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傅知珩双目灼灼地盯着洛新澄的脸颊,没来由地吞咽了一下。
好想咬一口。
但念头升起的下一秒,他就羞愧地闭上眼,用力捏了捏山根。
她在哀悼自己逝去的爱宠,你又在想些什么呢?
不分场合的发丨情和禽丨兽有什么区别?
洛新澄余光捕捉到他的动作,见他满脸难受的样子,问了嘴,“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耻于说出真相,只道,“昨晚没睡好,头有点痛。”
她并不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听到这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转而从挎包里掏出手机对着Bossy的墓碑拍了张照。
傅知珩吃够了被她冷落的苦楚,此时又开始找话题,“你每年来看它,都会拍照留念吗?”
有关Bossy的问题,她变得耐心很多,“嗯,会打印成册,留作纪念。”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莞尔道,“它还在的时候,你给它拍了很多照片吗?”
“肯定啊。”她不假思索道,“相册都好几本了。”
但也就是放在那儿,平时压根不会主动去翻罢了。徒增伤感。
“真好。”他满目艳羡,陷入一种微妙的自艾自怜,“如果相处这么久,却连一张照片都拿不出来的话,很容易让人觉得相处的那些时光只是一场美妙的幻觉吧?”
洛新澄:“……”
她眼神游移,很谨慎的没有搭腔。
总感觉他是在影射些什么……
傅知珩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会经常想起它吗?”
她微怔,在随口敷衍和诚实作答两个选项中,选择了后者,“有时候会特别想,尤其是……”
高中的时候,那段时间特别想。
但一想起自己之前还对他说过自己高中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就紧急叫停。
顶着傅知珩好奇的眼神,她含糊其辞道,“记不太清了,但应该是我妈妈刚再婚的那段时间,我很想它,也……很需要它。”
他茫然:“很需要它?”
洛新澄‘嗯’了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越说越多。
可能是这些无聊的小心思平时也没处说吧。
好不容易有个人想听,虽然是尴尬的前任,但能一吐为快也挺好的。
“我继姐养着一只蓝黄金刚鹦鹉,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叨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叨了我好几次,虽然也不是很痛吧,但我就是觉得很烦。”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搓了下手臂,“虽然她总说那是只傻鸟,谁来家里都会被它叨上两口,但我总觉得是她看不惯我,就故意使唤鹦鹉来给我使绊子。”
“所以,每次被鹦鹉叨了以后,我就特别想Bossy。”
“每次都会幻想着,如果它还在的话,我也要使唤它去给继姐添堵,让它吐口水到她身上,让它去啃她的头发……”
她沉默片刻,忽而泄气地垂下肩膀,“不过这也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就是了。”
“就算它还活着,也不会帮我报仇的,因为它很笨,根本就听不懂我的话,不管我和它说多少次,它也只会啃我一个人的头发。”
傅知珩体贴地移开视线,“是因为它只喜欢你一个人吧。”
她扯扯嘴角,借着整理鬓边碎发的动作蹭了下眼尾。
“谁知道呢。”她用一种置身事外的语气说,“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不太记得我们以前到底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了。”
相关的种种回忆早就被逝去的时间重新编辑,自动剪掉了不那么愉快的画面,将剩余的镜头拼接,套上了玫瑰色的滤镜和温情的bgm,于是她每次回忆,在脑中划过的一帧帧场景都是朦胧美好的。
慢慢的,Bossy也真的变成一只聪明漂亮,又乖巧听话的小马了。
她垂下眼帘,看了会儿刚拍好的照片,退了出去,随后看向右上角的时间。
“居然这个
点了……”
傅知珩的视线扫向她的手机,“要回去了吗?”
她蹙眉,透着些烦躁,“雨太大了。”
他稍作思忖,试探道,“今天不是司机送你过来的?”
她头也不抬地答,“嗯,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措辞很谨慎,“所以你是觉得暴雨天开车太危险,容易出事,想保险一点,等雨停了再走吗?”
他记得她回国出车祸那天就是这样的极端天气,在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事后,他特意去查过。
洛新澄点进手机的天气系统看了眼,上面显示这场雨至少还要下半小时。
她认命地点开微信,“让司机来接我算了。”
她车开得不怎么样,还是别在这种时候挑战自我了。
傅知珩张了张嘴,正想说自己可以送她回家,但话到嘴边,又鬼使神差地换了说辞,“虽然是郊区,但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还不错的面包房,我们可以在那儿躲雨,边吃下午茶边等你的司机过来。”
“我记得你以前就很喜欢在雨天吃甜品。”
“……”
洛新澄捏紧了手机,以前以前又是以前。
“以前喜欢,不代表现在还喜欢。”她撩起眼皮,双目逼视他,“人都是会变的,傅先生还是不要再用我不记得的那些过去来揣摩如今的我了吧?”
他沉默须臾,“……抱歉,是我狭隘了。”
他低头认错的模样很是温顺,洛新澄看着他失落的眉眼,心里无端升起些异样感。
这时,他忽然问,“所以你现在不喜欢在雨天吃甜品了吗?”
洛新澄:“……”
喜欢。
当然喜欢。
这世上还有比边吃甜点边听穿林打叶声更惬意的事吗?
但刚才狠话都放出去了,所以她肯定不能承认。
“不喜欢了。”她顿了一下,相当虚伪地表示,“但现在也没别的事能打发时间了,所以也能勉为其难吃一点。”
他眨眨眼,明亮的眼眸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又将伞面朝她的方向倾斜。
“那,我们现在去吃?”
“……嗯。”
洛新澄出门带的伞很大,大到能为两个成年人遮风挡雨,但又不那么大,以至于两人走着走着,比邻的肩臂偶尔会不受控地相触。
顺着伞面滑落的雨水形成密不透风的幕帘,将两人困在狭小的空间,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复杂的气息,泥土、青草,还有淡不可闻的……柑橘的气味?
是他的香水,还是洗衣液的味道?
漫过来的雾气层层叠叠,模糊了空气中的能见度,道路两侧葱郁的绿意飘飘摇摇,焕发着不甚愉悦的生机。
洛新澄瑟缩着肩膀,脊背绷直,努力沿着条直线往前走,尽量不与他相撞。然而被雨冲得有些泥泞的道路并不好走,她险险避着水坑,身子一歪,便撞到了他的肩膀,冷硬的触感,她不喜欢,哪怕一触即离,那股子黏糊糊的湿意也像在往她皮肤里钻。
好在,没过多久,两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座坐落在郊区的面包房占地不广,外表看着就是一座老旧的平房,斑驳的灰白墙面挂着木质的招牌,门前种着一丛丛的月季。
说不清是工作日还是不妙天气的原因,面包房里目前没什么客人,零星坐着的小猫三两只,还大多都穿着店里的工作服。
走到门口,傅知珩收了伞。
洛新澄视线扫过他彻底湿透的半边身子,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干爽的斗篷,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爽。
“我的伞没那么小,给我们挡雨完全够用,没必要把伞都倾到我这里。”
她浅吸了一口气,硬邦邦地刻薄点评。
“只感动了自己。”
傅知珩将伞整理好,束起来,面色如常。
“你穿的这件斗篷是骆马绒的,不能沾水,我的外套面料没那么娇贵,而且之前就已经被打湿了,所以就算再被雨淋,也没关系。”
“仅此而已。”
他终于看向她,“没有想用这种小恩小惠来对你道德绑架的意思。”
洛新澄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好看多少。
“一件斗篷而已,穿两次就压箱底了,哪里用得着你这样……”
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话,被迎来的服务员引进了面包房。
店里没几个客人,有大把的空座供二人选择。
他们跟着服务员看了一圈,最后坐在了角落里一处靠窗的位置。
点了个单的功夫,外面的天就昏沉得不成样子了,像被拉了进度条,一下从白天快进到黑夜。
店里暖气开得很足,空气里弥漫着香醇的甜意,让洛新澄很快放松下来。
她看了眼窗外,雨好像小了点,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她吃完下午茶后就停。
再看一眼对面,服务员贴心地拿来了干净的毛巾,傅知珩正慢条斯理地擦着头发和衣服。
外套吸水后变得沉重,湿哒哒的包裹着身体,有些难受,所以他在简单擦拭过后,想也不想的就脱下了外套。
西装下是纯白的衬衫,这是他一贯的装扮。
很商务,也很无聊。
这是洛新澄从前的想法,因为她看腻了男人这样千篇一律的穿搭。
但今天,这样的刻板似乎被打破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脱下外套的傅知珩,眼睛因惊讶而瞪圆,清澈的瞳仁忠实地倒映出眼前的画面——
湿透的衬衫紧黏着皮肤,被隆起的胸膛撑出圆润的弧度,随着呼吸不断起伏,近乎透明的布料隐约透着点引人遐思的粉。
这是在做什么……
洛新澄颤颤巍巍地拿起水杯喝一口,眼睛却还直勾勾地盯着那粒醒目的粉。
“对了——”
原本侧着身子整理外套的傅知珩像是要对她说点什么,身子突然转了过来,随着大幅度的动作,饱满的胸膛像是也跟着颤了一下。
“咳咳、”洛新澄被呛了下,连忙伸手探向桌边的抽纸。
对面先一步将纸巾递到她手边。
她道了声谢,边擦着嘴角,便看向他的胸口,欲言又止。
“你……”
傅知珩不明所以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视线触及凸点,面色一下尴尬起来。
“不好意思、”他面红耳赤地抖开外套,急忙又套在身上,不忘解释,“我平时都会在里面穿件背心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忘了……”
他裹好外套,欲盖弥彰地拢起衣襟,遮得严严实实。
“抱歉,让你看到这么不体面的……”
他无地自容地低埋着脑袋,耳根红得滴血,看起来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
还平时都是穿背心……
上次在医院遇到也没见你穿啊,一弯腰就什么都看到了……
但看他表现得这么羞耻,洛新澄心绪复杂,也跟着有点尴尬起来。
“其实没什么……”
她装模作样地按着脑袋,没再往他那儿看。
“穿着湿外套很不舒服的,所以脱了也没关系,你要是觉得尴尬,我不看你就好了。”
几乎是话落的一瞬间,他扬起的嘴角僵倏的僵住,平静的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的阴郁。
良久,他一贯温和的嗓音再度传到洛新澄耳边。
“店里还有别人呢,被看到了也不好。”
他抬起脸,分明是微笑着的,嘴角却像是挂着一丝冷嘲。
“碍人眼,还影响市容。”
洛新澄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太对劲,正纳闷着,就见服务员端着这桌的餐品朝这边走了。
“来了,我们的。”
餐品被一一摆上桌。
洛新澄将自己点的那份姜撞奶推到对面。
“刚淋了雨,喝这个驱驱寒。”
傅知珩惊讶一瞬,愣愣地看着那碗姜撞奶,受宠若惊地开口:“给我点的……?”
这家店采用的是在纸质菜单
上勾选的方式来点单的,他们各点各的,她选完以后就直接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了,他也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也就不知道她还点了个姜撞奶。
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这是特意为他点的。
洛新澄拿起一个可颂,轻描淡写道,“就你淋了雨啊,我又没淋到,到家以后让家庭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吧,别感冒了。”
咬下可颂的第一口,她听见他说:
“谢谢。”
她撩起眼皮,可颂的甜香在口腔充盈的一瞬间,视线触及他雀跃的笑。
低眉顺眼的,苹果肌却夸张的鼓起来,颊边的酒窝深深陷进去。
洛新澄食不知味地咽下可颂。
忽然觉得喉咙里齁得慌。《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