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许邵廷垂眸看着手机屏幕。


    连步子都忘了迈,身影钉在了旋转楼梯中间。


    营销号的配图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那个窈窕的身影,他绝不会认错。


    狗仔几乎记录了她全程。


    动图里,她从保时捷车上下来,继而一名年轻男人坐进主驾。


    她是笑着的,连口罩帽子都摘了,就这么毫不避讳。


    再下一张,她跟年轻男人并肩走着,他那么自然而然地拉着她手臂,将她从车流边护到内侧。


    拍摄角度刁钻,两人的姿态在夜色与灯影下,显出几分不该有的亲昵。


    【@吃瓜速报V:闻葭亲自驾车前往钟睿住所,接其同赴顶级导演饭局!


    据本伟独家追踪,日前,闻葭独自驾驶豪车,径直驶入钟睿所住小区。片刻后,闻葭从驾驶位下车,钟睿自然接手,坐入主驾,车辆由钟睿驾驶,一同离开。二人举止自然亲密,共同抵达某餐厅,与著名导演余见山共进晚餐。


    值得注意的是,此前闻葭刚被曝出瑞士独行、状态低迷,业内关于其与圈外男友分手的传闻甚嚣尘上。在敏感时间点上,不免让外界对其二人关系产生工作之外的解读。


    是纯粹的事业捆绑,还是生活与工作的边界已悄然模糊?目前双方团队均未回应。】


    评论区已经炸开锅,粉丝的不解、路人的吃瓜、黑粉的嘲讽,以及一些圈内人的爆料,构成了一幅他从未想象过会与她相关的图景。


    好刺目的一则词条,许邵廷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怒吼,没有暴躁,甚至连眉宇间惯常的蹙紧都消失了。他只是异常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缓慢地,收起了手机。


    只是,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节泛出青白色。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似乎汹涌了一些骇浪。


    继而,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推了一把,骤然迈步,不再是方才沉稳的步伐。


    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回荡,沉重、凌乱,失去了所有的节奏,敲打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也敲打在他濒临断裂的理智边缘。


    “邵廷?”许博征察觉不对,出声唤他。


    许邵廷恍若未闻。径直走出大门。


    司机一直在庄园待命,见他状态不对,已经先他一步坐进了宾利欧陆的主驾驶。


    “少爷,还是我来开…”司机试图劝阻。


    “下车。”


    司机看他完全不是开车的状态,第一次违抗他命令,握着方向盘没动。


    “我说下车。”


    司机没敢二次违逆,只得解开安全带,担忧地退到一旁。


    重且沉闷的一声‘砰’。


    许邵廷坐进驾驶座,关上车门。世界被隔绝在外。


    他指尖微颤,尝试发动汽车,性能优越的轿车引擎被启动三次。


    三次熄火。


    终于第四次,车灯唰地亮起。


    他没有立刻踩下油门,而是双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手背青筋虬结。他闭上眼,深深吸气,胸腔一次剧烈的起伏后,所有外泄的情绪又被强行镇压下去。


    再睁开眼时,那双总是深沉克制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近乎纯粹的、偏执的冷静。


    下一秒,他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黑色宾利猛地窜了出去,撕裂了馥山大道夜晚的宁静。


    这不是他。


    平时的许邵廷,小到对待一颗袖扣,大到千万的生意,都是一丝不苟。开车更是稳重从容,如同他处理所有事务一样,精准、克制、游刃有余。


    但此刻,车速表上的指针在疯狂右摆,指向一种清醒的、理智的、自我放逐式的失控。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带。


    可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却稳得可怕。


    手背上因用力而凸起的青筋始终没有消退。


    他超了一辆又一辆车,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计后果的狠戾。所有喧嚣都被隔绝在密闭的车厢之外。


    “我不能耽误你的…”


    “我不能就这样算了。”


    这两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对冲。迫使他猛地踩下油门,车速再次飙升,几乎要达到极限。窗外的风噪变得尖锐,车身在高速下有了轻微的飘忽感。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清晰得可怕:


    去见她。现在,立刻,马上。


    他知道自己不该相信那些捕风捉影,但他怕那万分之一。


    他要去问个明白。什么新恋情,什么合约,什么身份,什么更好的以后,什么她自己的路,什么不能耽误…所有这些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统统在此刻,被这疯狂的速度,碾得粉碎-


    闻葭在几天之前无缝进了组。


    为了让大伙尽快找回状态,余见山把这次剧本围读安排在了进组之后。


    恋情被曝光的时候,剧组众人正在酒店的会议室里,刚结束一天的围读。


    她从会议室走出,看见于凯晴从走廊那边小跑过来,神色不对劲。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于凯晴持着手机在她眼前晃一晃。


    一整个界面的热搜,有两个‘爆’字。


    #闻葭疑似恋情曝光#


    #闻葭钟睿#


    热搜本人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你信么?”


    “我当然不信!”


    “那你急什么?”闻葭淡定得很,“我现在不在星烁了,没人会说什么。”


    这句话也没打消于凯晴一脸的忧心忡忡。


    闻葭边迈步回房间,边瞥一眼她表情,“怎么,你怕张姐说?”


    于凯晴仍旧摇头,嘴唇抿得发白,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有什么事你就说,别这么看着我。”


    “我是怕,我是怕…许董看见!!!”


    柔软的地毯被鞋底碾出一个轻微的凹陷,闻葭彻底停了脚步。


    她眨了眨眼,笑容依旧平静:“群里给公关发个消息吧,先把热度降下去。”


    旋即独自进了房间,背脊轻轻抵上墙壁。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回避什么。


    已经分手的两个人,客观点来说,自己的生死都与他再无关系,更别说是一则虚假的恋情。


    她想用理智说服自己,可手却不由自主地拿出手机,点开了某个对话框。


    消息还停留在瑞士那天。


    键盘上,几个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恋情是假的,你不要相信。」


    「我跟钟睿的关系很单纯,只是带他去见余见山」


    ……


    光标停留在这一行。


    她没删,却也没有勇气点发送。


    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的担忧很没必要。


    他不太用微博,能不能看到都存疑,就算看到了又如何?


    已经没有关系的两个人。


    她自嘲地笑一笑,站起身。恰好套房的门铃被按响,于凯晴的声音传来,“去吃饭啦!”


    这段时间她饮食尤其不规律,于凯晴担心,总是不厌其烦地催。


    “马上。”闻葭换了件外套,走向门口。


    “快点快点快点,不要把胃饿坏了。”


    闻葭拔了房卡,拉开门,嘴里还应付着于凯晴的催促:“知道了,我又不是小……”


    “孩”字卡在喉咙里,硬生生咽了回去。


    话音戛然而止。


    走廊暖黄的灯光下,她仰头看见于凯晴身旁,立着一道她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他就站在那里,周身还裹挟着未散的凛冽寒气。发丝不似平日一丝不苟,有几缕垂落在深邃的眉眼间。


    闻葭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她更该问,他是为了那则恋情而来,还是为了别的?


    于凯晴显然也被这阵仗吓住了,讷讷地开口:“我…呃那个…许董他…”


    她想解释自己是在电梯间遇见他的,不得已才说了房间号。


    但此刻气氛凝滞,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眼见气氛不对,她机灵地转身,拍拍屁股溜走了。


    整条走廊上,一时只有一男一女的身影。


    他的目光胶着在她脸上,眸色深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涌着她熟悉又陌生的情绪。


    是极力压制后的平静。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样黑,那样沉,那样烫。


    那样居高临下。她看不懂他。


    下一秒,许邵廷迈动步子。


    她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两步,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朝自己逼近。


    他不动声色地进攻,她开始不由自主地退后。


    皮鞋跟短靴相叩着,一步一响。


    直到彻底把她逼进了房间。


    他神色很不对劲。闻葭心头发慌,仰着眼眸去看他,吞咽一下,继而叫他:


    “许邵——”


    名字未竟,她身子蓦然腾空。整个人被男人托抱而起。他动作是那样轻松利落,等她反应过来,套房门已经被他皮鞋尖勾上。


    她的后背被抵在了门板上。


    砰地一声,在这带着气势的轻响里,


    许邵廷的吻落了下来,不由分说地封住了她的唇,也堵回了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闻葭几乎是愣在当场,连眼皮也忘了阖。


    但她又是那么没骨气,竟有点怀念这种感觉,一瞬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他吻得很凶,很强势,几乎是侵占。


    舌尖扫荡着,突破她的齿关,往深处探去,一寸也没放过。


    “唔…许邵廷!你…你放我下来…!”


    他充耳不闻,只更加用力地将她禁锢在自己跟门板之间,越发凶狠地吻着她。


    “嗯…我喘不过气了…!”


    这吻带着惩罚的性质,并不旖旎,不知过了多久,她唇也肿了,他终于肯放过她,让她双脚沾地。


    鼻尖相抵,他目光留恋地望着这张让她日思夜想的脸。


    “告诉我,恋情是真是假?”


    闻葭气息未定,却强撑着高傲:“我们已经解约了,许董请自重。”


    “解约?”黑色皮鞋向前迈了一步,“你再给我提解约试试?”


    “你看清楚,”他近乎玩味地轻啄她唇,“这是我们的第二次合约。”


    “唔…”


    “不会再有期限,这一次。”


    闻葭眼角终于滑下一行泪。


    这液体,他看得分明,但他没哄她,相反地,他勾起唇角,重复她刚才说的话,“自重?你教我,怎么自重?”


    “看你有新恋情,然后我不闻不问,叫自重,对吗?”


    他嗓音是那么沙哑低沉,压抑了无数种情绪。


    “还是说,知道你是因为让我有更好的未来才跟我提的分手,仍旧放你走。这样叫自重?”


    闻葭的身体彻底僵住,呼吸开始紊乱,一股酸涩的暖流从她的心底泻出,蔓延至她的四肢跟大脑,逼出她更多眼泪,让她站不稳。


    “我…你…”


    “不愿意让我放弃身份,所以头也不回地走掉,是自重吗?”许邵廷点着头,下颌线因为紧着的齿关而绷着:“那你确实很懂自重。闻葭,你太会成全人。”


    “不是的,我…”


    许邵廷不等她把话说完,“你什么?你想说,你不能拖累我,不能成为绊住我的人,是吗?”


    闻葭摇摇头,又点点头,压根不敢去看他。


    却被他捏住下巴,逼她直视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你不告诉我真相就头也不回地走掉,才是真正的绊住我?”


    他知道了。他还是知道了。


    她所有的伪装在瞬间被剥离,那点委屈也无处遁形,眼泪顺着他虎口而下。


    许邵廷吻一吻她湿漉漉的眼睫,继而又畜生地冷声命令她:“好好看着我。”


    闻葭委屈死了,摇摇头,不去看他。


    “你这么懂自重,那你告诉我,在苏黎世故意躲着我,也是自重吗?”


    被戳穿的羞赧来得猝不及防,但更多的是心酸跟委屈。像打翻了一杯温水,不烫,却漫得人满心满肺都是潮湿的难受。


    “许博征明明来找过你,却一定要骗我说没找,这么懂事,也是自重吗?”


    “不是…”


    “分手的时候不告诉我真正原因,让我觉得你是自私,也是自重吗?”


    “不是的,许董…”她泪已经流了满面。


    许邵廷眯了眯眼,卡着她下巴的修长手指渐渐加重力度,但不至于让她疼:


    “为什么叫我许董?许董是外人叫的,你也叫我许董?你已经把我当外人了吗?”


    好不讲道理…


    “该叫我什么?重新叫。”


    “……许邵廷。”


    他满意地点点头,“你回答我,这些都是自重吗?”


    逼问的气势太鲜明,让她发怵,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个劲流泪。


    但他没打算放过她。


    “那我换个问题问,你现在告诉我,恋情到底是真是假?”


    他心里有答案,但似乎要听她亲口说才肯罢休。


    黑暗中,某处光亮替她回答了。


    许邵廷瞥见,从她口袋里摸出那盏光源。


    她刚刚没来得及熄屏,屏幕还停留在跟他的聊天界面。


    对话框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几个字:


    「我跟钟睿的关系很单纯,只是带他去见余见山」


    许邵廷低笑一声,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按灭了屏幕,将手机丢回她口袋。


    “你还在乎我。”他笃定。


    闻葭咽呜一声。


    “在乎我,怎么舍得那么果断地离开我?”


    “在乎我,为什么分开那天要说我迟早要娶妻生子这种话?你甘心吗?后半辈子看着我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共度一生,你真的甘心吗?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心里痛不痛?”


    闻葭第一次知道,原来眼眶可以盛得住这么多泪水,她再也压抑不住心头酸涩的情绪,小孩那般哭出声。


    但仍旧不敢去看他,只是把脸埋在他胸膛间,边说边摇头,“痛的,心里很痛很痛…我怎么会甘心?我很不甘心。但就是因为太在乎你,想让你好,才离开你…”


    “你为了成全我,宁愿自己承受所有?哪怕是看我对其他女人好?”许邵廷压抑着呼吸,继续逼问:“你又凭什么断定我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会幸福?你自己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有没有想过没有你我要怎么办?”


    他一字一句都很致命,但口吻里却没有半分苛责,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压迫以及几乎要将她压垮的痛楚。


    无力跟酸涩一起折磨着她,泪滴挂在下巴,“我…我一点也不想看你对其他女人好…但我真的舍不得让你放弃…放弃你从小到大牺牲所有换来的位置。”


    许邵廷沉闷地哼笑一声。


    今晚这一切真相都来得太猝不及防,让他失控,让他失去理智,这句话才真正把他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


    眼底翻涌的情绪终于平息。


    他拉住她的两只手臂,让她环住自己的腰,继而紧紧回抱住她。


    她想倔强地收回手,但她想念这一刻的感觉很久很久了,再也没有理智,更加用力地把自己送进他怀里。


    感受到她的回应,他一遍遍轻吻她的发顶。


    他又何尝不想念?他又何尝不在回味这种感觉?


    “你想让我好,”他手掌扣着她后脑勺,嗓音沙哑得不像话,“但我真的不太好。”


    “嗯…”闻葭在他怀里抽噎着,“我、我也是,我一点一点也不好,因为、想你,我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许邵廷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女人,几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但并非无奈,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慰藉。


    “闻葭,我们别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她哭着,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嗯…再也不互相折磨了。”


    鼻音很浓重,让他心里不住地发软。


    “那你爸爸…”


    “他已经同意我们。”


    她‘唔’一声,却还没有完全放下心,问得天真,“是不是你用什么交换的。”


    “没有,”他慢条斯理地说:“就算是,无论什么我都换。”


    “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我所有的不冲动都是为了冲动地跟你在一起。”许邵廷口吻变得温柔至极。


    闻葭简直听不得任何温言软语,委屈汹涌而至,泪水浸湿他衬衫。


    “想我吗?”他问。


    “我好想你,许邵廷,我真的很想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他耐心地安抚着她,直到哭声渐止,他从她口袋里摸出房卡要开灯,被她制止,“不要…”


    “让我看看你。”


    “我哭了,很难看。”


    “不会难看,”灯光开启,他复又轻啄她眼帘,“你看着我。”


    闻葭很听话,不再倔强,仰起头看他。


    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里的一张脸。


    她不敢多看,生怕多看一眼,就像梦境那般,一伸手他就消失了。


    于是刚伸出的手又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


    他却不容她退缩,温柔地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低头吻住她。


    她的眼泪滑进两人交织的唇舌中,咸涩一片,她在这不算太好的滋味中,汲取着来之不易的甜蜜。


    吻了片刻,她眼泪都还没来得及干,门铃响得猝不及防。


    是林仲远。


    进组以来,整个剧组上下都知道她状态不佳。众人轮流着暗戳戳地照顾她。


    林仲远又是现场制片,实职实权,一切拍摄都由他负责,对闻葭这位主演照顾得更多。


    “吃饭啊闻老师,不吃饭可不行。”


    “好,知道了。”


    她声音很不自在,带着细微哭腔跟鼻音,被林仲远听出端倪。


    他又哪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放心地问:“你哭了?”


    闻葭没回答,转头撞进男人的胸膛,“怎么办?”


    许邵廷目光从门板上回到她身上,莫名地带了点戏谑。


    他低头堵住她唇,故意不让她发出声音。


    门外,林仲远的声音仍旧孜孜不倦,“你别哭啊,有啥事儿我们都在呢,你出来说吧?我不放心你,别又出现圣诞节那天一样的情况…”


    门内,许邵廷敏锐地捕捉他话语,“圣诞节?圣诞节那天怎么了?”


    “没…没什么,晚点跟你解释。”她推他胸膛,向外面回应,“我没事,林总,我很好,别担——”


    话没说完,唇又被男人找到,堵住。


    闻葭简直拿他这不合时宜的使坏没办法。


    “为什么不说我在里面?你是不是跟他们都说过我们分手了?”


    闻葭鸵鸟逃避般地埋下头,湿漉漉的睫毛垂着。


    “去告诉他,我们和好了。”


    “我们只和好了几分钟。”


    许邵廷在她犹疑的间隙,已经先行一步打开房门,缓步走出去。


    门外,林仲远没等来闻葭,只感受到一道极具压迫性的身影。


    “……………?”


    他担忧的表情消失了,瞳孔骤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在他错愕的神情中,许邵廷斯文又儒雅地笑:“林总,好久不见。”


    什、么、情、况、??!


    林仲远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见到眼下这般诡异到极端的一幕…


    “许董,你怎么…在这儿?”


    话说出口了,林仲远简直想给自己两耳光。


    问得这是什么蠢问题?


    但许邵廷心情似乎好极了,没跟他计较。他把房间内的女人牵出来,让她脸侧着,不让外人看见她的泪眼,和被吻肿的唇。


    将她搂进自己怀里,亲一亲她发顶:


    “来陪女朋友。”


    第72章


    林仲远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几天一直被避讳提及的男人,此时此刻就这么站在自己眼前。


    不对,应该说是站在闻葭身旁。


    更不对,应该说是把闻葭紧紧地搂在怀里。


    还是不对,应该说不仅把人搂在怀里,还疼爱地亲了亲她。


    “林总,”许邵廷语气不平不淡,“什么事?”


    “没事儿,没事儿,我担心她一个人在里面出啥事儿,所以来看看。”


    见她不仅没事儿,还被男人温柔地哄着,林仲远知道自己再站下去,就是自讨没趣了,抬脚要离开,“我先走了许董,有你在我就放心。”


    没走出两步,被男人叫住,“等等。”


    林仲远缓缓转过头。


    “为什么担心她一个人在里面出事?”许邵廷敏锐地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她发生过这种情况?”


    闻葭躲在他怀里抽噎的动静都彻底停下了。


    林仲远飞快地瞥了闻葭一眼,忙不迭解释,但略显苍白,“没有没有没有,就是看她这几天心情不好,她是主演,我跟余导肯定要多关心关心。”


    也不知道男人信没信。林仲远只是看见他轻微一颔首,似乎紧了紧搂着怀里人的力度,继而道:“多谢你。”


    然后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门内,许邵廷把她抵在角落里,借着光亮端详了她好一阵,才问:“为什么他会担心你一个人在里面出事?”


    闻葭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打不出来,声音细若蚊吟,“我不知道…他随便说的…开玩笑的…”


    “不是随便。”许邵廷微微摇头,语气笃定,“他是聪明人,不会用出事这两个字来开玩笑。”


    闻葭脑汁绞尽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跟我说实话。”


    她不想让他担心,缄默着没回答。


    许邵廷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心沉了下去。


    他捧起她的脸,指尖轻柔地抚摸,随后缓缓下移,一寸寸检查她脖颈上的肌肤,确认完好无损后,又握住她清瘦的手腕,反复查看,像是在寻找什么惊心动魄的痕迹。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攫取不住她,仿佛她人就在她眼前,下一秒就会消失。


    “我没事…”


    许邵廷没有理会,径直扣住她后脑勺,把她整个人按进自己怀里,抱得那样紧,两具灼热的身体几乎快要融为一体。


    “你不要告诉我,你差点让我失去你。”


    闻葭纤细十指扶着他肩膀,“没有…不是的。”


    五分钟后。


    于凯晴被叫到了套房门口,许邵廷缓步而出,把闻葭关在房内,故意没让她出来。


    “许…许董。”于凯晴看着静立着的高大男人,战战兢兢。


    许邵廷垂眸,“刚才林仲远说怕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出事,为什么?她难道有自…”后面一个字他说不出口,换了个说法,“她难道想过做傻事么?”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做傻事!”于凯晴摆摆手,头摇似拨浪鼓,“但她确实有一次…”


    套房门蓦地被打开,闻葭不自在的咳嗽声传出来,“凯晴,别…”


    话没说完,门被一只大手无情地推了回去。


    “说。”他命令。


    “有一次她在房间自己一个人哭到…哭到呼吸性碱中毒了!”


    许邵廷眼眸中猝然掠过一丝痛楚。尽管这比最坏的结果好上许多,但由这句话所勾勒的画面,已足够让他的心被反复绞紧。


    然而接下来的话,才是真的让他心如刀割。


    “前段时间她几乎天天失眠,有时候就望着天花板什么也不说,有时候就整夜整夜地哭…”于凯晴低着头,一股脑全倒出,“那天晚上我不放心她,到她房间来,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强行闯进去才发现她蜷缩在地毯上,呼吸很急促,手脚都已经痉挛了,脸色白得…很吓人…”


    走廊里死寂一片。


    男人呼吸蓦然变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有一阵一阵扼痛,令他眉宇再也舒展不开。


    于凯晴没敢去看他表情,继续交代,“但还好林总也在,看她情况很严重,立马把她送到医院去…抢救了…”


    “什么时候的事?”


    “圣诞节那天。”


    她喝得微醺主动跟他打电话的那晚。


    太鲜明的记忆。


    他能记得她朦胧的泪眼、悲痛的神情,但他从来没想过电话之外,她还承受着这样的挣扎。


    于凯晴回忆起闻葭当时的模样,喉咙也发哽,“许董,你们分手这段时间她过得真的不好,甚至是差劲。没有一天真心实意地笑过。我有时候半夜都不安心,要到她房间来确认她状态。”


    语言的杀伤力太大。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锤得他那里血肉模糊。


    “我知道了。”他挥了挥手,打发于凯晴回去了。


    转身回了房间,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急切地拥抱或检查她。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那里面是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痛苦。


    “闻葭。”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所以我差一点就真的失去你了,是吗?”


    她没办法否认,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当时的情况有多严重,只是撇下嘴,委屈至极,“我不是故意要那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哭着哭着,就缓不过来了。”


    “你不用解释什么。”许邵廷发了狠地搂住她的腰,第无数次把她嵌进自己怀里,用体温确认她的存在。


    听她有生命危险,简直比听她说分手还要痛上一万倍。


    “我只是后怕。”他唇贴着她发丝,“凯晴说是圣诞节那晚?为什么会哭得这么痛苦?你在想什么?”


    她斟酌着,“想了很多很多,想起我们之前的一切,又想到我们似乎再也没有以后——”


    许邵廷意识到自己不该问,不让她继续说了,只闭一闭眼,“对不起,我总是来得很晚。”


    “来得不晚,”闻葭乖顺回抱他,想缓解一下气氛,“一点也不晚,恋情被爆得很及时…”


    “我来不是因为恋情,”他打断她,径直说:“是因为我知道你跟我分手的真相。”


    闻葭心虚地撇下眼睛,“不准再提了…”


    许邵廷似笑非笑,在沙发上坐下,像之前那样,把她抱进自己怀里,掂了掂大腿,“轻了这么多?”


    闻葭也不说话,只知道在他怀里蜷着。


    “好乖,宝贝。”他吻她耳朵,怎么都吻不够,“怎么这么乖?嗯?”


    “因为我想你。”闻葭乖顺到底,搂住他,贴着他胸口,又很没出息地想流眼泪。


    “你知道吗,许邵廷,”她眨一眨眼,现在在他身边,她重新拥有任由眼泪落下的底气,“这段时间,我经常做这样的梦,醒来后才知道,之前最普通的场面,现在要在梦里才能见到。”


    许邵廷感受到胸口处的滚烫湿润,抬起她下巴,帮她吻掉,“别哭。”


    “不是的,”闻葭笑着摇头,“现在是高兴的哭…”


    许邵廷撇开目光。


    他又何尝没做过这样的梦?又何尝没有在醒来的时候对着空荡荡的身侧愣怔半晌?


    但好在他们都如愿以偿,失而复得了。


    在这一刻,两个人都默契地沉默着,比起恍惚,更多的是一种再次拥有彼此的庆幸、一种沉重而滚烫的安宁。它并不轻盈,因为其中浸满了泪水。


    “我知道。因为我也是,每次醒来摸不到你,都觉得房子大得让人心慌。”


    闻葭委屈得不行,泪眼更盛,摸着他俊朗轮廓。


    他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漫不经心问:“那天在苏黎世为什么躲着我?”


    她是去苏黎世释怀想明白的,是去忘掉他的,但她不敢说实话,只能支支吾吾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也在苏黎世?你派人监视我。”


    许邵廷:“……”


    沉默两秒,他又道貌岸然地说:“是我让卖锁的大叔监视你。”


    闻葭恍然,“你也去了情人锁那边。”


    “嗯,好在它还是很新,没有生锈。”


    闻葭听着他的话语,心里简直愧疚得不行,他在乎锁有没有生锈,自己当时却在乎锁能不能解开。


    她心虚地别开眼,却被男人逼问:


    “大叔说,你在那边站了很久,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她的反应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测,他淡笑着颔一颔首,步步逼近,“班霍夫大街走得累不累?躲我好不好玩?”


    许邵廷逼迫的气势随着这两个问题逐渐变得鲜明,他语气渐沉,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像换了一个人。


    “累,不好玩,再也不躲…”闻葭有点发怵了,咬着下唇,像做坏事被发现了那般心虚,想从他身上下来,


    却反被禁锢住。


    在两个人暗流涌动的气氛中,他迷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家餐厅的味道怎么样?”


    闻葭蓦地仰起头去看他,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你…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让我找不到你的地方,为什么不相信?”


    “你竟然没有来找我。”她咽紧喉咙,有些不可思议。


    许邵廷慢条斯理笑了,“你这么躲我,我还去找你,我在你眼里这么犯贱么?”


    “不是的不是的!”她慌乱得不知如何解释,只好恃宠而骄,赌他不会对自己生气,把脸埋进他怀中,“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我不躲你了!再也不躲了!也不要跟你分开了。”


    她一句接一句地服软,只想让他缓和下来。


    听到这句话,许邵廷才满意,松了按住她的手,吻她额头,“我答应你。”


    久违的吻跟熟悉的心跳声让她安心,她贪恋地沉醉在这一刻。套房里又安静下来,两个人都在回味这样的旖旎,只剩无声流转的缱绻。


    她趴在他胸膛,缓慢地眨眼,隔了好半晌,才开口问:“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骗你分手的原因。”


    “不会。”


    “那你有没有怪过我?”


    “不舍得。”


    闻葭有点愧疚,喃喃,“是你爸爸告诉你的,对吗?”


    “嗯。”


    她这时候倒把许博征的威严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叔叔真好。”


    许邵廷宠溺发笑,抬起她脸,强迫她跟自己对视,“闻葭,你真的很舍得。”


    “我没办法,我不能让自己当拖累你的人。”


    “你懂什么是拖累么?所有阻止我不能跟你在一起的,才叫拖累。”


    绕回这个话题,闻葭又不敢说话了


    好在电话铃声响了,救场得很及时。


    是何令仪打来的。


    她接起,带着鼻音抽噎一下,“妈妈。”


    何令仪敏锐地问:“又哭过了?”


    “嗯,哭了,但不是伤心,妈妈,”闻葭瞥一眼对面的男人,压低声音:“是我在看剧本,看到后半部分了,开心的哭。”


    许邵廷垂眼看着怀里的人,无声地笑了一下,旋即搂住她腰,强势地吻她。


    闻葭想沉溺又不敢,眼睛闭一会儿睁一会儿,死死地管住自己喉咙,生怕泄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喘息。


    电话那端,何令仪同样也静默了半晌,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只问:“后半部分是什么?”


    闻葭挣脱他唇,语气中分明带着散不开的甜蜜,“后半部分是…两个人重新在一起了。”


    “是因为误会解开了,对不对?囡囡。”


    “嗯,”她笑得很甜,“误会解开了。”


    许邵廷听着母女俩打哑谜,似笑非笑。等她挂了电话,又居高临下地吮她唇瓣,“你们在说什么?”


    他问,却又不给她回答的机会,甚至连让她喘息的间隙也一并掠夺。


    这次他吻得很温柔。吻着吻着,两个人都失控。房间灯被关掉,酒店在郊区,落地窗外没有繁华霓虹,是一片静谧的江景。


    黑夜是天然的底色,印出沙发上一男一女的身影。


    许邵廷托着她重量的手青筋凸起,气息萦绕在她耳畔,“宝贝,想我吗?”


    闻葭眼角绯红,张着湿润的唇瓣去看他,“想的。”


    “有多想?”


    “很想很想…”她气若游丝。


    “哪里想?告诉我?”许邵廷语气狎昵,“这里有想吗?”


    “……”


    他太了解她,哪怕是闭着眼黑着灯,也能精准地把控。让她想说违心的话都很难,“有想…”


    男人满意,奖励地吻她,“那这里呢?这里是不是最想我?”


    还没来得及得到回答,久违的感觉来得鲜明且猝不及防,许邵廷简直头皮发麻,不住地亲她,“就这么想我?”


    闻葭没接话,但她颤抖的反应替她诚实地回答了。


    他低笑着,气息喷在她耳廓,“我也很想你。”


    她感受到了。


    ……


    不知过了多久,落地窗朦胧倒映出的两道身影紧紧地抱在一起。


    闻葭意识不清,搂在他颈后的手臂越收越紧,直到身体那阵颤栗的余波渐渐平息,才缓缓睁开眼皮,瞳孔失焦迷离了半晌,最终是在男人的一遍遍安抚中才找回重点的。


    许邵廷手臂一勾,碰到床头的开关。


    “不要开。”


    “又不要开?”他故意说:“我要看你。”


    他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欣赏她。


    “不行。”


    “行的。”


    他哄得畜生,不由分说地打开灯。


    灯光亮起的瞬间,闻葭下意识往他怀里躲,却被他轻轻托住脸。


    “躲什么?”他目光深邃,“这么美,为什么不让我看?”


    “…流氓。”


    他像很享受她的嗔骂,将她往上揽了揽,抚着她光.裸的背。目光一寸不移地锁着她,欣赏自己给她带来的反应。


    她是那样想念他,那张嘴刚才几乎是一松也不肯松。


    只是在沙发上,多少有些潦草,许邵廷忍住了那股欲望,满足她之后便不再继续了。


    他一边安抚着她,一边说些让她没耳听的糟糕话。


    她听得脸颊发红,喘着气问:“许董,你那些下属知不知道你也会说这种话?”


    “关他们什么事?”


    “…他们肯定不知道,你私底下是这副样子。肯定不知道,开会谈生意都一本正经的老板,也会说出这种…这种话。”


    如若不是亲自听到,她大概也难以想象。


    “哪种话?”他一边蜻蜓点水地吻她,一边问。


    “这么糟糕的话。”她简直复述不出口。


    “那你去告诉他们,好不好?”


    “……”她眼波流转着,绽开一个风情万种的笑,“还是算了,你这副样子,只准给我看。”


    她的占有欲让许邵廷很受用,他挑一挑眉,越发紧的抱住她,又耐心地哄了良久,见她气息彻底平缓,才问:“好了?”


    闻葭轻轻点头。


    “我抱你去清洗?”


    她不情愿,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奈何说不出口,只是手伸向某处。


    “现在不是时候,晚点给你。”他低笑着拦住她,随即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浴室。


    简单的冲洗过后,她被裹着浴巾放回床上,恰好余见山的电话打进。


    余见山两耳不闻窗外事,是真正进组的那一天,才得到闻葭跟许邵廷分手这个消息的,现在又从林仲远口中听到两个人不仅和好了,还如胶似漆的,前后不过几天光景,问了林仲远好几遍是不是千真万确,这才打电话来。


    闻葭没力气,许邵廷替她接了,开的免提。


    “许董来了?”余见山开门见山地问。


    “来了。”许邵廷一本正经地回。


    “……”


    “来餐厅包间吧,请你们吃饭。”


    许邵廷瞥了眼床上慵懒无力的女人,“今天不太方便。”


    余见山轻咳一声,扫视了一圈围坐在包间圆桌旁的众人,背过身压低声音:“今天跨年夜,大家都等着呢。你是资方,总得来露个面吧。”


    听着这番带着几分道德绑架意味的邀请,许邵廷淡淡一笑:“晚点到。”


    其实到了他这个位置,早就没人能道德绑架他,哪怕是被邀请,主动权也在他手上。想去或不想去,都凭他心情,左右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


    真正让他改变主意的,是‘大家’那俩字。


    许邵廷放下手机,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你觉得,该不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复合了?”


    闻葭刚经历完耗体力的事,哪还有力气跟脑子思考这么多,眼皮也懒得抬,“你替我去。”


    “到时候他们以为是我单方面跟你复合怎么办?你忍心么?”他俯下身,在她耳畔问。


    “……”


    见她不说话,他将人哄诱起身,语气里带着几分斯文败类的遗憾:“谁让你告诉他们我们分手的?你真的不该弄得人尽皆知。”


    “……”


    简直是毫无道理。


    她不情愿地哼唧两声,收拾了下,被他牵着到餐厅。


    他们到时,圆桌旁已座无虚席。


    余见山邀请了导演组、制片组以及主角团,凯晴也在,钟睿托闻葭的福,试镜拿到了男三的番位,自然也出席。


    林仲远跟老方是老熟人,副导演没参与围读,闻葭对他比较陌生,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


    见两人来,余见山招呼他们坐下。


    “陆导,陆子卓。”他微微倾身,向许邵廷低声介绍。


    闻言,陆子卓主动向许邵廷伸手,“许董,久仰,久仰。”


    许邵廷换上了生意场上那副正经客气的笑,回握住。


    今晚并非正式应酬,算是私人局,林仲远也许是为闻葭开心,兴致格外高涨,开了几瓶茅台,又备了些啤酒和洋酒,各色酒液在灯光下荡漾,香气弥漫在整个包间,瞬间点燃热闹的氛围。


    “今天不醉不归!趁还没正式开拍,尽情尽兴!”余见山好酒,此刻更是兴致盎然。


    老方开始带动气氛,语气中带着善意的调侃:“闻老师,今天总可以喝一点了吧?”


    话是对着闻葭问的,但桌边的一行人都不约而同地去看她身旁的男人。


    包括闻葭自己。


    许邵廷从容不迫地脱下带着寒气的大衣递给服务生,转回身时,感受到桌边一道道若有似无的含蓄目光,淡然开口:“我替她喝。”


    “姐夫豪爽!”覃嘉文率先出声应和。


    他是目睹了许邵廷对付胡柏印的当事人,内心对于这个姐夫,除去应有的敬畏,更多的是倾佩。


    虽然包间内大部分人都对两人的关系心照不宣,但直到覃嘉文这一声起哄,才算将这件事半开玩笑地摆到了台面上。


    于是也没人敢提那则还挂在热搜上的恋情绯闻,席间响起一阵会意的哄笑。


    “叫什么姐夫?正式点,人家许董是资方!”林仲远开着玩笑。


    这会儿周围的人想装听不见也不行了,纷纷要站起来给金主爸爸敬酒。


    平常的商务应酬,不论是不是带着目的的酒,都犯不上林佑哲挡,自然有人替他喝。


    只是今日情况不同,他陪她出席,自然要挡在她前面。他来者不拒,数杯下喉,神色却不见一丝紊乱,仍旧是一副清醒矜贵又气定神闲的样子。


    众人的敬酒词各式各样:


    “感谢许董对我们剧组的支持,祝新年快乐!”


    “我敬许董,祝愿拍摄顺利,剧目大火!”


    前面半轮这群人都还一本正经,说着场面上的祝酒词。气氛虽然热烈,但总归带着几分拘谨。


    到了凯晴、潘韵文、覃嘉文、钟睿这里——


    “我要先祝我姐往后天天开心,再祝我姐跟许董长长久久!”


    “祝闻姐拍摄顺利,也祝姐姐姐夫感情顺利生活顺利,总之…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愿未来胜确幸,此生常相伴!”


    “祝二位感情越来越好,”钟睿作为绯闻的当事人,倒也坦荡,“往后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懂得如何相爱。”


    很显然,许邵廷对于这句祝福很受用,极其斯文地笑了笑,在桌下牵住闻葭的手。


    余见山看着几个小辈这祝福的阵势,狐疑地问:“怎么着?弄得跟婚礼现场似的?”继而转向两位当事人,故意做出不明状况的模样,“还是说,你们俩有什么好事没告诉我们?”


    一道道目光唰唰地投向这一男一女。


    “没有的,余导。”闻葭一手拢了拢头发,一手将许邵廷的手攥得紧,掌心沁出薄汗。


    许邵廷感受到她这阵潮湿,知道她并非是不情愿,只是生性被动,羞于表达。


    他回握住她的手,轻轻问:“大家都这么说了,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闻葭心里的风骤然止住,潮水也歇了。


    “我们才刚和好,会不会太快?”


    她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怕太高调。


    许邵廷抬起唇角,漫不经心,“我们只是刚和好,不是刚在一起。”


    没等她继续回应,众目睽睽之下,等周围的交谈声渐息,他抬起眼眸:


    “余导说得对,”许邵廷不急不缓:


    “闻葭现在确实是我的未婚妻。”


    第73章


    短短十二个字,分量却很足,如千钧坠心。


    尽管在脑海里无数次想象过,但亲耳听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悸动还是比想象中来得更强烈。


    包间里陷入片刻静默。似乎从得知他们分手、到复合,再到眼下的未婚妻,一切都过于迅速,谁都没能立刻回过神来。


    最终还是于凯晴先反应过来,带头鼓的掌,继而喝彩声一波高过一波。


    这起哄,并非是单纯看热闹,而是真心实意地祝福。


    余见山端起酒杯,与许邵廷轻轻一碰,“感谢的话说多了,倒是头一回说祝福。祝你们!往后一路顺遂。”


    比起周遭的年轻辈,他的语气里多几分厚重的慨然,像是想象过他们之前经历了什么,因而格外郑重且珍重。


    原本许邵廷挡在闻葭前面,不准备让她碰一滴酒,但这次是例外,他为她斟满,“冲这句话,敬余导一杯?”


    她仰脸,笑容甜润:“当然要敬。”


    余见山是出了名的海量,这一小杯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望着身旁这一对男女,他眼眶竟隐隐发热,泛起浑浊微红。


    他在名利场顶端站得久了,形形色色的爱情都见过,看惯了虚情假意的戏码,人人戴着面具游刃有余。可偏偏是这两个最会逢场作戏,最该权衡利弊的人,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告主权,一个愿意放下所有顾虑伸手紧握。


    两个不会轻易产生感情的人,走到了一起,为彼此俯首、退让。


    谁能不为之动容?


    闻葭咽不惯白酒,浅抿一口,辣意灼过喉间。但为了余见山那句祝福,她还是仰头,爽快地一饮而尽了。


    她闭眼,歪头靠上许邵廷的肩,仰起脸,呼出带着花果香气的酒意,“一点也不好喝…”


    男人低笑一声,旁若无人地亲她额头,“不喝了,我替你。”


    他这句话音量不高不低,恰好是整个包间的人都能听到的程度。


    于是刚才把他当金主爸爸敬的那群人,复又站起身,跟他碰杯,祝他抱得美人归。


    覃嘉文忙不迭为他斟酒。他始终带着斯文儒雅的笑,一手稳稳揽着怀中人,一手举杯。


    自己一杯,她一杯,他都一一饮尽。


    闻葭偎在他胸前,只觉得安心,忍不住抬眼细细看他。近乎完美的侧影让她看得失神。


    直到他也转过头来,额头抵着她,“看够了么?”


    她这才在四周道道目光中,赧然咬唇,别开脸。


    于凯晴隔着半桌人望向闻葭,看她热气氤氲中泛着淡粉的脸颊,以及真心的笑意。


    她知道,自己心里似乎有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是替闻葭落的。


    饭毕,余见山有点微醺的意思,不肯放人了,要找地方放烟花,过元旦。


    他话语权多大,没人能拒绝。一行人走出包间,抵达一楼。


    晚风在今晚莫名变得和煦了一点,没那么刺骨,刚好拂去闻葭面颊上的燥热。


    酒店紧邻湖畔,众人围在空旷的草地上,冬夜的寒气被期待和兴奋冲淡。


    余见山指挥人从车后备箱搬出各式各样的烟花。长条的烟花棒,还有敦实粗壮的筒状□□,在空地上一字排开,颇有些气势。


    “快快快!找个好位置!这个,最大的,放中间!”


    有人递上打火机,余见山却转身,塞到了许邵廷手里,“许董,你来点这第一响!讨个好彩头!”


    许邵廷轻笑接过,低头问怀里的人:“想试试么?我陪你。”


    闻葭对这种危险的东西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却因他那句我陪你,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周围人的注视下,两人一同走向那巨大的烟花筒。他半环着她,握住她拿着打火机的手,俯身,引信被点燃,发出“嘶嘶”的轻响,火星在夜色中跳跃。


    “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许邵廷已揽着闻葭的腰,快步退回到安全距离。


    “嘭——!”


    第一发烟火拖着明亮的尾音冲天而起,在墨绒般的夜幕最高处轰然炸开,绚烂的金色光芒如巨大的伞盖,瞬间照亮了湖畔每一张仰起的脸庞。


    集体的惊叹声汇成一片。


    更多的烟花被点燃。于凯晴也拿了一支细细的烟花棒,映亮了她释然又带着些许羡慕的微笑。


    她往闻葭和许邵廷的方向看去。


    那两人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相拥,身影被一次次点亮,又一次次隐入黑暗,却从未分开。


    许邵廷始终是沉稳的,站在她身后,双臂从后面抱着她,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她也完全放松地靠在他怀里,每一次烟花炸响,她都会微微瑟缩一下,随即便被他更紧地拥住。


    于凯晴点了支新的烟花棒,很有眼力见地递了过去。


    许邵廷接过,小心放入闻葭手中,再用自己的手掌轻轻包裹。


    “这是不是你第一次玩烟花棒?”


    他坦然地‘嗯’一声,心思却不在烟花棒上,而是全然在她身上。


    微垂的眼眸专注,始终凝视着她,仿佛能透过此刻的她,看到少女时的她。


    “没有陪妹妹玩过么?”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只陪未婚妻玩过。”


    这嗓音有种被酒浸润过的低哑。


    “你喝醉了。”


    “没有。”


    “我不信。”


    她瞥他神情,分明不似平日那般克制,有种慵懒的散漫。


    “不信?你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话说完,他不容分说地亲住她。


    唇齿交缠过后,他放开她,哑声问:“我喝醉了么?”


    “……”


    似乎醉得不轻。


    但她没有回答,只低头摆弄手中的烟花棒。


    许邵廷借着烟火的光,看她怔忪的神情,似有心事。


    “在想什么?”


    闻葭把虚焦的瞳孔敛了回来,“我在想,如果你今晚没来,也许这对我来说就不是跨年夜,只是个让人伤心的晚上,我不会愿意去余导的饭局,也不会愿意来这放烟花。说不定会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得厉害。”


    他只勾了勾唇,却并非真心在笑。


    他想说他也是,看她生动明媚的模样,他也会想到于凯晴说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哭的样子,想到她一个人在房间无助挣扎的样子。


    心口蓦地窜起一阵尖锐的疼。


    “我今天好开心。”她转头,在他耳边说。


    “为什么?”


    “因为你。”


    “没听清,再说一遍。”


    “……”


    “你听清了!”


    “那你再说一遍。”


    闻葭再次踮起脚尖,靠近他耳畔。


    就在她即将开口的刹那,许邵廷蓦地偏头,攫住她的唇,让她一个字也发不出。


    她眨了眨眼,随即乖顺地阖眸回应。


    许邵廷今晚被她气息间酒的甜香搅得心神俱乱,总忍不住想吻她。她也百依百顺地给,接纳他完全的占有。


    她是吻得忘了时间,但他还记得,把控得那么精准,在烟花棒花火消失的前一秒,恰到好处地结束这个吻。


    她在四周意味盎然的低呼中,垂下头,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烟花还有一大堆没放完,剧组没那么早散。


    只是许邵廷看她有点咳嗽的倾向,将衣服披在她身上,跟余见山打了个招呼,牵她手先行离开了。


    她有点不情愿,可怜巴巴地央求:“我想再玩一会儿。”


    他包裹着她冰凉的手,“你会感冒。”


    闻葭开始有点撒娇的意思,站在原地不走了。


    许邵廷甚至都不用费力拉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耐人寻味地睨她,“刚才不是说想要么?”


    闻葭:“……”


    “到底想要烟花还是想要我?”


    闻葭:“……”


    “说话。”


    “想要你。”


    他的外套在她身上,自然是有些大的,将她从脖颈笼罩道脚跟,头发蓬着,在路灯的光辉下显出金色的毛茸边缘。


    让他忍不住亲一口。


    一直亲到了套房门口。


    刚才的清洗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洗澡,她再次被他抱进浴室。


    她扑腾着两条腿要下来,“一起?”


    他牢牢禁锢住她,不肯放人,径直走向那片氤氲之地,“又不是没有一起过。”


    她真的慌了,“…我怕你把持不住!”


    上一次在浴室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她浑身上下如同被拆解重组,腰腿酸软得几乎下不了床,对着镜子看见处处红痕,耳根更是烧得厉害。


    她明天还要见人的!还都是圈内的人,人人一张嘴,说出去就成了女主角在剧组的风流韵事!


    许邵廷云淡风轻,“你还是先担心自己会不会把持不住。”


    “……”


    直至没入浴缸,她才看见他胸膛前,有一道触目且新鲜的疤痕。


    她眼皮倏地跳了一下,很不忍心去看,又不得不看,指腹轻轻摸过,“疼吗?”


    “不疼。”


    “怎么弄的?”


    “在瑞士玩赛车,出了点意外。”


    闻葭鼻尖有点难受,撇下嘴角,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涌上。


    许邵廷摸摸她脸颊,似笑非笑,“怎么这副表情?”


    “替你疼…”她唇角垮得更厉害了。


    “不用替我疼,宝贝,”许邵廷口吻温柔至极,“是我故意出意外。”


    这话怎么让她有点听不懂?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不懂。”她快要哭了。


    她是不想懂。


    “想你想得很难受,用其他的感觉缓解一下。”


    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却让她呼吸停滞了好一会儿。


    他只记得,同样是圣诞那天,她挂断视频后,他一个人在别墅沙发内,沉陷了很久很久。


    或许是想通了,也或许没想通,他走到瑞士别墅后山的赛车场。


    山麓间,赛车引擎的轰鸣撕扯着空气。


    苏黎世郊外的赛道像条灰蛇盘绕山间。红色法拉利在其间又一次进入弯道,主驾驶内的男人又一次降速,那张熟悉又陌生,让他日思夜想的脸庞又一次浮现。


    那是一种魂牵梦萦却再也得不到的痛,不比任何他受到过的□□伤害要轻。


    在赛车即将擦过护栏的电光石火间,他猛地打转方向盘,车身失控的刹那,世界被尖锐的噪音撕碎。


    在撞击发生的那个瞬间,剧烈的疼痛从胸口炸开,像烈火燎过草原。奇妙的是,脑海里那些关于她的画面真的淡去了。


    不是消失,而是被这种更直接、更野蛮的疼痛暂时覆盖。身体的本能反应压倒了一切,在安全气囊弥漫的刺鼻气味中,他沉沉喘息,竟感到一种近乎残忍的解脱。


    闻葭光是听他平静的描述都觉得心慌一阵覆过一阵,泪水啪嗒掉浴缸里,“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许邵廷沉稳地呼吸着,替她擦眼泪,没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你真的出事了我怎么办?”


    许邵廷沉吟良久,“闻葭,那个时候,我对我们重新在一起已经不抱希望了。”


    她被“反将一军”,略微凝噎,但还是理直气壮,“我跟你说过要好好生活。”


    “对不起,以后不会,”他轻柔抚她泪眼,“只是我当时确实不知道没有你自己该怎么好好生活。”


    闻葭垂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似乎比她想象的还需要她。


    “假如我们没有和好呢?”问完,她又自行斩断这个念头,语气异常坚定,“算了,没有假如。我们之间,再也不要有假如了。”


    “好。”他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动作轻柔珍重,“没有假如。”-


    这个澡泡得闻葭异常轻松惬意。但又因为许邵廷在,她脸颊上的淡红没有一刻褪下去过。


    一个小时后,她留在里面吹头发,他先出了浴室。


    潮湿温热的水汽被一道玻璃门隔断。


    套房偌大但整洁,跟她别墅的主卧一样,飘着淡香。


    他闻出来了,是她的花果香气,但似乎还隐约夹杂着独属于他的木调香。


    今晚的这一切失而复得,让他觉得太恍惚、太不真实,他掀开被角,缓缓靠在床头,闭着眼,感受充盈她气息的一切。


    手不经意地放着,却在她躺的那一侧的被单下,摸到了一个坚硬且冰凉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摸出来看。


    是Daniel给她的那本相册。


    塑封膜不似原先那样崭新,每一张都有很明显的翻阅痕迹,却又带着某种小心翼翼。应当是被反复拿出来过后,又被妥帖地放了回去。


    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在想念,也会翻看他照片吗?


    许邵廷扬起唇角,一种欣慰的笑。


    床头的阅读灯昏黄柔和,不亮,但恰好能照出几处相纸背面被尖锐用力压出的、起伏的轮廓。


    像是笔迹。


    他指腹细细摩挲着,在确认了是什么痕迹之后,将照片翻过来看。


    然而,笑容在看到照片背面的字的瞬间,彻底凝固。


    「哪怕是你真的娶妻生子了,我也不想你忘记我。」


    「如果有一天你结婚了,我到底要不要把它交给你的妻子?


    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把它藏起来。


    可是我也不愿去想,你的妻子要是知道了,你会怎样哄她?也许还是很温柔,很耐心。


    我很小气自私,一点也不想成全你跟她。


    但我没办法,只能成全。」


    「许邵廷,这些天我总是无意识地想象你跟别人结婚的样子。梦见你跟别人的婚礼,梦里我好无助,醒来了,却不庆幸,只会觉得更无助。做你的女朋友很幸福,做你的妻子,也许会更幸福。」


    「许邵廷,今天我在苏黎世看到你了,虽然只有远远的一眼,但我也已经知足了。我是来苏黎世忘记你的,我不想前功尽弃,所以不能跟你重逢,不能见你,对不起。我希望你好好生活。」


    许邵廷几乎是一笔一画地看完。


    神色从淡笑转为凝滞,眼底翻涌着难以名状的痛楚与怜惜。继而是深深的疑惑不解,最终又归于平静。


    这么清秀的字迹,是怎么会写出这么残忍的话的?


    她一撇一捺都写得用力,仿佛是一边想象他跟别人结婚生子的场面,一边写下的。


    他分明看见每一个字的落笔都是不甘,收笔却是无奈的妥协。


    原来她去苏黎世,真的是去跟他告别的。


    告别后,还伟大地希望他能好好生活。


    他自嘲地笑了笑,继而不紧不慢地将照片归位,踱步向卫生间。


    走到她身后,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


    “闻葭,”他轻柔叫她,不动声色地问:


    “你在去苏黎世之前,是不是有很多话没对我说?


    闻葭不明所以地一怔,望向镜子里他的目光。


    他眼底晦暗不清,但并非空洞,像是有些情绪的涡流在汹涌,让她看不明白。


    “为什么这么问…”她避开他目光,“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你明明不想成全我跟别人。”许邵廷屏着呼吸,冷静而自持地亲了亲她面颊,才问出自己想问的:


    “你是不是无数次想象过我跟别的女人做这种事的场面?”


    闻葭低头玩指甲的身影彻底僵硬住。


    “做什么事…?”


    “我给别的女人吹头发,我哄别的女人,”许邵廷抬起深邃眼眸,看向镜中的她,“你就这么想看见我跟别人结婚生子么?”


    她开始紧张错愕起来,“…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你不想成全我跟别人,所以在我照片背后写字就甘心了是吗。”


    许邵廷语气极致的温柔,却又逼迫的气势在。


    闻葭抿着唇,手掌心逐渐潮湿。不知是发丝上的水滴残留,还是被他的话语逼迫出来的。


    “不想成全我跟别人,所以准备藏着我照片是吗。”


    她支支吾吾,“你都看到了…”


    “我问你,你想象这些的时候,心里难不难受?”


    闻葭凝噎了片刻,似有委屈,转过身搂住他腰,耳朵贴着他胸膛,“难受的。但我逼自己想,死命让自己割舍,我没有办法…”


    他唇瓣轻碰她额头,亲密的动作,但却让她有些颤栗,“我明明跟你说过,我想象的所有结婚生子的场面中,只有你,没有别的女人。”


    “可是我们已经分开了…我不敢想。”


    “所以就想我跟别的女人。”


    闻葭把脸深深地埋进,不说话了。


    “在你决定成全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要这种成全?”


    “可是你迟早是要有家庭的…”她语气已经带了点哭腔,声音细若蚊蚋。


    “我已经为你破例过一次,你忘了。”


    她仰起眼眸去看他,一副恍然的样子。


    他不说,她几乎快要忘了。在自己出现之前,他也是快要跟别人结婚的。


    “已经有一次的事,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闻葭咽了咽嗓子,声线抖得厉害,“你的意思是…没有我,你也不会结婚…也不会跟别的女人有家庭…”


    “不是不会,是不能。”他目光如深潭,一字一句说得认真笃定。


    “你能做到看我娶妻生子么?”


    “我能…我会逼自己做到。”


    这口吻带着自欺欺人的坚持。


    “我不信。我不信一个去苏黎世也会带着我照片的人,可以做到。”他冷冰冰命令她:


    “说实话。”


    闻葭这才撇开眼,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能,我比你更不能,让你眼睁睁看着我娶别人。”


    一行又咸又苦的液体很不争气地从她眼角滑落。


    “你告诉我,娶妻该怎么娶?生子该怎么生?”


    问得太直白太混蛋,简直让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脸颊瞬时烧红起来。


    “要做那种事,对吗?”


    “……”


    “你想我跟别的女人做那种事么?”


    “……”


    许邵廷抬起她下巴,“回答我。”


    “一点也不想。”她终于溃不成军。


    “那你想什么?”


    “我…只想你跟我做。”


    许邵廷低笑一声,终于不再逼问她,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成全你。”


    ……


    一阵冗长的交融喘息后,房间骤然安静下来的那一刻,落地窗外,升起一簇全新的烟花,照亮闻葭红润的鼻尖跟眼角。


    零点了,新的一年了。


    她想偏头去看花火,却被男人几乎霸道地攥住下巴。


    这种时刻,他只允许她看着自己。


    许邵廷也同样深深地注视着她,微微低垂的眉眼立体而深邃,一瞬不错。


    注视了她足足有十余秒。


    她身子也颤栗了十余秒,最后彻底卸力了,搂着他脖颈的手从他身上落下来。却被他抓住,宝贝地吻她指尖、手臂。


    吻完,他俯身埋进她锁骨,一下一下吮吸着她颈侧白皙的皮肤。


    “我爱你,”他一边安抚她,一边说。


    轻盈又沉重的三个字,把两个滚烫的灵魂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他撩一撩她被薄汗浸湿的碎发,疼爱珍重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再一次重复:


    “我爱你。”


    第74章


    性.事之后的套房内,旖旎异常,连空气都变得暖融而黏腻。


    闻葭不知道自己被摆布了多久,眼皮也没力气睁,只依稀记得闭眼前的最后一幕是被他抱到浴室,旋即在他沉稳的怀抱里直接睡过去了。


    被惊醒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她眼角挂着泪。


    这次,许邵廷就在她身旁,陪她一起睡着,只是他睡眠很浅,她那么微小的动静,也被他第一时间捕捉到,在她动身之前睁开了眼。


    “怎么了?”他嗓音充满餍足怠倦之意。


    在看清她眼角的莹润之后,愈发清醒,“怎么哭了?”


    闻葭没立刻回答他,而是缓慢又恍惚地眨了好久好久的眼睛,哽咽未消,“我又梦到你,一碰你就消失。”


    许邵廷心完全是绞着的,“我就在这。”


    她感到陌生。


    仿佛已经习惯了梦见他、流泪、睁眼、发现他不在身边,这一套既定流程。


    突然有一天睁开眼,看见自己就在他怀里。


    第一感觉竟然是不可思议。


    “我是不是在做梦中梦?”


    “不是梦,”他低头,轻轻啄吻她的鼻尖,“是真的,我就在你身边,不会离开。”


    “你答应我,我醒来的时候,你还要在。”她困得神智不清,但还是极力睁眼去看她,近乎梦呓地呢喃。


    “我答应你,无论你什么时候醒,我都在。”


    闻葭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我已经有阴影了…天天梦见你,天天哭,醒来身边是空的,更想哭。”


    因为她这句话,许邵廷心痛得厉害,后半夜,一直无眠。


    他把她哄睡着后,径直下了床,踱步到阳台。


    没有点烟,只静静立在夜色中,凝视着对面一片静谧的湖,在思考些什么。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突兀地亮起。


    许邵廷划开看,是许博征的消息。


    他难得在凌晨的时候还清醒着。


    他没回,而是径直打了个电话过去。


    “爸爸。”


    “赶上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道问句,电话两端的两个男人心照不宣。


    “赶上了。”许邵廷欣慰且无声地笑,“你说得对,也许还来得及。”


    “你怪我吗?”


    许邵廷双眼微抬,沉吟半晌,给出了最中肯的回答:


    “有一瞬间。”


    不知道怎么,许博征脸上竟露出一抹久违的笑意,“邵廷,你怪我,反而让我安心。”


    这句话让许邵廷都发愣,他从来没有听许博征说过这样带着让步意味的话。


    “实在不像你。”


    许博征释怀地笑一笑,“这几天,我总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逼你走那一步——”


    “都过去了。”许邵廷打断他。


    许博征在电话那头轻轻叹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吗?”


    “为什么?”


    “突然想起了你爷爷跟我说的话,他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太自以为是,总觉得能为所有人安排好最好的路。”许博征的声音有些发涩,“他说,你们四个成年之后,就不会需要我的干预,要我让你们按照自己的方式过好一生,尤其是你。那个时候我没懂。”


    “你是长子,我做不到不干预你,现在回过头来看,他们三个确实比你要快乐很多。”


    提起许松筠,许邵廷喉咙难免有些发哽。


    他一直记得,‘慎始敬终’。


    是他送给他的字,是许松筠对他最重的的嘱托。


    他很好地记住,也很好地践行了,在他人生的近十几年里,行至终途,每一步都落得审慎而端重。


    “他看人从来很准。他知道你会把自己逼得很紧,所以给了你‘慎始敬终’,是希望你走得稳,但也没忘了‘行以致远’,是更盼你能走得远,走得自在些。是我后来,擅自给这远字加了许多额外的枷锁。”


    这番近乎剖白的话,让许邵廷一时无言。父子间隔阂多年,鲜少有如此触及根源的交谈。


    “不全是枷锁。有些东西,扛起来了,就成了自己的一部分。我只是,”他微微停顿,像是在审视自己的内心,“只是刚刚才想明白,这份责任里,应该把她也算进去。不是负累,是归处。”


    电话两端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紧绷,反而有种冰层融化的细微声响。


    隔了很久,许邵廷才叫了他一声,“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平心而论,父子俩之间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发生过这种关心式的对话,许邵廷问得略微生涩。


    许博征:“……”


    他似乎有点难以启齿,“被你妈妈唠叨到现在。”


    “Helen也没睡么?”


    赵兴岚清一清嗓子,终于肯出声,“邵廷,所有事你爸爸都告诉我了,你别生他气。”


    “不会,我说了,只有一瞬间怪过他。”


    “其实他很早就默许你跟她谈恋爱了。”


    许邵廷停顿须臾,才应,“我知道。”


    许博征声音复又响起,“她在你身边吗?”


    似乎有跟她打招呼的意思。


    许邵廷转身,看着床上均匀起伏的身影,脸上不自觉浮现笑,“已经睡下了,她很累。”


    许博征:“……”


    赵兴岚:“……”


    许博征一想到自己被老婆训到半夜,儿子却在女朋友的温柔乡里缠绵,气不打一出来,那点刚升起的温情瞬间消散。


    尽管还有很多话要说,却也义无反顾地把电话撂了-


    闻葭醒时,日上三竿。


    眼皮还没来得及睁开,手就先下意识地往身旁摸索。


    没有落空,相反,落入了一只宽厚且温暖的掌心。


    许邵廷抓住她纤细手指,送到唇边轻吻:“醒了?”


    他就这样支着头看着她,似乎看了很久很久。


    她另一只手遮住晃眼的阳光,揉了揉眼皮,等思绪回笼,一个激灵翻身坐了起来。


    完蛋了,今天还得围读!她懒觉睡到阳光正好,绝对会被他们说耍大牌的!!!


    “怎么不叫我?!今天还得读剧本!”她起床气还没散,一股脑掀开被子要下床。


    却被男人一把箍住腰,抱了回来,“托你的福,今天上午休息。”


    想明白是托了什么福之后,她轻嗔一声,“你怎么跟余见山说的?”


    许邵廷的唇贴着她的锁骨游移,不疾不徐:“我说你累坏了,实在起不来,余导是明白人,一听就懂,还让我们好好休息。”


    “……!”


    闻葭捂住耳朵,把头缩回温暖的被窝间,“…我讨厌你。”


    “讨厌我?为什么?”许邵廷故意将被子掀开,好整以暇睨她,“我说得不对么?昨天晚上是谁缠着我不放?”


    “……”


    闻葭没办法反驳,她意乱情迷的时候确实没什么理智,什么见不得人的称呼都往外冒,继而被他发了狠地开垦。


    “都还没开拍,你让我以后在剧组怎么见人…”


    许邵廷揉按着她丰满的臀,语气散漫:“信了?”


    “……”


    “骗你的,我说的是我们刚和好,你需要时间调整状态。”


    闻葭这才嘟囔一声,肯把脑袋从被窝里露出来,往他怀里钻,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着了。


    “最近公司不忙么?”


    许邵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装傻的表情,“最近公司不需要我操心,你不是一清二楚?”


    “那你可以一直在这里陪我么?”


    “你想我陪你么?”


    “当然想。”


    “那我就一直陪你。”


    闻葭狡黠地笑一声,“叔叔难道准备一直暂缓你的职务?”


    他逗她,“也许。”


    “我不信。”


    “那你要不要帮我跟他求个情?”


    “…我怎么敢…”


    “他已经接受你,也接受我们了。”


    “我知道,”她低下头,似有委屈,“可是我还是很怕他…”


    她是点本事的,让上天捉弄她的本事。


    话音落定的下一秒,许邵廷手机电话铃声响起,她先一步看到了备注。


    那煞气腾腾的三个字!!


    她低呼一声,穿着件真丝吊带睡裙就要往床下跑。


    腿还没迈开,身体再次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圈住,接着跌落进让她安心的踏实怀抱。


    背脊贴胸膛,她就这么被他牢牢地按在怀里。


    “跟他打个招呼?”


    闻葭快哭了,开始撒娇,“…不要,我不要。”


    “那一直不接?”


    “……”


    “你先接。”


    许邵廷笑得耐人寻味,在她眼皮子底下,划开接听键。


    “邵廷。”


    许博征在这端将手机拿下来,刻意看一眼时间——


    将近中午,应该没有坏他们的好事。


    “嗯。”许邵廷懒洋洋地回应。


    “休息够了,好回公司了。”这件事他凌晨打电话过来就想说的,奈何当时气上头,还没来得及说。


    闻葭在他怀里得逞地笑,用气音:“你看都不用我求情。”


    说完话旋即动身,心想我先走了。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跪坐起身,生怕发出一点动静被许博征听到。


    只是许博征何许人也,这微小的声音也没能躲过他耳朵。


    他清清嗓子,“现在她在你身边?”


    许邵廷一手持着手机,另一手把人抓回来,抱在怀里,“在我身边,她想跟你打招呼。”


    闻葭开始小声挣扎,“…我可没说!”


    他循循善诱,唇瓣贴着她的,“他不吓人,宝贝。”


    “……”


    他亲住她,余光瞥见她胸前一片风光,亲得愈发入了迷,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早把许博征抛到一边去了。


    唇齿交融,咂咂作响,他流氓的手掌撩拨她发出一阵细碎喘息。


    许博征:“……”


    他故意不做声,在那头听了半晌,想看看这个逆子能在自己面前放肆到什么程度。


    却没有停下的迹象。


    直至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到场面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再次清清嗓子。


    闻葭一个激灵,睁开迷蒙的眼,逃开他吻。


    还没正式以女朋友身份见过许博征,就先被他听了现场。她脸皮都不要了…


    “没什么,”许邵廷安抚地揉她的发,“他年轻的时候比我还过分。”


    许博征:“?”


    许邵廷将手机开了免提,递到她面前,哄着,“别怕。”


    闻葭双手抱紧他手臂,战战兢兢,“叔叔…叔叔好。”


    “你好。”许博征一板一眼。


    “元旦快乐,叔叔。”她一边说,一边用求助的眼神去看许邵廷。


    许博征听不出情绪地应了一声,继而问:“这么快就又去拍戏了?”


    闻葭一边跟许博征讲着话,许邵廷一边不停亲着她,半奖励半鼓励,就差在她耳边夸‘做得好’了。


    她显然在这密集的亲吻中渐渐放松下来:“是的,叔叔,同一个导演的剧本。”


    许博征‘嗯’一下,“预计拍多久?”


    “目前还不确定的…”


    “知道了,”许博征跟她说话很明显放缓了语气,“今年过年到家里来吃饭。”


    闻葭转头去看许邵廷,见他笑意越来越深。


    “好的,叔叔,谢谢你。”


    “嗯,你把手机给邵廷。”


    闻葭如蒙大赦,躲回他怀里,只静静地听着。


    许博征立刻换一副口吻,“你好收收心回公司来了!”


    许邵廷吊儿郎当,“再说吧。”


    “再说?”许博征沉下一口气,“你难道还有比公司更重要的事。”


    “陪女朋友。”


    “我是放你去谈恋爱,不是放你头脑发昏!你搞搞清楚!”许博征哼一声,“你只是暂缓职务,就想不管公司?我告诉你没有这么好的事!”


    许邵廷勾唇笑笑。


    事实上就算许博征不说,他也没有做甩手掌柜的准备。自从被暂缓职务以来,他虽然没有以董事长的名义出席各种生意场合,但例行的线上会议、审批、请求一样没落。


    倒不是他主动参与,而是因为他在最高位坐了这么多年,集团各种经营早就绕不开他。


    也没人能替代他。


    他不在的这一个月里,许博征重整旗鼓,满亚洲飞,飞完亚洲到欧洲,又值国外新年,许邵廷不在,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数不胜数,他倒也耐心的很。只是光有耐心没用,他退居幕后太久,做决策时肯定要听尽所有来龙去脉,一份报告比许邵廷在时厚上三倍。


    但他到底还是掌舵人,对付这些不在话下,真正让他决心召回许邵廷的,是另一个更为紧迫的考量——许邵廷久不归位,权力核心的真空状态若持续下去,总会滋生流言,动摇人心。


    许邵廷把玩着闻葭的发丝,语气懒散,“我现在不敢回去。”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


    “不敢?”许博征蓦地提高音量,“你什么意思?”


    许邵廷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耐人寻味,“上次我好好当着董事长,你一句话就让我停职。这一停职,有些人就迫不及待要跟我划清界限。”


    他像是故意等闻葭身体微微一顿,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


    “现在你让我回去,万一哪天又不满意了,再给我来个暂缓职务,到时候我人财两空,找谁说理?”


    他故意把“人财两空”咬得很重。


    许博征在电话那头简直气笑了:“所以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不敢。”许邵廷收紧手臂,把想要躲开的女人牢牢圈在怀里,“我就是怕董事长这个位置坐得不安稳,不如安心陪女朋友。”


    怀抱突然一空——


    闻葭感觉自己有被“惩罚”的前兆,敏捷地逃跑了。


    这次许邵廷没抓她回来,相反,他眯了眯眼,边看着她逃到卫生间的背影,边对许博征道:


    “毕竟,有些人太知好歹,我一停职,跑得比谁都快。”


    第75章


    闻葭被爆恋情这件事,对她多少还是有点影响。


    虽说她是名副其实的电影咖,本该以演技实力立身,但她终究是凭借电视剧走入公众视野的,出道前几年也一直在电视剧领域打转,加之安习岳深谙营销之道,使得她在演员身份之外,无可争议地成了一名流量明星。


    流量女星的恋情,自然是有波澜的。且不说刚被爆分手就传出新恋情的消息,光是之前被爆跟许邵廷的恋情,就够在网络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尽管大多数真爱粉都对这个姐夫颇为认可,抱着祝福的心态,但也有一小撮会脱粉。


    只不过她们是闻葭的粉丝,所以脱得默默无闻。


    张林芝深谙这一形势,因此绝不会让闻葭跟钟睿的绯闻持续发酵,被爆的当天就鞭策公关,半夜起来干活。


    翎光的公关团队是顶尖,分工明确、出手迅捷,再加上两位当事艺人同属一家公司,操作起来更是如臂使指。


    只是那则声明的评论区方向有点剑走偏锋:


    【跟钟睿的恋情是假,那跟姐夫的分手是真吗?】


    【像真的,姐工作室那条置顶的剪彩视频都消失啦,无缘无故不会删除这种内容吧】


    【还是有点可惜,小声说我之前还磕过她跟她男朋友】


    【这一分手资源会不会大跌啊?对不起我看多了一分手就flop的案例】


    【安啦安啦,人家是成年人谈恋爱,不是玩家家酒!】


    网友讨论得激烈,但可怜热度只持续了一个下午。到晚上,闻葭再点开看的时候,其中一则词条已经消失,还有一则热度比较高的也降了位次。


    许邵廷将她手机夺过,漫不经心开口,“你带他去见余见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会发生?”


    闻葭倒诚实起来,“想过的。”


    “有没有想过我看到了是什么想法?”


    “也想过。”


    “那你是什么想法?”


    她心一横,脱口而出:“我想的是…你也许不会在乎。”


    许邵廷双臂撑在沙发扶手上,俯身逼近,沉如雾霭的眼睛牢牢锁住她:“觉得我不在乎,那你上次要发消息向我解释,是为什么?”


    压迫感扑面而来,她一时语塞。


    他抬起她下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不在乎?”


    闻葭弯起嘴角,落落大方:“许董你是坦荡的人。”


    “对其他事可以坦荡,”许邵廷缓缓摇头,“对你,做不到。”


    “那你看到恋情被曝光的第一反应是什么?相信吗?”闻葭故意反问。


    “不相信。但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闻葭笑得狡黠,勾住他,“想不到,许董你也是会跟前女友纠缠不清的人。”


    “前女友太有魅力,实在放不下。”许邵廷挑一挑眉,一脸道貌岸然,“所以我很好奇,她是怎么放下的?嗯?”


    现在这个话题是大忌,会被他狠狠惩罚的那种大忌!


    闻葭心中警铃大作,聪明地接了一句,“我当然也没放下。”


    “是么?我看你放得很彻底。”


    “乱讲…”她开始服软,主动吻他唇,想让他忘掉这茬。


    他回应了这个吻,却吻得深沉、彻底,看穿她所有意图:“别想蒙混过关。”他声音低哑,指腹摩挲着她下巴,“回答我。”


    “我要是真放下了,就不会喝醉了还给你打电话了。”她仰起眼眸,一脸无辜地说。


    她确实挺有本事的,总能精准地捏住他的七寸,知道怎样示弱能让他心软。三言两语就能将他心头那股紧绷感消散大半。


    让他满腹的诘问都堵在喉间,最后化作一个落在她唇角的轻吻。


    见他神情稍霁,气场转柔,她赶紧转移话题:“反正现在我和钟睿的绯闻热度已经下去了。”


    她以为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万事大吉了,拍拍屁股准备走人,没成想不仅人被许邵廷捞了回来,还被反将一军,“嗯,那我跟你的恋情准备怎么办?”


    她顿了一下:“身边人都知道我们在一起。”


    他把她抱在怀里,唇贴在她耳畔,“你删掉了,他们不知道了。”


    完全没有前因后果的一句话,让她怔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他问:


    “为什么删?”


    他步步逼近,“那条朋友圈,为什么删?”


    闻葭:“……”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我没有删…”她很没底气,“只是隐藏了。”


    许邵廷这会儿又禽兽不如地问:“那为什么不删?”


    “…舍不得删。”


    “为什么舍不得?”他循循善诱着,“是不是忘不掉我?”


    “许董,你什么时候也爱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了?”停顿片刻,她风情万种地笑,“要不是忘不掉,谁要跟你在这里…‘纠缠不清’。”


    男人这才满意,放过她,半哄半命令,“公开?”


    闻葭没立刻行动,而是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删?你做事情那么漂亮,想把我彻底从你生活里抹去,不也轻轻松松?”


    “我试过,”许邵廷眼底那点戏谑的笑意淡去,“后来发现主动删,比看见你删,还让我心痛。做不到。”


    一股愧疚感挤着她,逼她垂下头。


    “公开。”他吻着她锁骨,再次重复。


    她自知逃不过了,索性识相地当着他的面,把那条朋友圈设置成了公开可见。


    于是她通讯录几千个好友,如果有有心观察的“圈内人”,就能发现她那条凭空消失的朋友圈,又凭空地出现了-


    剧本围读顺利结束,转眼便到了开机仪式。


    余见山对开机吉时极为讲究,不仅翻黄历择了宜开工的黄道吉日,还特意请人卜算,最终将仪式定在早晨八点十八分。


    于是这天,剧组成员们起了个大早,往开机仪式的现场赶。


    许邵廷虽然是以私人名义来探班、陪在闻葭身边的,但除去男朋友这个身份,他实际上也是这部片子的大资方。


    正经的头衔叫,出品人。


    他人既在场,余见山自然郑重邀请他出席仪式。


    闻葭本要跟着剧组乘商务车,却被他一把揽进迈巴赫,“怎么?不愿意坐我的车?”


    她乖顺坐定,“不是的,我是怕太招摇。”


    “怎么说?”


    “今天现场会有不少粉丝…不止我的,其他主演的也有。”


    许邵廷看透她的疑虑,轻笑了一息,“怕被拍到我跟你在一起?”


    “怕,但不是怕恋情曝光,”她轻声解释,“是怕别人说我搞特殊,连上班都要黏着男朋友。”


    “你可以只把我当作资方,”许邵廷垂眸,慢条斯理地整理本已一丝不苟的袖口,道貌岸然,“这部电影能顺利开机,也离不开各方面的支持。”


    这番话从容不迫、意味深长,俨然一副难伺候的资本家做派。


    说完,他侧目,看她神情仍绷着,不由轻笑,安抚地揉了揉她的长发,“还担心?”


    闻葭点一点头。


    “那我就在车里,不下去。”


    “简直欲盖弥彰…”


    他这辆黑色的车显眼,车牌更是显眼!


    “那怎么办?”许邵廷将她抱坐在自己身上,埋进她颈窝,故作遗憾,“早知道要公开露面,当初就不该投资。”


    “……”


    仪式地点选在了剧组第一个取景地,一片湖边。车子到时,周围已经围满了各家的粉丝。


    迈巴赫车轮转动得极其优雅,缓缓驶入人群。


    好在车窗上有深色膜,将里外分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里面的一男一女又怎么会知道,车外不断有人拿起手机,追着这车牌一个劲地拍,“我靠…一套房?”


    “自信点,应该有两三套。”


    而这些拍照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车内,许邵廷正抱着闻葭吻得缠绵。


    他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后颈,指节没入她柔软的发丝。闻葭被他圈在怀中,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他熨烫平整的西装前襟,昂贵面料上留不下丝毫褶皱。


    远处传来人们兴奋的呼喊,隔着车窗玻璃,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闻葭微微颤抖,分不清是因为这个隐秘的吻,还是因为仪式前的紧张。


    许邵廷察觉到她的分心,轻轻咬了下她的下唇作为惩罚,却又在下一秒温柔地含住。


    在车子彻底停下的一刹那,他主动结束这个吻,轻拍她臀,“去吧。”


    她双眼惺忪,在车内整理了好一番形象,才推开车门。


    直至下了车,她才意识到,他露面跟不露面,没有本质区别。


    因为偌大的背影板前,出品人那一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三个大字。


    许邵廷。


    并且被排在了除了导演其余所有头衔的前面,让人想看不见都很难。


    闻葭被工作人员引到签到墙前,伴随着一声声欢呼,她在墙上签了自己的名,收了最后一笔划,还没来得及转身,便闻见她无比依赖的木质香调,继而撞进了一个踏实熟悉的怀抱。


    许邵廷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悄无声息地踱到了她侧后方,同样在签名板上签字。


    “……”


    她一本正经地叫他一声,“许董,不是说好不下车么?”


    许邵廷慢条斯理地收了笔,隐隐揽住她的腰肢,“余见山邀请我发言。”


    从人群的视角看去,他动作中保护的、占有的意味很浓。仿佛这亲昵动作天经地义,与他一身挺括西装所带来的疏离感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宣告主权般的笃定。


    签完名,余见山现场挥毫,翰墨送福。继而到台上做讲话,表达期许,一字一句简短但充满感情。


    末了,把许邵廷请到了台上,“接下来请出品人许董进行发言。”


    许邵廷在掌声中稳步上台,一身剪裁精良的炭灰色西装外搭长款风衣,挺括的肩线衬得他身形愈发颀长。接过话筒时手微抬,露出腕骨一截雪白袖口。


    “很荣幸能与各位共同见证这个时刻。”他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电影是造梦的艺术。而我始终相信,值得被搬上银幕的,永远是真诚的故事。”


    他的发言相对来说就正式了很多,既不喧宾夺主,又恰到好处,简短的发言之后便收尾。一副好面孔好嗓音足以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场边不少人录了开机仪式的全程发到电影超话里,许邵廷的身影被捕捉,于是演变成了无数的猜测。


    【不是前段时间都在传闻姐分手了吗?】


    【肯定没分!他刚才签字是跟在闻姐后面签的,签完还低头跟她说话,搂着她,这一点也不像分手的状态啊,谁家好人分手了还这么暧昧?但如果真的分了还能这么互动,我只能说明星确实不是所有人都能当的】


    【他这种身份的人要是真分了,绝对避嫌到底,怎么可能还来开机仪式并肩站???】


    【可能真的分了,也可能真的复合了】


    【所以前段时间跟钟睿的绯闻才是假的】


    【那一看就是假的不能再假了,有人扒了,钟睿现在签到闻葭新公司旗下了,但是还没正式官宣。比起恋情,我宁愿信是前辈托举后辈,yxh为了博眼球,拍到一男一女同行就说是恋情,信的人这辈子有了】


    【好配……真的好配。确认没分手我就大口磕了,++粉丝别打我】


    【@闻葭今天进组了吗:磕吧,粉丝接受良好】


    闻葭知道,许邵廷一向低调,这类的公开活动能不参与就尽量避免。直到看到这些网友真真假假的猜测,她才恍然明白许邵廷今天露面的目的——


    亲自打破她跟钟睿的绯闻是其次,最主要的,他要让两个人分手的传言,彻底消失-


    尽管许博征的催促紧锣密鼓,但许邵廷直接无视了他的命令,没预备这么快就回公司。


    这段时间,云析一直由副董袁其华坐镇。起码能保证整个公司上下正常运作。


    袁其华能力不俗,只是他到底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日常运营手拿把掐,可一旦涉及重大决策,批复文件前,不免要来问许邵廷的意见。


    于是许邵廷人虽然不在公司,但对公司的运作乃至细节决策,依然能远程掌控。每天接踵而至的线上会议和邮件,将各项事务处理得与平日无异。


    这天傍晚,袁其华照例带决策层、各部门员工跟许邵廷开线上会议。


    彼时许邵廷正在套房里的会客区里,八风不动地坐着,面前茶几上一只平板。


    一项汇报进行到尾声,袁其华在这端握拳咳一咳,“许董,准备什么时候回公司?”


    “不急。”许邵廷云淡风轻,“你在公司,我放心。”


    袁其华狐疑得大小眼都出来了,这太不像他了。


    往年处理完瑞士的事务就马不停蹄飞回国、第二天必定准时出勤的男人,今年竟然舍得不回公司?


    “不是早就从瑞士回国了么?”袁其华故作不经意。


    “是。”许邵廷一个单字,别的什么也没说。


    “人不在霖州?”


    “在霖州。”


    “公司还有我不知道的项目?”


    许邵廷这才抬眸,眼角跟唇角都带着淡笑,“投了一部电影,在剧组视察。”


    袁其华在这头还没搞清楚状况,尚在琢磨呢,就听见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谢云混不吝,“许董,陪女朋友就陪女朋友…”


    云析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


    下属们大眼瞪小眼,想起哄,又不敢,只能无声地交换眼色。


    他们并不知道顶头上司分手的事,所以暗暗纳罕,这恋爱又不是刚开始谈,怎么上一个月还视工作如命的男人,下一个月就连公司都不愿意回了?


    “只是视察项目,”许邵廷淡淡命令,“公司里面,工作为主,别乱传,尤其谢云。”


    谢云被点大名,在那端悻悻地笑了声。


    声音落定,云析会议室内,袁其华刚要开口继续汇报,众人便听见那头一声突兀的‘嘀’。


    随之而来的,似乎是房门被打开的动静,然后,一道女声:


    “我回来了。”


    这声线很轻柔,带着微末的疲倦感,如果仔细听,也许还能琢磨出一些撒娇撒痴的意味。


    顶头上司身边出现女人的动静,自然是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的。


    下属们不约而同地扭头,往中央的屏幕望去。


    只见许邵廷端坐在宽大的米白色沙发中,抬眸望着正前方。他下颌线流畅利落,眼中有呼之欲出的笑意跟宠溺,跟开会的时候,分明判若两人。


    下属们又哪见到过他这副模样?偌大的会议室内所有空气、呼吸、交谈声都在瞬间凝滞住了。


    “我刚忙完。”


    许邵廷伸手向平板,想将它扣下,却被女人挡住,“不准工作了,陪我。”


    他转而扫了个眼风过去,示意袁其华,要其主动挂断。


    后者还没来得及掐断会议,下一秒,画面中出现了一道女人纤细又丰满的身影。


    她只着一件贴身的桃色针织衫,衣摆略短,隐约露出一截白皙腰肢,下身一条深蓝牛仔裤,包裹着她臀部紧翘浑圆,两腿笔直修长。


    她似乎想男人想得很紧,手上的包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走到沙发前,极其自然地往他怀里躺,主动找他的唇索要吻。


    “我好累…唔…”


    许邵廷稳稳接住她,修长的手掌顺势抚上她的腰臀,彼此的身体仿佛天生契合。


    平板被放在茶几上,从摄像头的视角望过去,他衬衫挺括、领带齐整,宽阔的肩膀几乎将她整个笼罩。


    而她,仿佛全然被他占据,纤白的手指轻轻搭在他肩头,微攥着黑色衬衫,一种脆弱而依赖的美感。


    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他眼睫低垂着,但又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她的腰,抚摸一会儿,揉按一会儿,似有爱不释手。


    闻葭是背对着平板的,这端员工们能瞥见她略微的侧脸,以及瀑布般的黑发。


    这种不经意的情形下,却显得比大荧幕上,还要优越几分。


    云析个个精英,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还真没见过。


    尽管早就听过老板跟女明星谈恋爱的传闻,但,直击如此亲密暧昧的现场,还真是头一遭。


    会议室内,数十个人目瞪口呆、另外数十个,不敢有大动静,沉着声窃窃私语。


    窸窣的动静顺着网络传来,许邵廷若有所觉,掀起眼帘瞥向平板。


    他一边冷静地与屏幕另一端的下属们对视,一边继续从容地吻着她。


    眼眸微眯,似在无声地问责袁其华。


    即便在这个时候,他周身依旧萦绕着一种斯文的禁欲感。他的吻并未因这小小的插曲而有丝毫停滞,反而更深地沉浸其中。只在间隙,那只原本抚在她腰侧的手微微抬起。


    闻葭感受到腰间的热度蓦然消失,不明所以地睁开朦胧的眼去看他。


    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扣着后脑勺按住,继续吻。


    他抬起的那只手,朝着平板的方向,随意挥动了下。


    修长的手指,配合随意的动作,带着无需言明的上位者姿态。


    袁其华看得呆了,被他这么一挥手,才恍然,他的意思是——


    今天会议先到这。


    他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去够鼠标。不知是谁倒抽一口冷气,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散、散会!”他不敢出声,只能拼命做口型。


    这一动作如同发令枪响。


    一瞬间,抱着文件的下属们如梦初醒,椅子拖动声、脚步声、纸张窸窣声乱作一团……


    闻葭被这隐约的动静惊扰,微微退开,迷蒙的双眼渐渐清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了?”他哑着声,明知故问。


    “你刚刚在做什么?”她转头看了眼平板。


    “工作。”


    她当然知道是工作!


    “…在开会?”


    他坦然承认:“嗯。”


    “你没关会议…!”


    “已经结束了,”他面不改色,“没人看到。”


    她把脸埋进他胸膛,声音闷闷的:“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有其他声音。”


    “没有,你听错了。”


    “不是听错…”她缓缓抬起头,仿佛不愿接受,“有多少个人在开会?”


    “几十个。”他很顺其自然地反问:“那要是被他们看到了怎么办?”


    “很丢脸…”


    “跟我谈恋爱,很丢脸?”


    “不是…”她底气不足。


    “那你的意思是,跟我接吻,很丢脸?”


    “也不是,”她小声地辩驳,“只是我没有在别人面前这副样子过的…”


    “哪副样子?”


    她垂眸,意有所指地瞥一眼两个人紧紧贴着的身体,暗示他。


    “我还是个明星呢…形象就是我的饭碗。”


    “我晚点找他们谈话。”


    这句话也没打消她疑虑,“而且刚刚是我主动坐你怀里,主动亲你,要是被你公司下属看到,那么多张嘴,一传十十传百,传出去就成了董事长夫人是很把持不住自己的女人。如果有人拍下来那更是完蛋,你平常在公司这么严肃,到时候下属们都说日理万机的许董形象全毁自己太太身上了——”


    她一鼓作气把话说完,套房安静下来的那一刻,看见他脸上逐渐浮现的笑,才倏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一些不对劲。


    不对,不是一些不对劲,是很多很多不对劲。


    “董事长夫人。”他点头,缓缓重复,眼角跟嘴角的笑意随着这几个字而逐渐加深。


    她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我说错了…”


    “太太。”


    她想继续把耳朵也捂住,却反被他一只手禁锢住。


    “我说错话了…!”


    “为什么觉得说错?没有说错。”许邵廷另一只手仍稳稳托着她,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她腰侧,“说得很对,宝贝,只是我很惊喜,你已经开始考虑这个称呼了。”


    闻葭耳根发热,却不甘示弱,仰起脸看他,“难道不能考虑?许董打算不认账?”


    从最初回避与他谈及未来,到如今这么自然而然地代入他妻子的身份,这种潜移默化的转变,着实让许邵廷心满意足。


    她不再抗拒跟他有很多以后。


    他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呼吸交融,“认,为什么不认?不过,把持不住,”他刻意停顿,看着她睫毛轻颤,“我觉得这评价很中肯。”


    “许邵廷!”


    她握拳轻捶他肩膀,却被他顺势包裹住拳头,带到唇边一吻:“手痛不痛?”


    “……”


    “所以,你是怕他们觉得我把持不住,还是怕他们觉得,你把持不住我?”


    这个问题的角度太过刁钻。她所有的担忧、羞赧,在他这句近乎调情的话语里,被扭曲成了一个更暧昧、更私密的命题。


    让她愈发说不出话。


    他笑着握住她手腕,“放心,他们不敢乱传。”这语气笃定,带着久居上位的从容。


    “至于形象。我在自己女人面前,要那么严肃的形象做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将人重新按回怀里,“被看到也好。”


    “不好。”


    “不也是一种安全感?”


    “我不需要!我很有安全感。”


    “那之前是谁担心我有其他女人?说要拿一笔违约金跑路?”


    闻葭在他怀里闷闷地笑,那点微不足道的担忧烟消云散。她安心地窝着,感受着他胸腔的起伏和沉稳的心跳。


    “累了?”他察觉到她的安静,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拍抚。


    “嗯,拍了一天的戏。”


    “那休息。”他说着,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卧室走去,“我陪你休息。”


    许邵廷特意咬着‘陪’这个字。


    “你不工作了?”


    “下属会处理。”他垂眸看她,眼神专注,


    “现在我的工作,是陪我太太。”《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