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71
吃完饭，三个人打道回府。
宋婷和副处跟沈清圆的酒店不是一家，不过离得不算远。沈清圆住的酒店被剧组包了，宋婷倒是想住，没住进去。
也不止她想住，叶初阳的私生饭都想住，所以剧组早早包下来，免得私生饭装成游客混进去。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
沈清圆到酒店后，给宋婷发了条信息，问她到了没。有副处陪着，她倒不担心宋婷的安全问题，例行公事地问一下。
沈清圆发完就去淋雨了，刚脱了衣服拧开花洒，语音电话的铃声就响起来，沈清圆把手机带到洗手间。摁了接听键。浴室干湿分离，电子产品可以放到洗手台上。
“到酒店了？”
“嗯，刚到。”宋婷意犹未尽似的，“沈清圆，你老实交代，你跟叶初阳是不是好了？”
沈清圆心头打个突，深觉宋婷有只狗鼻子，见面不到半天，她怎么嗅出蛛丝马迹。
“没有。”只差拍胸脯保证。
也的确是没有。
“但有猫腻是不是？！”宋婷怂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读研的时候你跟孙至谈恋爱，可一点没瞒着我。”
想想确实如此，跟孙至在一起没多久，很自热就跟宋婷分享了。
“是真闺蜜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吧，我跟你说实话，”沈清圆深呼吸一口道，“叶初阳确实跟我表白了。”
电话那边惊呼一声，错乱地发出一连串感叹词，沈清圆把手机挪远些，去淋浴间试试水温，调到自己喜欢的温度。
可能宋婷反应太大，副处问她怎么了，他俩交谈了几句，不过没明说，就说是好事，好闺蜜要谈恋爱了。
副处说：“怎么你朋友谈恋爱，你比她还兴奋？你跟我谈恋爱，没见你这么兴奋过。”
宋婷说：“那不一样。”
沈清圆外放了声音，想着宋婷可能还要拉着她聊好久，就把手机放在玻璃淋浴间外面的洗手台上，自己先进去洗澡了。
“沈清圆，快给我讲讲当时的情景，5W俱全那种哈！”
5W？宋婷拿这个当新闻事件呢。
沈清圆知道要是不说详细，宋婷就会一直问，问得她耳朵起茧，她的八卦熟悉和好奇精神真是天生适合做记者。
她先洗脸、顺带着把当晚的情景大概说了，言简意赅：有天晚上，在酒店天台，一起喝酒，喝到一半，他说，沈清圆，你看得出来我喜欢你，想追你吧？
叙述相当干巴，还好沈清圆不当作家。
“啊啊啊啊那你说什么？立刻答应，还是欲拒还迎啊？！！！以我对你的了解，肯定是欲拒还迎！沈清圆，干得漂亮！话说，叶初阳这么多年见多识广，择偶眼光怎么还停留在十年前啊……哈，没有瞧不上你的意思，就，这哥们，够长情的！”
沈清圆打了洗发水，在揉头皮，一头的泡沫。
“他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好了，爱上了自己的幻觉？”
宋婷：“爱情本来就是巨大幻觉。沈清圆，你打算什么时候答应他的追求啊？”
“再说吧。”心情其实挺复杂，太突然了，无所适从，“我要洗澡了，先不说了。”
沈清圆开大了花洒，水流声很快淹过宋婷的声音，她不方便挂电话，想着宋婷会挂。
十多分钟后，她冲完澡，从玻璃房里出来，对着镜子涂精华水。
“彼此的社会地位，能调动的社会资源可是千差万别的……”
手机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沈清圆一跳，是个男人的声音，像副处的音色。声音有点远，但能听清楚。
她扫了一眼手机屏，居然还通着话。可能宋婷以为她会挂断，手机随手一放就忙自己的了。
沈清圆刚要挂断，手机里又有声音传出：
“要是你朋友跟他好了很多年，我没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嘛！但实际情况不是，两个人是最近才重新联系上。有几个得了高位的，能向下兼容呢？所以，婷宝，你还是不要太怂恿她，万一结果不太好，你夹在中间也难做……”
沈清圆挂了语音电话，定定神。
原来，在普通人眼里，她跟叶初阳是这样天壤之别。门不当户不对，不般配啊，中国人向来讲般配。
雾气把浴室的镜子氲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沈清圆的脸色。她拿毛巾抹干净了，镜子里露出沈清圆白中透粉的鹅蛋脸，沉静的，稍稍麻木的。
没觉得太沮丧，现实如此罢了。
她把头发吹干，换了件衣服。看看手机，叶初阳该收工了。
跟小超确认过时间，沈清圆带上医疗包出门。走到半道想起叶初阳的信用卡，又折回来拿走。
这阵子叶初阳拍打戏，工作量大，晚上回来常用的肌肉是酸的，沈清圆会帮他冷敷或按一下，放松筋膜。
他倒是开心了，慨叹着以前怎么没想着雇个按摩师跟组，真是有钱也不会花。
沈清圆进房间，叶初阳已经洗了澡，换上宽松舒适的睡衣。咿，小超不在，去哪了？
“沈医生，今天怎么样，跟宋婷玩得开心吗？”他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
沈清圆点头，“挺好的，多谢你款待。”她把信用卡放到茶几上。交接完毕，再有损失，概不负责。
“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
平静和不高兴的平静还是有点区别的。叶初阳看得出来。
沈清圆不睬他：“好了，脱了衣服，躺下吧。”
孩子有点悻悻的，本来，要是沈清圆换个语气，把刚刚那句台词再说一遍，气氛就相当旖旎了。不过他现在也实在是累了，调情什么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乖乖照做，叶初阳在理疗床上躺好，浅蓝色格纹衬衫脱掉，放到一旁。上半身只穿一条老头衫。
“说说话吧，沈清圆，今天你们都聊什么了，宋婷那个男朋友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清圆手上动作，脱口而出，她心里终究还是憋了口气，小小的愤怒正张牙舞爪，在心底里打架。
此处当然有八卦，“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他说我跟你社会地位差太远，你跟我在一起是向下兼容！没几个成功人士能做到这样，将来恐怕不会有好结果的。”
沈清圆一骨碌吐出来，她本来不是爱告状的人，但是叶初阳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太好，微妙的沮丧，不可言说的遗憾，前途无着的迷茫，情绪的褶皱到了他那里，似乎都被小心妥帖地熨平了。
有点上瘾。
闻言，叶初阳一僵，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力气又不济，差点摔一跤。
“当面说的？我现在去找他打架！管他是谁的男朋友。”
沈清圆歪头一笑，忽然之间，释然了。
“倒不是当面说的，背后蛐蛐的时候，不小心被我听到了。”
叶初阳恨屋及乌：“宋婷也不像话，他男朋友说这种话，她都不反驳的吗？”
“那肯定会的。”虽然后面的对话沈清圆无从得知，但她了解宋婷，一定会无条件维护她。多少年闺蜜了，这要做不到，白首如新，大家白认识一场了。
叶初阳的怒气稍稍收起来一些。他是演员嘛，这种时候就有点表演性质。为自己喜欢的女郎打抱不平，这可是中世纪的骑士精神。沈清圆看得出来。
“有没有好一点，还生气吗？”叶初阳道。
沈清圆嗯一声，点点头。确实畅快很多。
“向下兼容我的明明是你，那傻大个不懂。”叶初阳转头，深深看了沈清圆一眼，“人嘛，以己度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待其他人往往就这样预设。”
沈清圆倒是没觉得要上纲上线到道德审判的程度，被人说两句，过去就过去了。何况副处也不是恶意。而且，他讲得还挺有道理。
她叹一口气，“人总归不能脱离世俗而活。”
叶初阳在她的手背上用手指弹了一下，“接着按，沈医生，我胳膊酸着呢！”
上一秒谈情说爱，下一秒资本家变脸，沈清圆鼓鼓小嘴，无可反驳，上手接着按。
“沈清圆，你可是我认识的最脱离世俗的人。有一件事我印象深刻。高三下学期那会，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几套卷子，让大家每周做一套，说是要打分摸底。你还记得你怎么应付吗？”
沈清圆摇头，她真忘了，十年了，她好奇叶初阳怎么记忆力这么好。
“您老，直接交白卷，在老师质疑困惑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卷子以后都不做了，因为跟你现在的学习进度有冲突，你更愿意按自己的节奏来。哇，我记得数学老师的脸都绿了！”
她零星有点印象，现在听来，只觉自己当年真的虎，哪怕私底下跟老师说呢，年少轻狂啊！
叶初阳看住她的眼睛，柔声道：“你不是那种因为别人质疑就改变自己既定路线的人，你这个人，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什么，相当执着。所以，沈清圆，你何必管别人怎么想。”
一瞬间，沈清圆只觉那目光灼人，自己像被摄住了心魂。
第72章 73
72
半晌，沈清圆把视线移开，慌乱地眨了几下眼睛。
这个人，是什么魅魔吗？
“不生气了吧？”叶初阳的声音笑笑的，“主要别因为男人影响你们小姐妹的感情。”
“那倒不会的。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
叶初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过看起来，她心情确实好多了。
沈清圆的视线落在他嘴唇上，顿了两秒。粉嫩的，花瓣形状的嘴唇，好像……比平时还要饱满些。
沈清圆想起他白天的吻戏，呵呵，太卖力，嘴巴都亲肿了。
虽然是工作，但，怎么突然之间心情很不舒服。连带着手劲都大起来。
“哎——轻点，沈清圆！大力水手啊你！以后少吃点菠菜。”某人惊呼着抗议。
震动声后，床头柜上的手机屏亮了一下，是叶初阳的手机。
手机离她很近，听到声音，沈清圆下意识瞥了一眼。
她发誓绝不是故意的，这年头，手机真是最危险产品，喜怒哀乐之八九成的来源。
叶初阳的手机字体设得很大，像老年机的配置。所以一眼就看清楚了。
弹到屏幕的信息来自宁欣，内容是：睡了吗？[微笑]
叶初阳可能正沉浸在□□的痛苦中，没注意手机信息。
沈清圆在想要不要提醒他一下。或者，有什么正事呢，拍摄上的，剧本上的，同事嘛，下班后交流一些工作内容也挺正常。
她清清嗓子，“你手机刚刚响了，有信息。”
叶初阳唔一声，不太关切的声口。“帮我看一下吧，不太方便。”他趴在理疗床上，的确不太方便。
他倒磊落。
沈清圆抿一抿唇，在疯狂好奇和尊重隐私之间疯狂摇摆。这是一种奇异的心理，有关占有欲、好奇心、窥探欲。
叶初阳催她：“手机密码123456，你看吧。”
他的手机经常是小超拿着，有紧急的电话和信息，小超也会帮他看。好像一直不太设防似的。主要这些年都是工作上的事，没什么私人生活，也不怕被人看。
沈清圆吞一口口水，把手机拿过来，打开对话框。
反正是叶初阳让她看的嘛，不看白不看，当红男星深夜收到同剧组女主角微信……这可比电视剧好看多了。她试图在新消息一栏里找到跟宁欣不相关的，先念念别的，铺垫一下，这样不必太尴尬。
很遗憾，除了宁欣，没人深夜找他。
也是，叶初阳这样的咖位，谁敢在深夜找他聊工作，尤其他这几个月都在剧组，识相的人自然不会也不敢打扰。
沈清圆公事公办地念：“你睡了吗，问号，笑脸。”
“什么问号，笑脸？谁发的？”他说完才反应过来。沈医生不愧是理科生，严谨。
“宁欣。”
叶初阳不做声了。心说，宁欣啊宁欣，你是会找时机的。
男主角默了一会。
“你放松点啊，肌肉都绷紧了。”沈清圆有点好笑。她想调侃：要帮你回一下吗？
想想还是算了，隐私权，人权一大要义，再好奇也尊重。
他却忽然道：“帮我回一下吧，沈医生。”淡淡的语气，波澜不惊似的。
轮到沈清圆大跌眼镜，“啊，回什么？”实在不想介入男女主角三次元世界的故事。
“问她有什么事。”
“这么直接？就回‘有什么事’这四个字？”
“对。”
“标点符号，表情呢？”
“不需要。”
沈清圆觉得不妥，打完“有什么事”，还是补了个“吗”字。显得语气和缓些。
几分钟后，手机又震了一下。两个人都听到了。
沈清圆克制着自己不去看。
“看看，她说什么。”他倒立刻发号施令。
沈清圆快速扫了一眼，挺长的信息。倒是没有特别扎眼的词。
她念：“就是想谢谢你。这次的合作，让我感觉你成长了很多，演技、对剧本的理解、待人接物都更成熟，也更专业。很开心能跟你一起合作，真心这样觉得。”
咿，居然是赞赏词，口气还挺官方的。
女人对男人的赞美，宋婷在这个领域有些真知灼见：赞美嘛，自然是好感。这年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女生很多时候比男生直接。
想争取就积极行动，沈清圆也一向赞赏这种行动力。
“还回吗？”
“谢谢。”
“嗯？就这两个字？”
“对。”
连沈清圆都觉得过分了，就算是直男，也不至于这么不婉约吧。
沈清圆：“人家说了这么多，你就回两个字啊！”
叶初阳：“那不用回了。”
沈清圆：“……”
他这个人，真别扭。刻意撇清似的。她不是不懂。
“也不用这么避嫌。同事得好好相处吧！”她像个小姐姐，苦口婆心。
叶初阳侧转身子，盯她一眼：“沈医生果然不走寻常路。”别的女生，见到自己的男友或准男友这么避嫌，早乐开花了，她不一样。
沈清圆：“前阵子跟我爸看了很多纪录片，其中有一集，狼后深夜偷偷跑出领地，跟一匹雄性孤狼交、配。当然，公狼有时也会离开自己的领地，跟其他狼群的母狼进行交、配。”
叶初阳：“咿，我怎么听说狼很忠贞？”
沈清圆：“基本上是一夫一妻，不过狼群社会比较复杂，会有例外的情况。”
叶初阳狐疑：“话说，怎么突然聊到狼身上，跟我回信息的关联是？”
沈清圆：“人性当然比狼性复杂得多。”
叶初阳：“嗯？”
沈清圆缓缓道：“我不对人性有过高期待。”
医闹事件后，同期的规培生大部分都躲着她，怕沾染麻烦似的，也有相好些的替她鸣不平，渐渐都累了。
可能那阵子她太丧，人总不惯时常输出怜悯，多累啊。就算是父母，沈清圆当然知道父母爱她，但幼年开始，父母，尤其是母亲南岚对她的期待就非常高。颓丧太久，父母恐怕也会失望吧。
不尽快振作的话，连鼓励的人都会疲倦和远离的。大约孙至对她也是这种感觉。
沈清圆刚离职那会儿，孙至老不在家，一方面是真忙；另一方面，沈清圆曾经怀疑，与其对着满身丧气的女友，他宁愿在医院待着。
人，是经不起推敲的。
叶初阳坐起身，整理了下发型和衣服。
他抬起头，一双美人眼耀目生辉，他说：“沈清圆，你对我，当然要有过高期待。”
叶初阳抬起右手臂，手指搭上沈清圆的，从指尖，到指骨，一点一点，慢慢握紧。
她没躲，也没立刻把手抽出来。可能还迷惑于那句“过高期待”，配上这种深情的眼神，简直像蜜糖里的毒药。
这个瞬间没有持续太久，小超推门进来了。
小超眼尖，一眼就看到两人的手正在零距离“交流”。
孩子的错愕表现在无意识微张着嘴，拖得再久一点，就要流哈喇子了。
“阳哥，沈姐……你们……”
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石化，这个基因好像从祖先害怕毒蛇那里传下来。
石化了两秒，沈清圆就手把叶初阳的小臂再拉过来一些，一脸身经百战的冷静：“应该是肌肉拉伤了，这样疼吗？”
“疼……啊不疼。”疼还是不疼，他也不知道啦。
“那冷敷一下吧。”
“……”
沈清圆：“小超，麻烦你去冰箱拿点冰块来！”-
那条微信，除了谢谢，叶初阳最终多回了几个字。
他说：宁欣，你也进步了很多。今后好好合作吧，把戏拍好。
这部剧的情感戏，导演相当满意，很奇怪，他觉得男女主之间有种张力和默契，尤其女主，看男主的目光里总带点悲愁似的，相当有感情，而且很饱满。
导演深觉这次的选角真不错，虽然宁欣是其中一个投资方推荐过来的。就算是资方的人，也得大概齐过得去吧，导演很欢迎这样的人才。
过了几天，剧组拍一场男女主情断的戏，宁欣哭得稀里哗啦，导演喊了卡她还没出戏，坐在现场一直哭，哭了好久。
“戏真好，这个女演员有前途啊！”
制片和导演给了极高的评价，深觉宁欣这样的天赋型演员下部戏还能用。
难以出戏倒也不是绝对好，比如叶初阳，人家拍的时候也挺投入的，喊了卡，过了一小会，就该干吗干吗去了。
宁欣下一场戏是一场群戏，因为眼睛哭红了，还有点肿，导演让化妆师过来给她盖一盖粉底。好在是群戏，眼睛看得不那么清楚，要是拍特写，状态肯定是不行的。
她的戏份比叶初阳的少，这几场重场戏后，再有几天就杀青了。
“可能也有点离愁别绪。”宁欣又哭又笑地跟制片和导演撒娇，“一想到快杀青了，有点舍不得你们。”
“快别哭了，宝贝，还合作呢，等筹备好了我找你，档期一定给我留出来！”女制片抱着宁欣安抚，“香香软软的，我见犹怜，这样的女主角，我爱死了！”
宁欣稍稍侧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叶初阳。叶初阳正拿着颗青苹果，跟一旁的群演闲聊，脸上挂着笑。
不像一般的大明星，叶初阳确实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高兴时像邻家男孩，扯着谁都能聊几句。剧组的工作人员和群演都挺喜欢他的，觉得他没架子，好相处。
几乎与此同时，沈清圆在酒店房间里，用笔记本电脑回了一封邮件。
在按下发送键之前，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似的，点下去。
上次跟戴莹教授见面后，沈清圆跟戴教授又联系了几次。
戴莹一开始劝沈清圆回去读博，导师她来推荐，只要成绩过得去，不必担心没有导师接收。再说，现在是博士时代，尤其医学这个领域，就算现在不去读，再过几年，个人状况稳定了，就有提升学历和科研水平的必要。早读晚读，都得读。
第73章 73
73
沈清圆婉拒了，她说比起科研自己还是喜欢实务。对，她承认自己还是喜欢做外科医生，有合适的机会会继续做医生。
戴莹给她写了推荐信，蓟城最好的三甲医院都让她试试。
“蓟城大学医学院本硕，国内自主培养的顶级人才了，就算遇到点挫折，还怕找不到工作？”
老太太给她打气，当然要说得气势昂扬些，不过也算不上太夸张，事实如此。
这阵子，沈清圆的确振作起来，开始鼓起勇气投简历了。像是从井底一点点爬上来，快到井口了，约略已经感受到太阳的暖光。
还忐忑，但慢慢集聚许多稳定力量，心也沉静下来。
发完邮件，沈清圆抱着一只大大的粉色毛绒玩偶，扑倒在床上，打了个滚。
玩偶是时下流行的labubu，上次出席商务活动，主办方送给叶初阳的。
labubu粉粉的，他说男生拿着真不像话，顺手给了沈清圆。当时他还说：“这个丑萌的小东西皱着眉头，瞪大眼睛，倒挺像沈医生的。”
有一次跟宋婷视频，宋婷一眼就看到了玩偶，说这是限量版，市价大几千呢。
嚯，大几千，就为这么个怪娃娃？
匪夷所思之际，沈清圆深觉自己发了笔小财，应该趁热打铁放到二手网站，没准能卖出去。不过一直没卖，想了想，没舍得。这是叶初阳送她的第一个毛绒类礼物。
正懒着，小超打电话过来，让沈清圆帮忙去前台取几个快递。
好几个大箱子，沈清圆搬了三趟才弄进他们房间。
她发微信给小超：搬好了，东西好多啊！
小超：辛苦沈姐。这不阳哥的生日快到了，品牌方还有阳哥的朋友都开始寄礼物，这几天估计还有很多。不过我们也不亏，阳哥用不上的，会天女散花给我们的。
沈清圆：生日？哪一天？
小超：28号，好像是下周三。
过生日的话要收生日礼物啊，该送点什么呢？没等沈清圆想好，在她发求职简历后的第三天，就收到了回复。
蓟城一家骨科领域的专科三甲医院对她感兴趣，安排了下周的面试。简直顺利得不像话，沈清圆觉得像在做梦。
她一直拖延跟叶初阳告别的时间，直到出发前一晚，才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那个……我下周有个面试，明天出发去蓟城。”
叶初阳说过，支持她回归职场，即便早一点解除合同也无所谓。
闻言，叶初阳一怔，脸上空白了好几秒，才活泛地道：“不愧是沈清圆，这么快就有面试了。”
他语声稍稍低沉，几不可察的失落。然后，忽然之间，又故作雀跃地道：“下周三是我生日，剧组放半天假给我，可能会办个小型的派对庆祝，你来得及回来吗？”
成年后他几乎没有跟家人在一起过生日，每年生日基本都在剧组，这几年的话，生日当天会开一两个小时的直播，跟粉丝聊聊天，或者做商务推广。
跟粉丝聊天还好，其他活动就比较像在工作，以前公司还张罗开过线下的粉丝见面会，飞来飞去，说实话，挺辛苦的。
所以，其实也不是很盼着过生日，不过今年有沈清圆陪着，本来觉得会好些，想不到，她也有事。
叶初阳一顿，“你还会回来吧，沈清圆？”
沈清圆点头，脸上挂出微笑，温和地道：“就算他们要我，入职之前还要各种审批，走各种流程，不会那么快。医生入职复杂一些，而且，面试还不一定通过呢。”
“一定会通过的。”叶初阳立刻说，“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想抱她，亲亲她，又怕唐突。半举的小臂还是放回原位。
“那，明天让小超去送你？”
“不用，我自己叫车。”
叶初阳没再坚持。
虽然压抑着不肯表达出来，但小小的离愁别绪已经在两人心中蔓延。
对于叶初阳，始终没有给他正向答复的沈清圆仍然是不可捉摸的存在，他不敢追问，不敢逼得太紧，既然已经忽远忽近地牵绊了这么多年，等她下定决心，自然会给他信号-
阔别半年多，蓟城还是老样子。沈清圆从高铁站出来，搭地铁，一路都是人。
虽然入了秋，地铁里的风还是潮热的，混杂一点不太新鲜的味道。
忽然之间，沈清圆有种“到家了”的感觉。
刚来蓟城上学的时候也不适应，人太多，到处都挤。后来去医院工作，渐渐对拥挤习以为常。
“蓟城的医疗水平好，全国的病患都来求医，所以医生见多识广，成长快。对自己有要求的就留下，想要清闲一点的就回老家，早点做决定。”
她还记得刚入职的时候，带教老师说的这番话。同一批的规培生自然都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寒窗二十载，人人摩拳擦掌要有一番作为呢，谁管是不是辛苦。谁不辛苦。
沈清圆在面试医院附近的酒店入住，稍事休整。面试在明天下午，她没定回去的车票，时间定不准，也不知道医院后续是不是还有其他面试安排。她还想跟戴莹教授见个面。
后天就是叶初阳的生日，大概率会赶不上。
沈清圆躺在陌生的床上，舟车劳顿一天，却不太困。仿佛回到毕业面试的那阵子，都在赶场面试，听宣讲会，准备论文答辩。同学里也有保研和准备出国的，为了更好的未来，没有不尽力的。
刚入学那会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实际蓟城的人才太多，即便是蓟城大学医学院的本硕，也不一定百分百能进想去的医院工作。
那阵子，累是真累，但斗志昂扬。
人力资源的负责人给她面试的时候，沈清圆才知道他们让她过来，是主任的意思，走的是内推流程。
半年多的空窗期很扎眼，如果不是戴教授跟骨科主任打过招呼，沈清圆很可能过不了简历这一关。
之后是跟骨科的马主任面试。马主任是个很瘦，略有些矮小的中年男人，头发已经花白，烟抽得很凶，一脸倦意。
“戴教授给我打过电话，老师的面子我还是得看的。”马主任低头看她的简历，“之前在蓟城人民医院规培了两年，三年规培期没满就走了，没关系，来这边接着规培，把三年凑满了。”
他没问沈清圆为什么离开人民医院。估计戴教授已经跟他大概说过医闹事件。沈清圆稍稍放下心来，不用自证，让她不必那么窘迫。
“还有别的问题吗？”马主任抬起头，看着沈清圆。
沈清圆觉得自己忘了呼吸，试探着问：“您的意思是我面试通过了，医院打算录用我吗？”
“是啊，看简历，挺聪明一小姑娘。”
她还是有点儿担心中间有什么没有说明的信息，“马主任，我不太知道戴教授有没有跟您说我在上家医院的事？有一位病人家属对我有一些误会，但是医院核查过我的诊疗行为，是完全符合规定的。贵院如果有疑虑，我完全配合调查。”
马主任道：“没事，我都知道。也问过人民医院的主任。休息一阵子挺好，要是愿意来我们院，就好好工作。外边什么人都有，医生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工作。小姑娘心大一点，磨练磨练，时间一久，把心磨得硬一点糙一点就好了。”
沈清圆感动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她稍稍仰头，把水气憋回去，眼圈却是已经红了。
“我愿意。”她赶紧说。
“关于入职手续人力那边会联系你的，薪资都是统一规定，不过我们医院有一好处，附近好吃的多一点。”
沈清圆苦笑一下，不用天天吃外卖，那真是顶好的好处了。
“要是再遇到这种胡搅蛮缠的家属。小姑娘别害怕，有问题来找领导。”
“嗯。”沈清圆用力点头。
心定了，安下来，妥帖地回到它原来的位置。办公室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又熟悉。
很快人力资源那边联系沈清圆，说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发正式的offer。之后，医院会做执业资格的全面审查，需要沈清圆提供相关资料。这个过程可能要久一点，工作人员让她耐心等待，一般一两个周也就可以了。
挂断电话，沈清圆还有点晕眩，只觉做梦一样。
她给宋婷发了条微信，分享这个好消息。
父母那边，鉴于还没收到正式的offer，沈清圆一时还不想说，免得再有什么枝节，大家白欢喜一场。
至于叶初阳……她想当面告诉他。
沈清圆给戴教授发了微信，想约她明天见面，主要是想感谢她老人家的帮助。她在蓟城还有想见的老师、同学、同事，反正要回来工作，可以慢慢见。
可巧戴教授不在蓟城，出国开学术会议去了，她听说沈清圆拿到了意向offer，蛮开心的，两人聊了几句，约了回蓟城再叙。
这些都做完，沈清圆点开叶初阳的对话框。
最后的对话还停在几天前，他没有给她发新信息。没问面试进展得怎样，也没说别的有的没的。
沈清圆知道他是不想打扰她。
她想了一会，给叶初阳发了一条信息：一切顺利。勿念。明天回。
他回：好，我等你回来。
回横店最早的高铁是上午11点，中间在杭州转乘，总路程六个多小时，已经很快了，这会儿，沈清圆觉得六个小时很漫长。
飞机快一些，两个多钟头，在义乌机场再转车。但她不太喜欢坐飞机，升降的时候，耳压问题让她觉得不适。
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沈清圆打开购票网站，买好了第二天的票。
第74章 74
74
到酒店前，沈清圆跟小超打了个招呼，问他生日派对进展得怎么样，地点在哪里。
原来他们在市区特意租了一个场地，参加派对的人直接过去就成。
“沈姐你直接过来吧，我们正忙着布置呢，快来加入我们。”小超兴冲冲的，他那边的背景音里很嘈杂，有人问他某样东西怎么布置。
沈清圆闻了闻自己衣服上的味道。早班飞机加出租车上的味道杂乱，她不喜欢。
“好，我休息一下就过去，地址发给我吧。”
沈清圆拉着行李上楼。这几天睡不好，加上舟车劳顿，整个人精疲力尽，不过精神却很亢奋。
一想到马上要见到他，沈清圆不觉得疲惫了。一抹不受控制的浅笑悄然染上唇角，眼底也随之跃动起温柔的碎光。
沈清圆脱了衣服去浴室洗澡。奇怪，竟然没有水。
她又试了两下，还是没水，只好打电话问前台。
前台告诉她楼上水管渗水，正在检修。他们这条管线的房间都没水，大概得等到明天才能修好。而且没有空房可以换。
前台小姐温柔地说会退回房费，为客人的不便深表歉意。
她可受不了自己身上这个味道。对了，沈清圆忽然灵机一动，叶初阳和小超的套房里现在没有人。她手上刚好有一张备用的房卡。反正她就洗个战斗澡，十几分钟的事儿。江湖救急吧！
沈清圆开了门，叶初阳的套房里果然没有人。小超之前说他下了班会直接到派对地点，不会回来。
沈清圆有点做贼的偷感，进人家房子的时候蹑手蹑脚。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想到这是叶初阳天天洗澡的浴室，沈清圆脑海里就突兀地冒出一个需要打码的GIF图，她不可控地想到了裸着上半身的某男。
不行不行，沈清圆摇头，很想把这个意象摇散。过于猥琐了。
怎么回事，她以前正经得很，人类肉.体与疾病是她的研究课题，且，肉.体实在脆弱，随时间不断衰朽。对色相的执迷，并不具有建设性啊。
她确实洗得很快，长头发会多花一点时间，不过加起来也就十几分钟。等到关上花洒的时候，似乎听到一声门锁的电子音。应该是听错了，这个点，不会有人回来的。
沈清圆拿浴巾擦头发，在身上裹好浴巾。她把装衣服的袋子放在浴室外面，免得衣服沾上水汽。就在她按下浴室门把手，打算去外面拿衣服的时候，她听到一个声音。
“有什么事，现在说吧。”
是叶初阳的声音。
沈清圆心头一惊，他怎么回来了？不是直接去派对吗？而且外面好像还不止他一个人。她现在裹着浴巾，几乎是半裸，肯定不能这会儿出去。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聊聊，只是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这个音色……沈清圆觉得有点像宁欣啊。她脸上的不安和窘迫瞬时凝住，按着门把的手默默收回来。
大概归功于女性的某种直觉，沈清圆不知从何时起，隐隐察觉到了宁欣对叶初阳的一些特殊情愫。
她掩饰得很好，如果跟叶初阳不是特别熟，压根察觉不到。可能小超也有点感觉，所以才觉得这两个人有成为现实中cp的潜力。
宁欣今天杀青，赶上剧组定了个大蛋糕，给叶初阳过生日。剧组气氛欢欢喜喜，还给叶初阳放了半天假。
不知道是不是太舍不得同事，宁欣兴致不高，杀青的时候工作人员找她合影，她勉强挤笑脸，应付了几个人，就匆匆跟助理走了。
情绪如鲠在喉，她在车上给叶初阳发了条信息。反正他下午没事，刚好聊一聊。
公共场所反而不安全，叶初阳选了回酒店聊——宁欣和他都下榻在酒店，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出，就算被狗仔拍到也可以解释说是工作原因。
而且剧组包下了整栋酒店，保安二十四小时守在楼下，阻止私生饭进出，酒店房间作为一个私密的谈话场所，其实是比较安全的。
宁欣露出一丝哀婉的微笑，鹿一样明亮的漂亮眼睛看向叶初阳的眼睛，柔声道：“叶初阳，在聊之前，先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叶初阳平淡地道。
“我记得你是过阴历生日的，八月十三号，中秋节前两天，对不对？”
叶初阳没说话，他眨一下眼睛，轻巧而犀利，似乎一眼就能看清对方打什么算盘。
“宁欣，你想聊什么？如果让人为难，就不要说了。”
后半句，似乎已经回答了她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宁欣全身一震，高跟鞋一晃，差一点没站稳。
“为什么为难，”宁欣的脾气上来，“明明我们拍戏的时候那么合拍，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感情的话，可以演好这么复杂的情感戏。”
这种时候，叶初阳还有闲暇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心说：怎么回事，她不相信我有演技这回事？
他看着她，感觉氛围有点滑稽似的。
这个圈子，走马观花，CP组得快，散得也快，都是为工作嘛，哪有那么多爱情可以抛洒。他倒真佩服那些演一部戏谈一场恋爱的明星，感情太丰沛，不是一般的精力充足。
有闲暇，叶初阳宁愿多睡会觉，健健身，爱情这码事，稀缺又不讲道理，遇上了就是遇上了，强求不了一点。
他跟宁欣，刚毕业签在同一家经纪公司，小公司资源有限，有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落魄感，新人迷茫又惶恐。共同的境遇，加上一起上公司的培训课，跟经纪人一起见组，渐渐产生了一些情愫。
这种爱情算什么类型？相濡以沫、报团取暖？大约是这样。
他们在一起一年多，也有好时光。互相安慰着、鼓励着，想象将来两个人成了影帝影后，就在领奖台上官宣恋爱，吓观众一大跳。
那一年多，叶初阳拿到几个龙套角色，报酬不够糊口，不好意思跟家里要，就去附近的快餐店打打零工。
宁欣运气好些，拍了一支化妆品广告，合作的是当时的港台影帝，反响还不错。
不过大体上两个人还是籍籍无名，离他们幻想的国际影坛差得太远。
忽然有一天，宁欣跟他提了分手。那阵子她面了好几个剧组，毫无例外最后都被拒绝了。一次情绪崩溃后，她跟叶初阳说自己受不了这种生活，漫长的等待，感觉未来毫无指望。而女孩子的青春，太短暂了。
也不算忽然，叶初阳后来想，其实是早有预兆的，两个人由亲密无间到渐渐疏离，回头看，哪哪都是蛛丝马迹。
一开始他还不理解，劝她再试一试，总会有机会的。说起来也不是两个人感情不好，而是生活的苦难命题很难解答，爱情什么的，谁还顾得上？
宁欣苦笑了一下，缓缓道：“阿阳，多讽刺，你我今天什么都有了，却把彼此丢掉了。我不甘心！”她看住他的眼睛，“我不甘心啊！明明我们当年的感情是很好的，只是年纪小，好多事堆在一起，处理不了，就做逃兵走掉了。”
叶初阳微蹙了眉头，不肯说话。
“如果有可能……”宁欣心潮澎湃，激动地上前两步，手轻轻搭在叶初阳小臂上，“我是说，如果，你对我还有感觉，我们……能不能再试着在一起？”
困在浴室的沈清圆听到这里，不禁瞪大眼睛，下巴都要掉下来。酒店的门隔音不好，她对客厅里男女主角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他们两个人挺般配的吧，男帅女美，都名利双收，在自己的领域取得了巨大成功，所以小超才自然而然地磕上了他们的CP。
如果叶初阳说能，沈清圆觉得她不会太惊讶。宁欣的确很有魅力，男生女生都会很喜欢。
但是……还是会对他失望吧。明明她之前说过，不对人性有过高期待。但当对方面临这种考验的时候，还是……还是期待自己会被坚定选择。
她的心悬着，跟宁欣一样，忐忑地等待答案。
只听叶初阳缓声道：“宁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未来还长，我比较想专注在自己的事业上。”
他把小臂挣出来，动作尽量轻缓一些。
他这样答，已经是婉拒，彼此都不伤面子。
宁欣不死心，“那我们……我不会影响你的工作啊！”说完也觉得自己可笑，哪里是工作上的事。明星虽然嘴上都说不谈恋爱，专注工作，实际上单身的并没有几个，俊男美女太多，诱惑总是有的。
叶初阳转身，留给宁欣一个沉默的背影。戏虽然拍完了，后期还有宣传工作，需要男女主同台，到时候见面他不想弄得太尴尬。
叶初阳背对着她说：“生活节奏这么快，过去的事，当成创作素材也挺好的，我看你现在的演技进步挺大的，剧播出后应该会有好口碑。”说到这里，叶初阳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道，“大家都有进步，不是挺好嘛！”
“是我错了，当年没有坚定地跟你继续走下去。”
要是叶初阳现在转头，就会看到昔日的情人多么得楚楚可怜。
突然之间，宁欣从身后抱住他，“阿阳，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住他的，整个人微微发抖。
叶初阳呼吸一窒，慌乱地把她的手掰开。他叹一口气，转过身来。
叶初阳：“宁欣，可以了，别入戏太深。戏拍完了，可以回家了。”其实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不过她明显不太识相。
宁欣疑惑地看着他，整个人呆呆的，像只美丽的花瓶。
“我当年什么也不是，你有了更好的选择，离开我，也是应该的。只是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就别再拿同一件事来消遣我。”
宁欣急道：“我……没有，不是这样的！阿阳，你听我说……”
叶初阳冷笑，“别人告诉我，一开始我也不信。后来亲眼看见了，由不得我不信了。你跟公司解约，那个男的也帮你不少，违约金什么的，都是他出的吧！有一阵子，我甚至怀疑，你还没跟我分手，就跟他好上了。不过这样想，对一个男人来说太沮丧了。我宁愿相信，你是跟我分手之后，才跟了别人。”
宁欣整个人都在发抖。
懊丧、羞耻、窘迫……汹涌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再也支持不住，几乎要晕倒。然而她毕竟是个坚强的女人，片刻后，她转身离开。
第75章 75
75
又过了好一阵，外面没有声音了，估摸着人应该都走了。就算不走，沈清圆也不能在浴室里继续待太久，早晚会被发现。
沈清圆轻手轻脚地打开浴室门，她先开一条缝，再缓慢地开大一些。
露出小半拉脑袋，咦，衣服放哪边了，记得好像是右手边，离门边还有一段距离。
沈清圆万分后悔，应该把衣服放得近一些，这会儿看着跟天堑似的。
她胳膊长腿长，这会也算派上点用场，眯着眼睛估摸了一下自己跟衣服袋子的距离，蹲下身子，试探着伸出白嫩的，光溜溜的一条胳膊，尽量伸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咦，好像摸到什么东西，温暖的，柔软的，但不像塑料袋的触感，沈清圆打了个激灵，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想赶紧把手缩回来，还没来得及收，说时迟那时快，手腕已经被控制住了。那个力道往上拽，把沈清圆拖拽着往外带。
几秒之后，沈清圆被拉出浴室，慌乱之间，她只来得及用另一只手摁住胸口，遮掩一下春光。好在浴巾裹得紧实，没给弄散开，要不然……羞死人啦！
她额头的散发滴落细小的水滴，刚洗过澡，裸露的皮肤被水汽蒸得粉粉嫩嫩。因为羞窘，脸颊更是红粉菲菲。落在对方眼里，简直艳若云霞。
她仰头看时，鹿一样的眼睛泛着水雾，懵懂又纯真。
沈清圆随着男人的力道后退，贴着墙壁站住。
两双眼睛盯住彼此。沈清圆很快移开视线，瓜田李下啊，跑到人家房间里来洗澡，这个怎么解释……
“那个……我房间水管坏了，在修，没有水洗澡，跑来借用一下，不好意思哈……”
她说话语无伦次，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自我检讨。
叶初阳不动声色，“沈清圆，刚刚……你都听到了？”他手上的力道加重，把她的手腕扣在墙上，以少有的威压气息逼视着她。
她是不想听啊，谁让浴室门这么不隔音。一想，还真是top级的秘辛：《顶流的绿帽往事……另一当事人是圈内待爆小花》。
这种秘密要是传出去，□□级的炸裂程度了！
沈清圆脑子里忽然有个滑稽的念头——她不会被灭口吧？
沈清圆：“嗯，听到了。”
沈清圆眨巴眼睛，大眼睛显得无辜而纯真。她不太会撒谎，也没打算说谎。说起来，被人戴绿帽子的男人确实比较惨。甚至，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自己在职场那点遭遇不算什么了。
哎，各有各的苦。当初叶初阳还极力安慰她，现在想来，谁不是负重前行呢。
“不知道你现在还需不需要安慰，”她轻声说，“你很好，她不选你，是她的损失。”
时过境迁，当年的狗血感情剧，叶初阳已经消化得很好，再提起来，心情基本不起波澜。听到沈清圆这句安慰，稍觉讽刺。毕竟沈清圆当年也没选他。
籍籍无名时，受到冷遇和轻视，人应该习惯的。只是还是暗暗地期待有那么一个人，早早地对他青眼有加。
不过沈清圆跟宁欣毕竟是不一样的。沈清圆没选他，也没伤他。他还没自恋到认为，被拒绝也是一种伤害。
沈清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语气诚恳，眼神坚毅，只差拍胸脯，赌咒发誓。然后还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而且，我们签了保密协议的。”
叶初阳唇角微弯了一点弧度，眼神依然严肃而有力度，“我不放心。”
不放心？沈清圆站了一会，客厅的温度比浴室要低，没擦干的水滴带走体温，她光着的肩膀不禁瑟缩了一下。
忽然之间，沈清圆像是下定决心，踮脚、抬头，在叶初阳唇角很快地啄了一下，很轻的一个吻，倏忽而至。
“……这下，你放心了吧？”
叶初阳的心脏突然就怦的一下，全身的血液都在上涌，感官放大，内心深处有种天上砸馅饼的狂喜，又不太确信似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时间似乎停滞了。
顿了半秒，他才反应过来。叶初阳低头，箍着她手腕的手落下来，他没松开，而是带着她的手折到沈清圆腰后，在她稍稍走神的时候，很热的吻落下来，落在额头、眼睛。
他没继续探索，尤其绕开红润的小嘴——她现在这个样子，一条浴巾走天下，他没把握把持得住。这个女人，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有时候又迷迷糊糊，自己送上门来。不知道男人都是野兽吗？
少女时代的沈清圆，跟十年后，已经历了不少风霜，成熟起来的沈清圆，在他心中，终于，合二为一了-
沈清圆换好了衣服。
叶初阳非要帮她吹头发，他不惯服侍人，怕扯痛了她，一绺一绺慢慢地帮她吹。
两个人的心都在狂跳，吹风机的噪音反而像帮忙打了个掩护。渐渐平静了，安定了，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曾经一道走过青春期最躁动，最兵荒马乱的一年，之后的十年里，摸爬滚打，彼此都有过成功，也有狼狈和挫折。
再相逢，都成熟了，对世界和自己有了新的认知。不早一刻，也不晚一刻，在时间的洪荒，地域的无垠里，最恰当地相逢了。
噪音低下去，戛然而止，沈清圆换了个姿势，整理了一下头发。还是有一点不适应，眨巴着眼睛看叶初阳，嗯，还真挺好看的。
她觉得自己幸运，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眼下最想做的事就是跟他在一起。人生之中，从来没有这样放肆的时候。没有规划，不见算计。
就算他明天跟她说不想在一起了，也不觉得后悔这一刻的决定。
手不知什么时候拉在一起，就拉着手，什么也不说。
叶初阳看着她，说：“跟我在一起，可能会比较麻烦，不后悔？”不是可能，是一定会。
成为名人的一大坏处就是很难再过上平静的生活。名人的私生活会受到多大的关注，没有人不知道。而这些关注，未必全是善意。
然而他也确确实实得到好处。沈清圆却不一样。
沈清圆摇头，忽然眼珠一转，“后悔了再说，万一有人绑架我跟你要赎金，那时候可能会非常后悔。”
叶初阳笑：“看来得雇保镖时刻保护你。”他知道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国家昌明，治安良好，心里并不十分担忧。
沈清圆：“如果实在走不下去了，也不要勉强，好不好？”
她对想要的东西仍有欲念但并不强求。过去的经验告诉她，无论付出几倍的努力，都有失败的可能。这是个一度让人绝望的领悟。
每一段恋爱都有不能长久延续的可能性，一开始说明白了，反而清爽些，爱得要死要活，牵涉太大精力，弄得身心俱疲，还是算了。
不过未免有一点丧气，战场还没到，将军就提前打退堂鼓似的。
叶初阳面色平静，眉头却蹙着，似乎陷入沉思。
“怎么了？”
“我在想走不下去的情形，如果腰真的残了，倒也确实得……”
手挡在他嘴上，捂住。
“不要说这种话。”想到他当时腰伤坐轮椅的情形，沈清圆小嘴一噘，眼圈红了。怎么回事，一向冷口冷面的沈医生，现在情感柔软，光是联想就眼泪汪汪，演上林黛玉了。她自嘲。
叶初阳呜呜呜，发表抗议。
沈清圆把手拿开，他才说出来：“沈清圆，你讲不讲理，是你先说丧气话的。”
“好，那都不说。”她又忽然高兴起来。两个人，快三十岁的人，谈起恋爱来，竟然是那类古早纯情派，患得患失的。
“这还差不多。”
“答应我，别再受伤！”
手机震动，一看来电显示，是小超，估计催着他快点过去。
叶初阳不愿接，生平第一次，他哪里也不想去，对着一堆人应付，即便是过生日要热闹些，也够累的。这个生日他只想跟沈清圆一起过。
手机震动不依不饶。
“接吧。”小超不是轻易放弃的人，说不定在来的路上了。
叶初阳接起来，懒洋洋应声。
几分钟后他放下手机，去点个卯也行，一大堆人等着，别辜负人家的心意，再有，跟粉丝约了直播，诚信问题，不好让她们失望。
“要不要一起来？他们弄得挺热闹，来吃点蛋糕也行，我记得你喜欢吃蛋糕的。”
沈清圆微笑着摇头。本来想去给他过生日，现在，两个人互通心意，形式的东西就没必要了，而且沈清圆也累了。
“我很快回来，等我。”他拉拉她的手，又在她额头吻一吻，拿了随身的东西出去。
忽然之间，房间里又只剩沈清圆一个人。世界安静下来。
他是人群的焦点，属于热闹的那一部分。沈清圆有几分落寞，又觉得矫情，明明是自己不去的。
等叶初阳离开，好一会，沈清圆才觉得心跳的频率回归正常，像是绷紧的弦松开，她回到自己房间，愉快地倦极而眠。
第76章 76
76
沈清圆在蓟城大学人民医院的规培期还有一年结束，医学生规培期间更换医院，在特定条件下是可行的，但政策把控严格。
潭医那边已经给开了绿灯，手续按流程走即可，虽然麻烦一点。
叶初阳给了她“长假”，服务期自动顺延。所以她这阵子两边跑，毕竟还想跟他多待一些时间，不想太早回蓟城。
宁欣杀青后，叶初阳的拍摄档期还有十几天，不过十几天后，估计沈清圆也要入职潭医了。
刚确认关系的小情侣恨不能每时每刻都在一起，所以小超出奇地碍眼起来。经常被叶初阳指派着去干各种事，哪里排队多去哪里。
孩子白天鞍前马后地伺候，晚上还要“加班”，简直苦不堪言。
“沈姐，阳哥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啊？”
“嗯？”
“一到晚上，就胡吃海塞，叫外卖都不行。非说人家的堂食和外卖用料不一样，外卖都是预制菜，我得亲自去店里排队、打包，还得用不锈钢餐具，免得塑料餐具里的微塑料污染食物。他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其中一大部分好吃的，自然进了沈清圆的肠胃，沈清圆有点心虚。作为知情人，还得演一演局外人。
沈清圆有点爱莫能助的意思，“这个……可能他这阵子心情好，饭量大吧。”
“你也看出来了，沈姐？”小超的小肿眼努力睁大些，“阳哥很不对劲，我最近还发现他经常一个人傻笑，莫名其妙的，也不像有什么毛病啊。”
沈清圆觉得，是时候怂恿叶初阳给小超多发点奖金了，孩子这阵子真挺辛苦的。
沈清圆：“……”
虽然他俩谈恋爱，小超早晚会知道，不过，叶初阳不说，沈清圆也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就让小超继续蒙在鼓里一阵子吧。
“沈姐，你说阳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小超忽然有点灵感，种种表现真像谈恋爱，小超毕竟进过爱河，还是懂男人的。
“这么忙……没时间吧。”沈清圆违心地道。
“也是。而且没合适的人啊。”
其实他俩一起独处的时间很有限，吃点东西，做理疗的时候聊聊天，拉拉小手，也该休息了。还要提防小超突然进来。
两人还没有正式地约过会。
项目接近尾声，叶初阳每天累得死狗一样，就算有贼心，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做什么。
之前小超还挺嗑宁欣和叶初阳的CP，几个月下来，感觉没戏，就不怎么嗑了。
小超觉得，成功都是有代价的，对普通人来说，还可以过过小儿女卿卿我我的日子，阳哥这种特别成功的人，反而没有时间和精力来享受这种乐趣。
孩子哪里知道，人家叶初阳工作生活两不误，拍一部戏的工夫，女朋友就顺带着找到了。
叶初阳杀青那天，沈清圆也去了剧组，剧组工作人员都在找男主角合影。
叶初阳挺高兴，招呼沈清圆也过去。
他手里捧着一大束花，笑盈盈地看镜头，挨着沈清圆的一只手，试探地搭在沈清圆肩膀上，压着唇角和心里的小嘚瑟，把她稍稍揽近了些。
沈清圆有点蒙，怕被人家看出端倪，又不好立刻说什么，但心里也挺高兴，对着镜头展颜。
镜头聚焦，拍下这一帧合影。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沈清圆那边的入职手续也办得差不多了，一个刚好有时间，另一个就得奔赴蓟城，小情侣跟牛郎织女似的。
等进了休息室，沈清圆说：“你在横店好好休息几天，主要是多睡。我买了晚上的飞机票，得……走了。”
“这么快？”他还想着好不容易彼此都有时间，可以好好地约个会。像是一起看电影、吃饭、健身、旅行……情侣能做的事应该挺多的。叶初阳都好多年不谈恋爱了，查了一堆攻略，挺期待的。
一想到又要做孤家寡人，虽然杀青很快乐，叶初阳却高兴不起来了。
她拍拍他的手，鼓励道：“没关系，还有好几个小时才走。而且等我在蓟城安顿好了，你也可以来看我。”
她新入职，工作生活都要重新熟悉，这阵子也实在顾不上他。
他可怜巴巴地看沈清圆，没等有新主张，就见化妆师进来了，打过招呼后就动手拆叶初阳的头套。沈清圆就先出去了。
算了下去机场的路程，还有两个钟头吧，跟叶初阳相处的时间。然而也不算独处，到处都是人。
莫名地，沈清圆突然有那么一点失落。朝朝暮暮的小儿女日子是过不上了。两个人不在一个城市，每天相处的时间大概率也不多，对未来多少有点不安。
叶初阳换回自己的衣服，T恤、短裤，戴一顶渔夫帽子，能遮小半边脸。
他今天杀青，粉丝自发准备了些杀青物料，摆在片场附近供探班粉丝合影留念。片场喜气洋洋。叶初阳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就有粉丝拥上来招呼，要签名合影。
叶初阳在人缝里找沈清圆，一面探头探脑，一面应付粉丝，平常赶着拍摄，粉丝比较自觉，不太往上凑。这会儿杀青嘛，大家就比较放肆些。
有个女孩被挤掉一只鞋。又有个女孩被绊倒在地。叶初阳眼疾手快，率先伸手拉她。待看清楚偶像的手拉着自己，那女孩子高兴得简直要晕过去。其他女孩羡慕又暗暗嫉妒，个别心思活络的，想着下次可以来这一招。
好容易打发了她们，叶初阳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沈清圆。她低着头来回踱步，手上拿着一封信，粉红色信封。
看见叶初阳过来，沈清圆晃了晃手上的信：“有个小姑娘给你的，要我转交。”
沈清圆跟组三个月，饭圈的多多少少知道她，不过不知道她具体是干什么的，以为也是叶初阳的助理。送信的小姑娘挤不进去，就给了沈清圆。
挺小的女孩，初中生还是高中生吧，千里迢迢地赶过来见偶像一面。现在的小孩子为了追星，还真是执着。
沈清圆跟她聊了几句，女孩子说，自己读书不是很好，之前觉得未来没有指望，后来喜欢上“哥哥”，觉得自己要好好学习，也要做善良、美好、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才能配得上喜欢哥哥。
叶初阳接过信，笑说：“谢谢了，沈医生。”
“叶初阳，”沈清圆忽然正色道，“你还是要好好的，做优质偶像，不要让这些小孩子失望。”
不是信不过他，只是被人架到一个很高的位置，还是要更慎重，戒骄戒躁。
她无数次自我攻击的那个点，也正是自己不够谨慎。执掌生死，不可不慎重。
叶初阳听得懂她的意思，郑重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这么一耽搁，加上回酒店还花了半个小时，在房间坐了一会，沈清圆也差不多该走了。
“我送你。”他去拿行李，理所当然似的。
“不用了。我去楼下坐出租车就好。”
叶初阳拎着行李开走，小超没跟上来，估计他要亲自开车。
沈清圆追上几步，“昨晚大夜戏，今天上午又出工，你睡满四个钟头吗？我可不放心你开车。”
本义是让他回去睡觉，叶初阳一想，也是，疲劳驾驶很不安全，便收了自己开车去机场的念头。
“对，那还是打车去吧。”
他这一身简简单单，戴了帽子口罩，不很引人注目，路边等车的时候，路人只是有点疑惑，往这边瞥了几眼。
很快车子过来，叶初阳开了后备箱，把拉杆箱放进去。平常这些活都是小超干，他哪里服侍过别人，现在却兴冲冲的，甘之如饴。自己女朋友嘛！
两个人坐在后座，沈清圆知道他认定的事轻易不会改，便不再劝说。好在酒店距机场也就四五十公里，不堵车的话来回一个多钟头。
出租车师傅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后座的年轻男女一眼，知道二人大概是情侣，便专注开车。
一上车，可能机械的震动频率非常催眠，叶初阳很快昏昏沉沉，在彻底坠入梦乡之前，他拉起沈清圆的手，珍之重之，裹进自己手心，生怕她趁他睡着偷偷跑掉似的。
沈清圆下车的时候，本来想悄悄把手拿出来，手一动他就醒了。
“到了？”声音有点哑。
“嗯。你再睡一会，我跟师傅说了，让他原路返回。”
“我也下去。”
到底年轻身体好，盹着半个多钟头，又生龙活虎起来。他从后备厢拿出行李，推着往航站楼走。
沈清圆拿他没办法，付了车费，小跑着跟上来。
“长期缺乏睡眠，免疫力会降低，引发很多疾病的。”沈医生碎碎念叨。
“好好，飞机上睡！”
沈清圆惊了，“你也去蓟城，开什么玩笑？”
“跟你说了呀，我送你。”
“……”
他短袖短裤，什么东西也没拿。谁知进了航站楼，人家变戏法似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到自助机上取了登机牌。沈清圆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机票。
沈清圆的行李要托运，让他在休息区等着。等安检完，她去候机区的商店买了些吃的。两个人晚饭都没吃，虽然飞机上有飞机餐，但这位爷口味刁钻，她操心他的肠胃。
暮色渐渐浓重了，两个人挨着坐在候机厅的座位上。
她说：“我第二天要去医院报道，一整天都在医院，没时间陪你的。”
“那我等你，还有晚上。”
“……”
他这样说，明明是客观事实，被他说出来，语气也平淡，沈清圆却突兀地脸红了。
第77章 77
77
然而飞机上也没有睡好。
头等舱满员，大明星屈尊纡贵地坐经济舱。空姐小姐姐可能看出点端倪，又不确定似的行注目礼。
不过经济舱人多，又赶上饭点，空少空姐忙着分发食物、饮品，没时间特意关照叶初阳。后来餐食分发完了，还是有个好心的空姐问叶初阳需不需要毯子。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空姐高兴地拿了两条小毯子过来给他。
一机舱都是咖喱牛肉味的饭香，小孩子叽叽喳喳，乱糟糟的。他们左边的座位上是一家三口，小夫妻带一个大概半岁大的小孩。飞机起飞的时候，孩子就开始闹腾。
叶初阳长手长脚，安放得很费劲，想来好久没坐过经济舱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是你非要跟来，现在后悔了吧？”沈清圆调侃他。
夜班飞机不比白班，沈清圆选这一班，除了时间上合适，价格便宜是主要考量。
叶初阳把毯子给沈清圆一条，另一条往自己身上一披，手在毯子下摸索，慢慢摸到沈清圆的手，握在手心。
“不后悔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坐夜班飞机而已。拍戏受的苦可比这个多多了。
沈清圆：“我看后面还有很多空位，我去后面坐一下，你躺着休息吧。”不放心他的腰。
“没事，”他拉着她的手，把她拽回座位，“三个钟头而已，一会儿就到了。”
机舱的灯灭了，昏沉中困意上来，沈清圆见他闭着眼睛，自己也闭目养神。两个人的手在毯子下牵着。
没过多久，机舱里响起不规律的连续性幼儿的哭叫声，除了左边的幼儿，机舱后半段也有个幼儿。竟然有两个！
哭闹声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台。像在明晃晃较量，比谁花样更多，分贝更高。简直像在索要全机舱的注意力，又充满愤怒似的，对全世界。
飞机颠簸，沈清圆也因为耳压感到不适，成年人都觉得不适，何况小孩子。但这个噪音……真的让人痛不欲生。
叶初阳凑到她耳边，求贤若渴，“沈医生，你们医生对付小孩子应该有一套吧？”
他的气息就在她耳边，轻拂着，让人痒痒的，沈清圆一时有些走神，过了几秒才道：“儿科的医生比较擅长，下次我跟他们取取经。”
真是好学生的样子，求知若渴。
“嗯，确实可以取取经。”他似乎另有所指，笑意漫在唇角。又想，这些烦人的小东西，不折磨死人简直不肯消停。
那对小夫妻简直对幼儿毫无办法，哄了半天也没有效果。
叶初阳的座位挨着过道的位置，他转头对他们友善地说：“你们好，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忙抱一会小孩。”
新手爸爸一愣，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啊，平常都是孩子姥姥带她，小孩第一次坐飞机，不太适应。”
“没关系，常有的事。我带过小孩，知道一点技巧。”
虽然戴着口罩，叶初阳还是能让人感觉到气质干净，眼睛里充满善意。新手爸妈可能挺崩溃的，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还真把孩子抱给叶初阳了。
沈清圆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带孩子，叶初阳会带小孩？还挺新鲜的。
他的手法似乎很熟练，把幼儿的小毯子裹紧一些，抱在怀里，轻轻晃了一会，还唱了几句摇篮曲：小呀小宝贝，小呀嘛小宝贝……
神奇的是，小孩的哭闹声真的小了，虽然还发出一点不安的哼唧声。又哄了一会，那孩子居然睡着了。就在他的怀抱里！
等孩子睡得再熟一些，叶初阳把她还了回去，手脚小心翼翼，简直像抱了个定时炸弹。
整个机舱，全体，暗暗地、轻轻地松了一口。
“想不到你对小孩子挺有一套的。”沈清圆在他耳边轻声说。
“拍戏的时候接触过小演员，抱得多了，慢慢就有经验了。”
叶初阳唇角一扬，得意地看她。
飞机在后半夜抵达蓟城，这个点，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也有好处，机场只有零星几个他的接机粉丝。
沈清圆自觉跟他保持距离，等上了出租车才松一口气似的，道：“奇怪，她们怎么知道你搭这班飞机？”
叶初阳先跟出租车司机说了个地址，司机输在导航里。
叶初阳：“也算是一种灰色产业吧，有人专门倒卖这些信息。”
沈清圆：“……”不是她能理解的一种行为。
实在算一种蛀虫，靠侵犯别人隐私做营生。
叶初阳小声：“听说还有人专门买粉丝接机。营造自己受欢迎的假象。”
嚯，光怪陆离的世界。
“对了，你刚刚给师傅的地址是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这处高档公寓在东三环，交通方便，定期有工作人员上门清洁维护，叶初阳在蓟城工作的时候会来住几天。
所以进门的时候，沈清圆没觉得灰尘大。
“你在蓟城也买了房子？”沈清圆上下打量，很现代的装潢，宽敞，典雅舒适，一尘不染。
她已经去过叶初阳在老家给父母买的房子，这里面积小些，但这可是蓟城，又在这样黄金的地段，简直寸土寸金。
这一问其实也是多余，以他的身价，实在没必要租房。
“前年买的，赚了人生中最大的一笔钱。”他去厨房，拿了两瓶常温水过来，顺手开了中央空调。默认二十三度。叶初阳想了一下，调高了几度。
叶初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示意沈清圆也坐。开了矿泉水给她喝。时钟显示，已经是凌晨。
沈清圆不觉得困，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拿起水瓶。
叶初阳摇头，狡笑着指一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这里。”
忽然之间，沈清圆意识到，他们完全是独处，再也没有别人过来打扰。
她有一点紧张，但掩饰得很好，慢慢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上大学的时候，有几个同学已经在讨论在蓟城买房的事。那时候，蓟城的房价还算便宜。”他想到往事，有点感慨。学艺术的同学家境多数要好一些，所以买房话题他们是可以聊的。
不过那时候，小地方来的穷小子怎么敢想在大城市买房置业？
学生时代其实还好些，反正大家都做不切实际的梦，觉得一毕业就有戏演，从男三号演到男一号，运气好，被大导演钦点，没准一毕业就一炮而红。
成功、喜欢的姑娘，年轻的时候谁不是都想要。要是总能实现，怎么能叫梦想？梦想，主要的成分还是梦。
十年，成功、喜欢的姑娘，都得到用了十年！穷小子有翻身的时候！
按捺着激动，他突然凑过来，鼻尖离沈清圆的脸很近很近。
沈清圆下意识往后躲，被他一把拉住胳膊，固定住。
她上一次吻他，简直太大胆，到现在，自己还莫名其妙的。感情上，她平常完全不是这种主动的人。尤其感情的最开始，她完全是被动型，后知后觉型。
沈清圆忽然后知后觉地开始脸红。
可能……那会儿刚发现他被绿了嘛，带点同情。她这么说服自己。对，一定是。进度不能太冒进。她心中有个模糊的，可能称得上老封建和古板的时间表，慢慢来。
他觉得心脏跳得不稳，熬夜，坐夜班飞机，跟喜欢的女孩、在自己的房子里深夜独处，又劳累又兴奋，把自己折腾得够呛。
再折腾，会累死吧！
她觉得气氛有点危险，而且，奔波一白天半晚上，没有洗澡。
“来，带你看看你今晚的房间。”他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带去主卧。
沈清圆小小地松一口气，叶初阳这个人，还是有点分寸的。
沈清圆觉得这卧室倒像是主卧，四五十平，两米大床，白床单、白色羽绒被，软乎乎，干干净净。
“这是主卧吗？”
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腿先开始动起来，“……那个，不太好吧……我住次卧就好。”
叶初阳觉得现在有必要耍耍流氓。
“没次卧，就这一个房间。”欺负她不了解这房子的格局。
“……”
“没关系的，来我这里做客的，都住主卧。这是我的规矩。”某人满嘴跑火车。
“都跟……你住主卧？”
她脑子里闪过的意象是千军万马，甚嚣尘上，有男有女，都跟叶初阳……挤过一张床？
对了，好像还没问过叶初阳除了宁欣，还交过几个女朋友……小超虽然之前说阳哥不谈恋爱，没女朋友，但孩子还是太天真。她跟叶初阳这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好上了？
“呵呵，不麻烦，我还是睡沙发吧。”超龄小姑娘不知不觉，后缩了两步。眼神惊恐。
“算了，不逗你了。”他把她拽回来，“我去住次卧，主卧让给你。”要不是自己太累，没睡几个钟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哼哼。
“……”
她还当他是个正经人，正经人耍起流氓来，骚得要死。
放她进去之前，叶初阳把她拽进自己怀里，抱了一小会。
“洗手台抽屉里有新牙刷和毛巾，热水器刚开，可能要过一会才有热水。”他想起来。
再磨叽，天都要亮了。
沈清圆：“好。晚安！多谢你收留。”
洗漱完，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的时候，沈清圆忽然想起，从机场回来的路上，他们会不会被狗仔跟踪啊，万一狗仔现在就守在外面……
这是能上第二天文娱版新闻热搜的事，能不能辩称就是借个宿啊，还是说现在离开比较好……但她太困了，眼皮打架，腿脚跟瘫痪了似的，完全不予配合。
管他呢……
第78章 78
78
医院在西城，离叶初阳的房子不算远，不过早高峰人多。入职第一天，沈清圆不敢托大，虽然睡得晚，第二天还是逼着自己早起坐地铁。
她起的时候天还朦朦胧胧，洗漱声音尽量小，免得打扰叶初阳，他确实该好好睡一觉了。
先是按预约时间去行政楼办入职手续，领取个人物品和获取医务系统的个人账户，零零碎碎的，弄完这些，也快中午了。
沈清圆看看手上的钥匙，吃午饭前想去住院医的宿舍看看。行李箱还寄存在传达室，先去拿一下。
手机响了，是叶初阳。
“醒了？”
“嗯。”
“睡得好吗？”
他声音略有沙哑，“还行，有点饿了。你请我吃饭吧，小圆圆？”
小圆圆……
“嗯？”
“我在你们医院门口，来接我一下？”
这个人，还真是精力旺盛！
“哪个门？”
沈清圆在东门见到戴着口罩和黑框眼镜，穿条纹格子衬衫、牛仔裤的叶初阳，阳光下，散碎的树影洒在他身上，美好得像印象派油画里的人物。
沈清圆前后左右看看，快步走到他面前，“你……就这么来了？”感觉像地下工作者谨慎接头。
他笑，“不这么来，要怎么来？”
他都不担心，沈清圆也懒得操心了，“被拍到出绯闻的话，我不负责的哦。”论调很渣女。
这几年跟狗仔斗智斗勇，叶初阳也总结出一些躲狗仔的经验，而且来医院这种人多的公共场所——只要不去妇产科或整容科，应该没事的。
“生活是自己的嘛，总不能因噎废食。他们爱拍拍，不理会就行。”他说。
而且狗仔都不爱拍他，多少年了，光棍一条，一年三百多天泡在剧组，偶尔聚会，也是跟一群人。跟他，生产效率低，压根不出新闻。
他见她手上拉着箱子，自觉上前接过来，毕竟这是男友的活。
“这么着急搬走？”
“……”也没说搬进去啊。
“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住嘛，下班了回去录个指纹就行。”
沈清圆瞪大眼睛，愣了。
叶初阳那套房，还不算别墅，就是高档公寓。但地段特别好。要是租，月租得上万吧。可能还不止，两三万？
她不太了解行情，不过有租房的基本常识也够了。自己花钱租的话，每个月赚的那点不够填的，还得饶进去不少。
沈清圆父母都是小城文化人，对占别人便宜这码事从来就敏感，打小就教育沈清圆别占小便宜。常说赚小便宜吃大亏什么的。
如果这便宜楞大呢？
“医院分了宿舍，上班很方便的。”沈清圆打个哈哈，打算这话题揭过去不提，“走吧，带你去看看医生食堂。”
医院附近的饭店，无一例外，都难吃。也难怪，天南地北的病人和家属过来，不愁卖，店家大多做一锤子买卖。
叶初阳眨巴着眼睛咂么了一下，“也是，那房子离你这里还挺远的。上下班什么的，不太方便。”
他看看手里的箱子，拉来拉去的，挺麻烦，就道：“先去你宿舍吧，把行李放一下。”
沈清圆拿出手机导航，导航到了离医院大概一公里距离的一栋老楼。
潭医建院早，不过医院早翻新过了，又扩建了两次。眼前这栋宿舍楼倒是满含岁月的风霜。硬夸的话，就是：风格挺古典哈。
沈清圆一搭眼，略觉不妙。
“你在楼下稍等，我自己上去就好。”略顿半秒，补一句，“女生宿舍嘛，男生不方便上去。”
这一带，西城啊，寸金寸土，比叶初阳那套房均价还贵一倍，有个地方住，免费，知足吧。
所以沈清圆在黑咕隆咚，泛着潮气的楼道里，边走，边知足地自我安慰。
触眼可及几片发霉墙皮，墙角缝隙加犄角旮旯，似乎有不明小型昆虫窸窸窣窣。
沈清圆把视线挪开。心说，这几年，蓟城降雨量倒是一直涨，说是什么降水线北移。连带着“双马尾”都繁盛起来，她记得读书那会，宿舍还没有这些小东西。
看来得买点杀虫药。
找到自己分的那间宿舍，沈清圆用钥匙开了房门。
没有幻想的装修一新，装潢起码有三十年岁月的痕迹。毕竟外观和走廊就那个鬼样子了，沈清圆倒也不例外。
房间大约二十平，有一张上下铺的床，下铺放了被褥和枕头，已经有人住了。地板和桌子都不算太干净，沈清圆前后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叹气，觉得真要住，得大扫除了。
这些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干完的。想着叶初阳还在楼下等着，沈清圆把行李箱放在油漆斑驳的柜子旁，决定等腾出手来再回来收拾。
有人敲门。沈清圆开了门。
一抬头，叶初阳赫然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上来了？”
“来都来了，不邀请我参观一下？”他笑笑的，好奇儿童似的抻着脖子张望，眼睛瞪得溜圆。
沈清圆略窘。寒酸老旧的宿舍啊，有点拿不出手。
“走吧。去吃饭。”沈清圆催促。
二十平米，一眼也就看明白了。只听他叹息一声，饱含感情地道：“沈医生……你们医院的医生，住宿条件这么艰苦的吗？”
毕竟是医院提供的福利宿舍，要求太多，就不懂事了。
沈清圆：“还好啊，这个地段，二十平的单间租金要四五千块吧。之前我在人民医院的时候，医院没提供宿舍，只有一笔住宿补贴，算起来，还没有潭医的条件好呢。”
她很知足-
医生食堂的饭菜看着还可以，大锅菜嘛，学生时代吃惯了的。沈清圆按自己对叶初阳饮食习惯的了解，打了两份饭菜，放在叶初阳面前。
“你试试，不合口味的话只能回去再吃了。”
叶初阳拿起筷子，“没那么娇气，你能吃，我当然也能吃。”
叶初阳单手摘下口罩。他一路戴着口罩，吃饭总不能继续戴着。医生食堂里的白大褂们三三两两，或聚在一起，或自己单吃，颇有自己的内部秩序。他们应该没那么关注娱乐圈吧。
叶初阳还是错误估计了文娱产业的渗透率，饭吃到一半，就有两个女生试探着靠过来，一个又疑惑又兴奋；另一个，也疑惑加兴奋。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医生，还是……家属啊？”
叶初阳愣了一下，好笑地看了沈清圆一眼，转头对两个女生微笑着说：“算是家属吧。”
他眼睛晶晶亮，笑容简直能把最冰冷的心给化了。
“哦哦。”
两个女生晕头转向地对望一眼，恍然大悟似的。
“那个……有没有人说过您长得很像苏燎？”
叶初阳一脸天真，“好像有人说过，大众脸，没有人家帅，哈哈。”
他要是大众脸，别人还怎么活？
两个女生疑惑地离开后，叶初阳略有得意，笑看着沈清圆道：“原来你们这的女医生也挺关注娱乐圈。明天我来找你，还是低调点。”
“明天？”沈清圆抬头看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闲。
“杀青惯例，先给自己放几天假，工作推一推。活儿反正干不完。”
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接下一个工作，沈清圆知道他的工作节奏。
“小超呢，还在横店吗？”沈清圆想起来，孩子现在估计还蒙在鼓里。她走的时候给小超发了条信息，算起来也没当面告别。应该还会见面的。
“嗯，他打包一下酒店的东西，也放几天假给他。那小子一直嚷着要去见女朋友呢。”叶初阳嘿嘿傻笑，“炫耀什么，跟谁没有似的。”
沈清圆：“……”
吃完饭，沈清圆该回医院了，下午有个培训，就跟叶初阳道了别。
众目睽睽，小情侣胆子还没大到卿卿我我，当街搂抱。毕竟吃饭的时候就“差点”被人认出来了。
本来新工作第一天，多少有点紧张和忐忑的，他来一搅和，沈清圆心里反而没有那么多情绪化的东西了-
叶初阳离开潭医，没立刻回家。
他在附近闲晃着转了一圈，看到一家房产中介机构的店面，就戴上墨镜，推门进去了。
上一次租房，还是好几年前的事，现在的行情他还真有点拿不准。不过价格不是问题。
他目标明确，要装修好的高档公寓，离潭医一公里以内。还得安静，最好绿化好一点。
这种时候就比较希望小超在，一点不用叶初阳费心。也不知道他跟女朋友见到了吗，叶初阳打电话给小超，让他帮忙选一选房子。
他现在的生活能力真的变差了不少。
听完来意，小超一愣又一愣，好好的，在蓟城租什么房子，又不是没买房子？
只有一个可能！
“阳哥……你打算金屋藏娇啊！”
叶初阳扑哧一声，差点呛一口，把水杯放下，略想了下，“……算是吧。别跟别人讲。我妈那里也先别讲。”
反正他早晚会知道。他也有点小嘚瑟，想找个人炫一下。
小超：“……”
这都哪跟哪，怎么就突然鸟枪换炮了？
“阳哥，冒昧地问一下，嫂子是谁？我认识吗？你俩啥时候在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的问题真的很多。
“算是吧。”叶初阳凑合着选了第二个问题答，“一会儿再聊，我先去看房。等看好了，价格什么的，你跟中介聊聊。”
小超：“……”
他把讨价还价的活儿丢给小超，这部分毕竟麻烦。
“阳哥，哎，不是我说，你这种人太讨厌了，事情起个头，又不讲，让人抓耳挠腮地自己琢磨，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啊……”
他那边还愤愤不平，叶初阳已经挂了电话。贼笑兮兮。
第79章 79
79
房子租好是下午四五点钟的事了。
叶初阳轻松地拍拍手，给沈清圆发了条信息，让她下班后带着行李直接过去。
是个新地址，好在离得不远，沈清圆问是哪里，叶初阳卖关子，说去了就知道了。
给她开门的是系着围裙的叶初阳，他正在开放式厨房弄一锅卤牛肉，肉香四溢。此情此景，不是一般的稀罕事。
沈清圆看着他，眨巴着眼睛尽力消化。
“别告诉我你在这里租了套房。”
“一猜就中，真聪明。”叶初阳露齿一笑，“给你租的，宿舍你也看了，实在不太能住的样子。我们的祖国栋梁沈医生，必须得有好一点的生活条件。”
他这样说，理所当然似的怂恿，“不贵，一居室。地方也不太大，就是离得近，装修新一点。当然了，主要为了方便我自己。抛头露面地去找你，你也看到了，今天差点就被人认出来。以后，我们就在这里接头，方便、安全！”
“多少钱，我转给你。”沈清圆正色。
沈清圆有点烦恼，拒绝男友的好意不太好，但就这样免费住下，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可能太久没给姑娘送礼了，叶初阳还迷惑了一下，怎么自己这份礼好像不太受欢迎啊。
“就当奖金吧，我腰伤好得快，多亏了沈医生。”
沈清圆摇头，“不行。那是我应该做的，跟这个是两码事。”
真固执。他充分知道沈清圆可以做到多固执。
“那我走了。”她拉着行李箱就走，被叶初阳一把拉住。
叶初阳：“好啦好啦，服了你了。八千块一个月，不过我要分摊一半，我三不五时地过来，也分享了这个房子，不能不让我付一半。不然，我也走。”
沈清圆想了想，“可以。”
两个人愉快地交接了租房合同。被褥是现成的，叶初阳来的时候带过来一床新的。锅碗瓢盆和食物是现买的。
还好租房的时候选的一居室，叶初阳本想租个大点的，住得宽敞舒服。后来一想，他大多数时间都不在，一居室的空间其实更合适，而且性价比高，免得固执如沈清圆，不肯住进去。
他又叹息，现在的女孩子独立得可怕，稍微贵一点的礼物都送不出去。当然，也分人。
他遇到的，毕竟是万里挑一的一类女孩子。
“你煮了什么？”
香味早唤醒了沈清圆的馋虫，忙了一下午，真饿了。
“牛腱子。差不多快好了。”
叶初阳拉着她过去，从锅里捞了块牛肉，切成片。夹了一片给她。
“小心烫。”
沈清圆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口。
“好吃吗，咸了还是淡了？”
“嗯……好吃。”沈清圆口齿不清地答他，又伸手抓了两块放进嘴里。
“手还没洗！”穿围裙的小主夫赶忙提醒。
叶初阳没问她工作上的事。新工作第一天，适应新环境，把上一段不愉快的职场经历删掉，够受的。
肉足饭饱，沈清圆倚在沙发上，满意地长舒了一口气，一下班就能吃上一口热乎饭的日子她也算过上了。她喜滋滋地说：“叶初阳，明天你还来吗？”
“来啊。不过这么晚了，你不留我在这里住一晚吗？”
这个人！又在耍贫嘴！
不过吃人家嘴短，沈清圆没有拒绝得斩钉截铁，“没有客房呢。”是真没客房。他租的房子，可不算坑他。
“那，至少……”他凑过来，盯着沈清圆泛着油光的小嘴，顺手撕了张抽纸，给她抹干净。整个过程，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碍，“亲亲我。”
她凑过去，亲亲他脸颊。这次没那么大胆了，而且，现在孤男寡女的，不敢太撩拨他。
她的脸香香的，身上带一点消毒水味。脸带一点粉色，像颗半熟的樱桃。叶初阳奸笑着斜她一眼，像是能读懂她心思。他们这个职业的人，对人的表情变化，敏锐得可怕。
叶初阳不太满意，阴声怪气地道：“这就完了？沈清圆，我可是忙了一天，就为了你回来舒舒服服的。”
“哦……”她说，“谁让你喜欢我呢。”理所当然地伸出胳膊，绕过他，去拿茶几上的提子。
黑色的美人指，先摘一颗塞到他嘴巴里，“好啦，赏你吃提子。”
叶初阳觉得自己现在像太后身边的弄臣，关键是心甘情愿。
“我还吃，再喂。”某人干脆躺在沈清圆大腿上，张着嘴等。像某种小宠物。这个角度的沈清圆，脸大了两号，异常壮硕的样子。
喂了几颗，沈清圆说：“好啦，你自己吃，我看一会资料。”
潭医这边有自己的培训系统，虽然跟人民医院的大差不差，还是有自己特殊的地方。沈清圆要系统地了解一下。
叶初阳扁扁嘴巴，突然想起来接到的新剧本。
“显得我很无所事事啊，不行，我也看剧本。”
电子版过来了，纸质版还没寄过来，叶初阳坐起身，翻出手机里的剧本开始看。
新剧本也算是他的舒适区，题材跟之前他的大火剧一样。没办法，资本就是这样，胆小又贪婪。要求成功经验，哪个领域是哪个演员起家的地方，不断会有同质的作品给过来。而且市场上大热的题材就那么几种，演来演去，总会包圆的。
在看资料前，沈清圆还是自觉自愿地先把碗筷给洗了。
叶初阳：“缺一个洗碗机，明天我买一台。”
“不用啦。”照自己以前的生活节奏，基本上外卖了事，不太开火，“我不怎么在家里吃饭。”
叶初阳：“过日子嘛，得像那么一回事。天天吃外卖可不行。小圆圆，以后你的健康就交给我负责。”
沈清圆一笑，注意力在“过日子”三字上略一停留。
她若有所思，“叶初阳，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那还用说。”
所谓爱情，是不讲道理的，为那一个人，洗手作羹汤在所不惜-
不像大多数男人的关爱只停留在嘴皮子上，叶初阳身体力行地表示了自己的关切：他请了个阿姨给沈清圆做饭！
当然，名头是他要好好保养自己，营养当然很重要。
一连三日，他们都一起吃饭，有时午饭，有时晚饭。
沈清圆休息的时候，两个人去附近逛逛公园、超市。左右无人的时候，两人也会偷摸拉拉手。像十几岁的小情侣背着家长、老师，偷偷耍朋友似的。
叶初阳并不在这边留宿，吃完晚饭就打车回朝阳区的房子，他是很守规矩的。目前为止是这样。
这一日快下班的时候，沈清圆接到他的微信。
“小圆圆，有礼物给你。你回去看吧。”
“什么？”
“惊喜。”
沈清圆在客厅看到一个等比例的易拉宝，上面印的当然是那位大明星。沙发上有个长条形大抱枕，当然，上面印的也是大明星。
沈清圆皱皱小脸，扶额，她还不至于……这么……疯狂痴迷。
有一条新微信：今天去工作，我不在的时候，抱枕先陪你。很快我就回去了，别哭鼻子。
他拖到她回家的最后一刻，才告诉她他不在。免得失望太早，思念太早开启。
沈清圆摇摇头，不以为意。然而，过了十几秒，忽然之间，她觉得失落。站着、坐着、走着都不觉得舒服。
已经不是刚谈恋爱的小女孩，沈清圆对自己的失常莫名其妙。
叶初阳这个人，好像真的有毒。
她打开手机，在网上搜索叶初阳最新的消息，很快搜到他为品牌站台的视频切片。
穿着华丽礼服的叶初阳在喝香槟，跟品牌方的领导一起，周围围着好多渴慕他的粉丝，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太光鲜靓丽了，完美得没有实感。有点……远，仿佛昨天的叶初阳和手机屏幕上的这个，并不是同一个人。
她很想他-
南岚最近说要来蓟城玩几天，跟沈清圆说一点不麻烦她，让她安心上班就好。
实际主要是看看女儿的状况，沈清圆阔别职场半年多再回归，南岚夫妇总觉得不太放心。亲眼见见女儿的状况，多少能放下心来。
两夫妇还算独立，按沈清圆给的地址，找到医院。在院区晃了一大圈，一直等到白大褂们下班，才拿出手机给女儿发信息。
“医院好大，好宏伟！”
“人也好多！我看还有好多病人等在门诊外面呢。”
他们用家乡话感慨，又兴奋又骄傲似的，以一种全新的眼光看自己穿着白大褂的女儿。
“晚上还有加号的病人，这种一般是专家号。”沈清圆接过行李箱，“爸妈，你们饿了吧，先回我住的地方吧。”
“随便吃一点就好。我看医院附近好多快餐，面条什么的都行。”
两夫妇饿得饥肠辘辘，要不是等沈清圆下班，早想去吃东西了。
沈清圆：“家里饭菜都准备好了。我找了个阿姨上门做饭。”
南岚十分惊奇，她知道女儿的薪资水平，能在这一片租高级公寓，还能请阿姨上门做饭，不太可能吧？
沈清圆立刻意识到了，“就是那种单次服务的阿姨，蓟城这边服务业很发达。医院附近的饭菜挺难吃的，想着让你们吃好一点，我特意叫的服务。”
“哦哦。”
进门的时候，阿姨已经走了，只剩下一大桌子饭菜。七八个菜，荤素搭配。时值深秋，正是大闸蟹上市的时段，一大笼蒸蟹摆在最中心的位置。
“呀，这么丰盛！圆圆啊，你费心了！”
夫妇二人赶紧洗手上桌，一人抱一只蟹，大啃特啃。
沈清圆微微笑，有点心虚。她还真没有费多少心，只是告诉阿姨晚上有客人，让她做多一点饭菜。
请阿姨的费用和买菜的费用都不必她费心，不得不承认，自从跟叶初阳在一起，她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
第80章 80
80
南岚和沈靖安在蓟城玩了三四天，这一阵子，沈清圆就没让阿姨过来，怕露馅。
解释起来有点麻烦，而且她跟叶初阳刚在一起，还不想太早跟父母说。
酒店在公寓附近，两夫妇旅行完会跟沈清圆一起吃晚饭，之后散散步，也就各回各家了。
这天她刚把南岚和沈靖安送回去，人还没上楼，就接到叶初阳的电话。
“小圆圆，下来，我在楼下了。”
沈清圆站住脚，左右张望了下，果然有辆出租车刚刚开走。视线转向出租车的反方向，她的楼下，有个男人举着手机，抬头看。
他戴着口罩、帽子，挺拔的身姿像一杆翠竹，临风而立。她站在他身后，大概二十来米的距离。
沈清圆一时说不出话，只觉得心提起来，怦怦、怦怦地跳。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知道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夸张。现在，叶初阳就站在她面前，虽然只有一星期不见，沈清圆却觉得太久太久，久到觉出陌生，疯狂想念。真见了，又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立刻冲上去抱他。
过了几秒，电话那边一直没声音。
叶初阳：“喂，沈清圆，你在听吗？”
沈清圆住十五层，灯亮着。
“不会没在家吧，灯亮着呀。一层、二层、三层……”他像个小学生一样，从低到高一层层数上去，数到十五层。
沈清圆应了一声，“嗯。我在。”从他身后一步一步走近。
“在就下来接驾吧。”他估摸了一下温度，十月中，有一点小风，“记得穿外套。”
他当然可以自己上去，只是撒个娇，就想让她下来接自己。表白两次，前后隔了十年，都是他先动心，先主动。哎，寻求一点心理平衡。
沈清圆又走近几步，她走路很轻，悄悄靠近。
叶初阳来回踱步，欢快似的，过了一小会就抻着脖子张望楼门口。
脚步声还是引起他注意，他转过头，一眼看到沈清圆。
他愣了两秒，“咦，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快？”
沈清圆走近他，很近很近，然后扎进他怀里。心里舒服了，妥帖了，安定了。
叶初阳抿起嘴，瞪大了眼睛，胳膊无所适从地张着，愣了几秒，才从背后搂住沈清圆的腰。
“这么想我啊……”他得意了，“不枉费我大老远下了飞机，直接来你这里。”他稍稍侧头，在她耳边说。
这一周做商务、拍广告和杂志，把之前欠下的工作统统补上，一有空就疯狂想念沈清圆。
本来应该警惕狗仔跟拍的，但是这一会顾不上。管他呢。
“嗯。”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轻轻应着，没有否认，没有口是心非，想了就是想了。想念他的体温，他身上的气息，他偶尔流露出的痞痞的坏笑。
仿佛一切话都多余，只要这样抱着就好，心意相通，不费唇舌。
半晌，沈清圆把头仰起来，说：“吃饭了吗，饿不饿？”
飞机餐嘛，马马虎虎，叶初阳吃了几口，稍微垫一下肚子。现在倒也不太饿。
“嗯……本来不太饿，”他松开一只手，揉她的脸，“看到你，突然饿了。”
“？”
某人很欠揍地说：“秀色可餐嘛！”
沈清圆挣了一下，被叶初阳压制了，把她抱得更紧一些。不过毕竟在小区里，偶尔有人经过，叶初阳没做更亲密的举动。
但是心里想，想上楼再做。
还没来得及，身后有个声音响起：“圆圆……”
声音有点犹豫，不太肯定似的。
沈清圆一愣，赶忙从叶初阳怀里挣脱出来。
沈清圆的母亲大人正疑惑地往他们这边看，一旁还有沈爸爸，似乎……握着拳头呢。
沈清圆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缓解尴尬似的，“那个……爸妈，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叶初阳，我……男朋友。”
南岚的视线落到叶初阳一旁的行李箱上。
沈清圆立刻意会：“他去外地出差刚回来，来看看我。”
十分钟后，小客厅里，四人两两对坐。
沈父沈母是回来拿手机的，好像忘在厨房。现下这个形势，手机显然已经不重要了。
即便是孙至，跟沈清圆交往数年，也没有见到沈清圆爸妈的荣幸。
不太正式的会面打得叶初阳措手不及。不过做小辈的，主动交代，哦不，交流一些个人信息显然是应该的。
“叔叔阿姨，我跟圆圆是高中同学，前些日子重新见面，觉得彼此挺合适的……”
高中同学，这是个相对安全的加权。
圆圆？沈靖安不适地清清嗓子，觉得这个称呼过于亲昵了，这小子！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甚至比他年轻的时候还帅！
南岚道：“小叶啊，你做什么工作？”
叶初阳道：“阿姨，我……”
沈清圆迅速接过话头，“他是做文艺工作的，妈。教音乐的，音乐老师。”
“哦……”搞艺术的啊，南岚咂摸了一下，艺术搞得好当然收入不错，不过，大多数艺术家都穷困潦倒。
叶初阳是老实头，尤其对着长辈。他脑子转得没沈清圆那么快，听沈清圆这么说，就知道还没到坦白自己身份的时候。
“对，教小朋友唱歌的。”他顺着女友的话说。
南岚：“那，小叶啊，你以后是打算留在蓟城，还是回老家啊？”
准丈母娘问话很有技巧，留在蓟城，真要扎根下来是要买房的，财力不够，怕是不行。全天下的丈母娘好像都这样。
叶初阳深看了一眼沈清圆，转头，眼神异常坚定地道：“圆圆在哪，我就定居在哪。”
这话没毛病。妇唱夫随。
沈靖安抿着唇点点头，心说孺子可教。
“留在蓟城，压力当然是很大的。”南岚微妙地一笑，道，“虽说医生的收入好一些，不过大城市各种生活成本都高。”
南岚理想的女婿是医生，男医生那么多，女医生自然不愁嫁，何况还是自己女儿那种漂亮的女医生。男方家最好再有一点家底，可以支援小两口买房，她当然也会出一半。嫁妆厚，女儿有底气，这是自然。
未来公婆最好感情好，正常家庭出身的男孩子脾气秉性比较可控。单亲嘛，尤其是单亲妈妈带儿子，南岚认为不可取。
也因为此，沈清圆一直没带孙至回家见父母，那会儿是想着慢慢说服父母，只要他们两个好，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现在想来，还是南岚女士有远见啊！
叶初阳附和道：“是挺贵的，尤其是房子。”
别人能感慨这个，叶初阳这样说，就有点造作的感觉，毕竟他的年收入已经能赶上某些上市公司了。
南岚很感兴趣，“小叶，你住哪，这么晚了，不回去吗？”
“我住东三环，阿姨。”孩子有点委屈，这刚见上，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人家爸妈抓包了，“……我马上就回。”
“哦，东三环的租金怎么样，跟圆圆这个公寓比怎么样？”
叶初阳：“租金？好像差不多吧，也看装修和地段。阿姨，我住自己的房，不太清楚租金的情况。”
南岚两眼放光，推一推一旁的沈靖安，“好了，手机拿到了，我们先走吧。小叶啊，你大老远来，跟圆圆多待一会再走，等回了辰阳，去阿姨家做客！”
沈爸爸毫无意见，妇唱夫随。
这算……接受自己这个毛脚女婿了？叶初阳喜滋滋地应声，站起来送他们。等沈爸爸沈妈妈走后，他转过身，一下子拉住沈清圆的手，“咱爸咱妈这是接受我了？比我想象中的简单啊！”
“你想象中的是什么样子？”
“三堂会审，问清楚八辈祖宗。”
沈清圆扑哧一笑，歪着头笑看他。
她笑得动人，叶初阳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不像香水味，可能是洗发水的味道，还有一点体香。他觉得躁，扣着沈清圆的腰，把她拉得更近，贴着自己。
现在没有路人，也没有突然蹦出来的沈氏夫妇，可以大胆地亲她。
他的气息，很烫，在她额头上。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混杂男士香水的气味，沁入鼻腔。
沈清圆有点慌，喉咙动了一下，吞口水。心跳不太正常，呼吸乱了，好像在下意识憋气，生怕多一缕气息扰乱他。直到他低头，嘴唇贴上她的，才放松了一下。
只是一下。
他含着她的唇轻吮，然后捣蛋似的，舌尖在她牙齿上扫过去……沈清圆自认镇定，这种时候，还是觉得膝盖酸软无力，好在他抱着她，往上托着，给她一个支撑力。
可能是紧张，她咬着牙，心里慌得不行。第一次上手术台都比现在镇定，怎么回事？齿间游走，试探着撬开，轻咬她的下唇。
忽然之间，沈清圆觉得腰窝一酸，被他捏了一把。
“你……”一惊之下，牙齿松开。
他瞅着这个机会，长驱直入，舌尖卷住她的，搅动，轻吮，啮咬。沈清圆觉得自己快站不住，后退两步，直到抵到墙上。
舌尖是麻的，下唇也有点疼，大脑是空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是真空。她简直抵挡不住，心脏狂跳，透不过气来。
门还没锁，沈爸沈妈有可能再杀个回马枪，没准他们现在还在外面，没走远。一门之隔。
一种别样的刺激。那种背着人家爸妈，偷摸拱人家小白菜的邪火上来，心痒，渴，咬着也不解渴。可能单身太久，这股邪火出来，他觉得够呛能压住，理智又告诉他再等等，再缓缓。
至于等来做什么，缓来做什么，不知道。
手从后面移到前面，探到衣服里……沈清圆的意识回来了一点，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他，满脸粉红。
“叶初阳，你……答应我妈，待一会就走的……”
他的确答应了。哎，出尔反尔不是好品质。
叶初阳冷静了一些，又抱了她一小会。最后的确没敢多待。怕沈爸爸沈妈妈杀回来，天知道现在的父母多么神出鬼没，没准还埋伏在附近，监视着呢。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深吻。《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