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争吵 她的事情由我负责到底。
“你干嘛?”
殷灿灿火气发完, 勇气也丢了大半,见祁钰要帮她出头,当即害怕起来。
她还不想变成邰绍元那样,在广城没有立足之地。
“干嘛?我能干嘛?当然是给你讨回公道!”
殷灿灿吸了吸鼻子:“讨回什么公道, 我是江氏的人, 你怎么替我讨回公道?”
江氏的用人, 自然是江氏说了算, 祁钰只是江行舒手下的一个项目负责人,论起集团用人, 还真轮不上他说话。
于是祁钰想到一个歪招:找江行舒去, 她能闹。
想当初,她可是在酒吧给人爆头的, 对付江牧那个流氓,妥妥的。
一个电话敲过去, 江行舒接的倒快。
“来帮我一个忙。”
江行舒对别的事情没兴趣,欺负江牧动力十足。
原先指望他放弃那百分之一股份的计划失败,她正窝火呢, 眼下正好是个理由, 当即答应前往。
不消半个小时,三人在江氏一楼大厅汇集起来。
江行舒气势十足。
猫眼形状的黑色墨镜遮去小半张脸,樱桃红的嘴唇, 大到夸张的金色耳饰, 身穿一件烟灰色套装, 及膝的一步裙,腰上扎的细细的,十厘米黑色亮皮高跟鞋,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爱马仕典藏款铂金包。
这打扮, 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这架势,一看就是要干仗的。
江牧一天触两回霉头,祁钰简直不要太高兴。
禹城首富的儿子,一天看两回广城首富儿子的笑话,以后饭桌上有他江牧丢脸的时候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想笑,可是殷灿灿笑不出来。
她失恋时第一回失态,把邰绍元污蔑她的事情跟祁钰说,结果惹来麻烦无数。
今天再一次在祁钰面前失态,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怕是要引起更大的麻烦。
祁钰这个人,像是个麻烦放大器,任何一个小问题丢到他面前,他就能立刻吹大,一直吹到爆炸。
“祁总,这是不是不大好?咱们还是别去了,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祁钰笑笑:“没事。”
他江家的事,关他姓祁的什么关系,看戏就是。
至于江行舒
“你怕什么,不是有我在么。”
祁钰冲殷灿灿笑着挑眉,似乎在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女人报复心不要太重,你就看好吧。
殷灿灿笑不出来,只觉得背上冷汗涔涔地下来,转眼看祁钰和江行舒,已经在电梯口准备上楼了。
她半晌没敢挪步子,祁钰忍不住喊她:“快点过来,磨蹭什么呢?”
殷灿灿木然地跟上去。
电梯到达五十层,江行舒像一只傲然的孔雀,昂首挺胸,迈着步子走了出去,祁钰拖着殷灿灿紧随其后。
江行舒径直走向江牧的办公室,途中遇上江牧的秘书过来阻拦,江行舒自樱桃红唇里吐出一个字“滚”。
那秘书尽职尽责,于是江行舒甩手就是一个巴掌,倒是把殷灿灿给打惊醒了。
她想的一点儿都没错,这些人根本不把打工人当人。
江行舒站在那里,指着那秘书道:“我来找我哥,再敢挡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那秘书捂着脸看向江行舒,最后没有多说一个字,让开了路。
江行舒没有客气,走过去一把推开江牧办公室的大门,却不想江远此刻也坐在里头。
祁钰跟在后面,只瞥了一眼,暗叫不好,拉住殷灿灿的手往后快退两步就逃开了,摸出手机开始叫救兵。
外头那秘书见了,不禁嗤之以鼻,刚刚还狗仗人势,这会子见到老的了,就做了缩头乌龟。
他今天倒要看看,你们几个是怎么倒的霉!
江行舒一步踏进去,就没想要回头,一双高跟鞋踩得噔噔响,直接走到办公桌边。
铂金包往桌上一放,墨镜一摘,她看着江远,笑呵呵的:“好巧,爸爸也在呢。”
江远都不愿意看她:“你是越来越不懂礼貌了。”
江行舒依旧笑着:“爸爸说的对,我就是没有礼貌。所以我今天要来质问大哥,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要动我部门的人?”
“你不过一个挂牌负责人,什么时候还能管起集团用人了?”
江牧知道江远看不惯江行舒,此刻恨不得火上添油,让江行舒继续惹恼江远,好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而江行舒也确实不收敛,伸长脖子回击他:
“挂牌的又怎么样?只要我一天是负责人,你要动我的人就得经过我的允许!”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地当着江远的面就吵了起来,谁也不肯让谁。
“我告诉你,让你当部门负责人是不想让你在公司丢江家的脸面,你还真当自己有本事了?”
“有没有本事也不是你说了算,江牧我告诉你,你少给我跨部门管闲事,你没那个资格!”
“砰——”的一声巨响,江牧准备回击的嘴卡在一半。
江远拍了桌子。
“都给我住口!”他瞪了一眼江牧,接着看向江行舒,腾地站起:“你还真当自己玩的小把戏没人知道是么?拿着公司的钱去供养那你什么前未婚夫,还胆敢拉着祁钰来招摇撞骗,我那是看在祁成礼的份上没跟你们计较,你还真把我当傻子耍是么?”
面对江远的盛怒,江行舒的心跳明显加速,脸上白了一白,却依旧不肯后退。
“爸爸尽管骂好了,纵容大哥抢了项目的是你,允许他加倍投资的也是你,与其在这里骂我,还不如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活该被人耍!”
“你——”江远哪里受得了这个气,抬手就要往江行舒的脸上呼去,可是看着她那张脸,那只手却硬生生停住。
谁知江行舒见他抬手非但不躲,反而把脸凑过来。
“你打!你打!你有本事打死我好了。你又不是第一回打我,十年前我不怕你,今天我更不怕你!”
江远最恨她提起十年前,一只胳膊重新蓄力,高高举起,照着她那张漂亮的脸用尽力气挥了下去。
然而手掌却没有碰上那张脸。
江秋白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只见他一只手把江行舒护在身后,一只手抓住江远的手腕,硬生生将他的手制在半空中。
外人不知道,只有江远知道那手腕被捏的生疼。
“爸爸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妹妹不懂事,说她两句就好了。”
江远看着这个翅膀早就硬了的养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说她两句?”他奋力抽回手,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而发红,显得比平时更凸。
“我告诉你,我教育自己的女儿是我们江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来管。”
话音落地,连江行舒都愣了愣。
这是要不认江秋白的意思了。
她在身后伸出手,轻轻握住江秋白的手,心中有些酸涩起来。
说起被家人抛弃的感受,没人比她更懂。
江秋白有一瞬的愣怔,停在半空的手半晌才收回,只听他淡淡道:“爸爸不认我没关系,但行舒依旧认我是她哥哥,既然是她的哥哥,那她的事我就要管到底。”
“行舒是我带大的,她犯了错,自然是我带回去教育,就不劳爸爸和大哥了。”
“你教育?你要是教育的好她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江秋白不退缩:“既然是我教育不好,爸爸骂我就是了。还有,以后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找我就行,她的事情由我负责到底。”
说完也不管二人的脸色,反手用力抓住江行舒的手就把人牵走了。
江行舒临走不忘抓过桌上的包,一边跟着江秋白往外走,一边不忘指着江牧的鼻子暗暗放狠话:
“你敢开了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祁钰又闯祸了,闯到不敢面对江秋白那张脸,只能在战事结束时拉着殷灿灿走楼梯快速跑路,被身后的秘书追着送了一路的白眼。
“何至于如此?”
祁钰想不通,这么一点小事,何至于江远就要不认江秋白这个养子了?
一边的殷灿灿惊魂未定,祁钰果然是灾难放大器,这下麻烦更大了。
江家要起内讧了。
祁钰一不做二不休,拉着殷灿灿逃出公司,免得被波及,等江行舒把江秋白安抚下来再说。
他的脾气只有她能安抚的住。
江秋白拉着江行舒径直去了五十六楼他自己的办公室,刚刚还气焰嚣张宛若斗鸡的江行舒此刻化身温柔小鸟,亦步亦趋地跟在哥哥身后,随着他进了办公室,看他关上门,上了锁。
“哥——”
她看着江秋白的背影,轻轻喊了一声。
江秋白转过身来,惨然地笑:“我没事。”
他摸了摸江行舒的脸颊:“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他们说出来不是比我提出来更好么?”
江行舒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被抛弃和主动放弃是两回事,这其中的痛苦只有她知道。
“哥,不管你姓什么,你永远都是我哥哥,我最好最好的亲人。”
她抱住江秋白的腰,仰起小脸,说的真诚。
可这不是江秋白想要的。
他不要做他的哥哥,他做够了他的哥哥,他想变成她的爱人。
夫妻亦是亲人。
只要她嫁给他,他依旧有个完整的家,至于其他人,根本就不重要。
在他的心里,真正的家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
但他没有说,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轻轻拥住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视线逐渐冰冷。
五十楼江远的办公室里,江牧依旧没有从江远刚刚的话里缓过劲儿来。
他太兴奋了。
整个江氏,唯一能与他一争的就只有江秋白,这一次他们是翻脸翻到明面上来了,他几乎掩饰不住的激动。
“爸,你是要跟他脱离关系了么?”
江远刚刚怒火攻心,难得一次说话口不择言,就被江牧抓住时机来探口风。
他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只有在他人放弃的时候,他才是唯一的选择,怎么能不叫他失望。
“再有不到一个月就是你的婚期,万丽的事情还没解决,你最好是先操心一下自己的婚礼!”
江远的怒火波及每一个人,包括江牧。
然而此刻的江牧想的却是:他终于无所依靠了,除了自己,他再也没有别人可以依仗了。
一切都将是他的,就连那百分之三的股份也将在一个月后变成他的。
如果说眼下的江远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他有义务让他早点儿意识到。
他摸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地球的另一端,一个怀里拥着金发美女,裸着上身的男人被手机铃声惊醒,黑暗之中摸索着接听。
“喂?”
“你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江总这么性急干什么,后天的飞机。”
“那我这边安排起来。”
“嗯”
迷迷糊糊地挂断电话,怀里的美人动了动身子,他扔掉手机,重新抱进怀里接着睡。
第42章 回国 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动手了。……
倪令羽是突然接到的电话, 江牧要他回广城汇报工作进度。
自打源基因受挫之后,倪令羽就开始调整策略,虽没退市,但也在积极重组业务, 毕竟医院的那条线依旧在赚钱。
他的计划是与其在家用市场和博康用低价去竞争, 不如继续深耕高价的医院器械, 功能单一但利润更高。
反正博康也就是个临时推出的幌子, 要不了多久市场自会检测出产品不够成熟,到时候他再继续就是了。
准确来说, 家用这条线的产品从来就不成熟, 这不过是一个用来收割江牧的概念而已。
眼下收割完成,他也无需留恋, 安心花着他的钱继续开发医院产品。
只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江氏依旧是源基因的大股东, 他作为公司负责人,不得不听命行事。
此刻江牧叫他过去汇报,他没有不去的道理, 更何况他知道江行舒此刻正在广城。
因此他没有耽搁, 两天后乘坐飞机抵达广城。
广城机场不小,从香港来的飞机和国际航班是同一个航站楼。
他行李少,只有一个随身携带的旅行包, 也就不必等候了, 下了飞机径直往出口处走去, 心里默默盘算着这回该怎么应付江牧。
他跟江秋白通过消息了,情况不太好,不只是针对源基因,连江行舒的部门都被针对了, 怕是连环计,让他小心一点儿。
时间是夜里,他没有叫人来接,走出航站楼准备打的去往酒店,余光瞥见私家车方向有两个男人相遇,拥抱,很是亲密的样子。
似乎有些眼熟。
深夜里,光线不是很好,只看见那两个男人坐上一辆路虎,从他眼前开了过去。
车多路段,车速不快,窗户开着,他看见那个男人穿着黑色衬衣,衣领微敞,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面颊白净,带着一股斯文的秀气,与嘴角蕴含的一丝邪笑十分不协调,自他面前一闪而过。
似乎是在对他笑?他不确定。
的士来到眼前,倪令羽收回思绪,报出一个酒店名字后闭目休息起来。
路虎车上,林昶一双眼睛盯着手机界面,新闻内容印在水晶镜片上,正是源基因股价大跌,江氏投资失利的内容。
银框眼镜后面那双眼睛里渗出笑意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江牧还是那么差劲。”
驾驶座上的陈言笑笑:“可不是么,这一仗打的他哭爹喊娘的,所以才找咱们做帮手嘛。”
林昶笑意更甚:“十年前就跟他说了,我不是对手,而是帮手,他早晚会需要我们的,不翻脸才是正确的选择,没想到还真被我说中了。”
陈言大笑起来:“你还真别说,这个姓傅的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嘛。”
两人相视而笑。
“今晚回家么?”
“不,我是瞒着我妈回来的,不想让她太早知道,你帮我找个地方住下。”
陈言一打方向盘:“好嘞。”
林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还记得他那个妹妹么?”
“记得,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可惜,现在大了。”
林昶听罢,笑着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个癖好呢?”
“没办法,你知道这叫什么嘛?”
“你这叫狗改不了吃屎。”
“哈哈哈——”
林昶看向外头的夜景,感叹道:“江牧订婚那天我也在,见过她一面,她比以前可有意思多了。”
拇指托着下巴,食指盖在唇上,林昶回忆起那天见到江行舒的场景。
在他的预设里,她应该很怕自己,可是那天她却主动走向自己,只不过中途被江秋白拦下了,后来自己出国,还在为出国前没能再见上她一面而遗憾。
他至今仍记得她出现的画面,珠光宝气,容光焕发,妩媚中带着一点邪性的妖异,让人挪不开眼。
她比从前更招人惦记了。
江牧叫倪令羽回来的很急,可是他在酒店住了两天,江牧都说暂时没空见他,让他等通知,他只好等着。
而另一端,江牧正与林昶陈言相对而坐。
“这就是那个未婚夫?”
“前未婚夫,现在拿祁家那小子挡在前面做盾牌呢。”江牧提起祁钰就恨的牙痒痒。
林昶淡笑一声:“祁家那小子,年纪也不小了吧,还在给那姓傅的做跟屁虫?你别说,你那异性兄弟还挺有本事的。”
江牧听了这话不大高兴:“我找你来,不是听你夸他的。”
“我知道,”林昶看向江牧,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透着一股迷离,像是酒醉未醒:“帮你对付你那个兄弟嘛,好说。”
“让他工作失利,让他在股东面前失去信任,帮你把他赶出江氏,怎么样?”
江牧立即暴跳:“我是让你们对付他,不是让你们对付江氏。”
江氏受损,他的利益岂不是跟着受损,他还没那么愚蠢。
林昶跟陈言相视一笑,还是这么固执。
“还记得李鸿哲么?”林昶喝了口茶,把他这半年里找李鸿哲的事情简短说了一下。
李家生意败落后,李鸿哲躲去了澳洲,作为昔日的狐朋狗友,林昶联系过一回他,却被他像见鬼一样躲开了。
他原先以为这小子受了什么刺激,直到后来在江牧的订婚宴上见到江行舒华丽登场,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亲自跑到澳洲找到李鸿哲。
在动用了武力的情况下,李鸿哲终于吐露实情:江行舒回来报仇了,江秋白跟她是一伙儿的。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兄妹俩早晚要找上他,
听到这里,江牧的指尖颤了颤,他是知道江行舒自订婚那日起就开始复仇,却没有想到,原来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动手了。
“要想对付江秋白,要么从你这个好妹妹身上动手,她出问题了,他肯定稳不住。”
“要么从你那个好兄弟的事业上动手,没了江氏那帮股东在背后给他撑腰,你看他还能有多硬。”
“不行!”江牧立即制止,绝不允许他们损伤江氏:“你们两个,只需要帮我转移视线就好,江秋白那边我自有办法去应付。”
陈言听了半天,实在忍不住嗤笑一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江牧咬着牙不肯松口,却说出了另一句让两人意想不到的话来。
“顺便,也转移转移我爸爸的视线。”
他要亲自对付江秋白,把柄是早就握在手中的。
至于江远和江行舒,就交给林昶和陈言,这两个人光是出现,就够他们乱一阵子了。
大婚在即,江牧等不下去,必须要他那个父亲尽快知道,只有自己才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只有那样,他才可以稳稳地拿到股份。
至于江秋白,他已经得意很久了,是时候受一下挫折了。
提起江秋白,他最近有些忙,自打江远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知道这份关系是时候解除了,于是联系了律师,准备解除领养关系的文件。
他迫不及待想要成为自由身,迫不及待不再姓江,迫不及待毁掉江行舒拒绝他的唯一理由。
他不再是家人,他是可以成为爱人了。
文件准备好的那天,江秋白心情很好,夜里回去的路上他在心里盘算着,源基因还是要好好发展才是,以后才方便把倪令羽发派过去,这样妹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得意起来。
江行舒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他,再也飞不出他的掌心,他也无需再顾及人伦,在人前人后都克制又克制。
忽然,晴好的天气下起雨来。
春末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快入夏了,江牧的婚礼近在眼前,挪用公款的事情最好找个机会散布出去才好,唯一的缺陷是当下金额太少,只怕不够引起股东们的重视。
他想,再等等,或者再逼一逼,让江牧手里的资产继续贬值。
到家的时间有点早,江家父子都还没有回来。
也好,免得见面尴尬。
他径自回了房间准备洗漱,然而进门后却见江牧已经坐在他的房间里了。
江牧一身西装,双腿交叠,平静地坐在单人沙发里,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气定神闲,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完全没有闯入他人房间的尴尬。
“我听说,你见过律师了。”
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些年,彼此没在对方身边安插卧底是不大可能的,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江秋白从一开始就没有想瞒着,因此很是平静。
“爸爸既然说了那个话,大家解除关系不是更好么?况且有我这个养子在这个家里,对你也是个威胁。现在我要走了,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江秋白就差把自己放弃江家继承权的事情明说,江牧自然听得明白。
他站起身来,在房间的中央踱着步子问:“是么?你会那么善良?”
“大哥不信就算了。”
江牧冷笑一声,忽然发狠问他:“你这副样子,凭什么叫我相信?”
说完一手掀开床上的被子,底下赫然出现一条白色长裙。
江秋白的脸瞬间变色。
第43章 裙子 他要去找那道彩虹。
别人不知道这件裙子的来历, 江牧却再清楚不过。
那是江行舒十六岁生日时,江秋白特意给她订做的一条帝政裙,江行舒亲自选的款式。
江秋白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江行舒的样子。
柔软的层层叠叠的纱,像雾一般的光泽, 上面缀着施华洛世奇的水晶, 方领泡泡袖, 胸前露出一点点曲线, 裙摆扫动着脚背,露出一截白色圆头中跟小皮鞋来。
正是十六岁少女幻想中的公主模样。
那一天她穿戴好裙子, 开门请他进去, 一边把领口往外扯了扯,一边问他好不好看。
江秋白看着眼前兴奋转圈的小女孩, 爱美之心昭然若揭,只是
他忍不住走上前, 帮她把领口往脖子处拉,却被江行舒伸手挡开了,扬言这样才好看。
十六岁的少女, 已经初见风韵, 藏都藏不住。
也正是那一天,风光的背后暗流涌动,然而青年少女都无知无觉, 直到不久后事发, 彼时他已在大洋彼岸忙于工作, 对妹妹的遭遇晚了九年才知道真相。
却不想此刻竟被江牧抓住裙子来威胁他,江秋白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怒吼一句:“我不准你碰她的东西。”
他满心满眼都是那条裙子,伸手来夺,却被江牧抓住时机, 冲他的脸上就是一拳。
江秋白经验丰富,一个闪身避开。
江牧打了个空。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行舒是怎么想你的么?”
江牧猜的一点儿没错,江行舒才是他的软肋,一提她的名字,他的身子就顿住了。
于是一记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他的脸上,眼镜被甩的滑向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她恶心你!”
江牧难得扳回一城,今天终于有机会痛痛快快地骂江秋白一回了。
“我来告诉你她当年为什么不去找你,因为她把你当哥哥,而你却想睡她。”
“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你都不知道她当时有多绝望。”
“她有今天的遭遇,也是你一手促成的,是你龌龊的心思吓走了她。”
江牧骂的过瘾,整个身体像是被勇气灌满,整个人都膨胀起来,接连两个拳头出去,江秋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被打的瘫倒在地上。
衬衫的领子被人揪住,江牧的眼神里露出从未有过的得意。
“在外面装的那么伟大,什么是你的妹妹,处处护着她,什么负责到底?你什么时候把她当妹妹了?你不过就是想睡她。”
“你龌龊,你无耻,你让人恶心。”
一记拳头下来,江秋白的眉尾脸颊和嘴角都渗出血丝来。
“我爸爸把她交给你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她可是你一手养大的,你知道我们管这叫什么么?”
又是一记拳头。
“乱-伦,恋-童,你无耻!你下贱!”
“你让我恶心,也让她恶心。你以为从这个家里出去了,就能跟行舒自由恋爱了?我告诉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因为她恶心你,厌恶你,痛恨你。你敢不敢让她知道,夜里你拿着她的裙子在做些什么?你敢么?”
江牧的话像一根根刺,扎进她的心里,即使曾经真真切切地听江行舒骂过他,却仍然不能避免被人提起时那股锥心的痛。
江行舒就是恨他的,不然不会那么惩罚他。
“你这幅样子,行舒知道么?”
江秋白躺在地上,从始至终不发一言,也不反击,直到江牧打够了,骂够了,扔下裙子离开。
他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红肿的眼睛看水晶灯时,折射出梦幻的光彩,他好像看见十六岁时无忧无虑的江行舒,穿着公主裙朝他走来。
“哥,我这样好看么?”
好看,太好看了,不止他觉得好看,别人也觉得好看。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水晶灯的光彩在他眼前形成一层灿烂的薄雾。
他缓缓起身,抓起裙子,要去找那道彩虹。
江家的别墅距离市区江行舒的住处有些远,他开着车,默默行驶在路上,夜色很深的时候,他才到达江行舒所在的小区。
他没有进车库,而是把车停在外面,淋着细雨从正门进入小区。
小区里绿化很好,有流水有大树,昏黄的灯影中,他立在一棵树下,抬头看向江行舒所住的那间屋子。
光线已经暗了,她是不是睡了?
不请自来她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看见自己受伤,她会先安慰自己,还是先骂自己?
他不确定,他只确定一件事,他想要获得她的爱,如果没有爱,同情也行。
只要她在他身边,是什么感情他都不在乎。
他不确定江行舒的感情,只能去用一身伤博取同情,于是在没有获得允许的前提下,他走进了电梯里。
江行舒并没有睡觉,她的睡眠情况不算很好,甚至有些混乱,此刻的她正躺在客厅沙发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发呆。
屋里一片漆黑。
关于未来,她跟江秋白一样茫然无头绪,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一股气撑着,她不确定报仇完成之后那股气还在不在,她和他们的关系是不是还一如往昔。
一想到人和人的关系,她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忽然耳边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让她翻动的身子僵了僵。
她摸索着起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这里安保很严格,没有门禁的人根本进不来。
江秋白,你又悄悄来吓唬我了,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她撸起睡袍的袖子,赤着脚走近门口,准备给外面的人一个大惊喜。
一道门打开,她准备蹦起吓唬人的身子卡在了起跳的位置。
“哥?”
电梯里的灯光未灭,暖黄的光线打在江秋白的背后,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江行舒的身上。
他背光而立,让人看不清表情,却可以清晰地看见颧骨外侧的伤痕。
“哥——”江行舒一脸惊恐地捧住他的脸,将他转向朝光的方向:“哥,谁打你了?”
江秋白没有答她,只是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上。
“行舒”他把脑袋搭在她的肩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做一家人,好不好?”
江行舒还没来得及答话已经被他拉进怀中,双臂钢筋一般箍住她瘦弱的身子,恨不得揉进身体里。
“我们做一家人,只有我们彼此的一家人,好不好?”
哽咽的嗓音,湿凉的脸颊,一起埋进她的颈窝里。
“行舒,答应我,好不好?”
江行舒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是任由他抱紧自己,冰凉的雨水浸透丝质的睡袍,凉进她的心里。
江秋白的身子颤抖着,拼命索取她的温度。
片刻之后,江行舒轻轻挣扎,在江秋白的惊慌不定中,抽出手来缓缓抱住了他。
一瞬间,好像死刑犯改判了缓刑,一切变得有希望起来。
她拉着他走向客厅,摘下他被雨水打湿的眼镜,命令他放下裙子,脱去外衣,去浴室冲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再出来。
他顺从地照做。
客卧的浴室里,江秋白站在喷头下,任由热水从头淋到脚。
水流划过脸颊伤口时,有一阵的刺痛,可是这点刺痛很快被内心的愉悦掩盖。
她收留了他,就像八岁那年,她用全盘的信任收留他无处安放的惊恐。
他换了她给他拿的一套墨绿色睡衣出来,看见江行舒换了一件水蓝色印花的睡袍,手上捧着一杯热茶等在外面。
看见他出来后,她朝他走来。
温热的茶杯放进手心里,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袭来。
江行舒伸手抓了抓他湿漉漉的发丝:“怎么不吹头发,会头疼的。”
她把他按进沙发里,帮他吹干头发,就像曾经他为她做的那样。
柔软的手指贴着头皮插-进发丝里,确认干燥之后才放下吹风机,取了药箱在他身边坐下。
“过来,擦药。”
江秋白洗澡时没有注意,热水在脸颊上过了一遍又一遍,此刻伤口被泡开,显得更加狰狞。
江行舒看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指责的声音都带着当年才会出现的宠溺。
“你怎么笨成这样?不知道伤口不能沾水的么?”
江秋白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端着茶杯看着江行舒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口就被她发现自己的心机。
她命令他在沙发上坐好,把受伤的脸颊对向落地灯,江秋白便把双腿缩上沙发,让江行舒可以贴近他坐着,以便上药。
他摘了眼镜,本该看不清她的样子,可她贴的实在太近了,近到能闻见她衣服上的雪松香气。
落地灯就在他身后,暖色的灯光正好落进她的眼睛里,渲染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他盯住她的眼,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几根手指缠住了她的裙摆,像是抓住命运突然送来的奖励,死死揪住。
“痛不痛?”
江秋白抿唇微笑:“不痛。”
原来爱人可以止痛。
伤口不大,江行舒很快上完药,雪松香气离开鼻尖的一刹那,他痛恨江牧不中用。
他应该把他的脸打烂,打出脑震荡,打的半死不活才好。
“你怎么不还手?”语带嗔怪。
江秋白放下茶杯:“你怎么知道我没还手。”
“我又不是没见过你的身手。”
对了,她见过自己动手,对着李鸿哲,对着沙包。
有些瞒不过去了。
他贴近她,下巴磕在她的肩上,像刚被捡回家就犯错的流浪小狗,乞求她的原谅。
“我错了。”
他不还手是因为心虚,不是对江牧心虚,而是对江行舒心虚。
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他需要用痛苦换取原谅,相比江行舒给他的剧痛,江牧的拳头实在不算什么。
江行舒没有回应他的乞求,江秋白便将一侧脸颊搭上去。
“行舒,还在怪我么?”
“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我错了,行舒,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不要我的话,我就没有家了”
他听见微微一声轻叹。
第44章 丑闻 小萝卜头
心脏, 是个很神奇的器官,平时并不会轻易被感受到,可是他常常在面对江行舒的时候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锥心的刺痛是因为她,难言的苦涩是因为她, 欢快地奔腾也是因为她。
那一颗心, 像是在为她跳动, 而不是为自己跳动。
江行舒始终不答话, 害他一颗心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小船,始终靠不了岸。
“行舒”
江行舒微微侧首, 一双星眸对上他的眼睛, 又在他的脸颊上打了一个转。
她知道他求的是什么,可是她的心里, 名为爱情的地方,住不下两个人。
“很晚了, 先睡吧。”
沙发上的人起身,他失去依靠,身形晃了晃, 摇摇欲坠间又被人抓住胳膊往上提起。
“走, 去房间睡觉。”
那间客卧是给江秋白的,虽然江行舒已经拒绝他很多回了,但是今天善心大发, 收留了他。
在她的指挥下, 江秋白乖顺地躺进被窝, 脸上的伤痕让他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狼狈。
以往的精英感像是脸上薄薄的面皮,被江牧一拳一拳地打破,此刻的他褪去在江边的狠厉,在江氏的稳重和初见时的阴鸷, 反而更像记忆里的那个人。
也会受伤,也会哭泣,也会依赖眼前很小的人。
“行舒,给我讲个故事吧。”
江行舒今晚耐心十足,坐在床边问他要听什么故事。
江秋白拉住她的袖口,想了想,说道:“什么都好,我想听你说话。”
她的声音,她的影像,她的裙子,都可以助眠。
其实只要她在,一切就是圆满的。
江行舒盘腿坐到床上,歪着脑袋想了想,半晌之后忽然耍赖一样趴到床上:“哥,我不会讲故事。”
眉头轻轻蹙着,像当年解不开二元一次方程式那样跟他撒娇,求哥哥帮她做家庭作业。
江秋白笑了笑,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那我来给你讲一个吧。”
“好啊。”
江行舒也翻身躺下,就这么睡在被子上,枕着他的掌心。
江秋白低沉的声音徐徐传来。
从前有一个小萝卜头,每天的任务就是去地里拔萝卜。
小萝卜头很喜欢去地里,却很少带回来萝卜,倒是抓回来不不少蚱蜢,蛐蛐,蜻蜓,天天回来炫耀。
可是小萝卜头不靠吃这些长大,她得吃萝卜,没有带回来萝卜,就只能可怜兮兮地从哥哥的碗里要萝卜。
每一次要的时候,她就皱起眉头,扁着嘴,可怜兮兮地喊哥哥,把碗往前一推,勺子一敲,像个小乞丐一样,哥哥就会自动帮她填满
江秋白话未说完,江行舒忽然坐起身子,反应半天后一个转身,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腕。
“你骂我!”
江秋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夜,江秋白睡的很香,以至于第二天起的比平时都晚,走进客厅时江行舒尚未起床,陈姨帮他端来早餐。
“行舒平时几点起?”他打听着她的状况。
“江小姐不太确定,睡得时间段少,次数多,有时候白天睡,有时候深夜睡,说不好时间的。”
江秋白又问:“最近情绪有没有什么异常?药还有么?”
陈姨答:“最近挺稳定的,药都定期更换,已经很久不吃了,没见出什么问题。”
江秋白这才点点头,安心吃起早餐来,直至快要吃完时,才听见江行舒开门走了出来。
“哥——”闻到早餐香气,江行舒本能喊了一句。
“这里。”江秋白在餐桌回头,招呼妹妹过来。
江行舒似乎没有睡够,脚步略带迟钝地走着,一双眼睛只管盯着江秋白的脸,待走近后一把捧住。
红肿消退,淤青不少,破皮的位置结了薄薄的痂,一张好看的脸就这么被毁了。
江行舒咬着牙,狠狠道:“我今天非要去找他算账不可。”
说完扭身就要去换衣找江牧的麻烦,却被江秋白拦腰抱住,按坐在椅子上。
“眼下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那在意什么?”
江秋白笑笑:“当然是更重要的事。”
眼下最重要的是脱离关系,拿回股份,揭开江牧在万丽的操作,让他在股东面前失去信任,最好是资金链断裂,让自己可以低价购入那百分之一的股份。
只是这些都急不得。
“江家我怕是回不去了,我得搬出来住。”
他话说到一半停住,似乎等着江行舒留下他来,但江行舒只是低头绞着手指。
“我搬去酒店好不好?”江秋白自行让步:“旁边就有一家五星级酒店,离这里不远,过来看你也方便”
江行舒点了点头。
江秋白隐藏住失落,起身准备去公司。
“都这样了还要去公司么?”
“没办法,最近事多,我得加紧过去处理。你在家待着,如果无聊了就让祁钰陪你,好不好?”
“好吧。”
林坤一早过来把车开进车库等着接江秋白,此刻见人过来,一边下车帮他开门,一边跟他汇报新情况。
“出了点意外,林昶回来了。”
江秋白上车的脚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我查了一下,应该是避着家里人回来的,没回家,住的酒店,跟陈言混在一起。”
江秋白皱起眉头沉思片刻,道:“去公司。”
林昶本是最终目标,却在一年多前忽然出国了,其中缘由他不是没有查过,可是林昶的外婆家在广城树大根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动的。
眼下忽然隐瞒家人回国,怕是跟江牧脱不了关系。
如果他们用林昶来对付江行舒,那就大事不妙了。
江秋白扯了扯领带,莫名焦躁起来。
等他走进江氏时,隐隐觉得公司氛围不大对劲,起先他以为是自己脸上的伤痕导致的过度关注,可是很快他就知道了问题根源。
人还没进办公室,祁钰就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
“哥,你知道了么?”电话那头的祁钰压着嗓子说话。
“知道什么?”他今天来的晚,还不清楚公司里面的事情。
“关于你的谣言。”祁钰似乎捂着嘴巴在说话:“早上公司到处都在传,你跟江小姐,那个”
祁钰话没挑明,但江秋白已经明白过来,一瞬间身体像过电一样,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哪怕他克制克制又克制。
“谁传的?”
“我不知道,但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吧。”
祁钰是一大早进公司后被殷灿灿拉进办公室里被迫听的,小员工们对这些八卦传的最快,她早早从自己那些同期同事那里听说。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早前在同事面前八卦,现在被人故意夸大了传,要整死她,给她吓得半死。
但祁钰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江牧先是要换东城项目负责人,被自己骂回去后又要裁了殷灿灿,结果被江行舒指着鼻子骂,直接害的江秋白在办公室里跟江远起了冲突。
而矛头这么快就指向了江秋白,不是江牧江远搞的鬼,谁会信。
电话那头江秋白听了他的推测,沉默半晌道:“我知道了,这几天我要在公司处理些事情,你帮我去陪陪行舒,别让这些事情打扰到她。”
祁钰在那头答应下来,他才挂断电话。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江牧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一向稳重的江秋白也被吓了一个激灵。
“用这种招数,是不是有点下三滥了?”
江牧对他的指责不以为意:“招数有效就好,再说了,你们几个人合起伙来诈骗我就高级了么?”
他一步步走近,看向江秋白被打伤的脸颊:“我很好奇,你今天会怎么跟大家解释你的伤?保护妹妹?觊觎妹妹?还是龌龊的心思被人戳穿,不敢反击?”
江牧难得在江秋白面前得意起来:“别着急,这只是一个开始,爸爸要见你呢。”
江秋白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径直上了六十八楼。
谣言一向比真相传播的更快,尤其是在背后有人怂恿的情况下。
江远早早听说传闻,命人去叫江秋白过来。
谁知他姗姗来迟。
董事长办公桌后头,江远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关于你的事情,你听说了没有?”
江秋白坐在对面,平静道:“一进公司大哥就告诉我了。”
江远冷哼一声:“这就是你跟我翻脸,要解除关系的原因?去跟自己一手养大的妹妹谈恋爱?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她就是你的亲妹妹!你这是乱-伦!你还要不要脸?我江家还要不要脸?”
江远难得发火,江秋白却不为所动。
“爸爸,你应该高兴才对。只有我犯了错,你跟江牧才能更好的对付我,不是么?”
“我亲手送上来的把柄,你们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江远没有料到江秋白竟然丝毫不否认对江行舒的感情,坦然承认自己对妹妹的不-伦之情。
“你当真”
“当真。”江秋白无比坚定:“我爱她,要娶她,我跟她才是一家人。所以爸爸,不要阻拦我解除关系,尽早解除,对谁都好。就像你说的,她是你的亲女儿,这是我的丑闻,也是江家的丑闻。”
江远看着眼前的青年,怒极反笑:“我的女儿,我让你养,你就把她养到自己床上去了,还敢跟我叫板,说是我的丑闻?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收养了你这么畜生!”
江秋白咬紧牙关,压抑住满腔怒火质问江远:“我爸爸当年留下的生意,不比今天的江氏差,我倒要问问你,那些年里你利用我未成年的身份,侵占了多少我傅家的产业?”
“你利用我年幼无知,把傅家的产业占为己有,还说什么替我操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把我傅家的东西一步步变成你江家的东西,就连仅剩的一点儿股份也被你拿捏在手里。”
“江远,你不是在养我,你是在拿我养你自己,养你的江氏。”
“爸爸,”江秋白长舒一口气,缓缓站直身子,扣上西服纽扣,直视着江远:“借您用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是时候还到傅家人手上了。”
真正的翻脸,大概也就是一句话而已。
江秋白说完话转身朝门口走去,江远气得手指发颤,在他身后怒吼:“我江氏的企业,绝容不下你这种身负丑闻的总经理。”
前进中的江秋白停下脚步,语气平静,不见波澜:
“那江氏的股东将会收到江牧挪用万丽资金,私自更改供应商,暗吃回扣的证据。”——
作者有话说:写到这里终于发现,写甜文真的是一种能力,我就写不出来甜文,不过好在我溺爱,最后反正都得甜就是了
第45章 偶遇 走哪儿追哪儿,没完没了还。……
另一边, 江牧看着江秋白步入电梯,行进至六十八楼,冷笑一声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倪令羽在广城等了三天, 才终于等来江牧的电话, 约他今天见面谈话。
只是见面地点有些奇怪, 他没有多想, 准备到点出发。
祁钰在给江秋白打完小报告后径直离开公司,开着那辆帕加尼去找江行舒。
因为昨晚的事情, 江行舒就算再迟钝, 也大约发现了眼下的形势不大对,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原本想打电话给江秋白问问公司情形,结果先接到了祁钰的电话。
“我到你车库了, 你下来,我们出去玩。”
江行舒精神不大好,不是很乐意出门:“不想去。”
“来嘛来嘛, 我小祁总亲自来接, 好歹给个面子。”
电话那头没声音,祁钰加码:“你来,我把车子给你开, 咱们出城玩个痛快。”
“就你那黑色大青蛙啊?”江行舒又提及青蛙, 只是这回祁钰没再生气。
“对, 就那个黑色青蛙,喜欢嘛?不喜欢的话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青蛙,我下回买来给你开。”
祁钰说完,那头没有立即接话, 正在惴惴不安时,江行舒说话了。
“没有,黑色就很好看,你等我一下。”
广城郊区,环海路上,江行舒驾着那辆帕加尼快速行驶中,一边的祁钰如数家珍般给她炫耀这台车子。
“我这可是限量款,全球才一百台,740马力,最高时速将近四百公里,百公里加速才2.8秒,不过你别可踩啊,命比较重要。”
祁钰不信江行舒的技术,江行舒只是笑笑:“你很喜欢跑车啊?”
“我们男人喜欢车,就像你们女人喜欢裙子一样,天生的。”
江行舒努努嘴:“那我哥怎么就没这些爱好?”
车,房,江秋白似乎都不多,最多的大概就是手表了。
祁钰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各有所爱吧,兴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也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呢。”
他没敢提及今天公司里针对江秋白的丑闻,从江行舒的脸色来判断,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也对,她只是个名义领导,除去祁钰和殷灿灿,根本没人有她的联系方式,想传都有些难度。
祁钰指挥江行舒把车子驶向主路旁边的一条岔路,尽头处有家餐馆。
“这里的菜不错,朋友带我来这里吃过几回,我提前订了餐,老板亲自给我们做私房菜,你也尝尝。”
江行舒说了声好,把车子靠边停稳,祁钰下车把人扶出来。
祁钰似乎对这里很熟,领着她往里走,老板亲自过来接的他们。
不像江秋白一样一丝不苟,西装笔挺,这里的老板穿着便装,露出笑脸,迎接两人进去。
“小祁总,今天客人不多,在外面吃还是包间吃?”
“包间吧,免得后面来人太吵。”
“好。”那人应声领着两人继续往里走。
后院收拾的很漂亮,一个清澈见底的大鱼池坐落在院子中央,里头还建了个不小的假山,贴着边缘有个单独隔开的小水池。
江行舒笑着问:“我怎么看这鱼,不像是用来观赏的。”
那老板笑呵呵的:“这就是养来吃的,临时放在这里养着,客人感兴趣了也可以自己捞,捞到哪条吃哪条。”
“那岂不是喂饲料?”
“嗳,这可不能瞎说。”那老板立即反驳:“我们这里的鱼都是野养的,钓上来了送来,也就在这池子里呆几天,用不上饲料。”
祁钰凑近问:“要捞鱼玩么?”
江行舒摇摇头:“我捞不来。”
老板大笑起来:“这鱼新鲜,活的很,要捞起来确实费点儿功夫,包间到了。”
包间很大,位置很空,江行舒开了窗户坐着,看着跟市区完全不同的院中风景。
“你怎么会带我来这里?”
她跟祁钰“约会”过几次,深知他不是什么有情调的人,几乎都是花钱办事,去贵的地方就对了。
可是这里,明显不那么贵。
“嘿嘿,偶尔也要试试不一样的嘛。”
祁钰没敢告诉她,带她出来就是不想她有任何机会碰上那些不该碰见的人,这里就很好。
江行舒不疑有他,乖乖坐着喝茶,等着上菜。
三杯茶水下肚,丢下一句“我去下卫生间”后起身离了包间,特意绕远路跑去外头找卫生间,回来时正逢上水池边捞鱼的网兜,忽然起了玩心,拿着网兜网起鱼来。
祁钰坐在窗边,看江行舒在日头下围着水池打转,捞的挺认真,就是兜里没货,于是摸出手机来给江秋白报喜。
“人不知情,在郊外玩的挺开心。”
很快收到回复:“好。”
祁钰收起手机,等抬眼再看院子里时忽然脸色大变,腾地起身就跑了出去。
“行舒——”
祁钰在江行舒的身后喊了一句,一双眼睛瞪着她面前的倪令羽。
阴魂不散,走哪儿追哪儿,没完没了还。
他走过去:“咱俩约会呢,你怎么出去一趟就不回来了。”
他把约会两个字咬的特别重,有意提醒江行舒,别又给我带绿帽子,咱俩说好的。
江行舒手上还抓着空空的网兜:“刚见面,还没说几句话呢。”
“不行。”他一把抓过网兜扔在一边,拉住她的手腕:“菜快上了,跟我回去。”
江行舒为难起来:“包间挺大,要不大家一起?”
“不行,我点的菜不够三个人吃,添不了人。”
他瞪着倪令羽,怕他非要跟来,谁知倪令羽抬手看了眼腕表,眉头微皱,隐隐觉得不大对劲。
江牧,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地方跟他谈事?还偏偏就碰上江行舒了?
就算刻意要他俩碰面,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功夫吧?
“小祁总?”
一个声音给了他答案。
倪令羽转身看向身后,就见两个西装男子站在他身后。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连衬衣都是黑色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头发往后梳的一丝不苟,薄薄的唇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身边还跟着一个深棕色西装的男子,跟班模样。
他忽然觉得来人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位想必就是源基因的倪总吧?”
那人笑着走近,一双眼睛却落在江行舒的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几人都看向江行舒,祁钰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对。
一种忽然大失血的苍白感。
“行舒,你怎么了?”
江行舒僵在那里,眼神发直,双唇颤抖。
林昶笑笑,走近两步:“我以为,你会对我回来感到惊喜,难道不是么?”
他至今没有忘记,在江牧婚礼上她冲自己走来时的风情万种。
“行舒?”
倪令羽和祁钰都摇了摇江行舒,似是要把她摇醒一样。
她真的被摇醒了,却没有回答林昶的问题,而是看向倪令羽。
“你怎么会在这里?”
倪令羽觉得纳闷,怎么好像一副刚刚没见过的样子。
“行舒,是我啊,我是令羽,我们刚刚还说话的,你忘了?”
江行舒呆呆的,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
站在对面的陈言笑着走近一步:“怎么今天穿的又是白裤子,又不怕脏啦?”
话音刚落,江行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忽然看向陈言,呆愣了两秒,抬手就朝他微笑的脸上扇了响亮的一巴掌。
“我杀了你!”
一句话像是给祁钰的记忆打开了一个开关,那个在禹城把人爆头的江行舒又回来了。
她爆不如我爆!老爹都会帮我摆平!
祁钰想也不也想,抬手就给了陈言一拳头,一下子把在场几人都看得懵了。
“你他妈疯了!”林昶冲他骂道。
不得不说林昶敢耍横自有他的道理,自家本就身份复杂,在纯商人家庭出身的祁钰面前是丝毫不怵。
禹城首富又怎么样?到了他面前也得变乖。
可祁钰不乖,他早看他不顺眼了。
“你特么什么东西,狗仗人势,没了你老子娘,你出去了算个屁!”
“操你大爷!”
林昶说话间就要来打,祁钰脱了外套甩在一边摆开阵势。
“来啊,老子练了那么久,今天也该亮个相了。”
林昶看他那样,一副练家子的样子,瞬间明白今天自己占不了便宜。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指着祁钰的鼻子:“你给老子等着!”
“等就等,谁怕谁!”
他看着林昶拉着陈言走了才回头去看江行舒,见她被倪令羽护在怀里,顿时火气就上来了,走过去一把将两人撕开。
谁知被撕开的江行舒却站不稳了,双手缩在胸前,嘴里嘀嘀咕咕不停地说着什么。
他凑近了听,隐隐约约听见“哥哥”两个字,无限重复着。
“我带你去找你哥。”
祁钰想撒手去拿钥匙,可是江行舒却站不太稳,倪令羽伸手来扶人,他不再拒绝,只是叮嘱:“别占便宜。”
倪令羽没空理会他,一手环住江行舒,把人护进怀里。
“行舒?行舒,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江行舒的身子打着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捧起她的脸:“行舒,你怎么了?跟他们认识么?”
江行舒看着眼前人,一双眼睛快速转动起来,像是在确认什么。
“令羽?”
“是我啊。”
“你怎么在这里?”
又是这个问题。
倪令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你哥哥约我来的,在这里商量事情,我跟你说过的,忘记了么?”
江行舒似乎没反应过来,嘀嘀咕咕反复说着:“哥哥?”
倪令羽当她分不清两个哥哥,提醒她:“江牧,你亲哥哥,不记得了么?”
江行舒,好像失忆了。
他不确定,还要再问时就看见祁钰已经拿了钥匙过来了,他有些着急起来。
“行舒,你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病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他捧住江行舒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然而江行舒又换了一个名字嘀咕。
“江牧江牧是他!”
她忽然睁大双眼,像是受到巨大惊吓,大声喊叫起来:“是他!是他!就是他!”
“江牧!”
突如其来的喊叫把祁钰和倪令羽都喊的懵了,人还没反应过来,江行舒已经一把夺过祁钰手上的钥匙冲了出去。
第46章 犯病 像是一只愤怒的斗牛,随时准备杀……
江行舒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一个刚刚还僵直不能动弹的人忽然迸发出无限潜力,抢了钥匙飞奔出去,开着祁钰那辆帕加尼,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跟在后面没追上人的祁钰在心里直骂自己嘴贱, 非要告诉她这车的速度有多快, 这下好了, 跑的他连汽车尾气都吃不上新鲜的。
倒是倪令羽再不远处喊他:“上车!”
一辆普通轿车, 追时速最高383公里的帕加尼,就像乌龟追兔子, 拼了老命也是没用。
眼看着江行舒不见踪影, 祁钰的心慌得几乎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万一出点儿事故, 他可怎么跟江秋白交待。
“打电话给江秋白。”倪令羽一边开车一边吩咐祁钰。
“这时候”这时候祁钰是真不敢打。
“他一定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倪令羽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 冷静解释,一只脚几乎把油门踩到底。
祁钰咽了口唾沫,这时候怕也不是理由了, 哆哆嗦嗦摸出手机拨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江哥你妹妹,你妹妹她好像出了点儿事。”
可他实在说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江秋白在那头听得心头一惊:“什么事。”
祁钰想了想,道:“她打了陈言。”
“陈言?”眼前的律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看见当事人忽然站起来暴怒:“你把人带去哪里了?怎么会碰上他?”
祁钰哆哆嗦嗦地解释。
“我去接人, 特意带去偏远郊区, 就怕她遇上不该遇的人,谁知道”
他忽然觉得不对劲,扭头看向倪令羽:“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带江行舒来,就是因为觉得他们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谁知道网兜网鱼似的,竟然把这好几个难凑到一起的人,一下全兜一起了。
“江牧叫我来的。”
“操!”祁钰忽然明白过来,冲着电话大叫:“江牧,是江牧那个王八蛋干的。”
江牧把三方人都凑到一起,只为了让他们相遇。
林昶和陈言就是故意来刺激江行舒的,可是他们好像也没干什么呀。
两人想不通,可江秋白立即明白过来,顿时失控:“把人找到,现在就把人找到,实在不行就报警。”
他丢下电话,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径直奔向江牧的办公室,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拳头接一个拳头地打下去,直到江牧躺在地上几乎不省人事。
一向稳重的江秋白红了脸,也红了眼,三四个人冲上去,拼了命才把人拉开。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一丝昔日江总的模样,像是一只愤怒的斗牛,随时准备杀人。
“我告诉你江牧,”他对着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江牧道:“你打我骂我造谣我,我都可以不去计较,但要是行舒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拿命赔!”
说罢扬长而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下公司怕是要出大事了,只是眼下也顾不得这些,赶紧把江牧扶起,往医院里送去。
不到一个月,可就要当新郎了,这张脸
江行舒究竟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江秋白打电话给陈姨,说是还没回来。
江秋白怕她来公司找江牧算账,又怕她是回了家,两头不知道该奔哪头,等又等不住。
上一次这么混乱无助,还是在父母去世的时候。
那是一场车祸,人都在车子里,除了他。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让赵坤守在公司,无论如何不许她进公司见人,以免听到风言风语,自己则开着车在市区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找。
祁钰中途打来电话,说看路线,人可能是回家了。
他找人找不到,车却是好找的,毕竟全国加起来也没有几辆,网上发布一下消息,找人散散,很快就有超跑爱好者把那辆车的行驶路线发了出来。
江秋白一踩油门,加速往江行舒的家里去了。
陈姨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时,已经候在门口了。
江秋白早早打电话告诉她,江行舒的心理出了状况,务必等他来处理,别放任何人上去,别围着她,别吵着她,也别提药的事情。
于是陈姨见到了电梯里孤身一人,两眼冒火的江行舒。
她像是没看见门口的人一样,也不换鞋,气哼哼径直往里走去。
陈姨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看见她提了一把蔬菜刀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人定定地站在厨房门口,肩头有规律地起伏着,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火气:“我哥呢?”
“马上来,马上就来。”
听见陈姨说江秋白马上就来,江行舒没有再说话,只是攥着一把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焦躁不安。
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是江行舒的。
陈姨没有看见手机里的信息,只看见江行舒的脸,从怒气冲冲满脸胀红,忽然一下变得惨白无比。
江行舒盯着手机荧幕,只觉得指尖发凉,浑身发颤,像是春天里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整个世界都变得冰凉透心。
“我哥人呢?”
平静的一句话,陈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她砸了手机,举起刀子,一声怒吼:“我哥人呢?”
话音刚落,电梯的声音响起,陈姨如同找救星一般看向门口。
“江先生?江先生来了”
电梯门一开,里面站着的三个男人看见江行舒举着刀子一下都愣住了。
倪令羽第一个要往前走,却被江秋白伸手拦下。
“哥——”
江行舒看见江秋白的时候,稍稍冷静了一下,颤抖着双唇,低低喊了一声,江秋白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缓缓走向她。
“别怕,哥哥来了,把刀子给我。”
江行舒摇了摇头,提高了音量,人因为往一侧躲开:“不,我要杀了他。”
祁钰在后面听得大惊,这阵势不大对劲,转头想问倪令羽时,发现他跟自己也一样震惊。
他忘了,这也是个不知情的。
倪令羽也在震惊中回不了神。
江行舒的秘密,只有江秋白知道。
彼此间共有秘密,让他们天然比其他人更亲近,所以她惊恐时喊的一直都是哥哥,所以陈姨始终不放他们上来。
“哥,他知道了,他也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了。”
“我要杀了他!”
江行舒凶戾眼神里暴露出来的恨意,让倪令羽觉得陌生。
那一点儿都不像她。
两个人愣在入口处不知所措,唯有江秋白张开双臂朝江行舒走去。
“行舒,别怕,哥哥在,哥哥帮你。”
“杀了他?”
“杀了他。”
得到肯定答复的江行舒似乎有些平静下来,江秋白乘机握住她的持刀的手腕。
“别怕,把刀给我。”
江行舒像泄了气的皮球,支撑着她的那股气随着眼泪的涌出而渐渐消散。
“哥”
“别怕。”
江秋白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进自己。
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哥哥在,你做什么,哥哥都帮你。”
江行舒平缓了一阵,然而也只是一阵。
她忽然抬了抬头,睁大了双眼,他清晰地看见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重新注满怒火。
“是他!是他!从前是他,现在还是他。”
“大哥,他从来就没有为此愧疚过。”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要去公司,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这样对我!”
江行舒忽然挣扎开,要往门口跑去,被江秋白紧急拉住,一把揽在怀里。
“拿药来。”
江秋白一声大吼,祁钰和倪令羽不知所措,倒是陈姨慌忙跑去取药。
“我不吃,我不吃药,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他!”
江行舒像是被刚捞上岸的鱼,拼了命地扑腾。
江秋白站在她身后,一手揽腰,一手抓住手腕,江行舒一只手去掰他的手,两条腿四处乱蹬。
他一人几乎按捺不住。
祁钰跑了过来,当先抓住两条腿按住。
倪令羽跟在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江行舒忽然停止了挣扎,含糊质问:“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
“你看见了,是不是?”
倪令羽并不清楚她问的是什么,但也猜出那是对她很重要的私隐,那是不想被他知道的见不得光。
“没有,我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药来了,药来了。”
陈姨掌心里捧着一粒小药丸凑近江行舒的嘴边,江秋白率先接过,用牙齿咬去小半块吐出来,只将剩下的半块喂进江行舒的嘴里。
倪令羽看了一眼药盒,从江秋白熟练的动作里,一眼分辨出来江行舒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江秋白滑坐在地上,从身后抱住吃过药的江行舒,一张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祁钰跟着坐在地上,怀里依旧抱着那双腿,眼看着江行舒那双黝黑的眼睛渐渐合上,臂弯里的那双腿变得无力起来,江秋白才起身把她抱进卧室里。
客厅里两个男人沉默着看向那扇门。
江行舒依旧像只猫,身姿柔软地挂在江秋白身上,不过此刻的她更像一只病猫,气若游丝,软弱无力。
祁钰忽然心疼起来,他宁愿她还是当初的江行舒,嘲笑他穿的像只鸟,嫌弃他没文化,把他当怨种使劲儿地花他的钱。
他坐在地上,看着江行舒一只胳膊在空中无力地晃荡,像是亲眼看见最大最美最红最鲜艳的那个桃子在他面前没有丝毫预兆地极速腐烂。
从内向外的烂掉了。
第47章 摊牌 你姓你的傅,我姓我的江
客厅里静的像太平间, 广城春末的天气竟也可以如此令人发寒。
不知过了多久,江秋白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脚步虚浮,像是刚刚经历一场战斗, 疲惫不堪。
“她这个病多久了?”
面对倪令羽的质问, 江秋白没有回答。
倪令羽没有得到答案, 于是给了江秋白一个拳头。
祁钰原本傻愣愣地坐在地上, 看见江秋白挨了一下子后立即蹿起来,身子挡在二人中间。
“你干嘛?不准打我江哥!”
“都是因为你!”他指着江秋白的鼻子, 恶狠狠地骂:“都是因为你的出现, 她才变成这样,是你害了她, 都是因为你!”
江秋白静静看着他,面对他的指责没有任何反驳。
“你明明知道她心理有问题, 你还帮她,说什么帮她杀人,你知不知道那是犯法的?”
“那又怎么样?”江秋白平静的声音响起:“我就是愿意为了她杀人, 你呢?”
这话一出, 身前两个男人都愣住了,祁钰回头不可置信地喊了声:“江哥?”
江秋白推开祁钰挡在自己面前的身体:“她是我妹妹,谁敢欺负我妹妹, 我就要他死!”
“你真是疯了, 你还要让她变得更疯。”
“对!我疯了, 她也疯了。”江秋白忽然发起狠来:“与其看她整天半死不活的,不如让她发疯。我宁愿她疯掉,也不愿意看她死掉。”
倪令羽张了张唇,过去的记忆渐渐拼凑起来。
那一次, 他忽然请他回去看看江行舒,一个痛苦不堪半死不活的江行舒。
他不知道原因,江秋白也不许他问。
“李鸿哲,是你干的,对不对?”
“对,就是我干的,有本事你就去举报我。我告诉你,给他留条命不是让他享受生活的,我要他下辈子都活在痛苦和恐惧里。林昶陈言他们两个一个也跑不了,江牧我也一样不会放过。”
“为什么?你到底在瞒着我们什么?”
他揪住他的衣领,一遍遍质问:“行舒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说,你说话啊!我让你说话啊!”
然而江秋白什么也不肯说。
他揣着江行舒的秘密,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
因为这些秘密,他被她痛恨,也被她信任,这是他们之间唯一亲密的证据。
他瞒着所有人,利用所有人,为她谋划,为她报仇,不是为了要把江行舒送到别人身边的。
他是要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你要考虑的,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要不要成为我们的帮凶。”
倪令羽久久说不出话来,商场上的做局与亲手杀人是两码事,江行舒不稳定,可他依旧清醒。
他还没有给出答案,电话铃声响起,手机荧幕上亮着江牧两个字,
“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还有事没有办完。”
江秋白提醒着他,看他接通电话,直到挂断。
“江牧约我见面。”
“那你应该去见他,行舒也需要你去见他。”
江秋白下了逐客令,倪令羽却不死心,一双眼睛盯着卧室的门。
江秋白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不知道她的秘密,是因为她不想让你知道,她今天会发病,不是因为看见林昶,而是因为你在场。”
江秋白道出一个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江行舒在意倪令羽胜过在意他。
人人都有不愿被人知道的事情,对江行舒而言,那是她的过去,是她病发时的不堪,她不愿被倪令羽看见,因为她更偏心他,更想在他心里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
而江秋白则没那么幸运,她把一切恶劣都泼向了他。
除了承受,他别无选择。
倪令羽决定去见江牧,祁钰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安慰江秋白,好在江秋白不是需要他来安慰的人。
“你如果没事,就留在这里帮我照看她。”
“我?”祁钰有些震惊,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一个病人。
“放心,她吃了药,没有十个小时醒不了,只是家里没有可靠的人我不放心。”
“那我留下。”说完才反应过来,江秋白这是要走的意思。
“哥,那你呢?”
“我得去公司把一些琐碎事情了结掉。”
所谓的琐碎事情,就是解除领养关系。
只要他跟江家解除了关系,他重新改回傅姓,那么公司里的那些谣言将不再是丑闻,至多只是绯闻,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放在江远的桌上,顶着一张受伤的脸安然坐在对面。
“这里只是解除领养关系的文件,只要你签了这个文件,我与江家就算解除了法律上的关系,至于你代持的那百分之十的股权,我会让律师另外再拟文件。”
身份,股权,全都分开,江秋白这是铁了心的要跟江家划清界限了。
江远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养子身份还在其次,关键是股权。
没有了江秋白的那百分之十,他的最大股东身份岌岌可危,这个江氏,还是不是江氏就不好说了。
但凡有几个大股东联合起来,那就不好办了。
“签字解除,总好过起诉解除,有些事情不翻到明面上来,对江董更好。”
江秋白已经改称江董了。
江远冷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养子,竟然养成了心腹大患。
“好,你姓你的傅,我姓我的江,我倒要看看在我的江氏,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江秋白拿着签过字的文件回到办公室,让赵坤拿着去更改一切证件的名称,户口也一并迁出江家。
待赵坤走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转动椅子看向远处永远热闹的海面。
游艇穿梭,金光灿灿。
他终于不姓江了,终于不再是哥哥了,他可以像个普通人那样去爱他的江行舒了。
回去的路上,他看着临时证件上的“傅秋白”三个字,忽然觉得身子轻盈起来。
屋子里很安静。
天色黑透,江行舒依旧未醒,只有祁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着呆,听见电梯声音才缓缓转过头来。
“江哥——”
傅秋白有些轻松地笑笑:“以后我就不是江秋白了,我姓傅,我叫傅秋白。”
“傅傅哥?”
祁钰别别扭扭绕不过来,傅秋白道:“就叫哥吧,祁临不生气就没事。”
他走过祁钰身边,开了江行舒卧室的门,确定人睡的很沉很安静后才又关了房门走回来。
“辛苦你了。”
“不辛苦。”祁钰忽然觉得眼前人陌生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了。
“吃过了么?”
“我不饿。”
两个人干巴巴地说着话,傅秋白看了他一眼,最终在他身边坐下。
“你抽烟了?”
祁钰听了一慌,双手在身上拍打起来,试图把留在身上的烟味拍散。
“白天抽了几根,我在阳台抽的,没在房间里抽。”
“给我也来一根。”
“啊?”
祁钰愣了下,等反应过来时快速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递给他。
他们俩在美国时都有抽烟的习惯,后来是傅秋白回家看望江行舒,被她发现了这个毛病,一顿痛骂逼他戒了。
戒烟的过程不轻松,祁钰总在他面前带着烟味晃荡,于是勒令一起戒了。
直到今天,两人一起破戒。
一点星火在指尖燃烧起来,傅秋白吸的很深,多年不抽烟的肺受不了刺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的眼睛里都泛出水光。
“哥,你慢点儿。”
傅秋白不说话,又深吸了一口,问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
祁钰不知道该怎么接,好在傅秋白也没打算让他接。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行舒生病了,是我的原因。也许能好,也许好不了,除了顺从她,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去帮她。”
“哥,咱们可以去看医生的。”
祁钰白天抱着手机,对着药盒查了半天的药效,终于知道江行舒生的是什么病。
傅秋白却摇头:“见过了,药也吃了,可是医生说心结不解,她很难好起来,所以我带她回来了。”
祁钰很想问心结在哪里,他只知道江行舒跟家里闹翻了,至于为什么翻,他自始至终也没敢问一句。
好在今天傅秋白主动开了口,把当年的事情简单道来。
十六岁那年江行舒少女初长成,在生日会惊艳四方,也是那天她把林昶介绍给了傅秋白,说那是大哥在生意上认识的伙伴。
他不知道为什么林家父子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但是他们来了。
几天之后傅秋白飞回美国,原本说好了过段时间就接妹妹过去度假,十六岁的江行舒对迪士尼钟情已久,尤其是加州迪士尼独一无二的落日飞车。
然而他没有在机场等到江行舒,却等到了她的一个电话,问他想不想娶她。
江行舒从小被人围绕,身边人来来往往从不作真,有什么伤心事最多撅两天的嘴就忘到脑后去了。
然而那天不大一样,她在哭,所以他照旧哄她。
人人都爱她,人人都想娶她。
所以哥哥也不例外,是么?
他笑:哥哥当然不例外,薇薇王的婚纱好不好?
电话断了,那是他们最后一通电话,接着他失去了这个妹妹,为此他恨了她九年。
“你是不是很想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她?”
傅秋白的脸上露出一种造化弄人的笑意,像在自嘲,像是无奈。
“谭轩,记得么?那个在美国投资我们的香港商人。”他深吸一口烟,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跟江远这辈子注定要翻脸,与其让她左右为难,不如让她远离,不回来对她或许真的比较好。”
他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恩怨,但祁钰从他的表情猜出,那是无法和解的仇恨。
这就难怪他要自己去帮江行舒了。
江行舒最初回来的时候,动静太大,又相当无礼,以至于所有人都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以为她只是想要一点钱。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在幕后推动操作这一切的,是江氏的总经理傅秋白。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止那一点点股权——
作者有话说:这章开始,江秋白就解除领养关系,改称傅秋白啦。
第48章 坦白 都是神经病
九年之后的再度相遇是一场意外。
江行舒回国, 而且订婚了。
那一刻傅秋白才发现忍辱负重痛苦煎熬的只有自己,而她却在离开自己之后迅速爱上另一个男人,并且要结婚了。
她要离开他,独自去过幸福的日子了。
那他算什么?幼年里说的那些要一辈子相亲相爱算什么?
原来他什么都不是。
他也不知道身体里那股血气是从哪里涌上来的, 他只知道要去见她。
恨意就像饕餮, 瞬间吞噬了他全部的理智, 他把江行舒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倪令羽, 间接导致了倪令羽的车祸,也导致了江行舒的崩溃。
一个女人的破釜沉舟到底有多凶残, 酒吧爆头只是小小的一环。
她的本意是要杀了李鸿哲, 只可惜年纪轻轻经验不足,酒吧人又太多, 计划被迫中断。
祁钰记得这件事,当时还是他去调解的, 也见过被打的李鸿哲,他问起原因,他当时是这么回答他的:她就是个疯子。
再然后就是江行舒被绑架。
说到这里的时候, 傅秋白沉默了很久, 烟头在指尖燃烧,他看向前方不明处,痛苦的回忆翻涌上来, 嘴唇刚要张开, 视线先模糊了起来。
他在掌心揉碎了星火。
“她要报复我, 她从一开始要报复的人就是我。”
那封定时邮件不是别人发的,正是江行舒自己发的。
她没想活着回来,只想让口口声声为她好的哥哥后悔而已。
一个女人,没有金钱, 没有权利,甚至连力气都不足以杀死一个男人,所以她换了方法。
她把自己献了出去,如果江秋白真的爱她,那么他会痛苦,会为她报仇,如果他不爱她,她活着也不会有好日子。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豁出命去了。
他的虚伪让她觉得恶心,让她用死亡来躲避。
计划出了一个意外,傅秋白救人太及时,江行舒没能死在李鸿哲手里,所以她选择死在哥哥手里。
她发了狂,他把她带去香港治病,效果不错。
自从照片被他看见以后,她像是一切都看开了,每一次见医生都在诉说对他的恨意,毫无保留的恨意,直到某一天她不再狂躁,而是深深地沉寂下来。
一言不发,不吃不喝,不愿见人,像是一个活死人。
再后来,她好了一点,于是给他演了一场戏,一场让他每每想起来都心痛不止的戏。
说到这里的时候,傅秋白再次停了下来,像是极力抵抗不好的回忆,他想吸口烟,却发现手上已经没有烟,他只好再点一支。
祁钰坐在身边看的清楚,颤抖的火苗始终碰不上烟头,他只好伸手帮他一把。
烟点燃,傅秋白猛吸了一口。
星星火光中,祁钰总觉得在他脸颊两侧看见两条淡淡的水痕泛着光。
他绕开那件事,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决定帮她。报复我也行,报复江家也行,报复林昶他们都行,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为她去做,所以,我带她回来了。”
“所以李鸿哲”
“是我干的。”傅秋白毫不掩饰地承认:“我找人把他骗去香港,绑架了他,让行舒把怒火都发泄在他的身上。”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是很欣慰的笑容:“自那之后,她好多了,我就知道这个方法是有用的。”
祁钰只觉得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再看傅秋白那张熟悉的脸,总觉得陌生起来。
怪不得他有时候觉得江行舒有些妖异,拿折磨人去治病,能不妖么。
“哥,那治好了以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不觉得这样的江行舒还能融入正常人的生活。
这一回,傅秋白沉默了。
关于未来的计划,他早有准备,唯一需要操心的就是江行舒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她的心,大概是他最没有把握的事情了。
“如果我说我想跟她在一起,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我是变态?”
“不会!”祁钰答的利索,他早知道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中间又九年不见,这算什么兄妹?
况且,现在不是解除领养关系了嘛。
他当初答应做这个虚假男友,不就是为了帮他看住江行舒嘛。
傅秋白听他说的这么坚定,终于露出一个轻松些的笑来。
“谢谢你,祁钰。”
他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虚空处:“我没有办法把她交给别人,没有办法接受她再消失第二次。”
他自己也清楚,爱上自己的妹妹,哪怕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仅仅是幼年那段时光的相处,就足够让他和江行舒受尽非议。
可是,他没有办法放开,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妹妹去跟别人过日子。
“只要一想到她一个人跟别人过日子,我就担惊受怕不能呼吸,就怕哪一天没看见她,她就没有了。你知道么,她会忽然就没有了,再怎么后悔也看不到了。我接受不了她在我身边之外的地方,我不能看不见她。”
“那她呢?”祁钰战战兢兢地问,江行舒似乎从未把他视□□人。
傅秋白有片刻的愣怔,接着道:“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她的心里有没有别人,我只在乎她身边站的是不是我,只要她在我眼前,心里面装的是谁,我都无所谓。”
祁钰张了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当真可以爱到这种地步么?
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爱,没有这样爱过人,也没有被人这样爱过。
“祁钰,”傅秋白说了许久,声音里开始疲惫起来,就连那抹微笑也无力起来:“我这辈子欠她的,是还不完了,所以,不要来拦我。”
最后那句话,像是请求,祁钰咽了口唾沫,把想劝人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其实,你能支持我跟她在一起,我就很高兴了。”
他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支持他跟江行舒在一起的人,就连江行舒自己都不支持他。
只有祁钰,不讲道理。
“哥,你别难过,不是有句话吗,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她会想通的。”
祁钰好不容易扯出一句成语来,试图安慰傅秋白。
傅秋白笑笑,难得轻松了一下:“谢谢。”
说完起身掐灭烟头:“我肚子饿了,陈姨手艺不错,一起吃饭吧,”
“不了,”祁钰匆忙起身:“我不是很饿,我先回去了。”
傅秋白看出他仓皇出逃的心思,没有挽留他。
任谁忽然知道这么多事情,都会想静静吧。
然而祁钰刚刚跑进电梯的身子又折了回来,他站在傅秋白面前,难得的说话磕绊。
“哥,有句话我觉得还是要说下。”
傅秋白嘴角牵起一抹淡笑:“你说。”
“那个,你帮你妹妹,我也支持的只是你得想想,如果你出了意外,你妹妹怎么办?是吧?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妹妹考虑我没有不帮你的意思,我肯定愿意帮你照顾她一辈子,可是她会让我照顾么?而且还有江家在,说到底在一个户口本上,他们要是做点儿什么,我也没办法呀,是吧?所以”
傅秋白脸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他心里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可是妹妹怎么办?
自己不在她身边,她岂不是要落到江家人手里,那还会有好结果么?
“我知道了,谢谢你。”
祁钰勉强挤出笑意来,说了声没什么,这才逃出江行舒的家,等坐到车里后他打电话给殷灿灿。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正常人类的声音,简直不要太亲切。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祁钰破天荒头一回去接殷灿灿,虽然只是在公司楼下,坐上车后他一言不发,直接开去吃饭。
倒是殷灿灿,坐在副驾上给他讲了许多传闻。
公司里的员工永远爱吃八卦,早上才传出来的丑闻,到了下午就完全变了样。
起先只是说养兄妹疑似恋爱,后来变成乱-伦,到了下午直接成了娈-童,再后来就是猜测几岁开始的,毕竟江行舒十岁的时候傅秋白就出国留学了,那岂不是十岁以前就开始了。
这也太恶心了。
傅秋白的形象一夜之间从天堂跌落地狱,从江氏稳重干练的江总变成恶心的娈-童变-态,这中间不过相差一个谣言而已。
祁钰听的火冒三丈:“什么乱-伦,又没有血缘关系,况且他现在不姓江了,他姓傅,从今往后叫他傅总。”
“还有什么娈-童,人家只是认识的早,照你们这么说,那青梅竹马全都是变态了。”
殷灿灿被他吼的吓了一大跳:“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把公司里的谣言给你说一声,好叫江傅总他有个心理准备。”
“我还听到谣言了哈,说是要召开董事会,咱们这个总经理,搞不好要换人了。”
“换个屁!江远他敢换人,我就叫他东城的项目玩不转。”
东城的项目,涉及近百亿资金,是万万不敢轻易停工的。
起初这个项目转手到江氏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会是个巨型炸弹,而且是只有傅秋白才能稳住的炸弹。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大家撕破脸皮,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傅秋白要是丢了总经理的位置,只怕江氏也要陷入现金流困难,资金链一旦断裂,那当年的困境就要再次上演了。
当年是傅秋白回来救的场,这一回江远还能找谁来救?
豪华餐厅里,祁钰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却不动筷,嘴巴里头叽里咕噜逻辑混乱地把今天的事情挑挑拣拣地跟殷灿灿一说。
他实在憋的慌,憋的难受,他都快憋死了。
除了杀人绑架,他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殷灿灿听了这些也不大吃的下,两人都盯着菜发呆。
忽然她发问:“你说的照片,是什么照片?”
“我哪里知道,他没说,我没敢问。”
殷灿灿拧着眉,猜出七八分来。
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跟照片联系起来,总是能让人往那方面去想的。
“要我说,这样的男人抓起来判刑都是轻的,就该直接弄死,再不济也要阉割掉!”
殷灿灿忽然咬牙切齿起来,有几分像今天的江行舒。
莫名的同仇敌忾。
“人弄死了,万一警察找来怎么办?我哥坐牢怎么办?”
江行舒还能争取用精神疾病辩解,可那只怕也要送去精神病院的,那又是什么好地方么?
曾经那么明艳的两个人,一个在牢里,一个在精神病院,祁钰光是想想就要疯了。
他得阻止他们。
他看着殷灿灿,拉她做个帮手也许能行。
“我想问你个问题,”祁钰忽然伸长脖子,问出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被人爱过么?或者你爱过别人么?”
哪壶不开提哪壶,殷灿灿瞪他一眼,懒得理他。
祁钰不罢休地补充:“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那种我愿意为你死的那种感情,或者一个男人爱你爱到死的那种感情?”
“你神经病啊?”
没错,会有这种感情的都是神经病。
江行舒疯的显眼,傅秋白疯的隐蔽。
最冷静的往往最疯狂。
第49章 博弈 他才是那个该死的。
傅秋白送走了祁钰, 客厅里空无一人,他才慢慢卸下防备,一个人脱了力般坐在沙发扶手上,脑子里反复播放着那些没有向祁钰开口的事情。
十六岁的江行舒落在照片里, 满脸的惊恐, 浑身只穿着一条白色内裤缩在角落里, 血迹顺着大腿内侧流了下来。
她应该挣扎过, 所以血迹糊的到处都是,身上脏兮兮的一片红。
江行舒告诉他, 当时江牧就在旁边。
他就在旁边看着, 没有救她。
令十六岁江行舒绝望的,不只是林昶几人, 更有父母哥哥的不作为,家人的集体背叛,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只知道,他想杀了林昶,杀了江牧, 杀了他们所有人, 可是更无法原谅的是他自己。
她心里唯一的依靠在大洋彼岸,他却亲口掐灭了她的希望,然后恨了她九年。
九年后再度重逢, 他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强行拉她回到那个地狱。
他才是那个该死的。
傅秋白弯了弯腰起身, 伸手掸去身上的烟味,可是怎么掸都觉得那股味道还在。
她闻见了要生气的。
他喊陈姨开了窗户通风,然后把晚饭准备好,她醒来要吃的。自己则回了客卧脱了衣服去洗澡, 准备换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出来。
谁知刚刚洗完,身子还没擦净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倪令羽给他打来电话,他要上来。
傅秋白握着手机,面色沉静:“你应该知道,她今天之所以失控就是因为有你在,她现在不适合见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
接着他听见一声不甘心的捶打。
“江牧找你干什么?”
倪令羽稳住呼吸:“他要退股,个人的那部分。”
傅秋白想了想,道:“他应该是缺钱了,到处回笼资金,拖着他。”
退股是可以,但是价值几何有的扯,只要给他一个超低价格,他绝对不会罢休,到时候必定要重新估值,一拖再拖,轻轻松松两三个月就过去了,光是利息就足够拖垮他。
到时候江牧做什么都晚了。
倪令羽答应下来,只是不肯挂断电话。
“她怎么样了?”
“我照顾她比你有经验。”
像是在怄气,傅秋白挂了电话,狠狠丢下手机,几乎是同时,外头传来陈姨的声音。
江行舒醒了。
他只来得及套上一条裤子就走了出去,服药后的副作用他比谁都清楚。
江行舒无力地靠在门框上,眼皮半睁不睁,发现傅秋白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她抬起了手,身子往前倾去。
傅秋白习惯性接过往怀里一拉,接着人被抱起。
“饿”
“我让陈姨给你做好了。”
晚饭是特意准备的白灼虾和煎牛排,都已经剥好切好,江行舒看见的时候就想伸手去抓,却被傅秋白捏住手腕,双臂交叉,单手扣在胸前,另一只手把人抱在腿上坐住。
“我喂你。”
江行舒眼睛里只有菜,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有些着急起来,一双腿乱踢,直到傅秋白用叉子叉了块肉放进她的嘴里,她才消停下来。
“还要。”
傅秋白没听她的话,捏着脸颊将她的脸掰过来看。
嘴里的根本没有吃下去。
“咽下去了再吃。”
江行舒狠狠地咽了一口没嚼透的牛排,几乎噎住。
蘸料的虾仁一口接一口,吃的又快又急,傅秋白怕她噎住,一遍遍劝她慢点,根本没用,所以才用了最无奈的法子。
把人扣住,自己来喂,这是唯一能让她减速的办法。
江行舒不知道停止,傅秋白只能靠摸她的肚子去判断,然后细声哄劝她停止进食。
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但他有耐心,把人抱到沙发上慢慢哄着。
人渐渐平静下来,一双眼睛却睁的铜铃一样大,直勾勾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好点没?”
她歪了歪脑袋,身体想动却乏力的很,只能等着药效慢慢过去。
人一旦病的重了,就容易失去尊严,比如当下的江行舒,连生活自理的能力都没有,更何况去爱一个人。
她不愿意被倪令羽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所以倪令羽从来都不知道她这副样子。
傅秋白很好地帮她挡开了,成了她病中唯一的依靠。
她歪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了眼睛。
与此同时,祁钰下定决心,要去“拯救”傅秋白和江行舒。
他给殷灿灿指派了一个任务:去陪江行舒。
江行舒这人本来就不好伺候,更何况还是病了的,害的她连夜查资料该怎么去应付,直到第二天见到人时,她才发现,一切功课都白做了。
第二天一早,傅秋白盯着她吃下了药才离开,有些事情他不得不亲自去处理。
好在祁钰说会安排殷灿灿来陪她,这不算是个坏主意。
于是在殷灿灿打车到达小区门口时,看见了站在车边等着她的傅秋白。
这还是她头一回直面公司里那个高不可攀的傅总,她慌里慌张地跑过去,等到了人跟前,说话都紧张起来。
傅秋白很高,大约超过一米九的样子,一身带着纹理的墨蓝色西装,面颊有些瘦削,唇形有些薄,常年抿着,话不多,她只看见他在江行舒面前温柔地笑过。
鼻梁很挺,架着一副扁方的眼镜,一双眼睛掩在水晶镜片的后面,她从来没有对视的机会,这次是头一回。
高大的身型让他俯视着殷灿灿,等人站定之后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是她从未在在这里得到过的温和慈善。
“我把妹妹交给你了。”
那天是她第一回知道江氏的傅总可以这么啰嗦,一件一件叮嘱她该怎么照顾江行舒。
要按时吃药,但不能催的太紧,不然要发脾气。
她可能会上街买东西,一定要带保镖,无论买什么随她去。
多哄她开心,顺着她的心意,不要去反对她。
吃饭一定要克制,不要给她吃带刺的鱼,不然狼吞虎咽的时候容易被鱼刺卡到,最好是无骨的,一小份一小份的给她。
多吃虾肉牛肉鸡肉,少吃碳水,如果有什么不良反应及时给他打电话
如此交待种种后,他伸出一只手,要去了殷灿灿的手机,在上面输入着什么。
殷灿灿微垂的视线刚好看见那只拿着手机的手,宽大的,纤长的,指甲修剪整齐圆润的。
“我的号码,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他把手机递回来,一同递来的还有一张带着温度的信用卡。
“如果行舒忘记付账,你就用这张卡,没有密码。”
江行舒浑浑噩噩了一夜,第二天终于稍稍精神些,起床后四处找自己昨天丢失的手机,结果手机提示音在沙发底下响起。
她趴在地上去勾手机,刚拿到手就有条信息蹦了进来。
一个陌生号码。
她跪坐在地上打开来看,面上表情短暂地僵住,接着被电梯铃声打断。
殷灿灿走进来就看见江行舒跪坐在地上,面上表情从看见她的那一刻起由呆滞变为灿烂。
“你来啦。”她好像预想到会有人来陪她似的,兴奋起身:“我们去逛街。”
江行舒逛街的架势很吓人。
如果说她之前逛街还挑挑拣拣,那么现在就如同批发一般。
她问殷灿灿喜欢哪支口红,她说不需要,她就不高兴了,于是随便选了一支,她就把所有相似色号全都拿下,全部塞进她怀里。
如此一般,扫了几个货柜。
逛了不到几个店面,殷灿灿就受不住了,金钱像铁块一样砸向她,喜悦没多少,心里倒是慌的不行。
哪有这么花人钱的?
于是她想找个地方让江行舒坐下。
“江小姐,我们去做脸吧,我还没试过呢。”
“好啊。”
商场里就有一家美容院,凡尔赛宫一般的装修,殷灿灿头一回进这种地方,不禁咽了口唾沫,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仰着脖子四处看了半天,差点儿把人跟丢。
江行舒轻车熟路,直接点名要做的项目,跟着工作人员进了房间。
等问到殷灿灿想做什么项目的时候,她傻了眼,倒是坐在那里的江行舒笑笑:“跟我一样吧。”
殷灿灿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江行舒躺下,在美容师的柔声指示下闭上了眼,那一刻她有一种安抚外包的轻松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悄无声息地摸去卫生间,急急地给祁钰发消息。
“她好能花钱,还给我买,怎么办?我都快被她吓死了,现在我拉着人在美容院做美容,等下再要出去买怎么办?”
祁钰的回复很简单:“车?房?钻石?”
“化妆品护肤品,好多好多,口红都有几十只,全给我了怎么办?”
祁钰看着屏幕一堆字,回了一个比前面更简单的:“花!”
说完收起手机,进了挂着董事长招牌的办公室。
傅秋白今天很忙。
丑闻在公司里散布开来,他利用自己总经理的职权要求公司在内部全面改掉他的姓氏,正式对外宣称傅秋白的名字,算是与江家在法律关系上切割完成。
一旦关系解除,乱-伦什么的自然就不存在。
可是娈-童的谣言却止不住,在江牧的授意下甚嚣尘上,傅秋白倒是不急,给了祁钰一个电话,让东城那边安排个人过来查查工地,随便挑个刺,让工地暂时停工。
接着,他握着东城项目的故障去江远办公室里谈判。
说来也巧,江牧也在。
他极力主张召开董事会,重新推选新的总经理。
说是推选,其实就是江远另外选人。
只要傅秋白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仍旧在他手里,那么他就是江氏最大的股东,同时兼着董事长的职位,总经理这个位置人选几乎任他挑选。
江秋白是借着当年让江氏起死回生的功绩坐上去了,一直到今天,而如今江牧散布谣言,就是想借此机会把他踢下来,自己坐上去。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傅秋白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此刻见他在这里,心里倒是一点儿也不慌,径自坐到江远的对面,砸下第一张王牌。
“东城的项目出了点状况。”
生意做到一定份上都会明白一个道理,关系远比实力重要。
东城的关系网在宏远手里,宏远的小祁总只听傅秋白的。
第50章 手术 你们两个都是变态!
夜色很深的时候, 傅秋白才回到江行舒的家里。
人没在客厅,陈姨过来迎他,低声说着人在厨房。
开放式的厨房里,餐桌上摆了十多把大大小小的刀子, 江行舒正抓了一把在手里默默看着。
看见傅秋白进来, 她一下跳起, 跑过来抱住他的脖子, 甜甜地叫他:“哥——”
傅秋白笑笑,指背勾了勾她的脸颊:“今天开心么?”
“开心, 特别开心。你呢?”
“我也开心。”
“那他呢?”
傅秋白僵了僵:“他?”
“陈言。”江行舒没有忘记他, 她沉下脸来:“我要他。”
“要来干什么?”
她没有回答他,脸上挂起神秘的笑容。
陈言这种人, 属于半吊子。
往白了走不干净,往黑了走又是外人, 从底层爬起不甘心,往顶端去没人肯带他,以至于只能不黑不白地跟着林昶混着, 到如今也没混出个名堂来。
背靠林昶这座山, 他防备心不足,酒吧里安排几个人起哄,帮着灌醉了, 人很快就瘫软下来。
于是几天后的某个夜里, 傅秋白带着江行舒出门了。
天气很好, 月亮很圆,江行舒站在游艇上看着海面银光,心中想的是快要月底了,江牧就要结婚了, 大戏要开场了。
“哥,我想喝酒,我想庆祝。”
傅秋白在她背后揽住她的腰,将唇贴近她的耳边:“乖,我们把事情办完了再喝好不好?”
江行舒噘着嘴,有些不大高兴。
“不,我现在就要喝!”
“陈言就在前面等着你。”
提起陈言,她的脸瞬间灿烂起来,一双眼睛迸发出精光,把酒的事情忘到一边。
游艇行至一艘有些旧的老船附近,傅秋白扶着江行舒登了船,陈言就在舱室里。
比腰高的单人床,顶上几盏射灯,床边桌子上的金属托盘里整齐码放着手术用具。
江行舒站在入口处,熟练地脱去外套,罩上一件白大褂,一边给自己戴上手套,一边朝着已经酒醒的陈言走去。
她拍拍他的脸,面对陈言一双迷迷瞪瞪的眼睛笑着道:“醒啦?醒了我们就要开始玩啰。”
射灯打开,陈言的眼睛被大瓦数射灯刺激的有些睁不开,只能撇开头看向一侧,傅秋白挺拔的身影落入眼帘。
“傅傅秋白?”
江行舒听见傅秋白的名字愣了愣,转头看向哥哥:“你姓傅了?”
傅秋白还没有告诉她公司里发生的一切,然而此刻却不得不说。
他走近江行舒身边,亲昵地贴上她的后背:“傅是我的原姓,我现在只是解除了领养关系而已。”
“那你就不是我哥哥了。”她歪着头。
傅秋白最怕这个,在江行舒的世界里,如果他不是哥哥了,似乎他就没有身份没有理由留在她的身边了。
“只要你想,我永远都是。”
“操你妈的,两个变态,放开老子。”陈言看着两个人亲昵的样子破口大骂起来,江行舒的回应也很果断。
“啪”的一声响,她毫不犹豫地扇了他一嘴巴。
“哥,我要开始工作了。”
傅秋白笑着退开。
江行舒自打回来后就没工作过几天,她长这么大,就只做过一件工作,那就是兽医。
她今天的心情特别的好,话也特别的多,此刻兴奋地给陈言介绍她接下来的工作。
“你不是觉得下-体流血很脏么?我今天就让你也体验一把下-体流血的感觉,让你自己也脏一脏。”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西装大汉走过去帮陈言脱去裤子,金属扣头发出清脆的声响,陈言剧烈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神经病,神经病啊——”
然而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任他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你个变态!你们两个都是变态!”陈言惊恐地骂着。
江行舒微笑着抚摸他的额头:“变态么?你喜欢少女就不变态么?”
她俯下身子,笑得妖艳:“我记得你当时除了拍照,还有录像的,对吧?你不是还发了片段给我么?你跟我说什么来着?”
“害怕了么?”
这是陈言发给她的原话。
害怕么?
江行舒摸摸他的头,声音甜的根本不像在威胁:“把视频给我,完整的。”
不远处的傅秋白脸色变了变。
直到此刻陈言才知晓江行舒的真正目的,她要当初几人猥-亵她的完整视频,而那个视频里他们几人全都露了脸。
可陈言不敢,如果他敢放出来,林昶第一个杀了他。
“你休想!”
陈言咬牙切齿,誓要做个大丈夫,江行舒决定成全他。
她直起身子,伸手抓起一个冰袋,慢慢向他解释:“你知道我是学兽医出身的么?我在芬兰做过一年的兽医。”
“你猜猜,我做兽医时最喜欢的工作是什么?”
陈言一双眼睛几乎瞪出血来,江行舒咯咯笑起来:“是给流浪小动物做绝育。”
“小动物们到了季节就会发情,要是没有人为约束着,就会到处交-配,然后生出更多的流浪小动物来。不管是人还是小动物,随便生下一代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说对吧?”
“我喜欢给它们安排秩序,阉-割就是最好的法子,既文明又方便。”
陈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察觉裤子被人往下褪去,一股阴森的冷风袭来,在不该见人的位置。
“你知道的,麻醉剂是管制药品,不好弄的。其实我本来也可以从宠物医院想办法弄一点儿来,但是仔细一想,你不该被善待,所以,你要忍忍,用冰袋凑合吧。”
直到私-处完全袒露,沁凉的冰袋砸在上面,下面的头清醒起来,他上面的头才知道真正的恐惧为何物。
他的身躯猛烈地收缩起来。
“傅秋白!你说话啊!你他妈说句话啊!你们这是犯法的,犯法的。你说话啊!傅秋白!”
傅秋白就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兜,水晶镜片折出射灯的白光。
他就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沉默不言。
“操尼玛!”
陈言的一句怒吼,吼来了江行舒的手术刀。
她也不看位置,对着脸就这么戳了下去。
距离眼球不到半寸的位置。
江行舒歪着头,带着迷人的笑:“再骂。”
陈言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把东西交出来,或者,我帮你把东西卸下来,选一个吧。”
手术刀没有挪开,一条温热的血线朝着眼球的方向流去,他奋力转动混着鲜红血液的眼球,向傅秋白哀求道。
“傅秋白,不,傅总,傅总你管管你妹妹,我没有视频,我真没有视频。”
傅秋白站在射灯之外,双手插兜,整个人都被黑暗笼罩,根本不理会他的哀求。
陈言彻底绝望起来:“江行舒,你敢动我,我一定杀了你!”
江行舒愣了下,忽然转头看向傅秋白,语气腻的像在撒娇。
“哥,他要杀我呢。”
“放心,有哥哥在。”傅秋白伸手推了把眼镜,温柔的声音好像在调情,而不是准备联手残害人。
江行舒满意地转过脸来:“放心,技术娴熟,一定留你狗命。”
“你他妈变态,变态!”
单人床被他晃得哗哗响,陈言的后脑勺砸在床板上,四肢拼命挣扎,然而很快就被几个保镖按住了。
江行舒站在那里,像死神,像屠夫,像刽子手,就是不像受害者。
“现在,你害怕了么?”
陈言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
“告诉我,东西在哪里,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江行舒捏着一把手术刀在他眼前晃着,陈言拿眼瞪着她,仿佛这样就可以吓走江行舒。
然而什么用也没有。
江行舒直起身子,伸手招招,立刻便有人捧了一罐子透明液体放在一边的桌上,一股刺鼻的气味钻进陈言的鼻孔里,直往大脑里奔去。
“先说一声,小动物切过不少,人还是第一回,我给你保留起来,端回去做个纪念。”
她伸手揭开冰袋,用刀柄拨了拨:“有感觉么?”
陈言咬着唇,理智在羞耻和恐惧之间溃散,眼泪喷涌而出,却始终说不出求饶的话来。
“你知道么?养猪场里给猪做阉-割的时候,是活割,并不用麻醉的。据说这样恢复比较好,不知道人类是不是也是这样。如果你跟猪一样厉害,一定没事的。”
江行舒的声音冷静,冷的像那把闪着银光的手术刀,不带一丝温度。
她见问话没有回应,于是她拿刀尖戳了戳,随后杀猪般的嚎叫传来。
哀嚎之后,陈言尿了。
软趴趴的状态,淡黄色的液体,江行舒忽然笑了起来,伏在陈言身边,用刀尖戳了戳他的脸。
“脏了哦,脏了要被人嫌弃的哦,我帮你拍下来,以后发给你慢慢欣赏,你说好不好?”
陈言连哭带喘,眼泪混着鼻涕,脏兮兮的一脸。
“求你,求你放过我吧”
江行舒把刀尖戳的更加用力:“放过你?你放过我了么?你不是给我炫耀么?你不是给我发照片,问我怕不怕么?怎么,你自己也会怕的啊?”
江行舒忽然直起身子,叫人用水泼干净,她要准备手术。
陈言忽然乱蹬起来,整个人像是被热油浇了一遍的蛆。
挣扎,扭动,嘴里含糊不清地哀嚎。
原来,作恶者也会怕到这个地步的。
江行舒忽然满意地笑了,越发兴奋起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散发着异样的神彩。
“你别怕呀,我可是在网上好好学过的。”
她拿着刀子在空中比划着:“男人那里有条线,顺着线划开,最多一寸长的伤口,徒手从两边往中间一挤,噗噗两声,就全出来了,猪就是那么做的,很快的呵呵呵——”
江行舒越是享受,陈言就越是恐惧。
这个人已经没有办法去沟通了,他绝望地看向傅秋白。
“我给你,傅秋白,我给你东西,你让她走远点,让她走啊——”
江行舒的脸一沉,瞪了一眼陈言:“我不许你现在认输,你必须给我嘴硬。”
说完举着刀子就往他腰部走去,陈言急的大叫:“我还有别的,我还有别的,都给你,全都给你哇——”
陈言哭的像拉在□□里的小孩。
赵坤一直在陆地上等着,这种东西属于存在网络上都不安全的,所以通常是存在一个固定的地方。
比如电脑硬盘,移动硬盘,U盘等等,傅秋白通过电话把消息传给赵坤,赵坤则开车去到地方找。
陈言的家是电子门禁,有密码就能开,方便不少。
按照陈言的指示,他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移动硬盘,略微检视之后,他给傅秋白打去电话。
“找到了,你最好亲自看看。”
江行舒的兴致突然被打断,手术中途停止,心里万分不爽,但是傅秋白告诉她视频拿到的时候,她又开心起来。
她有新的玩具了,于是兴致冲冲地换船回陆地上去。《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