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青春校园 > 失控热恋[娱乐圈] > 【正文完】
    第84章


    对于闻葭被求婚这件事,何令仪又欣喜又忧愁。


    从前闻葭混圈子,认识了宋彦霖,她开始未雨绸缪地担心这个圈子的男人没有真心,或许因为她的外貌喜欢她,或许因为她的名气接近她。


    总怕这些男人太过现实,把情爱当作名利场的筹码,把婚姻看作最精明的投资。


    所以她矛盾得很,既为闻葭觅得归宿而欢喜,又怕这圆满背后藏着些什么算计。


    “你要做新娘子了…”夜深人静,母女俩并肩躺在床上,何令仪像闻葭小时候那样轻抚她的背,“妈妈心里好矛盾哦,总以为你是不愿结婚的。”


    闻葭垂下眼皮笑一笑,“我以前也以为我不会愿意结婚,后来才知道是遇见的人不对。”


    何令仪微微撇嘴,“宋彦霖?还是周敬承?”


    闻葭缓缓摇头,又道:“也不能说遇见的人不对,只是不适合。宋彦霖太小孩子气,周敬承…他只想要一只金丝雀。”


    “那他呢?”何令仪又问。


    “相见恨晚。”闻葭简单四个字。


    “傻囡囡,”何令仪轻笑,“你还没告诉妈妈,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有点荒谬…说出来你也许不会信。”


    “说说看。”


    闻葭自然不会提起锁在保险柜里的那张纸,只轻描淡写:“简单来说,是我原以为他跟我谈利益,后来才发现,他只想跟我谈恋爱。妈妈,他动心比我早得多呢。”


    何令仪愣一愣,“是他先动心的吗?”


    “嗯,”月光洒在闻葭脸上,映出她秾丽的侧脸,“他动心的时候,我甚至还不认识他。”


    “那利益又是什么意思?”何令仪又开始担心女儿这段感情不纯粹了,穷尽她毕生所想,憋出了一句话,“你别跟我说,你跟他一开始不是正经男女朋友关系…虽然这种事情在你们这个圈子很常见,但是妈妈以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委屈自己的事情不能做,你如果…”


    闻葭赶紧打断她天马行空的猜想,“你想哪儿去了?我们一开始就是正经的男女朋友…”


    可不正经吗?一个亿的约束呢。


    “反倒是后来,才变得不那么正经。”


    闻葭说着说着不自觉地笑。


    “你也很爱他,对吗?”


    闻葭重重地‘嗯’一声,“很爱。”


    “你为什么爱他?”何令仪翻了个身,认真地注视着女儿,“如果你是因为他的钱、权、地位、身份而爱他,妈妈要劝你再好好想一想。”


    不怪何令仪会有这么一说,闻葭知道,她向来是这么清醒又看得透的人,可是她这种清醒里,总带着微末的残忍。


    “囡囡,要是你因为一些身外之物而爱他,那些东西终究是他的,他肯给你固然好,如果有一天他不愿给了呢?他们那样的家庭,总有许多身不由己。妈妈是怕你爱得太具体,具体到他的财富、他的地位,这些东西一旦有丝毫动摇,你们的爱就会跟着坍塌。”


    “不是的。妈妈,我爱他不是因为这些。”黑暗中闻葭轻摇着头,“我只是爱他。”


    “我好爱他,说来好难为情,也好奇怪。”闻葭面色有些羞赧,“我见他的第一面,很怕他,就像看待周敬承那样,觉得自己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总是怕他这样的人心里没有爱,我招惹不起…后来才发现,是他爱我爱得太多,我快承受不住,所以我主动离开他了,但是后来,他又把我找了回来,不顾一切也要把我留在他身边。”


    闻葭顿了顿,“妈妈,你知道他那样的人,从来都是别人仰望他,讨好他,敬畏他。但他跟我说,他不需要我给他这些,如果他没有你说的什么钱、身份地位,我同样会爱他。”


    何令仪的双目在月光下也莹润了。


    闻葭抬起头,直视母亲的眼睛:“妈妈,我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即使有一天他一无所有,我也还是会爱他。因为在我这里,他只是我爱的人。”


    何令仪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眼角有细碎的泪光在闪烁。


    “那就好。”她轻拍女儿的背,“睡吧,我的宝贝要出嫁了。”


    但闻葭却没睡着,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飘回多年前那个雪夜。


    她用力地在脑海里回忆,那一晚许邵廷到底站在哪一盏路灯下?又是用怎样温柔的眼神望着自己?


    那个时候他指尖是不是夹着支烟?


    心里在想什么?


    是不是早已笃定,他们终将相遇?


    她起身下床,走到那台钢琴前坐下。


    凌晨一点,给许邵廷发了条消息。


    他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拨来了电话。


    “宝贝。”他温柔又低沉地叫她一声,“怎么还不睡?”


    “我想你,睡不着。”


    “喝酒了?”


    “才没有…”她开始讨伐他,“难道只有喝醉了才能想你么?”


    “那在想什么?说给我听。”


    “我在想我们初见的那天晚上。”她有很多好奇,“那天晚上…你在想什么?”


    许邵廷灭了烟,沉默了良久。


    “我在想,我一定要认识你。”


    “就这么简单?”


    电话那端沉默片刻,她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


    “我在想,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也看见我。”


    闻葭的心蓦地软了一下。


    “你怕我不看见你?”她忍不住弯起嘴角,“许董也会有这种担心?”


    “怕。”他答得毫不犹豫。


    “可是我似乎确实没看见你…”她倒实事求是起来。


    “嗯,所以我主动走向你了。”


    闻葭攥着手指抵在胸前,试图安慰紊乱的心脏,“好险…”


    许邵廷笑一笑,“什么好险?”


    “如果我不是那部戏的女主角,你看到的就会是别人…你会走向别人,认识别人,和别人签下那份合同…”


    “胡说。”许邵廷不容她胡思乱想,“如果不是你,也许看一眼就过了,只是陌生人之间的一眼,但刚好我看见了你,”他停顿,“所以会有后来的无数眼。”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他知道她又胡思乱想去了,旋即诱惑她,“出来。”


    “什么?”


    “我在你家门口。”他温柔地命令:“你出来,我想抱你。”


    闻葭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跑着来到窗边,轻轻掀开窗帘一角。


    小花园前,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树影里,车旁倚着一道颀长身影,他握着手机,正抬头望向她的窗口。


    月光与路灯的光晕交织,落在他肩头,温柔得不像话。


    她挂断电话,甚至来不及换鞋,穿着睡衣便轻手轻脚打开了门,她是用跑的,径直撞入那个早已为她张开的、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


    路灯下,他的怀抱带着冬夜微凉的空气和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将她紧紧包裹。


    “还有什么想问的么?”他漫不经心地亲一亲她,继而开口。


    她眼眸被照得清亮,“所以你接近我,是蓄谋已久,对不对?”


    “是。”他应得坦然。


    “那如果当时我没有答应签合同呢?”


    “那就换别的方式。总会找到让你无法拒绝的理由。”他毫不犹豫:


    “我不会放开你。”


    路灯下,两人影子相拥且长。


    二楼,何令仪站在窗后,看着楼下相拥的两人,无奈又欣慰地笑了笑,轻轻拉上了窗帘-


    对于许家而言,许邵廷的婚事,是一场容不得轻慢的盛事。许邵廷在内是长子,在外是董事长,他喜结连理的每一步都被无数双眼睛仰望着,许家也没人会懈怠,即便是领证这样看似简单的程序,赵兴岚也郑重其事,特地请来大师,精挑细选几个黄道吉日。


    她打电话给许邵廷,分别说了几个心水的日期。


    许邵廷抱着闻葭在怀,静静地听着,听完他关掉免提,征询她意见,“你觉得哪个日子好?”


    闻葭拿不定主意,“我有选择困难症,你来决定。”


    许邵廷轻笑一声,“我来决定?那自然是越早越好。”


    闻葭轻咬下唇,别过脸不接话。


    偏偏他不肯放过她,“三月中,好不好?我已经等不及想把你娶回家了。”他故意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的试探,“还是说,你需要时间考虑?”


    闻葭被他逼得迂回起来,轻声反击:“这么着急娶我,许董怕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邵廷眯一眯眼,往她耳畔送气,“我有没有难言之隐,你最知道。”


    见她脸颊晕开绯红,他仍不罢休,“嫁给我,以后你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闻葭简直没耳听,身体某处却不由自主地泛起痒,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很没定性,被他哄得晕头转向,“听你的…”


    许邵廷心满意足,亲她鼻尖,复又拿起手机,“定三月中。”


    正式领证这天,赵兴岚、许博征、何令仪、于凯晴,每一个都盛装出席,闻葭还特地请了林奚跟张林芝过来。


    林佑哲则带着人在外维持秩序,提防着不懂事的媒体一路尾随。


    工作人员手按钢印时,竟比他们还紧张。他抬头看看许邵廷,又看向闻葭,目光局促,仿佛被委以重任,一时不知该望向谁才好。


    钢印落定,两本红册被轻轻推至二人面前。工作人员由衷道:“恭喜二位。”


    她今天穿了件简约大气的短婚纱裙,在宣誓台的红色背景前,微微仰头,替许邵廷打领带。


    许砚丞在台下举起相机,定格这一瞬。


    许博征看着,情难自禁,想把老婆揽进怀里,却发现老婆跟何令仪抱得难舍难分。


    这两个人明明今天上午才见上第一面,却仿佛相见恨晚。


    何令仪脸埋在赵兴岚颈肩,想放声哭,又不好意思,只默默地吸着鼻子。


    林奚、于凯晴、张林芝三个人挽着手,看着台上幸福的两个人,不知道谁先替闻葭红了眼眶。


    至中午,赵兴岚邀请大家到云玺湾做客。


    几辆车子分批次驶进许宅。


    张林芝再怎么说是见过大世面的,但下了车望着眼前这一整栋宅院,也没忍住感叹一声。


    林奚挽着闻葭的手,闹她,“你嫁进去了,以后能不能包养我?”


    闻葭皮笑肉不笑,“他还有个弟弟,是单身,等会儿会来,介绍给你。”


    林奚不乐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要是真这样,我不是还得叫你嫂子?”


    闻葭冠冕堂皇,“富贵可以淫。”


    两个人谁都没看到走在前面的男人嘴角渐渐浮现的笑意。


    许易棠这几天陪许易姝在香港出差,也匆匆赶回了霖州,尽管没有在现场观礼,但也无伤大雅,好歹赶上了宴席。


    她从轿跑上走下来,墨镜一摘,连她大哥妈咪也不看,径直走到闻葭面前,紧紧抱住,“嫂子,我想死你啦——”


    她一边拖长音,一边偷瞄许邵廷。她精明得很,知道这声嫂子一出口,大哥心情便大好,零花钱自然手到擒来。


    身子都还没抱热,就被后面的许易姝拎着领子拉开了,“别假惺惺,过年不是才见过?”


    到嘴的肥肉飞了,许易棠气鼓鼓跺脚,转身去找大冤种林秘书。


    见她终于走远了,许易姝也开始,“很想你,嫂子,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说罢,她将满手购物袋递进闻葭怀里。


    闻葭被她这阵仗吓得倒退两步,最终倒在许邵廷稳当的怀里,伸手去接。


    正当时,门外一辆红色法拉利停下,许砚丞一个潇洒的开门下车,走进客厅。


    “嫂子好,我也想你——”


    他故意拖长音,看着他大哥,嘿嘿笑两声,“你老公了。”


    满客厅响起一阵憋不住的笑声,以及,许博征笑着斥他的声音。


    许易姝把满怀的礼物递过去了,看见闻葭无名指上的戒指,不住地感叹,“钻石真衬你,我的眼光还不错吧?”


    闻葭眨巴眨巴眼,“你的?”


    许易姝悄悄凑近她耳边,“挑戒指我也出过主意,我哥挑剔得很,我说粉色,他说不考虑,我说素圈最低调经典,他说太朴素不考虑,我说钻戒两克拉的刚刚好,他又说太小,不考虑…”


    闻葭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去他办公室时,听到他打电话一连串的‘不考虑’,蓦然反应过来,“所以那天他是在跟你讨论戒指?”


    许易姝嗯哼一声,“但那不是第一次,其实…”


    她话还没说完,一只大手横亘在两人身体之间。


    许邵廷牵过闻葭,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钻戒,低声问:“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许易姝立刻直起身子,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天花板。


    闻葭抿唇轻笑,将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在说某个挑剔鬼选戒指的事。”她踮起脚悄悄问他,“所以,指围也是那一天量的对不对?”


    许邵廷勾起唇,但笑不语。


    赵兴岚招呼众人在花园里的长桌前落座,今天日子好,天气也好,白色大理石外墙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爱奥尼柱式撑起弧形门廊,精致的雕花从檐口蜿蜒至窗框。


    宅邸前,对称分布的喷泉水池映着蓝天。


    一桌人也不拘束,有说有笑,闻葭不再是客人,而是未来的女主人,话题自然围绕在她身上。


    “嫂子下半年是不是有部电影要上?”许易姝关切地问。


    闻葭颔首,“冲着拿奖去的。”


    许砚丞对电影略有涉猎,“奥斯卡?”


    “意向是这样。”闻葭笑一笑,“导演有这个野心。”


    许易棠对电影自然是了解的,最有发言权,“啧啧啧,那从立项开始,余导就不会让你轻松了,得满世界飞着参加影展,办展映,安排数不清的媒体访谈和业内酒会…”她铺垫了好长一段,才从盘子里抬起头,擦擦嘴巴,意味深长地转向许邵廷,“哥哥,你会不会陪着嫂子啊?”


    她最擅长在这种时刻扭转话题,许邵廷瞥她一眼,就看穿她心思,但也没点破,只笑着反问:“怎么这么问?”


    果不其然,下一秒许易棠语出惊人,“你要跟嫂子生小baby啊。”


    一瞬间,餐桌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与酒杯倾倒的清脆声响。


    林奚跟张林芝捏起手帕擦嘴,许砚丞赶忙去扶起倒下的酒杯,许易姝在桌下猛踢妹妹的小腿。


    最终是许博征开口解围,“现在说这件事还太早。你连婚礼都还没参加,就想着做姑姑?”


    许易棠这才恍然,“…对哦!大哥嫂子,你们婚礼准备去哪办?”


    闻葭笑着转头跟许邵廷对视一眼,“我们的想法是办两场。”


    许邵廷点点头,接话,“一场请媒体,一场只请家人朋友”他稍作停顿,又道:“去小岛。”


    “小岛?”


    餐桌边静默了一阵,随即许易棠率先站起来,欢呼着雀跃着,嚷着自己要第一个去。


    她最懂雨露均沾,绕着桌子点了一圈名,“爹地去,妈咪去,大姐二哥去,凯晴姐去,林秘书去,大家都要去!”


    赵兴岚笑着摇头,伸手点了点小女儿,“这种热闹你最积极了。”


    “我这是高兴嘛!”许易棠绕到闻葭身后,亲昵地搂住她的肩膀,“嫂子,你说是不是?”


    许博征看着,脸上露出些许宽慰。他转向赵兴岚,声音不高不低,恰能让全桌听清:“既然他们有自己的打算,婚礼的事,就按他们的意思办。我们配合就好。”


    “为大哥大嫂的小岛婚礼干杯!”


    长桌之上,笑语盈盈。晶莹的酒杯相碰,发出清脆回响。远处,喷泉水声淙淙。风拂过玫瑰丛,裹挟着花香掠过餐桌,轻撩起女士们的裙摆与发丝。


    许易棠再次举杯,先朝向许邵廷跟闻葭:“祝大哥大嫂幸福!”刚要喝,又觉不够,将酒杯伸向餐桌中央,脸上漾开少女明媚的笑:


    “祝大家都要幸福!!!”-


    【亲爱的大家,非常高兴能在这里跟大家分享我的喜讯。


    是的,我结婚了。


    此时此刻,我跟我先生正在瑞士的苏黎世。


    至于为什么会在这个城市。我想,也许是因为这是他跟我告白的地方,所以我对它有独特的感情。


    抵达苏黎世的时候,这座城市正在下雨,难为情地说,我来过三次苏黎世,却从没有一次见过它的晴天。


    第一次来,是前年的圣诞节,我先生带我去了利马特河畔,我们走过古老的街道。我始终记得,那条路很崎岖不平,所以我们走了一整个下午。那天,花店的店主看了我们好久,她说我们很般配,我仍旧记得,她再三向我保证,说这绝对不是她选不出一束花来衬我们的托词。最后在Mühleseg桥上,我们挂了情人锁。


    第二次来,是去年的十二月。我跟他短暂的分离了一个月,准备去苏黎世散心,巧合的是,那一天他也在这座城市,他找我,我躲她。遗憾的是,最后我们没有碰面。


    第三次来,是今天,利马特河畔仍旧很浪漫,很惬意。这里有一位买锁的大叔,你们踏上Mühleseg桥就能看见他。他时常穿一件厚厚的夹克外套,戴着围巾手套,身前的摊位上有各式各样的锁,他能记住每对在他这里买锁的情侣,祷告上帝让他们天长地久。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祷告真的灵验了,我跟我先生真的又回到了这座桥。


    也许你们会好奇,他是个怎样的人。其实我很难用单一的语言去形容他。我只知道,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觉得他很遥远,是的,遥远,我甚至从没想过自己会跟他有故事。


    他曾经说,第一次见我,是下雪天,但我没有看见他。他向我坦白,无数个梦里,他梦见我回望住他。


    我从没告诉过他,但我现在悄悄告诉你们,其实,我也做过同样的梦。


    他曾经说,爱我是蓄谋已久,现在我知道,这是情之所至。


    在苏黎世跟我告白那天,他说的不是‘我爱你’,而是:我恳求一个让我只爱你的机会。


    我知道,就是他了。


    从今往后,我跟他会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我是无比确信,这一次,不会再有分离。】


    闻葭将自己的手写信拍成了一张照片发在微博,按下发送键的瞬间,蓝白电车正缓缓停靠在班霍夫大街。


    她毫不犹豫地将手机关了机,把手放进许邵廷大衣口袋里,与他十指相扣。两个人步履一致地踏下电车,谁都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故地重游。


    心之所向,都是同一个方向,渐渐地,他们循着记忆,再次走到了那条古老街道的花店前。


    中年妇人也许没有好记性,没认出他们,仍旧热情招呼着:“先生,是否需要向您推荐?”


    许邵廷颔一颔首,礼貌地回应。


    “我想我需要知道你们二位的关系。”妇人双手交叠着,支在下巴下,温柔地看着眼前的男女。


    他回以一个简单的德语词汇。


    “Well,”她不记得他们,所以进行了一遍崭新的感叹:“真是般配!”


    她拍拍手,原本选了白色百合,又摇摇头自我否定,最终,捧了束娇艳的红玫瑰到闻葭怀里。


    闻葭一手抱花,一手被他紧握,走出了花店。


    她仰头去看她,说了句跟一年之前一样的话:“你会说德语。”


    许邵廷会心一笑,“一点点。”


    “那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我说——”他故意停顿,转向她,目光温柔,“你是我的妻子。”


    闻葭脸上漾开笑容,在小街的转角处,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去吻他。


    他们牵手漫步,不觉间,已走到苏黎世大教堂。


    教堂里人不多,零星有几处坐着低头祷告的身影,静谧中只余空旷的回音。


    他们择了一处靠前的长椅坐下,静静地看着祭坛上方庄严的十字架。


    一位身着黑袍、胸挂旧木十字架的老者缓步而来,用带着德语口音的英语轻声祝福:“愿平安与你们同在。很少见到像你们这样,带着如此浓厚幸福气息的东方面孔来到这里。”


    许邵廷微笑着礼貌回应:“谢谢,我们刚刚结婚,想来这里感受一下宁静。”


    “啊,祝福你们。”他的话语缓慢而富有韵律,像在吟诵一首古老的诗歌,“这里能听见上帝对幸福的回音,许多人在此立下誓言,更多的人在此寻找答案。但你们,像是已经找到了。”


    “我们确实在寻找一个答案,”许邵廷开口,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沉静,“或者说,是来确认一个开始。”


    老者深邃的目光掠过他们紧握的手,“开始往往比结局更需要勇气和祝福。”他微笑道,“上帝垂听所有真诚的心念,尤其是那些历经波折,仍旧选择回到原点的灵魂。”


    他们在长椅上静静坐了片刻,感受着这份神圣。起身告别时,老者在前胸画了一个十字,缓慢而庄重:“愿你们彼此成为对方的平安与故乡。阿门。”


    出了教堂,路程不远,便是Mühleseg桥。


    两人很默契地走到桥的中央,驻足在那一片锁墙前。


    “它还是那么新。”闻葭一眼就找到了刻着两人名字的锁。


    “它永远不会变旧。”许邵廷紧了紧牵着她的手,“我们分开那次,你一个人站在这,在想什么?”


    她惭愧却也诚实,“我在想…该怎么解开这两把锁。后来还是一个外国人告诉我,如果我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解开这把锁,那这就是它存在的意义。”


    许邵廷浅笑,侧目看向她,语气那样笃定,“它会一直有意义。”


    话音落的瞬间,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转过身,看到了一直在身后注视着他们的人。


    大叔仍旧笑得很爽朗,一如他们初见他那样。


    他习惯性地将手插在夹克衫里,脖颈间系着条菱格围巾,水洗牛仔裤,斜挎着一个收钱的小包。


    “又见面了。”他说,语气自然得像跟老友谈论天气那般,“上次我没同时见到你们二位,很遗憾,是个坏消息,如果我没猜错,今天…我会得到一个好消息。”


    闻葭抬头与许邵廷相视而笑。


    下一秒,他举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在大叔眼前轻轻一晃:“你猜对了,我们结婚了。”


    大叔微微一怔,他看见眼前的一男一女的无名指上,分别戴着一枚光彩夺目的戒指。


    “Oh…”他虔诚地仰头望天,右手在额心、胸口与双肩间划动,“hankGod.祂听见了我的祈祷。”


    闻葭眼底铺满滚烫,“谢谢你。”


    “祝福你们,这周去做礼拜时,我会再次向上帝祷告,愿你们相伴一生,白首不离。”-


    苏黎世不过是通往小岛的中转站,晚上,飞机再度起飞,载着他们飞向加勒比。


    小岛的光景一如既往的好,风物依旧,明媚如初。在他们缺席的日子里,马夫与园艺团队悉心照料着岛上的一切,阳光慷慨地洒满每个角落,仿佛时间从未流走。


    婚礼没有刻意铺张,一切都像岛上的海风般自然发生。闻葭不愿有太多外人打扰,便没有邀请专业摄影师,许砚丞与许易姝主动接下了记录的重任,她也没有聘请化妆师,她准备亲手完成。


    这一天,天气很好,碧蓝澄澈的天空牵着慷慨的太阳,盛装出席,也做他们婚礼的嘉宾。


    海边的草坪早已被精心布置,纯白的椅子摆放得整整齐齐,椅旁是一簇簇盛放的白色百合、淡紫色玫瑰与蓬松的花团。


    海浪声声入耳,阳光温暖和煦。


    用鲜艳的花点缀的拱门静立着。


    而许邵廷,就站在拱门的正中央。


    熨帖的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胸襟口袋里的方巾一丝不苟,他没有系领带,而是选择了一枚精致的领结。


    他正跟牧师低声说着些什么。


    他的语气是那样平和,表情是那样自然,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手心沁出了薄汗,喉结滚动了一下又一下,身体里的心脏砰砰作响。


    这是一场极私密的婚礼。她不喜欢过于沉重的仪式感,于是椅子上所有人都依着她的心意,松弛地坐在椅上,品着香槟,闲谈说笑,沉浸于小岛的慵懒与美好。


    很突然地,人们之间的交谈声渐渐平息了。


    许邵廷听见身旁牧师发出一声惊叹的低语:“Howbeauiful…”


    他怔了一瞬,随即循着牧师的视线回首望去。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照亮了她,也照亮了她走向他的那条路,平坦、光明,一如一生承诺的序章。


    他看见他的新娘正双手轻提裙摆,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他想也许是阳光太过炽烈了,他看向她的视线竟有些朦胧。


    乐队的演奏适时响起,恢弘的婚礼进行曲随着她的步调,逐渐变得盛大、庄重。


    他屏住呼吸,眼睫一眨也不眨,直到她走到身前,才终于看清她的模样。


    婚纱设计简约,却绝不朴素。丝绸缎面的材质,拖着长而洁白的鱼尾,在加勒比海充沛的阳光下流淌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极致的剪裁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长长的裙摆在她身后迤逦,拂过翠绿的草坪。


    她的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侧。妆容是她自己画的,没有抓眼的浓墨重彩,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也正因此,脸颊两侧的红晕变得异常明显。


    许邵廷深深地望着她,一时忘言,只能笑着摇头,“太漂亮。”


    她仰起脸,迎上他的目光。阳光在她眼中跳跃,映出他微微怔忡的模样。她极轻地笑了,伸出手,坚定地握住了他沁汗的掌心。


    一旁身披圣带的牧师带着温和的笑,看向他眼前这对年轻男女。他语气从容优雅,


    “今天天气真好,是不是?阳光、海浪、还有你们,这些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们在这儿,不是为了完成一个复杂的仪式,只是为了一起见证,许邵廷先生和闻葭女士,他们决定把彼此的未来紧紧联系在一起,这个简单又美好的决定。”


    牧师转向新郎:“许邵廷先生,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无论晴雨,都珍爱她、支持她,做她最坚实的后盾了吗?”


    海浪声阵阵,他的回答斩钉截铁:“我愿意。”


    牧师又看向新娘:“闻葭小姐,你呢?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无论顺逆,都陪伴他、信任他,与他携手走完这一生了吗?”


    闻葭眼底早就一片灼热,看任何都迷糊,但还是清醒地答:“我愿意。”


    牧师慈祥地笑,“戒指是婚姻的象征,是永恒的标记,它没有终点,代表着你们对彼此无尽的爱与承诺。现在,请你们交换戒指。”


    闻葭摊开手掌,丝绒盒中静卧着两枚指环。


    他的那枚宽厚沉稳,戒面打磨成细腻的哑光,只在边缘勾勒出一道细致的亮面抛光。内侧镌刻着他们婚礼的日期,以及她名字的缩写。


    她颤抖着手取出戒指,一滴滚烫的泪随之滑落,她却仍自豪地笑着,等命运的钟声敲响后,将它缓缓推入他的无名指根。


    原来向自己求婚那天,他是这样的心情。她这么想着。


    “在我们所有人,包括这片天空、海洋与阳光的见证下,我现在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牧师目光充满喜悦和祝福,声音略微提高,带着宣告的意味。


    “许邵廷先生,你现在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在周围宾客的掌声和欢呼中,许邵廷进入她洁白头纱,微微俯身,偏头,温柔而坚定地吻住了她。


    牧师合上手中厚重的圣经,微笑着悄然退场,将完整的世界留给他们二人。


    远处,私人码头旁,那艘白色帆船的桅杆轻轻摇晃,系缆绳的铃铛偶尔叮当作响,在为这场婚礼敲响温柔的余韵。


    乐队奏起轻快的古巴民谣,白色圆桌上,精致的蛋糕与通透的香槟塔熠熠生辉。


    他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一同切下象征甜蜜未来的第一块。


    享用过蛋糕,宾客们纷纷在沙滩上放松休憩。


    闻葭喝了点香槟,有点憨态,有些醉意,半蹲在沙滩上,用手指写字,许邵廷慢条斯理地为她牵着曳地的裙摆。


    加勒比的海风总是来得恰逢其时,闻葭欣喜地起身,拾起垂落的头纱,顺势扬起。白纱如云雾般,不偏不倚,轻轻笼罩在许邵廷的脸上。


    他站定,隔着朦胧的纱幔看向周围含笑的宾客,任由白纱拂过自己的脸,摇摇头,笑得宠溺。


    纱幔之外,闻葭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她弯下腰,大笑着,肩头轻颤,那样开怀,那样毫无保留。


    ——她一起身,幸福朝他扑面而来。


    许邵廷没有立即掀开头纱,反而就着这层温柔的阻隔凝视她。他的目光穿过细密的网格,将此刻的她定格。


    他跟着低低笑起来,胸腔震动,隔着头纱的声音有些闷,却满是宠溺:“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她双臂紧紧环住他,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俏皮地勾起,仰脸看他,“你开心吗?”


    “开心?”


    “为什么开心?”


    “因为把你娶回家了。”


    穷尽他毕生的想象力,也再构想不出比这更美好的事。


    从此他的世界里,皆是她的笑眼,跟人间最圆满的风景-


    闻葭将许砚丞拍摄的照片悉数发到了朋友圈,收获了一连串滑不到尽头的祝福。


    余见山原本也在婚礼邀请之列,奈何他事务繁忙,抽不出空。


    但闻葭并不遗憾,因为婚礼当天,他写了冗长的祝贺语,并且用心录制了一段的视频。


    视频里,他依旧戴着那顶熟悉的鸭舌帽,向来严肃的脸上,此刻却洋溢着由衷的笑意。


    “祝你新婚快乐,闻葭,我第一次为自己戏里的女主角录这样的视频,原本想就如此叫你,又觉不妥,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从此以后,你只会是他一个人的女主角。


    今天,你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由衷为你高兴。婚姻是比任何剧本都更真实的创作,需要两个人用一生去即兴表演。没有预设的台词,没有重来的机会,但我想,你们也无需再重来。


    因为最好的剧情,已经在你们手中发生了。


    作为导演,我见证过太多精心编排的相遇,却依然会为你们最自然的靠近而动容。


    闻葭,还记得你第一次站在我的镜头前吗?那时你问我,该如何走入那个虚构的时空。我说,忘记镜头,忘记剧本,忘记自己是在表演。后来我发现,你早已懂得这个道理。无论是在戏里,还是在生活里。你从不刻意扮演谁,你只是真诚地做自己,然后,你等到了那个最懂得欣赏你这份真实的人。


    一个好的伴侣就是这样。他不会试图改变你的本色,而是用他的方式,让你的光芒更加耀眼。婚姻这场漫长的即兴演出里,你们是彼此唯一的观众,也是最默契的搭档。没有导演喊咔,没有预设的结局,每一个清晨都是新的开场,每一个黄昏都可以是完美的收镜。


    我曾经告诉过你们,最好的表演是忘记自己在表演。现在我想说,最好的婚姻,大概是忘记婚姻本身。忘记那些关于‘夫妻应该怎样’的教条,只是两个独立而完整的灵魂,决定并肩走过这一生。会有即兴发挥的时刻,会有临场改词的冲动,但只要信任的基石在那里,任何偏离预设的演出都可能成为经典。


    闻葭,作为导演,我为你杀青了戏里的角色,作为朋友,我为你人生新篇章的开机感到欣喜。


    Acion吧,你们的新生活已经开始了。我相信,这会是一部杰作。”


    最后的最后,余见山笑着祝福她:


    “闻葭,请你就这样坚定地走向幸福吧。”


    画面渐渐暗去,每一帧、每一秒、每一句话,都在她脑海中重映。她哭着笑,又笑着哭。


    许邵廷将泪流满面的她紧紧揽入怀中,指腹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最终将一个轻吻印在她的唇角:


    “宝贝,我们一定会坚定地走向幸福。”——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啦!感谢连载期间每一个收藏、每一条评论、每一条段评、每一章订阅、每一个霸王票、每一瓶营养液、每一个捉虫。


    我的第一篇文,自知都很多不足(并非妄自菲薄)所以真的真的很感谢每一个喜欢这本书的读者宝宝,经常给我留评论的读者ID我都眼熟,当然我知道还有很多喜欢默默看文的读者,我都会记得你们,也真心地感谢。


    由于连载期很多话写在作话里面怕你们会出戏,所以我基本都不太留言,但是现在我终于可以说了!或许创作真的是很消耗身体跟脑细胞的,写作过程中我真的几度崩溃,每天都会出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写、怎么写都不对劲、我写得太差了、我到底要不要继续写?这样的念头,想得多了,自我怀疑就油然而生,所以有好几次都差点写不下去。


    但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想说,每当我有这些问题的时候,一想到你们的留评、催更、鼓励,我觉得答案一点也不重要了,起码你们还在看,我就要继续写,我不能放弃,得对读者负责,得让故事圆满,得给你们交代。


    于是我无数次停笔提笔停笔提笔停笔提笔,最终还是写完了。


    是你们给了我动力啊,所以真的真的感谢每一位读者,你们可能无法想象你们给了我多大的鼓励。哪怕已经绝望得掉到井底去了,掉无可掉了,你们也是一根垂下来的绳索,让我能重新抓住,一点点爬上来,把故事讲完。


    这个故事因为闻葭跟许邵廷而完整,也因为你们而完整。


    谢谢你们。


    世纪婚礼、冲奖、撒糖甜蜜日常等都会放在番外里,番外缓一缓再发…


    我会进步。我们下本书见~(下本我一定存稿日更…)《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