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载阳拧开一瓶纯净水,蘸着棉签,帮她清洗伤口。
他动作很轻,带着某种小心。
水流冲走伤口的血迹,有些疼。
鸣雎咬紧唇,没发出声,只有一点急促的呼吸泄露了疼意。
祁载阳垂下眼睫,靠近伤口轻轻吹了吹。
鸣雎攥紧身下的座椅,手指发紧。
男生黑发柔软,眼睫低垂,灼热的呼吸扑上她的伤口。
她简直更疼了。
根本不敢看他,鸣雎撇开头,急切叫着自己没事,要赶快去做作业。
“别动。”小腿被握住,被拉得更高了些,动弹不得。
清水冲洗她的伤口,细流汩汩不停。
鸣雎动不了,只能焦躁地催促:“没多少时间了,下课做不完的话……”
祁载阳轻笑:“你这人真有意思,什么无关紧要的课都喜欢拼命吗?”
那当然。
她想赢。
只有赢家才能活下去。
她久久没回应他。
祁载阳抬头望向她,轻哼了一声:“怎么不说话?”
鸣雎扭开头,仍是不理他。
他握紧她小腿,拉着她倾下身。
他的脸又靠近了几分,似笑非笑道:“栗——”
幸好,他话音未完,皎皎已带着生活老师回来。
祁载阳终于松开了她,站到一旁同老师讲述情况。
老师看见她的伤口,立刻拿出药箱帮她处理。
清洗,消毒,包扎……很痛,她咬牙忍耐。
祁载阳在一旁洗手,他卷起衣袖,洗得很慢很仔细,洗完后又用纸巾一点点按干手上的水汽,然后消毒。
他洗手简直比她清创还要繁琐。
皎皎在一旁点着她脑袋教训,要她休息,别天天强撑。
鸣雎笑道:“来都来了,我也想带个好看的作品回家。”
庄锡低声道:“你认真的吗?他毕竟姓祁,离他远点比较好。”
鸣雎瞥了祁载阳一眼,他似乎没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淡淡应了声:“姓祁怎么了?我知道。”
庄锡眉头微皱,小声道:“你知道什么?前段时间他组织了个关爱老人的基金项目,市政府都在帮他宣传。还不懂吗?走这条基层路的,以后铺的都是通天道。他看起来好相处,其实应该叫作……”
“亲民。”鸣雎吸了口气,可能是清创太疼,也可能是心头太疼。但她仍点了点头:“我也知道。”
“你!”庄锡似乎被她气到了,起身瞪着她。他咬牙说道:“得,以后被欺负死也别指望我管你。”
“嗯。”鸣雎笑起来,“我都知道,我只是想快点把作业做完。”
庄锡盯着她,盯了很久,最后甩手走了。他离开时,发出了一声很长的叹息。
鸣雎心头刺痛。
庄锡对她是很好的,可庄锡不懂。
她是真的没办法。
如果能独善其身,她并不想和祁载阳牵扯太多。
但她今天在那么多人面前推倒了倪立轩,已经结了深仇。
倪立轩之后不会放过她的,而她完全没能力反抗。
天龙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来,是她无法承受的重量。
她能躲到哪里去?只能是祁载阳身边。
她要赌倪立轩控制欲旺盛,赌祁载阳其实烦透了倪立轩,赌他们关系复杂又糟糕。
赌她能在两极之间,找到前进的平衡。
她要赢。只要能赢,骨气根本不重要。
她伤口处理完毕,跟着祁载阳来到陶塑组,桌上放着许多工具。
一边的台子上晾着许多半干的陶像,最显眼的是一个神女像。神女衣褶飘飘,彩带飞扬,手臂肌肉仿佛活人,似乎正在呼吸。
鸣雎凑近了些,好奇道:“好漂亮,这是你捏的吗?”
祁载阳点头:“你也可以试试。”
鸣雎立马拿起陶泥,揪下一块搓圆。
祁载阳双手撑在桌上,指点她这样或者那样。虽然有很多人在看她,但她完全沉浸在陶塑制作中,完全注意不到。
陶塑在她手中很快就有神女的模样出来。
皎皎也将扇面画好,笑呵呵地拿过来给他们看。
祁载阳扬起下巴,点了点皎皎的扇面:“颜色不对。”
皎皎挠头:“是哪里颜色不对?神女的头冠吗?”
祁载阳笑:“嗯,门口那件天女散花像你还记得吗,换她的配色。”
皎皎叹了口气:“我也想改,但我不会调色。”
“我来吧。”祁载阳拿起画笔,在石盘里调色,明黄混成了秋香色。
鸣雎放下神女陶塑,看着祁载阳调色,那抹秋香色鲜艳明亮。在顶灯照耀下,像是镀了层金砂。
祁载阳调的色好看,四周又围上来许多人,好奇地同他探讨。他有问必答,很多人追着他开玩笑,声音将鸣雎完全淹没。
那些盯着她的目光也散了。
皎皎推开人群,悄悄同鸣雎说:“你看吧,多好的一个人,这就是亲民吧。”
鸣雎忍笑道:“帮你调完颜色,你就叛变了。”
“那是,总比庄锡整天只会气人要强。”皎皎开始涂抹新调的秋香色,“不过你跟庄锡青梅竹马,想法肯定和我不一样。”
鸣雎没再多说。
庄锡当然是自己人。至于祁载阳,只要没有利益冲突,他确实可以被称为好人。
可她们有冲突……他现在还扣押着她的铃铛手绳,而她需要借势。
鸣雎沉默地捏自己的陶塑,皎皎很快就上完色,将扇子递给鸣雎看,问她好不好看。
鸣雎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神女像,作品还是粗糙,缺失了许多精巧的细节,比不过这秋香色。
鸣雎点头道:“还可以啊,就是有点艳?”
皎皎兴奋地扭头,问祁载阳:“师父,我可以用清水把颜色晕得浅一点吗?”
“不可以——”祁载阳没说完,皎皎已经用笔蘸洗清水了。
祁载阳:“你……以后别叫我师父,我不想在教育界名声扫地。”
皎皎被逗得哈哈大笑:“不行,我要把你名字贴在指导老师那行,贴得大大的!隔八百米都能看见你!”
祁载阳也笑:“想诬陷我?”
鸣雎忽然插话:“我可以叫师父吗?”
祁载阳回头笑:“拿奖了再说。”
鸣雎一愣,手里的陶塑似乎都发了光。
她原本对作业评奖不报希望,但祁载阳这一句话,就激发了她强烈的信念。
或许真的能拿奖,惊艳所有人呢。
她更加小心翼翼地揉捏,就像手里捧着宝石。
一遍遍调整,一遍遍修改,捏扁又揉圆,揉圆又捏扁,她对着顶光去观察泥像细节,一定要达到最满意的的状态。
即使如此,祁载阳也仍不满意。
他明明看起来是很好相处的人,对她却是吹毛求疵。但他确实体面,不会毒舌嘲讽,只会屈指叩击桌面提醒,他不满意。
哒哒——
他又一次叩击桌面,说道:“要均匀,你发力还是不对。”
鸣雎手一紧,神女的手臂裂了一条细缝。
“抱歉!”鸣雎立马道歉,取泥补平那道裂缝。
这里该扁一些,那里该粗一些,她眼里只有浅色陶泥。
皎皎画完扇面,放在一旁晾干,伸头看过来。
庙宇横梁上打着明亮的射灯。灯是明黄的,光线穿过重重幡幢,洒下一道道光束。
风吹幡动,光影摇晃,那两人的身影明明灭灭,像是高低两支香烛,穿堂风吹得烛焰交错不休。
鸣雎低垂着头,半张脸都淹没在长幡朱红的暗影中,唯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紧紧盯着手中的陶土胚。
微翘的唇张张合合,她不停在询问捏泥的细节。
哒哒——
马蹄般的叩击声突兀响起。
“少放点水,说过几遍了?”
他声音冷冽严肃,不像平日里那般温和,听得皎皎心惊胆战。
可鸣雎没抬头,居然反问:“水少了不就捏不动了吗?你看它都歪了。”
祁载阳:“是你动作错,指尖发力,掌根回推,掌心要空出来。”
鸣雎:“嘶,我用力了,为什么还是歪?”
“你是指尖发力吗?”
祁载阳又叩响桌面。叩击声空旷清脆,像是在敲打。
皎皎跳起来,插进两人中间,挥手叫道:“别急,其实已经很好看了。”
鸣雎没抬头,在仔细填补神女手臂裂缝。
祁载阳也没抬头。他冷声说:“水又多了。”
鸣雎:“多了吗?我只蘸了一点点诶。”
“多,内里会空。”祁载阳忽然伸手,单指按在鸣雎虎口上。
鸣雎手上不再动作,抬头看他。
祁载阳皱眉问:“你看你掌心,这是空出来了吗?至少要空一根手指。”
“原来如此……”鸣雎眼睫抖了抖,眼下一线青影起起落落。暗红幡影下,她眼角似乎晕了点红。
皎皎挡住祁载阳的视线,连声叫道:“小雀儿第一次捏,已经很认真啦,别生气。”
鸣雎重新搓泥,说道:“不是第一次,我以前也捏过,有经验的。”
祁载阳:“不,经验值基本为零,连业余爱好都不算。”
鸣雎点头:“确实不算。”
皎皎心累道:“哎呀,就是一堂活动课嘛,捏个开心就好,干嘛吵架呀,大家都放松点。”
鸣雎抬起头,双眼茫然:“我们吵架了吗?”
祁载阳忽地轻笑起来:“没生气。”
皎皎惊讶道:“你们刚刚,不是在吵架吗?”
鸣雎歪头问祁载阳:“你在生气吗?不好意思,我没发现……”
“没。”他侧身倚靠在桌上,长腿交叠,冲她扬了下头,“做得不错,手臂捏完就可以先晾干了。”
被他指点到现在,能得到一句称赞不容易。
鸣雎笑容灿烂道:“太感谢你啦,你教得特别好!”
祁载阳咳了一声,轻笑道:“你们先休息会儿,我去看看其他人。”
“好!”鸣雎和皎皎两人都笑意盈盈,用力点头。
等祁载阳走了,皎皎才拍着胸脯,嘟囔道:“你这个神女这么好看,他也太挑剔了。”
鸣雎趴在桌面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神女像:“我也觉得好看,我好喜欢!他不算挑剔,没这么认真就做不了这么好看的陶像了。”
皎皎趴在她身旁,盯着神像笑:“好吧好吧,那是得感谢他,都可以放纪念品店卖钱了。”
桌上的神女虽然面目模糊,但姿态流畅飘逸,最好看的是身后飘带,仿佛真的有风在吹似的。
纵观全场,没几个作品比她好看的。皎皎晃着鸣雎,让她叫庄锡来看看,惊艳他一下。
这个提议很好!
庄锡刚才嘟嘟囔囔的,不肯让她过来。一定要惊艳他,让他承认错误!
鸣雎兴奋地跳起来,腿伤又陡然一疼。她揉着腿转身,依旧笑容灿烂,想去找庄锡。
却有一道阴森的视线如芒在背。
鸣雎转头看去。
倪立轩在不远处,对她咧嘴一笑。他再度伸出两只手指,对准眼睛,缓缓地屈起又伸直,依旧是抠她眼睛的意思。
他视线像条毒蛇,淬满了浓郁的毒液。
鸣雎悚然一惊,却没有躲开他的目光。
逃避是无意义的,要找到敌人弱点。
他怕祁载阳。
鸣雎四下望去,寻找祁载阳的位置。却见倪立轩走向他,然后搂住他的肩。
他没有抗拒,反而笑着同倪立轩说话。
她赌输了。
他们的关系,比她以为的要好得多。
鸣雎找到庄锡,坐在他身旁,托着脸同他说:“铁蛋,完蛋了。必死局怎么打?”
庄锡笑:“刚刚不是还任性偏要凑过去吗?”
鸣雎:“首先,不能叫凑,我那是睦邻友好,避免恶化。其次,不是任性,我也没得选。最后,你和他们俩熟吗?”
庄锡挑眉:“就没有我不熟的人。”
鸣雎:“他们关系很好吗?平时喜欢做什么?”
庄锡撇开头:“你还是躲一躲吧。”
鸣雎打了个响指:“你说得对,你来攒局,我去蹭饭!”
庄锡大约被气笑了,用力推开她的脑袋。“你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庄锡虽然生气,但还是将他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同鸣雎分享了一遍。
果然,祁载阳和倪立轩虽然性子截然相反,但私下关系极好,一起上下学的那种好。
她大概没办法借助祁载阳压制倪立轩了。
鸣雎疲惫地倚着他,一边盘算,一边叹气:“铁蛋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人的运气总是守恒的,以后会好的。”庄锡双臂撑在身后,仰着身子,坐在侧殿外的台阶上。
古老屋檐上,飘过几片流霞。檐角的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
很快,课程结束,老师收走了所有的手工作业。鸣雎的陶塑由于需要烧制,最后成品要等出窑了才能看见。
老师收走陶塑时,有不少人在惊叹她的神女像美丽。这也是她倒霉的一天中,唯一收获的好消息。
下山的路晒了一天的太阳,水汽干了不少,走起来要容易许多。
鸣雎腿疼,渐渐落在队伍后面。天色渐晚,山林幽暗深邃,地上铺了层红叶。
晚间的山林比白日吓人,野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谁知道倪立轩会不会半途蹲她,找她麻烦。她心神不定地追赶队伍,一见前方有道修长身影,就加速追了上去。
可能是她脚步声拖沓杂乱,压过了山林虫鸣,祁载阳回头问她:“你还好吗?”
鸣雎略镇定心神,匆忙赶到他身旁。
刚才就想找他,但他身边人太多。现在下山的机会正好,林树挡住其他同学的身影,将人群分割成一小簇,一小簇的。
鸣雎问:“下午在罗汉殿,你有捡到一根手绳吗?穿着金铃的。”
她知道手绳肯定被他捡去了,但他爱装傻,扣着她的手绳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祁载阳笑道:“什么时候呀?”
鸣雎瞪了他一眼,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她推算时间,喃喃道:“应该是下午一点多?一点半左右。”
祁载阳依旧笑:“啊我记不清了,你当时在殿里?我们见过吗?”
鸣雎眯了眯眼,绕着他转了一圈。
她板起脸,瞪着他说:“你别装了!”
他只是眨了眨眼,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很无辜,眼底却藏着笑意。
鸣雎长吸一口气,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然后垂下眉毛,憋着嘴委屈道:“我道歉,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祁载阳笑问:“嗯?你说哪次?”
他还在装傻!
鸣雎一秒破功,只想转身就走,奈何腿是瘸的,她急走两步,又慢下来,边走边休息。
祁载阳闲适地跟在一旁,单手插在兜里。铃铛声叮当,一步一响。
林风穿梭,树枝摇曳。满山声响飒飒,水滔般澎湃。
鸣雎气哼一声,又对他低头道:“是上台那次……撞了你,我很抱歉。”
祁载阳微微挑眉,没出声。
鸣雎又说了一遍:“真的很抱歉,我当时不是故意撞你的!我也没有要搭讪的意思!还请你向倪立轩解释,我绝对没有多余的想法!”
风忽然停了。
他没理她,脚步很快,完全把她抛在身后。
路中央长出一棵古树,鸣雎停在树前,侧着身扶住树干。
树后的石阶碎了,缝隙中长出许多灌木,带刺的,刺上挂着鸟的羽毛、花的种子、还有两根飘扬的彩带。
碎石散落,翻出泥泞的黄土,地面高低不平,没什么落脚的地方。
她腿伤需要缓一下,再小心地走下去。
祁载阳从树的另一边掠过。碎石散列,他一跃而下,然后转身。
夕阳余晖穿过层层密林,在他眼中洒落一点金红。四周是暗的,他眼睛却亮。他在台阶下弯着眼笑,朝她伸出手来。
他笑问:“你真不是故意的吗?坦诚不是你最大的优点吗?”
鸣雎往下看,角度微微俯视,刚好能看清他眼里金红灿烂的浮光。
他的手伸到她身前,修长合度,不远不近,距离把控得刚刚好。再近一些就唐突,再远一些就不易接手。
在这恍惚的浮光里,鸣雎忆起早前的那次握手,也是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以为是在表达友好,结果却是被他嫌弃。
她抿紧唇,不想接他的手。
可石阶破碎,道路难行。她瘸着腿,他又不收手。
鸣雎扯拽衣袖,想挡住自己的手。
可她的袖口有些短,本就露了一截手腕出来,她怎么扯也没法把手缩进去。
要怪她今年长高了几分,校服变小了。但这套校服太贵,三千四一套,只要还能穿她就不打算换新装。
这么一看,他的衬衫真整洁啊,崭新的,连贝壳纽扣都闪闪发光。
鸣雎扯不动衣袖,开始掏兜。
祁载阳一直没收手,笑着问:“怎么不走了?是害怕了吗?”
鸣雎终于掏出一张纸巾,铺在他掌心。她右手搭在雪白的纸巾上,借他的手跳下台阶。
祁载阳顺势扶住她,却看着纸巾,脸上有点疑惑。
鸣雎收回手,笑着对他说:“多谢。我坦诚嘛,实话实说,那天是故意撞你的。”
祁载阳重新望向她的脸。
她立刻举起手:“但我绝对没有恶意!”
他问:“原因呢?”
“诶?”鸣雎还以为他会生气,会阴阳她。或许会像倪立轩一样责难她。
没想到他居然没什么反应。
祁载阳说:“或许我前段时间得罪了你?我记性不太好,没有印象了,不过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同我讲。”
鸣雎笑眯眯道:“不告诉你。”
祁载阳点头:“哦,那我在罗汉殿确实什么也没捡到。”
“神明在上,不打诳语!嘘!”她堵在他身前。
祁载阳又笑起来:“你信神佛?”
她其实不信这些,挥挥手笑道:“就当是种美好祝愿吧。”
祁载阳:“所以美好的才要信,坏的不必信。连解签的师父都是骗子呢,真有神明也先罚他。”
鸣雎一愣,他怎么也知道解签的事。转瞬间,她又想起解签的大师说她要经历一番苦厄才能成就功名。
从某种角度讲,这话也没错。她要经历一番麻烦,才能取回手绳?
那放下面子,也是能接受的。
鸣雎又一次变脸,开始对他卖惨。
她眨着眼,语气委屈道:“师父~那个手绳对我很重要,你要是捡到了可以把它还给我吗,我会报答你的。”
他看着她,没出声。
鸣雎继续硬着头皮说:“我……我可以帮你值日,我还可以帮你整理难题,我……”
他轻笑一声,又跳下石阶,走到她前面去了。
鸣雎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地盘点他究竟想要什么。可他似乎什么都不缺,她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回报。
鸣雎心头一酸,扭过头去。
石阶上零散落了些红叶,无边落木萧萧下。
倏尔铃铛响,哗啦啦的,瀑布一般,像是要摇碎一片山林。
鸣雎抬起眼。朱红的手绳坠在她眼前,金色铃铛摇动。
祁载阳笑着问:“你说的手绳是这样的吗?”
鸣雎眼睛一亮,伸手去接。铃铛落入掌心,冰凉尖锐。红绳柔软。
他手指轻飘飘擦过,像飘忽的林风,捉摸不定。
鸣雎抓住红绳,对他道了声谢。
祁载阳却没松手,他勾住红绳的另一端。鸣雎扯了两下没扯动。
他问:“所以你的报答是什么?”
鸣雎瞪大眼,没想到他这么小气。她说话时差点咬到舌尖:“你想要什么报答?”
祁载阳问:“我有一个问题,你能帮我解惑吗?”
她点头道:“行啊,是哪道题?”
“现在不装不认识我了?”祁载阳弯眸笑,走到她身前。
鸣雎想后退,抬脚却被石阶抵住。
祁载阳俯身,渐渐靠近,漂亮的桃花眼占满她视野,同她平视。
他问:“为什么突然不理我?”《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