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她是否愿意,跟他组成家庭?


    她是否愿意,让他陪自己度过余生?


    世界依旧寂静,闻葭迟迟没有给他回复。


    许邵廷心里的潮水已经涨到了最高处,由她的一句话来决定是溃堤还是退潮。


    “我想娶你,闻葭,我实在没办法想象没有你的往后余生。”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捧出,“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合适,更不是因为那些世俗的眼光。仅仅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我只想抓紧每分每秒和你共度。所以,闻葭,你愿意吗?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丈夫,愿意把你的未来,交到我的手里吗?”


    时间仿佛被拉长,海浪起起伏伏一波又一波。


    终于,他听见她颤抖着声音,“我愿意。”


    回答的瞬间,海浪也听话地蓦然静止。


    许邵廷几不可见地眨了下眼,嘴角扬起一抹笑。


    他珍重地取出那枚钻戒,托起她的左手,却没有立刻戴上。


    而是停顿片刻,像是在等待两个齿轮严丝合缝地转入彼此生命的轨迹,从此圆满。


    然后,才缓缓推进她无名指的根部。


    她的手指修长而柔韧,此刻微微颤着,像月光下的睡莲瓣。钻石安静地栖息其上,温存地亮着,仿佛原本就该在那里。


    好契合的尺寸,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的指围,以至于这枚戒指的到来,成了意料之外的惊喜,一时间她双眸里满是泪水。


    他单膝跪得久了,关节泛起细密的酸,却浑不在意,极力站起身。眼底发热,又强自压下,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他握住她的左手,一遍又一遍地轻吻。


    从此,再也没什么能将他们分离。


    从此,两段命运缠绕成结,飓风也好,春光也好,深深浅浅都刻进同一段年轮。


    “我爱你。”他说。


    从前他不习惯将这三个字宣之于口,今后,他要让这份表达变成本能。


    闻葭耳廓贴着他胸膛,听他声音有一种低沉的共鸣,很庄重。


    热泪顺着她眼角滑下,“我爱你。”


    两个人紧紧地抱着,谁都不放手,只觉得安心,仿佛漂泊很久的船只终于归港。


    远处,最后一波海浪在礁石旁碎成无声的泡沫,宛如一句遥远的祝福-


    晚上,他抱她在主卧的大床上。


    加勒比的夜晚很凉爽,浪花声和风声簌簌潜入房间。


    闻葭对婚戒爱不释手,张开手放在水晶灯下瞧了好一阵,问了个傻傻的问题,“为什么会这么合适?”


    “我猜的。”他一本正经。


    “我才不信。”


    许邵廷笑一笑,“量过。”


    她在脑海里搜寻了好一阵,总觉得自己的记忆缺帧少秒,“什么时候?”


    “你睡着的时候。”


    闻葭垂下眼,也不去追究到底是哪一次睡梦中被他量了去,只问,“那求婚…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第一次说想娶你的时候。”


    “还是不信。”闻葭收回手,怀疑得很。


    “为什么?”


    她有点愧疚地抿嘴:“那个时候…我给你的回答是,别开玩笑。”


    “那又如何?你觉得我在开玩笑,不代表我不想娶你,更不会阻止我们结婚。”


    “可是我们后面还有一次分手呢…”她说得没底气极了。


    “我们没有分手。”他纠正她,“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了一段时间。”


    暂时。好霸道的一个词,他似乎有与生俱来的笃定,仿佛时间也要为他绕道,人与人之间的离散也要听从他重新定义。


    “嗯,”她乖顺地环住他腰,“我们只是分开了一段时间。”


    说起分手,他倒是恰好提醒她了。


    她走下床,在地毯上打开行李箱,从夹层中摸出一张信封,宝贝地捏着,再回到他怀里。


    “这是什么?”


    “不知道呢,Helen那晚给我的,她也不说是什么,只让我带来,还说原本不该给我的,但觉得我应该会想看。”闻葭边嘟囔边拆信封。


    许邵廷蹙起眉,一段灰暗的记忆本能性地杀出来,由模糊变清晰。


    想清楚是什么之后,他伸手去夺——


    然而迟了,闻葭已经先一步展开了信纸。


    淡色信纸上,钢笔字遒劲锋利,信的开头,没有称谓:


    「分开那天你说,要我幸福,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想不出一个答案。没有你,我到底要怎么幸福?」


    「我真的想你,每晚每晚地梦到你。」


    「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入睡还是该清醒,梦中,我看到以前的你,现实,我看不到你。」


    「我仍在等,雪落满我们走过的每一步。」


    她嘴边的笑意随着一行行的钢笔字缓缓消失。


    刚看清大意,信纸便被许邵廷抽走了。


    他几乎忘记,在去瑞士之前,他曾经拜托过Helen把这封信交到她手里。


    他抱了最后一点私心,希望她看到自己的思念。


    迟来的思念是很致命的,像一面清晰的镜子,照见了那段分开的时间里,彼此同样荒芜的内心世界。


    她眼圈红起来,重重地呼吸着,“为什么会在她那里?”


    许邵廷自嘲地扯扯嘴角,“我拜托过她,要交给你。”


    “那…我为什么没有收到?”


    “那天在苏黎世看到你躲着我,我跟她说,”他闭了闭眼,字字句句说得艰难,“别再交给你。”


    闻葭心脏被摔了一下,酸楚来得猝不及防。她把脑袋深深地埋进他怀里,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


    “别哭,”他抬起她脸,“都过去了。”


    她好庆幸好庆幸,是在这一刻才看到信纸。


    好在,这封迟到的信没有成为他们复合的契机,而是在一切尘埃落定、誓言交换之后,才悄然现身。


    它不再是挽回的筹码,而是变成了爱的见证。


    许邵廷替她抹着眼泪,等干透了才问:“婚礼想去哪里办?”


    这个问题,闻葭从没认真考虑过。


    她参加过太多圈内好友的婚礼,见证过无数对有情人。在他出现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那个被瞩目的新娘。


    但也许,每个女孩都是梦想过穿婚纱的。读高中时,熄灯后,六个人的宿舍不知怎么就扯到了婚礼婚纱这个话题。


    其余五个人都对婚姻满怀美好的憧憬,聊了一阵,声音蓦地停下,当时住她上铺的林奚探出个脑袋,天真地问她:“闻葭,你说自己没有结婚的想法,那不是不能穿婚纱了?好可惜,我最想看你穿了,不知道会有多美。”


    闻葭轻踢她床板,倔强地说:“不结婚我也能买给自己穿,如果我艺考真进了电影学院,说不定还能演新娘呢,这有什么?”


    后来,她真的无数次在镜头下扮演新娘,凤冠霞帔,白纱曳地,但在导演喊完咔之后,那些精心布置的喜庆或感动便瞬间抽离,只剩下道具的冰凉。


    她一直觉得,那些华服美饰,不过是另一种戏服。


    可此刻,听见许邵廷这样问,那些被她刻意封存的、关于新娘的遥远想象,竟带着少女时代宿舍里那点昏黄灯光下的暖意,悄然复苏。


    她神思恍惚,喃喃道:“我想要的…也许很不切实际。”


    “说。”


    不切实际?左右逃不过豪华、奢侈、盛大。这有什么?他多的是钱,他给得起,只要她想,他可以给她无数场世纪婚礼。


    “先不说。”


    她要顺着少女时期的记忆,慢慢梳理,这需要时间。


    “好。”他依着她,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我都会给你,这些都很容易。”


    只要新娘是她,一切都很容易。


    闻葭在他怀中点点头,静默两秒,又轻声问:“我们要不要宝宝?”


    “已经想这么远了?”许邵廷不住地笑,“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闻葭微微怔住,“我还以为你会说要呢。”


    “我都依你。”


    重新在一起已是不容易,他不可能再冒任何一丁点失去她的风险,逼她做她不愿做的事。


    “叔叔也许不会愿意…”


    许邵廷忍俊不禁,“许砚丞取向正常,功能良好。”


    闻葭脸埋在他怀里笑了一阵,又抬起来,声音更轻了:“如果要生…我只想生女孩。”


    “好。”


    “眼睛要像我,鼻子要像你。”


    “我努努力。”许邵廷亲一亲她鼻尖,“那性格呢?要像谁?”


    “性格?”闻葭眼眸亮晶晶的,认真思索片刻,“一人一半。”


    许邵廷低笑,指尖轻轻描摹她眉眼,“这么公平?”


    “当然要公平。”闻葭捉住他作乱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要是性格全随了你,整天板着脸教训人怎么办?”


    “我什么时候教训过你?”


    她小声控诉他,“床上…”


    “那她会更乐意,”许邵廷咬她耳垂,顺势在她耳畔,“她要是知道自己是爸爸教训妈妈而来的,只怕会更乐意。”


    他使坏,刻意咬重教训两个字。


    闻葭脸颊也涨得绯红,咬住唇不理他,只问,“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


    “你不用依着我。”


    “没有依着你,”他安慰着亲她脸颊,“只是,我也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闻葭轻柔地‘嗯’一声,将他抱得更紧,“这些都会实现,对不对?”


    许邵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都会实现。”他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你的愿望,我都会让它成真。”


    窗外,加勒比海的浪声轻柔,是为他们的誓言做伴奏。


    闻葭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刚刚戴上的钻戒。


    “许邵廷。”她很困了,眼皮耷拉着,声音很轻柔。


    “嗯?”


    “我们会一直这样吗?”她近乎梦呓。


    “会。只会更好。”他却不是在做梦,口吻沉静而笃定,像远处坚不可摧的礁石。


    夜大概很深了,闻葭在他平稳的心跳声中渐渐入睡。


    许邵廷却久久没有闭眼,只是借着月光,凝视她的睡颜,仿佛要将这一刻,刻进永恒-


    在加勒比小岛上度假的这段时间,许邵廷没准她碰网络,又叮嘱林佑哲除非天塌下来,否则统统不准来禀报。


    所以两个人谁都不知道,微博上早已掀起一阵以他们为中心的狂热风暴。


    这一切,都要由工作室没发闻葭的公开行程说起。


    粉丝一开始也只是在超话里温和喊话,后来见工作室始终沉默,有技术控开始地毯式摸排闻葭的个人账号。


    于是很惊奇地发现,她账号的IP属地变成了一串长到念不清名字的国家。


    一开始粉丝们只当是微博的bug一笑而过,并没有当回事。


    风向的转变是从一条评论开始的:


    【家人们你们猜我刚发现了什么,刚刚去看了眼xs的微博IP,也是在这个地方[惊]你们没人发现吗,我是第一个发现的吗?】


    xs这三个字母在超话里显得过于惹眼且敏感了,粉丝各抒己见,讨论得热烈。


    【???真的假的?我去看看!】


    【omg真的是,圣字开头那个国家,我读都读不清】


    【所以++这段时间神隐,是跟他在一起?!】


    【是去度假了吗?估计是团建吧,当大老板了,组织公司去旅游也没什么的吧…】


    【虽然但是…楼上你见过哪家公司把度假安排在新年过后?而且我刚刚看了张姐跟凯晴姐的账号,IP没变,还是在本地,如果是团建,她们两个怎么可能不去?】


    【同意!!什么事情需要两个人同时跑到这个地方?哦莫…】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捂嘴]】


    【前面的别走!把话说完!】


    【该不会是求婚吧…?这么浪漫吗】


    【!难道我嗑的CP要修成正果了吗】


    ……


    讨论愈演愈烈,又有闻葭自带流量的体质的加持,事件热度迅速发酵,转化为数个词条:#闻葭许邵廷#、#许邵廷#、#xs#、#xs是谁#、#闻葭恋情#


    看到这些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回国的私人飞机上,她一脸担忧地看向他,“怎么办?会不会闹太大了?”


    她已经尽量低调了!没告诉于凯晴,没告诉张林芝,甚至连何令仪也瞒着,许邵廷那边也只有林佑哲知道实情。


    谁能想到,仅仅一个IP地址的变动,就能被反向推敲出这么多。


    罢了,也没什么,她当明星这么多年,早就没什么隐私了。


    “你觉得要不要公开?”许邵廷借机漫不经心地问,“要不要公开,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


    之前他还没求婚,未婚妻也许只是个心照不宣的称呼,如今求婚落地,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全世界知道她是他的,将来会是他的妻子。


    事实上,她也迫不及待。只是心底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隐忧。


    对于豪门掌权人娶女明星一事,大众向来不看好,她见过太多前车之鉴,风光嫁入豪门的女星,最终在舆论的审视和唱衰中步履维艰。那些“不配”、“高攀”、“为钱”的刺耳声音,仿佛已成既定剧本。


    “我当然想告诉所有人,”闻葭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迟疑,“可是外界会评头论足,女明星攀高枝,一心嫁豪门…总会有这些声音…我倒不怕,左右都是被媒体夸赞或嘲讽的存在,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我担心会影响到你。”


    许家在商界地位超然,树大招风。许邵廷作为掌权人,他的婚姻从来不只是个人选择,更可能牵动集团形象甚至股价。她爱他,所以更不忍心让他因自己而陷入任何非议。


    闻言,许邵廷却无所谓地笑笑,伸手将她揽近,“许家走到今天,如果还需要靠婚姻来维系声名,那是我无能。”他顿了顿,“至于外人怎么看,无所谓,你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他的语气平淡依旧,却很好地抚平了她心中最后一点不安。


    “好,那我们就公开。”闻葭终于展颜,往他怀里偎,手指贴着他胸膛。


    这是几千米的高空,有最原始纯粹的阳光,透过干净的舷窗,照得她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钻石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许邵廷低下头,在她额上一吻,“想以什么形式公开?”


    “嗯…”她完全没概念,“我发微博?”


    “不够正式。”


    “那我让工作室发公告?”


    “还是不够。”


    她哼一声,“那要怎么样公开?”


    “我通知媒体,开发布会?”


    闻葭挑挑眉,“这么大阵仗,股票会不会跌得厉害?”


    许邵廷佩服她的天真跟脑回路,语气宠溺,“只会涨,宝贝。”


    她安心地点点头,“听你的。”


    “那想什么时候公开?”


    “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许邵廷竟从她语气里听出几分期冀跟迫不及待,他勾了勾唇,“也许有个更好的方法。”


    闻葭扬起头,不明所以,用眼神询问他。


    “我有几位老朋友,你想不想见一见?”许邵廷没等她回答,看了眼她的睡裙,径直道:“先去换套衣服。”


    虽然还完全在状况外,但闻葭还是很听话地跑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所以她没听到许邵廷坐在客舱内,拨通了林佑哲的电话。


    他言简意赅地吩咐:“通知周岩那群人,让他们现在到机场来。”


    林佑哲在这边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重复问了遍,“等会儿…等会儿…谁?”


    “周岩。”许邵廷望向舷窗外,坚定地重复。


    十五分钟后。


    庞巴迪仍旧平稳地在几千米的高空飞行着,丝毫没有要下降的意思。


    然而,霖州国际机场3航站楼外,已经有十余辆黑色阿尔法商务车接踵而至,刹停在玻璃门前。


    砰砰唰唰的开车门声关车门声此起彼伏,数十名说好听点是媒体,说难听点是狗仔的人扛着镜头冲下车,明争暗抢地渴求一个最佳视角。


    只是他们很有职业素养,匆忙得相当安静,甚至让小跑出来的保安也手足无措。


    空气里躁动的紧张感一触即发,他们眼观鼻鼻观心,交换着零碎的信息,眼神里全是对重磅消息的饥渴。


    他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从许邵廷坐上天许集团董事交椅的那一天起,他们没有一刻放弃过追随他。


    或是收对家的钱,企图挖出他一点消息,或是单纯想捕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拿出去卖个好价钱。


    毕竟他太过低调,从不接受深度专访,公开行程也总是滴水不漏。而关于他消息的价值又太过诱人。久而久之,圈内甚至流传起一种说法,谁能拍到许邵廷的实锤,谁就能提前退休。


    天知道周岩作为跟了许邵廷近十年的媒体,在收到林佑哲消息的那一刻,有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远处迈巴赫内,林佑哲坐在驾驶室,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连着通话,“老板,他们已经就位了。”


    飞机上男人满意地颔了颔首。


    林佑哲做事滴水不漏,“还有什么需要交代他们的吗?”


    男人思索半晌,只一句,“不准碰到她。”


    话音刚落,庞巴迪的客舱内,闻葭换好了一条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及膝连衣裙走出来。


    她拎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


    他盯着她,淡笑着缓缓摇头,“太美。”


    “见你的朋友,需要这么正式吗?”


    许邵廷目光柔和,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场合需要。”他顿了顿,补充,“他们已经到了。”


    “到了?”闻葭更惊讶,“我们还在飞机上,他们能到哪里?”


    许邵廷但笑不语,只是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稍稍抚平了她心底莫名升起的一丝不安。


    约莫四十分钟后,庞巴迪开始下降,霖州城市的轮廓在云层下逐渐清晰,飞机最终停稳在跑道上。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走普通通道。


    似乎感应到什么,她一个向来活在他人镜头之下的人,竟生出一丝紧张,“你说的老朋友…是不是媒体?”


    许邵廷牵着她手,脚步随她而顿住,回望她,“害怕吗?害怕我现在通知他们回去。”


    她没有片刻犹疑,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指扣得更紧,“我不害怕。”


    许邵廷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要不要戴墨镜口罩?”


    “不用。”她自嘲地笑,“媒体都很坏,看不清我的脸会指鹿为马,把我写成其他任何女人,我不乐意,也不愿意。”


    许邵廷心满意足地再次牵起她手,放至唇边吻了吻,继而不顾一切地带她走出航站楼。


    玻璃门划开的瞬间,等候多时的媒体区出现片刻凝滞。


    随即,所有镜头像接收到无声指令,齐刷刷对准他们。


    没有喧哗,没有推挤,只有密集而克制的快门声连成一片,白光频闪,维持着某种默契的秩序。


    许邵廷几乎在门开的瞬间就有了动作。


    他手臂一揽,将闻葭圈进怀里,宽大的手掌稳稳地护住她的肩背,将她的半张脸轻轻按在自己胸膛,挡住了大部分直射而来的镜头光。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没有停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让原本可能躁动的气氛始终维持在可控的边缘。


    闪光灯面面俱到,不仅闪过两人的脸,也闪过他搂着她的手臂、她攥着他衬衫的手,以及,她无名指上那颗大得比肩鸽子蛋的钻戒。


    没人敢先开口。


    周岩站在人群最前方,抓住这短暂的空隙,问出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问题:“许董,闻小姐,请问二位这是一起度假归来吗?是否可以认为这是正式公开关系?”


    许邵廷没直接回答,而是侧头看向怀里的人,声音低沉而清晰,足以让最近的几个话筒收录进去:“累不累?车就在外面。”


    闻葭瞬间读懂了他的意图。


    他将选择权交到了她手里。


    她深吸一口气,迎着无数期待或探究的镜头,展露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嗯,度假回来。”


    话匣子一打开,其余媒体的问题便也止不住,瞬时间,航站楼门前这一片人声鼎沸:


    “可以回应一下最近网上流传的关于二位订婚的消息吗?”


    “闻小姐,您手上的钻戒是订婚戒指吗?可以给我们看一下吗?”


    “两位是否好事将近?”


    “请说两句吧许董!”


    “二位能否稍微透露一点?”


    ……


    他们举着麦克风,一时间不知道该往谁面前递。


    许邵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环视一圈,目光沉静却极具压迫感,原本喧闹的场面安静了几分。


    然后,他沉稳开口:“我们不是在公开恋情。”


    现场一片此起彼伏的疑惑、哗然。


    许邵廷保持着斯文儒雅的淡笑,举起与闻葭十指相扣的手,让她指间那枚璀璨的钻戒完全暴露在镜头之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们是在告知各位,我已经成功求婚闻葭。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不久的将来,会是我的太太。”


    话说完的瞬间,周遭陷入比刚才更冗长的凝滞。


    随即,快门声如同被点燃的爆竹,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声浪,刺目的闪光灯将两人站立的地方照得光亮万分,纤毫毕现。


    人群出现了小幅度的骚动,试图更近一步,捕捉闻葭最细微的表情。


    镜头不要命似的直怼她的脸,却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


    狗仔吃瘪也不敢吭声,默默地退后小半步。


    许邵廷再次开口,语气从容不迫,“具体的细节,不便分享。今天借此机会告知各位,是希望得到大家的见证和祝福。后续若有官方消息,会通过合适渠道发布。还请各位给予我们适当的空间。我的未婚妻刚下飞机,需要休息。感谢各位今天前来见证。”


    未婚妻三个字被他念出,带着一种珍而重之的分量,清晰地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结束意味,林佑哲带着保镖适时上前,有效地隔开了还想追问的记者,为两人开辟出一条通道。


    镜头却没罢休,仍旧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疯狂记录着他护着她的姿态、以及她依偎着他、全然信任的步伐。


    直至坐进迈巴赫后座,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闻葭仰靠在座椅上,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感觉怎么样?”


    “好刺激。”


    不仅是源于刚才那被长枪短炮围堵、在万众瞩目下宣告关系的场面,更是因为她第一次,在一个人如此密不透风的庇护下,从媒体的洪流中脱身而出。


    这种感觉太新奇了,与她过去十几年所经历的一切截然不同。


    回想刚才那一幕,她忍不住笑,“那个声音最大的记者,胆子也好大哦。”


    许邵廷云淡风轻,“他跟了我这么多年,该给他一个头条。”


    他们身后,关于这场公开订婚的消息,开始席卷所有社媒平台。


    #闻葭许邵廷订婚#的词条悄然现身,后面,紧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第82章


    两个人在媒体镜头下的公开露面,无疑将这场舆论的狂欢推向了最高.潮。


    那帮媒体激动得手腕发抖,话筒镜头都快持不稳,却仍旧一个劲地按快门,贪婪地捕捉每一帧画面。


    无数张高清的照片新鲜出炉。


    其中一张,许邵廷将闻葭紧紧护在怀中,一手挡在她面前,遮住她半张脸。他脸上带着斯文笑意,即使在最严苛的镜头下,身形与面容依旧无可挑剔。


    另一张,他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大方地将她无名指上的钻戒暴露在镜头前,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宣示意味。


    平心而论,媒体也会觉得这画面过于陌生,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瞧见葭不是独自一人站在风口浪尖,而是被人妥帖地护在身后。


    从刚出道时被问:一出道就能拿到这么好的资源,背后是哪位贵人在捧?


    到转型电影咖时被质疑:资历不符凭什么当女主?


    再到后来痛失国际奖项被当众逼问:事业是不是到头了?


    无疑,那些将话筒粘在她脸上的媒体,知道自己问题的刻薄与不合时宜,却也是故意为之。


    毕竟,让一个顶流女明星当众黑脸,能为他们写半个月的爆款标题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感。


    这就是闻葭出道以来的生活。


    她活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水域。没有浮藻,只有一潭看似平静的死水,表面纹丝不动,底下却藏着无数双无形的手,拽着她的脚踝往下沉,光照不进来,声音传不出去。


    水底有人说这片水域向来如此,说弱肉强食才是永恒的规律,说挣扎只会吞进更多污浊。


    沉浮多年,她的鳃早已适应了浊水,眼睛也习惯了黑暗。当有人问起水底冷暖如何,她只是静静蜷缩在池底,看着从自己身体里渗出的细细的泥沙。


    她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甚至每次都能很好地消化回应,以至于,从来没让任何一家媒体捕捉到她挂脸的画面。


    所以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是真的有人可以挡在自己面前为自己回应的。


    好奇怪,这样突如其来的守护,竟让她紧绷多年的神经,感到一丝陌生的、几乎要让她落泪的松弛。


    她在他怀里,攥着他衬衫的手丝毫未松,被他察觉到,“怎么了?”他温柔地问:“害怕?”


    闻葭摇摇头,“只是觉得好陌生。”


    许邵廷抿抿唇,无奈且心疼,“可以开始习惯了。”


    他不可否认,他确实动了让林佑哲把那些伤害过她的媒体,一个个拎到他面前来的念头。


    迈巴赫外,媒体各回各家,坐进商务车,进入战斗状态。


    照片被飞速导入笔记本,键盘被敲得噼里啪啦响。


    蓦地,为首的那辆车内安静下来,车窗被叩响。


    周岩缓缓转头,看见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静立着。


    他将车窗降下。


    林佑哲脸上挂着斯文的微笑:“周记者,我想我需要亲自把控一下通稿风向。”


    周岩当媒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会容忍他人篡改?管他黑的白的,真的假的,统统写成吸睛劲爆的!


    他瞥林佑哲一眼,二话没说,要升上车窗。


    后者仍旧保持着斯文的笑,只是威胁的本事跟他老板如出一辙,“如果您为您后续职业生涯着想的话,不妨让我进去。”


    周岩的手指僵在车窗按钮上,咬紧齿关妥协,“请吧…林秘书。”


    林佑哲侧身坐进,手一撇,便让周岩膝上的笔记本面朝自己。


    屏幕上赫然一行大字:


    【上岸从良!闻葭获豪门入场券,周敬承昔日‘关照’成云烟?】


    林佑哲不紧不慢地笑了笑,“看上去你们周家人相当团结。”


    周岩咬牙切齿,不情不愿,“…我删…”


    林佑哲推推金丝边眼镜,“上岸?从良?”


    周岩痛苦地闭眼,“我再删…”


    “入场券?”林佑哲转向周岩,脸上笑容愈发斯文,“许董给你机会,你这样报答他?”


    “我用词不当…用词不当…”


    林佑哲先他一步,手指在触控板上轻滑,将那个充满恶意的标题彻底删除,“许董希望看到的是祝福,而不是陈年烂账的恶意翻炒。你们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样的新闻能发,什么样的发了会烫手。”


    言尽于此,他朝车内其余几位噤若寒蝉的记者们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周岩颓然靠向椅背,知道自己精心炮制的爆款彻底没了指望。


    也知道,从这一刻起,关于闻葭的叙事规则,要被彻底改写了。


    于是当天下午,通稿重磅出击,在热搜上屠出一片天地。


    【独家重磅!】许邵廷机场高调认爱,紧护闻葭宣布订婚!


    (霖州讯)今日下午,霖州国际机场3航站楼外,天许集团掌权人许邵廷与影星闻葭十指紧扣,高调现身。面对汹涌人潮与闪烁不休的闪光灯,许邵廷并非简单承认恋情,而是掷地有声地宣布,他已成功求婚闻葭,这位备受瞩目的影星如今已是他的未婚妻,不日将成为名正言顺的“许太太”。


    据悉,关于两人恋情的蛛丝马迹早已在坊间流传。之前的所有巧合都在今日得到了最圆满的证实!


    在此,我们衷心祝福许邵廷先生与闻葭小姐!祝福这段始于传闻、终于认证的美好感情,愿你们携手前行,共赴未来人生的每一段锦绣旅程!恭喜!


    云析公司小群里早就炸开了锅:


    「[图片]老天奶这啥情况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大惊小怪什么?许董朋友圈不是早就官宣了吗」


    「装货,又不是所有人都有许董好友」


    「有一说一,这波公关操作顶级」


    「市场部狂喜!这波流量省了多少广告费啊」


    「股价!快看股价!」


    「这算不算‘天许’良缘?我们集团名字起得好棒哦」


    ……


    原先几个隐约的词条“昭然若揭”,变成了:


    #闻葭订婚#、#闻葭许邵廷结婚#


    当然,闻葭身上的蝴蝶效应足够强大,一些与她相关的词条也被翻炒加热:


    #林奚#、#林奚回应闻葭婚事#、#宋彦霖#、#前夫哥#、#在冻结以前#


    超话里,有粉丝含泪祝福、有粉丝错愕难以接受,也有粉丝深切表达着自己宛如嫁女儿的痛心。


    张林芝看到这漫天的通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最后是死死掐着人中才勉强吊住一丝清醒。


    彻底冷静下来后,她一个电话打给闻葭:


    “姑奶奶,搞什么飞机啊?太突然了吧?好歹先跟公关部通个气啊!”


    闻葭在这头拂一把脸,淡定得很,“没什么好公关的,直接发公告吧。”


    尽管这并非什么负面消息,但必要的回应一样也不能少。并且不能打哑谜,否则绝对会被路人贴上‘敢做不敢认’的标签。


    张林芝肚子里墨水很足,有一万种公关方式,公关部的小伙伴们也已经将十几版从官方正式到温情脉脉的公告稿都准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然而张林芝却咬着牙,“这些先不用。”


    “…张总,认真的吗?”公关部小伙伴面露难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是要我们冷处理,或者先模糊否认一下争取时间?”


    “不,不否认,换种措辞。”张林芝一手叉着腰,一手抬着,低下头沉吟片刻,“给我换成——闻葭许邵廷好般配,这对我先嗑为敬!”


    “……?”


    于凯晴在一旁雀跃接茬,“请立刻马上原地结婚!锁死!钥匙我吞了!”


    张林芝一个响指,“…好好好…很好。”


    于凯晴网感十足,还没尽兴,“这是什么豪门甜宠文照进现实!民政局我搬来了,今天又是为别人爱情流泪的一天!是谁嗑的CP成真了我不说!”


    “……………………………”


    整个翎光陷入一阵诡异且不可思议的沉默。


    “就照凯晴说的方向走。这是喜事,风向必须由我们把控。她过去受的议论已经够多了,我绝不能让她在这件事上再受半点委屈。”


    话音落,公关部的员工打电话的打电话,敲键盘的敲键盘,陷入一阵全新的忙碌。


    而闻葭这边,根本不敢开手机。


    林奚:「我靠什么情况?怎么连我也被拉出来遛了?你们公告还没发,我回应都不知道怎么回啊!」


    钟岚:「亲爱的,真心为你高兴」


    钟睿:「看到热搜了,恭喜!闻大老板」


    余见山:「恭喜,般配。」


    不仅如此,无数沉寂的剧组群里、躺尸的好友,祝福消息像潮水般一条接一条涌来。


    闻葭应接不暇,只能发了一条朋友圈,统一谢过所有祝福。


    另一边,许博征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他看着杨伯递过来的平板,媒体各有各的修饰方法,有的直白,有的天花乱坠,但归根到底都能总结为一句话——许邵廷向闻葭求婚,并且昭告天下了。


    “少爷这次,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杨伯试探着问。


    现在这对主仆之间仿佛角色调换了。许博征一脸云淡风轻,“有什么高调?早晚有这么一天。”


    杨伯意味深长地笑笑,“少爷跟你年轻的时候倒是蛮像。”


    许博征抬眸瞥他一眼。


    “那接下来怎么处理?”


    “直接发公告。”


    事实上,天许的公关部也绝非等闲。在重大事件来袭之前,已经先一步将公告拟好,静候发布。


    于是半个小时后,天许集团官博与官网同步更新:


    【谨此宣布,天许集团董事长许邵廷先生与闻葭小姐现已正式订婚。


    特此分享喜悦,并感谢各界长久以来的关心与祝福。】


    天许集团官博的评论区一直是开放的状态,第一条评论来自天许内部员工的激情呐喊:


    「老板牛逼!老板娘万岁!祝许董和闻葭女士永结同心,天许良缘!」


    「笑死了,姐妹你是懂奖金的!」


    「我已经在等全公司普天同庆的大红包了!」


    「果然,字越少,事越大…」


    ……


    其间也夹杂着很煞风景的“财经观察者”:


    「从公司治理角度看,核心创始人的重大个人事项一直是企业潜在的风险点。许董此次高调订婚,虽短期内能带来巨大品牌曝光,但也意味着闻葭女士的个人声誉与天许集团深度绑定。未来,任何一方出现负面舆情,都将直接冲击另一方,这步棋很险。」


    「确实,企业形象与个人形象深度绑定,需要极大的底气和对伴侣的信任。」


    「哇塞。?[疑问]你们搞财经的疯了吧?看什么都像棋局吗?难道不能单纯是因为爱情?」


    粉丝已经在屏幕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作为从葭葭出道就跟到现在的老粉,真心祝她幸福[哭]只要她开心就好」


    ……


    「求更多路透和高清图!我要反复品味这个名场面!」


    「恭喜。但还是要说,女演员结婚,尤其是嫁入豪门,事业很容易受到影响。希望闻葭能继续保持优秀的作品输出,不要被婚姻定义。」


    「同意,闻葭是难得的演技派,希望她能继续在大银幕上发光。」


    「呃呃戏子嫁豪门,标准结局。能长久再说吧!」


    一旁灰色小字显示此条因引战被举报折叠。


    「嘴里积点德吧!」


    「闻葭自己就是演技派,实力和财力都不容小觑,何来高攀?这分明是强强联合。」


    尽管网上这些滔天的舆论大多都是正面、积极,且祝福的,但许邵廷还是担心闻葭会窥见其中很小一部分的唱衰,一个下午没准她看微博。


    任外界如何吵闹喧嚣,都再影响不了他们二人。


    此时此刻,他正抱着她坐在主卧的阳台上。


    他看一眼怀里人担忧不减的表情,“在想什么?”


    闻葭小声嘀咕:“我在想…网上的评价,是不是很难听。”


    并非她太悲观,只是她太清楚舆论的环境跟网民的尿性。


    她的第一反应快要让他心疼死了,“无所谓,再负面也改变不了你已经是我未婚妻的事实。况且网上大部分都是祝福我们的。”


    “真的?”


    许邵廷把手机递给她,让她亲眼看,


    他确实没骗她,不论是热搜、超话,还是天许官博那则公告,评论区都是一片祥和,偶有几个煞风景的唱衰仔已经被网友一人一口的唾沫淹没了。


    “现在放心了吗?”他耐心十足。


    她终于弯起眉眼,欣喜地‘嗯’一声。


    “有没有想好婚礼要去哪里办?”


    在海岛被求婚那天,她想的是世纪婚礼,但此刻她亲眼见证了媒体的威力,想法似有改变,“我想…不请媒体…”


    “不请媒体?”


    “嗯,婚礼这种事情太私人了,我想只有亲人朋友的见证,如果全是媒体来,总觉得变味。”


    “但这件事我们需要给外界一个交代,宝贝,”许邵廷勾勾唇,“不如私人办一场,再公开办一场?”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出口,是出于他的私心——


    他想让她做最瞩目的新娘。


    闻葭神情生动雀跃,“真的可以吗?”


    许邵廷有点不可思议,好笑地说:“你在替我省钱?”


    她大概忘了,她男人是全世界最不缺钱的。


    “那我想在小岛办!”她一双眼满是憧憬。


    “答应你,想去哪里办都答应你。”他吻了吻她的发,毫不犹豫。


    闻葭请一清嗓子,故作正经,“无论顺境逆境,贫穷富贵,健康疾病,许邵廷先生…”


    只是还没念完,就被他堵住了唇。


    “现在不能说。”


    闻葭笑得甜蜜,乖乖收了声。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未婚妻了,”他不动声色,“是不是该改口?”


    “……”


    “我就喜欢叫你许董。”


    “不行。再叫许董罚你。”


    从初见起,她就左一个许董、右一个许董地叫,一开始他还想着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跟耐心去纠正她。


    却没想到自己失策在先,倒真被她叫习惯了,不仅平时叫,床上也叫。


    虽说也算是她情趣一桩,但…他更想听她叫一叫别的。


    现在又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让她改口,他怎么可能放过?


    闻葭咬了咬下唇,“…那你要我叫你什么?”


    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在床上叫我什么?”


    “……”


    “我叫不出口…”


    床上叫的那些,都不用他逼迫,被占有得神智不清意乱情迷了自己就脱口而出,叫得生动又破碎。


    “叫不出口?”


    许邵廷眯一眯眼,似乎要采取下一步措施了。


    “我叫…我叫!”她很没骨气,妥协得飞快。


    他垂眼睨她,好整以暇地等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越箍越紧。


    “da…”某个大胆的单词只念了一个音节,她脸红得厉害,随即唇又被许邵廷吻住,“你确定现在就要叫我这个?”


    他吻得很沉重,似乎在隐忍着身体里的某种欲望。


    闻葭长长眼睫毛垂下,“老…”


    只叫了一半,就把脸埋进他胸膛,在他喉结落下一枚吻:


    “老公。”


    第83章


    对于许邵廷而言,公开订婚消息,从来不是发一则公告那么简单。


    如果说公告只是一道前菜,用来垫一垫外界饥渴的胃口,那召开一场正式的记者发布会,才是真正的主宴。


    但这并非出自他想要昭告天下的私心。


    作为天许集团的董事长,他时刻被关注,一举一动都会被解读成集团未来的风向。因此,第一时间给外界一个清晰的交代,是很有必要的。


    发布会场地设在缦嘉的大型宴会厅。


    当天,早晨八点起,酒店外的主干道被堵得水泄不通。清一色的媒体商务车驶进,穿着职业装的记者鱼贯而入。


    厅内,两侧与中央早已架起摄像机,贵宾席座无虚席。每个嘉宾面前都摊着笔记本电脑,键盘声此起彼伏,他们要在发布会落幕前,抢出最抓眼球的稿子。


    讲实话,他们也紧张,毕竟眼前是他们窥探觊觎了十余年的对象,上次他们看见许邵廷出现在这样的场合,还是很多年前许博征将实权交与他手里那次。


    上午八点半,宴会厅侧门准时开启。


    许邵廷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步履沉稳地走向主讲台。


    在台下这些老熟人眼里,他的容貌并未改变多少,依旧俊朗得夺目,只是气质显然沉淀了许多。


    他目光扫过台下,一刹那,窃窃私语戛然而止,只剩下相机快门更加疯狂密集的咔嚓声。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和合作伙伴的到来。”他省去所有寒暄,直切核心,“今天召开发布会,旨在就我本人,亦即天许集团董事长的订婚事宜,向各位做出正式且清晰的说明。”


    他微微停顿,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首先,我与闻葭小姐订婚,属实。这并非商业运作,亦非公关策略,而是我们基于彼此感情,深思熟虑后的共同决定。”


    语毕,台下键盘敲击声立刻如骤雨般响起。


    “其次,关于此事可能引发的市场关切,我在此明确:第一,我的个人婚姻状况不会影响天许集团的正常运营与管理架构,第二,此次订婚不涉及集团股权的任何即时变动,所有股权安排将严格遵循法律程序,并在必要时进行合规披露。天许集团的根基稳固,前景广阔,我对集团的未来充满信心。”


    “最后,”许邵廷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这一次锐利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柔和,“闻葭是我珍视的未婚妻。我和她都期望能得到外界基本的尊重和祝福,同时也希望保留必要的私人空间。”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有记者举手。在林佑哲的示意下,提问环节正式开始。


    最初的几个问题都围绕着集团运营,许邵廷应对自如,答案滴水不漏。


    直到一位娱乐版的记者抢到机会。


    “许董,恭喜您!我们看到机场您对闻小姐呵护备至,非常甜蜜。首先想请问,婚礼是否已经在筹备中?其次,也是众多影迷朋友提问,未来闻小姐的工作安排会因此受到影响吗?比如减少拍戏,更多地参与天许的家族事务?”


    “婚礼正在按她会喜欢的方式筹划。细节不便透露,届时若有必要,我们会通过合适渠道告知大家。至于她的工作,”许邵廷语气转为郑重:


    “闻葭是一位非常优秀、敬业的演员。我尊重并支持她的事业。婚姻不会是她事业的终点,更不应是束缚。她将继续在她热爱的领域里发展,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改变。天许的事务是我的责任,不是她的义务。”


    “谢谢许董。”


    紧接着,话筒被递到第二个记者手中:“许董,您好!我是《财经洞察》的记者。我们注意到订婚消息公布后,天许股价有明显变化。这是否在您的预期之内?或者说,这场高调的公开,本身就是为了稳定市场信心、对冲某些不利传闻而进行的一场公关?”


    可容纳百人的会场,瞬间落针可闻。


    许邵廷轻轻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开口,“首先,我需要纠正一点,高调并非我的本意,是各位媒体朋友让这件事变得高调。至于提振市场信心?天许集团的信心,源于我们坚实的业务基础,而非董事长的私生活。”


    他话说完,偶有几位记者抬头看向这位头铁大胆的同行,眼神复杂。


    “我选择闻葭,仅仅因为她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人。而选择公开,也仅仅是因为我想给她一份堂堂正正的安全感。”


    “谢谢许董。”


    “下一位。”林佑哲控场道。


    接下来发言的仍旧是财经记者,一个更为直接的问题被抛出:“许董,您此举将个人情感与集团形象深度绑定,是否考虑过未来可能存在的风险?比如…”记者似有犹疑,“闻葭小姐日后出现任何负面新闻,可能会波及天许股价?”


    这问题带着一张无形的网从天而降,悄然笼罩了整个会场。


    “这位先生,”许邵廷似笑非笑,双眼却逐渐变幽深,“我想你弄错了几件事。”


    “第一,我的选择,本身就是天许信誉的一部分。我选择闻葭作为我的伴侣,源于我对她人品、才华和坚韧的绝对信任。这种信任,经得起任何考验。”


    “第二,”他目光沉沉,一字一句都是无形的压力,“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带有预设性负面指向的词汇与我的未婚妻关联。”


    台下所有目光,都齐刷刷聚焦在记者身上,随即又迅速转向台上的男人。


    他们本以为他还是会像多年前一样,用滴水不漏的商业辞令将问题轻巧带过,既不主观,也没感情,将个人情感与公司利益巧妙切割。


    可此刻,这不加掩饰地袒护的答案,让他们有些猝不及防。


    记者复又张了张嘴,却没说半个字,最终还是在许邵廷沉静却压迫的目光中坐了下去,将话筒递给旁人。


    于是,又一个问题响起:“许董,请问您选择在机场公开宣布订婚,是出于什么考虑?是为回应传闻,还是想借此传达某种信息?”


    这个问题乍一听中规中矩,但细品之下却有种隐晦的挑衅。


    霎时间,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混合着震惊与期待的凝滞感,角落里的蚂蚁也不敢再爬。


    许邵廷看向提问的记者,眼神平静无波,“考虑很简单,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从今往后,任何试图用不当方式打扰闻葭小姐、质疑她、甚至伤害她的人或事,”众目睽睽之下,许邵廷一字一句地说:


    “都必须先越过我。”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话语却如同重锤,敲在台下每个人的心上。


    谁都知道,他极少在公开场合说这种带有主观色彩的话语。


    键盘声音停下,快门声消失,镁光灯不再闪烁,会场内鸦雀无声,贵宾席人们坐着,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许邵廷冷静地扫视台下各异的表情,他太清楚这些人在想什么了。


    “还有问题吗?”


    这会儿没人敢再举手了,曾经为难过闻葭的媒体头也不敢抬,更别说提问了。


    不被当场追责都算是好的了。


    发布会进行了约莫一个小时,许邵廷从容不迫地回答了所有问题,商业层面的,冷静剖析,婚事相关的,巧妙周旋。


    最后,他做总结陈词。


    “再次感谢各位的到来。今天我想说的只有两点:第一,天许集团的运营不会因我的个人状况而改变。第二,我与闻葭小姐订婚,是基于我们之间的感情,这是我个人生活中最珍贵的部分。”


    他站起身,微微颔首,“我的私生活部分,到此为止,希望各位能将更多的目光投向天许未来的业务发展,谢谢。”


    说完,他不顾台下还想追问的声音,在林佑哲等人的护卫下,一边扣西装纽扣,一边利落地转身离场,留下一个挺拔从容的背影。


    几乎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后的同一时间,宴会厅内键盘声再次爆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主编们手指翻飞,脸上带着兴奋的光,电脑屏幕上的标题被不断修改、确定。


    天许集团业务遍布全球,香港作为其亚太区业务的核心与重要市场,港媒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只是这次,他们显然放轻了力度:


    〈机场蜜行曝光!发布会即晒爱,股坛猛人变柔情硬汉〉


    〈天许太子爷订婚!千金博一笑,江山不变色!〉


    发布会结束后不过十分钟,各大媒体的快讯已如潮水般席卷了网络。


    ……


    回到庄园时,刚过上午十点。


    餐桌上早点纹丝未动,早已凉透。他目光掠过,问佣人:“她没动?”


    “少夫人还没醒。”


    许邵廷会心一笑,边脱西服外套,边往旋转楼梯走去。


    闻葭原本是要一起去记者发布会的,但许邵廷没同意。


    他太清楚那帮媒体的尿性,即便不敢当面造次,也免不了含沙射影、话里藏针。


    他一个字都舍不得让她听见,一分都不愿让她面对。


    他替她挡住就好。


    主卧里,纯白色薄被微微隆起,她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睡姿。


    闻葭是被亲醒的。


    许邵廷换了睡袍,温热胸膛贴上她的背脊。他轻轻将她翻过来,拢进怀里,低头去吮吸她的唇瓣,汲取她的甘甜气息。半梦半醒之间,她格外乖顺,闭着眼任他索求。


    吻了良久他才舍得放开她,继而深深叹出一口气——


    早知道不开什么发布会了,见那帮媒体真是不如在家陪她睡觉。


    “你回来了…发布会怎么样,顺利吗?”她往他怀里钻,神智尚未清醒,先惦记起他,“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他低笑,“他们不敢。”


    她软软‘嗯’了一声,“都跟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告诉所有人,你是我太太。”他紧紧抱住她,长长舒出一口气,“以后不会有任何人敢为难你了。”


    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头被暖流淌得满满的,她仰脸,主动吻上他,“谢谢你。”


    许邵廷用力地吸了吸鼻尖,直到她身上清甜的花果香充盈肺腑,才满足地问:“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她懵懂茫然地摇一摇头。


    “今天是我生日,宝贝。”


    她抬眼去瞧他,眼神有些无措,又歉然低下头,“我都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对不起…以后每一年都会准时。”


    许邵廷失笑,把她搂得更紧,“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礼物。”他轻轻一啄她唇,“我们的婚事,就是最好的礼物。”


    她却故意摇头,“不够。”


    “什么不够?”


    “你许一个愿望。”


    平心而论,他不应该拥有什么愿望。


    愿望是求而不得的奢念,但他什么都有,从无所求。


    思来想去,才想到一个合心意的,“你在我身边就好。”


    “这很容易。”闻葭仰望他的眼眸里水光异常明显,“今天你早点回家,给你过生日好不好?”


    “答应你。”


    陪她躺了片刻,再度把她哄睡着,林佑哲的电话来了,他起身换上衬衫,一边打领带,一边俯身亲她,“你再睡会儿,我先去公司。”


    这一觉,她睡到十一点。


    今天下午她有个小通告,VELRA新店在霖州大厦开业,她作为代言人要到场剪彩,活动结束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许邵廷往常晚上七八点才会从公司离开,她原本准备回庄园等他,车行半途,却改了主意,吩咐林佑哲往云析开。


    迈巴赫已经停在云析车库了,她才犹犹豫豫问:“我这样去公司…会不会不太合适?”


    林佑哲微笑,“非常合适。”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太高调?”


    “闻小姐放心,许董见到您只会高兴。”


    尽管云析整个公司上下早就知道老板跟女明星谈恋爱的消息,但如果要问有谁真正撞见过,恐怕只有前台两个小姑娘有发言权。


    公司没人知道她要来,她随林佑哲走进公司大门时,前台小姑娘正跟同事讲起这事,一见她身影,立即噤了声。


    尽管见过了数遍,小姑娘还是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不知道是因为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到没有全副武装的吕小姐,还是因为这是她们第一次在线下看见闻葭真人。


    直至电梯门紧闭,小姑娘赶忙往几百人的大群里通风报信:


    「你们猜我看到了谁!!!」


    「谁啊,这么激动,总不能是他老婆吧」


    「!!!就是,跟林秘书上去了,顶楼的有福了」


    许邵廷前阵子请假频繁,正式回归后,客户不绝,会议连绵,闻葭抵达顶层时,他一无所知,正坐在会议室里听下属们的发言。


    直至林佑哲进来往他耳旁说了句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抬起腕表看一眼,打断,“先到这,后续汇报另行安排。”


    这语气不疾不徐,只是嘴角的一点笑意,还有看腕表的动作潇洒了些,泄露出他的一点好兴致。


    袁其华在旁边暗戳戳提醒,“许董,这才开了半个小时啊…”


    “先到这。”口吻不容商量。


    袁其华不在小群里,自然不知道里面一派热闹的景象:


    「哈哈,要去见老婆咯」


    「袁董big胆,不怕掉脑袋?」


    「许董在强装镇定吧」


    「董事长夫人能不能多来来啊?真的不想开会啊」


    只是员工们伪装得很好,指尖飞舞着,偌大的会议室里却鸦雀无声。


    主座上,许邵廷站起身,丢下一群员工,长腿阔步而出,就看见走廊上的女人。


    她脚步很慢很轻,仿佛心虚,直至看见他身影了,才像踩在了实地上。


    许邵廷一步一步向她迈去,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着,旁若无人地带她去往自己办公室。


    员工们不敢直接看,眼皮忽闪忽闪,瞟成斜视了,目光也舍不得移开。


    确实太般配了。


    两个人穿着同品牌同款的风衣,只是他衣襟敞着,显得身姿挺拔,她风衣带束着,纤腰被他揽在臂弯里,不盈一握。


    甚至连皮鞋跟高跟鞋都同样是红底,步伐交错间,若隐若现。


    抱着文件迎面走来的下属头也不敢抬,恭敬地道一声‘许董好’,赶忙又接一句,“董事长夫人好。”


    几个字说得跟烫嘴似的。


    “下午好。”她回。


    许邵廷察觉到她指尖收紧,侧目去看她,“紧张?”


    “没有,只是第一次这么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公司…有点不习惯。”


    “那你要习惯,以后可能要常来。”


    话说完,董办的门也随之关上。


    他办公室采用雾化玻璃,按钮一按,外面便全然看不见里面的光景。


    闻葭见内外隔绝了,蓦地扑进他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他,仰头索吻。


    她风衣带被他抽开,大手握住她身着礼服裙的纤腰,意料之外的材质触感,让他垂眸看一眼。


    “衣服都没换就着急来见我了?”


    闻葭没回答,两个人谁都不说话,只静静地亲吻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将她抱起放在办公桌上,“怎么突然过来?”


    “想你…但是你还要好久才下班…”她一边把脑袋埋进他颈窝间蹭,试图转移他注意力,一边将手探进风衣口袋内,攥住一只丝绒小盒。


    说话间,他的唇再度覆上来。


    她整个人被迫后仰,慌乱得没支点,将手往后撑,迷糊间触碰到一个冰凉的遥控板。


    揿到了最大的那颗按钮。


    蓦地,办公室的雾化玻璃恢复透明,悄无声息。


    他沉溺于吻中,未曾察觉,而她背对玻璃,浑然不知。


    工位上的所有员工们扭头望去。


    一时间,喝水的、讲话的、办公的,动作瞬间凝固,无数份文件纷纷滑落。


    他们看见董事长夫人坐在办公桌上,男人一只手臂撑在她身侧,一只手臂揽着她腰,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两个人的吻,可以用缠绵缱绻难舍难分来形容。


    往日那样一张肃穆且庄重的办公桌,此刻竟成了他们缠绵爱意的温床…


    这个场面,对于当初见证了线上会议风波的员工来说,无疑是二次暴击。


    一时间整个楼层安静得可怕,连纸张落地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许邵廷是吻得入了迷,所以他看不见她的小动作。


    可员工们看得一清二楚——


    闻葭缓缓睁开眼,将手从风衣口袋里伸出,打开丝绒小盒,一枚男士戒指静静躺在里面。


    她拿出,悄悄地,慢慢地,将戒指套进他搭在桌沿那只手的无名指。


    她就这样不经意地,在无数双眼睛的凝视下,为他戴上了戒指。


    直至冰凉的触感传来,他才蓦然睁眼,对上她含笑的清澈目光。


    许邵廷难得愣怔住,垂眸看向自己无名指。


    那枚铂金戒指款式简约,却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光泽,恰如其分地套在他指根。


    窗外夕阳正浓,橙红余晖透过清明玻璃,为戒指镀上一层光边。


    也照亮了外面无数张目瞪口呆的脸。


    他侧目望过去,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毫不在意那些视线,只深深望进她眼底:“什么时候准备的?”


    “今天去剪彩,顺路取的。订了很久,本来想晚上给你惊喜。不过现在这样做生日礼物,好像更惊喜?”她手臂环着他,笑意更深,“我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你的生日?一直都记得的…”


    话说完,她听见突兀的轻响,刚要转头往外望,被许邵廷不由分说按住。


    他再度吻住她。这次不再是方才的缠绵,而是带着强势的宣告意味,吻得深入而绵长。


    只是边吻,边用眼神警告外面那帮人。


    门外终于有人回过神,慌乱低头佯装工作,捡纸声、咳嗽声、椅子拖动声窸窣响起,却掩不住那一张张憋红的脸。


    一吻结束,她还意犹未尽,迷恋地追过去。


    他抵着她额头,故意说:“你这是当着全公司的面套牢我。”


    闻葭捕捉到他话中深意,猛地往回望,只可惜,许邵廷在她转头的瞬间按下遥控器上的按钮,雾化玻璃复又变磨砂。


    “这么紧张做什么?”他好整以暇地问。


    闻葭唇瓣上还挂着水光,整个人惊魂未定,“…怕被你下属看到。”


    “如果他们真看到了呢?”


    他嗓音里带着几分玩味,手指轻轻抚过她泛红的脸颊,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显得格外从容。


    闻葭眨了眨眼,长睫轻颤:“那那你的形象岂不是要毁了?”


    他慢条斯理地笑了,“是我的形象毁了,还是你的形象毁了?”


    一向清冷自持的女明星被男人按在怀里吻!闻葭简直不敢去想象,声音闷闷的,“不要紧,反正丢脸也是一起丢…”


    “为我戴戒指很丢脸?”


    “是你比较丢脸,堂堂许董被女人套牢,还要被全公司围观。”


    他俯身在她耳旁,慢慢地说:“求之不得。”


    这下她真的慌了,攥紧他风衣,作势要逃脱他怀抱,“…他们真的看到了?”


    但再想逃也迟了,许邵廷禁锢住她,耐心地哄,“没有,宝贝,他们没有看到。”


    他对自己的下属有全然的自信,当即按下按钮。


    闻葭向外望去,果然,员工们都在座位上端坐着,各司其职,一切如常,仿佛刚才惊魂的一幕从没发生。


    只是她没看到身后男人玩味而满足的笑意。


    “放心了?”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像楚门一样被蒙在鼓里,还天真地颔一颔首。


    “好了,你说今天早点下班回家,不能食言的。”


    “不食言,现在带你回家。”许邵廷依着她,将桌上成堆的文件翻拢,牵她手走出办公室。


    门外,员工们心跳未定,就看见老板又从里面走了出来。


    没人敢乱说话、没人敢相信刚才办公室发生的一切、没人会想到一向不苟言笑坐怀不乱的许董会在办公室就把持不住,把人按在怀里亲!!!


    员工们内心波涛汹涌,只是许邵廷对于他们今天的反常熟视无睹。


    他似乎心情好极了,步履生风,面色带笑,仿佛怀里搂着她就大过一切。


    许邵廷散漫地望了眼工位,继而道:“大家可以提前下班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挥手,毫无疑问,抬的是刚刚戴上戒指的那只手-


    回到庄园时暮色已沉沉压下来,


    客厅没开灯,佣人已经提前将蛋糕准备好,上面几支蜡烛兀自摇曳,投出一圈昏黄朦胧的光晕。


    许邵廷抱着人在沙发上坐下。


    “先不吃蛋糕。”他低声说,声音里藏着一点她读不懂的意味。


    她不明所以,“为什么?”


    他却只勾了勾唇角,笑而不答。


    “今天你最大,”她顺从地偎着他,“许个愿望?”


    “上午已经许过了,不是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闻葭替他遗憾,“看来你真的不怎么过生日…”


    许邵廷似笑非笑,觉得她这副表情实在有意思,点她鼻尖,“嗯,上一次过生日还是成年那天。”


    “十八岁?”


    “嗯。”


    她蓦地想起来,Daniel交给她的那本相册里,有一张他坐在蛋糕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未褪的青涩,却已能窥见如今的轮廓。


    蛋糕上插着金色蜡烛,烛泪将凝未凝。他手随意地搭在铺着白色桌布的长桌上,腕骨突出,手指修长。


    正是如今戴着婚戒的这只手。


    “我看到过。”她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小的得意。


    许邵廷微微一怔,用眼神询问她。


    “在那本相册里。”闻葭按捺不住好奇,“十八岁生日,你许愿了吗?”


    “许了。”


    “许了什么愿望?十八岁,是不是会想谈恋爱?”她故意问。


    借着幽微的烛光,他握住她的手,拢在掌心,送到唇边一遍遍地轻吻:


    “你都还只有十二三岁,我怎么谈?”


    闻葭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情话,她抿住唇,却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面颊也跟着泛起潮红,一定是被烛光烫的。


    “所以我当时的愿望是,盼着你快些长大,好来跟我谈恋爱。”


    “骗人,”她神情甜蜜得几乎要溢出来,“那时候你根本不认识我。”


    许邵廷坦然一笑,大方承认:“我真正许的愿望,是能遇见一个彼此相爱的人。”


    “没有再具体一点吗,漂亮?贴心?懂事?聪明?”


    许邵廷深深地望着她,“没有,只有相爱,也不需要具体,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


    她原本想问怕不怕许愿成别人,但偏偏他那么犯规,说的是‘你’,而非‘她’。一字一句都叩着她的心扉。


    “现在看来,我很幸运,”他低声补充,“你漂亮,贴心,也聪明。”


    “还有个懂事呢…怎么不提?”


    话讲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


    许邵廷意味深长地睨着她,“因为我不想你懂事。”


    他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疼惜,融在昏黄的烛光里。那点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专注得仿佛只映得下她一个人。


    闻葭的整个人像是被这目光和话语轻轻烫了一下,细微的颤栗从被他握住的手蔓延开。她下意识想蜷缩手指,却被他更紧地拢住。


    “为什么?”她轻声问,像怕惊扰了这一刻。


    “懂事意味着忍耐,意味着委屈自己,”他指腹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金属微凉,却很快被两人的体温熨暖,“在我这里,你不需要,以后在任何人面前,你都不需要。”


    “你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闯祸,”他口吻是无尽的纵容,“我会托着你。”


    这些话并非空穴来风。从她在机场说‘感觉很陌生’那一刻起,他就想告诉她了。


    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陌生。那时的他很讶异。


    他没有去深究从前媒体是如何对待她的,也不忍心深究。只知道这几年,她定然是懂事地忍受了所有。


    非议、造谣,甚至更恶意的中伤。她独自消化了那么那么多。


    这个圈子向来如此,他清楚,也见识过。


    但那又怎样?


    以后,他都会护着她。护一辈子。他发誓,他做得到。


    甚至连今早的记者发布会,都带着几分这样的心思。


    管他们知好歹,还是不知好歹,把所有媒体聚到一起,比他一个个警告过去,要省事得多。


    “好了,这是我今年的愿望,能不能实现?”


    她蓦然反应过来,“所以你今天开发布会…”


    “是。”许邵廷肯定她。


    所有强撑的坚硬外壳都在他这番话语里无声剥落。她其实有点委屈,但强压下去了,只带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娇憨,小声说:“我不懂事,那你要辛苦了。”


    “求之不得。”许邵廷轻笑一息,应得干脆,俯身靠近,“我的愿望实现得这样好,总得付出些代价。”


    闻葭莞尔一下,于是就地不懂事起来,颐指气使地命令寿星:“那我要吃蛋糕,你去切。”


    许邵廷笑着摇一摇头,“刚好,我也想吃。”


    她没听出许邵廷这句话的潜台词,也没察觉到他说这话时渐渐幽深的视线、渐渐灼热的体温、渐渐紊乱的呼吸。


    直到他端起一角蛋糕,只看着她,不往嘴里送。


    “怎么不吃?”她已经进了猎人手里,还懵懂无知地问。


    他眯起眼,看向自己的“蛋糕”,口吻蓦地变得很危险很狎昵,“我们换一种方式吃,好不好?”


    闻葭还没反应过来,唇边便被抹上一抹凉腻的奶油。继而,他俯身,轻轻吻去。


    “……”


    她像只误入狼窝的兔子,手足无措间,只知道机械地往自己嘴里喂蛋糕,试图掩饰慌乱。


    嘴里塞得满满的,她讲话含混不清,骂他流氓,“说好是吃蛋糕的…”


    她早该意识到的,他说的换种方式,从来都不是什么正经方式!


    许邵廷刻意缓了几秒,像是故意等她多吃几口蛋糕,才意味深长地说:“你吃蛋糕,我吃你,不是一样?”


    “……”


    于是后来,奶油不止出现在她唇边,更蔓延至颈侧、锁骨、胸前…被他一一吻去,尽数品尝。


    闻葭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他最开始说不吃蛋糕…


    她开始意识不清,却没被怜惜,反而换来更深度的食用。


    ……


    最后,她全身被抹满了奶油。


    当然,不止是蛋糕上的奶油。《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