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1章天真的执着的种蘑菇的事得明年,可支书是今年就看到了希望,似乎能瞧见明年能过个好年?微^趣¢小说?网……更新′最?快
至于他们家,今年就能过个好年。
沈盼睇还拿了一斤的干菇过来,也就是这东西让沈盼睇挣到了钱。
她跟那些被资本腐蚀的人不一样,挣到钱想到的不是如何挣更多钱,而是让更多的人挣到钱,光是这一点,就令村支书刮目相看。
……
「我请姐吃。」沈水鸣也从蘑菇里挣到了钱,“要是还能接着种蘑菇就好了。”
这蘑菇要是一年四季都能种,就能一年四季都挣钱,那日子就是越过越好。
挣到钱了,当然要请姐吃饭,沈水鸣对县城比去年熟悉多了。去年来吃大排面的时候,还想着东张西望,现在能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
虽然一直相信姐说的话,可是没想到,他念初中的时候,真的能买得起自行车。
不过载着姐上下学的想法,大抵是不能实现的。
姐想让他念南林中学,南林县跟镇上是相反的方向,他就算是有了自行车也不能够载姐上下学。
不过姐是要念高中的,那样好的成绩,一定能上县里的高中。再说了这学期,姐天天回家,就跟从前他跟着姐念小学的时候一样。
他知道,姐不会在青羊镇念高中。
让弟弟花钱,沈盼睇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不仅没有故意少吃一些,还带上薛宣一起来蹭饭吃。
“请一个人也是请,两个也是请。”这话是沈盼睇说的。
薛宣算是知道,沈盼睇会坑弟得很。
然而下一句,又让人知道,被坑的不只是沈水鸣一个,还有他自己:“你这是沾我的光,到时候得请我吃回来。”
这是把白吃一顿饭,变成白吃两顿饭。
算下来,也就沈盼睇一个人赚到了。
显然沈水鸣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的,吃饭的时候还跟薛宣相谈甚欢。
他这是想提前学做收音机呢,薛宣差点应承下来,沈盼睇敲了两下桌子,这两人都老实了。
“别一副被欺负的模样,这里有人欺负你了?”都想不遵守约定了,还觉得委屈,真是学坏了。
薛宣闭嘴不言,被沈盼睇瞪了也不敢说话,是他的不对,要教坏人家小朋友。
沈水鸣直摇头:“没人欺负我,是我坏。”
承认错误倒是快,连辩解都不带辩解的,沈盼睇也不多说什么:“现在你的心思应该在升学上,小人书我没让你不看,可收音机对你来说不是多么紧要的事,以后多的是机会。”
沈盼睇也没觉得一个小升初,要废掉全部的精力,只是说好的学收音机得考上南林之后,那就是得等考上南林才行。
说过的话,不能这样随意不作数的,两个人还当着她的面「毁约」,那不就是欠教训么。
薛宣发现,在沈水鸣面前,沈盼睇很有姐姐的威严。
他对弟弟妹妹凶,弟弟妹妹也不见得会这样听他的话,反而是沈盼睇驯弟有一手。
沈水鸣那乖巧的模样,比他理想中的妹妹还乖巧了。
沈水鸣压低了声音:“姐,这汤里的蘑菇,是不是我们的?”
他们昨天炖了半只的小鸡炖蘑菇,是奢靡的,跟国营饭店的价格比起来,那还真是省钱,昨天的味道鲜香着呢,炖好的另外半只鸡连带着罐子都给大姐送过去了。
是薛宣哥载姐姐过去的,都没有在大姐家多留,说了什么沈水鸣也不知道。
沈盼睇有许久没瞧过大姐,给大姐送鸡汤,也是瞧一瞧大姐过得怎么样。
大姐的日子过得其实不怎么样,不过要说差,也说不上多差,这村村户户都过着差不多的日子,也就不觉得苦了。
大姐身上穿着的是厚袄子,这日子确实说不上差,可若是好,也不会鸡汤也要拒。显然是觉得鸡汤贵
重,才想要拒绝,还是沈盼睇说是自己跟弟弟挣到的钱,家里头的姐妹都有吃,这也是沈水鸣的心意。
听了这话,大姐才收下鸡汤,问盼睇,鸣子也会挣钱了?
沈盼睇说多少挣一点,解一解嘴馋,可吹捧不得。
显然大姐的心情好上不少,这个时候嫁人,有时候还是要靠兄弟有出息。
沈时英本以为指望不上的,弟弟比她小了九岁,能指望上些什么,等弟弟能当事,她在婆家也站稳了跟脚。
可听三妹这样说,她心里头还是有些开心的,倒也没有多打听出来,他们是怎么挣钱的。
家来的弟弟妹妹还念着她,这在别人眼中就是件好事,还送鸡汤过来,那更是证明被娘家看重,沈时英确实因为沈盼睇过来心里松快不少。
她也能看到这个妹妹的成长,或许是沈盼睇对读书的坚持,又或者是出嫁时的那双皮鞋,三妹在沈时英眼中,不会是跟她一样的人。
沈时娇对妹妹的看不上,沈时英是一点儿也没有。^狐^恋加文……学!.更_新¢最`全¢
她可以想到,三妹以后会有与她完全不同的人生。
不会被这贫瘠的土地束缚,三妹能去更高远的地方。至于是何地至于是何种人生,沈时英不知晓。只是三妹身上,有一种向上的力量,天真的执着的。
“不知道,应该。”这哪里能分辨出来,“就算不是,只要有这道菜,以后也能成为蘑菇的供应商。”
沈水鸣得到的不是明确的答案,心里头却满是开心。
是啊,不管现在是不是,以后是,就是了。
“你们姐弟两个在说什么?”
沈盼睇:「是秘密……」
一张桌子吃饭的时候,说着属于两个人的秘密,是不是太不把他当人了!
薛宣只能化悲愤为食欲。
而沈水鸣得到了一个结论,薛哥一定是因为吃饭吃得多,才长得这样高,以后他也要多吃。
沈盼睇听了这话,还是说了一句,吃饭差不多就好。
什么叫差不多,反正不是饿着,也不是撑着。
土豆吃多了,味道就不怎么样,但是土豆炖肉还真是香,再来一份沈水鸣都能吃得下:“姐,这土豆比肉还香。”
可不,土豆炖肉里头的土豆,是先吃完的。
土豆炖得很熟,有点粉粉的,很入味。三个人给了土豆炖肉里头的土豆,一致的好评。汤水拌着白米饭,真别提有多香,沈水鸣的肚子都滚圆了。
姐弟两吃饱喝足后,带着薛宣三个人逛街。
已经到了腊月,街上的人穿得都不少,沈盼睇更是围着厚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而头上戴着的帽子又给她的脑袋保暖,整个人就是一双眼睛最不受保护,倒也不觉得冷。
“姐,干嘛买两罐奶粉?”
“给奶奶带的。”沈盼睇还说,“这是我买的,你要讨好奶奶,要花自己的钱。”
沈水鸣想了想自己不多的钱:“姐,我们是亲姐弟,是一家人,我跟着你一块儿过去就好了。”
「……」其实确实可以这样,沈水鸣也没说错什么,可,“你不是挣钱了?随便挑两样,到时候一块儿去奶奶家。”
其实就算沈水鸣不带东西去奶奶家,奶奶也是喜欢这个孙子的,大概也有远香近臭的道理,反正沈水鸣还蛮讨奶奶喜欢的。
沈水鸣挑了会儿,买了盒润肤膏,还有一盒桃酥,都在他承受范围内,姐姐买了围巾,还有两双棉鞋。
想了想,沈盼睇还是买了些棉花,没有直接买棉衣。
省得奶奶把棉衣拆了给其他人做衣服,这样还不如直接带棉花过去,奶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东西给了奶奶,奶奶之后到底怎么用,是奶奶自己的事。她要是管了,到时候,是吃力不讨好,再说了,哪有晚辈去管长辈的。
姐弟两个拿着东西到奶奶家的时候,奶奶一边说着乱花钱,一边脸上乐呵呵的。
说起来儿女没让她享什么福,孙女倒是让她过上好日子。说起来她多疼这个孙女,那是没有的,可要她讨厌孙女,也不至于,孙女又不用她来养,她怎么去讨厌。
再说了这孙女长得伶俐,也不仅仅是长得伶俐,而是本来就是伶俐。
这成绩好,小小年纪就有挣钱的脑子,可不比她那些孝子出息多了。人啊,也不是看不到眼前的好,只是有时候下意识忽略不见。
人心都是肉长的,孙女真心真意对她,她还反过来去讨厌孙女?
她是老了,她还没傻。
别人说着隔辈亲,沈奶奶知道不是那样一回事,她对沈盼睇看得上眼,全因沈盼睇待她好罢了。换个人这样一年两年的对她好,她喜欢的也就是别的人。
这一天两天的,可以说是装的,这一年两年的,沈奶奶自然乐意卖沈盼睇一个好。
人年纪大了,也没有趴在儿女身上吸血的爱好,只是有时候人累
五十四
了一辈子,被人敬着关心着,是这样的好事。
不是一句两句话,而是从生活上,让她过得闲适。
吃上曾经舍不得吃的东西,过个凉夏暖冬。
能违心说出这样的日子不好么,那一定是天生爱受罪的人,她才是知道,自己也不是天生爱受罪受苦,就算当奶奶甚至太奶奶的年纪,她也是贪福的。
第22章第22章棉袄好不好、贴不贴心,都是有感觉的。
一个人向着自己,念着自己,没有人会无动于衷,更何况那个是自己的孙女。
沈奶奶的满足是真实的,因为沈盼睇念着她。
吃的、衣服,都记挂着她。
给她调好了收音机,听听故事听听歌,在村里头的同辈里,她的日子是闲适的。儿子女儿有那么多小辈,他们要为儿女考虑,沈奶奶理解。
带大一个孩子不容易,又是费钱又是费时间,空出照料沈奶奶的时间就少了,沈奶奶心里也知晓,可有一个人这样记挂着她,到底是不同的。
沈盼睇还是个小姑娘。
这一回二次的,对沈盼睇早就改变了看法。
倒显得与她最是贴心。
享受着沈盼睇的好,也乐得为沈盼睇说一两好话,为沈盼睇说话,沈奶奶也不会失去什么。
盛丽对沈盼睇不上心的事,她知道,这却是不好管的。他们家里早早分了家,再去插手小家的事,可以在分配上面说些公正的话,可说到人心,那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
盛丽对沈盼睇的讨厌,跟沈奶奶也有几分关系。当初盛丽因为生了三个女孩,在家里可抬不起头来,千万期盼着的是个儿子,却是个女儿,盛丽自然对女儿有些意见。
可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闺女,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再大的偏见再多的委屈,也没有延续到现在的道理。
随着孩子年龄的成长,对孩子的讨厌,都会降低。
沈盼睇不在沈奶奶面前,在沈盼睇开始讨好她之前,沈奶奶也没有什么苛待沈盼睇的。
只是不对沈盼睇好而已,那么多的晚辈,本就不能是每个都要付出精力才是。
儿媳的做人,沈奶奶瞧不上,也只是瞧不上,再多的也都分了家。盛丽没有显到眼前来,沈奶奶就不会过去说盛丽些什么,只是见面的时候,或许能说上几句话。
倒是跟村里头不少人说过自己孙女的好话,这样几句话沈奶奶是乐得说的。说出去的时候,是在秀自己日子过得美,自己的儿孙孝顺。
沈盼睇带着孙子过来,沈奶奶就更满意。
大家都更重男孙些,孙女乖巧孝顺是一回事,孙子也跟着在意她这个奶奶,让沈奶奶心里安稳不少,实实在在不担心往后没有了依靠。
沈盼睇能看出来奶奶的笑容多了起来,把弟弟带过来,比带更多的东西给奶奶作用更强。奶奶喜欢弟弟一些,沈盼睇不瞎。
说起来的时候,奶奶也会说是喜欢乖巧懂事的孙女的。
可是有的观念是根深蒂固,有的观念是遮挡不住的。
一个笑容也能体现出来,哪怕只是那一刻而已。
沈盼睇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这样子好似也没有什么错,都是这样的,没有人说这样是不对的。
人的感情,本就是属于自身的取舍,如何选择都无可非议,无法将别人的感情牵扯过来。
“姐,今天奶奶可真高兴。”
沈盼睇说:“你天天过去奶奶都开心。”
“可不是这样的。”大伯母会说着给他吃的东西,可他记得自己总是没有吃上几次的,大伯母说话就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场面话都是大伯母说的好听的,“我要是过去,伯母心里可要不开心的,虽然她说是给我吃的。”说在外头,大伯母对他可好了。
沈水鸣是年纪小,但不是蠢。
没有到手的实际好处,一次两次有些遗憾,次数多了也知道是骗人了。
最主要的是姐姐给了他实际的好,有了对比,自然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够好。
沈盼睇笑:“你对她有意见呢。”
“是她对我有意见。”沈水鸣底气十足,“不给吃的就不给,还说给别人听给了的,她为什么要这样。”
沈水鸣不明白。
沈盼睇摸了摸弟弟的头,最起码大伯母乐意跟弟弟处好关系的。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是乐意做个表面功夫的。
至于她这个连亲生父母都不喜欢的孩子,也没什么亲戚待她好。这种虚情假意,那种慈爱的笑容,都不是属于她的。
亲人的喜欢,亲人的偏爱,在沈盼睇的人生中是不存在的东西。
书本里的那种真挚感情,是她阅读的时候,会偷偷落泪的存在。
她曾经默默的背诵着那样几句简单的句子,在那样的言语中感受到温度,从而落下泪
来。
即使不再拥有期待,也依然会为别人存在的,存在世间的感情落泪。
沈盼睇的心不是冰冷的一片。
“那是她不好。”
姐姐说的话是对的,沈盼睇的一句话就足够沈水鸣眉开眼笑的。
是伯母不好,而非他不尊敬长辈,长辈该尊敬的孩子尊敬。可是在姐姐面前在别人的背后,他并非是不能够说出别的想法。
他们是可以说出别的想法的,姐姐是会倾听他内心的人,世界上没有更好的姐姐。
最聪明的,最好看的,对他最好的姐姐。
就是别人不够好。
沈水鸣走在沈盼睇的身侧,是风吹来的方向。
或许是能阻挡一丝冬日的冷风。
南林县,缫丝厂。
沈时娇穿着厚厚的棉袄,往外头走,新的棉絮暖和和的,她毫不犹豫选择乘车回家,而不是在大冬天的走回去。
看着同事的自行车,她也心生羡艳,只是工资并不是像她最初想的那样够用。
生活里,真的是样样件件都要花钱,这儿要省那儿也要省,可见着想买的东西,她也是心动的,身上的棉袄就花了十几块钱,她大半个月的工资。
也不知道明年这时候,能不能攒到一辆自行车,不吃不喝的话大概是可以的。
沈时娇苦笑,钱可真是难挣。
也不知道别人,日子是怎么过成那样潇洒的。
这临近过年,回家还要带东西回去,她是个工作的大姑娘,什么都不拿回家,这事说不过去。
手里提着一点吃的,在公交车上昏昏欲睡。没两天就要过年,第一次的沈时娇没有那样期待过年,工作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
从前想着的是,在春节里吃几顿好的。
可在厂里,遇到的同事,让沈时娇看到了,总有的人过得很好,不需要逢年过节,就过得令人眼热。
没两天就过年,沈家热闹得很,这么冷的天,孩子也懒得出门,家里头的孩子多,聚在一块儿听着收音机里头播放的故事。
连两个小的,都很坐得住。
一个收音机,将这几个人都收付,不给盛丽添堵。
按理说孩子好带,不吵闹,盛丽心里开心还来不及,可是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盛丽还是气不打一出来。
眼见着几个孩子跟沈盼睇关系好,盛丽心里就不大舒服。沈盼睇跟她似乎是对立面,哪怕孩子没有说半分她的不是,可盛丽还是将沈盼睇当成自己的对立面,她们两个人的阵营是不相同的,几个孩子热热闹闹跟沈盼睇在一起,沈盼睇用糖衣炮弹将她的孩子都收买了,用心不良。
从沈盼睇完全不听她的话后,盛丽对沈盼睇很是防备。
即使彼此都当对方是不存在的,可是盛丽对沈盼睇的不喜早已刻进骨子里。
“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二女儿又提起这个事,盛丽脸上没有什么好脸色,还颇为郁闷:“以前你在家里头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这样粘着沈盼睇,现在跟着沈盼睇用收音机,听着里头的故事,别说找我麻烦,就是我找他们麻烦,他们都不见得理我。
「……」这又是什么话。
弟弟妹妹不是粘着沈盼睇,而是收音机。
其实收音机也不是多少昂贵的,沈时娇省一省也能够买得起。但那也是省一省才能够省出来的,不过她现在是没有什么钱的。
她这个妹妹倒是有出息很,这些钱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好像是一恍惚的时间,她的身量也在拔高,听说成绩很好。
在村里头的学校,读书成绩好,没有什么奇怪的。
到了青羊,沈盼睇还是学校里成绩最好的那一个。
想说花钱买收音机的沈盼睇假用功,她也说不出口,沈盼睇的成绩是真的不错,就是她几乎没有学习过的洋语,沈盼睇也能拿到不错的成绩。
或许是初二的学科比较简单,可无论简单还是难,题目对每个人来说是公平的,沈盼睇还是成绩最好的那个。
像沈盼睇这样的成绩,保持到初三,是可以进入南林县一中的。沈盼睇读书比她早了两年,读完高中。不过是比她初中毕业的时候多一岁。
她会不会以自己的年纪小为由,多读那么几年书?
沈时娇几乎不做他想,沈盼睇一定会继续读下去的。在家里因沈盼睇矛盾重重的时候,沈盼睇都能够厚着脸,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去学校念书,还让妈妈在村里头丢足了面子。
“妈,你要让妹妹念高中么?”
“哪里是我想不想让她念高中,她早就上天了,想做什么做什么。”沈盼睇上学的钱,跟家里头没有什么关系,唯一的关系是,家里的活沈盼睇不干?了,可在沈盼睇学校里丢过脸,在村里也因为沈盼睇丢过人的盛丽也不好拿沈盼睇怎么样。
盛丽没有去想,沈盼睇给家里生活带来的变化
五十六
,她想着的事,沈盼睇不帮她的忙,让她更为劳累了。
沈盼睇没有洗衣服,可也没有让盛丽帮她洗衣服。沈盼睇没有洗碗,相应的那是家里头从来不给她准备吃的,沈盼睇也就是住在家里,她的存在完完全全似个外人。
对这样的情况,沈好稻倒是对这事提过意见,想着一家子一起吃饭,不过后来倒也没再提过这事。
沈时娇蹙眉:“三妹年纪是小,可这样纵着她,她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话说到盛丽的心坎上,这个贱皮子不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么,看着她盛丽就觉得糟心的不得了。
“她就是把钱全部糟掉也不留给家里头,心里头哪里有这个家,根本没有。”
盛丽说起沈盼睇,就有许多的话要说。
即使说起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只要提起这样一个人盛丽就觉得自己遭受到了冒犯,当初婆婆那么不喜欢女孩,怎么没有把这个孩子淹死,村里头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一个孩子夭折了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换到盛丽身上,她担不起这样的破烂不堪的名声,最起码那时候她对这个抱过来的小孩,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只不过那时候的愧疚,被时间磨得丝毫不剩。
纵然到了明年,沈盼睇初中毕业,她虚十五岁,盛丽也不知道自己能把沈盼睇怎么样。
就算是再不喜欢这样一个女儿,十五岁的女儿的人生,她真的不好左右。留在家里头倒是可以,可也逼迫不了沈盼睇做什么事情。
什么打骂,现在的沈盼睇可了不得,她跟村里头的人关系好得很,婆婆都为沈盼睇说话。
盛丽要是想把沈盼睇关在家里头,都要估量估量,最后恐怕自己坏了自己的名声,还留不住沈盼睇这个人。
沈时娇这样一提起,盛丽再一次认识到,沈盼睇早已脱离她的手掌心:
“就让她自生自灭,我管不了她。”
「妈!」沈时娇的有些心急。
盛丽缓缓摇了摇头:“不是不想管,是真的管不了,我跟你爹都想没有这个孩子算了。”
沈盼睇要不要上高中,也是她自己的事,不是能考上就能够读的:“高中可不兴欠学费的,家里头是不会给她出学费的,下头小的弟弟妹妹都在读书。要是供她一个人念高中,要让弟弟妹妹都没书上?”
高中的学费,比初中要贵,别的人上高中好好念书也考不上大学,沈盼睇还要为学费奔波,指不定就知难而退,回来好好打工,给家里头承担些。
“妈快试试我给你买的新衣服,暖和得很。”
“穿什么新衣服。”话是这样说着,盛丽的手一次一次摸过新衣服,脸上的笑容也是真挚的,“还真是暖和的,要花不少钱吧……”
第23章第23章她不再能说下去蘑菇土当成土肥卖出去,比计划中得到的多。
到底是加工后的废料,比直接用来用效果好很多,既然废料有市场,以后的「蘑菇土」废料也不担心销不出去,村里头弄的种植基地里的废料卖不出去给村里的土地当肥料也不错。
有没有肥料,一亩地的产出有着差距,能提高土地产出,肥料注定是受到欢迎的。
沈时娇看见了沈盼睇床塌上厚实的棉被,她摸过里头不是硬梆梆的棉絮,而是新棉絮。
这样一条大棉花被,可不便宜。
怪不得沈珍珍乐意跟沈盼睇睡在一个被窝里,根本不用担心着凉。
沈盼睇在家里头的待遇,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如妈妈说的一样,管不住沈盼睇了:“三妹,你这些钱都是从哪儿来的呢?”
沈盼睇看了沈时娇一眼。
沈时娇心里不太舒坦,那是什么眼神:「爱说不说。」
「不爱说……」
这把沈时娇心里弄得更堵了,她多嘴什么呢!
真是自找没趣,跟沈盼睇说话真是难受得很:“跟小妹抢一条被子,你不羞?”
“我自己买的被子,我羞什么。”这话真是奇怪。
即使知道那么不喜欢三妹的妈妈不会花钱给三妹弹新被子,可听到三妹说她是自己买的,沈时娇心里头还是奇怪极了,又得回到最初的问题,三妹的钱都是哪里来的。
她知道的只有卖冰棍,那是夏天的活,还有的是帮别人卖饮子,再多的是换买鸡蛋,可这些真的够三妹交了学费后这样挥霍。
换上这样一条暖和的棉花被?
一个鸡蛋挣一两分钱,要多少个鸡蛋才能挣到一条棉花被?
两千个鸡蛋么。
沈时娇叹了口气,在冬日中,可以看见雾气。
「你何必呢。」她说这话的时候,或许是有些心酸的,为设想到的鸡蛋的数目。
冬日的鸡蛋倒是比夏日好储存,可是到了冬日,那些家禽下的蛋也不算
多,天气冷了热了,鸡鸭就都不爱下蛋。
卖鸡蛋的活,沈时娇也做过。
是盛丽见沈盼睇卖鸡蛋挣钱,建议沈时娇跟着做。
其实沈时娇也没有觉得有多么累,可是那时候她挣到的钱都是她自己的零用,卖出去一个都是在为自己挣钱。
纵然是这样她一个礼拜也是卖几十个鸡蛋,挣个几毛钱。像她那样的,一年下来都不见得能挣出一条棉花被来。
沈盼睇就算不跟盛丽犟,家中也不会给她这样条厚实的棉花被。
价值在二十元打上,这样的棉花被不是沈盼睇用得起的。要是能为女儿弹得起棉花的人家,哪里会初中都不让女儿上。
沈盼睇听着对方语气反而软下来,不太懂沈时娇在想什么,其实这个姐姐跟她的关系一直不是很亲近。
姐姐习惯看着她吃不饱饭,习惯她懂事听话,饿着肚子为母亲忙上忙下,才是她的价值一般看!
念着初中的姐姐,跟自己说要读书的她是不懂事。
若只是这样就算了,可是若是姐姐考上了高中,姐姐一定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去念高中的。
可是这样的人,认为自己的妹妹念初中是错误的,违背了母亲的意图就是万恶不赦的。
她的一切都那样没有说服力,她的懂事需要沈盼睇的牺牲。
二姐没有想过,是不是父母不让妹妹读书这件事错了。
一样是家里头的孩子,沈盼睇因为一直不被喜欢,就被沈时娇认为,不被喜欢不受重视是正常的。
父母生出沈盼睇,养活沈盼睇,沈盼睇就应该感恩戴德才是。沈盼睇知道姐姐的想法,无法改变她根深蒂固的念头。
在她想要念书的时候,他们都没有站在她这边。
沈盼睇有太多不懂的事,她需要念书,念书是答案,也是开解。若一直留在村里,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答案,直到再也不在意答案。
那么懵懂活下去,毫无意义重复一日一日的人生。
何必呢……
沈盼睇也问自己。
她还不知道答案,可知道自己没有错。
沈盼睇还未找到必须这样做的原因,也未得到一个结果,可是生活的变化,坚定她走出去的念头。
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镇。
到外头去,去远方。
“因为能不再半夜被冻醒。”
不会因为半夜醒鼻子咳嗽,还被姐姐抱怨吵闹。
有一床暖和的被子,有一床属于自己的棉被。
沈盼睇是真实的在快乐,提及这一个词,她的笑容都是真心的:“就觉得是值得的。”
沈时娇有些失神。
对沈盼睇而言,这暖和的被子确实是值得。
沈盼睇能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好,她只想着自己过得好:“你心里是不是还在埋冤爸妈。”
沈盼睇的沉默,被沈时娇当成默认。
“爸妈不是故意让你过得差,他们只是不能够为你提供更好的生活。这个世界本身就没有那么公平,有的人出生在好的家庭,自然能过上好的日子。
可是我们家就是那么一点儿地,家里是这样多的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盖不上暖和的新棉被,是我们都没有盖上。爸妈不是故意让你受苦,你不能埋冤他们。”沈时娇急切说。
沈盼睇反而是不急不缓:“是我见识短,又自私。”
沈时娇心中是这样的想法,可被沈盼睇这样说出口,却不认为沈盼睇懂事了,只是觉得这人是无药可救。
原来沈盼睇真的在埋冤父母:“要是没有父母,我们都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上,你长到这样大,怎么能这样一点事儿也不懂。
天底下难道还有故意让孩子受苦的父母?
过几年你会后悔的,别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特别的,别的人都应该对你刮目相看。
就是挣几个钱,念书,我的同学挣得比你要多得多,也没有觉得自己可以脱离父母生活。”
沈时娇的朋友,挣到的钱归挣到钱,她的父母是继续让孩子念高中的。
念书的钱家里出,吃饭穿衣的钱也是家中出。
这样的事,沈时娇闭口不提。
好像她对沈盼睇读书全靠自己挣钱一事,一无所知。
“不是我要脱离父母,是他们不愿养我。”
“要说到这件事上,真要怨,你就怨自己投胎技术不好,生在穷苦人家,你应该成为双职工家庭的孩子,可这样幸运的事,就是没有轮到你,你又有什么办法。
家里是没有钱供你上学,可是你要上学去,家里头也没有拦着,这还不够证明,家里头只是没有钱。”
沈盼睇扯了扯被子,躺下去,睡了。
跟沈时娇,她无话可说。
家里头不只是没钱,家里头
只是不愿她上学。
不然盛丽不会找到学校里去。
这事沈时娇并非是不知道,可对沈时娇来说,那也只是一场误会,又或者父母生养她是多么的不容易。跟沈时娇,她不再能说下去。
“妈,三妹心里怨着这个家。”沈时娇忧心忡忡。
盛丽搓着手,呼了口气,就算围在篝火旁这天气也有些冻人:“让她怨,让她怨。”
再怎么怨,沈盼睇都是她的闺女,未来还是要握在她手里的。
到了年纪随便找个人家嫁了就是。
之前逃离自己掌控的感觉,完全的消散,盛丽脸上是自得的笑容,女孩子嫁人也就是那么几年的功夫,她还就不信,沈盼睇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她要念书,也让她念。能读到什么时候,是她自己的本事,家里的事她半点儿忙也帮不上,总觉得是家里头欠了她。
以后总有人给沈盼睇教训,是谁欠了谁的,“怨就怨,怨就怨。”
盛丽念叨着「怨」字,心里记挂多了,就麻木了。
那些辗转不安,半分没有体现。
“你就是对她太好了。”沈时娇道,“她也太不知好歹。”
“做父母的,哪有不盼着孩子好的。现在她读书了,觉得自己有本事,又不是家里花的钱,傲气得很,有了粮食脊梁就硬,人就有骨气,自然是怎么也瞧不上我这个黄土里刨饭的。”
沈时娇围着篝火:“哪有,要不是爸妈辛苦种地,哪里把我们这些孩子养大,你放心家里头就她一头白眼狼,就没几个人跟她那样没脸没皮的。”
两个人说得很投机,将沈盼睇说的一无是处。
有沈时娇的话,盛丽对着沈盼睇的那点儿心虚,也淡化掉,本身就没有对沈盼睇的心虚。从小沈盼睇都是听话懂事的,即使沈盼睇挨过批评,可那些骂声放在别人家的孩子身上,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从小就跟着盛丽做事,也听盛丽的话,之前也不吵不闹的。
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为了读初中,其实也就是闹了那么两回,家里头不让,沈盼睇就自己挣钱想办法。没有对家里的大人死缠烂打,更没有撒泼打滚。
沈盼睇似乎没有多大的脾气,对父母的做法在提过意见,没有改变之后,也不会再说出来膈应人。
要是沈盼睇一直像之前那个样子,盛丽觉得自己都不会想起沈盼睇不是自己的孩子。
养一个那样的孩子不怎么费力,费心思,也不会给她找什么麻烦。就算是第三个女儿给她带来了屈辱,日复一日的,盛丽也不想斤斤计较。
沈盼睇让她难受,盛丽没打算跟沈盼睇计较一辈子,可有的事是习惯了。更有的事在她更改习惯之前,沈盼睇先变了。
两个人吃着烤红薯,围着篝火,说得热乎。
红薯粥沈时娇腻得很,可烤红薯却是吃得下的,一样是红薯,红薯粥跟烤红薯差了十八个品。香甜的味道,引来弟弟妹妹。
沈珍珍跟沈水兴分着一个小红薯,坐在母亲跟姐姐身边。
这时候谁也没再提起沈盼睇,现在两个小家伙跟沈盼睇关系还算不错。
比起不常回家的沈时娇,两个小家伙跟沈盼睇更熟悉一些,不过从小的思维还是跟二姐更亲近些。
他们骂过沈盼睇,可没有用难听的话说过二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不叫沈盼睇姐姐。
一个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一个是爸爸最喜欢的孩子,两个人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不言而喻。
其实盛丽对沈水鸣更看重些,看着沈盼睇对沈水鸣好,也是乐意的。沈盼睇看上去脱离了这个家,不还是不能够脱离这个家,她再怨这个家,最后还是要依靠她盛丽的孩子。
所以就让沈盼睇傲,让她眼睛看着天上,鼻孔也朝着天出气好了,可是到了最后,又能怎么样呢。
最后还不是要落到地上来。
盛丽也看开了,就让沈盼睇瞎折腾。
只要不来碍她的眼,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最后的胜者不会是沈盼睇。读书读书,读多了也没有什么用的,还能考上大学不成……
盛丽没有设想过沈盼睇考上大学的可能性,大学对盛丽来说是遥不可及,对整个青羊镇来说都是遥不可及。
「姐,姐。」沈水鸣得了允许,从怀里拿出两滚热的烤红薯来。
沈盼睇从被窝里露出头来,还真的一点儿都不想跟空气有接触,发觉没有设想中的冷。沈盼睇看了看自己的棉被,还是从被窝里出来。
新的、贵的。
两个人从县里回来也带了些年货,对于烤红薯他们都没有那么贪嘴,可是烤红薯
香啊:“妈跟二姐在堂屋里说姐坏话。
这才是沈水鸣烤红薯的缘由:“我拿两只烤红薯给姐出气,姐这样好,妈怎么不喜欢姐?”
盛丽对沈水鸣是好的,这导致沈水鸣更是不懂,盛丽对待沈盼睇为何会这样。
很多时候姐还不让他帮着她说话,“姐你不让我帮你说话,是怕妈不喜欢我?”
沈水鸣动了动自己的脑子,相出了这样一回事。
“因为我是女孩子,是第三个女儿,他们说妈是因为这样才不喜欢我。”一次一次这样听,沈盼睇也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过去的她或许有着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赎罪的意味,可在发觉内心是讨厌的,讨厌这样的相处模式,讨厌偏心眼的母亲,被说她是能讨厌母亲的后,沈盼睇就不再接受这样的理由。
可当沈水鸣问起,沈盼睇能说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说出来的那一刻,沈盼睇很茫然,这句话很空洞。
即使它是盛丽讨厌她的理由,那也不能成为她被讨厌的理由。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是完全没有关系的才是。
沈水鸣低下头,因为是女孩子就要讨厌:“我被喜欢是因为我是男孩么?”
第24章第24章不舍得父母的爱,是因为性别存在的么。
“当然不是啊。”沈盼睇安慰着弟弟,“她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男孩,你看二姐,妈也喜欢,珍珍妈也喜欢。”
只有她是不被喜欢的。
她才是那个特例。
沈水鸣说:“那姐姐会不会不是妈妈的孩子,姐姐的妈妈也喜欢姐姐。”
沈盼睇一愣,原来会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少呢。
沈盼睇自己都这样想过,设想过会有喜欢她的爸妈。可是她已经过了那个时候,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不爱孩子的爸妈的,也不是每个孩子都会被父母爱着的。
这个世界这样大,无奇不有,至于父母不爱孩子,并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从前的她,见识太少。
“我喜欢姐姐。”
她说好,烤红薯真的挺甜的。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讨人喜欢。”
沈水鸣抿嘴,瞪大眼睛:“姐姐讨厌我了?”
沈盼睇摇了摇头,「跟你说笑。」
“以后都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也太令人难过了。
沈水鸣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姐姐,他跟姐姐年纪相近。至于弟弟妹妹他都没有那么喜欢,因为他们说过姐姐的坏话。
即使姐姐说不用因为姐姐讨厌谁,喜欢谁,可是有时候人的喜恶就是会受到影响的,只要不说出来就很好。
小时候,盛丽不想带沈盼睇,让她早点读书,后来盛丽想让沈盼睇帮着做事,让她不要读书。
六虚岁上学,沈盼睇出生在下半年,小学毕业那年,十一周岁的生日还未过呢。
那时候盛丽就不想让她上学了,在家浑浑噩噩待几年,然后寻个人家嫁出去,拿一笔彩礼。
用脚拇指都能算出盛丽的打算了。
过了年沈盼睇算是虚十四岁,她努力学习,就是担心着到了年纪,盛丽就给她说了人家。
沈盼睇学习初三的知识,不是「好学」,而是她身后有枷锁追着她,让她不得不学习。她拼命逃离,她必须逃离。
这个家没有给沈盼睇安全感,或许盛丽不会那样做,可是沈盼睇不能不防着。
人生不应该等待着别人的大发慈悲,不能期待着一个从来不爱她的人,突然良心发现。这样的几率太小,连期待一下,沈盼睇都觉得恶心。
那是一种想象不出来的画面,是矛盾的,令沈盼睇觉得奇怪的画面。
二姐跟母亲一同说着自己的坏话,没有给沈盼睇带来多大的情绪变化。
她习以为常,也毫不在意。
当一些人不再重要,只要他们不要在外人面前说三道四。那么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也就不重要。
他们不喜欢她,对她有偏见。
而她对盛丽的不喜欢不是偏见,而是纯粹的不喜欢。
不再需要用一层关系捆绑着彼此,或许有的母女生来就是冤家。
沈盼睇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在心里将自己与沈家切割开来。
弟弟不知道她对母亲的不喜,沈盼睇也没有对弟弟说这样一回事,而是问起沈水鸣的学习来,问他对考入南林中学有没有信心。
沈水鸣点头,考入南林是姐姐对他的期盼,他不会辜负了姐姐的期待:
六十
“我会全力以赴,我不会失败的。
倒是很有信心。
沈盼睇看着弟弟的试卷,他的自信心来自漂亮的书面成绩。
卷面分打得漂亮,满分的数学试卷,九十几分的语文,确实是好成绩,给足了沈水鸣考入南林中学的自信。
他对学习,其实是够上心的。
沈水鸣摸着自己的头:“还好是姐姐教我的,他们都没有厉害的姐姐。”
“当然不厉害也是最好的姐姐!”
拍马屁的时候,这样滴水不漏:“这话说起来,对得起你的语文成绩。”
沈水鸣的脸像被冻红的,又像是羞恼的。
南林中学的教学,要好于青羊的。
考试题也会有差异,不一定拿着高分,就能踏入南林中学的大门。但这好的成绩确实能给人一点底气。
沈水鸣的话,绝对谈不上夸下海口。
“要好好读书。”至于为什么要好好读书,大家都这样说。
沈水鸣费力咽下红薯,差点被咽住:“还是小鸡炖蘑菇好喝。”
「……」鸡同鸭讲。
沈盼睇说:“醋溜金针菇也好吃。”
没吃过,不知道,不妨碍沈水鸣分泌唾液,醋应该是酸的,醋溜那就是酸滑:“那得有多好吃。”
说着喝了一口水,继续搭着红薯吃,只当自己吃的是姐姐口中的醋溜金针菇。
怎么就知道吃呢:“以后就知道了。”
“姐,你知道的真多。都是读书知道的么?”
沈盼睇说:“是啊,就是多读书就知道了。”
沈水鸣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就是为了知道更多好吃的,他都要好好读书的。
大年三十这天,沈盼睇是坐在桌上的,家里头的菜好,沈好稻的心情是最好的那个,很是满意。
这一年到头的,可不就是盼着能过上好日子,年年有余年年有余。
鱼是沈盼睇烧的大头鱼,也不提别的,是重油重辣的,看着吸引人极了,把一家人都辣的热烘烘的。无论心里想着什么,面上都是红润的,也没人在年三十触霉头。
这盘鱼肉是都吃完的,又在锅里头添大白菜萝卜的,依然是最受欢迎的。
素菜多了油味道就是好,平日里肚子里没有多少油,遇上这时候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沈时娇都吃得脸红红的。
也管不得三妹烧菜怎么这样浪费,大家吃得爽快才是硬道理。
除了鱼肉,家里头还有猪肉,依然是抢手货。至于大家特意留下来一条清蒸鱼,预示着来年的好兆头,年年有余哇。
“你家日子是越过越好,这一锅子的油,够我家烧一桌菜。”
今年大房的年夜饭吃得早,过来串串们,其实一家子凑在一起过年的也有,不过今年是阂起门来各过各的。
被人说着菜好,沈好稻面上也有光:“大哥大嫂都坐下来再吃几口饭,快去拿点酒,我跟大哥搭两杯。”
沈盼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家里的桌面上,她竟然吃了顿饱饭。
萝卜下锅,在红油锅里头冒着泡泡,看着红火极了。
就算是大年夜,桌面上还是少不了腌菜。
“这是娇娇买的水果罐头,年轻人就是乱花钱。”
“会花钱,会赚钱好啊,娇娇真是顶厉害的。”大伯母说话的时候勺了勺水果,其实水果罐头倒出来就是一个碗,“这东西精贵,吃上水果罐头的都是好人家,你们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这时英嫁个好人家,娇娇找了份好工作,别的孩子都是有出息的读书人,你们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
……
桌面上没有沈盼睇什么事,她去了蘑菇房,拿着水果罐头和肉松,往奶奶家走。家里头的饭吃完,大人们还要去别的人家串门。
走在路上,有不少人打招乎的。
沈盼睇的脸笑得都有点儿僵,沈盼睇刚到门口,门就从里头打开:“你还没到,就听着外头的人叫你,就知道你是一个人来的。”
沈奶奶是听着别人跟沈盼睇打招呼的。
天气太冷,她就没跟着儿子儿媳出门,而是等着他们回来再上桌吃一顿。
这时屋子里就沈奶奶一个人,“我去桌上端两个菜过来。”
其实桌面上也没有多少菜可以吃,端过来的菜也不好把吃完了,沈盼睇摇了摇手:“我吃得很饱,才出门的,完全吃不下。”
“奶奶我给你带了水果罐头,这天气热一热比较好吃,还有这肉松别给弟弟妹妹吃,你自个吃,夹着馍馍吃都是好吃的。不过你还是多喝热粥,这用来配粥就好,天天吃腌菜
,要不就是红薯粥,我看小米粥配肉松才是最好的早餐。
“是是是,还是你会过日子。”这小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美,最好的早餐,她一个老人用得上什么最好的东西,沈奶奶被孙女说得一愣一愣的,“你还是拿回去吧,你自个吃。”
头一回的。
沈盼睇低下头,没有真的将东西收回来:“就是给奶奶吃的,你过得好,大家才是心安,奶奶这些年都不容易,这样一个家,这样多的人带到那样大。”
是不容易啊,怎么会容易呢。
孩子饿死病死,自己也要饿死病死。
日子是那样的苦,可人总是要好好过下去的,现在的日子真是好日子,自家的地自家的田,勤劳的人都饿不死,这是多么好的事情。
这一回沈奶奶是真心想让沈盼睇将东西收回去的,看着眼前的孩子:“都这样瘦-咸鱼_看?书_网?已!发′布¢最新?章`节′”粗糙的手摸过沈盼睇的手,确实没有多少的肉,可是瘦才是他们的常态。
沈盼睇现在的瘦不是饿瘦的,从前才是饿瘦的。
现在的瘦是身体在向上成长。
“我有吃饱,而且我自己有吃的。”沈盼睇说,“饿了谁,我也不会饿我自己。”
沈盼睇说的是真的,可沈奶奶不信。一个女娃娃养活自己的情况下,还拿来这样多的东西,要说她没饿着自己,活着吃得比她还好,沈奶奶很难去相信。
儿子女儿带来的东西,也不及沈盼睇拿得多。
最起码没有沈盼睇拿来的贵。
因为沈盼睇,沈奶奶许多东西都是头一遭吃。
那些不舍得,在沈盼睇的蜜语甜言下,都成了舍得。
这肉松就不是第一次了,若不是沈盼睇,沈奶奶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泡奶粉喝,吃着这些东西,人确实精神。
不知道是真的有效果,还是心理上的作用。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沈盼睇花了钱,花了精力的。
沈奶奶突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千篇一律说沈盼睇乖巧懂事,说她伶俐可爱。
她也这样说别的人,用来说沈盼睇,就显得与沈盼睇比起来,她不够真心诚意。
她的良心,似乎受到了考验。
沈奶奶将肉松散些小米粥里头,小米粥已经熬了段时间,很是浓稠。
沈盼睇实在吃不下,只勺了小半碗,边尝着小米粥,边跟沈奶奶说话,说着过去的事情,说着有些遥远的战争,说着这人生啊怎么又苦又漫长。
人生不是没有甜,可是一提起苦,人是那样容易落泪,那时候的苦难,只是一想起来就是窒息,想想都觉得难以生活,看不见未来的光亮。
可是这样的苦难,他们这一代一代的还是熬了下来,光亮会降落。只是有的人永远在黑暗里安息,那些日子啊,真实的太苦了。
不是饿与饱,而是生与死。
沈盼睇是一个合格的听众,她不会表现出厌烦来。哪怕有时候沈奶奶在重复说着什么。
她似乎很乐意去听这些事,很乐意陪她这个老人聊天,沈奶奶觉得自己半边都要入了土,跟沈盼睇说自己安排好以后要安在哪个山头。
可是这样的安排也只是想想,她选了很多的位置,多么开阔又多么宁静,可是……可是她的坟头得跟她那个安在一起。
“那边的位置好啊,那小山阔得很,对面是山峰,对尖对尖的……”说起自己看起的那块风水宝地,沈奶奶有很多的话要说。
她嫌弃老去的男人选的那个位置不好,视野不开阔,房子也不够大,反正哪里哪里都没有她选得好。
这事沈盼睇本该是插不上话的,可听多了,她也觉得奶奶选得位置更好一些,听着都连连点头,还跟奶奶分析起风水来:
“那山外头是平地,说是平地其实是在河床上头,是有山有水有田,望出去是将村落放在眼下,我们家这块地分的是好,种地不怎么好,开个坟真是风水宝地……”
祖孙两人在大年夜,聊起迁坟的可能性,就没一个人觉得不吉利的。
人都会死的,聊一聊死去的房子,哪里不吉利了?,是喜事啊。
第25章第25章发慌
「妈……」
「奶奶……」
沈奶奶看了看外头,将东西收在柜子里:“好像你是爸他们。”
「我去开门。」沈盼睇从位置上起来,年三十的,他们家是跟奶奶一起过年的。
沈时娇扯了扯沈盼睇的衣服:“我有话问你。”
大人在桌
在吃第n顿,没人注意到她们两个人,沈盼睇说:“你问……
沈时娇指了指外头。
“不能这里说?”
「私事……」沈时娇知道沈盼睇种蘑菇,还没想到什么,等爸妈说起蘑菇炖肉的香味,沈时娇想起了国营饭店里的菇肉汤,迫不及待要见着沈盼睇。
这话肯定不能在桌面上提起来,都是别人,这事得关起家门来说。
爸妈说了沈盼睇是给农技站得人种蘑菇,沈时娇是不大相信沈盼睇能种出什么出息来。
拉着不情不愿的沈盼睇出门,沈时娇说起来这事:“你的蘑菇种得怎么样,卖出什么价?是不是给人骗了。”
“还成,明年能接着种。”沈盼睇又说,“没给人骗,明年就能挣钱。”
原来是今年没有挣钱。
这符合沈时娇心里的预期,她也是糊涂了,将沈盼睇种的蘑菇跟国营饭店里的菇扯上关系,人家那是优质品。至于沈盼睇种出来的,没有农技站,别的人都不敢吃。
听沈盼睇的意思是今年没有挣钱,她又不大信,总觉得沈盼睇没说什么实话,总不是一分钱没挣的:
“我们也是一家人,挣到钱没必要藏着掖着,我的工资多少你都是知道的,你种蘑菇能挣多少钱?”
“你给我看看你的蘑菇怎么样,我也有认识的人,要是没问题也能卖出去。”
“蘑菇一两天没卖出去就坏了,等你走蘑菇坏没坏的流程,好的蘑菇都烂了。”
沈盼睇实事求是,“今年的蘑菇是没有了,有些种蘑菇的废料包,你有没有认识的人要的,可以当肥料,一块钱一袋三十斤。”
「……」想钱想疯了是吧,“你当我蠢啊!”
她想得可真美,自己花钱收秸秆的钱都要收回来:“你收的秸秆两分钱一斤,转手要挣这么多,你怎么不去抢。我是有认识的人,可我不想得罪人。”
国营饭店里的菇,她没动过筷,只瞧过没吃过。就算是见过沈盼睇种的蘑菇,沈时娇也认不出来是不是一般的。
想来是不一样的,要是这样好种,那谁都种菇了,还种什么地,打什么工。
沈时娇歇了异想天开的心,在爸妈说起蘑菇肉汤的时候,她是真的迸发出喜悦的,那一刻跟天上掉馅饼似的。
“复合肥,不会得罪人的。能提高粮食的产量。”沈盼睇为自己的蘑菇土说话,沈时娇却不乐意听下去,她可不想去推销肥料,沈盼睇的「复合肥」这样好用,就让她自己卖去,能挣到钱,她也不眼红。
别人的愿打愿挨,沈时娇不去淌这趟浑水。
沈盼睇种的蘑菇也不是单纯为她自己种的,她去了一次广州不就是为了学种蘑菇。
沈时娇知道她跟妈为什么能被沈盼睇气到,沈盼睇是连农技站的人都能忽悠到的,她跟妈算什么呢。三妹年纪不大,心机不小。
不过这种蘑菇的事,也不是三妹一个人的事,能挣多少钱,能不能种出来都不是三妹一个人的事,听爸妈的意识,三妹就是给农技站的人干活的。
为了这事,三妹才天天回家的。
沈时娇怀疑三妹拿到家里吃的那蘑菇都是买来忽悠家里的,她的蘑菇房里根本没种出蘑菇来。
不然的话,怎么还异想天开要把废料卖给别人当肥料,这不就是等着冤大头接手么。
要是这次能成,她看三妹也不会捣鼓什么种蘑菇,而是直接开始制作所谓的「复合肥」。
沈时娇自认见识还是比三妹强一些,几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
现在对着沈盼睇,她是没有什么耐性的,妈都打算让三妹自身自灭,她凑什么热闹。像爸妈都怨着的人,能记得谁的好。
沈盼睇真是够没脸没皮的,就这样提出让她帮着卖「复合肥」的事,也不想想她值得自己去得罪别人不。
不管种蘑菇有没有结果,那么多成本投下去,根本不是沈盼睇能拿得出来的钱,跟妈说的一样,沈盼睇是给农技站的干活。
这事成不成,沈盼睇也不是那个收成果的。
要是成了还好说,这钱也能自己挣。
要是不成……沈盼睇可没有什么明年种蘑菇的事了。
这才是沈盼睇要卖「复合肥」的原因。
沈时娇看透了三妹的想法,三妹简直是把别人都当傻子,不是读书好就样样行。读书过得去就行,成绩再怎么拔尖,沈盼睇到不了天上去。
沈时娇不再盼着蘑菇能让她改头换面。
把指望放在沈盼睇身上,本身就是不靠谱的。
她知道沈盼睇,不只是她不喜欢沈盼睇,恐怕沈盼睇对她也没几分姐妹的感情。
既然会去怨父母,沈盼睇一定是怨着劝她不要上学的自己的。
哪怕那时候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完全符合实际的,可沈盼睇这样的只会觉得别人对不起她。
也不知道沈盼睇是如何长成这样子的,她或许是认为全天下都是欠她的。
可惜妈说现在村里人对沈盼睇的评价都很好,似乎除了她们就没有谁看透沈盼睇的真面目。
沈盼睇不狠狠摔个跤,就不知道是非好歹,可真的等摔了跤再醒悟,恐怕是来不及的。
若是跟沈盼睇的关系好一些,她怎么也要提醒沈盼睇的,可就以她和沈盼睇的关系,她是没有那份烂好心的。
沈盼睇是别人眼中的学习好、会挣钱的「好孩子」。
对奶奶都很是孝顺。
父母在,跳过父母去孝顺奶奶,真是大孝女。
“娇娇现在还小,要多留两年。”
“什么留不留的,有看到什么好的人家,也可以看看,七留八留就是老姑娘。”沈好稻反驳盛丽的话。
“我是要多留两年的,时英才出去,家里干活的人都少了。”
“我知道你是心疼女儿了,你们家的时娇在缫丝厂上班,哪里给你干活。想多留两年闺女,让她继续当大姑娘。”
沈好稻喝了口酒:“就我一个是坏的。”
“村里头谁不知道你疼闺女的,这桌上没有恶人。”
说起孩子,也会说到沈盼睇,别的人不记得,沈奶奶也不会忘了提:“盼睇又考了第一名,给弟弟妹妹都做了榜样,老大你们家的孩子也要跟盼睇学。”
盛丽提起精神,婆婆什么时候这样看得起女孩,看得起沈盼睇了。
当初她都以为,婆婆会把这个孩子溺死,现在……婆婆似乎很喜欢沈盼睇,让着家里的孩子跟着她学习。
难不成,不应该说着读书有什么用,女孩子读书没有用这样子的话。
嫁个能帮衬家里头的人家……
这才是盛丽设想中婆婆会说的话,婆婆心里头的想法。
看着婆婆脸上的表情,盛丽没由来的发慌-卡?卡_小,说?网??免^费`阅读_
说起这事沈好稻也虚,家里头没出钱给闺女读书,老娘现在说这个:“妈,提这个做什么,好成绩也就是初中生,也没什么大出息。”
“可不是就是初中生,盼睇的成绩读高中是能读的。要是我家的这样有本事,多耗几年考上大学,那就是脱胎换骨的大事。”金芳心里头怎么想,别的人不知,但是话说得是好听的。
盛丽不满,那哪里是一样的,金芳能供闺女上大学,金芳说这话,纯属脱了裤子放屁。
说空话谁不会说,说得人心里头都不舒服。
沈好稻像是头一遭知道自己闺女的成绩:“大嫂,盼睇她真能考大学?”
那模样是喝酒上头了,看着就是闺女能上大学,他怎么都要支持的。
这可把金芳问懵了,她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这个。
沈好“你是喝高了,孩子才初中,谈什么大学,成绩好的读了高中多的是考不上大学的,我们村有什么高考考上的大学生?”
这个沈好稻还是知道的,恢复高考后,他们村没有出过大学生。
行吧,他闺女不会是大学生,什么改换门庭的事,哪里有那样容易的。
就是有点儿聪明劲,甚至连聪明都算不上,只是比别的人对学习上心。这十里八村,也没见得个跟他家闺女那样死后都要上初中的。
对一件事上心不上心区别大着,不然国家也不会搞这联产承包制。
上心不上心,土地产量都不一样,想想读书也是那么一个道理。
嘴巴里的酒,味道淡得很,一点儿不刺激,也就是抿一抿味道:“没有,村里没有考上的大学生。她要是能考上,我砸锅卖铁都让她念大学。”
你们夫妻两初中都没打算让她念呢,金芳心里唾了唾,嘴里也不太给面子:“二弟你是不晓得,考上大学是不用学费的,国家供着他们读书。”
这下子沈好稻糊涂也要清醒,红了红脸,真是丢人,他都没有想起有这样一回事。
沈好稻猛灌了一杯酒,喝酒似的,还好杯子小酒也浅,没有太多的酒给他挥霍掉。
盛丽提了一口气下来,又上去——真给沈盼睇考上大学怎么办!
与沈好稻心中的「改换门庭」的天真想法不同,盛丽知道沈盼睇根本不是她的孩子!
上大学之前还有高中这一关,跟金芳说的一样,沈盼睇上高中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只看有没有钱上。像沈盼睇这样的成绩,能去县一中。
盛丽一直不承认是自己不愿给孩子上学,而是觉得负担孩子上学压力大,家里头付不起学费。
过两年沈盼睇像拿出初中学费一般,拿出高中学费,家里头应当怎么做?
继续让沈盼睇念高中么?
这样子的设想都让盛丽觉得不舒服。
时英时娇都没有上高中,而沈盼睇上不上高中只是学费的事,这样的对比让盛丽难受极了。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沈盼睇的不同。
沈
盼睇是养不熟的,因读书一件事,就能跟她有了隔阂。¨天?禧_小……说网?无加错-内容。
往后即使沈盼睇有了出息,也不会念着她这个妈。
至于从前沈盼睇是什么模样,只能证明现在的沈盼睇多么面目可憎。
盛丽:“她哪里考得上大学,念个高中浪费家里的钱而已。”
“要是不能念大学,只念个高中,一个女娃娃确实是浪费钱。不念高中就能进厂子,念了三年的高中花的钱,跟工作三年挣的钱,一来一回也有一两千。”
沈好过盛丽的话,念不上大学,女娃娃念高中就是浪费钱。
要是个男娃,念个高中,也是有出息,一个女的,有没有出息那也不是为沈家,都是给往后的夫家增加点光。
至于多出来的几十彩礼钱,哪里够培养一个高中生的。
这不划算。
当然要是能考上大学就是不一样的概念,考上大学的闺女,什么嫁人不嫁人的,永远都是沈家人。
被沈好样一算,沈好稻也打了个激灵:“盼睇不会为了念高中又闹死闹活……家里都没清净多久。
金芳也不知道二叔夫妻两愁个什么劲,孩子读书都不用家里出钱,成绩也不需要操心,亮眼得很。
这愁啥,夫妻两都眼瞎,看不见沈盼睇的优秀不成。
在这里愁着闺女非要上高中怎么办,不如想想怎么让女儿坚定考大学的心思,不更好?
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金芳听小姑子说着读书的好,打心底想让自家的孩子里出个读书人,不只是认识字,而是念大学。
要是孩子能上大学,金芳都会觉得面上有光。
二叔夫妻两担心着孩子考不上大学浪费钱,换成她家,有个孩子有沈盼睇这样的出息,她早早就开始做孩子考上大学的梦。
歹竹出好笋。
不是自己的子女,金芳也不说什么,她也没有那么盼着二叔家的孩子过得好,把她家的小子们都给比下去。
“盼睇上学,你夫妻两个出钱了?”
被自家老娘这样问,沈好稻哑口无言。
他也没有不让孩子上学。
“妈,这事不一样,初中毕业就可以挣钱了,念个高中出来就是浪费三年的时间。”
“时娇时英都念书念到十六岁,盼睇还是下半年出生的,我看念到高中毕业才跟她两个姐姐初中毕业差不多的年纪。”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也不能这样说,盛丽想说念高中学费贵,又想起一家人谁不知道谁,婆婆能为沈盼睇说话,就是知道沈盼睇念书没有花家里头钱的。
可谁家养闺女是不花家里的钱就好的,谁家的好闺女会不知道补贴补贴家里头的。
她沈盼睇不花家里钱,难不成就不欠生恩养恩?
女儿能还的清父母的恩情?
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是沈盼睇不花家里的钱,就直了腰杆子。
“不是我说,你们两口子也别太偏心,孩子跟你们离了心。”说这话的时候,沈奶奶看着自己的儿子,确定他是真的听懂了。
再多的,她也管不了。
当父母的不能对每个孩子都一样,可前头两个姑娘也都还行,后头的当着掌中宝,没道理第三个姑娘就是那路边草。
“妈,我听到了,这孩子这年纪正反骨,管也管不了,过段时间就好。”沈好稻对沈盼睇的态度不以为意。
盛丽却是因婆婆的几句话心里不舒坦。
她现在知道来当这个好人,当初要不是婆婆对孙女的不喜,她能把自己的女儿跟别人的换了?
是她的孩子不值得婆婆的这几句好话还是怎么的。
这个赔钱货,永远是赔钱货永远是贱皮子才是。
怎么就成了婆婆口中一口一句的乖孙,怎么就是有了这样好的待遇?
盛丽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婆婆为什么不厌恶沈盼睇了。
第26章第26章沈二妞在平叶村,不给姑娘继续读书的多的是。
怎么到了他们家,就是罪大恶极了,连不喜欢姑娘的婆婆也来指点一二。
盛丽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谁的孩子谁知道,沈盼睇太难管教,太不听话。
盛丽根本不想跟沈盼睇有什么交集,她算是知道,不能把沈盼睇挣到的钱当成自己的钱。
这样的事,放在其他人那儿,也是过不去的事。
十几岁孩子挣到的钱,怎么会是跟父母无关的钱。
沈盼睇学校里的人也是不分是非的,沈盼睇一个孩子身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难不成不应该都属于家里。
学校里的丢人,是盛丽心中的一个疙瘩。所以听儿子说要去考南林中学,盛丽是双手双脚都赞同。
盛丽不是没有想过为沈盼睇好,日子这样过下来,盛丽这么些年也是将沈盼睇当自己的亲生闺女的,要不是沈盼睇跟
她闹矛盾,盛丽还真没怎么想起这样一回事。
她都将沈盼睇当亲闺女了,哪里有故意害沈盼睇的,只是盼着她融入这个家,给家里做点儿贡献。哪成想到,之前乖巧懂事的人,就反了天。
她这才想起,沈盼睇不是亲生的。
听到「白眼狼」三个字,就觉得与沈盼睇契合极了。
血缘实在是奇妙,朝夕相处十多年,沈盼睇也没能够对这个家有几分感恩之情,没有对她这个母亲有几分真实的敬爱。
至于之前的乖巧,是为了读书的讨巧,沈盼睇想要的恐怕是吸着这个家的血,向上。
盛丽哪里能让沈家成为这只蚂蝗的血包。
婆婆说起孩子读高中的事,戳了盛丽的神经。
读了一个初中就已经这样了不得,等沈盼睇读了高中,这个家还不得完蛋。高中以后呢,是不是还要让沈盼睇读大学。
前两个孩子,初中毕业就开始挣钱,到了沈盼睇这儿,不给她一直念下去就是偏心眼?
婆婆说这话,才是偏心眼。
分了家,见不得他们家过得好。
这半年,盛丽跟沈盼睇井水不犯河水,她任沈盼睇自由生长,变成什么模样都怪不得她。
可这没有关注的,可以忽略的小半年里头,沈盼睇是茁壮成长,婆婆大嫂都是这样瞧得上沈盼睇。
这下子想再忽略都难。
“她要是能读,家里肯定让她读下去。”盛丽心里不太畅快,说出来的话却不能够太难看,“大嫂羡慕我家孩子聪明,我还羡慕你家的娃懂事,初中知道给家里头干活,盼睇一心就知道读书,我都担心她以后去上高中没法照顾自己。”
金芳点了点头,不干活可不行,转念一想,她家孩子要是能考第一,多付出点时间学习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不干活,又不是不会干活。
盼睇小学就会自己洗衣服了,哪里是盛丽口中的不会干活的人。
“你这担心是多了的,你忘了你家盼睇几年前就会洗衣服了?她哪里不会自己照顾自己,你啊,别太慈母心。”
「……」盛丽对沈盼睇有慈母心,沈盼睇都不至于往她一个老婆婆这儿走。
这个儿媳实在是越活越过去,这么些年还有什么心气没有下去的,为了当年说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生的崽子都是女娃子?
这种事值得怨怼孩子这般久?
纵然不喜、偏心可以持续很久,且一直持续。
但也不至于眼盲心瞎——眼见着孩子出息,都不带改变的。
实打实蠢到家。
儿媳糊涂,儿子也不遑多让。
孩子念书不给钱,还想着孩子继续念书,那就是家里头的损失。
家里头一没出钱,二没出力的,算计着孩子那点可能能挣到的工钱,都是自己的损失,也不想想,孩子没得念书还能乖乖给他们交钱?
恐怕是一个子也别想看见。
盛丽扶着喝多了的沈好稻走在寒风里,大年夜的村里头热闹,空气却依然是冷的,风一吹人就清醒大半。
想起闺女的事,沈好稻后知后觉闺女纵然是天天回家,也不怎么上桌吃饭,才十多岁的人,就跟家里头分家似的。
过了年沈盼睇虚十四岁,实岁不足十三。
她两个姐姐,在她这个年纪小学才毕业。沈盼睇的好成绩,沈好稻没有多大的实感,不能上大学在他眼里都是差不多,打心底不觉得女高中生就比女初中生挣脸面。
说出来来回差一两千的话,是沈好稻的心里话。
能考上大学,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大学不用学费。
光是这一点,考上大学就是不吃亏的。大学里出来的体面人,去厂里都是当领导的份,工资都要高一些,做的事干的话也体面。
要是能培养出来一个大学生,那就是出人头地。
沈好稻就是想想,村里头这些年一个大学生都没有出来。
就他沈好稻的闺女能上大学?这天上掉馅饼,也不怕砸死人。
沈好稻抱了点憧憬:“盼睇能考上大学的话……”
“那也是先紧着鸣子,她要是能考上大学,鸣子也能考上。”盛丽不给沈好稻设想下去的时间,“只是学费不要钱,生活费其他的书本费,住宿费、交通费……杂七杂八的只会比念高中还要多。她考上,我们家也是供不起的,到时候砸锅卖铁给她上大学,鸣子怎么办?”
说到儿子,沈好稻不说话。
儿子的成绩也好,还说要考县里的初中,初中就在县里读,考上大学的可能还真的比女儿高。
鸣子跟盼睇就差了一岁,那肯定没有砸锅卖铁给女儿读书,让儿子种地的道理。
沈好稻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件事,不管女儿能不能上大学,他都不会给女儿
上大学。
“那不念大学,高中还让不让她念?”
沈好稻想说钱多得烧,又想起老娘的叮嘱,“她要是自个能交学费,我管不着。”
这也是放养了沈盼睇!
前年有本事挣钱上初中,到时候年长三岁的沈盼睇自然有本事上高中,不过盛丽也不愁。
纵然上了高中那也是要费时间挣钱的。
别人专心致志学习,考不上大学,没道理她沈盼睇三心二意能考上大学。
只要沈盼睇考不上大学,高中毕业,她就找个人家把沈盼睇嫁出去。
也不等沈盼睇给家里头挣钱,盛丽实在是不想看见沈盼睇。至于沈盼睇日后过什么样的日子,她是眼不见心为净。
一个女人,嫁人算是好的出路。
盛丽没有打算给沈盼睇找个不好的人家,落人口实,她只是想让沈盼睇理她远一些,别再气到她。
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亲近沈盼睇零加点看……书^`最新!章?节?更?新?快……
从前沈盼睇还听她话的时候,也就没有多少喜欢,现在更加。
每个人都跟她一样,不待见沈盼睇才好。
“鸣子才小学,提大学太远。”心里头念着孩子上大学,用话压一压心里的渴求,渴望离开土地,渴望成为城里人。
话是这样说,沈好稻的心情却是一直很好。
这一天的脸上的面子挣足,女儿工作好,儿女成绩好,小儿女伶俐可爱。谁人不说,他家家教好,说他们家的孩子养得好。
他们家在平叶村,成了模范。
够沈好稻乐呵许久的,瞧见了儿女也有着笑脸,他们一个个都给他挣了脸面。这日子不只是要自己过得好,还要别人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
卖蘑菇挣到的钱,让二妞家里头过了个好年。
二妞在家里头的腰杆挺直,原来不读书外,也不是只有种田一条出路,养鸡养鸭能挣钱,做买卖也可以挣钱。咸′鱼……看?书加?首发¨
帮着沈盼睇卖蘑菇,二妞挣了大几十块钱,跟厂里的工人工资一般,这还不耽误她买卖鸡鸭的,磨刀不误砍柴工。
年三十,她吃上了大鸡腿,之前这鸡腿可不是她吃的。
现在,她是家里头的大功臣。
二妞没有沈盼睇非要读书的执着,她也不能狠下心去初中上学,再加上她已经十六岁,再去念初中,是有些晚了,跟她同龄的人初中都要毕业了,这时候去都要成为沈盼睇的学妹。
本来她是比沈盼睇高一年级的。
二妞打算来年多养些鸡鸭,这养鸡养鸭她也养了几年,心里头有数,之前是为了不耽搁做活,现在是觉得多样些鸡鸭,不去忙活别的也不是不行。
要是一天能挣二十个鸡蛋,她只养鸡鸭就可以。
养上一百只鸡鸭,她就能过上那些正式工的日子。
一点不比在厂里的人过得差。
再去念几年书,她出来最多是去厂里工作,还不一定有关系进得去。二妞跟父母一商量,就打定主意养鸡养鸭。
自家多孵几窝蛋外还得去抱几窝凑够一百二十只,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要不是买蘑菇挣到的钱,沈二妞狠不下这个心来。
按照计划她每年就是多养十来只,有了沈盼睇这个意外,她能够早早过上靠着鸡蛋鸭蛋过上好日子。
家里人也支持二妞的决定。
没办法找关系进厂,养鸡养鸭比种田好些,家里的地沈父沈母种得过来,二妞就养着鸡鸭好了。
沈三德心里是畅快的,闺女念着家里帮着家里做事。
别人家说闺女懂事听话,那都没有钱来得实在。
他家二妞,过去的一年养了三十几只鸡鸭,新的一年本来养五十只算是多了,算是累了,女儿乐意养一百只,一大半都是自家鸡鸭孵蛋,其他的再买,其实也花不了多少的钱。
小鸡小鸭其实容易死掉,村里头还有黄鼠狼,一天偷一只的,血本无归的人也不少,养这样多的鸡鸭,心里头的头等敌人就是黄鼠狼,可这么多的美食摆在眼前,叫黄鼠狼不心动也是难。
指不定大仙还以为是人类给它上贡的。
二妞养鸡养鸭给家里带来实际的实惠,让沈三德这一次坚定支持了闺女。
要是亏了钱,二妞也是能挣回来的,这个亏他们家吃得起。
有了沈好稻家闺女,收秸秆费钱的菩萨行为,沈三德对自家闺女的忍受度提高不少。
跟收秸秆的败家女比起来,二妞实在是会过日子,来打听口风的人多得很。
沈三德是一家都不应的,哪有抱着会下金蛋的鸡,把鸡给送走的道理。
闺女确实都是要嫁人的,可现在国家也说了要晚婚,这话沈三德是听盛丽吐槽的,说早婚还是违法行为,说什么闺女要到了二十岁才能嫁人,还是二十
周岁-完本¨神加站_?无?错……内-容¢
过了年,就是长一岁,二妞算是虚十七岁,可是按照周岁要到了四月份才是十六岁。
这种算法,他家闺女至少要四年才要嫁人。
这还早得很。
沈三德家过了一个充满期待的年。
算是阖家幸福。
大年初二,沈时英提着东西回娘家。
这一天有外嫁女儿的人家里头,可真是热闹了,往年这时候应该是盛芳带着儿女去娘家,现在她也是有外嫁女的人,去年还是如往年一样去了娘家,包括新嫁娘沈时英,今年沈时英只到自己的娘家也是可以的。
知道沈时英有了身子的时候,盛丽埋怨女婿不应该带着女儿奔波,报个信他们当爸妈的过去看女儿也是一样的。
沈盼睇看着大姐的肚子,比她年长六岁的大姐,肚子里有了孩子。
半个月前,她去瞧大姐的时候,还没有说这件事。加求……书?帮!追`最¢新章-节加
“那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满三个月,不好说。”沈时英笑着跟妹妹解释,上一次妹妹来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有身子了。
还觉得是心有灵犀。
妹妹是察觉到自己有了身子,才来看她的,其实沈时英心里是感动的。
沈盼睇点头的模样,有些呆。出嫁之后,跟妹妹的相处就少了,即使出嫁之前相处也不多,可跟出嫁后的几次见面比起来,从前就变得亲切。
出嫁的时候妹妹的那双皮鞋给她增加了不少底气,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享着那一双皮鞋的光。
一双洋气的皮鞋,看着就不便宜的皮鞋,让婆家人看到的是娘家人对她的重视。
沈盼睇的学习成绩好,不辜负她为此付出的努力。几个弟弟妹妹里头,最听话的其实是盼睇,二妹是妈的贴心棉袄,五妹是别人口中父亲掌中宝。
至于四弟、小弟,更不用说,四弟是家里头第一个男娃,从爸妈到她们三姐妹,没有一个不重视他的-三^叶¢屋`?无?错……内-容·
从小就灌输要对弟弟好的观念,弟弟是全家的宝,是沈家的根,是她往后的依靠。
沈时英就是在这样的观念下成长起来的,也确实将这样的观念记在心上,刻在骨子里。
沈时英是家中最大的孩子,自然有照顾小孩子的义务。不过二妹跟她年纪相近,不需要她照顾,而三妹小的时候她要念书,也没轮得上照顾,到了四弟完全不需要她的照看。
她只是帮着盛丽做了一些活,而这些活,三妹开始做的时候年纪比她开始做的时候年纪要小。
沈时英从前没有去想这些事,生活在这样的家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她没有去思考过也没有计较过弟弟妹妹都做了什么,而她做了什么。
想起沈盼睇都做过什么后,沈时英不得不承认,家里最勤快的那个小孩是沈盼睇。
爸妈不让沈盼睇念初中,那是不会哭的孩子没有糖吃。
可沈盼睇闹了以后,家中也没有真的支持沈盼睇读书。沈盼睇在双抢时,顶着烈日走十多里的路来回卖冰棍,每日天不亮就起,有时还要采筐猪草回来,一定要在家中用晚餐前回来,不然没有一粒米是留给她的。
对三妹脚上破皮起血的印象不是那么深刻。
反而记得在三妹躺在床上一点儿也不想动的模样。
那时候是雨天,那时候她应该凑够了学费,终于可以喘息。
沈时英扪心自问,若是被父母反对读书的是她,即使她心中渴望读书,也会放弃。
她没有三妹这样豁出去的勇气,那么热的天,有时候她看上去就是一睡要再也不起来。
皮肤晒红就算包着几层,又戴着大草帽,人也不可避免晒得黝黑。
是湿漉漉的布巾,为大热天卖冰棍的沈盼睇保住了命。
“以后你就是家里头第一个高中生,给弟弟妹妹都做好榜样。”沈时英知道沈盼睇的好成绩,拼命要读书的盼睇,读书的生涯不会断在初中。
看过那年的沈盼睇,很少人能不为她的努力动容。
完全可以想到整个初中,沈盼睇会怎样念下来。在同龄人还在念小学的时候,沈盼睇已经在攒自己读书的学费跟生活费了,沈时英不知道是三妹跟父母犟还是父母跟三妹置气,家里头竟然是不准备三妹的伙食的。
三妹去学校读书也好,是要吃饭也好,都是要沈盼?睇自己解决。
初一的时候,家里头还给了红薯的,到了三妹念初二,家里头似乎将三妹完全分了出去。
即使三妹天天回家,家里头也不准备她的饭,听弟弟说起这个,沈时英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爸妈这事跟妹妹生什么气,难道她们不知道妹妹还小。
沈时英想说出有困难找姐的话,可她本身也不是多么出息的人,现在肚子里有了
孩子,以后的日子会是怎么样都不知道。即使心里头,对三妹是无限的怜惜,可一想到自身境遇,到最后只能说出一句空泛泛的鼓励,说三妹能上高中。
沈盼睇不知道大姐心中的复杂心思,而是坚定地说:“我会念高中。”
她会念高中。
有机会,她要考上大学。
既然有人能考上大学,那么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她沈盼睇!
她心中有着无限豪情,无处抒发,担心不会成功被人说成痴人说梦。
“你的成绩能去县里的高中,是吧。到时候我去县里瞧你,南林比回家方便多了,你也可以来瞧一瞧你的外甥。”
沈时英摸着自己的肚子,其实不怎么显怀,不特意扶住肚子还真的瞧不出来。
若不是知道里头孕育着一条生命,沈盼睇真的瞧不出来大姐有了孩子。
沈盼睇没有应声,她不打算去南林。
“你们瞎聊什么,还不知道扶你姐姐坐下来,真是冤家。怎么就这样不懂事,时英你一直站着累不累,沈盼睇去烧些热水。”
“妈,我跟妹妹说话呢,这儿不是有热水,哪里用得着妹妹去烧。可别忙活,好久没见着妹妹,成绩还是跟过去一样好。”
“好什么好,成绩好能当饭吃。她就是存心气我的,现在她都变死了,喂鸡喂猪,她都是不做的,家里抬抬手的事,她都不想做。”
这些活,以前的沈盼睇可是积极得很,现在做起甩手掌柜。
盛丽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过去她还做着「公平」的母亲,也会跟着沈盼睇说两句爸妈是爱她的话,所有的事都是迫不得已。可是当这一层脸皮撕破,她跟沈盼睇之间就完全没有了情分。
从前沈盼睇做事,是心甘情愿,哪怕得到的不比付出的多,那也是在为这个家做事,在为整个家付出。
看¢书¢君¨?更`新最¨快!作为家里的一份子,为家里做事,天经地义。
沈盼睇是听话,却不是蠢的。
家里鸡下的蛋一直没她的份,那是要换钱,养大孩子的。
等家里的饭菜都没她的份,她凭什么还要喂鸡喂鸭?她又不是比别人少了一张嘴,多了一双手。
盛丽既要又要的想法自然会落空。
她对从前沈盼睇浅淡的喜欢,也是沈盼睇跟从前不同之后,生出的一点儿怀念。
“书读得好,不会做人有什么用。家里的爸妈她都不孝敬,以后出去别人怎么看她。我现在就是为你妹妹愁,愁她以后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家。
她年纪小,见识少,不懂事,那种几张卷子好成绩,就傲气得很,那分数不是钱不是吃的,什么用也没有。为了那么一点分数,就把整个家抛在后头,对家里的一切不管不顾,她太自私了。”
盛丽叹气,她脸上满是苦闷。
“你别觉得我对她狠,我是太失望了。就没有见过谁家的姑娘,完全不管家里的。我们是村里的,你爸跟我都是地里刨食的,她跟那些双职工家庭里的孩子不一样,可她现在就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顾,过得比那些好人家的孩子更松快。”
沈时英没有看出三妹哪里松快。
是一根挣一分钱的冰棍,还是那一只挣两分钱的鸡蛋。
是累到麻木的腿,还是干到脱皮的唇。
还是从前那一筐筐猪草,一碗灌下去肚子里都会来回晃荡的粥。
松快两个字,跟他们家的孩子,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做梦也想吃一个鸡蛋,期待着明天是白米粥,而不是红薯粥。
每个人说起来都有自己的道理。
在三妹的事上,沈时英的看法与妈不一样,她应该说些什么,可站在妈的立场上,沈盼睇太叛逆,妈是对盼睇太失望。
“三妹不是这种人,妈你给她一个机会。两个人都给对方一个台阶,母女处成仇人,心里难受的还不是您自个。三妹不是还往家里拿钱,她那就是想跟您和好的。”
“难受谁也不会难受了我,你可别给她说好话,也别去她那里说软话。她只会蹬鼻子上脸,我现在实在是烦了她。她就是我天生的冤家,生来就是折磨我的。”
盛丽说这话时灌了一口热水,在学校里吃了沈盼睇的亏,心里对沈盼睇的心眼既恐惧又反感。沈盼睇的心眼那么多,心脏都能当渔网。
要她给沈盼睇台阶下,没有的事。
儿女孝顺父母人之常情,沈盼睇以后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盛丽这样说,沈时英不好再说什么,劝不动再劝下去只会适得其反。三妹要读初中后,在这个家的存在感一下子强了起来,以前沈盼睇跟一个透明人一般。
而这个透明人不是什么也不做,也不是说这个透明人是可以不存在的。
看沈盼睇只是想当一个真正的透明
人,盛丽就已经厌死沈盼睇。
当初爸妈是说家里供不起孩子上学,才不让三妹读书的。
可现在,三妹读书的钱,是她自己出的,妈怎么还是这样的生气。
沈时英察觉到矛盾,妈说给沈盼睇听,劝沈盼睇不要读初中的那些话,一开始就是假的吗?
妈,是单纯不给妹妹念书。
第27章第27章大年初二灶膛旁的温度要高一些,烧柴也不好用多,盛丽会挑三拣四。
对盛丽没有什么期待后,盛丽说什么做什么,沈盼睇都没什么感触。
来灶房烧水,还得了个清静。
大姐好久才回来一趟,一家子有许多话要说。沈时英的肚子还有了个孩子,盛丽能说的话也就更多了,等他们开始说话,沈盼睇在那边就有些多余。
灶膛里的火烧得旺,一双手在外头凑着火的温度。
新年里,还得走亲戚,那个几毛钱的压岁钱,吃上好几天别人家的饭。
压岁钱最后还是要给沈好稻夫妻的,小孩子的压岁钱都是大人走的一个过场,谁家里头还没几个小孩了。
即使压岁钱不是自个的,小孩子每年也都盼着走亲访友,盼着那么点儿压岁钱。
那绝对是一年里头,最富有的时候。
这样的欣喜在沈盼睇的心里头起不了波澜,有着七八千存款的她,不图几毛一块还要上缴的压岁钱。
水熟的时候,沈盼睇首当其冲给自己泡了一杯鸡蛋水。
鸡蛋水的味道,比不上蛋羹,可也只能这样讲究一下。
鸡蛋不是家里头的,家里几个蛋盛丽心中都有数,沈盼睇没有为了一两个鸡蛋跟盛丽浪费时间的想法。
将水灌进暖水瓶,堂屋里他们还在说着话,二姐就坐在大姐的身边。
几个弟弟妹妹在边上嗑瓜子,可有劲。
沈水鸣绕着大姐转,知道大姐有了宝宝。
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比起孩子,瓜子更吸引珍珍和水兴,要是有糖就更好。
沈时娇回家没几天就让两个弟弟妹妹喜欢上了她,一是从前打下的基础,二是她带来的大白兔奶糖。
比起别的糖果,大白兔奶糖味道好多了,真的是舔一舔都不舍得一口气吃掉一整个。
沈盼睇沉默着将暖水瓶放在一盘,屋里头没有什么地方坐,她四处看了看,回了房。
沈时娇起来倒了水,盛丽趁机夸了夸自己的二女儿,倒是没说沈盼睇什么不好的。
有的人去厂里工作花去好几百,她家闺女进去那是一分钱没有花,就算一开始的等级不高,那在村里头也是吃香的工作。
走在平叶村里头,盛丽是跟谁都能说上几句。
说闺女嫁得如何,说闺女的工作,说孩子的成绩,说家里头的热闹。沈时英怀孕,那盛丽能与人说的话就更多了,村子里头的话题就没有她不能插进去的。
沈好稻对女婿也是满意,家里头的儿子都还小,还是这样的大伙子讨人喜欢。
自家的小子,年纪小,都不能承担什么责任,女婿是个踏实肯干的,跟女儿那是一定能把日子给过好的。
这小子还知道来看老丈人,领着酒,说起来儿子也不一定是这样贴心的。
有的人的儿子,觉得老子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沈好稻不知道自家小子以后会是怎么样的,他现在就过上了有女儿孝敬的日子。
沈盼睇不在堂屋里头,沈好稻盛丽都不觉得缺了什么,两个人各自跟人说着话,聊着聊着几个人都围在一起,人多,索性烧起了火,更暖和些。
房间顶部有几片透明的瓦片,用钩子将上头勾住的布挂下来,天上的光就泄下来,昏暗的房间一时亮堂起来,沈盼睇躲进被窝,看起书。
「假用功……」沈时娇从窗户外瞧见沈盼睇的模样评价道。
当谁没有读过书一样,哪里有那么多的书要看。
沈盼睇纯粹是在躲懒。
也就一个初中生,当初那些知青都是要下地的,哪有沈盼睇这样好的条件,躲在新棉花被里看书。
要成大事,不苦苦,不磨磨,怎么能成:「娇气……」
“就她一个人要看的书多,别人都没读过书。”沈时娇跟身边的大姐吐槽,她跟大姐年龄近关系也要好,“根本没有这么多的课业要做,她就是装装样子。”
“姐是在看课外书,不是作业本。”沈水鸣不服气道,二姐对姐有偏见,“这么冷的天,不看书也是嗑瓜子,姐也没有吵别人,也不是坐在堂屋里看给别人瞧。”
“你一小子懂什么。”话是这样说,沈时娇却没有再说下去。
等推开了门,沈盼睇也没有跟来人打招呼。
她用余光扫过知道是谁来了
七十
就行,应该是盛丽让大姐到房间里头休息。
出嫁之前,大姐跟二姐是一张床的。
大姐要休息也不会是到她的被窝里头,沈盼睇继续将故事看下去。
沈时娇吐槽的时候没有避着人,沈盼睇也听到她的话,她确实不是为什么课业用功,只是打发时间看看杂文。
正月头,躲在被窝里看书这样的妙事,被说成躲懒也没什么不成的。
果然两个人躲到沈时娇那张床上,从前都是沈时娇的床更暖和,沈盼睇给自己换了新棉被后就不同了。
沈盼睇不是天生就经得起冻,只是习惯了。如今有了暖和的被窝,她才不会让出去。
沈时娇在家里头也不住几天,不用出正月,沈时娇就要继续去缫丝厂上班,缫丝厂的假期前后就一个礼拜。
也只有学生,有着暑假、寒假。
许多学生比起假期,更乐意在学校里,读书意味着少干活,沈时娇的话也不算完全是错。
沈盼睇拿了本书给鸣子,后者就离开了。
书并不是很便宜,沈时娇就没有几本课外书。工作后的沈时娇是买得起书,却没想过买,瞧了瞧沈盼睇床底下的箱子里也没有几本书,心里一计量,沈盼睇的日子其实也没有很好过。
只不过能买得起书,却不为家里头分担,这一点,就让沈时娇看不起。
那些没有爹娘的孩子,有几个是能活下去的,沈盼睇能住在屋子里能躲在温暖的被窝里,那是因为她是沈家的孩子。
盛丽说沈盼睇高傲,沈时娇算是见识了,沈盼睇高傲在哪里。
别的人都还在说话,她说回屋就回屋,自个一人躲在被窝里头享受。看着书,对别人是爱答不理,都是她的姐姐,连个招呼都不晓得要打。
她厂里的同事,家里头有弟弟妹妹的,都说弟弟妹妹是喜欢姐姐的。
在沈盼睇这儿,沈时娇找不到当姐姐的成就感,在一次次听别人提及沈盼睇成绩好,生出的是挫败感。
她考不上的高中,是沈盼睇唾手可得。
沈盼睇平时看着也没有比人聪明到哪里去,考试的成绩,怎么就那么亮眼。
沈时娇没有考过第一,可她见过年级第一的待遇,沈盼睇的中学生涯,必定是受人瞩目的。
送孩子去读书的,就没有几个是完全不在意孩子成绩的,沈盼睇常年第一的成绩,注定是要被学生的家长知道的。
是被那些好学生的家长。
而那些好学生,多的是家里条件比较好的学生。
有许多的大人会因为成绩对沈盼睇刮目相看,把她当成自家孩子努力的目标,一定有许多的家长乐意自家孩子跟沈盼睇交朋友。
即使说着沈盼睇这样的脾气,外人都要被她得罪了,可沈时娇又是那么清楚,沈盼睇一心投入学习的话,还真的得罪不了谁。
“国营饭店里的菜味道还真是好,价格高也是有道理的。不过要是常常去,我也去不起。
我们车间有人就爱去下馆子,一个月的工资那是一分钱都不剩的,跟销金兽样的。
有时候还挺羡慕她的潇洒,不过看到她破掉的鞋子后,那点羡慕跟她的钱一样半点儿也不剩。”
沈时娇说起厂里的事,厂里有意思的人跟事还真不少,这些事跟钱搭上关系后,比起学校里热闹多,“钱还是要攒着,最起码能买一双新鞋子。”
沈时英也听得乐呵,她没有出去工作过,沈时娇说的车间她都是不清楚的。
能进厂子的都是有本事的,即使两个人都是初中毕业,她就没有二妹活泛进了缫丝厂。
“就这样大一个瓦罐的一蛊汤,卖出红烧肉的价。里面大半都是汤,县城人里有钱人真多。在别人面前我都不好说,显得就我一个土气。”沈时娇还是对没有喝上的汤念念不忘。
现在真的是有钱人越来越多,一直以来的观念,让沈时娇没办法接受跟肉一个价的汤。
可是看着别人都喝,她的心里就越来越不坚定。
在家里头干饭吃到饱的日子都不多,那样一罐汤可以吃多少顿饱饭,沈时娇心里一换算,就知道不值得,心里的这杠秤,组织沈时娇跟风的心。
“姐下回我发工资,请你下一次馆子,一起尝尝到底是个什么味。”
沈时英笑着摇头,“还是留着买二八大杠,有了自行车你来回家才方便。”
就算是不喝这个汤,沈时娇存的钱离自行车还很远:“也不知道姐姐肚子里的是外甥还是外甥女?”
国家的人口超过了十个亿,现在计划生育执行严格。
到处都在提倡着优生优育,生男生女都一样。
要是这一胎生了男孩,就没有下一胎。
要是生了女孩过个五六年能生第二胎,这是村里头的政策。沈时娇不只一次听盛丽说起这事,村里头对这事抱怨的声音也很大,可到了厂里头,她才知道在城里就是第一胎生了女儿都是没有第二胎的,人家执行比他们乡下要严格多。
沈时英这边年底生下孩子,要明年领了证才能给孩子上户口。
沈盼睇凑话:“生男生女都一样。”
口号喊得是顺口,沈时娇发现三妹十分崇尚这些粉刷的口号。
三妹那么坚持上学,不会是因为学校墙面上那句“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吧!
沈时英接下三妹的话:“是啊,都是一样的。”
都是她的孩子。
沈时英自己也觉得神奇,她的肚子里在孕育着新的生命,似乎自己还没有长大,就已经要当妈妈。生的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那都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她问过丈夫的意见,要不要去看看孩子的性别再决定。
丈夫说没关系,沈时英就真的安心下来,他觉得无所谓,她就不担心。`鸿?特¢小说-网.¢最,新?章_节加更′新加快`
“你们姐夫也这样说。”沈时英说这话的时候很放松,不用紧绷着情绪。
盛丽对待三妹的态度,让她担忧自己是否有一天也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当姑娘的时候不理解的事,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很快就能够明白。
在家里的时候,沈时英对母亲偏心这件事没有多大的感悟,也不至于为妹妹抱不平。
是外嫁以后,再想起三妹的遭遇,才发现母亲对待三妹的方式。
成为别人家媳妇的沈时英,还未来得及深深为三妹难过,就理解了母亲的做法。
盛丽是有苦衷的。
对一个别人家的儿媳妇而言,生不出儿子,是一个可怕的诅咒,而盛丽是在亲身经历着这一切。
可以想到,生出三个女儿后,盛丽有多么抬不起头,相应的对这个孩子生不出什么喜爱之情,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
或许有的苦难,就是需要用漫长的后半生治愈的。
哪怕很快有了四弟的诞生,在四弟落地之前,母亲都应该是提心吊胆的。
村子里的话题是,谁生了儿子,谁生不出儿子。
那些横幅挂得再高,标语写得再大,口号喊得再想,儿媳妇们还是以生下大胖小子为荣。
沈时英不会在三妹面前说出自己更想要男娃的话。
说出这种话,都是对三妹的伤害。
“姐夫真开明,你这是遇到好老公了。”自家姐妹,沈时娇也不羞的,倒是把沈时英说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沈时英回去的时候,盼睇送了一本书,很实用是给小孩子打毛衣的。
瞧了一眼沈盼睇送的书,沈时娇没有当着面说什么,等大姐走了,她才说毛线贵得很,沈盼睇送的书没什么用,就是几张废纸。
毛线确实不便宜,可是一件小孩子的衣服用不了多少的毛线:“几张废纸也是送,大姐才不会买不起毛线。”
“我什么时候说大姐买不起毛线?你别在这儿乱讲,我是说你东西送得不诚心。”
“那也是送了。”
沈时娇:她这是什么意思沈时娇放假的几天,跟三妹都没什么好话说,不过她这个年过得不算遭。
有了正式工作的沈时娇,在亲戚里是能抬起头说话的,就一个沈盼睇还不能影响到她全部的心情。
在村里人到处走亲戚的时候,农技员开着拖拉机把沈盼睇的「复合肥」拉走了,要是被沈时娇知道了,一定大呼「冤大头」。
沈盼睇的蘑菇土废料,确实能够当肥料使用,花钱买农技站并不亏。至于沈盼睇能遇到这样的大客户,她更是不吃亏。
废料不能再用来种植蘑菇,能卖出去,沈盼睇就是挣到钱的。
挣到钱,小姑娘人高兴,说话也都是喜气的话。
农技员问沈盼睇暑假还去不去南边,另一个说沈盼睇要中考哪有这个时间,再说了沈盼睇不是已经会种蘑菇了,再过去也没有什么必要,纯属浪费钱。
谁钱多到没处花去了。
去年在南边,沈盼睇靠着转手电子表大赚了一笔,靠着板砖机也提心吊胆挣了一些钱。那些电子表现在还在她那儿,也没有拿出去卖。
南边,真是富贵迷人眼。
“还是过去交流经验么,我今年做了很多新笔记,要是过去也能跟着他们交流。”沈盼睇在认真思考。
这下子换农技员惊讶:“还真有过去的打算?”
沈盼睇一个小姑娘的,去那么远的地方,不怕也就算了,还胆敢去第二回。他们这些人也没去过这样远的地方,小姑娘还真是胆大。
“要是去,得带我弟弟过去,让弟弟跟着学,以后他种蘑菇我收钱。”
「……」你弟弟同意没。
想了想沈盼睇弟弟,对她唯命是从的模样,大概是不需要提前同意的。
早了四十年过上了有人赡养的生活,实在是大格局。
使用过的蘑菇土经过再次发酵,是能够使用的,价格低,可以说是物美价廉。
沈盼睇处理了废料,农技站得到了肥料,一个挣了钱,一个觉得省了钱,这生意做得开心。
女孩真的把蘑菇给种出来,让农技员与有荣焉。
向沈盼睇这种有求是求实精神的人,发家致富是时间的事。
农技员的工作面对着广大的群众,他们对许多事情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种蘑菇还是有过两年种植经验的沈盼睇更专业一些。
他们农技站能传授的知识要传统些,将书册上的知识传授给群众,再由群众反馈,经过实体的考察,对书册上的内容加一些本地的变化。
坐火车去南边,对沈盼睇来说是一场走马观花。那些时间不足够她了解外头的世界,那些变革确实给沈盼睇带来了冲击,让她更有向前向上的动力。再去一次,并无不可,可也并非必要。
年岁尚小的沈盼睇,离不开家乡的土地。
她将在这里生活到高中,要到高中毕业后,沈盼睇才能走出去。
去南边对一些人来说是昂贵的,沈盼睇不用考虑这一点,几十元的火车费对她来说比不上南方的吸引力。
去广州去鹏城。
寒假已来不及,等暑假过去,能够呆不短的时间。
沈盼睇的心思已经动起来,只要一封介绍信,到了七月她就可以奔赴广州。
只是遥远意味着不确定性,不安全性,外头的严打,也怕自个被波及,沈盼睇对外头既憧憬也有着担心。
她到底只有十三岁。
就是去银行存款,都没办法独自办理的年纪。
第28章第28章坐火车盛丽数着家中的钱,过了一个年,钱少去不少。
孩子要上学、买衣服,一家子要吃用,人活着呼吸着就是需要花钱的。
大女儿嫁人,二女工作,看起来要养的孩子只有三个,可三个都是需要读书的。
儿子马上就要念初中,去县城里的初中读书,这笔钱要预留出来。
龙凤胎年纪还小,念小学倒是不怎么花钱,可是小孩子一天一个样的,衣服也足够令人头大。
等鸣子去初中,家里吃饭的人就少,每天只用准备四个人的饭,两个大人两个小孩。
孩子养大的很快,曾经觉得六个孩子养不大了,一转眼孩子都不小了。
要是不跟沈盼睇闹矛盾,十三岁的姑娘已经可以帮衬家里头很多。
开学一个多月,沈盼睇就回来过两遭,盛丽不知道沈盼睇在学校里做什么,倒是有人跟盛丽说,沈盼睇是在学校给同学补习。
当初说沈盼睇不会做人,是她鲁莽。沈盼睇比谁都会做人,给同学免费补习这样的事,最是讨好人心。
学习跟教学是两回事,不过沈盼睇对教学的事,不是完全没有经验。
她教过鸣子,教过室友,再去给同学辅导,其实不是难事。
休息日的时候给同学辅导功课,是为了给自己平日里不好跟同学讨论题目做解,将平时跟休息日分开,同学就知道沈盼睇不是高傲,而是她需要专注。
到了期中考试,沈盼睇做完八年级的卷子,就去做九年级的卷子。
考试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沈盼睇被允许参加当年的中考。
沈盼睇的成绩放在初三也是第一名的水平,她想参加中考,不被允许的话,就是他们耽搁她。
沈盼睇的家境,老师也清楚,这个时候跳级很可能是为了省钱,也是为了自己的出路。
在他们乡下,家长盼着孩子能够上中专。
因为有补贴而且只要几年就能出来工作,而去读高中要的是更多的钱,还考上大学的是凤毛麟角。
沈盼睇十三岁念高中,十六岁毕业的话,跟一些人初中毕业差不多的年纪。
乡下孩子的时间不能耽搁,也耽搁不起。
被允许参加中考,沈盼睇是开心的,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她的好心情。
捂了一个冬,沈盼睇的皮肤变得白皙,又不用去外头风吹日晒。
王招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盼睇,你怎么这么白!你们看盼睇是不是变白了,她以前有这么白么?”
绝对是没有的。
室友对沈盼睇的第一印象是黑瘦小,那时候卖了一个夏天的冰棍,沈盼睇是全寝室里头最黑的,一看就是乡下的孩子,都不用看她的穿着。
“那是因为盼睇捂了一个冬天,这才是她本来的肤色。”也有人想起这样一回事。
“盼睇,家里要给你交学费了!”王招儿为沈盼睇开心,“也是!成绩这样好,再不给你交学费算是什么事。”
其他人都不这样想,沈盼睇的妈是来过学校的。
会污蔑自家女儿偷钱的母亲,怎么可能会给孩子交学费:“盼睇你是不是不念初三了?”
“你们都没有把我的蘑菇大业放在心里头,我上个学期天天回家种的蘑菇挣钱啦!”
沈盼睇捧着脸开怀道,“所以我不用为学费担忧,下一个夏天我也不用卖冰棍。”
一个个脸上都在说,你好厉害。
沈盼睇全盘接收:“其实也还好啦!”
谦虚了,谦虚了。
“盼睇,你就是这个。”室友竖起大拇指,其他人也跟着。
沈盼睇种蘑菇的事,室友都是知道的,可真的知道她挣了钱,就是另外一回事。比起挣到多少钱,她们更惊讶,种蘑菇也能挣钱。
在她们眼中,蘑菇就是雨后野生的。
她们这边的蘑菇还不好寻,所以价格也不算低?
可就是这样,也没有多少人会自己寻蘑菇吃,蘑菇许多都是不能吃的,只要饿不死就不至于采蘑菇吃。
除了雷雨后的地皮,那种大家都认识都知道,是能吃的。
雨后采一些,洗干净了,很是爽口,也算是给家里添一道菜。
“盼睇你是怎么种的蘑菇?”
「这是秘密。」沈盼睇说,“三年后才可以说,现在我还要靠着它挣钱。”
确实这样的话说出口很抢生意的嫌疑,沈盼睇这样说,也没有室友接着问,她们又不是真的想要抢生意。
沈盼睇给她们的习题册,提高了她们的学习成绩,她们怎么能够恩将仇报。
沈盼睇已经跟村支书说好了村里头种蘑菇。
所以种蘑菇这件事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事,现在村里头的蘑菇基地还没有建好,她转头将蘑菇的种植方式告诉别人,不是背刺村集体么。
八四年中考,沈盼睇以九十四分的均分,拿了全县第一,被夏城一中录取。
终于等到了消息的沈盼睇,拿了村里的介绍信,去南边。
薛宣知道沈盼睇会参加中考,也知晓她成绩好,却没想到她的成绩好到这个地步。坐在火车上的时候还有点恍惚,自己身边坐着全县第一。
沈盼睇把麦秆扇递给薛宣:“你一直在冒汗。”
这样热的天,谁都在冒汗,火车车厢里的味道并不好闻。
薛宣拿过来也不给自己扇而是先给沈盼睇扇,薛宣第一次到省城只是为了转车。虽然没有停留多长的时间,可是省城的火车站都跟夏城不一样。
面上薛宣要毫不在意,他比沈盼睇大,要给女孩子壮胆。
心里头却早已掀起波涛,他就要去广州,乘坐几天的火车才能到达的地方。
冒出的汗甚至不是因为炎热,而是……省城上火车的人太多,多到他害怕。薛宣不敢想,去年的沈盼睇是如何一个人踏上广州之旅的。
“你自己扇扇。”沈盼睇不止一把麦秆扇,不过夏日的热不可避免,她跟薛宣说,“到了晚上就凉快了,窗外的风景也挺不一样的。”
不用自己走路,可以看这么多地方的风景。
麦秆扇一扇一扇风起来,对面的人看着他们,那欲言又止的羡慕。
后悔没有从家里头拿一把扇子来。
麦秆扇多是自家用,自家编的,要编上两三天,前头还有些工序,比起钱乡下人更有的是时间。
薛宣警惕起来,眼神还有点凶。
对面的人摆起笑脸:「交个朋友?」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没人应话,人也不尴尬,他可太热了:“这扇子自家带的,可真好看。”
这就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麦秆扇,沈盼睇抬头:“大哥,你其实是想要一把扇子?”
男人被点出意图也不尴尬:“就是想借点儿风,花点钱也可以。”
看着对面两个年轻人被麦秆扇扇起的碎发,可羡慕了。
沈盼睇说起来打一把麦秆扇是多么不容易,要花多长的时间,男人听得连连点头,越听越觉得别人不能把这么珍贵的扇子借给自家:“如果这扇子卖一块五,你要不要。”
能买,那当然:「要啊!」
沈盼睇伸手。
男人立即将一块五给了沈盼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薛?宣:……
聊天的过程中,知道男人是生意人,就是去南边找机会的:“大哥其实我这里有一个买卖,我跟妹妹去南边探亲,我们这边的习俗就是带扇子给亲戚的亲戚,心里也没有个数,带的有些多,我跟妹妹也不会做生意……”
“你的意思是扇子都卖给我,我来卖?那这价格要另外说说。”
薛宣很上道的把五毛钱退给男人:“现在这个价一把怎么样。”
男人想再还一还,又看看车厢里的人
七十四
,咬了咬牙没还价,要是不是在火车上,这价格还有的讲,在这火车上,价格还真没得讲:“这个数……
男人拿了扇子也不管热不热,起身去卖扇子。
看着沈盼睇轻巧掉的包,薛宣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就是……沈盼睇天生是来挣钱的。
他能说的这样顺畅,是因为在转车之前,沈盼睇也出手了五十把扇子。
沈盼睇坐个车,还没到站呢,就把车费给挣出来了。
而他还是个,只花了钱的。
他做的那些收音机大半都卖了,就是为了去南边瞧一瞧新鲜。
心里头只想着新,没想着去的时候也能把车票钱挣回来。
沈盼睇只是把去的车费挣回来了,回来的车费考扇子是挣不回来的,这么多扇子并不是她自己编织的,而是从别人那买来的,从乡下收来的,收了两百把,一把扇子说做几天的其实是乡下里的人农活多,真花钱跟人买扇子,她们空下来,做起扇子来可不需要几天,六毛钱一把人家就乐意花一天时间给编扇子。
两百把扇子,要是都卖出去,来回的火车费是能挣出来的。
在火车上买过几十上百元砖块单录机的沈盼睇,卖一块钱一把的秸秆扇,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薛宣接受能力也良好,他也是卖过收音机的人。
“这车我们还要坐两天的。”薛宣有些担心,上一趟卖就卖了,没两站就下车,这一趟他们要坐好几天的车。
沈盼睇点头:“我们是去看亲戚的。他不要了,就送亲戚好啦。”
薛宣:哪里来的亲戚。
她可真是个戏精:“也是,送亲戚也是一样的。”
沈盼睇拿了把扇子遮在头顶,薛宣扇风的时候,能扇到沈盼睇,她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
薛宣保持着警惕,火车上都是陌生人,东西要是少了都追不回来?5¨4,看书¨^更-新加最全·
他的手不停扇着风,保持着附近的凉爽,最起码不要自身有汗味。
这才第一天,薛宣有些悲观,等抵达广州的时候,他会馊掉的。
男人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显然他的扇子卖完了。
“小兄弟,还有扇子?”
一把扇子他挣两毛钱,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扇子就卖光。
其实价格再高一些也能卖,可总有人讲价,还不如一口价,爱要不要。
一块二价格的扇子,这些乘车的人不是不能接受,被他说几句好听的话,不能接受的也接受了。
“还有一百把,但得留二十把走亲戚。”
还真是走亲戚啊。
男人点点头,他都要了。
男人走后,沈盼睇睁开眼睛,没有什么亲戚要走的,留二十把扇子也只是圆最初的话。
好在男人在礼城就会下车,不然沈盼睇就不能靠扇子挣到来回的火车费了。
剩下的二十把扇子,她也是要卖出去的。
火车上提供热水,打一次水,会把两个水壶都灌满,尽量少走动。
烧饼刚做好的时候很香,里头是猪油渣混着咸菜,可冷下来后,味道就差了很多,用热水泡着喝还能看到一层油。
比起啃硬馒头的,吃烧饼的他们还是很幸福的。
也有人在火车上打饭,味道跟价格是没办法匹配的。
五毛钱一份的盒饭里头也看不到多少荤腥,就是热的新鲜的。
就连馒头都要比外头贵一点,价格差不多翻了倍。
沈盼睇也吃着烧饼,用水泡一泡不会干,在火车上的胃口不会很好,天热是一回事,坐车本身也让人没什么胃口,她吃了一个烧饼就饱了。
这一回去广州,要比上一回轻省些,她能睡觉,也能走神。
不过也不能一直让薛宣不要睡,扇子出手后,两个人的行李就没多少东西,别人也不至于盯上他们。
薛宣困的时候,沈盼睇盯梢,她跟对面的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嘴里头也没有什么真话,说话的时候把她跟薛宣的年纪都往上说。
反正她个高,别人也不会怀疑什么。
火车开了两天,提醒着广州站广州站。
还在火车上的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着下车。
车一停,人蜂拥。
沈盼睇还坐在位置上,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反而是不急。
人挤着人,更容易把东西弄丢。
下了火车,依然是燥热的,来往的人群密密麻麻,薛宣抿着嘴巴,他没有见过这样多扛着行李的人。人的脸上表情各异,停下来观察都能研究出来一场大戏。
这样多的人,都只是过客。
到达广州的第一件事,是找个地方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们打的介绍信是去鹏城旅游,鹏城是试点开放的先发地。作为初中毕业生的假期旅行,两个人选的地点很是时髦。
七十五
招待所的看着介绍信还对着两人指指点点,跟着同事说笑:“现在的学生时髦哦。¢萝?拉加小说更-新?最全。”“你们的介绍信不应该打鹏城的,就应该写广州,这儿可比鹏城大。”
“鹏城现在口号喊得响亮,来来往往的去鹏城的人可真多,我们这儿就是暂居地。”
无论是广州还是鹏城都在飞速发展,他们走在时代的前头,而那些往来的人是逐浪人。
“不过鹏城确实没有什么景点,除了购物。”说话的人问,小朋友钱带够没。
薛宣听不得被叫小朋友:“我们是大人。”
薛宣个子高,健康的麦色肌肤,看着还是挺唬人的,听得他这样说,那人说是。
这般年纪在乡下就是个大人,他们以为薛宣是高中毕业带着妹妹来「毕业旅行」。这个词有点时髦,他们得消化消化。
这个时候旅行的人并不算多,但也不在少数。
可这般年轻的学生作伴来旅行的是真的少。
这个时候,新奇的东西多,有旅行的学生也只是新奇中的小新奇。
有句话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自改开后,天地真是一天一个样。
在招待所遇见的人多,他们见过的也多,也不至于抓着个人就追根问底的。
两个人在招待所住一晚上就要一张大团结,都快赶上一些人半个月工资了。
还有更贵的屋子,一个人就要一张大团结的。
这些人说起来的话,跟他们大不相同,他们不想他们听懂话的时候,说的话他们根本听不懂。
其实就算都说着普通话,调子也是不同的,很容易区分本地人和旅客。
听着不熟悉的语调,人心里的无法完全安定下来。
两个人在招待所暂住一天再去鹏城,洗完澡出门坐着无轨电车到了广州图书馆。
这是个崭新的图书馆,薛宣对广州图书馆的第一印象是大。`萝?拉′小说`¢更新最快/
图书馆内并不是十分亮堂,他们是两名真正的游客,将图书馆逛了一圈,只是观光浏览的不是像那些本地人、那些学生那样来借阅图书的。
“所以我家里头的那点儿书根本就不多。”
看过广图的薛宣深以为然,沈盼睇从废品站收回来的那一屋子书,跟图书馆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薛宣身上还有四十张大团结,本觉得只多不少,五块钱一晚的招待所让薛宣怀疑人生。
图书馆陈列出来的新书,薛宣看了一眼——两张大团结。
薛宣一下子放松了,身怀四十张大团结的他根本算不上什么富人,完全没有抱金闹市的感觉,只觉得自己穷到头皮发麻。
住一晚上招待所,价值五十碗面。
一本书,价值两百碗面。
也不是所有书都贵一两块的书也有,只是薛宣看着人家书好看,多看了一眼。
那一眼就是二十一本的。
烫手……
四十张大团结,说起来很多,工人一年的工资。
可到了广州,似乎并不经用。
薛宣小声嘀咕:“钱哪里经得起这样用。”
这边本来就是跟平叶村是不同的世界,一年的时间平叶村没有什么变化,而广州路上的变化却不小。
沈盼睇虽然只来过一次,但也能察觉到广州的变化,它变得更加繁华。
若不是跟村支书商量过种蘑菇的事,沈盼睇不知道哪一年才能拿着介绍信来广州。
其实就算有介绍信,一年到头能来广州的也就是暑假。
沈盼睇来这边第一个动力是选磁带,去年买回去的磁带她都听过了,英文的磁盘也听了许多回,广州这边的东西比较新潮,最新的磁带海外的磁带,这儿都有。
第二个就比较没有实在性,她只是想瞧一瞧外面的世界。
将这儿当成一个窗口,瞧一瞧、看一看。
家乡与这儿的差距,是拉大了还是变小了。
在夏城是没有这样宏大的图书馆的,一排排的书架,一排排的书桌。只是看着,就让人移不开脚步。
“这里看书是不用钱的。”沈盼睇眨了眨眼,“所以坐在图书馆的每一分钟都是在挣钱。”
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恰好被同一书架不同侧的人听见,拿走一本书露出脸来:“这个说法很新奇。”
沈盼睇低下头,捏了捏裙子,感觉脚掌在发热,她扯着薛宣走。
她的脑子里,是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有点可笑。
别的人是不是在嘲笑她。
会不会认为,她在占小便宜。
许多的思想飘过,直到离开图书馆,一切的空气才新鲜起来。
其实就是一个陌生人。
就算是急匆匆走路,沈盼睇也不留下声音,她走路没有声音。
人。
难得看到沈盼睇这样慌
七十六
张的模样,薛宣问:“是我们说错话了?”
他们与这儿太格格不入,薛宣一开始没敢说,走进图书馆都怕脏了人家的地,他看了好几次确认自己的鞋子是干净的。
她只是有些窘迫,在那一刻。
沈盼睇承认:“是为我自己说的话不好意思,我……”
她也不知道如何说自己的感受,话是她的心里话,她不承认自己的话说错了。
但是,像一个逃犯一样的也是她,还抓住了薛宣当同犯。
“没有错,知识就是金钱。”
「有点俗……」沈盼睇吐槽。
看着她展开的眉眼,薛宣满不在乎:“我本来就是俗人。”
在路边上一毛五买了两根牛奶冰棍,他们那儿六分钱一根。
薛宣说:“味道也没什么差别,奶味没有更浓,甜味也没有。”
残酷的事实是,确实可能是一样的,可在这儿这冰棍就是值这个价,沈盼睇半天想出来一个词:“这叫市场。
这个话题突然变得深奥起来。
坐电车回去,这一回买了一角的电车票,在高第街附近。
沈盼睇来过高第街,这儿什么都有,商品琳琅满目,这样一条街走下去一个小时都不够逛的。
天还未暗,街上已经亮起了灯。
薛宣站着,眼前的一切,都这样不可思议。
要不是记着自己要给沈盼睇壮胆,他一下子都不能回神。
第29章第29章白菜贵过虾薛宣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让他哑口无言。
他跟着沈盼睇走,看着沈盼睇在商品前停驻,听着她与人说话。
又好像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听。
“你没有什么想买的?”
薛宣的手里已经提了不少东西,都是沈盼睇买的,磁带、衣服、毛线、书。
沈盼睇买了什么都往薛宣手上递,半点儿不影响她继续逛街。
这边有这样多的商品,薛宣怎么会半点儿不动心:“等回去了,有钱也没地方花。”
跟广州比起来,南林的一切都太贫瘠。要是在这儿都没有想买的,回了南林也不会有什么「心动商品」。
说话间,沈盼睇已经拿起一副hama镜:“他们戴着眼镜的都说自己像麦克。”
人人都是电影明星。
不一会儿薛宣一身焕然一新,换上了时下流行的喇叭裤,在理发店理了他平生最贵的一个头,hama镜没有机会戴,完全是因为这时候是晚上。要是白天,薛宣也是会把hama镜戴上的。
沈盼睇的头发上也换上了崭新的蝴蝶结,她的头发并不是很长,半披着一个大蝴蝶结看上去很俏丽。
这儿也有电子产品,相机、录音机、录像机……薛宣过了一个眼瘾。
“刚刚你那么开心在说什么?”沈盼睇没有买电子产品,不过跟其他顾客聊得很起劲,用当地话说的,薛宣并不听太懂,这边的话还是在路上沈盼睇教了他几句,而沈盼睇是去年跟农技中心的人学来的。
跟漫无目的的他们不同,与沈盼睇聊天的顾客是过来问新产品的,问老板这儿有没有walkman,人家就跟磁带差不多大小,是国外的产品,去年外国就上市,国内只有友谊商店能买到。
友谊商店又只接受外宾和港澳台的友人,这一般人要walkman只能在黑市里头买,都不是什么正规的店。不过这儿不同,应当是应有尽有的。
这款walkman不仅只有磁带大小,还有自动翻带功能,戴着耳机,耳机上就有简单的键控。
虽然人家也是单放,但是跟之前的板砖机那是天差地别,哪个年轻人不想要这样一个walkman。
因为外型深得年轻人的心,这种叫做walkman的单放机卖出了收录机的价格。
薛宣伸出了自己的手:“就是这样一个巴掌大?两个加起来也不到一斤?”
沈盼睇点头:“她就是过来问,有没有这种单放机的。”
这样小,他真想拆看看看人家里面都装着什么,又想起卖出收录机的价格,这个心思就浅淡了一半。
他得组装多少个收音机才能买得起这样一个walkman,薛宣的眼睛亮亮的,他还能组装收音机:“我有想买的啦!电子元件。”
在他们那边收音机还是潮流品,在这儿单独的收音机,是寻常品,都不需要票就能购买到,在这儿买电子元件,回去卖收音机,大有赚头。
“蓝裙子手里拿的叫蒲扇,跟我们的麦秆扇是不一样的,我们用的麦秆,他们用棕榈、蒲葵叶,西游记里头的芭蕉扇。”
“铁扇公主的芭蕉扇!”薛宣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简单,“你是想好回去的车费了?”
果然女孩笑着点头,就是这样一回事。
来的时候卖麦秆扇,回
七十七
去的时候卖芭蕉扇。搜`搜?小……说′网,最`新¢章?节?更新快,“我还没想好,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东西,卖扇子被人盯上也没事,回去的时候,还是不太放心。”
扇子的利润,还不值得沈盼睇冒险,其实任何冒险的事,沈盼睇都不想做。
她不再是一穷二白,对金钱的渴望没有那么深,去年挣到的钱,回了青羊也没处花去。
来的时候扇子能挣钱,回去当然也能挣钱,只是卖东西有被人盯上的风险。
在火车上,钱丢了就是真的丢了。
身上的一千是她的全部家当,在夏城花了八千买房子,一千收废品和买书。要不是把电子表销掉,沈盼睇身上的一千块钱都是没有的。
可是一千块并不是什么小数目,是一个工人两三年的收入。
像沈时娇现在这样一个月拿二十,要五十个月不吃不喝才能攒到一千块钱,是四年。
如果省吃俭用,一千块钱够用很久看加书?君`更?新,最`全?
一千,够沈盼睇读到大学。
这钱完全是够用的。
夏城的房子买起来比南林的方便,有私产证的,是新的政策,去年买南林房子的时候没有赶上这个政策。
房子是两层的小洋房,带着个不小的院子。
房子对沈盼睇而言是存储书的空间,夏城的废品站里的东西要比南林多,她能挑选的也不在少数。
书没看完,并不耽搁她继续买书。
从废品站挑拣书籍里,沈盼睇能感受到快乐,喜欢看着整理整洁的书架,喜欢待在满是书籍的房间里头。
这跟沈家是那么的不一样,不用担心着,一觉醒来书就不见了。
非要说一个词,那就是安全感。
有房子有许多未看完的书,还有还未报道的高中,沈盼睇一点儿险都不想冒。
薛宣不太明白有钱不挣的心态,他收了一堆电子元件。要不是天色已晚,他想去废品站逛逛。
说到废品站两个人很有默契对视一笑,也是习惯了,废品站成了他们的宝库。
次日一早,两人就去了鹏城。
好在沈盼睇会说当地的话,虽然不是完全会,但是几句日常的用语,用来租用屋子是足够用的,两个人花了九块钱租了四十平的屋子。
屋子虽小,五脏俱全,两室室厨卫独用。
两个人在招待所住的那一夜,就足够租这样的房子一个月。
这还是因为短租,如果长租一个月就七块半。
顶着草帽去了农付市场,四毛钱一个的梭子蟹能有一斤重,是梭子蟹上市的时候,价格正是便宜,早半个月一样的梭子蟹要八毛钱,他们赶了个巧,钓蟹人正拿着一筐蟹过来,时候也不算早,五十斤的蟹就算是四毛钱一斤卖掉,也能得个二十块钱,也不是都这个价,有时候买六毛八毛也行,看人。
捡了个便宜的沈盼睇,买了六只梭子蟹,搭了两斤琵琶虾,两块六毛。
隔壁摊的墨鱼买了一条,还给处理了花三毛,一斤左右。
看着沈盼睇买菜的架势,薛宣还以为海鲜不用钱勒。
在青羊没什么机会看到这奇怪的虾,在夏城瞧过虾两块一斤,这奇怪的虾只要一毛一斤,沈盼睇还告诉他去年才八分钱,这价格跟隔壁的大白菜一个价。
再定眼一瞧,还不如大白菜贵,隔壁大白菜写着一毛五一斤。
薛宣没什么见识,青羊摆摊的青菜就几分钱一斤,一毛五一斤的时候不是没有。
但是刚买了一角钱一斤的虾,再瞧见一角五一斤的大白菜,整个人都恍惚,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两斤虾。
“小伙子,是外地人哇。”
普通话有些蹩脚,并不是听不懂,薛宣收回自己看大白菜的视线,把卖鱼大叔给逗乐:“来我们鹏城,就要多吃鱼。”
鱼在本地和到了外地,就是两个价格,本地能销多少是多少,销去外地损耗高、成本高。
小姑娘买鱼的模样,不像是外地人,可这小伙子一看青菜摊,他心里就有数,又是个外地人。现在鹏城的外地人,比本地人还要多的。
不过说起挣钱,还是鹏城本地人更挣钱,他买鱼一个月也能挣个几百块。
梭子蟹一些拿来卖,一些是给批发商的。
今天没全被收去,就自个来卖,能卖一些是一些,这夏天的蟹死了就一文不值。
“明天要是还来,也这个价卖给你们。”
四毛钱一个的梭子蟹绝对是便宜的,算起来一斤也就四毛钱的样子,这去了餐馆一只梭子蟹两块钱,够他们买五只的。
大叔跟沈盼睇说这梭子蟹的做法也多,清蒸最简单还能吃出蟹香来,第一天吃清蒸第二天吃香爆的,还可以煲汤煮粥。
得了就没有梭子蟹不能参与的菜,把旁边买鱼的也听乐呵了:“小妹,这梭子蟹能烧的,我这儿的鱼也能烧,乌龟煲汤,红烧鲅鱼,白灼墨鱼……”
“怎么还带抢生意的,做
七十八
人也太失败。
两个人互相笑骂起来,沈盼睇听了个过瘾,跟大叔说下次还来,今天清蒸,明天拆蟹煮粥喝。
说话间也有人来买了蟹,沈盼睇去了别的地方挑青菜。
一天也不能光吃鱼。
大米、面粉、调味料、生活用具,七七八八的花了二十块钱,米面花了十四,沈盼睇出六、薛宣出八,总算下来沈盼睇花九,薛宣出十一,反正薛宣要多吃一点。
“我们要在鹏城住二十几天,得吃好喝好,每天花两块钱吃饭,怎么样?”
薛宣有修收音机,组装收音机的本事,每天花一块钱也不算重手,沈盼睇知道一天花一块钱不少,可远离平叶村实在太自在,吃的喝的都随自己太自由。
薛宣眉开眼笑:“这可太好了!在家里头也吃不上什么好吃的。”
“你说这话,别的人都要哭了。”薛宣在吃的上,可不怎么委屈自己,高个子不是饿出来的,“一人出二十五,凑个五十块钱当在鹏城的伙食费。无论是自己烧还是出去吃,都从这钱里头扣,最后有多的话再平分,省得每天算钱。·E′Z′小?说?网……免加费-阅,读-”
「这主意好。」
中饭,蒸了四只梭子蟹。
沈盼睇展露了一手厨艺,椒盐皮皮虾,烧菜的时候每一步都给薛宣做了讲解:
“这算是鹏城的大白菜,要是我们吃了什么天价菜,那都得靠它度过剩下的日子。”
薛宣也听得认真,似乎真的为自己的生存状况担忧。
墨鱼被镇在清水里,晚上烧,蟹和虾肉都少,薛宣还炒了一个马铃薯,两个人在鹏城吃的第一顿饭也算是丰盛。
薛宣第一回吃梭子蟹,对它的味道很是推崇。哪怕只是清蒸,两只梭子蟹八毛钱比食堂里八毛钱的肉有嚼头多了。
「这好好吃。」语言是贫瘠的,赞美是真挚的,“虾也好吃,比大白菜好吃。”
沈盼睇嘴里还吃着东西,忍住没笑,直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才开始笑:“你是想把我噎死啊。
薛宣也跟着笑,他实在是吃得满足,不过吃海鲜不能喝冰饮,他们喝的是苏打水。
将苏打水当成酒干杯,为他们的鹏城旅行。
下午顶着草帽在附近走了一圈,跟人聊聊天,天有些热,出了身汗。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把当地的蒲扇,这蒲扇有简单的也有麻烦的,沈盼睇手里头的就是麻烦的,打成一个圆而不是压成桃形,编出来的还有棱角的花纹,这一把蒲扇花了沈盼睇一块五从人手里讨来的,那种压起来的蒲扇一块钱能买好几把。
蒲扇下头坠着一个挂件,蓝绿色的,是新的。
新的挂坠挂着,蒲扇也像是崭新的。
沈盼睇对新的蒲扇,爱不释手,即使它没有麦秆扇大把,但她就爱拿着它。
下午两个人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广播里是首都人说着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以这个为背景,两个人看着高中的课本。
沈盼睇看着书有一搭没一搭扇着蒲扇,书本和蒲扇让空气都不再燥热。不知道什么时候,薛宣切好了西瓜。
“你什么时候买的瓜!”血红的瓜瓤,这个瓜红透了,一口下去甜滋滋的还放在井水里浸过。
薛宣一下子解决一块瓜,擦了擦嘴边的痕迹:“我不是比你晚回来一会儿,在外头冲水看到有人买瓜就买了一个,就一会儿的功夫你已经在看书,我就没提。”
“这个瓜花了多少,从伙食费里扣。”
薛宣也不扭捏:“五毛钱,说是七斤。”
“这么这样便宜,图书馆外头的西瓜两毛一斤。”玻璃窗里是切块的西瓜,能称斤也能切块卖,一块西瓜一角钱,还不少人买,“不过瓜挺甜的。”
两个人只吃了小半个西瓜,聊了一会儿明天的计划,不管热不热都要出去走走,顺便想一想明天想吃什么,沈盼睇想吃牛肉,薛宣想吃大肘子。
“你会烧大肘子么?”
“我看过书,没烧过。”薛宣实事求是,他在沈盼睇的藏书里看过食谱,望着大肘子解渴。
沈盼睇想了想实操和想象的差距,“到时候再说是自己烧还是下馆子。”
他们的五十块钱岌岌可危,米面配料那些不算在里头。
第一天:
梭子蟹六只,两块四琵琶虾两斤,两毛配菜(辣椒姜蒜)三毛土豆五斤,三毛西瓜一个,五毛合计三块七毛。
第二天预算:
猪肘子牛肉仅一个猪肘子就超过他们一天两块钱的预算了。
曾经一天三角吃得很饱,现在一天一块觉得限制了自由,可计划才说了不久,如果马上就改显得不太好。
沈盼睇心里补充——大不了多退少补哇!
晚上两只梭子蟹被拆开爆炒了,墨鱼也跟辣椒炒成一盘。
闻着就
七十九
够味,看上去有食欲极了。
吃起来的味道不比看起来差。
这边人不怎么吃辣,他们两个倒是喜欢辣椒跟海鲜炒在一起的味道,辣红红的却觉得过瘾。虽然菜很下饭,但是为了把菜吃完,饭吃的都不多。
比起什么正宗海鲜味,是姜蒜辣赋予海鲜更多的美味。
饭后再吃一块西瓜,解渴解暑。
吃晚饭两个人切好西瓜去外头乘凉的地方,给邻居送西瓜,剩下的西瓜切成八瓣每瓣差不多半斤,靠着西瓜很快融入了邻居。
有人建议两个人吃西瓜下回买一块一块的,这样一整个,天热确实会坏。
也有人说要是晚饭只吃西瓜,也可以买一整个,兄妹两个一人半个,也顶饱。
附近也不全是本地人,也有外地过来打工的。
过来找活的,说这边工地上的工资给的高,按天算一天能挣四五块钱,在家里头想卖力气,能找到活一天两三块,干一样的活还是来这儿好。′咸-鱼_看`书??无`错内′容′
就是离家里头远想娃、想媳妇,等挣钱了让媳妇也过来,这儿人不排外。
也有就是跟着自家男人过来的媳妇,都是年轻人,二十来岁。
想打听事情很方便,那一家子都过来的,男人女人都是在工地上搞建筑的,老家有一个孩子爷爷奶奶带。
一个月能攒两百块钱,每个月还要往家里寄三四十块钱,等年底就能回老家盖房子,两个人加上房租一个月就用二三十,租的房子不大一个月五块钱。
“在村里头别说一天三块,就是一天一块钱都难找活,家里头分家,娘家的地跟我没关系,他家兄弟多,他就分了一亩地,靠一亩地吃饭,全家都要饿死。”
说起老家的日子,那是千万个不愿意回去的,“出来能自己挣钱,每分钱都花得用得踏实。”
“那是大妹子力气好,我也是跟着男人出来的,一天的也挣不到什么钱。
“许姐,你还带着两个孩子,不比我孩子丢给婆婆带着,带孩子也是累的。别听许姐忽悠人,许姐可能干着,能带孩子还能挣钱。”
这话是跟沈盼睇说的,看见沈盼睇手里的蒲扇,“就是你手里这种好看的扇子,许姐也能打,我家里用的是一片蒲葵叶,许姐可能打各式各样的扇子。”
沈盼睇跟人说自个十六岁,在工地里做活的李幸运今年二十,家里有个三岁的女娃,还没能上户口。因为他男人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得到明年娃才能上户口。
许姐大了四岁,两个娃一个三岁,一个七岁。
“我家娃长得比别人家的都要好看。”说着李幸运就拿出孩子的三寸照,这时候照一张照片可不便宜,据许姐说这两口子身上都带着孩子的照片,跟天天看照片娃就能认识他们似的。
其实这么小的孩子,真的是一天一个样,别说孩子认不认识爹妈,爹娘一年不见孩子,看了也是认不出来的。
这事许姐说过,而后就有了每两个月家里头都要给小夫妻寄一次孩子的照片。
沈盼睇:……
这也是好事啊。
许姐没打算再生,两个娃累人。
李幸运夫妻两个也没精力再生一个娃,这娃自己都没有带过再去生娃算是什么事。
挣钱要紧,挣钱要紧。
“还真是好看的。”沈盼睇夸奖的话说出口,许姐都没来得及拦,只见李幸运没了踪影。
许姐:“你很快可以看到一个相册的孩子,看到孩子的成长史。”
孩子带在身边的许姐,有时候还觉得小孩有点烦,李幸运的心情这咋咋呼呼的模样,让她在心里感慨,其实也还是个孩子。
果然,沈盼睇看到了一个孩子的成长史。
其实照片也不是很多,算起来也十来张,照相价格不便宜,每一次一张,是定格的画面,在李幸运口中却成了活灵活现的画面。
将孩子的成长跟她记忆中的家结合起来。
就像是她就在孩子身边,看着孩子的成长。
将画面定格,留住这一个瞬间,沈盼睇觉得自己也需要拍一张照片。
未来的自己,可以看到现在的自己。
“你来鹏城也拍张照片回去,彩色的人傻钱多,黑白的拍一张留念,都是好的哇。”
“呸别听她瞎说,费这些个钱做什么,不能吃不能穿的就一张照片,找个反光的地方瞧一瞧就能看见自己撒子样子,还得拍个照?”
许姐对拍照这事,不太赞许,就算是?黑白的旅行照照片那也是两块钱一张的。
说到这个李幸运就有话说,她夫妻天天工地附近吃的,有啥吃啥,主要就是吃个饱,菜没什么讲究,一个月十二块钱。
许姐家里头开销比他们家要大多,一天没有一块钱都下不来:“许姐家里一个月吃喝要三十,还拍不起一张照片,盼睇来都来了这照片是可以拍一张的,就那还未完工的大厦,那么高,我八辈子也都没
八十
瞧见过那么高的楼!”
听她们说话的沈盼睇笑得很甜,说着好,又问起许姐的手艺。
打几把蒲扇回去送给室友,还挺有「旅行的意义」的。
沈盼睇想到自己是高中生,室友是初中生,笑容更真挚了。
第30章第30章蒲扇第二天还是吃上了猪肘子,一只足有两斤重,两块五,毫不意外超过了他们的预算。
买猪肘子的人还不少,甚至排起了队,这家猪肘子在鹏城都是闻名的。
去买梭子蟹的时候,旁边的大白菜还是写着一毛五,沈盼睇排队买猪肘子的时候跟人聊了几句,人家的白菜是几分钱买的,明码标价的白菜是等人去采购的,卖去香江,批给香江的是挑选过的据说是一毛钱一斤收的。
香江的蔬菜水果比鹏城贵,通的两个口岸,方便一些往来。
沈盼睇理解了一下「精品」两个字,就是说他们买的蔬菜都是别人家挑好剩下的,想想菜卖到最后剩下的那些渣便宜甚至丢掉,一下子理解了卖给香江的白菜更贵这件事,那一毛五的摊位上,白菜各个品相都不错。
农村出来的沈盼睇,没有去吃「精品白菜」的念头,人家一级二级,这白菜是特级的才是。
梭子蟹大叔没来,昨个摊位上梭子蟹只十多只,个头不如昨天的。
来的是大叔的闺女,还是学生,正放假呢。大叔去岸口当临时工,她来这儿把剩下的梭子蟹卖了,卖出去一只是一只,总归都是钱。
七两以上的梭子蟹都给批发商了,拿来卖的都是七两以下。
个数不多,四毛一只,一块三只。
昨天应了要买梭子蟹的,沈盼睇买了三只。那姑娘知道沈盼睇是昨天买蟹人后,说要还两毛钱给沈盼睇。
“本来就是我占了便宜”今天她还看到别人花八毛钱买她昨天差不多大的梭子蟹,这便宜她不好再占。
小姑娘勺了一勺琵琶虾在沈盼睇的篮子里:“这个卖不动。”
这下子沈盼睇倒是没有换回去,还跟人道了谢。
一勺虾也有一斤半斤的,多出来一盘菜。
一个冬瓜两毛钱,有十几斤。
切了一块冬瓜,拿了两根黄瓜正好五分,两个咸鸭蛋两毛五。
买了一挂香蕉,十多根,三毛钱。
“我没吃过香蕉。”薛宣见过香蕉,在夏城香蕉五毛甚至一块钱一斤,这里算下来一毛钱一斤,“但是我们是不是超过……”
他伸出两根手指。
“已经翻倍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明天再吃牛肉!”在买猪肘子的时候,她就想好了,“所以你不用想明天吃什么了。”
沈盼睇这话说的,他们来鹏城就是为了一日三餐一般。
能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确实很好。
在青羊上学的时候,有钱也没处花,钱给人的概念没有那么深。添餐,每天都能吃上一个鸡蛋,也算是好日子,算下来这个看起来奢侈的加餐,一个礼拜就是多花三四毛,一个学校食堂荤菜的价格。
而且食堂里,这些海鲜是没有的。
去饭店还是需要各种票,什么都还是限量。虽然票证有所松动,不过还是不如这边自在。
早上就吃上梭子蟹粥,薛宣炖的,毕竟今天买了他想吃的大肘子。
薛宣炖粥的时候,沈盼睇读英文单词,声音并不大,即使这个时候,附近都没有多少人。
粥好了后,盛到饭盒里,散上切碎的葱花。
葱是买菜的时候搭送的。
开吃前,薛宣说:“也不是很贵,一块钱在青羊也只能买四个肉包。”
但……谁天天吃肉包呢。
“你能看开就好。”反正她比薛宣看得开,“剩下的一个咸蛋白,能用来烧菜么?”
一锅蟹粥用了两只梭子蟹,粥很浓稠,还用了一个咸蛋黄增味。
用了蛋黄,蛋白还留着,将好好的食物丢掉有些浪费。
薛宣已经想好了:“做豆腐肉丸子的时候,用蛋白当盐。”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做法,但沈盼睇还是点了头。
一个光吃饭的,少提要求默默吃菜。
蟹粥跟昨天的蒸蟹、炒蟹吃起来又不是一个感觉,加了咸蛋黄给粥提了味,沈盼睇有些好奇没有咸蛋黄的味道。
是更合她胃口,还是不如加了咸蛋黄的。
要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连着两天早饭吃一样的,有点腻。没提这个话题,而是把薛宣的手艺夸了一遍,这是薛宣昨天跟邻居聊天聊出来的菜谱呢。
下午去了工业区,溜达了一圈。
这边的厂子很新,楼也多,跟他们租房不算远,可环境一个天一个地,这边是天,那边是地。
工业区的人都要多一些,不是到了饭点才能看见人,而是这边本身就有往来的人群,像是一个小城。这
八十一
边的厂子大大小小,有已经运营的,也有在建的,种类还不少,并非是完全一致单调的。
一圈走下来,人饥肠辘辘的,要不是带了根香蕉勉强填填肚子,沈盼睇有些熬不到回出租屋吃午餐,差点儿动摇了今日不用钱买食物的心。
两块五的大肘子,物有所值,另外打了盘拍黄瓜,解腻爽口。
琵琶虾没有跟昨天那么麻烦烧,只是焯水去腥,就放着跟米饭一起蒸熟。
实在是有些饿,先吃的肘子,才等到饭熟,米饭和虾都没怎么动。
肘子跟拍黄瓜都见了底。
这肘子是沈盼睇吃过最好吃的猪肘子,很入味,而且肘子上的毛去得很干净,颜色诱人味道美味,也不腻人。
两点多两个人才算是吃饱,外头的日头正晒,窗帘布一拉就是午睡。
薛宣房间里的收音机播放着鹏城的广播,播音员的声音,充满着向上的干劲。
在这儿也能接收到香江的广播,薛宣困了就调到香江广播,睡得很香。
到了四五点,一个捣鼓着电子器件,一个看着书,耳边是首都广播台,依然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鹏城的电子厂多,但有时候再多的东西也只能看着,两个外地乡村的学生,没有什么渠道可说,人家是搞建设搞批发的,他们要几个零件元件的,都没人爱搭理的。
到了六点两个人一起剥虾,香爆蟹虾,用一半的冬瓜烧了冬瓜汤,里头也放了几只琵琶虾肉。
“小妹烧什么菜,也太香,我家的娃刚刚就望着你的屋子。”
重油的菜,香味有点儿足:“香爆蟹虾,这边的虾真便宜。”
“那还是肉香,虾没有油水,也淡。香爆蟹虾,用重油,要我选还是吃肉。虾便宜不便宜我不清楚,我家里头都没有买虾的。
“我买的是琵琶虾,就一毛钱一斤。”
“这个确实便宜,就是长得有点怪,还都是壳。”突然的对这个虾就不是很感兴趣,其实这边也能买到便宜的鱼,吃琵琶虾不如买点价格实惠的鱼,他们对琵琶虾不怎么感兴趣。
菜香不香,除了肉香,就是配料放得香不香,沈盼睇的烧法,可能配料都比琵琶虾贵。
沈盼睇也跟本地人说话,听人提提有的人在对面有亲戚。
这事情还有个说头,“辛辛苦苦一整年,不如亲戚八分钱”,那头人有钱,当年逃过去的亲戚也发了财,这边一年挣的不如人家一个月。
“他们用的钱都是不一样的,能进友谊商店。”认识一个香江的亲戚,那都是很体面的事情。
村里头有个香江亲戚,这个人就能成为村里最发达的。
人家就是洒洒水,就能让对岸的亲戚过得好。
这事情也只能想想,说得再生动,还不是明天接着上班。
次日沈盼睇去了关外,这时候还不严。虽然拉起了铁丝网,却还没有说多少界限分明,分明的是铁丝网内大力发展,铁丝网外就跟平叶村差不多穷,看不见什么发展的迹象。
说着本地话跟人说起蒲扇,订下了几百把的蒲扇,特意选了样式,给了压了一道。
沈盼睇选的是《西游记》连环画上,芭蕉扇的模样,一把扇子两毛钱,付了二十块钱的订金,拿到货付全额。
其他村有一家本来就是做蒲扇的,材料都是齐全的,只是样式不一样,差别不大,这一家付了二十订金。
薛宣没有任何的惊讶,见过来时卖扇子的沈盼睇,就没想过沈盼睇会空手回去。
这天吃午饭就更晚了些,三点才吃上午饭,吃的牛丸虾丸,倒是没有花到两块钱,牛肉一块二,虾两毛,辣椒一毛,还从订了三百把蒲扇的人家,带回来一捆青菜,好两天都不用买青菜。
订了蒲扇后,他们又在鹏城铁丝网内溜达了三四天,每天早出午休晚溜达,隔壁许姐的孩子见着薛宣喊哥,这辈分乱得很,他喊许姐,许姐儿子喊他哥。
薛宣想了想自己也没想让人喊叔,总觉得喊叔得花钱。
还是哥好,哥便宜。
两个人还看过别人收网,看那鲜活的海鲜,别人只觉得他们碍眼。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捡到几只龙虾,当然不是白捡,是花钱买的,三只龙虾就花了两块钱,有五斤重。
大龙虾长得狂野,吃起肉来很畅快,蒸了两只,另外一只用来做虾肉丸子,许姐的孩子吃得畅快,龙虾肉做成丸子也吃不出来是龙虾还是对虾。
两个孩子爱上了虾丸,许姐听薛宣说琵琶虾也能做虾丸后,买了琵琶虾给孩子做虾丸,还回了些丸子给他们吃。
许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龙虾跟琵琶虾到底不是一个价的。
不过两个小同志并不介意这么一回事,将丸子倒在饭盒里,当了一盘菜。
许姐来的还很是时候,两个人今天是打包饭盒出门的,要去
广州一趟,米饭上盖着红烧肉,把丸子汆熟捞出,挤在饭盒里头,就坐着火车去广州。
薛宣拉着一张孙悟空三借芭蕉扇的海报,沈盼睇扇着跟海报上差不多的「芭蕉扇」。
很快就有小孩子伫足:“妈妈,芭蕉扇。”
穿着吊带裙的女人看了一眼海报,又看了看女孩手里的扇子。女孩很清爽,最吸引人的是哪一双眼睛,跟电影明星似的,脸上还带着笑容,让人感觉到亲切。
“妈妈我要芭蕉扇!”
《西游记》的连环画在孩子里头很火。在孩子眼里,这样的扇子就跟芭蕉扇一模一样,看它扇头上还有亮丽的红色挂须,孙悟空的芭蕉扇上也有呢!
「孙悟空!」「悟空!」
围过来的小孩不再少数,小孩子的声音喊起来更能吸引到同龄人,沈盼睇说出了订好的价格:「八毛钱……」
会给孩子买玩具的家长不差几毛钱,不会给孩子买玩具的家长,就是成本价三毛钱他们也不会打算买的。
她心里也没有一个数,但是第一次喊价定了后续的价格,要是嫌贵那就再说。
“这扇子的包边都压实了,不会刺到孩子。”沈盼睇说着扇子的安全性。
这时候的孩子也皮,孩子只要没有丢掉,家长都觉得安全的,家长心大孩子也心大。
但听女孩这样一说好像真的是这么一回事:“能便宜些不,六毛钱?”
该换的价还是要还,现在摆摊是能还价的,跟在供销社、商店买东西不一样。
女孩虽然态度很好,但是说到还价她是一口拒绝的,一旁的人刚刚没出声,见是一口价,自家孩子又想要,就拿了一把。
沈盼睇本来以为还要面对一波还价,这人耿直的态度,让她暂时都不会接受还价了。除非除了第一把,一把也卖不出去。
女人见别人买了,也不还价了,而是买了这芭蕉扇。
“八毛芭蕉,你这都是想好的价啊。”付了钱,女人反应过来这数字可真顺,「还真巧……」
沈盼睇一开始还没想这么多,听人这样说也发现挺顺耳的,自己的价格定的不错,是星期天,大人们有时间,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卖出去五十把芭蕉扇。
“我们换个位置,我来卖扇子,你拿海报,拿着海报,还能遮一遮太阳。”他们尽量找了荫底,可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到人流,得显眼。
拿着海报虽然要两只手,但是脑袋可以戴着大草帽,被遮挡了视线也无所谓,这卖扇子就不一样,得跟人交流。
“我还好,把我把毛巾浸湿,都不凉快了。”沈盼睇得脖子上趴着湿毛巾,算是给整个人降降温,而薛宣的毛巾是趴在脑袋上的。
最热最晒的时候走那么多路卖冰棍都没事,这点晒并不是忍不了,想是这么想的。在等待湿毛巾的时候,她还是到荫底里躲凉了。
“还好多瞧了一眼,还以为你换场子勒。”
家里头离得近,这不是被邻居看见了,孩子缠着也要一把,她好心带着邻居一块儿来了。
这八毛钱花得有点儿心疼,可要是邻居也买了,这一下子就觉得值了。
这一来好不是来一个人,是来两个:“这天是够热的,就站这荫底下更好。”
“瞧你这话说的,卖东西又不是享福的,在荫底下怎么不叫人待在家里头。”
沈盼睇跟人又不熟,他们卖货付了钱拿了货,说两句就走,她不用跟人挣站荫底下还是站外头的道理。
比起其他卖蒲扇的,沈盼睇更利落大方,站在那儿一点不瑟缩,笑容也好。
但是跟谄媚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不会让人联系到商店、饭店里的服务员。
在荫底下也被她卖出去十来把扇子,薛宣回来的时候,她边上还围着小朋友呢。
薛宣把海报拎出来,学生们就更高兴了。
从三四岁的到十多岁的,都是芭蕉扇的客户,孙悟空就是这样深入人心,不过主要的还是十岁以下的小朋友。
十多岁的自己来买,就是一点不还价,拿钱拿扇飞奔离去,算是最直接的客户。
薛宣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处,这来回的火车费都要十块钱,他就是个蹭车费的,十块钱够沈盼睇雇几个人了。
沈盼睇有些疑惑。
“你这个人想得还挺多的。”
他能不想得多么,沈盼睇要来广州,还给他报销车费了,这不是一毛两毛,是整整十块钱。十块钱换成馒头,他一顿一个一个月都吃不完。
薛宣就是想说,火车费的钱,他自个出了。
沈盼睇自然是不答应,薛宣跟着她跑前跑后,是担心她的安全。
无论是到关外的各个村,还是现在到广州:“这一回我们是说好的,无论扇子有没有卖出去,车费都是我来出。四点到高第街,六点回去。说好的事情,半途反悔,那就太没可信度,咱们之间的信任关系就岌岌可危。”
八十三
薛宣:……
这真的不是在危言耸听么。
不到四点,两百把芭蕉扇销售一空,薛宣问沈盼睇,脑子怎么就这样好呢。沈盼睇一本正经说,是贫穷。
其实不是因为贫穷,而是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盘旋了许久。
只是之前在青羊,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落实,他们那边不像这边这样多蒲葵、棕榈。
会拿着连环画的海报,沈盼睇就是看《西游记》才有这样的念头,她觉得好像有这样一把扇子就跟《西游记》有了联系。
除了样式跟市场上的扇子不同外,扇子的包边跟扇柄,也比市场上卖的蒲扇要细致。
简单的挂坠,可以从扇头解下来挂到扇柄上,看个人的喜好。
两百把扇子挣了一百,减去火车费也有八十,这样看起来摆摊比工作强很多。
考上中专考上大学,是为了一份好工作,可……现在的沈盼睇摆摊一天挣了大学生一个月甚至两个月才能挣到的钱。′鸿……特?小_说加网?追最,新!章^节?
可见读书不仅仅是为了一份好工作,读书应当是为了文化、为了思想的富足,是为了自己也该是为了他人。
不然摆摊能挣到的钱,以当下看来,就是能在读书的那几年挣出工作以后的所有钱。
不过……摆摊也没有一些人口中那么糟糕,沈盼睇还听见有人教育小孩子的时候,用她当反面教材。
有的话只是说她这样不好,有的是用了脏话。
沈盼睇不会因为别人几句话,就不卖芭蕉扇,她那边还有四百把的量,甚至还打算加一些量。趁别人还没有跟风的时候,多卖出去些。
周日,高第街的人很多,本地人外地人都涌过来。
这儿离车站不远,薛宣秉持着话不多的原则,用当地话给沈盼睇交流,想多说几句都不行,一来他不太熟二来他怕露馅,在这儿还是装作本地人最好,不是说本地人不坑本地人,是最起码不会被宰得太狠。
跟不太说话的薛宣不同,沈盼睇很快就能融入到他们的话题里头去。
「你好……」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薛宣挺直了背站在沈盼睇身边。
连你好两个字都是蹩脚的中文:“你会说英文么?”
如果沈盼睇不接话,应该就没有下文了。
这外国友人,能说两句中文,或许已经十分为难他。
洋人边上会空出些位置来,没有人粘上来的样子。
就算是地痞流氓一般也不会去惹洋人,他们很麻烦。
当沈盼睇回话后,洋人就夸沈盼睇手里的扇子好看,问她是哪里买的,在友谊商店没有看到。
沈盼睇手里的扇子除了编织更精巧外,上头还有一个「刺绣」。
在洋人眼中增添美丽的图案其实是「中国」二字的草书。
手里头的蒲扇花了很多的心思,无论是编制还是「刺绣」,或者是吊坠。这扇子跟别人的都不一样,是别出心裁的。
「是艺术品!」洋人借了沈盼睇的蒲扇看,问她能不能将扇子卖给他。
「20美元。」
男人心里没有把握,二十对他来说不多。但是对中国人来说,应该是不少的。
对于一般的中国人情况,他心里不是太清楚,不过从接触的人中知道,二十并不算少。
如果按照他自己的收入,他自然会花更多的钱买下这把扇子,他确实很喜欢这把扇子。
它很美丽。
男人想的没错,二十块钱按照国际汇率,是大概是五十人民币,一把扇子,这个价值并不低了,差不多是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这把扇子是纯手工,是中国传统的编织,需要有技术的匠人,有繁复的工序,漫长的工期。”
沈盼睇自然不是在说谎,只是没有点出,这些人的劳力有多么的廉价。
当洋人说出价格,价格的高低就在沈盼睇这边。若是遇到一个对金钱有追求的人,应该已经将蒲扇给了洋人。
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到时候可没有人会花上二十美元买一把扇子。
“美丽的中国女孩,你知道这扇子如何制作,不只这一把扇子!”
周围的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鸟语。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店铺,走在人比较少的岔路上:“我想我不仅仅需要这样一把扇子,这是艺术品,会有人喜欢的。可是我知道你们这边的人没有钱,我不仅仅可以找你买扇子也可以找别人。”
“你大可找别人,中国上并不是只有一种人。个体不能代表全部,全部也不能代表个体。”
眼前的女孩看上去生气了,是这样的有个性。
可是她并没有摆脸色给自己看,甚至还是笑着跟他说话的。
“很高兴认识你,女士,我是杜克斯。”
“当然,是我需要从你这儿得到一些物品。”
杜克斯并不是一个糟糕脾气的人,如果只是单买,她提价,杜克斯也会买下自己心仪
八十四
的「艺术品」。
可现在是有一桩生意在他的面前,他想,他不能错过黄金。哪怕不是黄金,他也不会损失什么,这个女孩看上去,如此乖巧。
她不会是奸诈阴险的人,看上去胸无城府。
不过在价格上,他是不会多有让步的,做生意就是谈生意,她赚得多了,自己挣的就少了。
如果说他愿意花上更高的价格买一把扇子,可要是批发,二十元却是他心里头最高的价格。
即使女孩说着这有着漫长的工期,他也知晓,穷的地方,时间并不是那样值钱。
中国连最低工薪也没有。
就算在美国,这些中国人也做着最廉价的劳力,时薪只有最低时薪的一半。
价格低了,又如何。
他来这边也是做生意的,不是来做慈善的。
杜克斯能看到这里头的利润,他一眼能看上的商品,自然也有别的人喜欢。
即使是顺带做的事,给别人让利,也不会让他心里有多么舒适。第一_看_书`网…….无……错,内¢容·
“如果你是觉得这个价格不美丽,你心里能接受的价格是多少。不要只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如果合适我们可以谈长期的买卖,难道你不想一直挣钱?
你看上去不是个蠢家伙,批发的价格跟零售的是不一样的,我需要你的扇子,你更需要我的渠道……”
“叫我沈就好。杜克斯先生,一分价钱一分货。如果你只是想要廉价的商品,我手中的这把扇子,一美元可以买两把。
但是你看中的那一把,没有三十美元我是不会卖给你的,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它跟你说的一样,是艺术品。”
杜克斯看见了沈盼睇手里的芭蕉扇,一美元两把的扇子确实很实惠。若是一开始就瞧见的是这把扇子,他并不会与沈搭话。
有了这把扇子的对比,杜克斯对刚才的那把扇子更是心动:“我们还可以谈一谈,那一把艺术品。”
杜克斯看上去并看不上今天热销的芭蕉扇,沈盼睇还有些遗憾。
比起复杂的蒲扇刺绣,这把芭蕉扇更适合搞批发,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真诚希望这个洋人看上芭蕉扇的,都没有因洋而异。
毕竟鹏城的蔬菜,还一物多价,当然人家有精品不精品,其实她也可以的。《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