太信任,最后还是得回去找傅秋白。
可是眼下傅秋白才是最紧张的,因为江远突发中风,住院了。
这桩意外事故傅秋白还是从陈秘书那里打听到的。
江牧拿着代持协议回了江家没多久,江远就忽然病发,很快就被秘密送往私立医院。
江牧瞒着众人,一直没有把消息公开,还是工作上一直不离身的陈秘书发现了异样。
他跟随江远多年,深得他的信任,对他的日程一直了如指掌,可是今天他去家里接人时,江远在没有任何交待的情况下人不见了,电话也联系不上,他这才觉得不对劲。
他询问江牧,江牧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他便更加觉得不对劲,所以私下找了保姆问询,这才问出结果来。
江远昨天夜里跟江牧在书房里大吵一架,后来江牧急急忙忙冲出来,叫人拨打了120,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许久了。
江牧瞒下了这个消息,没有向外透露一丝风声。《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