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复合
“如果世界要是毁灭了。”
“那和南博士没有任何关系吧。”
“因为南博士不论世界毁灭不毁灭, 都是要死的。”
南博士嚼着方便面,回忆着。
话说的倒是没错的。
是我平时表现的太消极了吗?
“陪胪出现的时候,养生主一般也会出现。”
这倒也是没错的。
也许可以让他们觉得我也很希望陪胪出现。
南博士抓起了一根拐杖糖, 开始拆了起来。
但是还是好伤脑筋。
不论怎么办,现在从哪个方向看,事情都简单不了。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她自言自语道, “我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我现在平等的恨世界上的每个人。”她咬碎了拐杖糖。
“等等, 其中是几个意思。”南博士舔了舔崩断的糖渣, 一个单词跳进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的目光落在了直播间的分屏上。
零拿起了一页纸,这明显是一张什么古书的复印件。
“看来这个就是那个巫女扔到岛上的资料了。”有的观众说道。
“但是这个东西说实话我看不懂。”
“说起来如果被困者是外国人,或者没什么文化修养的话, 这玩意应该完全看不懂吧。”
零重新拿起了那张宣传单, 重新看了看。
“这个度假村可能得到的猎物大概有几种。”零说道,“一种是贪便宜的人,这种需要人类帮忙作案,发放旅行券什么的。”
“探险家, 当然算是高危人群,”零慢慢地说道, “这种人倒是可以看清。”
“还有就是路过的人。”零说道, 抬起手来指了指窗外愈发浓郁的白雾, “如果航线受阻的话, 也许就会上岛。”
“古代仙山的传说, 一般开头都是迷路吧。”有的观众说。
“但是人家仙山还有仙女。”有人反驳道。
“谁知道你看到的是美女, 还是什么家伙变的。”
“有一说一, 美女这玩意应该挺危险的。”
“现在如果女乘客多的话, 会不会就是变帅哥了。”
“所以从前仙山的传说, 可能是古神的狩猎场?”
“不排除这种可能。”
“突然毛骨悚然了起来。”
零静静的捏着纸片,他沉默了一会。
“南博士,”零在信息栏里写道,“如果是刻意的作案的话,一般来说,人类会在这种事件里展示出罪恶,但是也会展示出优点。”
就像一直以来的各种事件,虽然充满了各种令人不齿的罪行。
但是也同时诞生着义举。
甚至于有时候,人类的义举会超过罪行。
因此布置狩猎场或者杀死生物,并不一定会得到理想的结果。
那么这里是如何布置的呢?
“你有什么想法吗?”南博士问道。
零沉默了一会。
“你呢?”他问道。
南博士沉思了一会,自己刚刚忙着思考谁可能有问题了,倒是没有想到,这方面的失常之处,果然人还是不能慌乱的太厉害的。
她抬起手,重重的按了一下太阳穴。
“恶楼。”南博士说道,“恶楼是我们档案比较齐全的生物,它体型庞大,因此消耗的能量很大,对于它来说,生在这片海域的话,它必须是唯一的顶级掠食者,这片海域才能供养得了它。”
“是的,”零回答道,“这位巫女在神社的记录我解读了一下,他们所供奉的神明应该就是恶楼,然而我得到了另外两份记录。”
“里面所呈现的形态。”
“却是另外两种生灵。”
“这不科学。”南博士飞快地说,“什么样的海域,才能供养三个这样的消费者。”
“然而,实际上,也许不止三个。”零的消息浮了上来。
“草?”南博士感觉语言不能描述她现在的心情了。
在这些瓜果中,藏着的大多数是神社的记录。
然而零在桌子下面,找到了一张用口香糖贴在上面的纸条。
受害者的记录
我从没想到厄运会以这种形式降临到我的身上。
起因是我在商场购物的时候,商家说,会有优惠回馈活动。
然后我抽到了一份离岛度假村二日游。
码头的地点离我现在居住的家并不远。
在周末的时候前往海岛进行一场二日游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那个时候以为什么好运眷顾于我了,没想到我所面临的是深不见底的恐怖。
邮轮是在星期五的晚上离港的。
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幸运儿。
我那个时候就应该注意到这件事,他们看起来都是离群索居的外乡独身人,就是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的那种。
和我一样。
然后我来到了这座度假村。
如宣传的那样,食宿并不需要另外付钱。
我想,可能是会有购物活动之类的吧,我并不打算参加,但是从建筑上来看,应该是一座的确十分高档的度假村。
远远地就从白雾之中闻到了好闻的花果香味。
然后我在前台登记了名字,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当天晚上的晚餐被安排在餐厅。
我们几个人并没有交谈,因为并不喜欢和陌生人来往,因此各自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但是第二天早上。
一个女人不见了。
我当时以为她是因为不适应而自己离岛了。
通知中说,在这里有时会闻到腐臭味,请不要靠近。
我想可能这是一座刚刚竣工的度假村,因为所有的设施都很新,所以难免有一些还没有处理的废物。
所以邀请一些人先来试玩。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的。
我干嘛要去垃圾站呢。
很快我就为自己这种愚蠢而感到了后悔。
当天晚上的时候,又少了两个人。
一个女人神经兮兮地靠了过来,她对我说,她在失踪的人的房门口,听到了一声狗叫。
我一贯是个冷漠的人,我觉得世界上会有很多人有奇怪的癖好,所以我并没有和她搭话,继续吃着自己的晚餐。
然后餐后,我在岛屿上散步的时候。
我听到了狗叫。
不,这不是狗叫。
你只能说它很像狗叫,有扑腾和撕咬的声音,听脚步声,应该有很多。
我不敢靠过去,我死死地贴着墙壁,等着声音的消失。
这时候我问到了腐臭味。
我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然后我逃回了房间,将门插了起来。
我突然想到了某些传闻,就是会有一些心里变态的富人,抓一些猎物来玩弄。
我怕不是如今正在这样一个圈套里。
但是我并不想坐以待毙。
于是我走了出去,想要找到离岛的船。
然而港口空空如也。
我突然意识到,我出不去了。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找到腐臭的来源。
我并不是什么大胆的人,但是我知道我呆在房间里,肯定会被这些家伙杀死的。
我得找到这个可怕阴险的猎人的巢穴。
也许他有离开这里的船。
我必须做这样的拼死一搏。
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
“狗?”有人问道。
“所以说,这个岛上是有狗的吗?”
零安静地将记录放了回去,然后他站了起来。
他转过头,从餐厅的窗户看了出去,雾气越发的浓重了。
“有腐臭味。”零安静地说。
末坦达的目光也落在了窗外。
零抬起了一只手,放在了它的面前,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们现在不进来。”零说,“对于这种生灵来说,还是要尽量讲道理的。”
“如果是我的话,已经吓得和他们讲物理了。”
“前面的,如果讲物理能讲的动的话,我已经把他们都超度了。”
“所以狗叫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有问题。”零静静地说,“镜魇不敢来见我,但是它们却来见我。”
“一般来说,虽然古神和正常的生灵一样,都会有自杀行为。”
“但是也不会这么常见的。”
零安静地站了起来,他的脚尖在地上点了点,似乎在调整自己的鞋子。
一瞬间白雾被冷气凝结成了水滴,而雨线垂了下来,屋檐开始滴水。
迷雾之中的生灵显现出了身型。
的确是狗。
然而又不是狗。
一群,悻悻的,露着牙的小型怪兽。
“这是?”
“蒙托克。”有爱好者在屏幕上打出了它的名字,“从前在北方海滩上有人发现过它们的尸体。”
蒙托克。
小型猎食怪兽。
有着尖尖的獠牙,肥胖敦实的身体,极短的毛,结实的四肢。
“这座岛是这个蒙托克的狩猎场吗?”有人问道。
“我觉得不是,蒙托克虽然是怪异,但是我觉得古神还是不够格的。”爱好者科普道,“而且蒙托克就现存的资料而言。”
“它没有改变气候的能力。”
“那么恶楼可以改变气候吗?”有人问道。
“不能。”爱好者们回答道,“恶楼也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人类供奉恶楼有上千年了,对恶楼还是比较了解的。”
“那么巫女的记载里说这座岛是恶楼的狩猎场。”
“但是看上去死于非命的很多都是蒙托克的手笔。”
“这两个都不能制造白雾。”
“所以这里是什么究极缝合怪体质。”
“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没事。”零轻声说道,“怪异多或者少都没什么关系。”
他推开了门,伸出了一只手。
拿起了一根火腿肠。
“你们想要这个吗?”
(未完待续)
第42章 知我
“末坦达, 蒙托克饿坏了。”零静静地说。
末坦达站了起来,向后厨走了过去。
“这个展开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有的观众忍不住说道。
“按照现在的资料来说,蒙托克只是怪异, 它们的智识不多。”有的爱好者科普道,“所以如果心里接受能力强一点,把他们当成狗也未尝不可。”
“如果只是一群狗的话, 很有可能是被豢养在这里的。”
过了几分钟, 末坦达从后厨中走了出来, 它托着一只盘子, 然后将每一个碟子都分给了一只蒙托克。
然后它静默地弯下了腰。
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看清末坦达的动作。
只是一瞬间,所有的蒙托克的脖子上都掉下了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有人忍不住问道。
零走了过去, 拿了起来, 在手里看了看,显得有几分困惑。
然而屏幕前的人们有的已经认了出来。
“这个?”
“这个!”
“这不是那种防止吞咽的么?”有人说道,“就是卡在鸬鹚的脖子上的那种环。”
“所以的确是有谁在豢养蒙托克吧。”有人忍不住议论道,“然后让它们把食物给谁?”
“所以谁能在海上制造白雾呢?”
“不过能制造白雾的古神还挺多的。”
零并没有回答,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蒙托克们狼吞虎咽着。
这些怪兽不知道已经处于饥饿中多久了。
末坦达低着头,蓝色的眼睛看着它们。
“如果按照想当然的办法, ”南博士摸了摸下巴, “腐臭的地方肯定是有问题的话, 假如末坦达直接对蒙托克们进行诛灭的话, 必然会发现它们不过是被奴役的事实。”
那么末坦达的灵魂就会被进一步污染。
所以说, 这里可能的确是一个巨大的针对末坦达的陷阱。
让它犯下罪过。
或者让它千夫所指。
零很谨慎, 南博士想, 不过此人的确从来对一切生灵都以善意为前提而猜测。
即使是看到了现场, 都要想, 是不是迫不得已。
有些人是很讨厌这种做法的。
南博士当然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我们如果对一切都讲慈悲的话,那么谁对我们讲慈悲呢。
她看着蒙托克将盘子里的食物小心翼翼地吃掉,将最后一点残渣也舔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发出了某种类似于犬科动物受伤的呜呜声。
雨水从空中落下来,将地面渐渐濡湿。
零打开了伞,放在了末坦达的头上。
“所长真是好人。”
“但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末坦达不是海洋生物吗?”
“所以所长在给海洋生物打伞么?”
零安静地抬着伞,似乎没有感到自己的行为有任何的不妥。
“饿坏了呢。”他轻声说道。
末坦达抱起了双臂。
过了一会,雨水越发的大了,白雾已经被完全冲刷干净了。
露出了清澈的远山。
被水洗的干干净净。
“这是什么?”有人忍不住问道。
因为这座岛中央的山脉的形状,委实有些特别。
平日里被白雾所笼罩。
不能被看清的山势裸露了出来。
居然是一副巨大的白色骨骼。
是鱼骨。
白森森的。
明净的。
上面附着着绿色的植物。
巨大,沉默,苍白。
但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优美。
“这是什么啊?”有人问道。
“是鱼骨吧。”
“这是什么鱼骨才能是这个样子啊。”
“我倒是有个猜测。”
“我也有一个,不知道和你是不是一样的。”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恶楼。”
零凝望着这具白色的骨架。
末坦达站在伞的下面,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是蒙托克,还是白色的鱼骨。
蒙托克们略微吃饱了一点,小小地蜷缩在地上,零蹲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其中一只的脖颈,然后抬起手。
雨水将血迹冲了下来。
长期以来铁丝圈在蒙托克的脖子上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口。
雨水冲洗着一切,将这些也裸露了出来。
“好疼。”
“已经在跟着疼了。”
蒙托克的确是一种看着丑陋狰狞的怪兽。
但是人们的心中忍不住流露出了几分怜悯。
零抬起手,蒙托克抬起头来蹭他的手。
他轻轻地出了口气。
“看来这座岛的故事应该很悲伤。”零轻声说。
“所以到底是谁在狩猎。”有人问道。
“看起来应该不是恶楼。”
“恶楼:我特么?”
“恶楼:谢邀,人在地府,请给我打三百块钱,待我回来之日,带你海岛七日游。”
“前面的老电信诈骗了。”
“恶楼:所以说,你们就没有好奇我怎么死的吗?”
“不过我记得恶楼不算特别强大的,”有的爱好者讨论着,“恶楼好像有不少被杀死的案例。”
“也算是古神之耻了。”
“这座岛感觉很奇怪。”有人忍不住说道,“你看明明死了这么多人。”
“没听到什么消息,而且现在在这里的。”
“恶楼已经没了。”
“蒙托克似乎也不是这里的主人。”
南博士托着腮,认真思考着,如果需要登记姓名。
不对,姓名的问题,现在R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毛病。
南博士的手指调出了一份记录。
恶楼的资料编辑。
尤潘基曾编辑过。
蒙托克的资料编辑。
尤潘基曾编辑过。
她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尤潘基,她想了想,在她的印象里,这是个中年男人。
他好像也没有干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虽然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家伙绝对有问题。
但是凭自己手上这些猜测。
如果他真的有问题,肯定干不掉他。
南博士关掉了和尤潘基的对话框。
她咬了咬指节,觉得自己的头发逐渐岌岌可危。
零顺着山路走着,他从度假村中走了出来。
度假村外的沼泽地上散落着不少小动物的骨骼,当然也有大一些的。
没有人愿意去猜测那些到底来自什么生灵。
看起来度假村外是蒙托克的活动区域,不知道度假村采取了什么方式,让饥饿的蒙托克也不敢靠近。
只有在被准许的时候,才会进去。
雨水连天而下。
南博士知道,古神往往会改变物候来更适合自己的生存。
当两位相遇的时候。
当然是物候会被改变到更强者的偏好下。
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到谁能让零的雨停下来。
也许吸收了末坦达的陪胪有可能。
末坦达踩在地面上,有人注意到它并没有踩在骨骼上,而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一地的残骸。
雨水浇注着地面,淤泥被清洗。
而更多的细节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啊?”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是鳞片。”
带着漂亮的彩色光晕的鳞片露了出来,即使失去的生命的痕迹,但是依旧美艳动人,诉说着当年这种生灵出现在海中的时候,将是怎样的奇观。
虹。
骨架上所残存的鳞片。
让人只能想起这个词。
虹色。
瑰丽,灿烂,有着庄严的深青色,和日光一样的金色。
也有点缀着的彩色。
让人忍不住想起也许古人曾见过这样的奇观。
海水击崖,长鲸戏浪。
零安静地端详着这失去生命的钙质。
“它应该长的挺漂亮的吧。”他轻声说道,似乎在征询意见,似乎又没有。
“绝对很漂亮吧。”
“死了之后都这么漂亮。”
“绝大多数生物,还是喜欢把自己弄的漂漂亮亮的。”零说道,他的目光挪到了海上,海水连天,灰蓝色的安静的幻梦一样的世界圆融而优美,细碎的白色浪花堆起一层层珍珠一般的泡沫,“以回报这个世界的奇观。”
“如果它是活着的话。”
“那肯定真的很漂亮。”
观众们讨论着,他们很少见到如此瑰丽的鳞片。
虽然海洋动物都很多有着极其美丽的色泽,或者银亮如刀的细鳞。
但是如此美丽的生灵,即使在海洋之中也很少见。
零继续向前走着。
他来到了一处突出的海岬。
在大雨的冲洗之下,它已经显露出了自己的真颜。
这是一块巨大的鱼的头骨。
它的嘴里生长着密密层层如同战争之后土地上的投枪一样尖锐巨大的牙齿。
强健。
博大。
威猛。
壮观。
符合人类对海中暴君的幻想。
即使是头骨放在这里。
也会让人感到肃然起敬。
好像经过某个古老的战场,看到了一尊巨大的骷髅倚靠着山峦。
而带着红宝石的长剑将骷髅的胸口贯穿,告诉世人它活着的时候曾经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也没有背对敌人。
而恶楼的骸骨上,的确插着一把刀。
从鱼头的上方插下。
插进了脑中。
刀已经有些岁月了。
上面缠着的布条已经风化了。
零静默地站在鱼头的上面,俯视着这把刀,而他转过了头。
另一边,他看到了一座落漆的朱红鸟居。
上面的红色已经基本上斑驳干净了。
而鸟居的下方,挂着一具骸骨。
她穿着白色的上衣和红色的裤子,已经白骨化的身体,飘荡在海风中。
看上去像是悬梁自尽。
零走了过去,将尸骨放了下来。
而他从宽大的袖口里摸到了一张纸。
“浅草的最后一份记录。”
(未完待续)
第43章 伸冤
“我的名字是浅草。
我是个巫女。
神社里供奉的神衹其名为恶楼。
我杀了它。
我杀了神明。”
零静默地翻开着记录。
末坦达在海边坐了下来, 它面朝着海洋,伸出手,让雨珠落在自己的手上。
“也许这是它所期望的结局吧。”
零将记录翻到了下一页。
“一切都要从我发现了一座海上岛屿开始。
那是一座华美的度假村。
但是周围却布满了漩涡和急流。
有人说, 那是恶楼的巢穴。
它用华美的建筑吸引大家到来,然后再将船只拖进漩涡里。
借以饱餐一顿。
一直以来关于恶楼的传说就是如此的。
它是海上的恶神,它制造风浪, 吃掉过往不幸失事的渔船上的人。
因此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它出现在了我们的海域上。
起初我们进贡于它。
年老的巫女说, 古代的时候, 进贡给它足够多的食物, 它自然就会离开。
但是这一次没有。
那座岛屿一直在不远的迷雾中浮着。
直到,我们这座宁静的海滨城镇开始出现了失踪者。
电视上,报纸上都刊登了寻人启事。
是一群中奖出海前往度假村的人。
我当然知道有些人是信奉□□的。
他们觉得将人类进贡给神明, 神明就会高看他们一眼。
甚至于满足他们各种各样恶毒的愿望。
我试过和岛上的人取得联系, 但是没有任何的回音。
无论是无线电,还是漂流瓶,似乎都石沉大海了。
所以在某一天,我决定自己登上岛屿。
在这里的神社中, 供奉着一把刀。
据说是古时的英雄斩杀恶楼曾经用过的。
专家说,这把刀是用特殊工艺锻造的, 是的确可以伤害到恶楼这种生灵的原料。
可以说是古人的杰出智慧结晶。
我带上了它。
如果我不出去的话, 岛上的人也许就会死了。
距离公布失踪案, 已经过去了七天, 即使岛上有食物, 他们也撑不了太久了。
于是我找到了一艘船, 决定登上岛屿。
登岛的过程很不顺利, 周围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涡流, 似乎是恶楼正在兴风作浪一样。
我废了不少力气才在码头上靠岸。
然而岛上是一座寂静而精美的度假村。
飘荡着甜美的花果香味。
虽然诡异, 但是我的内心涌起了一丝疑惑。
是恶楼可以和人类交流吗。
否则为什么古人看到的仙山。
而我们看到的是度假村呢。
抑或是,它有其他的信徒。
全心全意的供奉于它的信徒。
不是我们这些敷衍它,控制它的人类。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度假村。
试图在这里找到其他人。
我有一艘船,就在码头,想必我应该可以带上幸存者离开这座诡异的岛屿。”
零继续翻着记录。
“说起来所长来到这个岛上的时候,倒是很风平浪静。”有的观众回忆起来了什么。
“是的。”
“不过从理论上来说,如果这是个狩猎场,就不该让登岛变得很困难吧。”
“所以说,我感觉这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在大厅之中搜索无果。
花园里也没有人。
客房里也没有人。
餐厅里也没有人。
整个岛上被笼罩在牛奶一样的白雾之中。
可见距离非常低。
我试着在里面呼喊,但是没有人回应。
于是我决定走进迷雾里碰碰运气。
我看到了在白雾中森然耸立的鱼头。
和神社里的画像,和古书上的绣像。
一模一样的鱼头。
是恶楼。“
末坦达似乎发现了什么,它深蓝色的眼睛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我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它巨大而平坦的额头。
我将手中的刀刺了下去。
从鱼头的骨缝之中。
一切都来的太容易了。
它似乎并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看到它的伤口中溢出了金色的血液,然后在海洋中晕染成了一团。
恶楼怎么会如此容易的被杀死呢。
然而白雾并没有散去。
海上却出现了某种光晕,像是被它的血液所侵染一样,海面变得风平浪静。
我爬了下去,突然感到了自己踩到了什么非生物的东西。
我用手电筒照了照。
突然我发现了一件事。
有一根巨大的铁杆横穿了大鱼的头部,将它的腮固定在了某个负重之上。
这条大鱼,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加上了这样一个横辕,被迫用自己脆弱的腮来拖着这个巨大的负重。
这对于任何的生物来说。
每一秒的生存都是痛苦吧。
我坐了下来,大脑一瞬间混乱而纷杂。
这风平浪静的大海。
是失去了恶楼的大海。
是给予我的赏赐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却感到了这条大鱼对我的感激。
它是认为我是个虔诚的,又好又忠诚的信徒吗?
将它从这种苦难中解脱出来。
所以给予了我离开的机会。
我不是。
我处刑了它。
如果按照某种更加悲伤的推测。
这里的风暴,只不过是将其他人类和更加深沉的恐怖隔绝开来的手段罢了。
然而它也许是相信我吧。
相信我是给予它食物的信徒。
相信我是为了解脱它的苦难而来。
不,我宣判了它有罪。
在仅有我一人的法庭上。
无论在哪个国家,在哪种哲学之中。
这都不是什么光彩的宣判。”
南博士将一根饼干棍在手中一掰两半。
人类与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在不可见的白雾中摸索一切吧。
由此产生罪孽。
无论在哪一种神话传说中。
背叛者都是要下地狱的最底层的。
而在这里,这座岛诞生之初的故事。
是由背叛而来的。
背叛了信任。
背叛了神与信徒之间的契约。
或者说,神社从一开始就背叛了恶楼。
然而它并不知情。
所以这对于陪胪来说,是上好的养料。
南博士咬了一口饼干棍,老实说,虽然对于心理负担很大,但是的确不提倡自杀,如果这个巫女还活着,自己去询问更多的细节。
她总觉得她会得出这样的答案。
背后肯定有人在引诱。
说不定就能揪到那个我需要的人了,南博士不快地想。
但是现在。
她重重的把饼干棍戳进了自己的嘴里。
“我猜蛰伏在这里的更深层的黑暗是希望得到这个结果的。
因为岛依旧飘浮着。
也许更平稳了。
因此我决定去死。”
“我听闻其他的宗教中,有一个关于塔的传说。
人类试图登上天堂。
因此神创造了语言。
让他们互相不能交流。
然而自顾自的,用自己的语言来解读其他生灵的意思。
用恶意去揣测。
这里的事件到底还能不能解决,我并不知道。
我已经无力去想任何事了。
既然连神明都无能为力的恐怖,我又能做什么呢?”
“也许人类本来就不是什么应该优胜的物种。”
南博士觉得这孩子的san值恐怕已经负数了。
浅草是一个巫女非常常见的姓氏。
这恐怕找起来还是个挺困难的事情。
但是这是自己为数不多的线索。
“浅草。”她自言自语道,R静静地打开了一个视窗。
“我找到了。”
“你好快。”南博士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不,”R说道,“问题是,在这个神社的官网上,浅草还活着。”
南博士一把把平板电脑抢了过来,她上上下下地看了一会。
“我知道有个黑市会贩卖一些身份信息,给改名换姓的人购买。”R说道,“但是并不会保留出卖记录。”
“所以是伊甸园教有关的。”南博士说道。
“我只是想,如果陪胪的降临和这件事有关的话,他们不会将巫女死亡这件事泄漏出去,”R说道,“所以我就去找了找供奉恶楼的神社。”
“果然有叫浅草的,年龄相仿的巫女。”R说道,他打开了另一个视窗,“这里是玄学爱好者的论坛,他们都说这位巫女。”
“在咒杀上,很灵验。”
南博士扭了扭手指。
“嗯,”她继续看着资料,“看上去很年轻啊。”
她将手指掰出了声音,“所以R,你说,会不会她是陪胪的那个人。”
“你能看出来吗?”
“这个不能。”R说道,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他选择咽了下去。
“怎么了?”南博士转过头来问道。
“没怎么的。”R说,“就是感觉,很不安,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
南博士捏起了放在一边的眼药水,给自己滴了两滴,“我也很不安。”
“这种事怎么可能安得了。”
我们是不是发现的太晚了。
南博士的大脑中一直回荡着这个问题。
是不是一切都不可为了。
现在伊甸园教只不过一点点地展示出他们在过去暗中做了什么。
就足以让很多人陷入绝望了。
南博士眨了眨眼睛,感觉好了很多。
世界就算毁灭了,自己也没有亏欠多少寿命,她忍不住想。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进入组织的时候,经过体检后,告诉她自己这种人是一个群体的人。
是尤潘基。
这货没问题,她觉得自己的金鱼都不会信。
“这件事末坦达会管吗?”有的观众忍不住说。
“感觉好像就末坦达的立场来说,会不会不想管了。”
蓝发的青年坐在钢铁的横杆上,它注视着被贯穿鱼鳃的沉重的负担。
然后抬起头凝视着什么。
似乎有个生灵,从远处的雨中,被洗刷出了身型。
(未完待续)
第44章 天平
人类应该获得优胜吗?
南博士知道这是个危险的问题。
在古时候的记载里, 当人类的罪孽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陪胪就会降临。
但是这个记载很含混。
毕竟罪孽这个词,其实很难说清楚。
那么陪胪的降临机制具体是什么呢?
南博士按了按眉心, 她的心中有一个答案,但是她不能确定。
R的手指在平板上点了点。
“你在干什么?”南博士问道。
“和浅草联系。”R回答道,“现在这个浅草, 是会接受一些业务的。”
“咒杀么?”南博士问道。
“是。”R说道, 他的手指在字母上按了几下, “收费不低。”
“那么准吗?”南博士说, 她拿起了一根饼干棍咬了一口。
“用过都说好。”R说,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又敲了一句话。
“你让她咒杀谁?”南博士问道。
“当然是我自己。”R说道, “我还能写别人吗?”
“她怎么说?”南博士问。
R看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
“三分钟了, 还没回我。”
“不会直接开始干吧。”南博士说。
“这算是强买强卖吧。”R说道。
南博士咽了一口口水,表示我就随便说说,你随意。
R看着屏幕,过了一会, 回复出现在了屏幕上。
“你是谁?”
只有这简单的一行字。
但是让R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因为他们本来是用浅草的母语交流的。
然而这一行回复却变成了。
R的母语。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见个面吗?”
另一行回复出现在了屏幕上。
R沉默了一会。
“好啊。”R的手指敲出了几个字母, “回见。”
“回见, 李维·谷腾堡先生。”
南博士看了一眼R, “你打算怎么去, 自己去吗?”
“我不知道。”R说道, 他坦率地摇了摇头, “但是总是得把她约出来不是吗?”
“搞不好肉包子打狗了。”南博士咬了一口饼干棍, 简短地评价道。
R思考了一会这个古老的比喻的奥妙之处。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这位浅草小姐看上了你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然后想要和你私下里见面,私定终身。”南博士飞快地说,“另一种就是她有备而来,准备给你了一个巨大的不测。”
R思考了一会,“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比较大。”
“当然是后一个了,难道你不觉得前一个是来凑数的吗?”南博士说道。
“我倒是觉得有第三种可能。”R轻声说。
南博士转过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那说说看。”
“你方才觉得,浅草可能是陪胪的凭依之人。”R说道,“她也许需要帮助呢。”
南博士愣了一会。
“那倒是有可能,但是我愿意把这个的可能性排在私定终身的后面。”南博士说。
R笑了一声。
他站了起来,拿起了自己的平板,“那我去准备一下了。”
“大概一会就走。”
南博士出了口气,“您还真是行动达人。”
“我毕竟是个调查员。”R说道,伸展了一下身体。
“应该不需要我安排人去救你吧。”南博士说道,“如果需要救你的话,这件事很可能也会被某个人听说了。”
“我知道。”R一板一眼地说道,“如果遭遇了不测,我肯定会努力把调查结果送回来的。”
“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骨灰盒。”南博士说道,“反正我很难动用组织的力量去救你的。”
“好的。”R点了点头。
“那你还要去。”南博士说道。
“总不能放小女生鸽子吧。”R说道。
“那我替全世界的小女生谢谢你了。”南博士说道,在R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她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
“你过来,我有事情和你说。”南博士招了招手,“我想到了一件事。”
零静静地握着雨伞的柄,蓝发青年坐在悬崖边上,雨水从伞的四周飘零而下。
落在白色的鱼骨上,清洗着一切。
迷雾之中,走出了一个人形生命体。
它是红色的。
它有着红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睛。
它的身侧盘绕着淡淡的火焰。
“这货是谁?”有的观众终于忍不住问道。
它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第一眼你也许会觉得它丑陋无比。
然而,越看越会莫名的沉迷。
甚至于,觉得它很好看。
红莲业火。
好像里面映照着奢靡繁华的南朝四百八十寺,抑或是蔷薇笼罩的罗马七丘。
都被付之一炬的时候那种玉山倾倒的恐怖的,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美丽。
“它是雄贤。”有资深的爱好者,控制住了双手的颤抖,打上了这个名字。
雄贤。
这是一个古老的人类单词。
如果翻译过来。
就是果报。
就是报应。
关于它有很多传说。
有人说它是陪胪第一个信徒。
也有人说,它是陪胪的杀戮机器。
人们认为雄贤生于不公正的审判。
它的脖颈挂着枉死着的骷髅。
末坦达站了起来,它们对视着。
“末坦达。”雄贤张开了嘴,“还记得我吗?”
末坦达沉默地看着他。
“我忘了你没有这方面功能了。”雄贤说道,“怎么样,这么多年和人类生活的还快乐么?”
“我听说你好像成了某个声名显赫的大恶棍呢。”
“这是你的狩猎场吗?”它笑着说。
“所以这个狩猎场不是雄贤的吗?”有的观众忍不住问道。
“怎么会是我的。”雄贤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一簇火焰出现在了它的指尖,“我可是火焰,是愤怒,是燃烧和净化一切的火焰。”
“我会选个海岛给自己狩猎吗?”
“我毕竟是个有智识的生灵,我又不是什么白痴。”雄贤说道,放下了手,“我只是觉得末坦达在这里,毕竟按照人类的意义来说,我们也算是兄弟。”
“我是来看末坦达的。”
南博士盯着屏幕。
出乎她意料的是,零一直保持了缄默。
他为什么没有替末坦达担保,南博士想,虽然说末坦达在记录中的确有会在海面上狩猎的情报,但是。
南博士打开了末坦达的资料。
她知道,这个资料是尤潘基编辑过的。
她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在细微的角落,尤潘基加上了末坦达会在浓雾之中狩猎的属性。
而且末坦达一直骄傲好胜,在古时候也曾有对战过各种海中巨兽的记录。
如果说谁能在海洋中戏耍豢养恶楼的话。
末坦达绝对算头一个。
但是零保持着沉默。
南博士静默地收回了手。
她知道,零应该不希望她控制舆情。
这是末坦达也在等待的。
蓝发的青年安静地看着连续不断的雨幕,和不远处的雄贤。
它在等待着自己的宣判。
那么我也等待好了。
南博士想,她抬起手,掰了掰手中的饼干棍。
实际上,零已经给了他们足够多的证据,南博士想,末坦达这几十年来应该都没有离开过这座收容所。
也许有人会说,它为了守着这个收容所,出去加餐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了,如果用恶意去解读的话,它似乎每一个举动也都是有章可循的。
观众们沉默了一会。
“说起来末坦达的官网上,感觉描述的确和这个海岛很相符。”
“但如果这里就是它的地盘,它为什么要带零来这里呢。”
人们议论纷纷。
“不过雄贤也做不到啊。”
“雄贤在记录的确是火焰本身。”
“在海中央做狩猎场,好像有点离谱。”
雄贤看着末坦达的脸,过了一会,它的目光落在了零的脸上,“如果您很需要一个这样的手下的话,我觉得我应该比末坦达合适吧。”
它弯了一下腰,施了一礼。
“你看,无论是力量,还是各方面的素质,末坦达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我还不会做出这些败坏您名声的事情。”
“毕竟,末坦达又没有能力理解这个世界。”
“在我们之中,它不是一直都是最可悲的那个野兽吗?”
零安静地看着它。
“我说,”雄贤说道,“这里是末坦达的狩猎场的话,按照您对于镜魇的态度而言,您也应该把末坦达处决吧。”
“您看,如果我是这里的主人的话,”雄贤说道,“首先我在海里很难打赢恶楼。”
“其次,我不会傻到派蒙托克去找末坦达吧。”
“在海上,有哪种怪兽可以消灭末坦达呢。”
你方才还说,你的力量可以和末坦达角逐呢。
突然之间,整个鱼骨突然被某种力量破坏了。
它开始一截截的崩塌。
而雄贤站在了那里。
南博士想起了雄贤的资料中的内容。
这家伙,掉到海里会死的吧。
它从本质上而言就是一簇活火焰罢了。
就算是古神。
在庞大的大海之中,火焰也会熄灭的。
这家伙已经可以构思下辈子的名字了。
这家伙在干嘛?
南博士忍不住觉得,可能古神们由于活得太久了,对生命这件事都没有那么执着了。
大家不要的寿命可以分我两年吗?
我真的很需要。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
雄贤想要制造的局面就是,末坦达杀了自己。
而观众们,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南博士的手放在了键盘上,然而她想到了什么,她收回了手。
恐怕零等待的不是人类。
是末坦达吧。
蓝发的青年站了起来,缄默地站在了烟雨朦胧之中。
(未完待续)
第45章 降诛
末坦达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救它, 另一种是不救它。
不救它的话,它就会成为杀害它的凶手。
至少也是看着和自己一根同源的生命消逝在自己面前的旁观者。
救他的话,又有两种方法。
一种是稳定这个世界。
那么就会坐实这里就是它的狩猎场的名头。
毕竟末坦达不会说话。
世人如何看它, 就会污染它。
兔起鹘落电光火石之间。
末坦达做出了它的选择。
实际上它没有选择不是吗,雄贤露出了一个笑容。
它会亲手来救自己。
那么。
蓝发青年的背后,一把薄薄的骨刃从它的肩胛骨之中刺了出来, 周围围绕着细密的火焰, 迅速炙烤着末坦达的本体。
那么我就可以杀死它了。
这场狩猎, 是我赢了, 雄贤想,无论如何都是我赢了,如果我死了, 那么末坦达就会被污染, 如果我活了,那么。
我所期待的猎物,只有你啊。
“有没有人概括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按照理论的话, 末坦达是液体,没有什么能刺伤它的。”
“但是如果是雄贤的话, 肯定有办法杀掉末坦达的吧。”
有什么淡淡的活火焰从末坦达的身上逸散开来, 雄贤舒开了眉目, 舒服地落在了鱼头上, 它紧紧地抱着末坦达, 似乎希望汲取更多。
“末坦达的力量是不是流失了。”
“是的, ”零安静地说, “雄贤和它是一根同源体, 所以末坦达的生命力, 对于它来说,如果一旦抓住了,那么就可以吸取。”
“所长救一下啊。”有的观众忍不住说道。
然而零只是站在那里,手中举着那把透明雨伞,他注视着两个人,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在想。
“所长你不管吗?”有人问道,“如果说雄贤吸收了末坦达,那会变成什么啊。”
“的确很危险。”零平淡地说。
“是所长管不了吗?”
零没有移开目光,他一直静默地凝视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生灵。
“因为末坦达是我的朋友。”他回答道。
南博士知道这句话乍一听完全不知所云。
她打开了一份资料。
这是一个没有经过检验的猜想,但是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万物都会追求稳态。
比方说,氯还是很喜欢和钠在一起的。
那么以此类推,无论是陪胪也好,末坦达也好,雄贤也好。
它们应该在本能深处,都无比渴望彼此吧。
重新结合在一起。
让大日如来降临。
它们结合在一起,就会拥有口舌,拥有力量,拥有智识,成为一个完整的生命。
它们分散开来,那么总有不完美的地方,在驱使着它们寻找着什么。
末坦达不能说话。
因此人类要么对它过度索取,要么对它过分轻慢,要么对它过分畏惧。
零不禁想,它就是这样的,如雄贤所说的可悲的野兽。
他轻轻地按住了太阳穴,发现关于末坦达的记忆在源源不断地回归着大脑。
他似乎很多次曾与它相逢。
他看到过人类为它摆上祭坛,祈愿它能消灭仇敌,也看到过他们试图将水从它的身上取走,借以得到神的恩赐,他看到过它在海中战斗,脊背上插满了树林一样的标枪,也看到过它被绑上处刑台被面目不清的火焰炙烤干涸。
它不能说话。
但是它一直在旅行。
零知道它在寻找什么。
寻找的是其他的碎片吗,寻找的是完美吗?
抑或是。
不完美的自己为什么要单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答案么?
末坦达是液体。
零伸出手,接着连天而降的雨幕,按理说无论是什么样的武器贯穿了液体,都不会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但是记忆会累积。
当被大日如来曾经的骸骨贯穿的时候,它将被赋予存在,而铭刻在记忆中的伤害将浮现出来。
它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细细密密的,流失着火焰的裂口。
就像是一个被打碎然后拼起来的杯子。
它还能储存任何东西吗?
也许它对于回归,就像是世人对待死亡。
如果生不能带来喜悦。
死至少可以带来安宁。
“你为什么来找我?”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末坦达是持剑之主,是生命力的攫取者。
然而它却想试试成为奉纳者。
“攫取者没有什么不光荣的,世界上大多数生物都是既攫取又奉纳的。”
你也可以。
末坦达站在莲花池前,它弯下腰,从淤泥中挖出了白玉一样的藕。
它第一次来到零之收容所的时候,两个人就这么对着吃了一顿切藕片。
“世界在某些方面奉行着奇怪的准则,比方说攫取了之后,彼此都会收到报偿。”
“生灵们会借此结成关系。”
“比方说,朋友,恋人,亲子,抑或是其他的。”
“我想你也许已经厌倦战斗了,也许很讨厌攫取了。”
“不过,”零夹起了一片藕,“按照你的准则,接受了饮食的奉纳,就意味着关系的结成。”他将藕片扔进了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
“那么我们也就有关系了。”
零站在雨里,看着纠缠在一起的活火焰,他淡色的眼睛倒映着绯红的光彩。
“这个世界上的生灵,真的会和其他生灵产生关系吗?”
零曾经对这个问题也感到过疑惑。
毕竟绝大多数生物语言不通,它们完全无法相互理解。
比方说恶楼。
他此时站在的海中孤岛,就在诉说这样一个悲剧。
我们彼此之间,很难产生关系。
那就不尝试么?
尝试了会受伤啊。
这所需要的勇气,也许比一个人在海上迎战所有的海兽还多吧。
但是末坦达说它想要一个答案。
它是如何生存的,它是不是只是短暂的,通往完美的,一个机械的环节呢。
“末坦达真的打不过雄贤吗?”有的观众忍不住问道。
“看情况了。”零回答道,“如果正常的双方对战,那么无论是雄贤还是陪胪,都没法战胜它。”
“但是现在来说,它没有办法从雄贤手下脱困的。”
“那就只能死了吗?”有人焦急地说。
“也不是。”零说道,“毕竟人也有很多解决不了的事情,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死啊。”
“还有什么办法?”观众们急了起来。
“让人帮忙。”零平静地说。
他笔直地站着长满了青苔的地面上,像是被拉满了弓弦的箭。
“喊人帮忙有用吗?”
“有时候没有用,”零指了指恶楼的遗骸,“也许有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
但是我相信更多的时候,是有用的。
“所以所长是在等末坦达求助吗?”
“应该是的吧。”
“为什么要等,这已经很要命了吧。”
“我也不知道。”
也许因为他们是朋友吧,南博士含着饼干棍,末坦达在寻找自己作为一个独立的生灵存在的答案。
如果没有这个答案。
它也许都不曾活过。
在关于它的传说故事中,即使被辜负无数次,它也愿意再一次接受奉纳。
那么这一次。
雨伞不知道时候被合上了。
它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零安静地将衬衫袖子撸了起来,将纽扣扣上了。
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扣住了雄贤的脖子,将它拖拽了过来,而他合拢在一起的手瞬间挽出了一朵花。
他的手指纠缠在一起,结出了一个漂亮的法印。
鱼骨被平稳地停在了半空中,整个岛屿被稳定了下来,每一片碎片都自然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拼凑了起来。
整个世界再一次恢复了和平和安宁。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有几块鱼骨接住了掉落的蒙托克,将所有还存活着的生灵,都送返了平静的地面。
“法界定印。”
有的观众认了出来。
“这是可以平静异空间的办法之一。”
“但是需要篡夺这个空间主人的控制权才可以吧。”
“空间的主人是谁?”
人们问出了这个问题。
零静默地勒着雄贤的脖子,“雄贤。”
“但是这个空间和官网上对末坦达的描述是一致的唉。”
“不过如果末坦达会制造白雾的话,”有的观众发现了问题,“那么它为什么不这么保护自己的藏身处和收容所呢。”
“也可能是故意的。”
“雄贤不能制造水吧,雄贤可是火。”
“但是你想,这是白雾啊,火在海上才会制造白雾吧。”
“草,好有道理。”
“而且如果是末坦达的话,制造海中孤岛不需要再去抓一只恶楼吧?”
“明显是不能沾水才去抓的恶楼。”
末坦达跪在了地上,它抬起手按着自己的胸口,有淡淡的火苗从中溢了出来,它白色的长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了身上。
然后它站了起来。
莲花在它的身侧开放,它抬起手,将剑从中抽了出来,金属的色泽在雨水中溅起一小片白白的细碎水花,然后它的剑尖危险地指向了地面。
零松开了手,让雄贤落了下来。
蓝色头发的青年手中的剑一瞬间指向了红发青年的脖颈,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蓝色的眼睛锋利而明亮,而红色的眼睛艳丽而危险。
“你到底是恶神,还是善神,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了吗?”雄贤说道,“你这种为了杀戮而降生的家伙,扮演了这么多年善神,过家家还没玩够吗?”
末坦达看着它,微微偏了偏头。
“它也许曾经想要过做善神。”零静静地说,“它的骄傲不容许它的名讳和任何不好的词汇联系在一起。”
“它将那些曾视之为辱没。”
“所以末坦达现在要做什么?”有的观众忍不住问道,“所以这个狩猎场是雄贤制造出来用来坐实末坦达恶名的陷阱吗?”
“那么它在这里杀掉雄贤,岂不是成为了弑杀手足的恶徒了吗?”
“雄贤不是本来就想让它杀掉自己吗?”
“所长不阻拦末坦达吗?”
零退后了一步。
“我想不需要。”零说道,“末坦达既然拔剑了。”
“就说明。”
“它想要杀死雄贤了。”
“也说明,”南博士在键盘上敲出了一行字,“末坦达既不畏惧成为恶神,也不追求成为善神了。”
“我是谁?”它大概无数次这样质问过吧。
而如今它给出了那个最为骄傲的答案。
我是我。
光明之主,持剑之主,海中之日,既非什么神明的几分之一,也非传说描述中的恐怖。
我即是我。
因为零不是什么大日如来的朋友,他是我的朋友。
而我如今拔剑并非为了什么吞并其他的碎片。
而是因为你制造了这场杀戮。
你利用了美好的感情来产生罪孽。
如果你和陪胪都认为这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行的话。
那么我不这么认为。
所以我现在要诛杀你。
(未完待续)
第46章 花开
两个人互相凝望着彼此, 雄贤的喉咙动了一下,它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它最终选择了沉默。
它们兜着圈子,就像是某种猛兽在互相打量着。
观众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灵的以命相博。
它们虽然并没有恢复什么庞大的体型, 但是却让人看到了不由得萌生出了某种,对于力量的由衷的恐惧出来。
最终它们搏斗在了一起。
它们相撞的那一瞬间。
乌云被烈风撕开,惨金色的太阳从高天之上直直地投下阳光的投枪。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阳光, 它锋利, 冰冷, 带着金属的感觉, 代表着某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而深灰色的海底显出了一轮同样惨白的日轮。
潮水聚集收紧,仿佛在等候着什么命令。
业火与风暴,本来就是毁灭的左右手。
而如今它们同时集中于此。
日轮之下, 诸神俯首。
风雷潮生, 众生低头。
观众们难以在这样的威压之下出声。
“我感觉我san值已经没了。”
“早清零早快乐。”
“我已经不再计较什么常识了,我只知道,我现在不看,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差不多的了。”
红发青年举起了手, 烈日一般的火焰凝结在了它的手中,如同暴虐的河流, 又如同灿烂的红莲绽放于此。
蓝发青年手中的剑静默地指着它的咽喉, 海浪在它的身后聚敛成楼, 覆压而下。
“草?”
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质疑。
“我以为世界要毁灭了。”
“我也是。”
“我以为我会看到什么恐怖的场景。”
“然而, 从科学道理上来说, 这才是合理的场景。”
晴明如钴玻璃的天空之上, 干净的淡黄色的太阳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
风烟俱净, 天山共色。
而横贯海洋的。
是所有人此生见过最为盛大的彩虹。
日光加上弥散在空气中的水雾。
当然应该出现彩虹了。
这是小学生也知道的道理。
壮丽的彩虹之下, 蓝发青年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 而红发青年跪在了地面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它将手中的骨刃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我的阳炎,我的火焰,我的生命力,”雄贤双手握着骨刃,微微前倾的跪在地上,“将全部奉献给陪胪。”
“你既然否定了我的愤怒。”雄贤说道,“那么你就不会得到我的力量。”
“如果我们谁能得到圆满的话。”雄贤说。
“不会是你的。”
末坦达垂着头,静默地看着雄贤。
它弯下了腰,将自己掉在地上的剑捡了起来。
然后放在了雄贤的脖子上。
“是因为没能得到雄贤的力量恼羞成怒了吗?”
“我感觉末坦达不是那种人。”
而下一秒钟,剑锋平平地从雄贤的脖子上划了过去,它的头颅飞了出来,末坦达抬起手,抓住了头颅。
然后它转过了身,将首级放在了苍白的鱼骨上。
它静静地垂下了头。
在剧烈的震动之下,藏在鱼腹中的大量骨骼纷纷裸露了出来。
受害者的尸骨白森森的堆积如山。
潮水一遍遍地拍击在上面,把它们清洗的很干净。
末坦达双手合十。
然后它将雄贤的头颅扔进了海里。
一瞬间似乎海水被什么滚烫的东西所搅动,生物逃了个干干净净。
而很快人们就窥见出了什么端倪。
在雄贤头颅中巨大的阳炎的力量爆发了出来,海底的运动开始了。
火山喷发,在海水之中变成了温吞的咕噜声,然后火山灰会凝固成海底的山脉。
巨大的鱼骨被停靠在了一处海底的丘陵之上。
一个岛屿诞生了。
末坦达站了起来,鱼骨似乎侧翻了过去,像是躺在了海底山脉之上,它对这个形状似乎有点不满,然后很快接受了。
虽然它现在只不过是裸露在海外的一大块钙质罢了。
但是风会吹来泥土和种子。
新的陆地会形成。
就像明天还会有太阳升起一样。
“也许过个几百年,这里真的会有一个度假村也说不定。”有人忍不住感叹道。
“也许是水上乐园呢。”
零静静地坐在大鱼的脊骨上,白色的骨殖错乱而散碎,但是也会开出花来。
更何况这些白骨因为它们的争斗而被无比热烈的阳炎所从中烘烤,会在风吹日晒中很快变成粉末。
零知道,这对于自然来说,是很好的肥料。
这里会是一座既肥沃又美丽的岛屿。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沉默的不会说话的死者们有朝一日将与生者重新获得关系。
我等无人终是孤岛,都将重新握住他人的手,成为新的生命的路。
之所为,厚德载物。
末坦达走了过来。
然后它伸出了一只手。
零抬起手,握住了它的手,被它拉了起来。
蓝发青年抬起了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海面。
穿着橙色救生员服装的砂楚站在汽艇上,挥着手里鲜艳的旗子。
“我看到海上好像有风暴了,寻思你们的船估计已经飞走了。”砂楚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片海域在气象局那里的记录还挺平稳的,这回破纪录了。”
“砂楚没有看直播吗?”有的观众问道。
零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啊,这里没信号啊。”砂楚挠了挠后脑勺,“这个基站被拆的很彻底,连信号塔都无了。”
“刚刚我的移动Wi-Fi也坏掉了,不知道风暴过去能不能好。”
“所以砂楚看到那种程度的风浪居然还敢出海吗?”有人问道。
“我这不是风停了才出来的吗?”砂楚说道,“我还以为世界要毁灭了。”
“我以为你会撤退呢。”零说道。
“怎么可能。”砂楚看了看指南针,“如果有异象,我还得预警,还得给组织传报告。”
“哪有时间给我逃难,而且也不能不试试捞你们啊。”砂楚说道,“我毕竟是个好人。”
“末坦达也需要捞么?”有的观众忍不住说。
“啊,末坦达么,”砂楚思考了一会,“虽然我觉得末坦达不会翻车,但是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不是么。”
“虽然说末坦达都翻车的情况我说我自己有信心那纯属胡扯。”砂楚笑了笑,“但是总得努力一下不是么?”
“需要洗澡吗?”他问道,“我倒是设法把浴室修好了。”
零看了一眼末坦达。
“需要吧。”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如果你说办公楼里的人是被从下水管道杀死的,那么雄贤无疑是没有这种能力的。”
“岛上还有其他的古神吗?”砂楚问道。
“有怪兽,”零回答道,“说起来那艘船的话,我倒是用来装蒙托克了,一会应该就会到港。”
“蒙托克也不是这种作案手段。”砂楚摸了摸下巴。
“所以还有第三位古神了。”砂楚说。
“是的,”零说道,“但是我觉得可能是海洋生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所以说这里的警戒最好暂时不要解除。”
“哦哦,我知道了。”砂楚点了点头,“海洋生物,”他想了想,“也不尽然。”
“因为我在这里的档案馆发现了一些线索。”砂楚说。
“我一开始觉得它们指向的是末坦达,如果说不是末坦达,让我找出第二个答案来的话。”砂楚说道,“那就是奈亚拉托提普,由于第一次是金字塔下的地下暗河发现的,又被人称之为黑法老。”
它的化身拥有触手。
可以在黑暗中潜行。
它教唆罪行。
它品鉴罪孽。
“但是我们已经有一千年没见到黑法老了,末坦达倒是见过几次。”砂楚说,“所以说我难免还是先怀疑末坦达了。”
黑法老。
南博士忍不住拿起杯子给了自己一口水。
这位大人真是恶名昭著。
有人说它是古代沉迷黑魔法的暴君堕落而成的。
有人说它已经毁灭了很多个文明。
总而言之,这货对于教唆犯罪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如果是陪胪是在它的影响下召唤而来的。
那可谓是双喜临门,不,祸不单行啊。
南博士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感觉自己更忧愁了。
希望R那里更给我一点好消息。
要不然,干脆落发为僧好了,南博士想,直接四大皆空,凡尘俗事,与我无关。
然后她看到了佛学等级考试。
于是她又坐了起来。
现在我佛也不渡咸鱼了吗?南博士想,感觉她更加失去梦想了。
“黑法老。”R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滚动的航班信息很快就要到他的班次了。
好像伊甸园教的确和这个存在有些联系,R出了口气。
他们将见面地点约在了繁华的闹市区。
对方也算是做出了某种诚意的让步,让他心中的不安略微放平了一些。
广播念出了他的航班名,R站了起来,走进了登机口。
零在码头成功地找到了另一艘船,他将一只蒙托克抱了起来,上下检查了一番,然后拿起了另外一只。
“所以所长是打算收留蒙托克了么?”
“应该是吧。”
“毕竟所长的家还是很大的。”
零将所有的蒙托克都检查了一遍。
“它们似乎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健康状况也不是很好,所以我还是先带回去,等它们康复了再说去处。”
砂楚将船固定好了,然后他转过身准备走进办公楼里给几个人准备一下晚餐,顺便再看看自己刚刚修好的浴室,希望这次里面不要突然钻出来一个黑法老之类的,就不太好玩了。
不过黑法老应该已经走了吧。
它不管怎么样,好像并没有在这里占到便宜。
于是砂楚开始想一个哲学问题。
今天吃什么。
应该还有不少存货,他想,说不定还能煮个海鲜锅。
啊,海鲜锅真是美好啊,砂楚让自己的思绪飘了出去。
然而他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
蓝发的青年伸出了一只手。
它安静地握着一朵淡粉色的半开莲花。
“收下吧,”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它只是表示谢谢你去接我们了。”
砂楚接过了莲花,忍不住笑了笑,“应该的应该的。”
末坦达深蓝色的眼睛看着他的脸,目光专注而疏离。
尽管它现在保持着人类的外貌,但是只要和它的目光对视,也能发现它并非人类的事实。
然而作为调查员来说,如果说一方先接受对方的存在,那肯定是我们先了。
所以砂楚努力地笑了笑,“那个,我也不是故意怀疑你的。”
莲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让他忍不住低下头去闻了闻,“这朵花真的很不错。”他努力地找着话题,“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荷花呢。”
蓝发青年看着他,他想要避开目光,然而在他转走眼睛之前。
他发现这个蓝发青年淡淡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莲花开放了。
(未完待续)
第六卷 血色商场
第47章 咖啡
少女淡粉色的指尖拿着咖啡勺, 让白色的方糖溶解在黑色的咖啡中。
她有着规规矩矩的黑发和绯色的眼睛,是个地道的东洋人,但是无论如何, 浅草都不该是这个年龄阶段的人。
她看上去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R握着手中的咖啡杯,看着方糖罐子里的糖。
“需要加糖吗,先生?”侍应生走了过来, 友善地提问着。
“不需要了, 谢谢。”R回答道。
他们见面已经半个小时了, 这个神秘的少女一直一言不发。
R微微出了口气。
少女终于动了动。
R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R拿起了手机, 看到了少女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他解锁了屏幕,看到了消息的内容。
“如果想让这个世界有救的话。”
“R,你该去死。”
R抬起眼睛的时候, 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她飞快地从袖子中抽出了一把又长又薄的刀。
然后刺进了R的胸口。
这一刀来的又快又狠,让R几乎无暇反应。
他下意识抬起手,格住了致命的攻击,让刀尖偏移只刺进了他的肩膀。
然而。
少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看也不敢看地转过身,跑掉了。
随着她的脚步, 商场的灯光瞬间熄灭了。
然而再一次亮起来的时候, R看着手上的血液, 转过了头。
不论是侍应生也好, 方才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好, 一切都不见了。
他一个人站在了熟悉而陌生的商场之中。
商场的地址是他随机挑选的, R静默地深呼吸着, 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下来, 距离浅草所在的地方也并不在同一个国家。
而且按照组织的信息, 这个地方并没有伊甸园教的信徒。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浅草的能力。
商场内的音乐开始变调,变得令人不适了起来。
“R,”南博士敲了敲键盘,“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根本不和我说话。”R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但是我觉得有件事可能会得到答案。”
“你信号为什么这么差?”南博士问道。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还在不在那个商场里了。”R说道,“她应该是展开了异空间。”
南博士敲了一下键盘。
整个见面的地区,没有任何怪异存在的迹象。
古神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能被远赴重洋的带到这里来,还帮忙。
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和浅草恋爱了。
另一种就是弄死R的确对它很重要。
当然了第一种可能基本上是凑数的。
R沉默了一会,他发了一条消息回来。
“我可以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我感受不到什么古神降临的压力,”R说道,“如果让我猜测的话,这个异空间,是浅草展开的。”
“什么?”南博士按住了太阳穴。
人类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有些人类的确是天赋秉异。
不过浅草的举动着实怪异。
从他们没见面就能感觉到。
浅草很怕被什么人跟踪。
南博士咬了一口零的巧克力,美其名曰替他清库存。
当然这种情况很轻易地就被她归为害怕R不是一个人来的。
但是现在仔细复盘的话。
浅草似乎一直在注意的是自己的背后,而不是R是否在于其他人联系。
如果说她是私自出来的呢。
南博士又掰了一块巧克力,R被清除了上次任务的记忆,而且连电子产品都被改动了,在这种优势之下,居然没有被杀死。
如果说,伊甸园教,或者说陪胪是不希望R死去的呢。
而浅草希望他死。
为了世界,R你应该去死。
零坐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排小药瓶,正在配置给蒙托克的疫苗。
“怎么了?”零问道。
“R好像去逛了不该逛的商场。”南博士言简意赅地说。
“这样。”零说道,“商场长什么样子。”
R静静地躲了起来,一动不动地等了一会。
“好像排水管里有声音。”他轻声说道,然后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欢迎来到本商场。”
排水管里有声音,零将药瓶摇匀,“是黑法老么?”
“只凭这一点判断还不够。”南博士说道,“我们对黑法老实在情报缺乏。”
“这样就很奇怪了。”零轻声说道。
“奇怪?”南博士说道,“黑法老已经有一千年没有出现过了。”
“比组织建立的时间还早。”
“我们从前都给它标记灭绝来着。”
零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着措辞。
“但是末坦达至少就杀死过五十个黑法老。”
“五十?”南博士伸出了一只手,摇了摇。“五十个?”
零点了点头,然后他拍了拍手,让蒙托克过来,给它们挨个注射疫苗。
“黑法老不是很强大吗?”南博士说,“至少在传说中。”
“不过末坦达倒是也很强大就是了。”她出了口气,继续啃着巧克力,“那很奇怪啊,既然至少有五十次纠纷,为什么我们一次都没有目击到呢。”
还是说。
黑法老的存在和活跃,都被掩盖了呢。
南博士感觉自己的胃疼了起来,头也很疼。
几乎失去了梦想,现在只想做一条咸鱼。
“不排除一种可能,就是他们之间性质相似,作战的方式也相似,在勘查现场的时候,被归于末坦达自己的狩猎了。”零不疾不徐地说。
“不排除可能性。”南博士又拎起了一包巧克力。
“但是我的心脏好疼。”南博士说道,然后她选择用头撞一下桌子,以解心头之恨。
“我平等的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零打完了疫苗,看了南博士一眼,“这样撞桌子很疼的。”
“但是我的心脏更疼。”南博士说道,她把手指插进了头发里,“五十个黑法老,这是什么船新爆炸性新闻。”
“那就说明黑法老可能不止五十个。”零安静地说,“或者说,黑法老是一个群体。”
南博士安静了下来,她咬着自己的指尖。
过了一会,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按照我对组织的理解,”南博士说道,“倒也不至于完全和伊甸园教伉瀣一气。”
“所以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有想法的参谋只是少数的。”南博士说,“当然每一个猜想都得验证才行。”
假设说,如果只是尤潘基和他的几个同党有问题的话,我倒是想好怎么去试探他们了。
但是在那之前,这一百个参谋的成分,得先弄清楚。
“所以末坦达还能提供什么关于黑法老的信息吗?”南博士问道。
“它能告诉我它和它们一直有冲突就很难了。”零说道,“因为末坦达根本没有对外沟通的体系。”
也就比植物好一点点。
南博士将一块巧克力含在嘴里。
组织成员有一个特点,就是平均年龄不高。
比方说现在在役的调查员,平均寿命是四十五岁,而正在工作的参谋的平均年龄是二十八岁。
他们是一个年轻的群体。
毕竟是高危职业,活下来的确需要一些技巧。
所以她很难找到一位老人来询问当年的资料库和现在的有什么区别。
也难以确定什么时候组织里有了消灭这些痕迹的人。
如果这只是这二十年的布局,那么多少会让她感到几分宽慰。
南博士拉开了一个界面,是关于组织成员讣告的版面。
她输入了检索信息。
“离退休人员讣告。”
不管怎么说,再高危的职业,多少也会有几个长寿的。
然而如果是近些年对组织的数据库进行了改动的话。
那么一定会有灭口信息。
“自杀。”
“猝死。”
“失踪。”
“车祸。”
南博士飞快地记录着每一个经验丰富的退休成员的死亡方式。
的确有问题呢。
南博士微微地出了口气。
“这么多人,居然没有几个是因为绝症或者慢性病去世的。”她轻声说,用笔挠着自己的下巴。
零正在翻着一本黑法老的典籍,闻言抬起了头。
南博士轻快地拍了一下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二十年前,开始筹备陪胪降临的最后阶段。”
“同时,安排人进入组织,从认识上麻痹整个组织。”
“将陪胪复苏的所有动向都掩盖掉。”南博士飞快地说,“如果是二十年前,那么可以说,是大好消息。”
零点了点头。
他宁静地看着少女。
南博士感到了一丝不自在,她抬起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零摇了摇头。
“我记得陪胪完全降临之后,你要找的神明也会降临。”
“我以为你会想要陪胪完全降临。”
“尤潘基大概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让我来做这些事,”南博士说道,“这说明他在组织中大概没什么势力。”
她出了口气,让转椅转了一圈。
“但是,”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主要就是,陪胪降临之后,我也完全可能一起死吧。”南博士说,“而且我爸妈怎么办?我姐姐怎么办?”
“我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呢。”南博士说道,“还有我那些狐朋狗友。”
她咬了一口巧克力。
“虽然说不太想死。”
她说道,“但是人不是还得讲究一下生活质量吗?”
(未完待续)
第48章 养生
“说起来, R你感觉怎么样?”南博士询问道,“她不是试图杀死你吗?”
“是。”R回答道。
他似乎陷入了什么困境,无暇作答。
南博士等待着。
过了一会。
R的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唉?”南博士问道, “商场怎么了吗?”
“不是。”R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刚刚那道伤口,至少有三厘米左右深的伤口。”
“已经愈合了。”
R伸出手, 摸在了自己温热的血肉之上, 伤口已经完全弥合了, 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怎么回事?
他从前只在零的身上看到过这种情况。
零微微地偏过头, 看着南博士,“愈合了,那不是很正常吗?”
“从前不会这样的。”R说道, “我本质上是个人类。”
零静默地抬起了手, 他翻来覆去地端详了一会自己的指尖。
“本质上是个人类。”零出了口气。
“很重要吗?”
这家伙的关注重点是什么,南博士忍不住想,“所以除了这个,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R轻声说, 他抬起了手,“就是感觉, 很嘈杂。”
“似乎能听见, 所有的东西都在讲话。”
“所有的东西, 不是本来就在讲话吗?”零重复道。
R摇了摇头, “好像一般来说, 不应该是这样的。”
零向后靠了靠, 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这样啊。”他轻轻地说。
南博士捏起了一根饼干棍, “有一说一, 我们一般管这种情况叫精神分裂。”
“但是看来, 世界上的一切生物都可以发出信息,是这样的吗?”南博士说道。
零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
“不用担心我的事情了。”R的声音从那一边传来,“我好得很,让我现在这里探索一下。”
南博士沉默了一会。
“怎么了?”零问道。
南博士出了口气,“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很难受。”她伸了个懒腰,“好难受啊。”
“我们总是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南博士叹了口气,“所以就很容易掉san。”
“感觉如果发生什么,都平常心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掉san了。”南博士说,“当然,如果我的san值直接就是0的话,估计也不会掉了。”
“好像没有人的san值是负数的,倒欠世界两万八那种。”
“为什么是两万八。”零询问道。
“随口说的。”南博士说道。
然而她突然坐了起来。
对啊,为什么是两万八呢。
于是她又薅了一把头发。
她感到了零拍了拍她的肩膀。
“很烦恼吗?”零问道。
南博士长长的出了口气,“都要烦死了。”
“说实话我觉得我成功猪脑过载了。”南博士拽着自己的头发说,“各种事件应接不暇,总感觉,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了。”
“可是大事居然会轮到我头上,这我根本不想要啊。”
“总而言之烦的要死了。”
想要躺平又不甘心,但是,反正不论怎么说,都挺烦的。
“那和我过来。”零说道,站了起来,南博士疑惑地呆滞了一下,跟了上来。
两个人一同穿过长长的深蓝色走廊,走到了建筑物的另一边,然后登上了瞭望台。
形状优美的山陵出现在透明的玻璃窗的后面,而高天之上,层云如楼。
形状优美的活火山之上,忽而跃起了灰白色的火山鲸,在苍茫的穹苍之下,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而冬之镇魂曲在湖边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
鸟惊深林,鱼龙潜跃。
万类霜天竞自由。
“零也会心烦意乱吗?”南博士问道,“是不是你看我这种汲汲营营的人会觉得很搞笑。”
零安静地出了口气,他拉开了放在瞭望台上的小冰箱的门,拿出了一罐汽水,递给了南博士。
“笑什么。”零回答道。
南博士拉开了易拉罐,发出了一声脆脆的响声。
“很渺小啊,很可悲啊,为了一点点东西,每天都在奋斗。”南博士说道。
零为自己也拿了一罐,然后他将手肘放在了护栏上,安静地看着远山。
洁白的风车在天空之下旋转着。
他花了些力气来翻新电力系统,现在它们看起来工作状况很好。
“为什么想要翻新这座收容所呢?”南博士问道。
“因为很喜欢这里。”零轻声说。
“这里的确不错。”南博士说,她拿起易拉罐来,喝了一口,“是因为安静吗?”
零轻轻地摇了摇头。
“闭上眼睛。”他说道。
南博士闭上了眼睛,她感觉零伸出手来放在了她的头上。
“深呼吸。”零慢慢地说。
她试着把呼吸变得平稳。
零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指引性,让她沉进情绪的水底去,似乎可以抓住什么。
但是又似乎都不过是指间水流。
然后一瞬间风声灌进了她的耳朵。
她听见了讲话声。
虽然只有一瞬间。
它们的言语简单而粗陋。
万事万物,无不汲汲营营。
“大日如来也好,大自在天也好。”零安静地说,“都是生于这种汲汲营营之中的。”
“直到一条鱼在赤道发现太阳之前,”他喝了一口碳酸饮料,说道,“神明都没有诞生。”
“如果你是说陪胪这种神明的话,”零说道,“它是被这个世界塑造的。”
“当世界将它塑造成年的时候,就会迎来结局。”零说,“所以也没什么可以畏惧它的。”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足够努力,这个世界有在变好的话,陪胪自己就会丧失权势么?”南博士轻声说。
“是这样的。”零说道,“我相信,如果有养生主的话,它也当是如此诞生的。”
“那么你是谁呢?”南博士问道,她偏过了头,去看零的脸,他淡色的眼睛和肤色在树木的映衬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的影子。
“我还不是它。”零安静地回答道。
他捏着红色的易拉罐,又喝了一口。
零从来不说谎。
南博士深知这一点。
“这样啊。”她说道,“所以你会成为它么?”
“我不知道。”零安静地说,“未来对我说是不确定的。”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地偏了偏头,“我倒是一直有在学习。”
学习什么,南博士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大概是学习如何成为人类吧。
“这个很有趣么?”南博士问道。
零安静而平稳地看着她,她经常觉得零的目光很特别,像是透过了很深长的岁月一样,就像是不会枯竭的巨井。
“还好吧。”零说道,他拿起了易拉罐,静静地喝了一口。
“说起来对于陪胪来说,会有末坦达和雄贤这样的分。身。”南博士慢慢地说,“那么你有么?”
零思考了一会,“不同的生灵会奉行不同的生长方式,我和他的生存方式也是不一样的。”
“你这样把你的真实袒露在人类的面前,不担心他们会伤害你吗?”南博士问道。
零眨了眨眼睛,对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想什么。
“伤害么?”零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倒是不太在意。”
他抬起手,就像是指挥一首音乐一样,让雨珠次第落下来,穿林打叶声响了起来。
然后他静默地转过身,去端详着雨。
“他们会怎么样呢,将我分尸么?”他轻描淡写地说,“还是怎样?”
“这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损失。”零平静地说,“只要我重新降临之日,我甚至不会记得这些事情。”
南博士张了张嘴,然后她也沉默了下来。
“你应该经常看雨吧,不会感到厌倦吗?”南博士说道。
零摇了摇头。
“重新降临,你还是你了吗?”南博士问道。
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也许不是了吧。”零静默地说,“但是还是它,不是么?”
“它和你也不一样啊。”南博士说,“你刚刚说的。”
零轻轻地出了口气,“它总是有很多可以称之为黑历史的曾经的。”他淡淡地说,“也许我是光彩的一次,也许是不太顺利的一次。”
“你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吗?”南博士问道。
零垂下了眼睛。
他点了点头,“有一些吧。”
“我觉得如果经历了很多失败的话,即使没有记忆,也会累积在灵魂上吧。”南博士说道,“我想是这样的。”
“被背叛或者伤害这种事,没有那么容易就过去了吧。”南博士说。
零转过头看了看她的脸。
南博士将所有的碳酸饮料一饮而尽,“怎么说呢,我设法查到了零之收容所之前的事情,当然了我这种好奇心极为旺盛的家伙,估计应该是恐怖片第一个祭天的。”
“不会,”零一板一眼地说,“女孩子会活到最后的。”
南博士笑了笑,“那借你吉言了。”
“所以你不讨厌这个世界吗?”南博士说,“好像一切都乏善可陈,总是有人在给你在努力的事情拼命拖后腿。”
零想了想。
他摇了摇头。
“总归,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说,不是还有友人的么?”他抬起了两只手,“如果配平之后,那一面多,那么还是要看哪一面的。”
“友人。”南博士重复道,“所以你结交到了很不错的友人吗?”
“末坦达倒是不错了。”南博士自言自语道,“R也算个正直善良的好人。”
“你的朋友好像的确挺好。”
“你不认为你是我的友人吗?”零问道。
南博士怔住了
老实说,人类,尤其是东方人,是不会这么说话的。
但是零好像就是习惯这样直白的说法。
南博士咬了咬牙,“你要是真的这么觉得的话。”
她的话音未落。
零转过了身,伸出了一只手,微微地低下了头。
“是我的错,没有向你正式提出过这件事。”零认认真真地说,“我以为你已经认为我是你的友人了。”
“唉,”南博士退了一步,“那个,我没那个意思。”
“我是说,有点突然。”南博士说道。
“那个。”南博士试图组织语言,但是失败了。
她伸出了一只手,握住了零的手,然后握了握。
“好吧,”南博士说道,“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我也没有那么执着找到养生主了。”南博士说道,她别开了目光,“我想,也许某天时候到了,我就明白什么吧。”
零安静地看着她。
“在命运真正降临之前,我还是没法投降了。”南博士低声说,“毕竟我现在还能做很多事不是吗?”
“但是无论哪一种神明都不会把休憩定义为有罪的。”零说道。
南博士看着被雨水洗刷的紫阳花。
“可惜人类总是要推着巨石走上山陵。”
(未完待续)
第49章 准则
金发青年站在了空旷的商场里。
灯光明明暗暗, 最终还是成功的打开了。
“R这是在哪里?”有的观众问道。
“商场吧。”
“但是这个商场长得就很掉san值。”
“的确。”
因为这个商场,很熟悉,就像是你家门口的那个商场一样。
但是你家门口的商场, 绝对不会如此空旷,而且还放着诡异的迎宾音乐。
欢迎来到本商场。
本商场的所有楼层都向客人开放。
其中
1L为珠宝与超市
2L为女装
3L为男装
4L为娱乐休闲用品
5L为家电
6L为餐饮区与电影院
B1为停车场
请记住,店铺不会走路。
因此不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楼层。
B2层有舞厅和琴房。
因为噪音过大, 大门会紧紧关闭。
如果想要进入。
请找到工作人员, 他们会引领你进入。
本商场的工作人员十分的热情好客。
他们会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
本商场的单数楼层设有卫生间。
请不要进入双数楼层的卫生间。
购物申诉平台在3L。
如果有购物纠纷, 请前往3L。
购物纠纷包括。
如果您不慎杀死了商家或者被商家杀死。
如果您被商品袭击。
如果您袭击了商品。
“草, 这是什么武德充沛的商场。”有人忍不住说道。
“不是,这个纠纷,还有必要申诉吗?”
“那个它不讲武德, 偷袭我, 请给我一条新的命,让我去再和它单挑,是这样子吗?”
“反正,我不懂, 我已经开始看不懂了。”
“R打算怎么办,随机找个幸运商家单挑吗?”有人问道。
R摇了摇头, “我又不打算购物, 当然不会有购物纠纷了。”
“好有道理。”
“我一时无言以对。”
“不愧是R。”
R伸出手, 放在了商场地图上。
他的目光一层一层地下移。
然后看到了B2 。
“所以R打算不多废话, 直接去B2看看。”
“你最好真的有事。”
“R也要迈入怕敌人不够暴力的阵营了吗?”
R轻轻地摇了摇头。
金发青年转过了头, 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他直视着屏幕, 似乎在看着某个在它背后的人, 然后他收回了目光。
“我也不打算直接将这里的生灵标记为敌人。”R说道, 他走上了扶梯,“先勘察一下吧。”
R很少走进过如此扭曲凌乱的异世界。
异世界的构造,和提供精神力的主体很有关系。
然后主体会制定规则,这样异空间就可以自己运转,保存精神力。
没有生灵有能力保持一个没有规则的异空间,因为构建它所需的精神力就是十分庞大的了。
因此在构建的时候,往往也会采取自己所熟悉的元素进行拼贴。
同时,还有一项极为重要的准则。
那就是猎物必须有生还的可能。
你可以制定极其苛刻的条件,将这种可能无限的降低。
但是不可以为0 。
一旦你制造了一个有去无回的世界。
那么它就是不成立的。
因为它不符合自然规律。
所以即使是最恶毒的生灵,它也无法制造一个完全没有生还机会的狩猎场,即使是最强大的掠食者,也会有从它口中逃生的猎物。
此世的生灵,无一例外。
“这是怎么实验出来的。”有人问道。
“通过对伊甸园教黑魔法书的研究。”R回答道,“加上多次的实验。”
“可以把生存的可能性无限降低,”R说道,“比方说,你可以设定最后有一个抽奖,只有抽到红色的小球才能活着。”
“你可以放一百万个白色小球。”R说道,“但是不能没有一个红色小球。”
“那和必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有的观众说道,“除了极端欧皇。”
“但是绝不可以没有那个红色小球。”爱好者们讨论着,“的确有这么一条准则。”
生还的可能性,可以极低。
但是不可以为0 。
这个世界才能成立。
“所有的异空间的构造,都要遵守这条守则。”R说道,“同时所选取的元素,往往都可以在主人的生命中找到。”
“尤其是人类构造的异空间。”
南博士坐在观景台的长凳上,把耳机挂在耳朵上,看着零的背影。
他试图在观景台里装修一番。
“所以为什么永远要留下出路呢?”南博士问道。
“因为这是准则。”零说道,“这也是原理。”
“就像1+1=2一样,是不可撼动的基石。”零平淡地说,他将地毯一点点地在水泥地上平展,然后对自己的劳动成果很是满意。
“你想用观景台做什么呢?”南博士问道。
“就是收拾一下。”零说道,“如果有空的话,上来看看风景也是很好的。”
纸灯笼挂在每一户商铺的门口。
而面目不清的人偶立在那里。
带着诡异的白色的面具。
巨大的金鱼游在空气中。
而从中庭看下去。
赫然一楼正在举行马戏团巡游。
小丑骑着大象在走来走去,大象时不时扬起鼻子大叫。
“有一说一,这个商场这么快就抽象成了这个样子,我不能理解。”有的观众忍不住说道。
“我感觉我的san值岌岌可危。”
“这是什么啊。”
“主人的san值估计也不太好吧。”
“不过说起来,如果把大象或者金鱼打伤了,需要去仲裁吗?”有人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这波是要殴打一切直到恢复正常为止吗?”
R扶着栏杆,看着楼下的马戏团。
马戏团有大象,有踩着独轮车的,有抛火炬的。
可以说,很齐全。
他其实不太喜欢马戏团。
金鱼什么的也很奇怪。
如果在那个少女的文化里,这些应该都是狂欢的祭典才会出现的元素。
然而它们又扭曲又纠结。
五彩缤纷的让人感觉恶心。
在资料库里关于黑法老的信息,几乎约等于没有。
只有寥寥几句命名由来和基本形状。
这些甚至也可能是被篡改过的。
当然也不能判断这件事的确和黑法老有关。
但是R知道自己得出的这个答案并非来自直觉。
而是因为他曾邂逅过黑法老。
而且他知道另一件事。
伊甸园教自称被选中者。
他们也的确获得了力量。
“我等视人类陷入罪恶与混乱的深渊为最高喜悦。”
14岁的R站在一块黑色的石碑前。
上面写满了亵渎的文字和符号。
他的班级里有个女生失踪了。
警察出动了最大警力寻找了三天,并且整个地区有空的人都在找寻这个女生的踪迹。
但是一无所获。
举全社会之力还是没法找到她,无论是电视台还是报纸都对这个失踪案感到忧心忡忡。
女生的父母也是每日里以泪洗面。
以至于听到了敲门声过了很久才打开了门。
一个少年站在门口,他们对这个少年略微有些印象,好像是自己女儿的同班同学,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没有任何朋友。
“你知道萝拉在哪里吗?”女人问道,少年摇了摇头。
“请问,您可以把萝拉的生日告诉我吗?”少年问道,他蓝色的眼睛认真而坚定,“以及,她是不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或者说,有什么比较超自然的地方。”
男主人冲了出来,拎起了少年的领子。
“我好像听说过你,你是个□□徒是不是?”
女主人赶忙将他拦了下来。
“如果你知道萝拉的消息的话,就告诉我们,我们两个做什么都可以。”
少年摇了摇头。
“所以她的生日是哪一天呢?”少年轻声问道,“如果是我想的那样,我可以试着去找找她。”
但是没法保证她是不是还活着了,R想。
如此凝视过那个影子里的世界的人,可能今生都无法回归正常生活了。
“我不是□□徒。”R说道,“而且这也不是什么普通的□□。”
“他们所崇拜的神明,是真实存在的。”R说,“所以很抱歉,我只能说去试试了。”
男主人抱起双臂看着他。
“你想要什么?”
“照片,出生证明,就可以了。”R认真地说。
“我是说,你需要我们做什么。”男主人说道。
R摇了摇头,“你们不要行动,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也不需要去找我的尸体了。”
“然后把这件事完全忘记。”
少年走了出去,他的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背着书包,安静地沿着路边走掉了。
“他到底是精神不正常还是怎么的。”男主人忍不住说。
女主人也摇了摇头。
李维·谷腾堡,班级上最奇怪的学生,没有父母,来路不明。
似乎被某种灰色的迷雾所笼罩的少年。
因此他请假的事情,老师也没有感到什么古怪。
只是年长的老师总感觉这个少年一直以来都在一个人凝视着什么。
据说李维在小学的时候声名狼藉,他那时候的老师同学都说他是个□□徒。
R抬起手放在了石碑上,他将底层的诡异符号一枚一枚地拼凑到合适的位置上。
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十六面体。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插销落下的声音。
他推了推暗门,此时已经可以被推动了。
R走进了影子里。
(未完待续)
第50章 地穴
R划亮了一根火柴, 明亮的火焰告诉他里面氧气还算充足。
他继续走了下去。
如他所想的那样,这里的确前不久有人来过,他在今天早上成功地找到了这个巢穴, 而伊甸园教的人离开了。
也许可以碰碰运气。
李维·谷腾堡此生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克服恐惧。
走到了深长的走廊的末端。
耸立在他面前的是一尊巨大而黑暗的斯芬克斯像。
它黑沉沉地顶天立地的站在走廊的尽头,古奥庄严的女性脸庞俯视着自己。
而它的身上被刻满了亵渎的符号。
R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古老的斯芬克斯塑像的胸口上镌刻着一道谜题。
而谜题的下方有两个按钮。
大概是如果得到了答案,就按下其中的一个。
R摸出了一枚小手电筒, 照亮了上面的谜题。
是用古埃及的象形文字雕刻的。
“你的人生将通往何处?”
R轻声念道。
“喜悦。”
“安宁。”
这个问题乍一看, 并没有什么正确答案。
生之喜悦与死之安宁, 如果没有错的话, 任何人的人生都将通往死亡,因此将选择安宁。
但是。
我的人生将毁灭。
将堕入深渊。
以此获得神之喜悦。
如果他没有猜错他们所供奉的神明的话,R抬起手, 按下了喜悦的按钮。
机关转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门打开了。
黑洞洞地空落落地开启着。
就像是某个深不见底的通往胃袋的大口。
R钻了进去。
少年将手电关了起来, 塞进了口袋里。
这个少年是什么人。
中年男人忍不住想,如此隐蔽的地方他是怎么发现的。
他真的是个邪。教徒吗。
虽然说作为教师,他的职业教育告诉他不该给孩子打上标签。
但是李维·谷腾堡的确是个很古怪的学生。
今天他所看到的一切就更古怪了。
这个少年居然能够解读这些亵渎的符号和古老的文字。
而且对如此深沉的恐怖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畏惧。
他原本只是担心李维去做了什么不安全的事情才偷偷跟上的。
然而没想到现在所有事情的发展都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还记得那个少年按了左边的按钮。
他走了过去。
按下了那个按钮。
石门也打开了。
中年教师嗅到了某种香味。
他很难说清这是什么味道。
但是清香而优美。
诡异的是,这种清香之下, 还掩藏着某种腐尸一样的气息,恶臭无比。
这种奇妙的组合让他不由得冷汗直流, 但他咬了咬牙, 跟了上去。
他沿着台阶向下, 突然到达了一处开阔而疏朗的地方。
周围一层一层地向上堆叠的石砖勾勒出了一个巨大的地底金字塔, 而一池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周围是石砖铺设的道路, 周围密布着神龛, 里面有着不同形态的诸神雕塑, 都是用黑色的材料制成的, 仿佛可以将光线吞噬殆尽。
而正上方。
开了一方天窗。
落在湖心岛上。
湖水之中全是绽放的淡粉色莲花, 而湖心岛上亦是如此。
他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正站在湖心岛上。
“李维?”他试着喊了一声。
金发少年将船停在了岸边,走上了湖心岛。
出乎他意料的是,到处都盛开着美丽的淡粉色莲花,包括其中的一副棺椁。
他蹲了下来,注视着这黄金的棺椁。
他知道它的故乡曾经遭遇了经年的战乱,很多文物都被偷走了,因此在这里看到也不算什么意外的事情。
但是这具棺椁,他推开了盖子,徐徐摇曳的莲花在腐尸上生长着。
它的头颅被用黄金的箍子箍着。
应该是被斩断了。
如果R拥有后来的见闻的话,他会认出这是一具黑法老的尸身。
它被末坦达杀死了。
为了夷平它的势力,末坦达让莲花开放在了它的触手们所化作的混沌之上。
因此这处坟茔处处都开满了莲花。
这些莲花,都开放在尸骨上,这个池子和中间的岛屿,到处都散落着被斩断的触手,它们乌黑而腐臭,每一条断肢上都有荷花开出来。
教徒们为了复活它,将它的尸体存放在黄金棺椁里。
但是从这具腐尸来看,R凭借以后的经验,会断定,这绝对是一个人类的骸骨。
只是它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变异,拥有了某种操纵黑暗和混沌的力量。
并且。
R摸索到了什么东西,他将它拽了出来,是一处输液针。
血水滴了出来。
这具尸骨正在被输血。
而输血针被拔下来的一瞬间,莲花枯萎了。
看来莲花是末坦达留在它身上的禁制,如果它被注入生命力,那么这些莲花依旧会将生命力再复活它之前全部吞噬。
末坦达诚如传闻的那样,是强大无比的生灵。
即使他们找到了适合给黑法老注入生命力的人选,也没法成功唤醒它。
他顺着输液针走到了一处暗门前,他推了推暗门,发现被锁住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细铁丝,将耳朵贴在了铁门上,手略微抖了一下。
咔嚓一声。
暗门被打开了。
他伸出手,放在了金发少女的脖子上。
微弱的脉搏从他的指尖传了过来。
“李维?”他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他的老师正穿着湿透了的衣服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他,惊恐地张大了眼睛。
金发的少年抱着失踪了的女学生,手指放在她的脖子上,他的手中拎着的输血针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血。
中年教师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李维你在干什么?”他问道。
金发少年转过了头,蓝色的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棺椁。
“请您不要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少年说,“我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安全的。”
“但是看来这里的怪异已经死去了。”R说道。
“你什么意思?”老师感到了不解,“你先把萝拉放下,我已经报警了。”
R点了点头,他听话地将萝拉放在了一边,“那我先走了,这里的怪异已经死去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太多危险了。”
“请忘记这件事好么。”少年认真地说,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十分抱歉让您看到这种事情了。”
中年教师发现自己一瞬间并不能理解这个少年在说什么。
他不是邪,教徒么。
那么他为什么会把萝拉弄到这里来。
他现在又要做什么。
“李维·谷腾堡。”中年教师叫住了他,“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R站住了脚步。
“如您所见,萝拉还活着,那就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少年蓝色的眼睛看着他的脸,清澈而明净。
“为什么不想见警察?”中年教师问道。
R垂下了头,他将手放在了口袋里。
“因为很奇怪吧。”R平淡地说,“这种地方应该不是中学生能随便找到的。”
“李维·谷腾堡,你是什么人?”中年教师问道。
“您以后不会再看到我了。”R轻声说,“我在萝拉失踪的那天并没有出门,福利院的监控可以证明这一点。”
“我会影响到您和萝拉的日常生活,因此我会想办法申请转学的。”
“请不要把我出现的事情告诉警察。”
“也希望您能设法和萝拉的家长交流一下。”
他转过身,蹚着水走到了岸边,然后离开了。
中年教师没来由的觉得这个少年发育不良。
他到了长个子的年纪,因此显得骨骼纤细,像是一棵脆弱的柠檬树。
李维·谷腾堡何许人也。
没有人知道问题的答案。
也许是因为他从人生的开始,就没有和他们站在世界的同一个侧面上。
“如果说他救了那个女孩的话,没人感激他。”中年教师说道,“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这样公平吗?”
“也许对于那个孩子来说,只要不被注意到就好了。”福利院负责人说,“他已经搬走了。”
虽然说整个过程看起来波澜不惊,但是每向前走一步需要的勇气,中年教师不敢多想。
他和萝拉都被带去做了心理疏导,并且对萝拉进行了催眠,让她忘记自己和伊甸园教接触过的经历。
他拒绝了同样的帮助。
虽然无论说是腐尸还是那些诡异的莲花,黑色的塑像,都让他不寒而栗,但是他不想忘记这件事。
学生们应该会很快就忘记曾经有李维·谷腾堡这个学生吧。
少年坐在纯白色的候车厅里。
R从年少的时候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出门很容易碰到雨天,虽然也有晴天的日子。
但是雨天总是要占七成的。
可能那个夜里,的确有一位大人凭借自己的生命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自己因此也和某些怪异从此密切相连。
他有时候会想它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它在经历什么样的冒险呢?
钟表走到了检票的时刻,他站了起来。
他的生命的旅途最终会是什么呢?
安宁还是喜悦?
“李维·谷腾堡!”
他站住了脚,转过了头,隔着检票口,他看到了那个中年男人。
“萝拉说把这个送给你。”中年教师对他招了招手。
“我不认识萝拉啊。”少年一板一眼地说,“我和她没有说过话。”
“我不能接受她的礼物。”
如果按照惯例,专业人士应该已经对他们进行了催眠,让他们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中了。
不能摆脱那种记忆,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不堪重负的精神负担。
中年人将淡蓝色的礼盒隔着栅栏扔了过来。
“我只是来跑腿的,李维。”中年人说,“你如果不接受的话,她会不高兴的。”
“李维·谷腾堡,施恩不求回报并非完全的美德。
当对方想要表示什么的时候,请接受他们的施予吧,否则会带来更深的烦恼的。”
中年男人正色说道。
金发少年走了过去,弯下腰,将礼盒捡了起来。
“谢谢。”他说道,抬起眼看了看钟表,时间不宽裕了,“那我先走了,先生。”
他安静地鞠了一躬,转身走进了走廊。
当他坐在火车上,将淡蓝色的盒子打开的时候。
露出了一只漂亮的灰蓝色泰迪熊。
很多年后,D级调查员R救出了他人生第一次任务的受困者的时候。
“您一定要接受我的礼物。”受困者说道。
R的目光转向了一边。
“您总得让我觉得已经回报过您了吧。”
“泰迪熊,”R脱口而出道,“我还是挺喜欢泰迪熊的。”
几日后,R拆开了泰迪熊的包装,没来由地想起了那个中年人。
他又想起了零。
“接受施予当然也是美德。”零说道,“世间所有生灵不都是一边攫取一边奉纳的么?”
“如果两个环节中,任何一个断掉了。”
“那么世界也不复和谐了。”
“我中学老师也是这么说的。”R说道。
零静默地看着他的脸,然后平静地说,“我的确有在学习人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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