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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没怎么进食,后来又喝了太多刺激性饮料的缘故,傅知珩的胃开始抗议,泛起让人难以忽视的痛意。


    他忍着不适去卫生间吐了一回,又喝了些温水,总算压下了想要再次呕吐的异样感。


    再回到船舱,已经看不见洛新澄的身影了。


    ……人呢?


    他对自己的视力没有信心,又在晃动的人影里来来回回寻找了好多遍。


    她的朋友们都在,唯独她不在。


    去艇首艇尾的甲板都找过,也没看到她。


    傅知珩很快放弃了这样傻瓜式的搜寻方式,转而拿起手机给她发消息:[我好像没在船舱看到你,是嫌这里太吵了,所以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着吗?]


    过了会儿,对面才回复说是身体不舒服,在下甲板的一个房间里休息。


    身体不舒服?


    傅知珩眉心微蹙,算算日子,应该是她的生理期到了?


    但也不是很确定,因为她的生理期经常不准时。


    傅知珩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你除了刚才的蛋糕,是不是没吃别的东西?肚子还饿吗?我带点食物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洛新澄:[……饿,但是没胃口。]


    傅知珩苦口婆心地劝道:[没胃口也多少吃一点垫垫肚子,不然胃会很不舒服的。]


    洛新澄趴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按着肚子,没什么心情回消息。


    傅知珩不依不饶:[要不要喝红糖姜枣茶?]


    洛新澄:[……]


    傅知珩:[苹果肉桂茶?]


    洛新澄真服了,她只是说了个身体不舒服而已,他怎么一下就联想到是她生理期来了?


    虽然确实猜对了吧……


    她抽了抽鼻子,被他怂恿得也有点想喝热腾腾的东西了,便回:[想喝酒酿红豆圆子羹,要撒上桂花的那种。]


    傅知珩看着这行信息,走进厨房问了工作人员有没有相应食材,得到的答案是:除了桂花以外,其余都有。


    他老老实实地说:[厨房里没有桂花,换成芋圆桂圆或者西米露什么的可以吗?]


    洛新澄被逗乐了:[那你也不用给我带别的食物了,我喝粥就能喝饱了。]


    看她还有心思开玩笑,傅知珩弯了弯唇:[那就不加别的了,需要我给你带止痛药过去吗?]


    洛新澄一口回绝:[我吃过了。]


    傅知珩唇瓣紧抿,原来还真是生理期啊……以前不是还不痛经吗?


    酒酿红豆圆子羹需要等厨师现做,做完以后送到她房间,保守估计也要十五分钟左右,傅知珩这样说完以后,洛新澄回了个ok的表情包。


    然后她翻了个身,用枕头抵住肚子以缓解不适的坠痛感。


    好烦,以前都没这么痛的。


    她迅速回忆起前段时间做了什么——上班太困了,每天一杯冰咖啡提神很有必要,时不时还喝点小酒解闷,大半杯冰块往里倒的那种,再加上工作太累回家都没有好好运动……仔细一想全是作死。


    她把脸埋进枕头,呜呜噫噫地哀嚎起来,发誓以后一定少喝冷饮,少熬夜,饮食健康多运动——虽然每个月都这么想,也每个月都没能做到。


    慢慢的,止痛药开始起效,腹部的痛感变得不那么强烈,同时,她有点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药的原因。


    叩叩。


    门被敲响。


    昏昏欲睡的洛新澄一下醒了,但犯懒,不是很想起床开门。


    叩叩。


    唉。


    她叹了口气,挣扎着起身,趿拉着鞋去开门。


    吱吖——


    不断扩大的门缝里出现傅知珩捧着托盘的身影。


    托盘上摆满了食物,热气散溢,浮涌而上,逐渐模糊了他的眉眼。


    “久等了。”他歪了下头,柔声道,“我帮你端进去?”


    洛新澄身体不舒服,就懒得计较他的小心思,耷拉着脑袋重新陷进沙发里,抱着枕头恹恹自闭。


    傅知珩轻轻阖上门,将托盘上的食物一一放上了房间里唯一的小圆桌上。


    她扫了一眼。


    一碗她点的酒酿红豆圆子羹,一碗清汤面,一客牛排,一小份寿司,以及一杯普普通通的白开水。


    她眼眸微微转动,视线聚焦在那碗面上。


    澄澈的汤里浸着细若发丝的面条,飘着零星的油点和细碎的葱末,碗边是金灿灿的太阳蛋和清脆的小油菜,看起来很清淡,但她现在就需要一些朴素平淡的食物来安抚空虚已久的胃部,感觉吃了会很暖和。


    傅知珩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碗面,主动将碗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不来吃么?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洛新澄这才慢吞吞地挪过来,拿起筷子,然后看他一眼,“东西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傅知珩:……


    他在这种时候倒也有几分急智,脑子很快转过弯来,“等你吃完吧,我顺便把碗拿回去,不然房间里一直有味道,你也休息不好。”


    洛新澄瘪了瘪嘴,不得不说他的话确实戳到了她的痛点。


    虽然也可以叫工作人员来拿,但也得她去联系和沟通,好麻烦。


    她低头夹起一筷子面,没力气吹,任它自然晾凉,等待的过程中眼睛又盯上了牛排。


    “想吃牛排?”


    “嗯,但懒得切。”


    说到这里她还埋怨起来了,约莫是腹痛让她失了理智,变得更加无理取闹。


    “为什么不让厨师切好了再送过来?”


    傅知珩深怕惹她不高兴一样,温声细语地哄道,“嗯,是我思虑不周。”


    然后拿起刀叉慢条斯理地切起了牛排。


    洛新澄的视线顺势转移到他握着刀的手上,骨节分明的纤长食指抵着刀背,因发力而牵扯起若隐若现的青筋,连着手腕凸起的尺骨茎突,显得他的手部线条尤为好看。


    这时,她才注意到他没穿外套。


    深灰衬衫的袖子被挽起来,露出一截小臂。


    也不知道是她把外套还给他以后一直没穿,还是先前穿了,来见她之前又脱掉了……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的飘远,失去焦距的双眼望着那盘牛排。


    片刻后,牛排被切成了方便入口的麻将大小。


    傅知珩放下刀叉。


    银质刀具与瓷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洛新澄骤然收束心神,连忙低头吹了两下面条。


    但这时的面条早就凉成了适宜入口的温度,她吹气的举动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她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的同时,面无表情把面条送入口


    中。


    傅知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吃下面条的反应,见她的表情从始至终没什么变化,颇有些无所适从地舔了舔唇。


    “好吃吗?”他忍不住询问。


    洛新澄囫囵咽下嘴里的面条,闻言一愣,说实话没尝出具体什么味道。


    “等会儿。”


    她一改先前的随意姿态,一脸正色地夹起一筷子面吹了几下,送入嘴里慢慢咀嚼,然后咽下。


    “很普通的味道,还有点寡淡。”她细细品尝后,实话实说,“厨师没提前准备高汤吗?”


    傅知珩对上她认真到严肃的面庞,神色微顿,随即笑了起来。


    是很欢快的那种笑,眉眼弯起愉悦的弧度,苹果肌鼓起来,颊边的酒窝深深陷进去,鲜少会调动起全部脸部肌肉的大表情。


    有什么好笑的……


    洛新澄有些不爽。


    “厨房里确实没有高汤。”


    他支起一只手托着腮,柔软的颊肉被挤压,从边缘溢出来,让此刻的他看起来有几分不符合年龄的可爱。


    “所以就是普通的面汤加上猪油做出来的。”


    洛新澄随意点了点头,对这碗面的做法并不感兴趣。


    “今天是你的生日,其实应该做那种只有一根面的长寿面的。”他叹了口气,遗憾道,“但醒面要花很长时间,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等那么久。”


    听出他话里隐晦透出来的意思,洛新澄筷子一打滑,刚夹起的面条又软绵绵落进汤里。


    “……”


    她仰起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这面是你做的?”


    “嗯。”


    他相当干脆地承认了。


    柔黄的灯光从头顶倾斜而下,逐渐融化成半透明的黄油质地。


    他整个人浸泡在暖融融的光晕里,直勾勾地注视着她,上翘的眼尾像一把小勾子,吊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但好像不是很合你的胃口。”他双臂撑着桌面,身子挨过来,松开两颗扣子的领口因而敞开,白皙的锁骨耸起来,看起来能放许多硬币上去的样子。


    “下次有条件,我再用高汤给你煮面吃好不好?”


    洛新澄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脑海里突兀地闪过一句话——


    一举一动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欸。


    “不用了。”她绷着脸,冷酷拒绝,“这种事交给专业厨师就好。”


    傅知珩表情无奈地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


    但知道面是他煮的以后,洛新澄心里就有了点疙瘩,再吃就感觉有点别扭,于是她把筷子伸远,夹起一小块牛排塞进嘴里。


    虽然耽搁了不少时间,但牛排入口依旧软嫩多汁。


    她一连吃了好几块,神色稍缓,咕哝起来,“牛排煎得还挺好。”


    “谢谢夸奖。”


    掺着蜜意的笑音从对面传过来。


    洛新澄被呛了一下,不由震声,“这也是你做的?!”


    没等他应话,她看着满满一桌的食物,一脸惊恐,“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做的!你是八爪鱼吗?!”


    下一秒,就见他连连摇头,解释道,“只有你刚刚吃的那两样是我做的。”


    洛新澄这才松了口气,雨露均沾的又尝了尝圆子羹和寿司。


    她本想抬杠说‘果然还是专业厨师做出来的食物更好吃’,但转念一想,人家在厨房忙碌了十几分钟给她做点东西吃也不容易,没功劳也有苦劳。


    于是即将脱口而出的刻薄话语又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把全部食物都尝了个遍以后,她还是从心地把筷子伸进面里,将太阳蛋戳开,看黄澄澄的蛋液缓缓流淌出来。


    她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好完美的太阳蛋!”


    用面条卷着蛋黄吃的口感尤为美妙,她把太阳蛋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么完美的蛋居然是你能煎出来的?”


    “嗯?”


    他自鼻腔溢出声疑惑的哼吟,嗓音轻轻柔柔的,尾调缱绻地上扬,透着异样的蛊惑气息。


    “为什么不能是我煎出来的?”


    她漫不经心地挑起面条,用一种嘲笑的口吻说道,“因为你之前只会煎那种全熟的蛋啊,就算勉强煎出溏心的,也是破破烂烂的很不——”


    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她表情空白地盯着手里的筷子,浑身僵住,根本不敢抬头往傅知珩那里看一眼。


    某种奇怪的氛围在蔓延,周身的空气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直到傅知珩开口打破这僵持住的画面。


    “很不什么?”他的语气听着异常平静,自顾自的把她剩余的话补全,“很不好看?”


    她放下筷子,飞快瞥了眼对面沉静到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脸色,又飞快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作面无表情状。


    傅知珩忽然笑了下,很短促的一声,意味不明。


    “所以你,果然是在装失忆啊。”


    第42章


    什么叫祸从口出,这就叫祸从口出。


    死嘴,怎么吃爽了什么都敢说啊。


    连自己的失忆人设都给忘了。


    脑中各种想法千回百转,但表面上,洛新澄只是面色如常地擦了擦嘴,然后嚯地起身,在傅知珩不明就里的注视下噔噔噔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卷吧卷吧包裹成一团。


    逃避固然可耻但有用.jpg


    傅知珩:……?


    “你这是什么意思?”眼巴巴看着她,企图能等到她解释些什么的傅知珩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骗了我这么久,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洛新澄沉默不语,只一味把被子卷了卷。


    “……”


    被无视的委屈蚕食着岌岌可危的理智,他气冲冲上前,“你——”


    “呜……”


    被子里传来洛新澄虚弱的呜咽。


    “突然肚子好痛,不想说话,你别吵我了。”


    傅知珩听着她软绵绵的话语,心跟着一沉,理智上知道她肯定是为了逃避危险话题所以故意这么说,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肚子痛呢?


    他顿时五味杂陈,气愤和怜惜两种相悖的情绪在心中激烈冲撞,不分胜负。


    “不是说吃了止痛药了?怎么还会痛?”他屈膝半跪在床沿,扯了扯她的被子,“肯定又是骗我的是不是?”


    她没吱声。


    后来可能是觉得被子里太闷了,才慢吞吞把脑袋探了出来。


    傅知珩看向她,海藻般卷曲的长发变得乱糟糟的,一缕一缕贴在苍白的面颊,嘴唇也是苍白的,内侧还残留着口红的斑斑红痕,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他努力硬起心肠,告诉自己这只是她欺骗人的假象,当不了真。


    但开口时,还是对她说不出什么重话。


    “……真的很痛吗?要不要我给你揉揉肚子?”


    洛新澄抱着膝盖,脑袋搭在上面,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说,“你走了我肚子就不痛了。”


    傅知珩面色一僵,情绪彻底被点燃。


    “你赶我走?!”


    本来都快调整好心态了,这句话砸下来,直接把他整破防了。


    这人怎么能这样?骗了他这么久一句解释都没有,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赶他走?


    她就这么腻烦他,连和他待在同一个房间里都不愿意?


    傅知珩偏开头,深呼吸,竭力保持镇定,语气逐渐平静下来,“你既然没失忆,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听到这话,洛新澄暗暗瞥他一眼,死猪不怕开水烫地说,“还能是为什么,就不想搭理你呗。”


    傅知珩都要被气笑了,但更多的是幽怨,长久以来被欺瞒的憋闷和疑惑堵滞在心口,让他透不过气,“我真的有那么差劲,让你连个前男友的名分都不愿给我?”


    “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随着接连的质问,他上身前倾不断挨近,覆下的大片阴翳将洛新澄彻底笼罩,让她切实感受到了一股强势的侵略性。


    周遭的空气瞬间被抢夺了大半,洛新澄呼吸微窒,感觉很不适应。


    傅知珩平时在她面前总是低姿态的,虽然个子比她高出好多,但两人对视时,她作为抬头看人的一方,反而觉得自己更像是在被他仰视。


    所以当他不再用那种谨小慎微的态度来对待她的时候,她瞬间警鸣大作,感觉自己的领地受到了侵-犯,本能的想要把他驱逐。


    “骗就骗了,你想怎样?!”


    她伸手把人往外推,气血上头导致口不择言,“谁知道这种离谱的话真的会有人信啊,你是傻子吗?”


    傅知珩猝不及防,被她推得身子往后仰了一下。


    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怔忡地望着她,镜片后的眼眶肉眼可见的变红,泛起湿漉漉的水汽。


    洛新澄一见他露出这种所托非人被辜负的可怜模样就头痛,忍不住抓狂——


    “我的演技明明很拙劣吧!你难道真的没看出来吗?”


    “之前也露过不少馅吧,你真的一次都没怀疑过吗?!”


    “那你是真的要去看脑子了!”


    被质疑弱智的傅知珩沉默地听完她的一连串数落,唇瓣逐渐抿成一条平直的线,“……怀疑过的。”


    他声线绷紧,带着些微隐忍的颤意,“只是我一厢情愿,一直不愿意相信你是在骗我,而且……”


    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他垂下头,快速揉了下眼睛。


    “我以前确实做得不够好,和我在一起太委屈你了,如果你真的失忆,也挺好的,这样你认识的就是全新的我了,我想在你心里留下最好的形象,所以……所以就算觉得不对劲,也不愿相信现实。”


    “我刚刚也在想,是不是不该揭穿你,这样我们的相处模式还是之前那样……”


    “可我不想再当那个不明不白的傻子了。”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他忍着泪意,只想为自己讨要个说法,“为什么要否定我们曾经谈过一段恋爱的事实?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哪怕被她当傻子耍得团团转,他也不为此气愤什么,甚至偶尔还乐在其中。


    只要她高兴,怎么样都无所谓。


    他只是委屈自己陪了她这么久,连个前男友的名分都要被剥夺。


    但这样一番情真意切的控诉并没有唤起洛新澄稀薄的良知。


    她只觉得头痛。


    “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啊……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她捂着坠痛的肚子,缓缓倒在了床上。


    对上他雾蒙蒙的眼睛,她蔫蔫道,“这次不是装的,这次是真痛。”


    先前情绪太激动,导致小腹又开始一阵阵抽痛。


    傅知珩的神色瞬间慌乱起来,匆忙擦拭了两下眼睛,俯下-身来,一手撑着床头,一手小心翼翼地撩起被子的一角。


    “我帮你揉揉吧,或许会好受点。”


    洛新澄觑了眼他凑来的手,没有阻拦他掀被子的动作,同样也没有阻拦他之后把手贴在自己的小腹。


    他的掌心温度很高,隔着层布料,也能感受到他传递而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意。


    他专心给她揉着小腹,不轻不重的力道,彻底安静下来。


    耳边能得个清净,洛新澄自然松了口气。


    她蹭蹭枕头,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他任劳任怨的服务。


    直到他的眼泪滴在她的身上。


    啪嗒,啪嗒。


    像被扯断的珠链,一颗接着一颗的泪水砸在她的肚子上,点点湿意渗透布料,在她的皮肤上极快的洇开,激得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她抬眼望去,就见他倔强地咬着下唇,脸部线条绷得很紧,像是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太扭曲的表情。


    大颗的泪水争先恐后从他眼眶溢出来,他抬手去擦,又觉得眼镜碍事,没多想就把眼镜摘下,放在了她的枕边。


    说实话,看一个一米九出头的男人跪在身边,一边啪嗒啪嗒掉眼泪,一边给她揉肚子,这观感还蛮奇妙的。


    洛新澄想让他别哭了,但转念一想,人家被她骗了这么久,哭都不让人哭的话,未免也太过霸道了。


    算了,算了。


    她无声转动脑袋,看向别处。


    但他的眼泪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完,总有几颗漏网之鱼滴到她的肚子上,星星点点的凉意让她想忽视都做不到。


    “……别哭了。”她干巴巴地开口,顿了下,到底还是动了点恻隐之心,“桌上有纸,你要实在想哭,就拿纸擦一下吧,用手擦不太卫生。”


    本来眼睛就敏感,手上细菌多,擦来擦去的等会儿眼睛里又全是红血丝。


    傅知珩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也没多余的动作,一切维持刚才的原样。


    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不理不睬,这就是他的抗议方式。


    洛新澄捂住脸,逃避了一会儿现实后,细若蚊呐的声音从指缝里逸出来。


    “一开始装不认识你,是怕你针对我报复我,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就装作不认识你好了……”


    他愕然抬眸,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我怎么可能会针对你报复你?”


    “因为……”她组织了一下措辞,慢慢说道,“你以前无权无势一无所有,和我在一起可能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现在你的身价地位和我差不多了,再回想起那段恋爱,就会觉得那段关系是不对等的,再加上我一直对你呼来喝去的,还经常说不好听的话,你说不定会觉得我是在故意侮辱你玩弄你……”


    虽然有时候确实是故意。


    她侧过身,揉着被子,小声哔哔,“谁知道你会不会把那段感情视为人生污点,对我这个时常羞辱你的前女友也怀恨在心啊。”


    “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他一急之下,又俯身贴过来,滚烫的气息擦过她的耳朵。


    “你是我女朋友,使唤我做什么不是很正常吗?”他理所当然地说,“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为此心生埋怨,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就算有时候确实会说一些羞辱他的话,但那不是他们之间独有的情趣吗?


    他又不是没有爽到!


    洛新澄眼神游移,“可是分手的时候,我说那种话,你就很生气,一副恨不得摔门而出的架势。”


    傅知珩骤然失声,神色黯然地垂下眼。


    看他这个反应,洛新澄就知道,“你还记得是不是?”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小声重复她当时的话,“你说我们是不可能有未来的,就算毕业不分,以后也迟早要分的,哪怕我愿意为你守贞一直等你回国,最多也只能给你当情夫。”


    洛新澄:“……”


    洛新澄:“记得这么清楚,还说你没有怀恨在心!”


    她自己都不记得当时具体说的是什么内容了,只记得自己在说完后,他反应极大,红着一双眼睛瞪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着说自己不可能当小三。


    可把洛新澄吓了一跳。


    她一开始说出那番话,更多的是用一种开玩笑的心态说出来的,甚至还想用调侃的方式安慰一下他被甩后受伤的心灵……好吧,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的想法确实挺离谱的。


    但她真没想到傅知珩居然会这么生气。


    见惯了他低眉顺眼予取予求的模样,乍一接触到他尖锐狂躁的一面,洛新澄接受不了巨大的落差,一下也火了——


    你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能给我当情夫都算便宜你了,还敢给我甩脸色,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盛怒之下的洛新澄又阴阳怪气地讽刺了


    他几句,然后就无视他浓郁到几乎凝成水的怨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时隔多年再回顾起分手的场景,众多细节都被时间的砂砾掩埋,但洛新澄依旧忘不了他当时那不可置信又受伤的眼神。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毕竟在她的认知里,商业联姻的夫妻各玩各的都是很正常的事,她要是和不喜欢的人联姻,肯定会在外另找个喜欢的人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啊。


    直到两人再相逢,得知了他私生子的身份,洛新澄才后知后觉地理解了他当时的反应。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先装不认识糊弄过去……谁知道他好像还真信了的样子,没办法,她只能接着演了……


    “没有对你怀恨在心。”


    傅知珩喉结滚动,低声解释道,“傅承铭勾搭我妈妈的时候,隐瞒了自己已婚的事实,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小三……”


    他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总感觉是在卖惨一样。


    “所以在听你说我只配给你当见不得光的情夫的时候,才有所迁怒。”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弯下腰,用指尖撩开她贴在脸上的一缕头发,低声哄道,“对不起,那时候我肯定很凶,吓到你了是不是?”


    洛新澄愣了下,没想到自己还反过来被安慰了,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


    “当时确实有点……”


    “对不起。”他自责地垂下眼睑,一顿落寞过后,莫名振奋起来,“但我后来都想通了!”


    “我和妈妈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我就算给你当情夫,那也是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在当情夫,不存在被你骗!”


    “而且我是个男人,身体健康皮糙肉厚,不管你怎么折腾都没关系,你以前不是还嫌我胸肌不够饱满吗,我现在——”


    洛新澄表情逐渐惊恐,“你疯了吧!哪有上赶着给人当情夫的,你还有没有点尊严啊?”


    “……尊严?”


    他注视着她的视线再次变得幽怨起来,浑身都往外冒着酸气,“分手的时候我就很有尊严啊,但那又有什么用,你还不是干脆利落地抛弃了我,什么账号都给我拉黑了,让我想联系都联系不上你。”


    “只要能和你重新在一起,尊严那种没用的东西扔掉也没关系。”


    他牵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依恋地蹭了蹭,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我好喜欢你,只喜欢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洛新澄心乱如麻,“别开玩笑了——”


    “没有开玩笑。”傅知珩大脑一派清明,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回国以后,没有遇到心仪的对象是不是?”


    “那些游戏人间的公子哥,都不知道有多少花花肠子,和多少人谈过恋爱。”


    “我就只有你,没有别人,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让私家侦探调查我的,请十个八个都没事,我经得起查的。”


    说着,他讨好地啄了啄她的掌心,靡红的眼尾勾着缱绻的蜜意。


    “你连文具都不愿用别人用过的,难道还能接受被别人用过的男人?”


    “我很干净的,随你怎么用。”


    第43章


    傅知珩的一番表白堪称情真意切,但洛新澄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前几年听到给她当情夫还百般委屈不乐意,现在就上赶着了?


    这中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阴谋!一定是阴谋!


    此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可谓心机颇深,一定所谋甚大!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把被子往上拉,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瞪着他。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傅知珩明显一愣,还维持着捧着她手的姿势,望向她的眼神茫然又失落。


    洛新澄自顾自地脑补起来,语速飞快,“是不是打算忍辱负重,用甜言蜜语把我哄骗到手,等我谈恋爱谈上头了,再狠狠甩掉我以报我当年甩你之仇!”


    她满脑子的阴谋论,越想越觉得合理。


    他满目错愕,“就不能只是单纯的喜欢你、爱你,所以想要和你在一起吗?”


    洛新澄别扭地移开眼,“可是我们之前……也没多惊心动魄啊,怎么就爱死爱活的非我不可了?”


    “你……”他俯身,逼视她的双眼,不带任何玩笑意味,相当认真地说,“怕我伤害到你啊?”


    洛新澄瞬间竖起浑身的刺,不爽地瞪他一眼,“就凭你?!”


    他小声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担心我之后甩掉你?”


    她理直气壮地说,“被甩了很丢人的好不好?”


    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眉眼,忽然伸手,用指尖轻轻抚平她紧蹙的眉头,“不会的。”


    “我才舍不得和你分手。”


    洛新澄不为所动,继续抬杠,“这种好话谁不会说啊。”


    “你就从来不说。”他毫不客气地拆台,多少夹杂着点私人恩怨在里面,“只会说我们迟早会分手,让我别太上头。”


    洛新澄:“……”


    她气闷地把被子往上扯,盖住了整张脸,不说话了。


    少顷,窸窸窣窣的动静从身侧响起,蒙在头上的被子被撩开一角,稀疏的光束照射进来。


    傅知珩的声音跟着传进来,“肚子还痛?”


    她瘪了瘪嘴,说一点点。


    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从头顶倾泄,随即,他的一只手覆上她的肚子,缓缓揉起来。


    她语气硬邦邦地说,“我可不会被这种小恩小惠感动到。”


    他嗯了声,“我知道,你很难讨好的。”


    “那你还……”


    “只是想让你舒服一点。”


    “……”


    她小声地叽里咕噜嘀咕着什么,傅知珩听不清,估计又是在吐槽他用甜言蜜语哄骗人了吧。


    他笑了笑没说话,任劳任怨继续给她揉肚子。


    这个房间的床很小,洛新澄平躺着占了大半的位置,他就只能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躺着,蜷着身子,小腿还悬在床外。这样别扭的姿势维持了一段时间后,他就觉得身子有点僵,忍不住挪动着调整。


    洛新澄察觉到他的不适,终于舍得从被子里冒出头来了——也可能是太闷了实在受不了的缘故。


    “其实也没有那么痛了,所以你……”


    她这样说着,偏头,猝不及防与他鼻尖相触。


    微凉的触感一闪而逝,她条件反射地往后仰了下脑袋,有些愣神。


    虽然对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心理准备,但她也没想到会近到这种程度,咫尺间,她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迎着壁灯柔和的光,冲她眨了眨眼,接过她没说完的话,“不用揉了?”


    洛新澄看着他扑闪的睫毛,迟钝地点了下头,“嗯。”


    “可是揉着多少会舒服一点吧?”他垂下眼帘,浸在光里的睫毛近乎透明,“以前也不见你这么心疼我,就算肚子不痛,也要我给你揉,还不许我喊累。”


    顿了下,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语气泛酸,“哦,因为现在不是你男朋友了,所以连使唤我都不乐意?”


    言论离谱到让洛新澄以为他是在故意找茬,“……别没事找事好吗?”


    他嘴角下撇,神色有些不满,但揉着她肚子的手始终没停下来过。


    洛新澄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不嫌累就随他去好了,有人帮着揉肚子确实舒服很多。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抠起了床单,无聊之下,视线开始乱飘。


    但看他的脸很容易引起他的注意,被抓包几次后,她的眼睛就只往下瞟,视线流连在他偶尔滑动的喉结、精致光洁的锁骨和起伏不定的胸膛。


    她着重看了眼他饱满结实的胸肌,再回想起他刚才的控诉,有些想笑。


    青少年时期的傅知珩身形高挑,偏纤细,身上的肌肉都薄薄的,被他抱个满怀的时候,她偶尔还会被他的骨头硌


    到。


    埋首在他胸膛的触感也没有她想象中那般柔软,为此,她还抱怨过好多次。


    每次抱怨的时候,他就会窘迫地含着胸,面红耳赤地保证以后有条件一定会多练。


    但她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毕竟当时还是高中生嘛,上个学都累死累活的,哪来的美国时间去练胸啊,等毕了业,他俩也分手了,他再怎么在健身房挥汗如雨也与她无关。


    没成想兜兜转转几年过去,她还真看到他的训练成果了。


    她暗戳戳盯着他的胸,不由赞赏,练得真好。


    “要埋吗?”


    他忽然发问,平铺直叙,自然得像刚才问她要不要吃牛排一样。


    过于慷慨大度的发言让洛新澄成功黑了脸。


    她回以难以置信的注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邦邦地哦了声,自言自语般嘲谑道,“也是,一个没名没分的追求者,哪有被你埋胸的资格。”


    冲天的怨气让洛新澄嘴角抽了抽,“……别来这招行吗。”


    他置若罔闻地耷拉着眉眼,旁若无人地继续自怨自艾,“练得也不怎么样,说不定你根本就看不上,问那种问题真是自取其辱。”


    洛新澄:“……”


    她无语地望着他,静静看他演。


    他悄咪抬眸,对上她好整以暇看乐子的视线,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不继续说了?”她抬高声线,有些阴阳怪气的语调,“不是很会说嘛,继续啊。”


    他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而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滚着喉结,低头解开了扣子。


    随着他利落的动作,大片粉白的胸膛霎时脱离衬衫的束缚,柔韧的肌肉几乎是涌溢了出来,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泛着蓬勃的热意。


    就差直接怼到洛新澄脸上了。


    剧烈的视觉冲击让她大脑倏的空白。


    怔愣地看了会儿,她猛地回过神来,无措地捂住脸。


    “别来这招行吗?哎——”


    好似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她两颊生热,难得有些害羞。


    “哪有你这样的啊,要想吵架吵赢我,你就好好动动脑子,别搞这些歪门邪道的行吗?”


    他一路解着纽扣,老实巴交地说,“我看你一直盯着,就想让你看得清楚一点嘛。”


    洛新澄瞬间炸毛,“我什么时候盯着看了?别污蔑我!”


    嘴上在反驳,捂在脸上的手却忠实地分开,宽大的指隙露着一双眼睛,随着他敞开的衣襟一路向下看,视线凝滞在他轮廓分明的腹肌上。


    他在这时掀起眼皮,精准捕捉到了她朝下瞥的视线。


    “现在就盯着。”


    “……”


    她默默将手指拢起,手动隔离他的注视。


    “我……”她迟疑地开口,努力抑制上扬的嘴角,“我不是那种色-欲薰心的人,你这招对我没用的。”


    他瓮声嗯了下,解开扣子的那只手又贴上她的小腹,一下接着一下地揉了起来。


    静默片刻后,洛新澄感受到脸颊的热度稍稍散去,慢慢把捂住脸的手放下。


    这时,忽然听见他气馁地开口,“我练得很勤的,肌肉线条也没有那么难看吧。”


    他吸了下鼻子,掩盖住微微哽咽的嗓音,“你就那么嫌弃,看也不看一眼。”


    一套小连招下来,洛新澄只想丢盔弃甲。


    “没嫌弃。”她的眼睛一时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走投无路之下只能仰起头看向他的脸,“我只是太久没看半丨裸的男人了,不适应,你懂我的意思吗?不是嫌弃。”


    他扯起嘴角,眼底却全无笑意,“是吗?上次看半丨裸的男人是什么时候呢?他身材比我更好是吗?所以你只看他,不看我?”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乱吃飞醋很无理取闹,立马道歉,“对不起,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


    他顿了顿,直视她的双眼,恳切道,“想让你多看看我。”


    “我知道,其实——”


    她欲言又止,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虽然我年龄长了好几岁,但心态上完全没有长进的,和以前一样幼稚又恶趣味,在恋爱方面也是,所以……”


    她语气生硬地说,“所以你不要指望我变得多成熟体贴,不可能的,我和以前一样爱折腾人,甚至可能还更……”


    剩下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傅知珩的眼睛实在太亮了,水亮亮的,存在感过高,盯得她有些语塞。


    她不自在地揉着鼻尖,含混道,“反正,就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


    他缓缓贴近,抵着她的额头,两人加重的呼吸彻底融在一起。


    “你愿意和我复合了?”


    他睫毛好长,一扑一扑的好像随时都会扫在她的眼皮上,虽然没有真正被触碰到,但在心理作用下,她还是觉得眼皮痒痒的。


    太久没和人有过这样亲近的距离,她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把他戳远。


    “毕竟除了你以外,我也确实没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他闻言弯了弯嘴角,笑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你只喜欢我?”


    洛新澄张了张嘴,“呃……”


    他眼疾手快地用手指堵住她的唇,相当有危机意识地岔开话题,“好了,你能和我在一起就很好了,别的都不重要。”


    洛新澄:“……”


    见她没说出什么扫兴的话,傅知珩心满意足地笑笑,随后撑着身子坐起来。


    洛新澄一下睁大了眼睛,“不给我揉肚子了?”


    刚答应在一起就不继续讨好她了是吧?


    哪有这样的!


    他活动着僵硬的肩颈,“等一下。”


    然后在她的怒视下站起身来,弯腰,将她连同薄被打横抱起。


    “刚刚那样我很不舒服。”


    他大步走向沙发,坐下,将怀里的她调整着姿势,以便她靠得更舒服些。


    洛新澄一脸懵地坐在他腿上,脑袋被他不由分说地按在体温偏高的颈窝。


    一垂眼,目之所及是圆润饱满的弧度,稍微一低头就能触到。


    ……这下是真的直接往她脸上怼了。


    她的脸颊压着他的锁骨,听到他亢奋得不正常的心跳,轻快地笑起来。


    “突然笑什么?”


    他为她拢好被子,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贴上她的肚子,继续之前的服务。


    洛新澄没回答他的话,只仰起脸,笑着看他。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念微动,脸凑过来,“亲一下?”


    她便抬起下巴,蜻蜓点水般在他唇瓣快速贴了下。


    发出细微的‘啾’的一声。


    然后又低下头,靠着他的肩膀,神色有些萎靡。


    徒留傅知珩紧抿着唇,回味着刚才那个快到让他误以为是幻觉的吻,有些恍惚。


    “真的……就只亲一下啊?”


    洛新澄叹了口气,发出心有余而力不足地叹息,“生理期啊,烦得要死,没那个心情。”


    相当无情的一句话,并没有浇灭傅知珩的热情。


    “好吧。”他点头表示理解,翘着尾音,憧憬道,“等你生理期过了,我们再亲。”


    她垂眼看着他互相挤压的胸肌,手欠地抬手,用指甲抠了抠,心情颇佳地嗯了声。


    感受到她不知轻重的剐蹭,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闷闷地喘了下。


    “……没心情亲我,但是有心情……”


    他含住她的下唇,报复般咬了咬。


    “真过分。”


    第44章


    洛新澄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傅知珩问她是不是困了想睡觉,她擦擦眼睛,说应该是先前吃的止痛药的副作用。


    “我抱你去床上睡会儿?”他亲昵地用鼻尖戳着她的脸颊,湿热的鼻息一扑一扑。


    洛新澄不适应地偏开头,“别离我这么近,呼出的气都贴我脸上了,好热。”


    他眨着眼睛,有理有据道,“我没戴眼镜,想看你看得更清楚一点嘛。”


    他


    这人惯会暗戳戳撒娇,总喜欢在话尾加点黏糊糊的语气词。


    洛新澄不为所动地把他的脸往远了推,美其名曰,“不需要看这么清楚,朦胧美挺好的。”


    他拗不过她,只能离远了些。


    “你以前生理期都不痛的,为什么现在会痛到要吃止痛药?”


    “大部分时候是不痛的,但我前段时间,呃……”她舔了舔唇,委婉道,“生活习惯不太好。”


    傅知珩瞬间意会,“喝了很多冷饮?可是现在才三月,喝冷饮不冻嘴么?对肠胃也不好。”


    “道理我都懂。”她身心俱疲般叹了口气,用脑袋撞了撞他的肩头,“但就是想喝。”


    “可是……”


    “别可是了,你好啰嗦。”洛新澄饶有兴致地戳着他的胸口,不想听他絮叨,虽然是为了她好,“我找的是男朋友,不是另找了个妈……而且我妈也从来不管这些。”


    不发力的时候,肌肉是软软的,她戳下去,能感受到回弹的触感。


    “好吧。”傅知珩被她戳得有点痒,不受控地笑着往后缩了缩,“真的不想埋一下吗?”


    他像个新上岗的推销员,虽然有点放不开面子,但为了业绩还是努力豁出去了,“你以前就总说我的胸埋起来体验感很差,现在肯定会舒服很多。”


    “我知道啊,但是——”


    她把肉粒往下摁了摁,忽然仰起脸凑到他眼前,“离这么近,应该能看出我现在是上了妆的状态吧?”


    他认真地眯起眼,打量片刻后,气馁道,“这就是你不想埋的原因?怕底妆花掉?”


    她点头,“不止我的底妆会花,你也不想你的胸口蹭上一层粉底吧?”


    说完,她大大咧咧地拍向他的胸膛,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厚实的肌肉顿时一颤。


    “下次吧,下次一定。”


    傅知珩被她拍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埋着头把衬衫拢了拢。


    这时,洛新澄扯开身上的被子,挣扎着起身。


    他讶然抬头,“不是说肚子不舒服?不再休息会儿吗?”


    “现在好多了,虽然还是会有那种坠坠的不舒服的感觉……”她从桌上拿起手机,“也不知道他们还要在这儿玩多久,我有点想回家睡觉了。”


    见她的注意力彻底转移到手机上,傅知珩默默把衬衫的扣子一颗颗扣上,将衣褶抚平,不一会儿便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正经模样。


    整理好仪容,他猛地想起什么,忽然问她,“你会把我正式介绍给你的朋友认识吗?”


    他加重语气,着重强调,“以男朋友的身份。”


    洛新澄浑身一僵,捧着手机一脸纠结地看了过来。


    看她这样,傅知珩就知道她从头到尾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平和。


    “上次恋爱不带我见你朋友是因为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早恋,然后告诉你妈,这次又是什么原因?”


    洛新澄摁灭手机,一脸正色,不管怎样先稳住他再说。


    “不是不想把你介绍给朋友认识,只是暂时,起码今天不行。”


    “今天毕竟是我和堂弟的生日,这猝不及防突然给他们介绍我的恋爱对象,那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谁还有心思给我们庆祝生日啊,你说是吧?”


    “有道理。”傅知珩话音稍顿,并没有彻底被她糊弄过去,“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不想让她以为自己是在逼迫她,他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就算不把我介绍给朋友认识,起码也要让他们知道你现在不是单身了吧?不然万一之后还有人给你介绍男朋友怎么办?”


    “不会啦,他们才没有那个闲工夫给我介绍对象,而且……”她欲言又止地看了傅知珩一眼,“他们其实都知道你。”


    他眼睛一亮,“你和他们说起过我吗?”


    洛新澄含糊其辞,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他们很八卦的,就……反正莫名其妙就看出我们关系不一般了。”


    唉,想想也真是打脸。


    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和傅知珩清清白白绝无关系呢,转头就复合抱一块儿了。


    小丑,太小丑了。


    洛新澄都不敢想象自己到时候会被他们笑话成什么样子。


    所以还是先瞒着吧,虽然也不一定能瞒得住。


    傅知珩看着她因愁闷而皱起来的脸,体贴地表示,“好吧,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再说吧,我可以等。”


    洛新澄松了口气,接着便听他惆怅地小声道,“反正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会儿了。”


    洛新澄:“……”


    呵,小绿茶,又在装可怜。


    休想乱我道心!


    她转身走进房间自带的狭小卫生间,开灯,对着洗漱台上的镜子整理起凌乱的头发。


    傅知珩去床头拿了眼镜,也跟着走向卫生间,才走到门口,便听她高声唤道,“帮我把包拿过来。”


    他只好转身,又走到沙发边拿起了她的包。


    “谢了。”


    洛新澄从包里摸出口红,随即对着镜子点涂起来。


    为了不挡住光,傅知珩特意站在了她的斜后方,歪着脑袋看她嘚啵嘚啵地抿着唇瓣,眸中漾起恬淡的笑意。


    镜子忠实地到映出他专注盯梢的一幕,洛新澄的脸颊偏过来,对他扬了扬手里的口红,玩笑道,“你也想涂?”


    他笑着摇摇头,微斜着身子抵着墙壁,安静等待她涂完口红的样子看着异常乖巧。


    洛新澄把口红往回旋,视线黏在他干燥的唇瓣上。


    其实他的唇部状态看着还不错,没有起皮,唇纹也淡,平时应该有坚持用唇膏,但肯定不是天天涂,起码今天就没涂,缺水状态下的唇瓣看着有些泛白。


    她把口红塞进包里,又是一阵摸索,最后掏出了一罐唇膏。


    “你嘴巴好干,要涂唇膏吗?”


    他说要,走过来却没把唇膏接过去,而是弯下腰,冲她努了努嘴,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洛新澄在心里吐槽这么大一人怎么连涂唇膏都要撒娇让人代劳。


    手上的动作却是相当麻利地将罐子拧开,指腹在膏体上轻轻打着圈。


    而后她抬眼,与他四目相接,指腹碾着他的唇肉,将厚重的膏体来回抹匀,逐渐揉化成薄薄的一片水光。


    清新的薄荷气息随着她指尖的动作扩散开来,丝丝湿润的凉意悄无声息的融进两人交缠的气息里。


    洛新澄心无旁骛地为他涂好唇膏,正要抽回手,他不知是有意无意,很轻地抿了下唇。


    指尖有一瞬间像是被他含住,黏黏的烫了她一下。


    等她终于收回手,不自在地捻了捻指腹,就听他幽怨地来了句,“以前给我涂唇膏还是用嘴涂的,现在就只用手了。”


    洛新澄一愣,狐疑地睨他一眼,“真的假的,我以前居然这么会?”


    “真的啊。”他眯着眼笑,像是在回味,“好几次。”


    就是因为她经常抱怨他嘴巴干亲起来不舒服,所以他后来渐渐养成了涂唇膏的习惯。但如果天天擦唇膏,就没法享受到她帮忙涂唇膏的服务了,百般纠结之下,他只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涂唇膏,这样既不会被她嫌弃嘴干,偶尔运气好还能被她亲。


    当然,这些小心思他肯定不会往外说。


    洛新澄听着他的话,也只能感慨,“小年轻谈恋爱就是花样多哈。”


    她盖紧唇膏塞回包里,提着包准备出去了。


    脱离大队伍已经太久了,再不回去露个脸,他们估计会以为她昏迷了吧。


    “要走了吗?”


    “嗯,但是……”


    她指着傅知珩,垂死挣扎着,想要继续遮掩住这段关系,“你在这再坐会儿?先别和我一起出去。”


    他很干脆地点头说好,也没问为什么,反而让洛新澄有点在意。


    “我过些天……循序渐进的和他们说一下……吧……”


    他微笑道,“没关系,我理解的。”


    洛新澄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一股逆反劲儿瞬间上来了。


    “怎么只要求我把你介绍给朋友认识啊,你的朋友呢?”


    他很理所当然地说,“我没朋友啊。”


    洛新澄:“……”


    洛新澄:“一个都……”


    傅知珩:“嗯,一个都没有。”


    洛新澄:“……”


    哈哈。


    原来是这样啊,你连一个朋友都


    没有啊。


    差点忘了你骨子里是个社恐死宅,如无必要根本不需要社交的。


    洛新澄暗忖,所以他谈起恋爱才这么黏人啊,就算不见面也天天信息轰炸,做什么都要报备,毕竟也没别的朋友能一同分享他的心情,可不就逮着她一个人薅么。


    好在他学生时代时不时的就要去兼职打工,没那么多空闲时间黏着她,现在的话……他工作也挺忙的,应该能留给她足够的个人空间吧?


    想到这里,她问他,“你现在工作怎么样,加班频繁吗?”


    话题转得太快,傅知珩面色茫然,但还是如实答道,“挺忙的,加班是常态,但我以后肯定会多抽出时间来——”


    洛新澄抬手,道貌岸然地说,“不用为我打乱你的工作节奏,像之前那样就好。”


    “毕竟我工作也挺忙的。”谈及工作,她精神萎靡了许多,“就算你迁就我,我也不一定能迁就你。”


    傅知珩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太对劲,“那我们约会怎么办?”


    洛新澄理直气壮道,“看各自的工作行程,提前一周约咯。”


    他悻悻地皱了皱鼻子,可能是觉得这和他想象中的恋爱相差过大,不是很情愿地嗯了声。


    洛新澄安抚地捏捏他的脸颊,“说实话我还不太适应有男朋友的感觉,毕竟都单身这么久了。”


    他眼睫微动,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她,“什么意思,你前几年没谈恋爱吗?”


    “别误会,不是因为忘不了你。”她很实在地说道,“其实中途也想谈恋爱的,但没办法,身边没一个正常的男的,所以就一直单着了。”


    和傅知珩在一起的时候,她嫌他木讷傻愣没有浪漫细胞,分手以后看看周围的男的,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吃得还挺好。


    起码傅知珩在长相身材智商上没有一处短板,身上永远是清清爽爽的不会让她鼻子遭罪,感情经历空白,还足够乖巧听话,被她欺负了只会默默承受,怕她不高兴还会努力讨好取悦她。


    认识的人越多,他这个前男友的含金量越高。


    但洛新澄是个一路走到底基本不会回头看的人,即便身边来来往往的男生不合心意,她的第一反应也只是这批质量不佳就换下一批,而不是想着吃回头草。


    所以傅知珩这个前男友再好,她除了偶尔拿他和新认识的男生做一下对比以外,就没怎么想起过他。


    两人家庭背景相差太大了,毕业以后回到各自的圈层,洛新澄就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哪能想到人家又摇身一变成豪门继承人了。


    现实生活真是有够狗血的。


    搞得洛新澄一想起自己分手时放下的狠话就很尴尬,几年前还说人家连给你当情夫都不够格,几年后人家就能被你家长纳入相亲对象名册了,指不定还是开头前两页的抢手货。


    “真是世事无常啊。”


    洛新澄只能这样说。


    被生活反复捶打的她变得圆滑Q弹了许多,也不会死犟着不愿吃回头草了。


    更别说这回头草看着还这么鲜嫩,一看就很美味爽口的样子。


    虽然她还没真正吃到嘴里。


    下次吃吃看。


    第45章


    回到主船舱以后,姜惟第一个看见了洛新澄,她打量着她的气色,笑了笑。


    “活过来了啊?”


    洛新澄挨着她坐下,唉声叹气道,“勉勉强强算是活过来了吧。”


    但还是困。


    她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有点想回家睡觉了。”


    休息室当然也可以睡,但那儿的床躺着不舒服,她睡不着。


    姜惟看了眼腕表,有些惊讶,“这么早就困了?是吃的止痛药有助眠成分吗?”


    洛新澄一歪脑袋,靠着姜惟的肩膀眯了眯眼睛,说不清楚。


    视线穿过纷乱晃动的人影,她看到傅知珩穿上了他的外套,正坐在某个角落,面前的桌子摆着色彩缤纷的瓶瓶罐罐,他一个个拿起来看瓶身上的字样,像是在纠结要喝哪个。


    洛新澄望着那个方向,双眼逐渐失焦,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一方面她觉得傅知珩纠结症大爆发,又因为视力不好不得不把每一瓶饮料都拿起来凑到眼前看个仔细的样子很好笑,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形单影只的只能自娱自乐稍微有点可怜。


    毕竟这种吵闹的场合,对社恐还挺不友好的。


    “喂,醒醒,刚才我说的话你有听吗?”


    枕着的肩膀剧烈地颤起来,洛新澄逐渐回神,听见了姜惟抬高的声音。


    “嗯?”她如梦初醒般看向她,“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完全没听到。


    “这里太吵了。”她找借口。


    “我刚刚说——”姜惟故意凑到她耳边,高声嚷嚷,“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家?”


    洛新澄立马捂住耳朵,说好吵。


    “待会儿游艇就要停回码头了,王嘉衍有个朋友包了个会所请大家去玩,我不打算去,可以顺道送你回家。”姜惟接着说,“你来的时候是坐的王嘉衍的车吧?码头不知道好不好打车,还是说你更想让你司机来接?”


    洛新澄的第一反应就是打车或者让司机来接,她拿起手机,“还是不麻烦你了。”


    但在给司机发消息之前,她顿了下,迟疑地点开了傅知珩的微信。


    洛新澄:[是不是觉得这里很吵很无聊?]


    另一边,注意到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傅知珩拿起手机看了眼。


    很吵吗?确实,但也算不上无聊。


    他下意识朝洛新澄的方向看了眼,但被人挡住了,只好作罢。


    傅知珩:[还好吧,怎么了吗?]


    洛新澄平铺直叙道:[越来越困了,想回家睡觉,但我今天没开车过来。]


    傅知珩瞬间心领神会:[那我送你回家吧?]


    洛新澄:[好,下了游艇我再去找你。]


    说完她又觉得这句话有点生硬,像是上司对下属说的语气,想了想又翻起了表情包。


    甜蜜又肉麻的表情包她有不少,但发给傅知珩又有点不好意思,总感觉自己的形象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于是在一通翻找后,她发了个较为美观矜持的飞吻过去。


    没多久,他回了个害羞的小黄脸emjio。


    洛新澄眉梢微挑,顿时玩心大起:[连个可爱点的表情包都没有啊?]


    傅知珩:[对不起,我只有这个。]


    傅知珩:[吗喽磕头.gif]


    洛新澄:[???]


    傅知珩:[我的表情包都是从工作群里存的,所以基本都是这种类型。]


    傅知珩:[汤姆猫跪地求饶.jpg]


    逗得洛新澄都不敢笑,怕肚子疼:[好吧,也挺可爱的。]


    可爱又好笑。


    十分钟后,游艇停泊在码头。


    洛新澄和朋友一一道别,再次婉拒了姜惟要送她的好意,和他们分别后就狗狗祟祟溜到了傅知珩停车的位置。


    她下意识地走向后排,副驾驶的车门却率先被打开。


    傅知珩从驾驶座走出来,双手搭着车门,一双明亮期待的眼睛锁定她,“一个人坐在后排不会觉得孤单吗?”


    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洛新澄还能说什么呢?


    她嘴角抽了抽,转身坐上了副驾驶。


    系完安全


    带,身侧忽然传来他略显戏谑的笑音,“这次应该不用强撑着,不敢在我车上睡觉了吧?”


    洛新澄懒散地靠着椅背,闻言睨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嗓音带着点嗔怪的笑意,“不敢睡啊,我怕你趁我睡着,偷偷占我便宜。”


    傅知珩皱了一下眉,露出一种被冤枉的不满神色,“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她拢了拢散开的长发,似被提醒,欢快地笑起来,“嗯对,你不敢,顶多只会在我睡着以后傻愣愣地盯着我看。”


    傅知珩面色一窘,埋头对着CarPlay戳戳点点,没再说话。


    洛新澄见状,并不打算放过他,戳着他的脸调侃起来,“开车要专心啊,待会儿少盯着我看。”


    “我知道。”他说,他分得清轻重缓急,“肯定是你的安全更重要。”


    开启导航,他把她倾过来的身子按了回去,让她觉得困就睡觉,别干扰他开车。


    洛新澄:?


    说几句话就干扰你了?


    她调整着座椅,过程中接连打了几个哈欠。


    但大脑还很清醒,没有睡意。


    好奇怪,明明之前在游艇还昏昏欲睡的,出来以后被冷风一吹,现在坐在车里,那些困倦的睡意便神奇的不翼而飞。


    虽然还在打哈欠,但思绪活跃得反常,莫名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她感受着心头的异样感,扭头看去。


    傅知珩已经没在看她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前方,为了能更好地看清什么东西,他的双眸微微眯起,这也是近视眼的通病。


    幽蓝的流光从他的头顶淌落,沿着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蜿蜒而下,错落的光影交衔,将他的脸映得半明半晦,像一副静谧的油画。


    她往车窗的方向歪了下,脑袋搭在窗上,视线聚焦在他的脸上。


    感受到一股莫名热切的注视,傅知珩不免分出心神瞥她一眼,紧接着便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从中看不出一丝困意。


    他愣了下,“不想睡觉了?”


    完全看不出她几分钟前还是一副晕晕乎乎恨不得倒头就睡的样子。


    “嗯,突然就不困了。”她随口道,“可能是止痛药的助眠效果过去了?”


    傅知珩脸皮薄,被盯得久了,说心里没半点得意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无所适从的羞赧。


    他打着方向盘,心无旁骛地盯着前面的路,“刚刚还让我别看你。”


    在现实里,却是他被直勾勾地盯了一路。


    洛新澄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在想……”


    恰时前路拥堵,车停下来,他终于转头望向她,“什么?”


    她脸色微妙,像是纠结要不要接着问下去,“大二那年,你突然去芝加哥,是打算找我吗?”


    既然已经重新在一起了,她心中的一些谜团也想得到他的解惑。


    傅知珩睁大眼睛,被这个始料不及的问题砸得有点晕。


    从没想过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心里更没有提前模拟过类似的场景,所以在冷不丁听到这个问题后,他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尖锐的鸣笛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他骤然回神,这才发现堵在前面的车都已经开走了,而停在后面的车又开始按喇叭催促他。


    他仓促间重新发动车,心生窘迫地犯起了嘀咕,“突然在我开车的时候问这种爆.炸.性的问题,太犯规了。”


    洛新澄不解,“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她一向不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当即就道,“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了啊。”


    傅知珩面色犹疑不定。


    洛新澄真怕他纠结到最后会选个‘or’。


    还好他后来的回答没有很离谱,“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很异想天开啊?”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芝加哥很大啊,找一个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而且我那次的行程又只有两三天……”


    “但最后你还是遇见我了啊。”洛新澄说起这事还觉得不可思议,兴冲冲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当时看到我的时候,你会不会有一种——天呐,老天都在帮我!的那种惊喜的感觉?”


    傅知珩瞥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呵呵,确实很惊喜啊,本来都打算放弃了,结果一转头就看见前女友好像有了新男友,两人说说笑笑就从我面前走过去了。”


    洛新澄:“……”


    洛新澄不得不佩服他的好记性,“你怎么还记得啊?我和他真没什么的。”


    “我知道。”他点了点头,也反应过来刚才的话多容易让人误会了,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都是正常社交,我不在意的,也不会妨碍你和普通异性朋友相处的。”


    洛新澄:“……”


    她清了清嗓子,正想岔开话题,他就在绿灯路口停了车,睁着双无辜的眼睛,状若好奇地问道,“但是我感觉,当时那个蓝眼睛的男生对你不像是在对待普通朋友……他是喜欢你吗?”


    洛新澄:“……”


    说好的不在意呢?


    她开始后悔抛出这个话题了,什么事都还没弄清楚,倒被他盘问得张口结舌。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他歪了歪头,把她先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就好了啊。”


    洛新澄真服了,“能别学我说话么?”


    他顿时耷拉起脑袋,继续开车。


    红灯闪烁的霓虹光晕在他脸上一闪而逝,他瓮声瓮气道,“哦,那就是喜欢你……”


    闷闷不乐了片刻,他忽而话锋一转,“但你这么好,没有追求者反而不正常,高中的时候就有好多男生给你递情书呢。”


    怎么又延伸到高中了,能别乱翻旧账了吗。


    她靠着车窗,叹气,然后破罐子破摔地自夸起来,“魅力太大是这样的啦,能和我在一起,就偷着乐吧你。”


    话落,他当真愉快地笑起来,说确实,“虽然有很多人喜欢你,但你就只喜欢我一个人,两次都是。”


    他窃喜得像是捡到了天大的便宜,笑得肩膀都颤起来。


    洛新澄满脸无语,真是无话可说了,“好好开车吧我求你了。”


    她还这么年轻,可不想和他一起殉情。


    但这话她没敢说出口,生怕‘殉情’俩字又戳到他爽点了。


    好在傅知珩在笑完以后就没再生什么幺蛾子,一路稳稳当当地开着车,最后停在了别墅区外的一处停车坪。


    车子停好后她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迫不及待地下车,而是手抵着车窗,撑着脑袋,一脸恍惚。


    “怎么这个表情?”他笑着凑过来,同时伸出手。


    洛新澄以为他要帮自己解安全带,但是并没有。


    他只是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在想什么?”


    他附在她耳朵边呢喃,很有心机地压着嗓子,语气放轻放缓,低哑的嗓音带着沙沙的质感,开口时,唇瓣若有若无地蹭着她的耳垂,湿漉漉的热气扑洒着,很快便让那一小片皮肤泛起淡淡的绯色。


    洛新澄目不斜视地望着前面的挡风玻璃,面上是一派不为美色所迷的淡然,“在想以后都不要坐你的车了。”


    傅知珩:“?”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眼中积蕴起浓郁到化不开的疑惑。


    但他疑惑的并不是自己的驾驶技术哪里不好让她以后都不想坐他的车了。


    而是想不通,在当前这样昏暗暧-昧的环境里,他都贴这么近了,都特意凑到她耳边夹着嗓子那样说话了,她满脑子的想法居然只有不想坐他的车?


    这让他不禁反思,难道自己的暗示还是太隐晦了?


    ……到底要sao成什么样子,她才能领悟到自己的意思啊?


    第46章


    洛新澄并不知道傅知珩正经的外表下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解开安全带,很诚实地说,“有点晕车了。”


    傅知珩连忙给她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从手套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会想吐吗?喝点水?”


    洛新澄道了声


    谢,慢吞吞喝了两口水后,看了他一眼,“主要是今天路况不好,也不全是你开车不行的原因。”


    这算是被安慰了吗?


    傅知珩乐不可支地拆台,“刚刚还说再也不要坐我的车了。”


    闻言,洛新澄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在安慰你啊,别毁气氛行不行?”


    到底是谁更毁气氛啊?


    傅知珩一言不发地抱住她的腰,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脖颈。他不喜欢往头发上抹发胶,所以发质柔软顺滑,凉丝丝的贴着她的皮肤,像一匹质地上好的缎子。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手指陷入他松软的发间,嘴里咕哝着说他发质还挺好。


    听到她的夸赞,傅知珩顺手摘下眼镜放在仪表台上,又状似无意地偏了下头,对她露出小半张姣好的侧脸。


    在并不明亮的空间里,他白皙细腻的皮肤似乎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悄无声息地攫取了洛新澄的注意力。


    她垂下眼,指尖沿着他的下颌似有若无地戳点着,直到指腹划过下巴,感受到截然不同的触感,她饶有兴致地加重力道摩挲起来。


    看似光洁的下巴摸起来会有点刺刺的感觉。


    傅知珩被弄得发痒,眼睛微微眯起来,闷闷地笑出声来,“好痒。”


    说痒,但又不躲,反而主动与她的手贴得更近,故意用下巴来回蹭着她的手背。


    有些幼稚的举动,让洛新澄忍不住笑出声,往回缩了缩手,“刺刺的。”


    说完,她倏的一怔,依稀记起他们曾经也有过类似的互动。


    傅知珩在这时抬起脸,满目真挚地望向她,“我每天都有好好刮胡子的。”


    “看得出来。”她俯首,回想起自己以前那些天真烂漫的想法,好笑地弯起眼睛,“高中的时候,听你说你每天早上都要刮胡子,我都没法接受现实,一下就忽然有一种——‘哦,原来你真的是个男生啊’的那种感觉。”


    从那时开始,她在面对傅知珩的时候才有了点性别意识。


    “感觉出来了。”他促狭地瞥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在那之前你都不把我当异性看待的。”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不把他当个人看,只是当一件好用趁手的工具,尤其是使唤他帮忙写作业的时候。


    和他在日常相处间,边界也是模糊不清的。


    最开始有身体上的接触时,他羞涩懵逼浑身都止不住的冒粉红泡泡,但她就表现得若无其事的,只会摸着他的手感慨好暖和,然后让他帮她暖手。


    再后来,到了夏天,她又惊讶地发现他的皮肤摸着凉凉的,居然还是神奇的冬暖夏凉的体质,就更喜欢没事的时候贴着他了。


    包括后来的拥抱,也是她觉得被他抱着很踏实有安全感,用她的话来说就像是被一个大号毛绒玩偶拥在怀里,所以才愿意被他抱的。


    接吻也是,纯粹是觉得他嘴巴舌头都软软的,会在湿吻前吃果味的糖果,怕给她带来不好的体验所以每次亲她都是小心翼翼的各种讨好……


    他后来复盘起这段感情,也不得不承认,她能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更多的只是喜欢享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已。


    但对于他这个人,她心里肯定也是喜欢的,不然她怎么不找别人来照顾她?


    他忽而叹气,“那时候我最讨厌夏天了。”


    洛新澄诧异地瞟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话题转变得这么快,刚刚也没聊到季节相关的往事啊。


    虽然不理解,但她还是捧场地附和了一句,“我也是,总感觉燕京的夏天一年比一年热,每次出门几分钟就一身汗,才化好的妆也很快花得不成样子……”


    他顿时笑起来,唇瓣蹭着她的耳垂,说她一点也不懂。


    他们高中的夏季校服是普通的T恤款,布料很薄,领口是三颗扣子的设计。


    为了凉快,洛新澄坐在教室时基本会把扣子全都解开,于是傅知珩低头看她时,时常会在不经意间就透过她的领口看到她内衣边缘精致的蕾丝和部分莹白腴润的皮肤。


    哪怕每次都极快地移开视线,但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他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维持原样,不然他总会觉得自己是在占她便宜。


    于是某次,他在良心的驱使下和她反应了这个问题,但在听完他的话以后,她只是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估计是嫌他P事多吧,虽然很快就把扣子扣上了,但没隔两天,又会嫌衣领勒脖子,然后把扣子解开,然而那时,傅知珩已经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怕被她嫌麻烦。


    他只能约束自己,尽量只看她的脸,不往下看。


    但在洛新澄心情不好,需要和他拥抱接吻来发泄压力时,两具年轻青涩的身-体贴在一起,隔着单薄的布料,他身体上躁动的异样反应很快便被她察觉。


    还记得她在第一次发现他居然会有那样的生理反应时,望向他的眼神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好像整个人的世界观都在坍塌重构,语无伦次地骂了他几句后就跑了。


    傅知珩急匆匆追上去道歉,她也没搭理。


    后来就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傅知珩每天变着法儿的献殷勤,她都不理不睬的,好几天过去才缓过神了一样,终于不再把他当个无情无欲对她没有任何旖念的工具人看。


    但她这人好面子得很,反应过来以后就觉得自己那天表现出来的惊恐很丢脸,还疑神疑鬼的问他有没有在心里偷偷笑话她,就算得到否认的答案,她也半信半疑的。


    仿佛要报那时的仇一样,她后来每次感受到他boki,就会放肆嘲笑他是个假正经的色胚,就会在她面前装纯,其实脑子里全是那些肮脏的事情,不把他数落得面红耳赤抬不起头都不算完。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存在夸张成分,但她也确实很失望,“原来你真的只是个普通的男生。”


    傅知珩能怎么办?他只能表示抱歉,“对不起,我也不想的……但有生-理-欲-望是很正常的事吧,每个人都……”


    “谁说的啊?”洛新澄瞪圆了眼,粗声粗气地说,“我就没有!”


    他嘴角微抽,笑容苦涩,“你确实没有。”


    他青春期的烦恼大多与她有关,初遇时的春心萌动,相处时电流般的悸动,想看她又怕被发现的自卑忐忑,看她和别的男生说笑时酸涩的妒忌……


    但她青春期的烦恼多是和她背后的两个家庭有关,在恋爱方面,她并不上心,只把这当做放松身心的游戏。


    每次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她就会找上他,从他身上汲取她想要得到的关怀和爱抚,他只是她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情感需求的替代品。


    时至今日,她对于恋爱的需求似乎仍停留在情感方面,并不涉及生理方面的需求。


    这样的认知让傅知珩稍微有些气馁,也终于意识到洛新澄以前骂他真是骂对了,他果然就是个假正经的色胚。


    “忽然头好痛……”


    他这样哀怨地念叨着,脸颊贴着她的颈窝,鼻尖微微耸动,恬不知耻地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气味。


    洛新澄察觉到他的动作,嗤笑,“你是狗吗?”


    他愉快地嗯了声,不好意思直白地说自己是她的狗,也怕听着油腻,便克制地说,“是。”


    她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什么?”


    她偏要听,傅知珩也只能如她的意,凑到她耳边很乖地说,“是你的狗。”


    下一秒就听她啧啧称奇道,“你现在真是好不要脸,这么羞耻的话都说得出来。”


    虽然她的语气里,明显是调侃居多,并没有厌恶,但傅知珩还是窘迫地涨红了脸。


    感觉像被她用脚踩了下,多少会觉得有点难堪,但心里又痒痒的,想再被她踩一下。


    “明明你也很喜欢听。”他小声抗议。


    洛新澄完全不接他的茬,转而耸肩晃了晃他的脑袋,“抱我这么紧,还让不让人回家了?”


    他不舍地圈紧手中的力道,耍赖道,“再多陪我一会儿吧……或者你还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现在都可以问。”


    回想起她之前的问题,他另做了补充,“之前去芝加哥就是太想你了,想看看你,所以一开始就去了你学校附近找你,但


    找了两天都没看到你,后来就放弃了,没想到最后去密歇根湖打卡反而见到你了……你真是好狠心啊,连张照片都不留给我,但你明明就拍了我很多照片,太过分了……”


    洛新澄连忙打住,“停停停,怎么又开始审判我了?”


    她扯着他的脸颊,严肃地眯起了眼睛,“对我怨气很重啊小傅同学,真的不会暗戳戳报复我吗?”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傅知珩反客为主地擒住她的手,重重在她掌心亲了亲,“你愿意和我复合,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报复?”


    总感觉这话阴阳怪气的,洛新澄冷哼,“你最好是!”


    掌心的皮肤被他湿热的鼻息洇得潮润,她甩手挣脱他的桎梏,反手又捏住了他的颊肉,“芝加哥消费还挺高的,你当时哪来的钱去啊?”


    想到某种可能,她倒抽了一口气,“不会是啃了半年的馒头吧?”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穷到了哪种地步啊。”傅知珩有些哭笑不得,随即解释起来,“我从中学起上学就不用交学杂费了,后来高考分数下来,母校和燕京大学给的奖学金加起来也足够我大学四年生活了……”


    听到这,洛新澄感到匪夷所思,“学校这么大方,给这么多奖学金?”


    傅知珩看她一眼,欲言又止道,“我是我们市那年的高考状元啊。”


    洛新澄连忙抬手叫停,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行了行了别装了,又让你给装到了!”——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可怜]


    今天一觉醒来就下午一点了,还没睡够,在文案请了假又昏睡过去了,到下午四点才开始磨磨蹭蹭码字,啊啊啊啊啊让大家久等了,评论区揪三十个小红包[猫爪]


    第47章


    高考完没几天洛新澄就去北欧旅游了,班级群更是早早就退了,每天疯玩也没什么时间看手机,哪还有什么闲工夫关注前男友的高考成绩。


    高考状元什么的,每年都会产出几十个,她更是懒得关注,反正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又不可能是她。


    结果现在,消息落后的弊端终于显现出来了,一不留神又让人装了个大的。


    这让她不禁回想起当年刚和傅知珩做同桌那会儿,第一次大考完她闲得没事做,无聊之下就问傅知珩觉得这次考试的难度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年级第一。


    那时的傅知珩惜字如金,一天下来也不见得他说几句话,还拿捏着些许学神的高冷范儿。


    听到这个问题后,他不紧不慢地推了下眼镜,然后才说,“试卷难度……有点超出我的意料,发挥得一般。”


    懵懂无知的洛新澄当即就以为他觉得试卷有点难,立马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这次考试好难,我数学物理后面好几道大题都没做。”


    说到这时,傅知珩偏头看了她一眼。


    对他的秉性还全然不解的洛新澄没有看懂他这一眼的深意,想起他刚才说的发挥一般,还反过来安慰他,“你平时读书这么用功,就算这次发挥得一般,应该也不会掉出年级前五吧?不用担心啦。”


    傅知珩听完后沉默了许久许久,直到预备铃响起,洛新澄才听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当时她还感慨他好生腼腆,直到几天后考试成绩下来,看着对方成绩单上的好几个满分,她才隐约读懂了他那个课间长久沉默的空白。


    说不定是在分辨她到底是不是在阴阳怪气,一个常年排在年级第一的学霸突然被质疑会不会掉出年级前五什么的……


    她深呼吸,折好自己的成绩单以后,皮笑肉不笑地转头问他,“你不是说这次的试卷难度超出意料,发挥得一般吗?”


    发挥得一般还是年级第一?什么究极凡尔赛。


    傅知珩看着成绩单,一板一眼地说,“超出意料的简单,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最后的压轴题设计得太……”


    终于听不下去的洛新澄直接红温,“草我真服了,能别装了吗?哎我真的是——”


    所以她在抱怨完自己几道大题没做的时候,他转过来看的那一眼是在怀疑她的智商啊?


    绝对是的吧!


    自闭的洛新澄趴在桌上,阴暗地揣测起傅知珩的心理历程,“被我‘安慰’你不会掉出年级前五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就等着成绩单发下来,狠狠打我的脸?”


    傅知珩摇了摇头,然后把自己的数学和物理试卷递了过来,还特意把几道大题的一面放在上面,让她一眼就能看到满满当当的做题步骤。


    洛新澄怒而拍案,“什么意思,挑衅我?!”


    “……”傅知珩抿了抿唇,弱弱地说,“我这几道题的步骤都写得挺详细的,你看看,不懂的话我可以……”


    洛新澄表示自己不吃这套,立马把他的试卷推了回去,嘴里还振振有词,“不吃嗟来之食!”


    傅知珩:“……”


    吃一堑长一智,那之后洛新澄就再也没问过他的考试成绩了。


    直到后来听说他要去参加数学竞赛,她在心里憋了好多天,终于在他参加完联赛回来的第二天,实在抑制不住爆棚的好奇心,问他感觉这次的题怎么样,有没有希望进CMO。


    他那天的神情凝重了许多,语气也不是很自信,“尽人事听天命吧,反正题我都做完了。”


    见他这幅作态,天真的洛新澄还以为他这次悬了,怕不是要被淘汰。


    但那时傅知珩已经是她男朋友了,她也不好说一些风凉话打击他……呃,主要也是怕后面又被打脸,所以最后,洛新澄安抚地抱了抱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还好什么都没说。


    嘴上说着‘尽人事听天命’,好像随时都会被淘汰的样子,现实却是一路过关斩将十分顺利地拿到了IMO金牌。


    洛新澄真是无话可说。


    高中时期她身边的各种男同学,有的走两步就一个投篮有事没事就耍帅;有的天天板着张死人脸,平等地瞧不起在座的所有人,时不时的就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秀自己锋利的下颌线;还有的整天骂骂咧咧满口脏话的拉帮结派当校霸……


    在一众牛鬼蛇神的衬托下,傅知珩这种每天只知道勤学苦读,沉默寡言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人机感,偶尔还有点小幽默的男生一下就脱颖而出,成功吸引了洛新澄的注意力。


    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啊,她不止一次如此感叹,这种不装X不装深沉不耍帅的正常男生实在是太少见了!


    直到交往了一段时间后,她才发现,这人并不是完全不装,他只是被动的装,属于是那种不问成绩就无事发生,一问成绩就必定会被暗戳戳秀一脸的类型。


    “啊啊啊啊真受不了你这幅得意的嘴脸了!”


    洛新澄捧着傅知珩的脸颊,把他的脸当做面团似的胡乱揉捏起来。


    “又让你装到大的了!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说话!”


    他放任自己被她肆意揉搓,但还是满眼无辜地解释起来,“是你先问我才——”


    “触发被动了是吧?”


    洛新澄才不听他装傻,特别小心眼地揣摩起他的心思,“是不是就等着我问那句话?嗯?被问到的时候心里是不是特别爽?”


    傅知珩笑得眉眼弯弯,眼下的卧蚕鼓起来,显露出几分顽劣的少年气,“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一点……”


    “只是有一点?”洛新澄不信,得寸进尺把他挤成金鱼嘴。


    一直在暗爽的傅知珩求饶般捧住她的手,“别说这个了……”


    他的脸颊贴着她的手掌蹭来蹭去,柔软的发梢在她指尖一扫而过,一边蹭着,一边发出微弱的撒娇似的哼吟,“一直在批评我,一句话都没有夸过我……”


    洛新澄被他蹭得没了脾气,可算偃旗息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知道你没有为了去芝加哥节衣缩食三天饿九顿我就放心了。”


    “不会的。”他小声否认,“饿太久了,肯定会变得面黄肌瘦的,这样我就算在芝加哥找到你,也不敢和你见面,你肯定会嫌弃我的。”


    他自顾自地说道,“那时候你身边或许有了别的男朋友,高大帅气,再一看我这个前男友居然变得那么丑,说不定还会后悔以前


    和我这样的人谈过恋爱……”


    一不留神又让他脑补了一出大戏,洛新澄合理怀疑,“你怕不是个潜在的ntr爱好者吧?怎么总喜欢给自己创造不存在的假想敌啊?”


    傅知珩闻言怔忪地睁大了眼睛,而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洛新澄以为他是在反思自己,结果没两分钟,就听他一本正经地问,“ntr是什么意思?”


    洛新澄:“……”


    ntr,我要怎么和你解释这个ntr是什么意思呢……


    不小心暴露自己涉猎广泛的洛新澄连忙岔开话题,“不重要,我们之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我记得你高中经常利用周末去做兼职,寒暑假也是,应该也攒了不少钱……”


    傅知珩表示赞同地点着头,然后拿起手机。


    屏幕亮起的光瞬间吸引了洛新澄的注意力。


    “你做什么?”


    “查一下ntr什么意思。”


    “!!!”洛新澄连忙扑过去抢他的手机,色厉内荏道,“不许查!”


    她将他的手机死死攥在手里,抢过手机的同时,身子被傅知珩顺势搂在怀里。


    直到脑袋砸在他的胸膛,洛新澄忽而反应过来,隔着衬衫揪了他一下,“是装的是不是?你明明知道ntr是什么意思,故意在我面前装纯是吧?!”


    她愤懑地在他的胸口戳来戳去,控诉道,“太有心机了。”


    傅知珩感觉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没有啊,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你又不肯和我说,我想自己查你也不让……”


    “不许查!”被他那样抱着很不舒服,洛新澄很快把人推开,强势的把他的手机扣下了,“在聊正事呢,能不能不要发散到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去啊?”


    她不说,傅知珩都不知道他们原来聊的是所谓的‘正事’,“我的收入来源就算是正事吗?”


    “跟ntr比起来,算是很正经的事了好不好。”洛新澄戳亮他的手机,看着屏幕跳出的数字密码,想也不想地用上了自己的生日。


    居然真的解锁了。


    她眼睛一亮,嘴角止不住上扬,但对上傅知珩亮晶晶的眼睛,还是言不由衷地说,“不要以为我会夸你哦,用女朋友的生日当手机密码是最基本的,等哪天你的银行卡密码……”


    “也是你的。”


    “……”


    不假思索的答案让洛新澄笑得嘴成了波浪号,一副想笑又不能笑的样子。


    “那你完了。”她干咳一声,故作冷酷道,“等哪天你惹我生气了,我就把你的银行卡通通偷走。”


    他笑了笑,“确定是用‘偷’的吗?”


    看她点开微信一个个戳开看聊天记录,他也坦坦荡荡半点不心虚,还有心思开玩笑,“感觉你会直接动手抢。”


    洛新澄切了声,发现自己被他设为了置顶,后来点开的消息也无一例外都是工作相关,彻底失去了查岗的兴致。


    “不继续了?”


    看她退出微信,傅知珩的语气听着还挺遗憾。


    洛新澄乜他一眼,直白地戳穿他的小心思,“是不是就等着我查岗这天呢?就想听我夸你乖夸你听话?”


    傅知珩闷闷地嗯了声,只感觉一颗心被她钓得七上八下的,“明明就知道我想听什么,偏偏就是不肯说,好恶趣味……”


    “怕你骄傲啦。”洛新澄划着他的手机,熟练地点开各个软件的账号管理,“没有小号?”


    他的脑袋搭在她的肩上,双目失神,浑身散发着一股失去灵魂只留下空洞躯壳的木讷感,“没有。”


    “这么自觉啊。”把他各大社交平台的账号都囫囵查过一遍,窥私欲得到极大满足的洛新澄放下手机,随即捧起他的脸,笑眯眯地亲了亲。


    亲吻时,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挠着他的下巴,嘴里含糊地夸赞着,“好乖好乖……”


    这让傅知珩感觉她更像是在哄着一只猫或是一只狗。


    但突然得到奖励的他没心思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他几乎是颤栗着抱住她,热情地用舌尖挑逗她的唇肉,想要得到进一步的缠绵厮磨。


    然而洛新澄的恶趣味就在于此——才刚挑拨起了他的兴致,就立马无情地推开了他。


    美妙的氛围戛然而止。


    被推开的傅知珩还有点没回过神来,轻喘着气,焦灼又紧张地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他急忙解释,“我只在游艇喝了点饮料,嘴里没有别的味道。”


    “我知道。”洛新澄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一脸正直地说,“但我该回家了,在车里磨蹭好久了。”


    “……”他摸着留她余温的唇瓣,一腔幽怨袭上心头,喃喃自语道,“故意的……”


    洛新澄快速亲了亲他的两边脸颊,动作透着股说不上来的敷衍。


    “乖啦,下次继续?”


    他深深地望着她,大半个身子陷在幽蓝的光影里,叹息轻得像片羽毛。


    “不乖还能怎么办?”


    也不知道她下次又想怎么玩——


    作者有话说:本来打算二十万字就正文完结的,但我真的很喜欢写小情侣这种黏黏糊糊没有任何营养的互动[化了]一不留神又写多了,希望二十五万字以内能搞定吧[化了]


    第48章


    后来的几天,在工作之余,洛新澄请设计公司按照自己的喜好,将妈妈在生日当天送给自己的大平层重新做了软装搭配。


    虽然没打算久住,但她也想把这里布置得漂亮舒适些。


    于是,每天下班以后,她都会顺路来这个房子里看上一眼,看完就和傅知珩一起去吃晚饭——虽然空不出太多时间约会,但吃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吃完饭以后,两人就会在附近散散步消消食。


    树影婆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昏黄的路灯在地面拖曳出长长的影子。


    两人牵着手,浸着夜色朝公园里走,有一种提前步入退休生活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她猛然惊觉,“这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对于她的吐槽,傅知珩也是满腔怨念,欲言又止,“可我前天约你看电影,昨天约你打网球,你都没答应。”


    “看电影很无聊啊,我很容易睡着的。”洛新澄踢着脚边的落叶,晃着他的手说,“至于打网球,虽然我挺喜欢的,但我这两天精神很萎靡,没那个精力运动啊,可能是生理期刚走还没调整过来?”


    “那……”傅知珩冥思苦想,半晌后颓废地垂下了肩膀,“对不起,我这人真的好无聊,都想不出什么有新意的约会方式,和我交往真的很闷对不对……”


    学生时代他们去约会通常都是洛新澄提议的,当时她每天都精神抖擞的,不知道哪来的那么高的能量,一到周末就拉着傅知珩去玩各种球类运动,还有室内攀岩射击和滑板之类的,他好多不会,她就亲手教他。


    不过她通常没什么耐心,教了十来分钟后也不管他有没有学会,直接拉着他实践了——


    有时他上手比较快,没一会儿就玩得有模有样的,每到这时,她就会拍着她的肩膀夸他聪明,不愧是她男朋友云云;


    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笨手笨脚的跟不上她的节奏,这时她就会放声嘲笑他笨,更过分的是还会把他出糗的样子拍下来。


    尤其是玩滑板的时候,他都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念及此处,傅知珩心情复杂地问她,“你现在还喜欢玩蹦极、跳楼机之类的吗?”


    那时候洛新澄一压力大就喜欢玩极限运动,尤其是大考的前一周,总会拉着他去游乐园,专找鬼屋跳楼机过山车那些刺激的项目玩。


    傅知珩本来还有点轻微恐高,被她带着在跳楼机、过山车和蹦极几个项目来回玩了不知道多少次以后,他就彻底麻木了,从此不知恐高为何物。


    神医


    啊,当代神医。


    洛新澄摆了摆手,语气不屑,“那些都腻了,早就不玩了。”


    傅知珩:“……那你后来喜欢玩什么?”


    “漂流冲浪还有潜水滑翔伞什么的。”洛新澄耸了耸肩,“但回国以后基本没玩了。”


    “没时间么?”


    “没压力啦。”


    她抱着他的手臂抱怨起来,“你都不知道我大学过得有多累,每个qarter只有九周,学习节奏快得我都跟不上,考试也多得要命,每天都烦得要死,只能靠极限运动激发一下肾上腺素解解压这样子……”


    “但回国以后就没什么压力了,虽然工作也挺烦的,但毕竟是自己家里的公司,又没有GPA压着,每天还有时间摸鱼,心态一平和,就没有那么想追求刺激了。”


    傅知珩暗暗松了口气。


    洛新澄看到他瞬间舒缓下来的神色,眼里亮起兴味的笑意,“怎么,你怕啊?”


    傅知珩没有为了面子强撑,很诚恳地承认,“确实有点怕,但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想尝试一下。”


    洛新澄听他语气真挚,不似作假,饶有兴致地笑道,“勇气可嘉,不过最近肯定没时间带你去玩,下次吧,下次一定。”


    也不知道这个下次到底是猴年马月了。


    散完步后,两人回到餐厅外的停车坪,傅知珩从副驾驶拿起一捧鲜花送给了洛新澄——这也是这些天来固定的一个惊喜时刻。


    虽然没能筹划出浪漫的约会,但他每次见面都会精心给她准备一份小礼物,有时是日常实用的生活用品,有时是漂亮无用的装饰物,有时是精致可口的小点心……


    今天则是一束以粉芍药为主体,间或以紫色豌豆花和铁线莲为点缀的捧花。


    洛新澄抱着花低头嗅了嗅,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芍药,闻起来有股似有若无的荔枝的香味。


    “谢谢。”她扬起笑脸,看向自己的外套下摆,“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傅知珩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地问,“是什么?”


    “在兜里。”她轻撞了下他的肩膀,示意道,“自己拿。”


    他抿唇笑起来,伸手探进她衣兜的动作轻而缓慢,并不急切,显得很矜持的样子。


    洛新澄见状直笑骂,“再磨蹭我可后悔了。”


    “送都送了,哪有你这样的啊?”傅知珩加快动作,在她兜里摸到了金属质感的圆环状物品,拿出来一看,是个玫瑰金的手镯。


    洛新澄适时伸出手,冲他晃了晃手腕。


    除了戴着他上次送的钻石腕表,她还另配了一条细细的白银手镯叠戴,“情侣款啦。”


    傅知珩不习惯在手上戴什么东西,这么多年就只戴过她的发绳和手表,但他喜欢情侣款的任何东西,所以很快就把手镯戴上了。


    看着彼此同款不同色的手镯,他愉快地弯了弯唇,决定在洛新澄下次再送手部饰品之前,都要戴着它。


    互送了道别吻以后,洛新澄坐上自家的车,和车外的傅知珩挥手再见——虽然傅知珩很想亲自开车送她回家的,但他高度近视,夜里开车总归比不上专业司机的安全稳当。


    ……


    三月一过,洛新澄很快迎来了第一个小长假,清明节。


    每到这时她都会很忙,因为要跟着爸妈两边的家人去祭祖。


    等在王家的家族墓园祭拜完以后,她就马不停蹄地随着妈妈乘上了飞往南方的航班。


    洛家祖籍在南方,老祖宗都埋在山沟沟里,车开不上去,只能靠两条腿走,偏偏路也陡峭,杂草丛生。


    洛新澄爬到半山腰就忍不住和妈妈抱怨,“我能不去了嘛……”


    这话恰巧被前面的二舅听到,他当即表示,“可以啊,你现在改姓王就可以不去了。”


    洛新澄擦了把汗,“……我开玩笑的。”


    王新澄,你听听这好听吗?


    南方这阵子天气多变,回南天还没过去,朦胧潮湿的空气涌入肺腑有一种燥热的闷窒感,湿气在蒸腾,让人连呼吸都不畅快,这样爬起山来就更累了。


    等终于跋山涉水扫完墓,洛新澄不想在祖宅多待,吃完晚饭又飞回了燕京。


    正好前段时间重新设计软装的大平层彻底完工,她去看了一圈,很是满意,决定今晚就睡在这里。


    起初还想庆祝自己终于步入独居生活,打算喝个小酒透过落地窗俯视楼外霓虹闪烁的夜景,但洗完澡以后,困意就像潮水般涌来,使得她一沾枕头就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叮咚。


    手机在响。


    她努力撑开眼皮看了眼,发现是傅知珩发来的信息。


    对了,今天一整天都没和他说什么话。


    懒得打字,她直接一通电话打过去,说话因犯困而一顿一顿的,“喂……嗯,已经回燕京了,嗯,是很困,我今天爬山去扫墓啊宝宝,好高的山……”


    “这么累啊?我打扰到你睡觉了是嘛?”


    他微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听着轻飘飘软绵绵,微妙的迷离感。


    她一愣,睡意散去些许,“你喝酒了?”


    他吸了吸鼻子,小声承认,“嗯,但就一点点。”


    “怎么突然喝酒了。”她抱着被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应酬吗?”


    “不是。”他听着她的哈欠声,陷入自责,“你、你是不是特别困了?那…你去睡觉吧,我不该突然给你发信息的。”


    说出的话一长,就有点磕磕巴巴的,像是醉了。


    洛新澄没挂电话,懒洋洋地问,“那你为什么喝酒啊?心情不好吗?”


    对面沉默,好久好久,久到洛新澄差点昏睡过去,才听他很轻地嗯了声,“有一点。”


    “为什么……哦,是因为今天去给家人扫墓了吗?”想到这里,洛新澄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洛新澄家里的老人都挺能活,所以她这两天去扫墓都是给没相处过的祖宗扫墓,但傅知珩不一样,他还要去祭拜相处多年的逝去的亲人。


    他本来心思就更为细腻,比她要感性很多,指不定在扫墓回来以后还偷偷哭了一场,然后还觉得心头哀恸,就喝了点酒企图转移注意力,结果一不小心就喝得有点多了。


    “那怎么办啊……”洛新澄的眼皮越来越重,思绪也逐渐混沌,说出的话完全不过脑子,“我不会安慰人啊亲爱的,要不然你把酒带过来我陪你一起喝?我酒量很好的…你想哭的话我也能抱抱你……”


    他明显意动,又顾忌着什么,失落道,“醉醺醺去你家多不好,要是阿姨知道了,肯定会对我印象很差的。”


    “我今晚没住家里。”她打着哈欠,报了现在的住址,过程中觉得眼皮太过沉重,就闭上了眼睛。


    “你要是想来就直接来吧,门口的密码是我的生日…我家有酒,但我想吃下酒菜…酱牛肉腌扇贝牛舌片…蛋挞布列塔尼可露丽……妈我好想吃八宝阁的葱烧海参和东坡肉啊,特别好吃……”


    虽然早知道她困得神志不清了,但听到她自然而然喊的一声妈,傅知珩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我都给你买。”他柔声说,“但八宝阁现在已经不营业了,我待会儿预约,等白天我们去店里吃好不好”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声,“明天要叫个阿姨来搞卫生,然后……”


    说到一半就失去意识了,嘴里嘟哝着含混不清的呓语。


    当然,在她更深层的潜意识里,她并不觉得自己是睡着了,只不过是眼睛太累所以阖上眼稍稍小憩一下而已,等傅知珩人一来,她肯定就醒


    了。


    到时候他肯定会带美味的下酒菜过来,还有甜品……


    但是在他委委屈屈抱着她哭的时候,她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呢?


    要不然直接把他灌醉好了,他醉了肯定很老实,说不定都不用她哄就乖乖睡着了。


    然后她也可以安心睡觉了。


    啊,睡觉……睡觉……好困……


    第49章


    睡得正迷糊的时候,洛新澄隐隐约约听到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半梦半醒之间还翻了身想把这段梦里的剧情跳过去。


    刚翻身的时候耳边是清净了,但没一会儿,那动静又响起来了。


    什么鬼……不会是房间里进老鼠了吧?


    她努力撑开眼皮,半眯着眼,忽然看到床尾站着一个黑影。


    卧室的门微微敞开,客厅通明的光透过门缝射进来,让原本漆黑的房间亮起些朦胧的光晕。


    借着微弱的光,洛新澄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微微佝偻着,不知道在做什么,一直在来回移动,配合着细微的唰唰声响,那画面说不出来的诡异。


    草!


    家里进鬼了!


    洛新澄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困意全飞,一个鲤鱼打挺连忙翻身开灯。


    啪!


    房间内霎时灯火通明,一切迹象无所遁形。


    洛新澄按着灯光按钮,连忙往床尾看去,高大的人影也在这时转过身来,微微歪着头,脸上满是茫然之色。


    “怎么突然醒了?”


    傅知珩拿着拖把将地板上最后一点水渍拖干净,随后走到床头,半跪在地,捧着她的一只手亲了亲,“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他仰着脸,白皙的面颊晕开大团不正常的酡红,镜片后的眼眸微微眯起,透着涣散的迷离感。


    明显是来之前喝了不少。


    洛新澄呆愣的视线缓缓从他脸上移开,看了眼他刚放好的拖把,又看向被他拖得光可鉴人的地板,只感觉一颗心还在怦怦乱跳,几乎要冲出胸膛。


    “你刚刚……”她感到匪夷所思,说出来自己都不敢信,“在搞卫生?”


    有没有搞错啊,大半夜的闯入她乌漆嘛黑的房间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害得她差点以为家里进鬼了……再不济也该是小偷吧?


    结果倒好,居然是你在拖地?


    知道这画面有多诡异吗?


    傅知珩的脸颊贴着她的手背,体温很高,“嗯,你之前在电话里说要请阿姨来搞卫生。”


    醉酒后大脑不清醒,所以为了不说错话,他语速很慢,听起来有些费劲。


    他嘴角翘起小小的弧度,有些得意的样子,“正好我有空,就顺便帮你打扫了,我打扫得很干净的。”


    洛新澄抓了抓头发,大脑一片混乱,“……不是你有病吧,大半夜来我家做家务?”


    别人酒后乱性,H属性大爆发,你酒后也H属性大爆发,但是Housework是吧?


    “知道你有多吓人吗?”她突然从床和床头柜的空隙里抽出一根棒球棍,“我差点把这玩意儿往你脑袋上招呼了。”


    傅知珩望着棒球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神情失落下去,“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捧着她的空闲的那只手,微凉的指尖沿着她的虎口缓慢摩挲,“本来没想打扰你睡觉的,我还以为我的动作很小,没有弄出声音来呢。”


    他沮丧地把脸颊埋入她的手心,“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还是被我搞砸了。”


    “我真没用。”


    他发出深深的叹息,湿热的鼻息尽数喷洒在她掌心的皮肤,让洛新澄有些头皮发麻。


    她忍着想要抽回手的冲动,把棒球棍放回了原位。


    “算了,你也是好心……”她顿了下,仍有些后怕,“但下次还是提前说一下吧,别突然这么一声不吭的就出现我家给我做家务。”


    傅知珩仰起脸看她,眉眼弯弯,露出痴痴的笑,声音是飘飘悠悠的。


    “可是你睡得好香啊,我舍不得叫醒你。”


    洛新澄忽然有些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了,“……你不会还在床边看我睡觉了吧?”


    “嗯。”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语调慢慢地解释道,“你说想吃卤菜还有甜品,我都给你买了,就想叫你起来吃,但又怕你睡不够会心情不好,所以……”


    洛新澄无奈接话,“但我最后还是被你吓醒了。”


    “对不起。”他偏过头,脸颊枕着她的手,凉丝丝的发丝一晃而过,“你现在还想吃东西吗?你之前在电话里说了要和我一起喝酒的,还说我可以抱着你哭。”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似乎很是憧憬。


    洛新澄顿时无语凝噎。


    看来还真是醉得不轻,说这种话完全不会害羞的。


    她撩开被子,翻身下床。


    “我醒都醒了,你下酒菜买都买了,吃,当然吃!”


    回到客厅,洛新澄一边使唤傅知珩将他打包好的食物都拆开,一边去酒柜拿酒。


    “光喝酒是不是有点单调啊……”


    她想起设计公司还给她布置了一个影音室,立马抱着酒转移阵地。


    “走啦,我们换个地方,去影音室……”


    傅知珩提着几个打包袋,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话音被拉得很长,“你想看电影吗?可是上次我约你看电影,你还拒绝了,说很容易睡着——”


    虽然喝多了,但记性还是这么好。


    “又没说要看电影。”


    进入黑暗狭小的影音室,洛新澄没开灯,径直走到幕布前,将怀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想看哆啦A梦还是蜡笔小新?”她盘腿坐在沙发,拿起遥控器,“或者你更想看樱桃小丸子?还是精灵宝可梦?”


    傅知珩迟钝的大脑彻底罢工,半晌才讷讷道,“……都是子供番啊?”


    宕机的时间太长,等他开口时,幕布里已经是小智和皮卡丘在携手战斗的画面了。


    “就这个好了。”


    洛新澄撂下遥控器,愉快地开始吃吃喝喝。


    他买的下酒菜不少,除了她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还额外买了一些鸭货,甜品的种类也更丰富。


    吃完咸的吃甜的,吃完甜的再喝点酒。


    洛新澄一开始还有点小困,结果后面吃爽了就越来越精神。


    傅知珩倒是没怎么动嘴,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就只捧着一小块草莓蛋糕,眼睛呆呆地盯着亮起的幕布,好长时间才用叉子挖起些蛋糕塞进嘴里,动作迟缓得像接触不良的机械。


    “你是不是困了?”


    吃饱喝足后,洛新澄擦了擦嘴,感觉他状态不太对的样子。


    “来我家之前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她捏住他的脸颊,扯了一下,“你是醉了就犯困的体质?”


    他摇摇头,“不是。”


    她的眼睛滴溜溜转动,半开玩笑道,“那……是醉了就想做家务的体质?”


    对此,他的答案很狡猾,“不喝醉我也是这样的体质。”


    洛新澄:“?”


    不知何时,傅知珩已然不动声色地贴过来,双臂圈住她的腰肢。


    “我很勤快的,也很擅长做家务。”他笑眯眯地说,“你刚刚路过客厅,不觉得桌子地板都很干净吗?都是我擦过拖过的。”


    洛新澄不禁叹服,“你眼里是真有活儿啊。”


    他闻言轻轻笑起来,抵着她肩膀的胸腔微微颤动。


    她摸了摸他软蓬蓬的脑袋,问他要不要去睡觉,他摇摇头说,“你说了要陪我一起喝酒的,我们都还没怎么喝,你一直在吃。”


    洛新澄:“……吃的时候不也顺便喝了点么。”


    在傅知珩饱含期待的注目下,她捋起袖子,“好吧,现在陪你喝……等一下,我去冰箱拿点东西。”


    说罢,她一把推开贴在身上的傅知珩,快步走去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几瓶果汁饮料和柠檬薄


    荷。


    想起待会儿可能要接吻,她动作顿了顿,又放下东西快速刷了个牙。


    等再回到影音室,就见傅知珩已经脱了外套,整个人蜷缩着躺在沙发,怀里还抱着个抱枕。


    起初洛新澄还在想他是不是睡着了,等走近后,就见他还睁着一双锃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幕布。


    他转动脑袋看过来,莫名委屈的语气,“你可算回来了。”


    这个可算……


    她貌似也没离开多久吧?


    “行吧,让你久等了。”她放下怀里的各种瓶瓶罐罐,语气轻快,“想喝什么?我给你调……算了,材料不多,我调什么你喝什么吧。”


    他抱着抱枕坐起来,挪到她身边,看她在玻璃杯里倒入大半杯冰块,接着又依次加入朗姆酒、柠檬汁,后来好像还加了养乐多?


    她的动作太快了,他现在人又迷瞪瞪的,就没怎么看清。


    总之最后出来的成品是一杯粉白渐变的酒,上浮的冰块飘在粉色的酒液里,佐以青翠的薄荷叶做点缀,看起来很漂亮。


    “好漂亮。”他嗅着酒液散发酸甜交织的果香味,凑在她耳边小声问道,“这酒叫什么名字啊?”


    洛新澄下意识答,“叫——”迈阿密海滩。


    她转头,对上傅知珩那双水光盈盈的眼眸,哪怕隔着眼镜也能感受到他的含情脉脉。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被鬼使神差地咽了下去。


    她捧着酒杯递到他嘴边,促狭地说,“我的粉色情人。”


    说完又觉得这个灵光一闪临时想到的名字好肉麻哦,有点受不了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傅知珩就着她的手喝了口酒,听她笑得狡黠,心下了然。


    “骗人,肯定不叫这个名字。”


    “哎呀,反正都是要喝完的,落进肚里你管它叫什么呢。”


    谎话被拆穿,洛新澄看起来有些不爽,不由分说地继续给他喂酒。


    喂得有点急,傅知珩有口难言,颇为狼狈地吞咽起冰凉的酒液,喝到中途被呛了下,他窘迫地咳嗽起来,来不及吞下的酒便沿着嘴角淌落,将他的衣领浇透,黏黏的贴着皮肤。


    “糟糕……”洛新澄连忙放下所剩无几的酒杯,拍了拍他的脊背。


    虽然嘴里说着‘糟糕’这样看似抱歉的话,但她的脸上并无丝毫愧意,反而很兴奋的样子,用指尖划着他湿漉漉的嘴角,发出猫哭耗子般的安慰,“感觉怎么样?还好吗?被呛到了,好可怜哦宝宝……”


    “哈、哈……”咳嗽完以后,他像只缺氧的鱼,大口喘着粗气,“没事。”


    他擦拭起嘴角溢出的酒液,脸更红了,像是觉得头晕,时不时还晃晃脑袋,嫌眼镜碍事,就摘下放在了桌上。


    刚才的朗姆酒是不是放多了?


    洛新澄拿起他没喝完的那杯酒,喝了两口,唔,好像是不小心放多了点。


    “我……”


    就在她回忆起刚才失误的配比时,傅知珩轻.喘着凑过来,嘴里呵出的气湿湿热热的,裹挟着浓郁的酒香。


    “我今天戴了……那个……”


    “嗯?”洛新澄喝完酒,漫不经心地看过来,“戴了我上次送你的手镯吗?”


    他醉醺醺地摇了摇头,一双手哆哆嗦嗦地解着衬衫的扣子。


    “不是……”


    说完,他扯开衬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肩头,起伏不定的胸膛霎时暴露在洛新澄眼前。


    只见他的胸口泛着酒后不自然的潮.红,饱满的肌肉被纵横交错的细链缠绕着,勒得有些紧,链条边缘的肉往外溢着,仔细看还能看到他皮肤上浅浅的勒痕。


    垂在最中央的链条随着呼吸晃荡不止,尾端坠入腰腹的沟壑里。


    “是这个。”


    他羞赧地垂下脸,又生怕她看不清似的,特意挺了挺胸,银制的链条流溢着细碎的光。


    “我戴了胸链。”


    他邀功似的,小声说道——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评论区揪三十个小红包[猫爪]


    第50章


    看傅知珩毫无预兆地脱起了衣服,洛新澄差点没被刚才喝下的酒给呛死。


    “你……”她瞠目,有些大舌头地说,“你真能藏啊,憋到现在才说。”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有点害羞……”


    是吗?


    还真没怎么看出来。


    洛新澄在心里腹诽着,将手掌贴上他的胸膛,冰凉的胸链连同他火热的体温,冷热交加的触感传递到掌心,莫名给人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官刺激。


    “绑得好紧。”她的指尖挑起细细的链条,缓缓陷进柔韧的肌肉里,“不觉得勒得慌吗?”


    他呼吸微顿,“有一点……”


    “那你还被勒了这么久。”她一边摸着揉着他的胸口,一边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很是怜惜地说,“那你来的路上得多难受啊,好可怜啊宝宝……”


    傅知珩被她摸得人都迷糊了,当即热情地回应起她的吻,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让她能看得更仔细些。


    “不是很难受。”他吮着她的下唇,含糊不清的话语随着紊乱的气息扑洒在她的下巴,“你喜欢吗?你喜欢我就不难受了……”


    “当然喜欢。”


    她抵着他的胸膛,很是轻佻地揉捏着,“多好看啊,怎么可能不喜欢。”


    说完,她毫不客气地在他胸口咬了一口,听着他吃痛地闷哼声,又弥补般伸出舌尖舔了两下。


    “怎么突然想到要戴这个?”她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砰砰作响的心跳,觉得链条有些硌的慌,一双手开始在他的脊背摸索起来,想要找到链条的锁扣。


    “因为……想让你更开心。”


    傅知珩感受着她温热的指腹沿着他的尾脊骨向上游走,只觉得她的指腹沿经处都像是过了电一样,细小的电流顺着脊骨流窜,泛起令人难耐的酥痒感。


    他撩起锁骨下方的链条,语气歉疚,“我这个人性子很闷很木讷,不太会说好听的话,也不够浪漫,连约会去做什么都想不到新奇的点子……和我在一起肯定很无聊对不对?我不想让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未来的几十年都是一眼看到头的那种乏味。”


    他话音稍顿,手按着她的后脑勺,主动喂到她嘴边任她啃咬,“所以我就想这样……会不会增添点情-趣,让你觉得我这个人也没有那么无聊,我们的感情也能多点新鲜感。”


    话音落下时,洛新澄正好摸到了胸-链锁扣,是很好解的龙虾扣,她利落地解开,一把将链条扯松散后,摸了摸他皮肤上被勒出来的凹痕。


    傅知珩被她撩-拨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凑过来亲她。


    当他含住她的唇瓣,用柔软的舌尖挑逗起她时,酸甜交织的酒意也被渡了进来,洛新澄吮着他的舌尖,后知后觉的返上些微迷蒙的醉意。


    两人的呼吸不约而同地急起来,他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也逐渐发紧,耳鬓厮磨间,她缓缓被他按倒在沙发上,脑袋下还被他见缝插针地塞了个抱枕。


    他的气息急促而滚烫,燥得洛新澄稍感晕眩,但垂坠的细链随着他的呼吸来回拂动,扫在她锁骨下的皮肤时,又激起涟漪般的凉意,反差过大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让她的身子微微颤栗起来。


    他似乎误解了什么,亲昵而急切的动作放缓了许多,“是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他一手捧着她的脸颊,另一只手贴着她的后颈来回摩挲,似作安抚,很规矩的没有往下乱摸。


    “没……”


    呓语般的回应被淹没在急促的吞咽声里,她的舌尖被吮得微微发麻,濒临窒息。


    于是她按着他的胸口把他推了推,小声嗔怪道,“快要喘不上气了。”


    他自觉地退了出去,牵扯出的银丝在晦暗的光影里延绵又断裂,他明显意犹未尽,未等喘-匀气又舔了舔她唇角溢出的水痕。


    洛新澄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慢慢调整着呼吸,因缺氧而失神的大脑逐渐清明起来。


    她舔着唇,有些回味,又贪婪的想要更多。


    于是她用力把埋首在她颈间的傅知珩推远了些,而后在他不知所措又委屈的注视下,直视他的眼睛,将睡裙的裙摆缓缓撩开。


    他倏的一怔,反应过来什么,本就泛红的脸一下红得滴血。


    “


    我、我怕我做不好……”


    他嗓音微哑,有些不自信。


    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等洛新澄作何回答,他就迫不及待地俯首亲了上去。


    洛新澄的手指陷入他蓬松的发间,随着他稍显笨拙的取悦,意识逐渐消融在他温热的口腔里。


    投影仪一直没关,硕大的幕布为房间提供唯一的光源,随着剧情的深入,主角的台词也变得更为热血,直接盖过了房间其余的杂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幕布呈现出片尾滚动的字幕。


    洛新澄抱着抱枕蜷缩起来,眸光微微涣散,整个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喜欢吗?”


    他的脸埋在她颈窝,用毛绒绒的脑袋轻撞着她的肩膀,水亮亮的唇瓣微张,吐出含糊不清的呢喃,“你刚刚很舒服是不是?我是不是做得很好?你喜欢吗?”


    他嘴里絮絮叨叨的一直没完,脸颊贴在她的颈窝亲亲热热地摩挲着


    她被凉得浑身一激灵,头脑清明过来,没好气地抱怨道,“快起来,帮我擦干净。”


    他羞臊又畅快地喘着,讨好地亲了亲她的下巴,旋即起身从桌上抽出纸巾将她擦了擦,然后才擦拭着自己的手和嘴,最后又喝了几口酒,将她的味道尽数咽下。


    “我抱你去洗澡吧?”


    理智回笼后,他开始担心刚刚那样不卫生了,毕竟口腔里有很多细菌。


    洛新澄嗯了声,感觉身子还是软绵绵的,被他伸手抱起来以后,因为被他伺候得舒服了,看他哪哪儿都顺眼,忍不住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亲,发出一连串响亮的啵啵声。


    但等傅知珩笑着来亲她时,她又戳着他的脸把他推开了,“等你刷完牙再亲。”


    他知道她在顾忌什么,解释道,“刚才我喝了酒,嘴里肯定没有味道了。”


    “但还是感觉怪怪的。”她捏了捏他的耳垂,不容置喙道,“不管,总之就是刷完牙才能亲。”


    傅知珩无奈地抱着她走,“好吧,好吧,浴室在哪儿?”


    洛新澄给他指了位置,两人便进了浴室,没正经洗多久又玩闹起来。


    等最后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没觉得多困,第二天是周末也不需要上班,但洛新澄还是觉得两人该睡觉了。


    “我晚点再睡。”傅知珩擦着她湿漉漉的头发,打开吹风机给她吹,“我待会儿要去把影音室里吃剩的东西收拾一下。”


    洛新澄讶然,“真这么贤惠啊?等明天叫保洁来收拾也没什么吧。”


    “食物放一晚上,味道会在房间残留很久的。”他拨弄着她的发丝,仔细地吹着,“而且不收拾我心里也不踏实,虽然知道这里不会引来蟑螂,但……”


    听到蟑螂俩字,洛新澄就完全没了拒绝他的心思,忙道,“好了好了,等会儿我和你一起收拾行了吧?”


    傅知珩笑了笑,“我来就好,不然你收拾完身上又会沾上味道了,这澡不就白洗了吗?”


    洛新澄轻嗤,“你不也刚洗完澡?”


    他颔首,有理有据道,“对,但我重新再洗个澡很快的啊,而且我头发也短,吹起来几分钟就搞定了,不像你的,洗起来麻烦吹起来也久。”


    有道理,洛新澄被彻底说服了。


    当然主要也是她不喜欢做家务收拾各种东西,所以有人代劳当然更好。


    等吹完了头发,洛新澄站起身来,“要我先带你去客房看看吗?”


    傅知珩正整理着吹风机的线,闻言倏的一顿,“……客房?”


    “不然呢?”她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弯腰对上他的眼睛,明知故问道,“你不会是想和我睡一张床吧?”


    她现在穿在身上的睡裙领口有些大,一弯腰,莹白的丰腴便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傅知珩不自在地偏开头,退而求其次道,“那等我收拾完了影音室,我可不可以再来找你?我想抱抱你亲亲你再睡。”


    洛新澄像是被这句话戳中笑点,乐不可支地捏着他的脸颊,“这个傅知珩咋这样,这么会撒娇,居然还说叠字~”


    他不反驳也不反抗,只仰头望着她,“可以吗?”


    她笑眯眯地收回手,终于松口说,“可以。”


    说完又在他唇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就拢着一头长发轻快地回到卧室。


    她习惯关了灯再睡觉,但想着傅知珩待会儿要过来,躺下后就没有第一时间关灯,而是从床头柜里拿出眼罩戴上。


    说来也怪,在吹头发的时候还不觉得困,这会儿躺在松软舒适的床上,戴上厚实遮光的眼罩,久违的睡意便又翻涌而至。


    在黑暗中,半梦半醒之际,她忽然感觉床边有一块微微塌陷下去。


    “你收拾完回来了啊?”


    她迷瞪瞪的在床上摸索起来,他见状,连忙伸手回应起自己的存在。


    他怕吵到她,便用气声说,“困了?那我先去客房,不打扰你了。”


    他不免遗憾,本来还想再亲亲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困了,明明半小时前还神采奕奕的。


    “还走什么啊……”


    她打着哈欠,拉着他躺下,随即半个身子压了上去。


    “一起睡吧,我家根本就没客房。”


    傅知珩呼吸微窒,僵硬地平躺在床,不敢乱动也不敢用力呼吸。


    猝不及防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他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子,随后展开双臂将她抱在怀里。


    他的怀抱暖烘烘的,皮肤上散发着微弱的柑橘香气,这是她精心挑选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把脸埋进他柔软的胸膛,深吸一口,嘴角止不住的笑,“晚安~”


    傅知珩喉结滚头,很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怕惊动一场美妙的梦,唇瓣翕动,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晚安。


    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晚点会把段评加上《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