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有四节晚自习，比赛一结束，人群很快就散开了。
这个点学校食堂正人挤人，夏注感觉还不饿，就先坐下喝了口水，然后才开始帮忙收体育器材。
于支扬和夏加林站在场外说话，于支扬双手抱臂，懒洋洋靠着栏杆，时不时开口说两句，每次他一摇头，夏加林就气得原地转圈。
夏注觉得十分新奇，借着收器材名义，凑过去一听，好像是在说什么“二中名额”的字眼。
她抱着手里的锥形桶掂了掂，于支扬忽然转头看向她，夏加林的视线也跟着一起扫过来。
“夏注！”
夏加林大喊一声，夏注还没来得及调头跑，就感觉自己的后脖领子被人一下子提溜起来。
“好哇夏注，你个叛徒！刚才你们班……你们班的那个战术，是不是你搞的？还有今天早上的十三个闹钟！真tm损到家了……”
“我主要还是，为了叫你起床……”
夏注挣扎了两下，见于支扬正面无表情地着看他们，视线冷不丁碰上夏注，干脆偏过头去不再理会。
这是还没消气？夏注难得感觉到有些尴尬。
她用手里的锥形桶戳了戳夏加林，小声威胁道：“松手！否则再也不帮你抽卡了……”
“我跟你讲夏注，就你今天干的这事……让我丢了这么大的脸，起码抽卡十次才能扯平！”
“成交。”
夏注腾出一只手比ok。
夏加林瞪了她一眼才缓缓松手，回头对着于支扬道：“算了，多留几个名额给你们班也行，到时候别拖后腿啊！”
“你想多了，升华班什么时候拖过后腿？”于支扬道。
夏加林切一声，弯腰捡起篮球，吃饭去了。
“什么名额？”
夏注一路小跑到于支扬身边，把收来的锥形桶叠好。一回头见于支扬靠在栏杆上，眼睛看向别处，压根不理她。
“于支扬？你今天为什么一直穿着外套？不热吗？”
“关你什么事？”
于支扬两手插在衣兜里，外套拉链拉得严严实实。一场球赛刚刚结束，夕阳从球场上方滑落至教学楼后面，橘黄色光芒折射在他身上，看起来整个人恹恹的……
夏注早就想问了，总觉得今天的于支扬有些提不起精神，刚才打球的时候，全场就他一个人穿了外套。
这种时候好像应该问候点什么，或者实际行动表现一下。
“于支扬，你在cos粽子吗？”
于支扬：“……”
“对了，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
于支扬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可能是心情实在不佳吧，难听的话最后也没骂出口。
他最后摆摆手，“不用，我有事要先走了，既然你闲得慌，那我给你派件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注喃喃。
于支扬不愿意多听，开口冲远处大喊：“杨宝儿！过来！”
“干嘛呀？老娘忙着呢！”
杨宝儿丢下手里的收纳篮，虽然嘴里骂骂咧咧的，但还是过来了，等她靠近一些，于支扬吩咐道：“我要先走了，你负责收一下器材，不要遗漏，归还的时候记得替我签个字。”
杨宝儿：“okok！”
于支扬指着夏注：“顺便带上这憨包一起搬，她刚好闲着。”
说谁憨包……
夏注站在他侧后方，不动声色地举起一只拳头，冲他脑袋挥了一套假动作。
于支扬似乎有所感应，回过头来，皱眉道：“瞪什么瞪？我是叫你跟她去认认路！下次再找不到体育器材室，我可不去接你了啊！”
“嗯嗯嗯，我知道了……”
夏注秒怂，连连点头。
于支扬狐疑地看她一眼，来不及多说，抓起黑色单肩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注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格桑花拐角处，半晌后才问：“这也不是食堂的方向啊，他要去哪儿？”
“去电台室啊。”
杨宝儿重新提起收纳篮，夏注跟着一起捡球，只听她说：“于支扬每个星期的这节课，都是提前去吃饭的，今天要不是上场打球，也不会赶不上……”
“为什么要提前吃饭？”夏注问。
“因为他六点钟有直播啊！”
杨宝儿怪异地回头看她，“你脑子瓦特啦？不是你之前还跟他直播表白来着？跟唱大戏一样，那场面……”
回忆起那一期的电台直播，杨宝儿不禁头皮发麻，冲夏注竖起大拇指：“你牛逼，我们全班一致认为你是真牛逼！胆子真大啊，社交恐怖/分子吧夏注？你有这胆量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夏注轻咳两声，“没有没有，于支扬也挺敢的……”
“他有什么不敢？人家是宣传部长，有特权嘛，这节体育课还是专门为他排的呢……”
杨宝儿把最后一个球扔进框里，示意夏注提起另一边提手，两人一起朝着器材室走。
中途杨宝儿闹着休息了三次，罢工了一次，两人好不容易到器材室门口，又被从器材室出来的窦菲撞了个踉跄。
窦菲看见夏注时，脸上闪过震惊，赶紧帮忙扶了一把，问她为什么在这？
夏注只当成是问候的话，随口说，是于支扬派她俩来还器材。窦菲一听，又板着脸骂于支扬霸凌新人之类，骂完气冲冲走了。
杨宝儿从夏注身后探出头来，一脸撞见了奇葩、不吐不快的眼神：“你朋友啊？”
“不熟。”夏注如实答。
“神经病吧，收器材这种小事，本来就是男生一次女生一次轮着来的，正常内务而已，怎么就霸凌你了？难道我也被霸凌了？我怎么不知道？”
两人放置好器材，杨宝儿一屁股坐在软垫上，越想越上头。
“ber……你这朋友到底什么意思啊？她是不是跟于支扬有什么仇？我总感觉她刚才每一句话都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她一直在拉踩啊！”
杨宝儿拉着她一起坐下来，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你看……她刚才骂了于支扬八句，夸了沈通四句，期间说了五遍叫你离于支扬远一点……不是，为什么呀？虽然我也知道我家沈通哥哥很优秀，但没必要拿出来拉踩别人吧？这成什么了……”
夏注听着杨宝儿滔滔不绝，有些震惊道：“啊，你记得这么清楚……”
这就是升华班随便一个学霸的水平吗？太tm边台了……这种超乎常人的记忆力是人人都有吗还是少数？
夏注思维岔了一瞬，突然想起她前几天刷到过一条帖子，大概是说于支扬记忆超强，人脑堪比计算机，电台直播有问必答之类的夸张用词云云……
“诶夏注你体力也太好了吧！搬这么多东西气也不带喘的……”
杨宝儿的声音将她拉回，夏注冲她笑笑：“嗯，可能是锻炼得多吧哈哈哈……”
—
夏注在食堂买了一份牛肉饭，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后，戴好耳机，准备收听于支扬的电台直播。
为了替于支扬排除周边危险因素，她甚至还专门买了一个小本子，随身携带。
［各位同学下午好，这里是海城一中学生电台。］
下午六点，于支扬的直播准时开始，［我是今天的节目主持人，升华一班，于支扬。］
夏注戴着耳机低头吃饭，察觉到周围一片躁动。
“哇哇哇于支扬这周的节目开始了！我带了手机，打不打电话？”窗口那边排队的人群里有人问。
“我我我！接通了我来！”
“还是算了吧，我上次被他狠狠怼了一顿，为啥非要找虐呢……”
“那是你活该！不是你先捉弄他的么，谁家好人一上来就问洗澡要不要光着身子这种神经话题啊哈哈哈哈哈！！”
“……”
夏注静静听着，腾出一只手，在小本子上写下一段话，再继续埋头干饭。
直播正进行到故事分享环节，于支扬的声线不紧不慢，蛊惑人心，讲故事的语调抑扬顿挫……不愧是校外口口相传的“一中最贵的声线”。
听着这样的嗓音吃饭，夏注感觉自己胃口都好了不少，又起身去舀了一碗肉汤。
［好了，今天的故事分享到此结束，接下来进入热线接听环节。］
［互动时间为十五分钟，每个电话不超过一分钟，欢迎各位老师和同学来电。］
［接下来接听今天第一位听众来电。］
“叮铃铃铃——”
来电很快被接通，夏注的耳机略有延迟，只听见周围传来一大片的叹息声。
［喂，你好。］
“喔喔！电话通了！”
这声惊呼的来源不是耳机，就在夏注不远处，是个崭新校服的圆脸男生，激动地大喊：“我抢到于支扬的热线电话了！”
紧接着，这个男生的声音在广播里响起，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班级和姓名，然后就开始表达自己内心对偶像的崇敬之情等等……
附近有人兴致缺缺：“诶，这个不好玩……一看就年纪还小，高一的都不太敢捉弄学长。”
小学弟可能是第一次被人围观当众发言，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颠三倒四。
［你不用紧张。］
广播里，于支扬忽然出声安抚。
夏注微微眯眼，脑海里在一瞬间闪过于支扬曾经牵着她走下台阶的一幕。
冷雾氤氲，水波粼粼，冰凉的触感没过膝盖……于支扬替她摘下蒙着眼睛的眼罩，把她抱在怀里，也是附在她耳边，语调极尽温柔，对她说，我在这里，你不用紧张……
这人在学弟学妹面前，总会自动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学长架子，一点也没变。
“是……学长，我听说今年的篮球联谊赛安排在下个学期，那个，我想……我想问一下，高一能参赛吗？我听说今年是你带队，所以……”
［抱歉，高一和高三备考生无法参与。新生入学太短，备考生忙于学习，都不适合参加比赛，这是教务处的规定，我没有权利修改。］
顿了顿，于支扬继续道：［不过也别灰心，明年的机会都是你们的。］
“好的好的！学长你们一定要拿冠军回来啊？谢谢学长！”
于支扬：［会的，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对了学长，我还有一个私人问题，可以问吗？”
提到“私人”两字，不止食堂排队的，吃饭的，就连路过的食堂阿姨都愣了一下，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
以为又要问什么惊世骇俗的炸裂话题，或者小学弟突然开窍了，打算开个玩笑收尾，结果他话锋一转，小心翼翼问：
“我妈妈下个星期要过生日了，我想问问学长，就是……你平时一般都给你妈妈送什么礼物啊？……”
周遭传来一片失望的叹息。
耳机里停顿了十多秒，迟迟没有回应。
夏注以为自己耳机又延迟了，摘下耳机拍打了两下，发现不是耳机的问题。
足足沉寂了十多秒，广播里终于响起于支扬的回复：［抱歉，这个我没法给你建议。］
［我妈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家里也没有其他女性长辈。不过送礼物嘛，尽量投其所好就可以。］
食堂里的空气停滞了片刻，夏注舀汤的动作一顿。
那个学弟“蹭”一下站起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尽管于支扬压根不在这里。
“啊！对不起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有其他问题了！学长再见！”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
广播里于支扬回复道：［没关系，期待你的下一次来电。］
节目继续，于支扬一连接听了四、五个电话，又恢复了往日活跃幽默的话题，气氛逐渐欢快。随着最后一次铃声准时，夏注也吃饱喝足，打算起身返回教室。
嘟——
最后一个来电被接通。
［喂你好，我是于支扬。］
“于支扬，在校随意霸凌同学，属于违法乱纪行为，请问你就是这样的家教吗？”
［……］
“？！”
夏注脚步一顿，感觉被一股力量硬生生定在原地，她一把摘掉耳机，竖起耳朵去听食堂里大广播的声音。
窦菲？是窦菲的声音吗？她在说什么鬼？《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