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唉, 我还是等你完全想起来再来找你吧。】
云无相将其叫住:“走什么?我还有事没说呢。”
“我若是心魔,为什么现在在幻境里渡劫的人是我, 而不是你呢?”
【因为你是独立的,你是最特殊的心魔。】
【这是我的错,心魔诞生于不可满足的欲望,我希望回家,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只要睡上一觉,醒了之后,我还在家里。】
【我希望改变这一切,改变着这地狱般的世界, 但我看不到希望。】
【这是你诞生的根源,同时也将你困在了我的身体里。】
“听上去我这个心魔可真像是个许愿精灵, 会帮本体满足他的一切愿望。”云无相话音一转,语气里是平静且刺骨的讥讽:“你见过对本体这么好的心魔吗?你管这叫心魔?”
这样任劳任怨满足本体一切愿望的阿拉丁心魔请给他来一沓,宋倚楼都会分裂凭什么他不会。
【所以我把你当成兄弟啊,小云。】镜中人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话语间带着一份轻柔的宠溺, 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听话的倔种弟弟又舍不得训斥一般。
云无相听后宛若身上有上千只被宋倚楼俯身的虫子在爬, 说不出的不适与别扭。
【你继续回忆, 我会看守好宋倚楼,不会让他来打扰你的。】
云无相发出一声轻笑,看守好宋倚楼?就算说这句话的人是他的心魔他也觉得十分好笑。
镜中人的声音远去, 眼前的回忆幻境继续着。
幻境里的阿云已经从崩溃中暂时平复,将那半片萝卜干塞进肚子,行尸走肉般回到了沈岳秋与石桥身边。
之后的行程里,沈岳秋的病越来越重, 到了后来只能让石桥与阿云轮流背着前进。
一路上的植物已经被抢光,就连杂草都不见几根,他们茫然地跟着难民队伍前进,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有希望。
难民的队伍人很多,但是异常的沉默,人在饿着肚子的时候,根本没有力气说话。
有人中途倒下,有人渐渐掉队,队伍的规模却越来越大,不断有新的难民加入其中。
“到了!榆安城到了!”
“终于到了!”
“榆安城有朝廷下发的赈灾粮,我们有救了!”
“食物,我闻到了米汤的香味……”
“吃的,我要吃的!”
疲惫的队伍在看到远处的城墙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向前奔走着。
阿云背着沈岳秋,被身旁的人挤了好几下,差点跌倒,万幸一只手拉住了他。
“阿云,我带着沈先生,你跑的快,先去抢两碗,朝廷施粥,晚了就没了。”石桥拉住阿云,语气虚弱而急促地说道。
“好!”阿云咬了咬牙,将沈岳秋交到石桥手里,压榨着自己全身仅有的的一点力气,全力向前奔跑着。
当阿云拿着一个破木碗挤过人群,终于领到了一碗粥后,他艰难地忍下一饮而尽的冲动,然而一转头,无数双眼睛犹如饿狼一般正在死死盯着他的手里的碗。
这些眼睛告诉他,手里的粥,要么直接喝掉,要么就会在抢夺中被打翻,根本等不到石桥带着沈岳秋赶来的时候。
最终一碗热汤下肚,腹部的暖流让阿云越发沉默。
“我要怎么和石桥哥交代啊?”
很快他就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石桥与沈岳秋在哪里,难民太多了,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到处都是人。
阿云的日常变成了每天挤着领粥,然后在人群中找人。
“他们应该领到救济粥了吧。”
“沈先生可是富商,只要他和官兵表明身份,许下报酬,会有人帮他回家的。”
“他回去了,会回来找我的吧,我背了他一路,会的吧?”
阿云蜷缩在屋檐下失神地望着天。
“我想回家。”
双目闭合,想要睡上一觉却被周围的咳嗽声不断吵醒。
吵死了,怎么这么多人在咳?
阿云豁然惊醒,张开双目。
放眼望去,十个人里有七个人在咳。
剩下三个人里有两个倒地不起,最后剩下的那一个人,是他。
阿云心中突然出现了两个字——瘟疫。
“城门关了!”
这声呼喊像是在确定他的预感,阿云爬起身,爬上高墙,向城门口望去。
禁闭的城门仿佛将整个世界的明光都给遮住了一般,密不透风。
他看到城门口前挤满了人,看到许许多多的人咳弯了腰,看到有人正试着翻越城墙离开。
第一个人登上城墙,在身体尚未站稳的时候,便就有一只羽箭从远方飞来,穿透了他的胸膛,那道看不清面容的模糊人影似折翼的鸟雀般坠落,重重砸在了地上。
这一箭,彻底射灭了榆安城内所有人的希望。
朝廷不是走了,是放弃了他们。
“他们要把我们困在这座城里等死!”
“瘟疫,是瘟疫,哈哈哈,所有人都要死!”
“你们这些该死的外乡人!我早就说不该放你们进城!”这是榆安城原本的居民将仇恨对准了外来的难民。
不知道是谁先打起来的,在死亡阴影的逼近下,整座城的人都开始变得疯狂。
恐慌,暴力,癫狂。
一通乱象之中,云无相再次接手这具身体,身旁的人不再只是为了食物而打斗,他就那样双手空空地走在路上,便会有人拿着棍棒,或者只是挥舞着拳头便向他冲了过来。
在打死了几个袭击者后,敢对他动手的人变少了许多,却依旧源源不断。
手中从袭击者身上夺来的长刀不知道第几次穿透别人的胸膛,那个即将死去的人眼底却没有一丝怨恨,他嘴唇动了几下,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阿云:“他刚才想说什么?”
云无相:“问问下个送死的人就知道了。”
他曾经就这样做过,然后,下一个袭击者告诉他:“应该是道谢吧。”
“你的名声已经传开了,来找你的人都是想死自己又没胆子自杀的人。”
幻境里的袭击者重复着过往回忆中的话:“我们都已经染上疫病,没救了,自杀的人,去了地府要问罪的。”
云无相心道一声封建迷信,反手送人上路。
后面的人,他们都是来求死的。
混乱中有人求死,就有人拼了命的想活,尤其是那些尚未染上疫病的人。
榆安城内部再次分化出了两股势力,一半是尚未染病的人,他们占据着城南相对繁华的区域,并将所有患病的人驱逐到了城北。
云无相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法让阿云在染病的人群里出了名,这点名声到是让石桥找了过来。
这次见面,石桥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痕,眼中的精气神也散了很多,与中年石桥更像了两分:“阿云,你没得病怎么不去城南?”
阿云这时候已经很少出来了,身体大部分时间都是由云无相掌控,而当石桥出现后,云无相再次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听见阿云问道:“沈先生呢?”
石桥:“我正要与你说这个,咳咳,沈先生福大命大,他没染上疫病,之前只是风寒太过严重,有了吃食便缓过来了许多。”
“但是城南的人不让他过去,听说你现在练出来了些身手,正好咱们两个一起,偷着把沈先生给带过去。”
带过去做什么?给人当口粮吗?
云无相的意识体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纯粹的赤红之色。
冲天的血煞之气划破虚空,激得整个幻境都开始像接触不良一般卡顿扭曲。
【小云,我也不想回忆起来接下来的那些事,但是我不久后就要回家了,我不能让你继续活在我的影子里。】镜中人的声音再次出现。
云无相:“闭嘴,心魔。”
【你必须回想起那段记忆,回想起你是谁,不然我们都将永远被困在这场心魔劫中。】
幻境中的时间开始飞速流逝,不久后,城门开了,却不是官兵要放他们出去,而是又有一批难民被带了过来。
人数暴涨的难民打破了城内的平衡,这些在路上饿疯了的人直接冲到了官府,寻找之前留下的赈灾粮。
哄抢途中,粮袋洒落,一地沙石让所有人停下了动作。
“石头,沙子,粮食呢!粮食在哪里?!!”
人们疯狂扒开剩下所有的粮袋,全是石土,哪有半分粮粒的影子。
“这是什么赈灾粮!”
“哈哈哈,镇灾粮,好一个镇灾粮!”
饥荒,瘟疫,笼罩着这座城市。
人饿极了,便不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饿鬼。
路边与地面上渐渐出现了许多白骨,糜烂的煮肉味漂浮在空气里,哪怕阻断嗅觉也无法遏制这股幻境中的气味,云无相的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崩紧到极致的绳索马上就要断开。
“阿云,他们在吃人!呕!”石桥弯着腰干呕,却只呕出了一些酸水,他的胃里空荡荡的,呕吐都吐不出东西来。
“他们疯了,这些人已经疯了!”
阿云看着手中的刀:“石桥哥,没吃的了。”易子而食,割肉换粮,这是他曾经在书本上才能看到的文字,如今竟成了眼前的现实。
太恶心了,太荒唐了,这是人间还是地狱?
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
已经没吃的了。
“我不想活了,你和沈先生把我吃了,活下去吧。”
阿云把刀刃对准了自己的脖子,眼神死寂,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石桥握住他拿刀的手,厉声呕吼道:“你在胡说什么呢!”
“我石桥就算饿死,也不会像外面那些人一样,靠吃人活着!”
石桥夺过阿云的刀,扔到一边后揪住他的领子。
“你不能死,你要盯着我,我如果哪一天吃了人肉,你就先杀了我,然后你是死是活都随便!懂吗?”
阿云呆呆地应了一声:“好。”
沈岳秋此时只是沉默地看着两人,到了第二天,他突然道:“阿云,阿桥,我家在德明州,杏林镇,沈府,我的儿子应该快出生了,我如果过不到那一天的话,你们两个,替我去看他一眼。”
阿云沉默着点头,只当他是在像石桥一样,给他一个目标,让他活下去。
然而,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沈岳秋。
石桥把他和半袋米糠一起带回来的时候,他正闭着双眼,睡得安详。
阿云呆愣的眼神落在石桥抱在怀里的脑袋上,瞳仁紧缩到一起,声音干哑:“沈先生的身体呢?”
石桥失魂落魄道:“他拿自己,换了,这半袋米糠,他让我们两个,活下去。”
幻境里的阿云双目赤红,他拿起刀,不顾石桥的阻拦冲了出去。
阿云是人,一个人再能打也抵不过一已经疯狂的难民。
谁来,帮我把沈先生的身体抢回来?
谁来,把这些人都杀了!
谁来,替我活下去……
狂躁的赤色煞气在此刻染上一份沉重的墨色,犹如被激怒的黑化狂兽,扯碎了整个幻境,一切声音全部静止,人与景物宛若碎裂的画卷一般。
短发的镜中人在这些画纸的裂缝中看向一身魔息沸腾的云无相:“你想起来了,对吗?”
云无相缓缓点头,向镜中人走去,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镜中人有些疑惑地询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云无相通红的眸子看来,让镜中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魔气息在云无相手中凝聚成一条墨色长剑,猛然向镜中人刺去。
镜中人面露惊色,抬手召出一张符箓挡于身前。
长剑被符箓挡住的前一刹,一只手抽走了那张符纸,镜中人瞳孔地震,匆忙躲闪,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乌黑的剑身穿透他的胸膛。
云无相力道狠绝地将剑刃一捅到底,冷声道:“我不是他,你更不是!”
镜中人无比震惊:“你在说什么?”
“他早就对这个世界失望透了,根本不会想着要醒过来。”
“你就是我的心魔。”
云无相语气坚定道:“而且你装的一点都不像。”
镜中人呕出一口老血,他的力量正在被云无相吞噬,明了自己已经彻底暴露,死亡前夕,他不甘道:“我就是按照你心中的想法造化的,怎么会不像!”
云无相反问:“你觉得自己和幻境里的阿云很像吗?”
心魔:“你有问题!我就没见过你这种的魔!”
云无相嗤笑:“你也就见过我这一个魔,不对,我是人,我是阿云的第二人格。”
心魔瞪眼,留下了自己魔生的最后一道遗言:“我去你的!你这个连自己都骗,心魔都骗的奇葩!”
心魔消散后,云无相才道:“你让我想起来那些回忆,才是最大的错误。”
阿云,根本不叫云无相,云无相自始至终都是他的名字。
“副人格,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云无相怎么样?”
“我老爸当初就想给我取这个名字,说等我以后班级点名的时候绝对是全班的焦点,结果被我奶奶给阻止了,所以我叫云新阳,云无相这个名字就给你了。”
“云无相,这地方真不是人呆的,我活不下去了。”
“我想回家。”
第32章
云无相回忆起过往之后, 顿时感觉心魔的伪装假的可以。
云新阳是修道的个天才,他还是个穿越者, 世界法则的漏网之鱼,于是他在没有任何仙灵之气的凡界,靠着吸收死气与煞气引气入体,踏入道途,在第一次失手杀人后滋生了心魔。
心魔诞生后看着自己的初始环境设置沉默了。
他在凡间,夺舍本体的下一步就是被天道法则劈成飞灰。
夺舍死路一条,不夺舍还能多活一阵子,心魔苟了下去。
但是云新阳在第一次杀人后不但没有觉醒凶性,反而不敢还手了。
不知道第几次被抢走食物后, 心魔忍不住了:“打回去,你打算饿死自己吗?”
你死了我也得死, 给我打回去!弄死这些家伙。
“谁?”云新阳左瞧瞧右瞅瞅,也没看见有谁在和自己说话森*晚*整*理:“我幻听了?”
“我就是你,我是你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现在去杀了他们,把吃的抢回来。”
云新阳拼命摇头:“不要, 我不想杀人, 饿死就饿死吧, 死了说不定就能穿回去了。”
心魔差点被他气死:“你不杀我来!”
这是他第一次强行占据这具身体,他杀了那几个抢云新阳食物最勤快的人,搜剿他们抢到手里的食物, 接着就感觉到了法则的压制,憋屈的回到了身体里。
云新阳看着眼前的食物和手上的血迹,一脸迷茫。
心魔催促道:“快点吃。”
云新阳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懂了,我一定是精神分裂了, 这天杀的破穿越,这狗逼的古代,我都变成神经病了。”
心魔:“……别废话,给我吃!”
在天道压制的特殊条件下,本该夺舍本体的心魔不只没有诱导他献出身体,反而建立起了一种共生的投喂关系。
云新阳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人格,出于不能吞噬本体也不想被发现的原则,心魔默认了。
云新阳对外越发沉默,对自己新发现的副人格却是个话痨,他没事就跑去和心魔聊天。
“我觉得总叫你副人格不太好,给你取个名字吧。”
于是心魔有了名字,他叫云无相。
“云无相,我不想杀人。”
“我来。”想要出去放风的心魔这般说道。
“云无相,那颗树顶上好像有一颗枣,我上不去。”
“我来。”大概继承了本体的嘴馋,也有点想啃点食物的心魔操纵着身体,从五六米高的枣树顶尖尖上摘下来了那枚枣子,哦不,是枣干。
入口一尝,酸涩的可以,这个时间段的枣压根还没熟。
心魔果断把身体还给了本体,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把那颗枣吃掉。
“云无相,你是故意的吧!”云新阳五官扭曲在一起,面目狰狞地说道。
“是你想吃枣,给你吃。”笑话,他是心魔,哪有心魔会为本体分担痛苦的,味蕾上的痛苦也是痛苦。
世界上大概没有比他更倒霉的心魔了,既不能夺舍还要让本体不会被饿死。
一日石桥突然想起来询问阿云的名字:“一直叫你阿云,你全名叫啥啊?”
“我叫云无相。”云新阳说道。
心魔:“……你在干什么?”
云新阳:“哈哈哈,没什么,出门外在,名字什么的不重要。”
心魔不理解人类的想法,对此他归结为自己的本体又在抽风。
后来云无相明白了,云新阳不想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痕迹,他早就做好了某一天把身体让给副人格的准备。
“云无相,我想回家。”这是云新阳最常说的一句话,心魔已经听腻了。
“奥,你可以找找这世界上有没有修炼功法之类的东西,说不定哪天修炼到了破碎虚空,你就可以出去了。”
心魔觉得他都诞生了,这世界上一定有修仙的地方,等找到了他就夺舍这具身体。
这时候的心魔还是一只纯粹的心魔,他半点也不把自己当成人。
然而,修真界还没找到,云新阳自己先不想活了,他舍弃了自己的所有,自愿让云无相接收他的一切。
从这一刻开始,云无相便从一个心魔变成了一个人。
他继承了云新阳的全部属性,包括作为人的身份,以及心底最强烈的执念。
事实上这个做法,对一个心魔来说等同于强买强卖,他本来只要身体就好了的,现在还有了一整份人的记忆与感情。
心魔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但是他记得清清楚楚云新阳说自己不想活了。
嗯,所以他是云无相。
……
往事在脑海中匆匆闪过,现实中不过是一个念头的硕间。
解决掉心魔后,云无相看向从镜中人手中抽离符纸的人,提剑便是一击猛攻。
“哇!观主,我刚才还在帮你把那个短头发的学人精干掉,你转头就要来杀我?过河拆桥,恩将仇报啊!”宋倚楼吱哇乱叫着,躲过剑刃。
云无相下手招招很绝,半分不留余地:“你知道的太多了。”
“原来是要杀人灭口?”宋倚楼以一种挑战人体极限的下腰幅度躲过长剑,一个翻身转体绕到云无相身侧。
“观主,我觉得你那心魔有句话说得对,你被阿云给困住了,你一直活在他的影子里,你的所有行动都在模仿他的模样,却又怎么学都学不像,反倒让自己生了心魔,观主你也真是有趣。”
云无相给出的回应是周身血煞与魔气通通化作攻击的手段,向宋倚楼攻去。
攻击如暴雨倾覆,似狂狼翻涌,铺天盖地。
宋倚楼身上顿时多出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他看着那双赤红的眼睛,笑得无比畅快:“哈哈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最适合成为我同类的存在,不我们或许本就是同类。”
手指划过云无相周身溢出的魔气,剑刃袭来,侧身躲过后他绕到云无相面前,眼下五颗小痣在此刻仿佛闪烁着妖异的弧光。
“观主被本体影响的太深了,看我就不会因为过去当人的过往而产生困扰。”
歪头躲过长剑,阴气飘散,两双眸子在战斗的空隙中对望一眼,一双满载赤红的杀意,一双充斥着邪妄的偏执。
咔嚓
镜片碎裂的声响让打斗的两人同时产生警觉,破碎的幻境碎片在刹那间拼接在一起,继而疯狂旋转,如同被卷入了滚筒洗衣机里一般。
云无相视线恢复的时候,眼前那个张牙舞爪的宋倚楼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瘦小的孩子。
小脸不大,五官却很精致,眼睛圆圆的,仰着头向他看过来时神似宋倚楼之前变成的那只小黑猫,乖乖软软地唤了一声:“观主。”
扫过这孩子脸上的五颗小痣,以及身上淡淡的魔气,这只宋倚楼的身份不言而喻。
“你是宋倚楼的心魔?”
小号宋倚楼点点头:“观主,你放心,我会努力干掉他的,我们才是真正的同类!”
云无相:“……”果然还是宋倚楼,宋倚楼是怎么做到连心魔都是自己的克隆版的?这心魔和本体的区别在哪里,个头体型吗?
紧接着脑中闪过宋倚楼刚刚说的话,不会因为过去而产生困扰,那他眼前这个是什么?这打脸来的可真快。
云无相打量过眼前这只心魔,抬手将剑身搭在他的脖子上,认真询问道:“心魔能被本体以外的人杀死吗?”
“不能的,心魔只能由本体杀死,观主应该很清楚这件事。”
小号宋倚楼歪了歪头,伸手拉住云无相道衣袖,一脸乖巧:“观主,我比他更乖,更听话,你说什么我都会听。”
“你看我还这么小,我不会想和你结亲,没有大人的那些邪恶念头,我只想跟在你身边。”
小宋倚楼诉说着自己的优势,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仿佛在说选我选我。
云无相不为所动,他低头看着自己剑下的小男孩:“如果我现在出去把铜镜炼化,你们两个会一起死掉吧。”
小宋倚楼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幽怨,他托着自己的脸道:“观主还真是狠心,我这样不可爱吗?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心软?”
云无相居高临下地扫过这张脸,可爱是可爱,可惜它的主人叫宋倚楼。
“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好吧,被本体拖累了,哎。”小宋倚楼叹息一声,镜片碰撞的空灵碰撞声再次响起。
“那我就只好把观主也一起放进去了。”
虚幻的空间内,小宋倚楼稚嫩的面庞透着一股子阴暗的色调,宛若一只恐怖片里的鬼娃娃。
“让观主去打击本体,效果想必比原来的那个家伙好,观主可是真正的天才,而且不会被本体轻易骗过去。”
“本体如果被打击的看不到复仇的希望,在幻境里死掉,或者被观主杀死,那么赢的人就是我啦。”
小宋倚楼畅想未来结束后开始思考现实:“到时候要想想怎么从观主手里活下来。”
思考完毕后小脸一垮:“完啦,貌似没什么希望呢。”
继而满眼恶毒:“我活不了,本体也别想占便宜,要死一起死。”
云无相眼前一花,再睁眼时视野比之前矮了一截,成年人的体型也变成了十三四的少年模样。
“圣子,请更衣。”
一个头戴银冠,衣着颇有苗疆特色的女子站在他身前,手中的托盘里叠放着一件红色的衣服,衣服上是一堆银光闪闪的饰品,手环,项链,以及许多说不上来作用,但看起来精致美丽的小零件。
云无相扫过她手腕上的蜘蛛纹身,周身魔气一凝。
在干掉心魔,记忆全部复苏后,他的实力已经又上了一个阶层,这层幻境,他完全可以强行破除。
小宋倚楼稚嫩的声音在他动手之前响起:【观主,这里是根据我本体过往构建的幻境,他都把你的过去看光了,你不想看看他的过往,从里面挖出他的弱点,针对他,嘲笑他,踩他痛脚,让他的每个碎片都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就算你把我们两个都杀了,也还有其他的宋倚楼在,但观主现在看到过往,对每个宋倚楼都有用哦。】
云无相停下了动作。
虽然知道宋倚楼的心魔八成没什么好心思。
但是在这幻境里多呆一会儿也没什么,反正他随时都能把这幻境打碎。
“圣子,请更衣。”幻境里的女子再次说道,语气与之前完全一致。
“放下,出去。”云无相冷淡道,他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换衣服的癖好。
女子没有异意地按照他的话放下衣物,走到门外等候。
云无相扫过那身衣服,目光在一堆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银饰上游荡一圈。
这东西要怎么穿?
云无相思索了两秒便放弃了这项研究,不穿了,一个幻境那么周全做什么?
云无相环顾四周,开始研究屋子里的东西,嗯,蜘蛛干尸,蜈蚣项链,蛇骨,总结下来就是:虫子,虫子,各式各样的虫子。
不愧是玩蛊毒的大本营,很有当地特色。
云无相盯上了屋子里的书架,从上面抽出一本书《增强蛊的毒性与恢复力的三十六种方法》翻看一看——白的。
“……”
不信邪地又翻开了几本书,白的,白的,通通是白的。
云无相合上书,长舒一口气。
宋倚楼,你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不成?!
这里是根据宋倚楼的记忆编制出来的心魔幻境,书是白的只有一个解释,宋倚楼压根就没看过这些书,或者说他看了没记在脑子里,挖穿他的记忆和潜意识都找不到半点痕迹。
好一个连自家秘籍都不知道家伙,他那些蛊都是怎么炼出来的?
当当当,门外女子催促道:“圣子,你衣服换好了吗?”
声音落下,云无相身上的衣服自动切换成了圣子套装。
【帮观主换好了呦。】
云无相扫过自己身上叮叮当当的一串银饰,就是说,这身累赘在战斗的时候有什么优势吗?
书看不了,那就去看看人。
云无相跟着女人出门,一路上到处都是身上挂着毒虫的人,他们看到女人与她身后的云无相后纷纷低下头,身上的毒蛊也做出臣服的姿态。
“蛛使大人,圣子大人。”
云无相注意到这个称呼的顺序,以及这些人先看向蛛使在看向他的眼神顺序,心下明了,他这个圣子地位高,实力貌似还不能服众。
这也正常,一个小孩能有什么实力,最多是天赋好点的潜力股。
宋倚楼说过他讨厌天才,心魔给他安排这个身份必定有目的,莫非这个圣子就是宋倚楼小时候讨厌的那个天才?
有意思了,他现在是一个会被宋倚楼讨厌的人。
忽略这些幻境里的路人,蛛使带着云无相来到了一处竹木搭建的高台。
高台下方是一串衣衫单薄破旧的人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蛛使问道:“圣子想要什么样的蛊奴?”
云无相扫过下方的一众人影,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宋倚楼。
嗯?人不在里面?他还以为自己一出门就能撞见宋倚楼呢。
忽的,云无相眯了眯眼,在某个高大个后面扫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找到了。
云无相嘴角微微上扬,眸中划过一道戏谑之色,缓缓开口:“最矮的那个。”
很快最矮的那个小不点就被拎到了云无相面前。
和外面那只心魔长着同一张脸的小孩茫然加惶恐地看向蛛使,那神态让云无相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蛛使看到他后皱眉:“圣子,这是蟾使的儿子,你要不要换一个?”
“蟾使的儿子?”
云无相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柔弱小白花般的宋倚楼,眼皮不适应地跳了一下,道:“不换。”
五毒使的儿子啊,宋倚楼还是个毒二代,不过他妈明显没有给他撑腰的意思。
“蟾使要在乎这个儿子,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男孩低下头,似是十分难过。
云无相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在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来不及收敛的阴暗之色。
很好,没认错人。
第33章
蛊奴是一种消耗品。
毒雾泽里厉害的蛊师身上都会有一个纹身, 那是他们本命毒蛊的寄居地。
但不是所有蛊师都有能力将蛊虫收入体内,大多数低阶蛊师身上的纹身只是一种另类的装饰画。
毒雾泽的蛊师每隔一段时间, 就会去蛊窑里尝试收服蛊虫,成功了就会多一只蛊虫在身,失败了就会直接被蛊虫毒死,由人扔到蛊窑里充当蛊虫的饲料。
亦或者自己去其他地方寻找蛊虫,同样的,收服失败被毒蛊反噬而死也没人收尸。
云无相现在的身份是毒雾泽的圣子,圣子的待遇当然是不一样的,他不用亲自去蛊窑,或者四处寻找毒物, 就会有人帮他挑选出品相与毒性绝佳的蛊虫放到面前,供他选择。
这些毒蛊自然也不用他亲自喂养, 负责这个的就是蛊奴。
未认主的毒蛊凶性极大,性情残暴,经常在有人喂食的时候突然发起进攻给人来上一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抬走那位牺牲的尸体, 有请新的蛊奴继续玩命喂食。
嘶嘶沥沥的虫蛇低鸣声幽幽作响。
云无相站在竹楼上, 红衣银饰, 肤白胜雪。
毒雾泽常年被毒瘴所笼罩,光线昏暗,这里的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太阳, 个个肤色惨白。
而云无相不同,他的白仿若质地上乘的绝世美玉,洁净无暇,旁人的白脸在这里像一个个死尸阴鬼, 他却仿佛在发光一般,只站在那里便是视线的焦点。
他手中拿着一只红玉雕琢的长笛,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余光向下随意地一扫,与下面抬头看来的人视线短暂地接触了一瞬,便又收了回去,就好像瞥见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尘埃,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提着吃食走向蛊瓮的宋倚楼收回视线,眸子暗了暗,幼小的身躯提着沉重的食桶步伐艰难前进着。
在宋倚楼距离毒蛊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他脚下一个丝滑的趔趄栽倒在地,手中的提桶飞出,里面的东西砸到蛊瓮中。
毒蛊们顿时受到了刺激,发出暴躁的振翅与嘶鸣,瓮中毒蛊乍然暴起,发疯般四处攻击周围的蛊师与杂役。
众人或是躲闪或是反击毒蛊进攻的时候,云无相站在原地,观察着宋倚楼的动态。
混乱中一只毒蛇爬上了云无相所在的竹楼看台,悄无声息地靠近,弓身蓄力,蛇身似冷箭般飞射而起,冲向那脆弱的咽喉。
红笛扬起,仿若只是随手一挥,精准抽打在蛇身七寸上,毒蛇砸在竹楼边缘的竹刺尖端,串在上面。
干掉袭击的毒蛇,云无相继续看向宋倚楼,男童瘦小的背影蜷缩在角落里,单看那瑟瑟发抖的背影当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家伙又干什么呢?云无相眼中划过一丝狐疑,一只手按在围栏上,动作轻灵如红蝶低飞般翻身跳下竹楼,悄无声息地来到宋倚楼身旁。
“你在干什么?”
男童的背影一僵,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捂着嘴巴咳嗽起来。
云无相接着身高优势拎着他的后衣领子把人转了个圈,一双泪眼婆娑的大眼睛向他看来。
云无相愣了一下,耳旁传来一阵嗡嗡的振翅声,手中红笛一转,将飞扑来的毒虫插在墙面上,拔笛,甩虫,全程没有转头去看一眼。
弯下腰,凑近手下的幼童,看着对方那长长的挂着大大小小水珠粒的眼睫毛,颇为新奇地轻笑道:“哭了啊。”
真可惜,系统不在,不能把这一幅宋倚楼哭鼻子的模样记录下来。
云无相视线下滑落在对方死死捂住嘴巴的两只手上,扒开他的手指,又去扒拉那张嘴:“嘴闭这么严实做什么,怕毒蛊钻到嘴里咬掉你的舌头不成?”
小宋倚楼小幅度摇了摇头,眼睛一眨,眼眶里含着的泪花啪嗒一声照着云无相道手背砸去。
云无相直接松手躲开那滴眼泪,接着红笛戳在宋倚楼不算圆润但还有两分婴儿肥的脸上,命令的语气道:“张开嘴。”
宋倚楼越是不敢张开嘴,他就越是断定眼前这个小家伙的嘴里有东西。
这时又是几条毒蛊向两人发动进攻,云无相拍苍蝇似的将这些破虫子弄死,后来烦了干脆用煞气拟态成了一只红色蝴蝶,充当自己的蛊虫,正大光明的使用能力。
这会儿功夫,宋倚楼底下了脑袋,云无相似乎听到了一道吞咽的声响,再把小宋倚楼的脑袋捞起来的时候,这小鬼满脸怯懦与委屈地看着他,那眼神看得云无相眼皮狂跳。
嘶,有点子的可爱,但这是宋倚楼,小号的还没变成蛊的宋倚楼,一个还是人的宋倚楼。
还是人?
云无相再度仔细地端详气手里的这个小东西来:“张嘴。”
小宋倚楼这次乖乖地张开了嘴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两颗下牙的口腔内部图来。
噗——
缺牙的宋倚楼。
云无相习惯性端着高人风范保持八风不动的镇定的形象,压制住内心的狂笑,而后转念一想,他在幻境里忍着干什么?
这里发生的事也就他和宋倚楼知道,看完幻境他就会把这个碎片和心魔一起干掉,也就是说除了他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哈哈哈,漏牙崽子。”云无相肆意嘲笑着面前的小东西,看着对方哀怨的小眼神笑得更开心了。
“圣子大人,救命啊!”周围蛊师与杂役们发出求救。
预备给圣子当本命蛊的毒虫每一只都是剧毒之物,这些暴动的毒蛊对云无相来说不算什么,对周围的其他人却是要命的存在。
云无相还没打算把这个幻境拆了,手中玉笛一指,散漫敷衍地说了一声:“杀。”
血煞化作的红蝶似闪电般疾驰而过,在空中划出细长的残影。
啪嗒
一只跳到半空的毒蟾掉到地上,这一道落地声之后,更多的毒虫砸落,噼里啪啦一阵碎响。
“圣子,你已经有了本命蛊吗?”蛛使一直都在,在云无相解决掉那些毒虫后,她走了出来。
她是圣子的看护者,也是对他资质与心性的观察者,毒雾泽里没有爱护后辈的传统,这里都是给圣子准备的毒物,他若没办法解决这些毒虫,便是德不配位,死了也活该。
煞气伪装的蝴蝶飞到云无相肩头落下,他微微颔首道:“对。”
他在原著里看到过有关毒雾泽的描述,总结下来便是冷血残酷,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连渣子都不会剩下半点。
如今在这幻境里也算是体验了一把这种氛围。
“我倒是没有见过这只蛊,圣子是从各处寻得如此良蛊?”蛛使看着煞蝶问道。
云无相懒得和一个幻境里的人多费口舌,随口胡扯道:“自己飞来的。”
扫过蹲在地上的宋倚楼,他是现在把人带走再玩一会儿,还是旁观幻境继续发展下去呢?
犹豫了一秒,地上的小东西仰头向他看过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望着他,像是一只等着被人捡走的流浪猫。
云无相眉头微挑,这小东西怎么看着像是想跟他走的模样?
既然他想跟。
“蛊我有了,这些暴动的原因去查清楚,至于这个小蛊奴……”云无相拿笛子戳了下宋倚楼的额头,啪叽一声把人戳倒,眸子里划过一道愉悦之色。
接着道:“送回蟾使手底下。”
云无相说完便见到小宋倚楼脸上没有藏严实的一份错愕之色,还有一种事态超出预计的疑惑。
“我玩够了。”
云无相看着小孩紧闭的嘴巴,勾唇笑道:“换个牙长齐了的来。”
话音落下,宋倚楼眼底出现了两分真实的愤然之色,又很快隐去,眼神飞快地扫过云无相的嘴巴,紧接着低下头,像是不好意思般捂住嘴。
宋倚楼被送走了,宋倚楼又被送回来了。
还是被他妈亲手送回来的。
“这小畜生和他那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爹长得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我才不想每天看到这张脸,圣子既然收下他当蛊奴了,就继续留着吧。”
蟾使头上裹着一层纱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来一个与宋倚楼有七八分像的眼睛,与小半个殷红的唇角。
云无相观察着这位宋倚楼的主要创造者,从可以看到的五官来判断,这是一位清纯婉约,似雪绒花般的美人,气质舒和,乃至有几分像画像中的观音,少了份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性,多了一丝静宁与温婉。
但就凭她那五毒使之一的身份,这个女人便和温婉柔善没有半毛钱关系,只能说有些人的外表真的很会骗人,宋倚楼在这点上完美遗传了他的母亲。
她提着宋倚楼,好像这不是自己亲生的一般,云无相脚底下随意一扔。
云无相坐在椅子上,只觉得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撞上了自己的腿。
小团子的胳膊上多了几道不知道怎么来的伤痕,脸上也挂了彩,青一块紫一块的,神奇的是并没有影响到颜值只让人觉得更加可怜了而已。
好一个卖相凄凄惨惨惹人怜爱的糯米团子,云无相承认自己被这副皮相迷惑了一瞬,伸手擦去他脸上的一道灰尘。
接着抬头看向宋倚楼他妈:“蟾使若是觉得碍眼,直接杀了便是,扔给我做什么?”
蟾使要是真讨厌宋倚楼恨不得他去死,大可以直接掐死,或者干脆不闻不问,任由其自生自灭。
眼下这样,怎么反倒是像在故意做套卖惨,让他把人留下呢?
云无相隐隐感觉到了一股诈骗的气息。
“杀了多便宜这小畜生。”蟾使音色绵软,说起话来也是像棉花糖一样的甜美动人,只不过这朵棉花糖里有毒。
“我还想等着哪一天找到那个老畜生,让他尝尝被自己儿子亲手掐死的感觉呢。”
嗯,毒辣的妈,消失的爸,残酷无情的毒窑和精于伪装的他。
宋倚楼这童年,从发芽开始就是一堆剧毒添加剂往里面灌,难怪会长成一颗歪脖子毒树。
蟾使的理由没问题,但云无相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
所以这母子两个在算计什么呢?
云无相感受到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等待他的答复。
奥,原来是在算计他。
毒雾泽的那个圣子可真是个倒霉鬼。
云无相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揉着宋倚楼头顶的软毛,他早就想过这么干了,手感确实还不错。
“我要是一不小心把他弄死了,蟾使会来找我麻烦吗?”
蟾使:“我怎么会为了这么一个小畜生与圣子动手,他也配?”
云无相点头道:“那就好。”
真的假的?这话能信几成?
宋倚楼满口瞎话是不是也遗传的他妈?
见他把人留下,蟾使转身就走。
云无相低头一看,宋倚楼正仰头望着他。
“看什么呢?”
宋倚楼漏风的嘴巴里吐出一个字来:“你。”
“原来会说话啊。”云无相从在幻境里见到宋倚楼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这大漏风的音调……也难怪不爱说话。
抬手扯了扯小孩的脸,云无相道:“既然会说话,那么就说说看,之前捂着嘴,是在吃什么?”
小东西脸色瞬间一变。
云无相扯着他的脸蛋,语调微沉:“毁了我的选蛊日,还偷吃我的蛊,我该怎么收拾你才好?”
宋倚楼嘴巴一撇,眼眶里瞬间堆满了水光:“我饿,我好饿。”
“你是蟾使的儿子,怎么会饿到去吃……”云无相话音一顿,视线落在宋倚楼的肚子上:“你吃蛊才是正餐?”
宋倚楼歪头看着他,当真有了点符合年龄段的天真无知:“正餐是什么?”
云无相沉默了两秒,视线扫过宋倚楼的嘴。
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合着是这么个吃不饱。
这母子两个合伙偷蛊吃啊。
让宋倚楼当蛊奴喂蛊,这和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第34章
云无相拿着一条蛇蛊当逗猫棒, 在黑团子面前来回晃悠,看着对方的眼睛跟着毒蛇的摇摆不断:“想吃吗?”
小黑毛点头。
云无相把蛇蛊放到他鼻子底下, 在他试探性张开嘴巴往前咬的时候,手往回一缩,扫过小黑毛蒙圈又渴望的眼神,唇角上扬,故意道:“不给。”
宋倚楼抿了抿嘴,脸颊两侧微微鼓起,引来云无相的手指在上面一戳。
小黑团子静静望着他,云无相手中摆弄着那只蛇蛊,他也不追着看了, 就盯着云无相的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像是只不会说话的小兽,在暗暗记仇。
云无相逗够了把毒蛇扔给他:“吃吧。”
宋倚楼抓着毒蛇放进嘴里,饿极了一般大口吞下。
吃完后意犹未尽地看着云无相的手,眼中是明晃晃的食欲。
云无相摊开手,红蝶飞过, 带来一只遍体青绿, 唯有尾巴红得亮眼的毒蝎。
毒蝎落在掌心里, 托至宋倚楼面前。
小孩看了眼蝎子,又看了看云无相,手飞快地抓起蝎子塞到自己嘴里, 像是怕他又把眼前的食物拿走。
之后,云无相的手干脆就没有再动,红蝶抓来一只又一只的毒蛊,以他的手掌为转接地, 最终尽数跑到了宋倚楼嘴里。
宋倚楼的肚子仿佛一个无底洞,吃了半天也没见他停下,云无相按了下他的肚子,软乎乎的,一点腹中有食物的感觉都没有。
两只爪子抓起他的手,摆成手掌向上的角度,然后抬头,寻找蝴蝶的影子。
云无相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云新阳在某个训狗视频里看到的讲解片段。
如果你想教会自家狗狗某项技能,比如握手,那么你就先带着你家的狗狗做一遍这个动作,然后给它一点食物作为奖励。
多做几次之后,你伸出手,等它自己握上来再给奖励,聪明的狗狗很快就会学会这个指令,当然也有些小狗天生比较迟钝,这时候就要主人多一点耐心……
充满科技虚幻感的假音在脑海中飘过,云无相扫过还在寻找红蝶的小黑毛,找不到蝴蝶的宋倚楼正仰头看着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当真有点像一只未开化的幼兽。
当你看到一个长大后极为难缠的毒物,在他的幼年期出现了一个疑似可以将其驯化的可能,你会不会升起一股将他收服的欲望?
会的。
云无相恢复记忆后,经过本体强行赠与与数年累积而形成人性依旧牢固,他认可自己是人,但魔的一些本能也在慢慢复苏。
心魔的本能,是掠夺,是争抢,是占有。
趁机驯化,将宋倚楼调教成一只听话的蛊,任由自己驱使。
可惜这里只是幻境。
念头升起又很快散去,一切都不过片刻的念想,转瞬即逝。
红蝶继续之前的投喂。
蛊虫一只又一只的被运来,小黑毛一开始还来者不拒,后来都开始挑食了,毒性不够强的他都不吃。
在附近的剧毒蛊虫快要被云无相抓光的时候,小黑毛终于揉着肚子闭上了嘴巴。
这是吃饱了?云无相又摸了摸他的肚子,还是软乎乎的,没有半点腹中存在食物的迹象。
云无相估算着,这家伙吃下的去的蛊虫加起来的体积至少有他如今身形的三倍。
东西都跑到哪里去了?宋倚楼的肚子里连着异次元空间不成?
吃饱了的小东西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向前一趴,脑袋枕在云无相的腿上睡着了。
云无相刚要把人拎起来,门外传来守卫的声音:“蝎使大人,圣子不让任何人近……啊!”
听到蝎使两个字,云无相扫过小黑毛白嫩嫩的脖子,上面还没有那条蝎子刺青。
奥,是上任森*晚*整*理蝎使。
“滚开。”嚣张狠厉的男音响起,门哐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开。
来人一头长发扎成了蝎尾辫,撑得上一句痞帅的脸上印着一只蝎子刺青,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不好惹,我是刺头,神情气势更是表明了一句话:我是来找事的,你惹到我了。
蝎使一来就照着云无相身前不远处半开的屏风来了一脚,屏风发出骨折的脆响,七零八落地摔倒在地。
云无相腿上传来一道摩擦的触感,低头看去,被踢门声与屏风破碎的哀鸣惊醒的小孩正转头看着蝎使,瞳仁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子,别以为你有了本命蛊就能压在老子头顶撒野。”蝎使踢散屏风,一巴掌拍在云无相身旁的桌案上,气势汹汹,面色狞厉异常。
云无相本以为蝎使是与原来的圣子有什么旧怨,结果这人貌似是来找他的?
“老子的赤尾毒蝎呢?被你那只破蝴蝶带到哪里去了?快给老子交出来!”
云无相眼神飞到某只食蛊兽身上,抓毒蛊被当事人发现了啊。
腿上一沉,小宋倚楼的脑袋又转了回去,默默枕在云无相的膝盖上。
“今天我要是看不到我的蛊,我就把你这里砸个干净!”
蝎使狰狞的表情忽然凝固,他眼睛向下,扫过停在喉咙前方的红笛。
云无相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淡定口吻道:“蛊没有,要打架我可以奉陪。”
一个幻境里的假人而已,吵什么?
“再吵到我的耳朵,你的舌头也就别要了。”红衣少年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持着红笛,眼眸微微上扬,瞳仁扫过面前的男人。
蝎使气的面皮发抖,脸上的纹身都在发颤,他后退两步,将自己的喉咙从玉笛边缘挪开,指着云无相放狠话道:“嚣张小辈,你给我等着!”
他匆匆的来了,又匆匆的走了。
宋倚楼再次抬起脑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云无相看着他的小动静,刚想抬腿把这小东西撇下去。
门口又传来了守卫的声音:“蟾使大人,圣子他……”
“让她进来。”云无相扬声道,下手把宋倚楼拎起来放到腿上。
红笛在手中旋转几圈,引起小黑毛的注意。
紧接着红笛毫无预兆地戳进了宋倚楼的心口,血水溅落到云无相的侧脸上。
这一抹血色,让霞姿月韵的清雅少年瞬间化作玉面修罗。
蟾使一进来便看到了这一幕,心脏骤停了一瞬,来前准备好的一堆话语全部失去了作用。
云无相拔出玉笛,等了一会儿,看着心脏处的圆洞狠狠愈合,方才看向从来了之后便一言不发的蟾使。
“合作吗?”
蟾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后问道:“圣子想要什么?”
云无相:“我想要的和你的目的并不冲突。”
“那圣子认为,我的目的是什么呢?”蟾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露出来的小半张脸在纱巾遮挡出的阴影里,画风陡然变得阴暗诡谲,仿若从观音堕化成邪佛。
云无相挑起小号宋倚楼的脸:“无所谓,我现在只想看看,这只小东西到最后能变成什么模样。”
“毒雾泽,太无聊了,难得出现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蟾使应该不介意多个人帮你养儿子吧?”手指从小团子的下巴挪动到他的小肚子上。
“我想你自己大概养不起他。”
蟾使眸子闪了闪,果断道:合作愉快。”
云无相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幻境里,知道宋倚楼秘密的人最多的可不是幼年期的宋倚楼,而是他眼前的女人,宋倚楼的妈。
小东西看上去才六七岁的模样,宋倚楼说自己是十岁变成的蛊,如果这句话是真的,他还得在幻境里待上几年才能看到他变成蛊的全经过,太慢了。
要是十岁这个期限也是宋倚楼随口胡说的,那他岂不是要等更久。
了解宋倚楼的过往没必要把幻境看完,外面还有个目的不明的小心魔呢,多待下去准没好事儿。
这边合作刚刚达成,蝎使带着一群人去而复返。
“圣子,你公然抢夺他人饲养的蛊,是想做什么?”说话的人肩膀上挂着一条蛇,面色阴沉,眼中烧灼着怒火。
蟾使站在一旁,被这群人默认成也是来讨要说法的。
云无相在他们到来前把小黑毛扔到了一旁的软塌上,眼下那个小东西睡得正香。
手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玉笛上的血渍,一道红色虚影如闪电般划过,最后安然停落在他的指尖上。
“我要培养一只蛊王,你们的蛊我征用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嘶!”蝎使一开口,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抬手一摸,入手一片湿润,铁锈味传入鼻腔,望着自己手上的红色液体,接着眼睛扫过其他人,发现每个人都与他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神情。
“没事就都离开吧,蟾使留下,我们来商量一下你儿子打翻了我蛊坛的事。”
云无相说完,蝎使身旁的人纷纷告辞离去,临走之前还同情地扫过蟾使。
蟾使默默拉了拉头上的纱巾,遮住自己的表情。
缺了同盟的蝎使忌惮地看了眼云无相指尖的红蝶,神色难看地转身离去。
打发走幻境里的固定障碍物们,云无相看向蟾使:“你被挖掉心脏会死吗?”
蟾使:“圣子刚合作就想干掉盟友?”
云无相终于将手里的玉笛清理干净,然后靠在椅子上,慢悠悠道:“你可是他的母亲。”
这个时间段的五毒使还不是蛊人?
他前些日子留觉得蛛使与他见过的蛊人气息不太一样,那种感觉硬要形容的话就是非人感不够,幻境里这些五毒使的人味太重了。
“忘了问,你们两个是亲生的吗?”如果是亲生的,那小宋倚楼现在是什么情况,变异了?
蟾使摸了下自己的脸:“看着不像?”
云无相看着母子两个如出一辙的大圆眼睛,清纯秀丽的五官轮廓:“所以,你之前说,他和父亲长得很像,是假的?”
蟾使:“真的啊,这个小畜生左眼底下那三颗痣和他那个始乱终弃,忘恩负义的混账爹一模一样。”
云无相:“……”一整张脸只遗传了那个痣,就是一模一样了?
“他爹还活着?”
蟾使笑了一声:“我给那冤家下了毒,离开我超过十天,他就会每日头疼欲裂,超过一个月,他就会在每夜子时痛不欲生,超过三个月,他就会死。”
“我在下毒的时候可是当着他的面儿怎么说的,那冤家说你随意下,我绝不会离开你。”
蟾使的手指无意识卷着头纱,眼中划过嘲讽之色:“现在他已经离了七年,小畜生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既然他就算痛苦至死都想离开我,那就随了他的意。”
云无相:“这位不要命的冤家叫什么?我帮你找找看?”
等幻境结束后若有机会,他一定去找找这位不负责的朋友聊聊天。
始乱终弃也就算了,你想跑也就算了,关键是你想跑了还和人家搞出人命来,有本事带着宋倚楼一起跑啊。
蟾使恹倦道:“找一个死人作甚?”
“说不定他没死呢,你都已经把毒告诉他了,没有解毒的办法,他敢跑吗?”
云无相的话击中了蟾使内心深处一直以来的困惑。
“若他真的解了你的毒,我倒是想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云无相再次为自己打听宋倚楼父亲信息的缘由打了个补丁。
蟾使被说服了:“他叫莫玄知,特征很明显,左脸的眼睛下方有三颗颗痣。”
云无相看着蟾使被纱巾遮挡住的右脸:“你的右眼下方有两颗痣?”
蟾使悠悠一笑,清丽的面容在这个笑出现后仿佛开启了一种特殊的滤镜,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圣子对我的私事这般好奇,难不成是想给那小畜生当后爹?”
“他吃了我那么多的蛊,换我一声爹也不亏,不过蟾使丈夫的位置,还是留给那位冤家吧,我可不会吞下你的毒药。”云无相说道。
认爹可以,后爹就算了。
“闲聊就到这里吧,我们来谈谈正事,那小东西生来就是这样,还是得了什么机缘巧合?”云无相起身走到软塌旁,把待在小黑毛身上的布料掀开。
“大概是命硬吧,那冤家走了之后,我本想把这个小畜生打掉的,打胎药和毒药都吃了不少,结果就是没流掉。”
蟾使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儿子:“虽然命硬,但这脑子一点都不好使,到现在连基础蛊虫炼制手法都没学会,你打算养就给你了,我是真不想看到他这张脸。”
一抹红影闪过,停在蟾使的眼前不足半指之处。
云无相手中转动着玉笛,眼尾微挑,向蟾使望去:“人留在我这里,吃我的喝我的,还瞒着我一些事,是不是不太好啊?蟾使。”
“你养了这小东西七年,还派他来我这里偷蛊吃,对于他的体质,给我的解释只有命硬这两个字,你觉得我很好糊弄吗?”
从蟾使说话开始,云无相就感受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味道,是宋倚楼那嘴里没一句真话的既视感。
宋倚楼的话,谁信谁傻,宋倚楼他妈也一样。
第35章
靠着威逼利诱, 云无相从蟾使嘴里套出了一堆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
例如宋倚楼不止爱吃蛊,他还爱吃毒草, 毒果,有毒的东西他都吃,理所当然的,他的血也有毒。
最后一个是真的,云无相很清楚,因为他中毒了,或者说幻境认为他已经中毒了。
“你刚才给他吃了不少蛊,他血液里的毒应该又加重了不少,我之前制造出来的解药怕是已经没了用处, 新的解药,圣子是自己做, 还是给我两滴血,我来帮忙呢?”
以上是蟾使在幻境给云无相披上中毒伪装后的发言。
云无相一句不劳费心拒绝了蟾使,将人送走。
以他如今的修为,凡间的毒药对他构不成任何影响,更别提这里只是一个幻境, 现实里的宋倚楼身体都被雷劈没了, 哪里存在毒血。
云无相唇色泛紫, 一眼看去便是中了剧毒的模样,实际上啥事没有。
幻境也不敢让他在这里的身份就这么轻易被毒死,他脱离幻境的下一步就是搞死宋倚楼和那只心魔。
于是云无相也没去琢磨怎样解毒, 而是开始研究宋倚楼的体质。
边研究边去骚扰宋倚楼他妈。
“你孕期都吃过些什么?列一个单子出来,别说你记不清了,我不信,如果我发现你有所隐瞒, 导致我的推论出现差错,那我就把你杀了,自己解剖分析。”
蟾使望着他泛紫的唇色,和一脸认真说要把她杀了的神情,一时拿不准这人是真这么想的,还是被毒坏了脑子。
“单子等一会儿我给你写,现在我觉得你更需要一副解药?”
云无相直接拒绝:“不需要,毒我能解,我在感知毒性。”
研究宋倚楼的体质少不了碰到他的血,多吃一只蛊,他血液里的毒就多一份毒性,不停解毒只会拖延研究速度。
“他这些年都吃过什么蛊?记不清了?第一只你总记得吧,还有最近一阵子吃过的。”
“你在他身上放过蛊吗?效果怎么样?这个你一定做过,是个蛊师都会尝试这种事。”
“他爹有没有留下什么身份信息?你确定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不是妖魔鬼怪伪装?”
蟾使一开始还脸色发臭的回答问题,到了后来脸色越发扭曲,直到这句妖魔鬼怪出来,她彻底忍不住开启了嘲讽模式。
“你是被毒傻了,还是脑子被虫吃了?或者吸入瘴气太多,把话本故事当真了?妖魔鬼怪,呵,毒雾泽的七岁小孩都不信这些东西。”
“我睡过那么多天,造出来一个小崽子的男人,我能不清楚他是不是人吗?”
云无相认真道:“或许他只是外表像个人?”宋倚楼长大了就是这样。
问完之后他看着蟾使一脸你脑子有病赶紧治的神情,知道从蟾使这里大概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她生长在凡间,从未接触过那些非人之事。
凡间有世界法则的限制,确实没有妖魔鬼怪这些东西,就算宋倚楼他爹真的不是普通人,也会被压制成凡人。
明知身上有毒还敢离开,多年不见踪影,疑似非人,仙界下来夺取主角命格的人,镜妖……
一些零碎的线索在脑海中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一个答案自云无相心中生成——宋倚楼他爹是仙界下来的人或妖,亦或者是其他不明生物。
这么说来,宋倚楼执着去仙界有可能是为了找爹,宋蝌蚪找爸爸?
“爹,饿。”
两个字将云无相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垂眸看向扒开自己的手开始要食的小东西,神色微妙:“你叫我爹?”
小黑毛操着一口甚不清晰的童音重复道:“爹,饿。”
云无相扫过小黑毛脸上和身份证明一样的五颗小痣,心情有些古怪又带着些愉悦与戏谑的笑了一下。
身体向后一靠,倚在竹椅上,红蝶带来一只蛊虫,在小黑毛眼前飞舞,云无相对小黑毛道:“听话的孩子才有饭吃,你听话吗?”
小黑毛眼睛盯着蛊虫移动,嘴里磕磕绊绊地说道:“听话。”
云无相开始套话:“你母亲最常说的话是什么?”
小黑毛撇了撇嘴,有点小嫉妒的道:“蟾宝多吃点。”
就他这个小表情,云无相断定这个蟾宝不是宋倚楼,八成是蟾使的蛊。
“还有呢?”
小黑毛又想了想,开口道:“大巫祝傻帽。”
“蠢蝎子吵死了,迟早把他毒成哑巴。”
“毒药不够了。”
“好穷,去杀几个倒霉鬼壮壮财运。”
“小畜生真命硬。”
“把我的蛊吐出来!”小黑团子连愤怒的语气都进行了一比一模仿。
云无相再次确定,蟾使是真被这只小黑毛给吃穷了,她的真实目的暂时不论,想找个同盟冤大头帮忙养宋倚楼应当是真的。
红蝶将蛊虫带到小家伙面前,小黑毛拿到蛊后却没急着吃,而是把蛊放到了云无相对手心里,然后才拿到了嘴里。
云无相看完他做完这个步骤,那种宋倚楼曾经有机会驯化的遗憾感越发强烈。
这里为什么只是一个幻境?
宋倚楼的最佳驯化期早就过了啊!
不对,云无相思路一拐,最佳驯化期?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无论是蟾使还是圣子,都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殒命。
宋倚楼如果真能驯化,那他在长大后就应该是蟾使或者其他某个人手下的秘密武器,而不是一个会在海里自由漂流的神经病。
“爹,饿。”吃完一只蛊的小黑毛再次发出来讨食的信号。
云无相的思路被这小东西拉了回来,他定睛看着眼前纯真稚嫩,仿佛铭刻着“我是傻白甜,我很好拐。”的脸。
真的?装的?
不重要,这里只是幻境。
云无相收回视线,红蝶再次带来蛊虫进行投喂,甲壳被咬碎的嘎吱脆响回荡在屋中。
小黑毛吃着,云无相拎起他的手指刺出几滴血来,拿着蟾使给出的一堆资料继续研究宋倚楼的体质。
“恢复力,毒性,智力。”云无相越是研究,越觉得宋倚楼比起一个人,更像是一只有了灵智与人形的蛊。
蟾使说小黑毛脑子笨,看不懂功法,但若将宋倚楼想象成一只蛊,他在毒虫里绝对算得上聪明绝顶。
一只蛊理解不了人类的功法与记载不是很正常吗?
他也并不需要懂,吞食控蛊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本能。
这样看来,宋倚楼的自我认知其实没有什么问题,他和人类最相似的地方也只有这幅人类的躯壳。
云无相目光落在宋倚楼的头顶,眼前浮现出成年体的宋倚楼打开脑壳,露出里面一堆虫卵的画面。
现在的宋倚楼脑袋里装着的是什么呢?人脑,还是虫茧?
要不要,打开看看?
正啃着毒蛇的小黑毛像是感知到了危险的小动物,抬头向四周环顾一圈,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浮现出疑惑之色。
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上,云无相道:“把你的脑袋打开给我看一下。”
蟾使一来就听到了这句让她心头一跳的言论:“你又在说什么见鬼的话?”
“他的恢复力是比常人更高,但也不是没有限度,挖开脑壳,你是想让之前喂那些毒蛊都白费来满足你一时的好奇心吗?”
云无相手指在毛绒绒的头顶上穿行,问道:“什么限度?”
蟾使:“蛊,他受了重伤自我恢复之后会食量暴增一段时间。”
这个云无相倒是没有察觉,小黑毛在他这里就没停过口,食量一直都是稳定的大。
“他这些天吃的蛊可不少,打开脑袋应该也可以恢复。”
云无相手指在小黑毛的额头上虚虚划过一条横线,对标宋倚楼当初给自己脑袋开壳时候的位置。
小黑毛捂住自己的脑袋,心脏被捅都没有反应,醒来后依旧跟在云无相身边讨食的小东西飞快倒腾着两只小腿跑到了他妈身后,露出一只眼睛来偷偷观察着云无相。
云无相余光瞥过小黑毛,看向表情怪异地盯着他看的蟾使,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不是我找你,我只是来传话的。”蟾使拢了下自己的头纱,将脸上的神情隐匿。
“大巫祝很好奇,你那要靠打劫整个毒雾泽才能炼出的绝世毒蛊,如今怎么样了?”
又是幻境npc在找事,自己打不过就告状,可惜这个也没用。
云无相大步向外走去:“他很快就不会好奇了。”
蟾使:“年轻人就是自信,大巫祝虽然快老死了,如今快压制不住体内的蛊,还命硬的很,克死了好几任圣子,但他养的那些蛊可还一个比一个生龙活虎。”
云无相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蟾使含笑的眸子,那种蜜糖裹着砒霜的笑意,当真是眼熟极了。
“一起去?”杀完给小黑毛吃口新鲜的高级货。
蟾使诧异:“今天?”这么快?都不需要准备一下的吗?
云无相眸光下移,与抬头望来的小东西对上视线:“他这几天越发挑食馋嘴,大巫祝没有主动找我的话,明天我就要带着他去蛊窑里寻找够格的食物了。”
红笛在小黑毛头顶一比划:“吃下去那么多蛊,一点都没长高,他之前一次长个是什么时候?”
在幻境里也过了一些时日,不管吃了多少蛊,小东西的身高体型都没有半点变化,不长高也不长肉,只长毒性与恢复力。
蟾使仅露出来的哪一只眼睛:“不知道,我没注意过他的身高。”
“是吗?”云无相眼角微抬,望向蟾使,透彻的眸光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让被其视线扫到的人心中打鼓。
“走吧,去见见大巫祝。”
蟾使看向他依旧颜色不正常的嘴唇,问道:“你真的不用先把身上的毒解了再去吗?”
云无相:“不用。”
“希望你的实力配得上你的自信,不会让你在阴沟里翻船。”
蟾使也不再多劝,整理了一下面纱,带着云无相穿过毒雾泽阴森幽暗的石路,前往大巫祝的住处。
到了地方,一排黑影在火把的光照下拉长,黑影的起点,众多身怀刺青的蛊师在云无相到达的时候投去视线,看到他那颜色明显不对劲的唇色后,气势更盛了几分。
这些人有男有女,全部佩戴着银饰,身上爬着一只或者多只的蛊虫,眼神各有差异,唯独没有善意。
鸿门宴的架势扑面而来。
云无相转头望向自己身旁带着一只小东西的女人。
“我提醒过你最好先解毒的。”蟾使微微耸了一下肩头,拉着小黑毛的手向前迈开一步。
第二步时,红影飞速掠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全场。
蟾使迈出去第三步的时候,前面的一群人纷纷捂着腰腹拼命止血。
云无相看着眼前如同闹剧的一幕,真心实意的发表困惑:“你们来挑衅我的底气是什么?”
蝎使挣扎着看向蟾使:“你这个叛徒!你不是说他中了毒,已经神智不清了吗?”
云无相也向蟾使望去,身披白纱的女人悠悠叹了口气:“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这也是为了养儿子,迫不得已只能牺牲一下你们了,哎,我也不想这样的。”
说着推了把身旁的小东西,道:“开饭了。”
这三个字一出口,小宋倚楼懵懂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攻击性与进食欲,犹如一只收到了进攻号角的危险生物,他径直走到一个倒地的蛊师身旁,白嫩的小手对准那人身上的刺青,向下一抓,一声惨叫过后,带血的蛊虫被握在手心。
小黑毛张开嘴,刚要咬下去,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寻找到云无相的身影,举着还在挣扎的蝎蛊哒哒哒跑到他身边,去拉他的手。
没拉到。
云无相嫌弃地躲过那双满是血渍的爪子,小黑毛锲而不舍地继续去抓,云无相继续躲,来回几次后,他道:“去你娘那里把血擦干净。”
蟾使眼眸微张,眼睁睁看着她儿子一路小跑过来对着她的衣角就是一爪子。
她躲了,没躲过。
低头扫过自己裙摆上的血渍,神色不定,扬眸看向一旁的两人。
人畜无害的幼童拿着毒蝎,拉着红衣少年的手,在其仍旧颇为嫌弃的目光中将毒蝎放到他的掌心里,露出仪式达成后满意的笑容,接着一口将蝎子吞进口中,鼓着腮帮子咀嚼。
围观到这一幕的蟾使眼角弯出一个颇有深意的弧度,纱巾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愉悦,险恶,又夹杂着几分幸灾乐祸。
啊呀呀,小怪物缠上了小疯子,可真有意思。
她是不是可以把这个糟心儿子脱手了呢?
正好小疯子也对她儿子很感兴趣。
第36章
云无相的直觉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先是看向小黑毛。
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后望向小黑毛他妈,蟾使正抬手扯动面纱, 未被面纱遮挡的小半张脸恰巧被手臂挡住,完全看不到一点表情。
小黑毛啃完嘴里的蝎子,又跑到蛊师群里寻找下一个进食对象,凡是有逃跑意图的蛊师都被红蝶补了一刀。
失去本命蛊虫的人越来越多,呼喊声与咒骂声接连传出。
“蟾使!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一个蛊师在惊慌中发出质问。
蟾使故作惊讶地伸出纤纤玉指遮住嘴巴:“我出手什么?你该不会还在相信我之前的话吧,天啊,毒雾泽怎么会有这样天真的人?”
那人睚眦欲裂:“你这个毒妇!”
“谢谢夸奖。”蟾使微微一笑,认下这个称呼。
有人对着云无相发出诅咒:“圣玉鸣,你这样肆意妄为, 迟早会遭天谴!”
近来幻境这么久了,云无相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姓名。
名字都对不上, 这诅咒的杀伤力为零,即便如此,云无相还是赏给了那个蛊师一记煞蝶甩翅,送其归西。
也有认清形势当场滑跪的:“圣子,这里的蛊师都死完了毒雾泽会乱套的!留我一命, 我会是您最忠诚的下属!”
噗——
话音未落, 面无表情的男童闪身至他身前, 白嫩的小手穿透了那人的胸膛,抽出一只不断嘶鸣的蛊虫来。
紧接着又捏碎了他的喉咙,彻底阻断了出声的机会, 意志飞逝之际,蛊师听到发音都不标准的童音回荡在耳侧:“他身边,只有我。”
男童乌黑的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坑洞,坑上遮盖着一层迷惑人心的无害伪装, 只在死人面前透露出一丝真实。
漂亮蝴蝶只养他一个就够了,抢食的,都干掉。
小黑毛眼中凶光乍现,一只手拎着他的后衣领将其提了起来。
“你刚才,说了什么?”
云无相看着手里眨巴了下眼睛,一脸乖巧的小东西,余光里是死不瞑目的不知名蛊师,小东西脸上还带着两滴溅落的血渍,这副尊容再配上装乖的表情,满满的反效果。
小黑毛歪了歪头,举起手里的蛊,道:“吃?”
云无相盯着人看了一会,唇瓣微张,轻嘲道:“装傻充愣。”
随即松开手,让其自由落体。
小黑毛落到地上,转眼就往蟾使身边跑,在自家亲娘的裙摆上再添一把血污。
蟾使扫过自己血迹斑斑的裙子,神色淡淡,已然摆烂,心中把儿子脱手的想法更上一层楼。
给点吃的就能拐跑的儿子,养着有什么用?
小黑毛擦完手,在云无相那里做完餐前准备,嘎吱一口脆,吃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开始揉眼睛,一副我很困的模样。
云无相观察着他进食后的表现,这是吃饱了?
蟾使缓缓走近,手腕上的银镯叮当作响,弯腰俯身,将手中的某样东西塞到了小黑毛嘴里。
红笛伸来,卡在缺了齿的牙口中间。
“你喂他吃了什么?”云无相扫过宋倚楼的口腔,蟾使塞进去的那物入口即化,他只看到了一片模糊的液体顺着口腔滑进咽喉。
吃下那个东西后,小东西彻底闭上了眼睛,抱着云无相的腿,睡了过去。
“观音泪,大巫祝藏着的绝世毒草。”蟾使说着站起身,本想笑一下,结果在起身途中扫到裙摆上的手印,神色一顿,没笑出来,表情扭曲成了皮笑肉不笑的怪异姿态。
“有了这个,小畜生就能变成真正的蛊人了。”
云无相听到了熟悉的字眼,正要开口询问之际,蝎使先一步喊了出来:“蛊人,你居然在拿自己儿子炼制那种东西!
蟾使像是才发现他的存在,微讶道:“你还没死呢?”
蝎使面目狰狞,他身旁的蛛使拉了他一下,看向蟾使的面色复杂。
“倦雨,你父母都因为炼制蛊人死于非命,你怎么还在做这种事?”
“为什么不呢?我父母当初已经成功了一半,我还生出了最适合成为蛊人的种子。”
蟾使抬手撩开自己的头纱,白纱垂落在血染的红色地面上,渐渐与之同化。
“我当然要把真正的蛊人给炼出来。”
蛛使蝎使在看到蟾使完整的面容后脸上露出高度一致的震惊之色。
“蛇使和蜈使的本命蛊怎么会在你身上?”蝎使惊愕不已。
蛛使的关注点是另一个地方:“你的眼睛!”
云无相观察着蟾使完整的脸,不出他所料的,这女人右眼底下有两颗痣,右侧脸上一条青蛇纹身盘绕出妖异的弧度,蛇信接着眼底的小痣,脖子上环绕着一只赤色蜈蚣,整整一圈,头与尾在锁骨上方相交,宛若一条艳丽的颈链。
而她的右侧眼睛,全黑无白,仿佛塞取了一整颗硕大的黑色珍珠。
“看着很奇怪吗?”露出右眼的蟾使犹如堕化的观音,寄宿在神像中的鬼魅,露出了一只眼睛的马脚。
她抬手抚了下右眼角:“我母亲怀我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
“家族传统?”云无相脱口而出,宋倚楼生来不同还以为是变异,原来是遗传加变异。
接着用一副我想把你解剖看看的眼神打量着她:“我感觉你之前在骗我,你的心脏挖出来真的会死?”
蟾使听后莞尔一笑,肆无忌惮地张开双手:“小疯子,你想试试吗?”
“别动手!蛊主一死,蛊人就会立刻暴走!”蝎使虽然感觉自己今天八成要完蛋,但他还不想立刻完蛋。
“是吗?”云无相手中红笛一转:“我不信。”蟾使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宋倚楼还不是活蹦乱跳,既能说又能装。
红衣少年动作迅猛狠厉地提手奔着蟾使的心脏刺去,白衣上印着一堆血手印的女子不躲不避。
蝎使惊恐大喊:“不要!”
蛛使捂着腰腹,撑着站起身。
进攻姿态的红衣身影顿住,玉笛停留在蟾使心口前端,云无相神色微异:“你的心……”
蟾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一道黑影从她的心口蹿出,顺着红笛飞速爬到云无相的手背上。
云无相的真正实力自然是可以躲开的,但幻境认为他躲不森*晚*整*理开,就和他虚假的中毒唇色一样。
垂目扫去,他的手背上多了一道乌黑的蝎子纹身,其形状和宋倚楼脖子上的纹身极为相似,只不过个头小了些。
是宋倚楼的本命蛊幼年版。
腿上靠着睡大觉的生物有了动静,云无相俯看而下,就见小黑毛睁开了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作者有话说:卡卡卡卡卡卡,太晚了,脑子发蒙,先发半章,明天睡醒继续补下半章。
最近家里有点事,导致状态有点断片,这章后半段的剧情怎么写都不满意,等我白天好好整理一下剧情,先把状态调整回来,再试试能不能加更把前几天断的章补一补。
第37章
小黑毛的视线落在云无相手腕间的刺青上, 转头又看向蟾使:“娘?”
蟾使脖颈处的赤色蜈蚣向下移动,游走到了心口, 代替黑蝎的位置:“你不是喜欢跟着他吗?”
“娘,也要。”小黑毛说道。
“贪心的小畜生。”蟾使伸出手狠狠在小黑毛的额头上戳了一下。
“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抢,抢到了就是你的。”
正在检查手腕上的蝎蛊的云无相听到这句话脑仁一跳,嘴角拉平,仿佛看到了眼下这只还算听话的小黑毛,正在逐步歪向以后那个听不懂人话宋倚楼。
尤其是在蟾使教完自己的理论后,小黑毛马上就抓住了云无相的手:“我的。”
云无相懒得理会这只开始有了宋倚楼化苗头的小黑毛,他来幻境是为了从宋倚楼的过去里找到彻底把人解决掉的办法,不是过来从头把宋倚楼掰正的, 更别说这东西在幻境外面早就脱离人籍了。
他看向蟾使正在逐渐愈合的伤口:“你的再生能力比小东西差上许多,还需要用蛊代替缺失的心脏。”
“到了这种时候, 你还有心情同我说这个,你这人真是……”
蟾使看着神色如常的云无相,再看向他手腕上的黑蝎,音调微微拔高,带出一个诧异而惊奇的尾音:“咦?”
“小畜牲和你的本命蛊居然没有打起来?”蟾使神色阴晴不定, 眸光怪异地打量着两人。
“你的本命蛊有问题, 不, 你根本没有与蛊达成同调,你压根就没有本命蛊。”蟾使漆黑的瞳仁中浮现出杀意又很快散去。
云无相的学术探究心理压下了其他情绪:“别管那些,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你用其他人的本命蛊代替自己的心脏,不会产生异常反应吗?”
“你原本的心脏呢?”
“还有你的本命蛊去哪里了?”
“你是怎样活着取出别人的本命蛊,自己驱使的?”
“这只毒蝎和小东西之间什么关系?”
“你现在算是人还是蛊人?似乎更像是是半成品的蛊人?”
蟾使再这一连串的问题之下,回想起了不久前被问题包围的头疼感, 眼角抽搐了一瞬,看着云无相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奇葩。
表情逐渐消失,变得木然寡淡,忽的她笑了起来,带着即将脱离苦海的开心与畅快,嘴角扯出一个虚假的友好微笑:“这些问题以后再说。”
蟾使双手合十,在身前拍了一下,道:“现在,你只要收服那只黑蝎就能拥有一个即将长成的蛊人。”
“他会成为你最忠诚有力的刀锋。”
云无相撩起眼皮,反问:“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养半天才弄出来的小蛊人自己不要,里面绝对有问题。
云无相抬起寄居着黑蝎的那只手,红蝶落在黑蝎上,威胁道:“回答问题,不然我把这只蛊弄死。”
“你还真是执着。”蟾使见到小黑毛的神情,轻笑着挽起耳边垂落的发丝:“可惜已经晚了。”
“都听到了吧,他不想要你,想要,就自己动手。”
云无相眸光一凛,手中红笛飞转,挡住一双袭来的小爪子。
小黑毛双目失去焦距,犹如一只被植入了攻击指令的小型凶兽,完全靠着攻击本能行动。
“蛊师收服蛊都是要打一架的,蛊的意志有可能偏爱某个弱者,蛊的本能只会臣服于强者。”蟾使缓缓道。
蛊越是强大,就越是不会轻易向人臣服。
收服一只普通的蛊,培养蛊,让蛊去斗新蛊,这才是正常的蛊师会做的事情。
蟾使就是看中云无相那只红蝶的威力,才选择把黑蝎交给他。
然而红蝶是假的,云无相压根没有本命蛊,蛊与蛊的斗争直接变成了蛊与人的斗争。
打斗声中,蟾使真诚道:“祝你成功,不然,我还要再去找一个合适的脱手对象。”
在一旁的蛛使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她问道:“倦雨,你到底想做什么?”
蟾使回头,看着自己在这毒雾泽里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瞳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柔和。
“我想要证明蛊人可以炼制成功,哪怕是同我一样的半成品。”
那样她就不再是唯一的异类。
“但那是我之前的想法,我承认自己叶公好龙了,养孩子好麻烦。”
蟾使厌倦地张开手像是在感受风的流动:“比起同类,我现在更想要自由。”
“绝对的自由。”
“任何限制到我的东西,都不应存在!”
“所以,你就是不想养儿子,于是准备给他找个可以饲养终身的冤大头?”
云无相的声音出现在展臂发表感言的蟾使身侧,蟾使豁然转头,看到他神情冷厉地挥手抽飞已经失去神智的小黑毛,双目泛着一股从内里透出来的赤红色调。
宋倚楼这种东西是能随便放养的吗?!
怒气上涌,煞气一不小心放多了些,幻境直接被撕出一道口子。
云无相眼前一花,便回到了铜镜空间,眼前是一个和幻境里那只一模一样但是染发着魔气的小黑毛,一脸我快要死了的灰暗表情。
心魔双手托着下巴,沉重叹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过去的蟾使可没有把本体托付给任何人,每天都在遮遮掩掩偷摸寻找蛊虫的路上,更没时间去偷摸潜入大巫祝的住处,提早发现那个老家伙早就被蛊反噬,只剩下一堆骨头。
偷吃被圣子发现两人合作这事倒是一样,但圣玉鸣可没有观主那样的实力,强行抓走整个毒雾泽的精良毒蛊喂给本体,只能偷着盗蛊,于是本体小时候真就没吃饱过。
结果被观主进去后,那家伙在幻境里过的滋润死了!
心魔哀愁的抹了把脸:“观主,虽然幻境是假的,但是本体动了和你建立共生关系的心是真的,你也不想和本体同生共死吧?最好直接把他杀掉呦。”
咔嚓
碎裂声响起,浓烈的阴气肆意张扬的倾露出来。
心魔小宋倚楼抱住云无相的大腿:“都快死了,赶紧抱一下。”
云无相:“……”
手刚碰到云无相的衣摆,狂蟒般的阴气便从身后穿透了小东西的胸腔,心魔撇撇嘴:“讨厌的家伙。”
心魔被撕碎,阴气森森的宋倚楼望着云无相,眼底是露骨的偏执:“我的。”
云无相伸手:“过来。”
宋倚楼过去了,抬手就是奔着要害而去的进攻。
云无相一巴掌把人迎头拍在了地上,煞气凝绳,将人五花大绑,吊在面前:“我真是一直都忽略了这件最基础的事。”
蛊,是可以认主的。
契约蛊虫的办法很多,概括性总结一句就是——打服了就行。
宋倚楼的话,不能用常理判断,云无相也不打算把他契约成本命蛊,那样就真的和这家伙同生共死了,不过他现在的状态倒是安生不少。
云无相抬起宋倚楼的脑袋,看着那双只剩攻击本能后变得清澈许多的圆眼睛。
“生物本能特性还能追随灵魂?”云无相眸子里闪过思索,他问蟾使的那一堆问题还没答复呢。
总归宋倚楼一时半会是杀不干净了,多一只,少一只,区别不大。
这只,先让他再研究一段时间。
……
鬼界
绯色的彼岸花海中,一个白衣女鬼缓缓睁开眼睛,她的右眼中一片漆黑,乍一眼看去仿若缺失了眼眸。
白衣女鬼身旁,头戴银冠的蓝衣女鬼见她醒来,问道:“倦雨,谁召了你入梦?”
宋倦雨摇头:“不是入梦,我什么都不记得。”
若是入梦,她不会失去一段记忆。
“那是入劫?”蓝衣女鬼很是惊奇:“谁渡劫能把你召了去,你那冤家?”
“感觉不像。”虽然记不得入劫后的事,宋倦雨心里有种诡异的轻松,仿佛心底某处惦记着的一个小石子终于被人拿走了。
“倦雨,你的鬼衣怎么变样了?”青衣女鬼望着她的白裙上多出了一片血手印。
宋倦雨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洁白的裙摆上一个个血红色的小手印,仿佛有人拿着她的裙子擦了很多次手。
“……”宋倦雨气笑了一瞬,她大概猜到自己入了谁的劫了。
她就知道,那只小毒蝎子只要不死,迟早也会踏入道途,说不定将来某天就会碰见……碰面就算了吧,那小东西难缠的很,以后出门都小心着点。
等等,小毒蝎子有可能已经转移了目标。
想起自己刚醒来时的轻松感,宋倦雨心情多云转晴,哎呀呀,这是哪个大善人把她那个糟心儿子给收了?
宋倦雨拂去裙摆上的血手印,问向蓝衣女鬼:“什么时候去攻打仙界?”
她现在就想出门去偶遇一下自己儿子,儿子怎么样不重要,主要是想看看他身边多了什么人。
“快了,等在仙界卧底的圣玉鸣把传送阵建好,我们就能离开鬼界。”
蓝衣女鬼:“最近他的速度加快了许多,听说仙界通往人间的通道被毁了,仙界的那些个宗门正在为了这件事争执不休,正好方便他浑水摸鱼。”
宋倦雨:“妖界和魔界呢?”
“都是老样子,魔界在乱战,妖界在备战,那些毛兽鳞角们想打仙界也不是一两天了。”蓝衣女鬼说道。
“能不想吗?他们老妖王的遗骨还在南麟宗里摆着呢。”
宋倦雨自花海中起身,裙摆扫过花海:“先祖遗骨留在仇人家里当装饰,这可是钉在骨头里的耻辱。”
“现在就等仙界的三个仙君陨落一个,妖界就该坐不住了。”
第38章
藏风岛上空, 天突然暗了下来,积云以一种违背常规的速度迅速生成, 笼罩在头顶,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去,好似在眨眼之间,从白日来到了黑夜。
劫云之下,云无相负手而立,仰望天际,流风卷过长发凌空作舞,长袍翻飞。
他脱离铜镜空间回归本体,就收到了系统3339的催促——你该去挨雷劈了。
本想在愿安城再嘱咐些什么的云无相只得草草在愿安城的人身上留下一记法印, 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回藏风岛。
踏入岛屿的一瞬间,劫云便开始聚集, 岛上生灵感受到天地威能,纷纷开始自发躲避到安全地带。
一时间,整个岛屿都热闹了起来,大半个岛屿空置出来,留给云无相渡劫。
云无相手臂在身前横向划过, 一排符纸整齐排列着, 分离, 翻倍,上下左右不断翻倍,直到延伸出一个十几米长的符墙。
识海里, 3339越看越觉得某些符的种类出现在这个地方有点不合适时宜。
【御雷符,金钟符,嫁接符,斗煞符, 驱邪符……】
斗煞,驱邪,谁家渡雷劫用这种符?那是雷劫,不是凶煞邪崇。
剩下的符更是让3339大开眼界:【转运符,招财符?桃花符?!怎么连这个也有?】
宿主你是打算给雷劫招桃花吗?怎么想的啊?!
云无相才不管这些符适不适合在当下这个情形里来来用,只要是成型的符纸都是有灵气的,没用也可以拿来当耗材。
云无相把这些年来累积的符纸都掏的差不多后,仰头看着劫云,口中轻声道:“来吧。”
天雷仿佛听到了他的话,白色雷霆携带者天威落下,与符纸相撞。
一时间,耳中出现了大片空白,所有声响都在雷鸣吞没。
被劈了一下云无相揉了下耳朵,大致对雷劫的威力有了估量,心中泛起淡淡的疑惑,雷劫就这点威力?
念头刚刚升起,云无相就发现劫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短短两个呼吸的功夫,范围就扩大了一倍。
云无相眼眸张大,望着头顶的劫云:“……活的?”还能监听他的想法?
劫云发出闷雷震鸣,整块劫云都震荡了两下,雷光在阴云中划出一个神似狞笑的形状。
云无相看着这片过于生动了点的劫云:“……雷劫不该有自己的灵智吧?”
【宿主,世界意识说你轻视它,要把宿主渡劫福利给撤了,让你面对真正的雷劫。】
原来不是雷劫有意识,是世界意识在后面操作。
随后云无相讶然:[它居然醒着?]
之前世界意识只在剧情出大乱子的时候醒一下,然后就又睡了,它现在醒着让云无相不由多想。
[我渡心魔劫的时候,剧情又出什么岔子了?]
【仙界又下来了人,意图刺杀主角,被莫阳打跑了,世界意识频繁被吵醒,最近有点儿睡不着。】
云无相听到仙界来人后的第一反应是又有任务目标刷能量值了。
而后才是疑惑这些人是怎么下来的。
[通道修好了?]
【没有,他们从魔界通道偷渡过来的。】3339说道。
云无相问道:[这里的魔界与仙界关系很好?]
界门都能借用。
【很差,不过仙界和妖界鬼界的关系更差。】
3339顺口提了一句,随后继续询问当前的事:【世界意识在催我了,宿主你要关闭渡劫福利吗?】
云无相:[介绍一下这个渡劫福利的作用。]
【渡劫有风险,为了宿主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不在中途被雷劫劈死,渡劫福利将会为您选择合适的雷劫,模拟雷劫的威势,让宿主完美呈现出剧情人物应有的水准,避免角色人设ooc。】
【渡劫福利主要为一些没有修仙经验也不会在任务世界久留的宿主服务,这种雷劫是最次的一种,看着声势浩大实际上只是装装样子,同样的由于不是真正的雷劫,劫后修为也只是同阶层底层水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3339便感觉它的宿主不会选择使用渡劫福利,这明显是给小菜鸡宿主开的后门,它宿主才不需要,但流程还是要走的。
【出于系统守则规定,现在我需要再次询问宿主,您确定要关闭简易渡劫模式,亲身对抗雷劫吗?】
云无相的回答也同3339所想的一样,毫不犹豫的一个字:[是。]
【好的,渡劫福利已关闭。】
【那么,祝宿主一切顺利。】
3339话音落下,天上的劫云再次扩大,最后从笼罩半个小岛的大小,扩展成真正意义上的遮天蔽日,入目所及的整片天空尽是劫云。
比之前的白雷粗了数倍的金色雷光落下,云无相立刻催动符咒抵挡。
撞击声散去,云无相身前的符纸阵壁垒被劈开一道空隙,空隙的的末尾,正对着云无相张开的手掌,修长的手指间,雷光闪烁。
肌肉不自然的抽搐着,雷劫的余威穿透血肉,刺入经脉骨髓,似又千万把雷电构成的小刀在身体里游走。
下一道雷劫紧随其后,云无相的符又没了一批,最初十几米的符墙只剩下残垣断壁,聚在一起,勉强凑成了一个比人高一点的小盾牌。
这道雷过后,云无相身前的符纸尽数化为灰烬,衣袍边缘出现烧灼后的焦黑之色,一滴血液从指缝间滑落。
云无相甩了下发麻的手臂,雷劫如同咆哮的长龙,携万钧之势而来。
3339吓得捂住双眼,又分开爪子从缝隙中间偷看,却被骤然迸射的强光晃了眼。
【嘶,好亮!】3339闭着眼睛伸爪掏了掏口袋,取出一个墨镜戴在脸上。
光亮降低,3339终于看清了雷劫中心的情况。
云无相滴血的手指停在空中,指尖焦黑,白骨微露,瞳仁变色,煞气复苏,鲜红的符文在悬置于身前。
雷光散去,赤红的符纹上雷弧跳动,整个浮空的红符都在剧烈的抖动,连带着云无相的手臂一同颤抖。
下一道雷劫落下时,云无相嘴角微扬,眼睛透过扬起的指缝望向天际,开口道:“反。”
雷光从符纹中射出,自下而上,与落雷在空中相撞。
【那符能发射雷劫?】3339目瞪口呆,随后反应过来:【宿主那个符把上一道雷劫反回去了!】
空中的劫云似乎也被这个意外惊到了,下一道雷劫晚了两息方才落下,不同的是,这道雷比之前的更加迅猛。
云无相上一道雷用掉了,这道只能硬接,嘴角淌出血痕,眼底却闪烁着兴奋的微光,红色符纹发生了些许变动,他对着天幕笑道:“再来!”
雷来了,雷没了。
云无相手下中的红符却像是充满了电一般越发明亮。
劫云怒了,雷一道接着一道砸下,一半被上一道雷抵消,一半被符纹吸收,云无相的注意力已经从怎么抵抗雷劫变化成了怎么调整符纹构造,顺便利用雷劫的余波淬炼了一□□魄。
到后来他手里的符纹都染上了一层雷劫的金色。
雷劫从暴怒到麻木,最后气急败坏又很敷衍的给他来了一击,慢慢消散。
云无相还在思索怎样改良手中的新创造出来的符,过了一会儿没有雷落下,目光才从符纹上挪开,看向天空:“没了?”
已经消散了的劫云硬生生又聚拢了一下,仿佛要再给他来上一道。
云无相期待地看过去,劫云散的更快了,甘露降世,灵光洗涤着伤口,四肢百骸都宛若竟泡在温水里,通透而畅快。
确定不会再有雷了,云无相失望的收回目光,将手中还存着半道雷劫的红符收凝成一块赤金色红玉。
【宿主,恭喜……小心!】
一道黑影从角落里突然蹿出,向云无相袭去。
彭!
云无相一拳锤在袭击者的头顶,侧身抬脚,顺势在其背后一踩。
余光扫过黑影窜出来的地方,焦黑的土地上,铜镜反射出弧光。
这东西什么时候掉出去的?
刚刚消散的劫云再次凝聚。
【宿主,快离远点,这是宋倚楼的雷劫,你在里面会一起被劈。】
云无相一听立刻就走,走之前还不忘设下困鬼符把宋倚楼固定在原地,老实挨劈。
远遁到雷劫范围之外,云无相回首望天,突然道:“错了。”
3339疑惑的心想什么错了?就听云无相道:“应该直接杀了。”
渡劫者一死,不就没有雷劫了吗?
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晚了,雷劫已经成型,现在进去,就会被雷劫锁定。
鬼的雷劫落下的雷是阴雷,一道道黑色雷霆落下,伴着阵阵阴风。
3339偷偷观察着自家宿主的脸色,没有什么表情,很平静,却有一种莫名的冷意,让铜不敢吱声。
云无相静静等待着雷劫结束,第一时间便回到了渡劫地点,本该有一只宋倚楼在的土地上唯有一片焦土。
“观主在找我吗?”阴凉的细风拂过云无相耳畔的发丝。
云无相挂在手腕上的红玉一震,金雷劈在身后的人影身上。
“哇啊啊,要死了,观主,好痛呦。”说着好痛的人在雷光中半步不退,反而向前贴去,挂在了云无相身上。
“观主,为什么不要我?我成了你的本命蛊,就只能听你的话了,你不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宠物吗?”
宋倚楼脑袋贴在云无相耳畔,透着鬼气的声音恍若索命的怨鬼在诉说着不甘与冤屈。
“为什么不要我?”
云无相转身望去,已经恢复了神智的鬼物正不解的望着他,明明是成年人的体型,那双眼睛却依旧同幻境中的小黑毛一般无二,黑白分明,有着稚童一般的天真残忍。
“宋倚楼。”
云无相认真的询问道:“收你做本命蛊,我能有什么好处?”
宋倚楼:“很多啊,比如百毒不侵。”
云无相伸手指尖穿过阴雷残留下的一缕阴气:“你现在是鬼,半鬼半蛊,身体都没有,你确定还能够百毒不侵?”
宋倚楼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耶。”
他放弃了这一条优点,继续道:“我还能帮观主打架杀人,投毒毁尸。”
云无相:“好啊,自杀吧。”
宋倚楼权当没听见,换了一个优点:“我活着观主就永远不会死。”
云无相:“不好意思,我想杀的就是你,和你同生共死,我还怎么杀?”
“我可以帮观主干杂活,帮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
“我这里没有杂活。”
“我可以帮你保护厉王和沈澜卿。”
“你会搞小动作,而且厉王身边已经有一个你了。”
宋倚楼列举出来自己几个用处被全然否定后,猛得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与大片胸肌,掷地有声:“我可以暖床!”
云无相眼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唯独这个,是最没用的东西,我要是想找人暖床,缺你这么一个凉透了的鬼吗?”
“你想找谁暖床?”宋倚楼呲出尖尖的小虎牙,仿佛下一秒就要动口咬人。
“先把你的衣服穿好。”云无相说着伸手去拉他的衣领,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胸膛,符纹瞬间在皮肤上生成,扩散,化作枷锁将宋倚楼控制住。
“正雷诛邪符,降。”
雷光落下,劈在宋倚楼身上,又是一阵轰鸣。
雷光中,宋倚楼幽幽看了云无相一眼,化作阴气流影,飞速冲向某处焦黑的地面。
云无相踢开那块地面上的焦黑土块,手指向上一勾,镜面上带着几道裂痕的铜镜飞落在掌心,动作优雅从容,速度也丝毫不慢的刻上几道封印,收进衣袖里。
“果然不好杀了。”
没关系,宋倚楼这个文盲看不懂功法与术法,多下几道封印就能把他关住一段时间。
接下来,是先去杀了新的偷渡者挣点能量值。
还是先去废了赵四海脑子里的禁制,把关于气运之子的秘密挖出来呢?
第39章
道观的某处房屋之内, 桌案上坐着一人一熊。
“熊兄,菜太甜了。”赵四海夹了一口甜死个人的菜肴, 第不知道多少次对菜肴的口味提出意见。
棕熊抖了抖耳朵,欢快的给自己夹着菜。
赵四海看到棕熊右耳上有一块毛颜色有异:“熊兄,你的耳朵上粘着蜂蜜,我帮你清理一下如何?”
棕熊抬起爪子摸了下耳朵,接着伸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不耐烦的把头向前一伸。
一角长袍踏入屋中,桌旁的一人一熊先后回首。
见到来人,棕熊起身跑了过去,口中一阵兽语输出, 云无相耐心听完后道:“我知道了。”
赵四海放下筷子,问道:“熊兄说了什么?”
“给你求情, 放你在岛上数日,倒是让你哄去了我的厨子。”
云无相看过这个上次见面时还一脸心如死灰的人,今日再见反倒没有了丹田破碎之日极端崩溃的颓丧之态。
赵四海一怔,嘴巴张开又合上,一抹无措的动容很快隐去, 接着摇头轻笑:“熊兄纯善, 不懂人心难测, 怎么能给我这个恶人求情呢?太傻了。”
说着头顶搭上一只熊爪,一张血盆大口对准他的脸,发出一声嘹亮的兽吼, 震得赵四海双耳嗡嗡作响。
“我错了,你不傻,傻的是我。”
棕熊照着他的头拍了一巴掌,把人拍得向前踉跄了几步, 身形不稳地跌倒在地上,棕熊伸出爪子把人捞起来,鼻尖闻了闻,确定人没死,熊脸上那丝细微的心虚消失不见。
云无相:“粽子,你可以去休息了。”
“吼。”棕熊人性化的点点头,走之前扭头看了下赵四海。
赵四海低着头,发丝从头顶垂落,看不清神情。
直到开关门的声音响起,他才抬起头,扶着椅子站直身体,看向屋中另一个人:“观主来找我这个废人有何贵干?”
云无相不与他多言,直接动手,凌空作符将人定住,开始拆解赵四海身上的禁制。
那禁制仿佛一颗虚幻无形的千丝藤蔓,缠绕在被下术之人的神魂上,平日里不显分毫,若是触发了关键词,就会成为瞬间引爆的炸弹,按下开启键的粉碎机,摧毁被下术者的整个神魂。
破除这个禁制就要在一瞬间将整个禁制的每一条枝蔓全部销毁,留下一点都会对赵四海的识海记忆造成损害。
云无相之前卡在了销毁上,他的真气找完整个禁制后就损耗得七七八八,没有余力再去销毁。
现在不同了,他进阶了,破除禁制不过分分钟的事。
放在赵四海视角,他唯一的感觉只有头疼,各种各样的疼,最后猛然疼了一下,脑子里仿若有千万只爆竹一同炸响,意识都被轰飞到了天上。
而后,他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神魂轻盈了许多,好似卸掉了沉重的枷锁。
赵四海回神之后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喃喃道:“没了?”
“泰府麒麟是气运之子。”
赵四海声音微弱而紧张的说完这句话,说完他听到自己沉重的喘息声,他还活着,禁制真的没了。
抬头看向面前白衣鹤氅,仙气飘渺的身影,口中含着的两个字不自觉念出了声:“仙君?”
他的禁制可是昆吾仙君亲手落下的,眼前的人能破除这个封印,只有一个可能,他同样也是仙君。
云无相在破除禁制的时候顺便探查了赵四海的记忆,知道这家伙误会了什么。
他自己最开始也诧异了一下仙君的禁制怎么这么轻易就能破开,小心留意了下里面有没有什么陷进,后面他反应过来这里是凡界,和仙界隔着一层世界壁垒呢。
离开仙界,禁制就像是断开了电源的电器,自身电池能够维持一段时间,只不过这个时间很长,甚至比赵四海的寿命都长。
若是换成在仙界,怕是他在触碰到禁制的一瞬间就会被发现。
他在破除禁制的同时还发现了一件事,云无相对赵四海道:“你身上,有夺舍印。”
赵四海不是好人,派他下来的人更不是东西,若他成功夺走主角的气运,下一步回到仙界,等待着他的就是被人夺舍。
“夺舍印。”赵四海表情一片空白,口中又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恍惚失神。
“呵。”半晌,他突兀的笑了一声,两声,接着是苍凉悲切的大笑:“哈哈哈,夺舍印,白铃铛,你看看我们,争来抢去的都得到些什么?!”
“耗费心机,与人嫁衣!”赵四海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咬碎过去的自己,彻骨的恨意腐蚀着灵魂。
丹田处已经愈合的旧伤如同又被撕裂一般,再次作痛。
知道自己被耍了又怎样?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
就算丹田没有被废,他也同样不是仙君的对手。
那可是仙君,有着气运之子天佑之势的仙君。
他拿什么报仇?!
赵四海喉咙里压下无声的嘶吼,他抬头看向眼前的人:“观主,您与那三位仙君,是敌是友?”
云无相听着脑子里在新鲜出炉的系统通报,回了他一个字:“敌。”
赵四海堆满怨恨的眼底升起一道明光,看向云无相的眼神像是在看黑夜里唯一的灯塔,付诸了自己全部的希望与寄托。
“那就好。”
云无相:“……”
他不想说话,突然就多了三个仙君当敌人,这目标太大太远了,他想先静静。
把赵四海重新丢给粽子看管,云无相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把系统提示框放出来。
一个金光灿灿的任务框浮现在眼前。
【请宿主诛杀违规系统,抽离被南麟仙君,昆吾仙君,百灵仙君夺取的主角光环,返还世界意识。】
他好像在新手村接到了诛杀游戏最终boos的任务。
云无相:[我只是一个刚晋级的玄仙。]
一个玄仙去打三个有主角光环的仙君,认真的?
【我知道,宿主,这不是强制任务,做不做都行,我们的目标只是凑够空间隧道的积分,不过我真的希望你能把这个任务做了,虽然不太可能。】
云无相在3339的声音里听出了非常明显的遗憾与悲痛。
【这世界大概在很多年前进入了一个违规系统,只有它们会做出抽离主角光环的勾当,我已经和上级反映过了,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有高级系统带着它的大佬宿主,过来解决这件事。】3339语调平平,好像十分没有干劲的模样。
云无相听完明了,这任务和他关系不大,攒够积分他就走,回现代去……
回去?
去现代,然后呢?
现代的家是云新阳的,那里的家人也不是他的,高科技倒是不错森*晚*整*理,娱乐设施很多,但他根本就不适合待在现代——那里杀人犯法!
太可怕了,有人找他麻烦都不能直接杀掉,要扯皮半天,打个官司把人送到牢里,那个人还大概率不会被判死刑,过些年还会出来继续在他面前蹦跶。
一直以来坚定不移的目标忽然摇摆了一瞬。
云无相眸光明明灭灭,心中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在不停的叫嚣着:“回家!”“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这个念头也不是他的。
云无相快速闭了下眼睛,压下心头的杂思,将注意力分散到别的事情上。
[你们那个大佬宿主能不能帮个忙,把宋倚楼的碎片儿们清理一下,我好放心离开。]
能量值还没有凑够,回现代的事暂且放一放。
成片的宋倚楼必须在他离开前解决掉,但凡留下宋倚楼的半块残魂他都不能安心离开。
云无相仿佛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必须留下的理由,安抚住心底属于云新阳的那份执念。
杀意在此刻开始,变得不再纯粹。
【这要看来的人好不好说话,一般处理这种事情的大佬都很有个性。】3339也不确定到底会是谁来援助。
【可惜世界意识很着急,不然等宿主再修炼一段时间,我们说不定真的能完成任务,那可是金色任务啊,我做任务这么多年,也就看见这一次。】3339望着任务栏,留下了渴望的眼泪。
如果宿主真的是个普通大学生,它也不会产生这种想法,宿主的安全才是第一位,凑够能量点直接回家。
虽然云无相刚刚晋升玄仙,但3339十分坚信,只要时间足够,它宿主必定能干掉仙君,完成任务,迎娶金色宝箱!
【哎,比遥不可及更加悲哀的是生不逢时,擦肩而过呀!】
【宿主,你看到那个金色任务了吗?它那么美,每一个字迹都散发着金钱的魅力。】
【金色是多么华丽的颜色,我们是这个任务的发起者呀!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就能完成它!世界意识你在急什么?你都已经被蒙了这么多年了,还差这么一会儿吗?】
【宿主,你能不能在一夜之间突破仙君?我们杀上仙界,赶在抢任务的援军到来之前,把它拿下。】
云无相:“……”他的系统似乎疯了。
[三九,冷静点。]
【呜呜呜,抱歉,宿主,但是金色任务,被我的宿主刷出来了,却没办法完成……】
【哇啊啊!这和中了上千万的彩票,自己却没办法领,只能给别人有什么区别!】
3339越说越难过,它贫穷的统生第一次见到了暴富的希望,结果要让给别人!
云无相不会哄人,也不会哄统,但他会祸水引东:[要不然,你去和世界意识聊聊天儿,看看它有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有道理,我去了!】
去吧去吧,晚点回来。
系统一走,云无相耳根清醒了不少……才怪。
从衣袖里取出从刚才就在不断制造动静出来的铜镜。
【观主,你和仙君是敌人?你们有什么仇?我可以帮你把他们都弄死呦。】
云无相无端有些想笑,一个被他封印在铜镜里的鬼魂,才不过同他一样,刚刚渡过心魔劫,最高也就是个玄仙,说到弄死仙君却像杀鸡一样轻松,他竟是也觉得这家伙能做到。
宋倚楼能做到的事,他有什么不可以?仙君再难杀,还能比宋倚楼的无限复活甲更难缠吗?
突然有点理解3339的悲痛了,维护剧情哪有去杀仙君来的痛快!
那金色的任务一看就很值钱。
第40章
金色任务做不了, 还有新送上门来的偷渡者。
根据系统提示,云无相满怀杀心的来到沈府, 隔着老远就听到了一阵剑刃相接的兵刃交叠之声,伴随着爽朗的开怀大笑。
“莫阳啊,你的剑光都暗了,有阵子没保养过了吧,你这不行啊,既不保养又不精炼的,多好一把剑啊,跟着你真受罪。”
“紫云宗根本不适合你,来我们华旭宗呗, 来嘛来嘛,师叔祖看上你好久了, 只要你肯来,你就是我的小师叔,占老大便宜啊,一般人我可不给他这个机会。”一道五彩斑斓的身影笑道。
他的身上堆满了各种颜色,手中的重剑上也同样镶嵌满了彩色宝石, 在莫阳打来的时候抬脚在剑身上一踢, 重剑上甩, 挡住刺来的长剑。
兵——
一声脆响过后,重剑砸在地上。
云无相足尖刚落在屋脊,一道锐利的冷光向着他的额头飞射而来, 抬手夹住飞来之物,流风带动鬓角的发丝轻扬,眸光转动,扫过两指之间的半截剑刃。
耳中回荡起莫阳暴怒的咆哮声:“金虹七!”
金虹七一阵心虚的干笑:“哈哈哈, 莫阳啊,你这把剑也年事已高了,是时候让它在储物袋里好好休息一阵子了,我这里有几把前不久墨珊大师新炼成的年轻剑,要不你先选一个?”
莫阳皱眉:“你又来这套。”
金虹七笑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墨珊大师新作,天辰砂搭配赤焰流金,剑刃可毫不费力的穿透山崎大妖甲背,拍卖场上我亲眼所见,要不要?”
“这把剑多少仙珠?我日后还你。”莫阳可耻的心动了。
金虹七摆摆手:“问什么价钱呦,这把剑算我陪你的,当然你连剑都没了,这把比试自然是我赢了,徒弟归我,哈哈哈!”
他眉眼洋溢着喜气地向一旁的黄衣少女招手:“君旋,来,叫师父!”
“等降仙坛修好,我就带着你回仙界。”
“好啊师父!”南君旋一身干脆利落的短打,喜笑颜开的跑了过来。
几人身后的屋脊上,云无相拿着断剑低头看去,那个花里胡哨的话痨刚才说了什么?
【宿主,有人要拐走女配。】
[听到了。]云无相两指夹着断刃转动角度,手指一松。
刷——
莫阳察觉到异常,对着金虹七喊到:“闪开!”
人冲过去拦截已经来不及了,手中的断剑向着带来的兵刃扔了出去。
彭!
迅疾的残影在空中划过一道直线,穿透金虹七身后的木桩插入地面。
一滴红色液体滴落在地,而后是一缕松散的发丝。
金虹七眼睛下方传来丝丝阵痛,他顾不上那道伤口,抬头向着断刃射来的方向望去,头抬到一半,动作停顿在原地,一把金色长刃尖端悬在眉间。
剑刃之后,淡雅出尘的容颜上,疏离高远的眉眼投来目光,仿若九天之上的孤高游云路过头顶,留下一片微凉的浅影。
“为何下界?”
“你是谁!干嘛指着我师父?”南君旋三步并两步跑到莫阳身后,露出半颗脑袋来问道。
“师父,你回来了!”听到莫阳那声惊呼的沈澜卿赶了过来,快步走到云无相身旁。
金虹七向后退去半步,剑刃也跟着向前,他看着沈澜卿指指自己身前的剑:“沈兄,可否让你师父把剑稍微挪开一点?”
沈澜卿向他看去,原本还算客气温和的目光变得警惕,并附着上了淡淡的敌意:“师父,这人有问题?”
“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有鬼,当杀。”云无相说着手中长剑作势向前刺去。
莫阳向前一步,急声道:“观主且慢!”
“等等!我是下来给您发拜帖的!”金虹七边弯腰向后退,边惊声急语:“我代表宗门来向您示好!投钱!我宗门有钱!”
云无相刚搜刮过赵四海的记忆,知道这人说的是真话,他宗门确实很有钱。
七彩雀华剑仙金虹七,华旭宗宗主次子。
华旭宗,仙界最有钱的宗门,哪怕每年都向有着仙君坐镇的三大仙宗上供,他们依旧是整个仙界最知名的钱袋子。
在三个有着主角光环庇佑的宗门威压下还能有这样称号,原因无他,这宗门从祖上就很富,整个宗门都是用一件先天神物,七彩明光海螺壳炼制而成。
宗门大阵一开,海螺壳闭合,只要他们不出门,仙君也进不去。
偏偏他们宗门还有很多外界找不到的特产,依旧是祖上遗泽,他们先祖真的出过牛人,各种稀有矿脉,奇珍异宝,通通都往回搬。
他们闭宗不出可以自给自足,外界想找到他们宗门里的那些奇珍异宝可就难了。
赵四海的记忆里对这个宗门可谓是印象深刻,华旭宗的人更是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现在华旭宗的宗主二儿子跑过来说要给他送钱。
晋升玄仙后感觉藏风岛上仙灵之气有点不太够用了的云无相收回手里的剑,决定看在钱的面子上多给这个花里胡哨的家伙一点儿耐心。
“拜访我,南麟宗可不会让旁人知晓凡间之事,你从何处知晓于我,来我面前,又是何人授意?”云无相问道。
仙界能知道他存在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白铃铛传回去的死前留影,一个是夺舍跑上去的宋倚楼片。
南麟宗藏着留影还来不及,公开也就是和其他两个有着共同秘密的宗门一起看,怎么也轮不到华旭宗。
宋倚楼……这家伙倒是做出什么事来都有可能。
“我来找您自然是宗门的意思,和南麟宗没有任何关系。”
金虹七骄傲地挺起胸膛,抬起下巴,得道:“凡间发生的事,南麟宗确实捂得很严实,但是我们华旭宗有钱!”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莫阳熟知他的脾性,轻咳了一声,提醒道:“说重点。”
金虹七扫过云无相手里的剑,语速快了些:“为了能够更好的了解天下大事,我们在南麟宗收买了几个愿意透露一些八卦消息的人,意外见到了您替天行道的英姿。”
“咳,另外说一下,现在仙界认识您的人非常多。”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您的身份与姓名,但您的画像已经登上了仙界的绝代风华榜,位列前十,当然我个人以及我们整个华旭宗都认为这个排位十分不准确。”金虹七满脸真诚的说道。
云无相眸光莫名:“我的画像?”
金虹七点头道:“没错。”
云无相:“谁画的?”
“这个暂且还没有人知道,画像也是凭空出现在排榜人的桌案上,没有任何气息残留。”金虹七又道:“我来之前还以为画师是您的人,原来不是啊。”
“我这里有一张那画像的仿制品,您看。”金虹七说着从怀里取出来一个拇指长的卷轴,张开后也不过半点巴掌大。
云无相看去,画像上,仿佛开了美颜的他抬着一只手放在心口前的位置,手心里托着一只黑色的蝎子,无名指上还系着一条红绳,红绳的另一头则挂在蝎子的尾巴上。
“……”
好了,不用猜了,这画铁定和宋倚楼有关系。
宋倚楼跑去仙界的那枚碎片脑子又抽了哪门子的疯?拿他画像投榜作甚?《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