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家家主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傅筠,当即眼神一亮:“苏小郎君也来了?”


    她来到钱将军面前,施施然行了一礼,而后走到主位坐下,满面春风地说:“今日敝舍可谓是蓬荜生辉!两位贵人难得来一趟,先坐下喝杯热茶歇息歇息,我这就命人准备一些膳食,二位就留下来用个晚膳吧!”


    钱将军果断拒绝:“不必客套,你应该清楚我们此行的目的。”


    王家家主面露愕然,而后轻笑着摇摇头:“将军言重了,我并不知将军忽然登门拜访,究竟所为何事。”


    钱将军脸色冷了下来,不再懒得多言,目光沉沉地扫向厅堂外的几名随从,示意她们直接动手找人。


    随从们点了点头,不顾王家那些仆人的阻拦,径自四散开来开始搜查。


    王家家主见状给管家使了个眼x色,而后看向冷着脸的钱将军,笑着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钱将军看都没看王家家主一眼,目光看向傅筠,示意他跟上,而后疾步走出厅堂,径自朝着后院而去。


    傅筠明白了钱将军的举动,她这是准备亲自动手找人,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王家家主眉头一皱,只好自己起身跟在钱将军身后,一边走一边说:“将军这是想去参观膳房?”


    说着,她一副为难又略显窘迫地神情:“不瞒将军,敝舍后厨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俗物,怕是会污了将军的眼。”


    钱将军没搭理她,只是一路前行,检查了一下后厨,没有没看到要找之人。


    她又去了储物间以及柴房,每间屋子都没有落下,一一查了个遍。


    傅筠也没闲着,去了最靠里面的耳房,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钱将军那边检查完厨房,又去了后院的东厢房和西厢房,挨个检查了一番,发现除了一些下人来来回回的走动,竟然没有看到一个符合长相年轻貌美的男子身影。


    随从们检查完回来集合的时候,钱将军脸色很差,目光冷得吓人,眉宇间有着明显的怒意。


    傅筠这会心里已经有底了,他没再浪费时间,而是站在那里等候。


    搜查结果一无所获,这只能说明来的途中有人给王家家主通风报信了,现在不单单是陆知笙,就连那些年轻的夫郎,也都藏起来了。


    人已经被转移了,呆在这里也没什么用,钱将军和傅筠等人只能暂时回到正厅。


    钱将军懒得和王家家主周旋,开门见山道:“陆小郎君人呢?本将军听说他在出摊期间,被你带来了此地。”


    王家家主见她们找不出把柄,浅笑吟吟的回应:“将军你可真是折煞我了,如此小事怎敢劳您大驾。我本来打算亲自送陆小郎君回去,可他非得跟我客气,硬是不让我送,我也不好勉强于他,便放他自己走了。”


    “嘭!”钱将军猛地一拍身旁的案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明目张胆的欺瞒本将军。”


    王家家主笑道:“将军何出此言,我对将军的充满了崇拜和敬意,又怎会欺瞒将军?”


    “呲啦!”一声响,钱将军拔出腰间的佩剑,几步走到王家家主身前,剑尖直指王家家主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然道:“你当真以为本将军不敢动你?”


    王家的仆人何曾见过等阵仗,当即吓得脸色发白,双腿打颤。


    王家家主神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稳住了心神,冷声道:“将军虽贵为一国大将军,但凡事也得讲究个证据,没有证据就私下对良民用刑,传出去恐怕不妥吧?”


    傅筠站起身,走到钱将军身边站定:“你绑走陆知笙的那一幕,路上目击证人多得是,如果真要对簿公堂,你作为绑架的始作俑者,不可能摘得一干二净。”


    王家家主目光落在傅筠身上,目光意味不明,透着一丝算计的精光:“苏小郎君没听到我方才所言吗?他已经自行离开敝处,后续若真有事发生,又与我何干?”


    傅筠剑眉微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是做过的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我朋友陆知笙,否则在我找到他下落的时候,就是你跪下来求饶的时候。你干得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不是密不通风,我有的是办法,将他们的身份查得水落石出。”


    傅筠这些话一出,王家家主目光微微一闪,镇定的神情有了些许松动,但还是紧咬着不松口:“苏小朗君此言差矣,我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这一番不分青红皂白的指控下来,实属冤枉。”


    钱将军冷然一笑:“看来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倘若你所言非虚,那本将军的人为何一路过去,却并未发现陆小郎君回程的踪迹?”


    王家家主笑意森然,一脸无辜道:“这就要问将军您那些手下了,她们是如何找人的?会不会根本就不曾用心,只是敷衍了事呢?”


    “放肆!”钱将军极为震怒,猛然向前一步,剑身抵在王家家主脖子上,泛着森寒的冷芒:“你想找死的话,本将军成全你!”


    傅筠心下一跳,赶紧上前两步,握住钱将军的手腕:“别激动,她嚣张得了一时,嚣张不了一世,为她毁了你一世英名,不值得。”


    钱将军神情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识落在小臂上,覆盖在上面的手节骨分明,白皙修长,看着即为抢眼,一时间竟是挪不开眼。


    直到一股温热从他掌心位置传来,她才回过神来,此时心里的火气顷刻间消了大半。


    她收敛了神色,松开禁锢住王家家主的力道,冷声说道:“区区一个商人,也敢如此猖狂,这灵州城的府衙,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王家家主眼底划过一丝厉色,而后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一顾的冷笑。


    钱将军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知道此人必定背后有人保着,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她冷哼了一声,将锋利的剑身插回剑鞘。


    冷眼扫了一圈在场众人,对着的那惨白着一张脸,冷汗连连地仆人说道:“本将军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陆小郎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将军会让整个都王家陪葬,包庇者同罪。”


    钱将军说完,不再看那些瑟瑟发抖的仆人,目光落在傅筠身上:“我们走,我会如实向女帝禀报陆小郎君的情况,你莫要担心。”


    傅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好,那就只能辛苦将军了。”


    钱将军摆了摆手:“你我不必客气。”


    她单手握住剑柄,旋转了一圈,剑端朝上立于身侧,英姿飒爽的走出了厅堂。


    即将走出王宅大门的时候,她留下了一段让整个王家都将惴惴不安的话:“本将军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王家家主能力强,还是本将军的权利更大。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不可一世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几名随从跟在钱将军身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低着头不敢出声的仆人,有些不甘心地骂了一句:“蛇鼠一窝,绝对没有好下场,迟早人头落地。”


    傅筠看到那些缩着肩膀,低垂着脑袋的仆人,明显都感到很害怕,腿脚似乎一直在打颤。


    他心里有了计较,也没再继续逗留,跟在那些随从身后出了门。


    他自然不知道王家家主一直盯着他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王家的大门口。


    那双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贪婪,以及势在必得的执拗。


    离开王家,钱将军提出送傅筠回去,傅筠没有拒绝,因为他正好有事情要跟钱将军说。


    马车上钱将军脸色一直不太好,显然被王家家主气得不轻。


    傅筠干脆说出了心中的想法:“王家家主嘴里撬不出东西,可以从那些胆小的仆人下手,等其中一人落单的时候,严加审问一下,应该就会撂了。”


    钱将军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她说着,掀开马车帘,对着马车外的几名随从耳语了几句,而后放下帘子。


    她道:“我让她们去撒网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傅筠点了点头,表示清楚了。


    抵达陆知笙家的时候,苏芒和陆母都是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口,看到将军府的马车停在门口皆是一愣,而后赶紧迎了上来。


    苏芒行了一礼:“见过将军。”


    陆母也紧随其后行了一礼。


    钱将军笑道:“不必多礼。”


    傅筠下了马车,就问道:“今天摆摊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陆母立刻一一道来:“今日一早我们去了老地方摆摊,小儿和昨日一样在原地售卖茶饮,我与苏姑娘则去了附近的客栈与酒馆,向他们提供茶饮。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就不见了茶饮和小儿的踪影。我们以为他饮品卖完了自行回了家,便也回来了,结果却发现你二人都没了踪影。”


    苏芒确定傅筠没事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她问道:“小郎君,你可有碰到陆小郎君。”


    傅筠看到陆母焦急的神色,不忍直说陆知笙被人抓走了,只是宽慰道:“听说是有人看上我们的茶饮了,就让他去家里帮忙制作一些给家里人喝,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陆母有些不放心地问:“哪户人家啊?”


    第32章


    傅筠摇了摇头:“目前还不能确认是哪户人家,不过你放心,钱将军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x息。”


    陆母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对钱将军露出感激之色:“多谢将军伸以援手。”


    钱将军道:“陆母不必客气,保护百姓安全,也是本将军的职责。”


    陆母有些局促地揉了揉衣襟:“辛苦将军了,进屋喝杯热茶吧!”


    钱将军点了点头,也没推脱:“那就打扰了。”


    几人一前一后进屋,在堂屋落座。


    三三两两的聊了几句,讨论了一些关于茶饮方面的相关话题。


    “吁!”


    天色将暗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马儿停下来的马蹄声。


    “砰砰砰!”不多时传来了敲门声。


    陆母起身去开了门。


    “我找将军。”


    陆母闻言侧身让他进来。


    傅筠抬头看去,是钱将军派出去的其中一名随从回来了。


    苏芒很自觉的走出堂屋,让那名随从进来。


    “我和陆母去准备晚膳,你们先聊。”


    傅筠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苏芒一直以来是个特别会看事的人,基本上不用别人言明,她就知道什么时候该避开。


    钱将军等人进了屋,开口就问:“可有问到消息?”


    随从行完礼,快速回答:“回禀将军,问出来了一些。”


    钱将军:“说来听听。”


    随从偷偷看了傅筠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钱将军道:“但说无妨。”


    随从这才如实汇报:“据那名仆人交代,她们家主对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小郎君念念不忘,之所以请陆小郎君去王家,其实是想让苏小朗君去王家见她,而后求她把人放了,她再顺势提出要求以人换人。”


    傅筠整个人一愣,匪夷所思道:“因为我她才绑了陆知笙?她脑子没毛病吧?”


    随从没敢接话,只是悄悄打量着他。


    钱将军脸色顷刻间黑了下来,冷声问:“你的意思是她在打苏小郎君的主意?”


    随从立马回神,赶紧点头回应:“没错。”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不过,据那名仆人交代,除了苏家家主心悦苏小郎君,还有一位她十分要好的朋友,也向她打听过苏小郎君的消息,据说当时两人为了这事还闹得个不欢而散,很多仆人都听到了她们的争执,似乎谁也不肯让步,后来她的朋友就气呼呼的离开了王家。”


    傅筠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招谁惹谁了,怎么还成了两个女人哄抢的香饽饽?


    钱将军握住茶杯边缘,下意识捏紧:“可有查出王家家主朋友的身份?”


    仆人摇了摇头:“目前不得而知,不过仆人交代了一个属于她的特点,那便是那人尤其喜欢面纱和红衣,基本每回去王宅都是如此。”


    傅筠心下一紧:“是她?”


    钱将军眉头一跳,追问道:“苏小郎君见过此人?”


    傅筠道:“算不上见过,只是这两天我总感觉有人跟踪我,而后等我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片红色衣角。”


    说到这里,傅筠忽然想起来,第一次出摊的时候,陆知笙就看到过一个身形有点似曾相识的红衣女子,她站在街道旁偷偷观察了他和陆知笙许久。


    傅筠沉默片刻后,笃定地说道:“我怀疑这名女子之前就认识我和陆知笙,那名仆人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我认为她和王家家主的想法是不一样的,应该是其他打算。”


    钱将军听出了傅筠的话外之音:“你觉得她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


    傅筠点头:“我是这么猜测的,目前对她的了解有限,难以得出有用的结论。”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觉得这事背后很可能与陆知笙父亲遇害有关。


    钱将军点了点头,对吩咐道:“你们接下来着重排查红衣女子,切记动静不要太大,免得打草惊蛇。”


    “是!属下明白了。”


    钱将军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随从微微低头,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钱将军揉了揉太阳穴:“小郎君,近些日子你最好别单独出门,我会派两人暗中保护你。”


    “砰!砰!砰!”


    傅筠还没来得及回应,院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傅筠有些哭笑不得:今天还真是忙!一个接一个的上门。也不知道这回又是谁?


    “谁呀?”陆母奇怪的问了一声。


    “禁卫军统领,夜蓝。”


    傅筠有些惊讶:“她怎么来了?


    钱将军神色微微一愣,显然也感到意外,反应过来后,才站起身出去迎接。


    傅筠跟在钱将军身后一起走出了堂屋。


    一身禁卫军黑袍装扮的夜蓝走进院子,她快步迎上走在前面的钱将军,目光却落在傅筠身上,眸里透着些许深意,不过她也只是停留了片刻,很快就看向了钱将军,神情颇为严肃的开口:“老钱,此次事件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钱将军秀眉微蹙,眸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冷光:“你这边查出什么了?”


    夜蓝瞥了一眼傅筠,意思很明显。


    傅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夜蓝是在防着他。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正要转身回屋。


    钱将军回头看向傅筠,出声制止:“苏公子,且慢。”


    而后,她又对着夜蓝说:“这件事苏公子有知情权,无需回避。”


    夜蓝有些迟疑的看了傅筠片刻,而后深吸了口气,放弃了避开傅筠这个打算。


    “你可还记得王家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钱将军眉宇间有着些许疑惑:“自然是记得,当时在场的二十人无一幸免,这案子不是早结了?山贼也被我们一锅端了,怎么突然又提起来?”


    夜蓝语气焦灼起来:“是,当时我们只有一天就结案了,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们是被一伙山贼劫财后遭到灭口。但是今日我们抓到了一个可疑人物,她交代了一些新的疑点,我反复盘查审问后,有了一些其他发现。”


    钱将军神情一瞬间变得肃穆:“有这回事儿?此事可与我们这几天的所查的事有关联?


    夜蓝点了点头:“有的,而且关联很大。”


    钱将军面露急色:“那你赶紧说与我听听。”


    “那伙山贼并不是临时起意或者蹲点去劫财,而是受人指使,收了不义之财而办事。”


    钱将军眉头一挑,周身气息顷刻间冷了下来:“我就说这伙人在劫王家之前,只劫财从不害人命,那次怎么突然就破了例,当初唯一能说通的点是她们那阵子刚换了老大,所以行事作风不同,看来还是我们挖得不够深入,盘问出是受何人指使没?”


    夜蓝摇了摇头,如实说道:“据那人交待抢王家那日,她因为闹了一天肚子,所以没能参与劫财害命的行动,因此也成功避开被我们抓捕归案的结局,但是她们寨子的姐妹们都知道,那次劫财行动是有东家的。”


    钱将军显然已经了然,她沉吟片刻,才道:“你抓住的那人可有交代她现在追随人是何人?这阵子偷偷潜入城内的与她们是何关系?”


    实际是道:“她只交代了现在追随之人是谁,平日里也只是替她老大简单的跑跑腿,打探一下最新消息。再细致盘查,她就一问三不知了。”


    钱将军点了点头:“那也就是说以她目前的身份,还无法知晓更深层次的人物关系。”


    她显然也没觉得意外,毕竟背后之人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查到,那她们也不至于奔波这么多时日,只查出了点皮毛。


    默然片刻,钱将军又问:“她老大是何人?”


    实际是瞬间眸中燃起杀意:“慕炘。”


    “是她?”钱将军震惊道:“她还活着?”


    夜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没错,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意外,没想到那么高的山崖,都没摔死她。”


    傅筠听到这里不免有些疑惑,在心里问小巴:“她俩口中的慕炘是谁?”


    【还记得那群马匪吗?慕炘就是那个马匪头子。】


    小巴这么一说,傅筠就想起来了,就是那位想让芷兰当压寨夫君的红衣女子。


    卧槽!说到这个,他终于知道那个一直跟踪自己的人是谁了,难怪会觉得这女人身形眼熟,现在一回想不就是那个马匪头子吗?


    【只看身形不看长相,你都能记得住这个人是谁,你可真厉害!霸总是不是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啊?】


    小巴可以说是相当惊讶,说实话,如果傅大总裁自己想不起来,它这边也是无法知晓隐藏剧情的。


    傅筠难得谦虚一次:“还好,也没达到过目不忘,只是以前重要文件看多了,记忆力自然就增强了。”


    说着,他脑子里灵光一闪,x又道:“这么说来,杀害陆知笙父亲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她了,毕竟也只有她才会想来报复我和陆知笙。”


    【我认为你的猜测没毛病。】


    傅筠暗暗松了一口气,很好,小巴能确定的事,基本八九不离十,现在就差找到陆知笙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了。


    “这么说来,她是想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第33章


    钱将军语气杀气四溢,显然已经对这个马匪痛恨得不行。


    夜蓝冷声道:“我看八成是的。”


    钱将军又道:“细作潜入城内之事,会有她有关吗?”


    夜蓝沉思片刻,慎重地回答:“此事还无法轻易下定论,毕竟我们还不能确认她的最终目的,因此不可太过想当然,否则一旦查探方向不对,我们只会离真相越来越远。”


    钱将军脸色沉重:“你说得极是,此事我们还得仔细查探。”


    她说着看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傅筠一眼,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不过我们也不必太过忧虑,只要我们用心去查,是骡子是马到时拉出来溜溜,一试便知。”


    夜蓝看了钱将军一眼,而后与她相似一笑。


    “好了,你我说了那么久,多少有些怠慢了苏公子了。”


    钱将军说着,转身看向傅筠,浅笑着说道:“我二人谈论得久了些,还请你莫要介意。”


    傅筠摆了摆手,笑着回应:“不会,我也收获不小。”


    夜蓝扫了傅筠一眼,语气变得有些酸溜溜的:“你倒是有点手段,陛下对你刮目相看不说,就连老钱也对你敬重有加。”


    傅筠面色沉静,波澜不惊的回应:“不敢当,不过是因为会点小手艺,稍微有点作用,仅此而已。”


    “好了,老夜。”钱将军出声打断两人火药氛围:“你与苏公子有何可较劲的?你们之前可是有过节?”


    “没有!”夜蓝翻了个白眼,说完这俩字就背过身去,不吭声了。


    钱将军无奈的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今日除了来告知我消息,可还有其他任务?”


    夜蓝身形微微一僵,有些不情不愿的开口:“有!”


    钱将军仿佛是意料之中,笑着问她:“那陛下交代了你何事?”


    夜蓝似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傅筠,而后别过脸:“协助你查清细作身份,以及一些其他方面的私事。”


    傅筠一下子就会意了夜蓝这一眼的意思,看来女帝把他俩之间的交易告知夜蓝了,而且有意让她从中调度,毕竟有些事情开展起来,还需一个说话有分量的人,这样办事才能事半功倍。


    比如人手方面的问题,如果夜蓝能帮忙弄一些人过来用,那就可以省下很多找人的时间和精力。


    当然,夜蓝必然还有一个作用,那就监督他的所作所为。


    钱将军听出了夜蓝的弦外之音,她既然没有直接言明,就说明女帝私下安排的事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钱将军自然明白其中深浅,便转移了话题:“王家的事你怎么看?”


    夜蓝顺势而下:“我已经派人时刻盯着了,王家那边一有风吹草动,我的人会直接把人救出来。”


    钱将军担忧道:“我去王家搜查过了,没有发现陆小郎君的踪迹,会不会被偷偷转移去了城外。”


    夜蓝直截了当的说:“运出城外不可能,这几日我们严加看守,只进不出,她们没有机会把人带出去。”


    顿了顿,她又出言宽慰:“你放心!只要陆小郎君还在她们手上,就藏不了多久。”


    钱将军点了点头,终究是没再说多言。


    事情暂且告一段落,恰好陆母过来邀请他们去用晚膳,三人也没做推辞,一起吃了一顿便饭。


    餐桌上,傅筠想了个合理的理由,向陆母说明了陆知笙没有回家的原因。


    他说,陆知笙今天碰上了大生意,那位客人茶饮需求量很大,陆知笙得在客人那边逗留两天,忙完了再回来。


    陆母虽然有些不放心,但也没有质疑傅筠的话。


    用完餐,钱将军就起身告辞了,她晚上还得当差,去深入调查红衣女子事件。


    当然还有一件需要私底下进行的事,那就是傅筠跟她提起的人手准备的安排。


    夜蓝送钱将军出门后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站在了陆家门外,显然打算守在这里了。


    傅筠看她这样不免有些头疼,直接跟她说:“大晚上怪冷的,回去休息吧!不用守在这里了,我答应女帝的事一定会做到。”


    夜蓝目光落在傅筠身上,神色冷淡的开口:“我只是奉命办事,你忙你的便是,别妨碍我执行公事。”


    傅筠:“……”


    脾气挺臭,还真是难伺候。


    既然不听劝,那就随她去了。


    反正熬夜站岗,是她自己坚持要做的,再苦再累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等下!”


    傅筠正要转身回屋,夜蓝却喊住了他。


    傅筠回头看去:“有事?”


    夜蓝抿了抿嘴角,“陛下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并且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傅筠见她总算是不扭捏了,便停下了回屋的脚步。


    “我大致猜到了,只要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会让你难做。”


    夜蓝秀眉微蹙,显然感到不爽。


    傅筠没等她回应,便快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不如这样,你我约法三章怎么样?”


    夜蓝冷笑了一声,眼里的讽刺不言而喻:“你不过一介男流之辈,竟想与我谈条件?”


    傅筠双手环胸,姿势放松地背靠于门框上,漫不经心地回应:“如果你希望我每日不给好脸色,遇事也不和你沟通交流,你在我眼里就好比周围的花草树木,没有任何存在感,那就当我刚才的提议没说。”


    傅筠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故意激怒夜蓝,让她发出那股早就憋在心里的怒火,夜蓝对他有意见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所以他要让她把心里对他的敌意与厌恶发泄出来,既然注定要成为一条船上的人,那自然是事情说开了才好办事。


    “你放肆!”夜蓝杏目圆睁,果然气得不轻,怒道:“你别以为陛下对你另眼相待,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告诉你,你那点以色侍人的本事在我这里行不通,休要在我面前恃宠而骄。陛下向来刚正不阿,足智多谋,现如今只不过是一时被你蒙蔽,很快就会识别你的真面目,到那时你就知道什么叫帝王之威不可犯。”


    傅筠抽了抽嘴角:“……”


    他真是一阵哭笑不得,这个国家对男人的恶意未免也太大了。


    他什么时候以色侍人,恃宠而骄了?


    不能因为苏傅筠长得好就带有色眼镜看他吧?


    夜蓝对他的标签显然已经根深蒂固了,目前只能尽量说清楚双方的需求,至于她愿不愿意合作,那就是她的事了。


    “给他人方便,就是予以自己方便,明明是合作共赢的事,你至于搞这么大的反应?”


    夜蓝目光直视前方,没有回应傅筠的话,不知道她是在思考,还是单纯的不想回应。


    说了这么多,傅筠不打算逗留了,站直身体,转身准备进院子,进屋前他留下了一句话:


    “我话已经放在这里,选择权在你,你要是不想合作就随你,我回屋休息了,你请自便。”


    傅筠刚踏上过道,正要回陆知笙寝屋的时候,背后传来夜蓝的声音。


    “你想怎样?”


    傅筠唇角微微勾起,扬起一抹细微的弧度,不过他很快就把这点笑意压了下去,转过身面对着夜蓝,严肃回道:“我决定的事,你不能阻止,也不能干预,更不能暗中破坏。而你想要知道的任何事情,包括我经商上的进展,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会知无不言,绝不会让你在女帝面前难交代。”


    夜蓝目光凉凉地落在傅钧身上,注视了许久,最后收敛了所有探究的神色,语气冷厉:“成交。”


    她掌心抚摸腰间长剑的剑柄,眉间透着森森的寒意:“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本官手里的剑可就不好说话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完,傅筠就转身回了屋。


    洗漱完毕,就躺下睡了。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傅筠洗漱干净从陆知笙房间走出来,发现陆母和苏芒都不在家,厨房里有备好的早饭。


    傅筠正要拿出来吃,背后却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神色微微一愣,而后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是苏紫,这一大早过来,也不知所为何事。


    苏紫看傅筠的神情有些复杂,不知是x觉得难为情,还是怎样,她忽然又别开了视线,语气略显僵硬:“小郎君……”


    傅筠面无波澜地等着她的下文。


    苏紫面色窘迫,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我……想……”


    傅筠看她这神情,大概也猜到了几分:“有什么事,你直说便可。”


    苏紫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小郎君,其实我就是想问你,我能不能和苏芒一起追随你?”


    傅筠惊讶道:“怎么突然想着离开苏宅?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紫叹了口气,眸光黯淡下来:“自从走水事件发生后,家主对我便失去了信任,这些日子苏宅里的其它下人见家主不待见我,她们对我的态度也不复以往,我在那里已然没了立足之地,所以……”


    她没继续说下去,傅筠接了她的话:“所以你想脱离苏宅,因为不受器重的手下很难再翻身,也不可能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第34章


    “对!”苏紫从苏芒那里已经了解到小郎君思维开阔,不似一般男子那般笨口拙舌。


    “而且家主近来行事作风极为古怪,多是三更半夜会客,也不知在筹谋些什么?”


    傅筠眉峰微拢,心知这苏傅筠的母亲苏檀野心可不小,私底下指不定是在做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不过,苏檀要做什么,跟他没什么关系,他也懒得去管,只是要跟苏紫讲明其中厉害关系:“实不相瞒,我目前是刚起步阶段,的确急需人手,但创业初期通常会比较辛苦,如果你真的要加入的话,会比在苏宅时要受累得多,酬劳也不可能比得过你在苏宅的时候,并且你还很有可能得罪苏檀,成为她的眼中钉,这样的情况下,你确定要脱离苏宅,成为我的帮手?”


    苏紫神情坚定,语气坚决:“小郎君不必担心酬劳,我要求不高,只要能吃饱穿暖,不受他人压迫就行,至于家主那边,就算我不离开苏宅,同样也是她的眼中钉,留在那只会让我寸步难行。”


    傅筠见她一心想要离开苏宅,便也不再多说,他拿出早饭,端到方桌上,随口问了一句:“你吃过早点了吗?”


    苏紫点了点头,表示吃过了。


    傅筠拿起馒头,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口,没什么味道,但也不至于食不下咽。


    他边吃边和苏紫确认起另一件比较重要的事:“你和苏芒进入苏宅前可有签过卖身契?”


    他记得古代一般下人都签订了卖身契,如果苏檀有卖身契在手,那苏芒和苏紫要脱离苏宅可能没这么容易。


    苏紫闻言眸光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进苏宅之时的确签订过契约,但不是卖身契,是主仆契约。因为卖身契的月俸要比主仆契约高出不少,所以家主当时与我和苏芒签订的是主仆契约。”


    傅筠心下微惊,没想到这个奇怪的国度,还有类似于雇佣关系的主仆契约。


    “什么样的主仆契约?有时间年限吗?”


    苏紫摇了摇头,如实回应:“没有年限,主仆契约只有家主将我们驱逐之时,我们才能不再是她的仆从,否则她会一直是我们的主子。”


    傅筠又问:“有律法规定,你们若是违反了主仆契约,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吗?”


    苏紫神色变得有些难堪,语气也弱了些许:“通常仆人都是被家主驱逐出去,很少有仆人主动脱离,据说主动要求脱离的仆人会被要求归还所有月俸,并且永不再用。”


    傅筠又问:“那如果是主子不愿意继续雇佣仆人呢?有处罚吗?”


    “如果主子有处罚的话,那就想办法让苏檀主动放了苏紫和苏芒。


    苏紫摇了摇头:“倘若是主子主动驱逐仆从,那么主仆双方都无需面临处罚,只是这样的话,我们这些仆从想要再找其他主子就难了,因为被驱逐出门的仆从名声已经臭了,不会再有名门世家肯用这类仆从。”


    傅筠:“……”那也就是说,无论主人怎么做,都无需受到任何制裁,这可真是可恨的剥削阶级。


    “那你主动脱离苏宅,岂不是得归还之前所有的俸禄?你拿得出这笔银子吗?”


    苏芒的话,毕竟和自己一起经历了走水事件,并且知晓不少内幕,若是苏檀跟她计较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要真闹上衙门,苏檀也不一定能占理,况且她很清楚,苏芒是因为救苏家小少爷才离开苏宅,现在和他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她想动苏芒,还得顾忌一下自己的小儿子,换句话就是,不管是联姻还是欺瞒女帝之事是否会被降罪,都处于紧要关头,她可不敢再节外生枝。


    不想把这件事闹大,那她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苏芒在外自生自灭。


    苏紫不一样,苏紫走水事件发生之后,她还身处苏宅,属于苏宅的仆人,要离开自然没那么容易。


    哪怕他以前是苏家小少爷的身份,也没有权利要走和苏檀签订过主仆契约的苏紫,何况他现在已经脱离苏宅,更没有资格要求苏紫来追随自己。


    除非就是设法让苏檀主动放弃苏紫,否则苏紫这样自行离开,苏檀闹到衙门的话,恐怕也只能是依法处理。


    “我……”苏紫有些难以启齿,特别还是在一个弱男子面前讲这些有失女子颜面的话,她就更加感到无地自容:“我目前拿不出这么多银两。”


    傅筠吃完了一个馒头,又喝了一口粥,才继续说:“那你可算过,一共需要归还多少银两?”


    苏紫垂下眼帘,看上去很是不自在:“我十二岁进入苏宅,月钱一两银子,现如今十年过去,需要归还一百二十两银子,这些年我虽然存了一些银两,但远远不够,还得凑一百两左右。”


    傅筠:“……”别说一百两,现在就是二十两,他也拿不出来。


    “这样……”傅筠喝完了碗里的粥,问了苏紫一个问题:“那你介不介意被家主驱逐出门?”


    既然凑不出来钱,那就想个法子一分钱不出,让苏檀主动驱逐。


    苏紫抬起眼眸看向傅筠,眸中有着些许纠结之意。


    傅筠见她这样,知道她心里还有顾忌,便直言道:“如果你确定和我一起经商,那就不需要再去给大户人家当仆人,就算被驱逐出门,你也一样可以生存下去,你不妨考虑看看。”


    苏紫脸上露出犹豫之色,显然对于傅筠所说的,还持有质疑态度。


    虽然苏芒几次三番说小郎君足智多谋,定然能成就一番大事。


    可他毕竟只是一介男流之辈,从商之路必然极为艰辛,万一没能闯出一条路来,那她的后路是不是也会被堵死?


    傅筠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苏紫心中所想,他也没给她客气,语气严厉了几分:“优柔寡断之人是成不了大事的,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要想改变命运,那自然需要打破常规,勇敢地跨出自己的舒适区。不试试,你又怎知此路行不通?”


    苏紫闻言仿佛醍醐灌顶,是了,如今的处境已经不能再坏了,就算小郎君最终失败了,那又如何呢?大不了就是一死,假如小郎君闯出了一番天地,那自己也能为自己活一回,如此一来有何不可呢?


    “那依小郎君看,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家主恐怕不会轻易逐我出门。”


    傅筠用帕子擦了擦嘴,将碗筷放进洗碗盆里,用清水将手洗干净后,他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建议你暂时不要表现出你要离开苏宅的意向,而是维持原本的假象,后续时不时地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错,不会严重到被重罚,但也很容易让主子失去耐心,久而久之她便会起了弃掉你的念头,至于那些见风使舵,看不起你的仆人,你要转变现如今的态度,和她们打好关系,平日里时不时给她们一点好处,让她们尝到甜头,她们自然不会再为难你,甚至为了那点钱,还会偷偷帮你,而你虽然付出了一些银钱,但总比你归还那一百多两要轻松得多,你在苏宅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捱。”


    没等苏紫回应,傅筠又说:“没有人会和银子过不去,特别是最缺钱的那类人,她们想要得到更多,那便不会与你断了交集。”


    苏紫瞪大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之人一般,心里已是一阵惊涛骇浪:这还是那个畏首畏尾,胆小怕事的小郎君吗?此番话若是从家主嘴里说出来,她没这么稀奇,可从性子软弱,胆x小如鼠的苏小郎君口中说出来,那就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处事圆滑一点,对你没有坏处。我能说的就是这些,要不要这么做,看你自己。”


    傅筠说到这里,也不管苏紫回不回应,径自走到院子外面,快速扫了一圈四周,发现夜蓝并不在陆知笙家门口,难怪苏紫进来这么久,她都没什么反应。


    “小郎君。”


    苏紫在傅筠背后喊了一声。


    傅筠回头看去,就见苏紫眸中燃起了一股斗志,神色坚定地看着他:“我听你的,我也想为自己活一回。”


    傅筠勾了勾唇角,眸中划过一抹笑意,鼓励道:“决定好了就放手去做。”


    苏紫点了点头,主动向傅筠请辞:“那我先回去了,小郎君千万要保重身体。”


    “等一下。”目送苏紫离开之时傅筠喊了一声。


    苏紫脚下一顿,回过头来:“小郎君还有事?”


    傅筠道:“我也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苏紫神色认真:“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把事办到位。”


    傅筠直言不讳:“我需要你帮我注意苏谭的动向,以及私底下找人打听一下,她背地里见的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


    苏紫毫不犹豫应承了下来:“我知道了,小郎君安心等我消息。”


    傅筠真诚道谢:“那便先在此谢过你了,你那边有什么难题,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苏紫微笑着点了点头,显然有了方向之后,人都轻松了不少:“嗯,我走了。”


    【傅总,你真的信任她吗?万一她是苏檀故意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那岂不是相当于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小巴有些担忧地提醒。


    第35章


    傅筠并不担心,相反还很淡定:“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行的正坐的直,光明磊落做生意,苏紫就是汇报给苏檀又怎样?她能力再大也挡不住我们前进的脚步。”


    在商场驰骋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没见过,最严重的一次是竞争对手安插了间谍进公司,偷走了重要的机密资料,导致差点泄标而被踢出局。


    是他向来习惯性做两手准备,才能及时止损,转败为胜。


    因此,他更喜欢看到对手想干掉自己,又干不掉的那种无能狂怒的样子。


    【也是,凭傅总的能力,苏檀充其量也不过是在你面前蹦跶的蚂蚱,翻不起什么风浪。】


    傅筠摇了摇头,锁上了陆知笙家的门,走出了院子。


    他仔细扫视周围,在脑子里回复小巴:“也不能这么说,苏檀也在生意场上也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虽说古代从商竞争可能没有现代那种腥风血雨的激烈与残酷,但也绝不会是什么小打小闹,可以说古往今来,只要是跟利益挂钩,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屠宰场,能纵横商界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既然能成为商贾之家的一把手,能力自然不容小觑。我们还是要多多留个心眼,凡事小心为妙。”


    【这也是你让苏紫回到苏宅的原因吧?】


    傅筠淡笑不语。


    没听到傅筠回答,小巴也不在意,径自补充:【假如苏紫真的是苏檀安插的眼线,那她要想获得你的信任,肯定要拿出诚意来,向你细致汇报苏宅动向。这么一来,你就能随时知道苏檀的谋划,及时给予应对措施。退一步来讲,苏紫不是眼线,那你也不吃亏,由她去替你探清敌情,再合适不过。而你不费一兵一卒,一分一毫就得到了你想要的讯息,不得不说,驰骋商场的人,心都脏,双重间谍被你玩得炉火纯青。】


    傅筠抽了抽嘴角:“你这是夸还是贬呢?”


    【当然是夸啊!傅总心思缜密,智谋过人,小巴能遇到你这样的宿主,真的是运气爆棚,就是有点同情苏紫那个冤大头,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呢!】


    傅筠不赞同小巴所言:“话不能这么说,我也只是让她想办法解决自己所处困的境,遇到难题也可以来找我。我是个商人,又不是什么大圣人,我奉承的是靠人不如靠己,求人不如求己。


    在我看来,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要么你驾驭它,要么它驾驭你。因此我也不可能善心大发,见到有困难的人就迎上去帮忙。要是一有人找我帮忙,我就义无反顾的去帮,那我干脆去做和尚算了,直接多做好事,积点功德不就行了,还改变什么黑化反派的命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


    小巴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它以前服务过的宿主,都是乐善好施,助人为乐的类型,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理性,不偏不倚的人。


    它作为一串插入情感芯片的代码数据,虽然能分辨喜怒哀乐,辨明是非,但还无法准确无误的定位黑白对错,好坏共存,福祸相依。


    只是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就觉得宿主想法虽然与一般人不同,但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傅筠道:“因为我说的本来就没错,这就是存活于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老话说了,马善被人骑,心善被人欺。指的就是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容易被他人利用的老实人。而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不求回报帮助他人的事,最多就是互帮互助,合作共赢。”


    【是是是,你们商人都这么冷心冷面,铁石心肠。】


    傅筠倒是坦然得很:“你这么认为也不是不行。”


    小巴:【……】


    他不再跟小巴交流,而是一脸惬意,慢悠悠地走在小道上,私底下密切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他还没走到路口,就看到夜蓝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大路上。


    她秀眉微蹙,神色沉冷,显然心情不怎么样。


    听到脚步声,她抬眸一眼瞧见傅筠,眸光微沉:“苏公子这是要去哪?”


    傅筠直言道:“我去饮品摊看看,顺便拜访一下钱将军,问问她陆知笙有消息了没有。”


    夜蓝原本冷漠的神色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傅筠会这么合作。


    傅筠目光淡漠地看向夜蓝,眸里带着询问之意,显然是在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夜蓝视线看向别处,语气有点僵硬:“方才见一红衣女子在陆公子家门口徘徊,我出来查看后她立刻隐匿了踪迹,我追出去查探了一番,也没发现此人踪影。”


    傅筠明白了,难怪苏紫进来的时候,夜蓝没看到她,两人恰好完美地错过了。


    这样也好,省得夜蓝又拿出一副审犯人的架势。


    对于夜蓝的主动解释他倒是挺满意的,很合作地与她分享信息:“那红衣女子应该就是最近一直跟踪我的人,如果你们调查方向没错的话,那她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马匪头子慕炘。”


    夜蓝秀眉紧锁,面露质疑:“此人蒙了面纱,压根看不清容貌,你有何证据证明她便是慕炘?退一步来讲,就算她是慕炘,那她应该有更重要的事要筹谋,跑来跟踪你做什么?”


    傅筠边走边说:“你该不是忘了,剿匪之事我也是重要参与者之一,她跟踪我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伺机报复呗!”


    夜蓝翻了个白眼:“你手无缚鸡之力,她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何必做这种费时又费力的跟踪之事?”


    傅筠:“……”你才手无缚鸡之力,看不起谁呢?


    他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被人看扁的感觉着实有点不爽:“她现在不杀我,不过是时机没到,又或者有其他顾忌罢了。”


    其实他早就有了一个猜测,但目前还不能直接下定论,要等到查验之后才能确定。


    夜蓝冷着脸,张了张嘴,明显还想说什么。


    “好了。”傅筠直接掐断了夜蓝的话头:“现在讨论这个没用,你不是还要查细作?应该很忙才是,就不用跟我呆在一起了,办正事去吧!”


    夜蓝轻嗤一声,目光在傅筠身上打量了一番,眼底有着嘲讽之意:“若不是某人没有自保的能力,我也无需费神护其左右。”


    傅筠:“……”呵~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监视自己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下了想怼夜蓝一顿的冲动。


    算了,算了,和一个女人置什么气。


    傅筠不再搭理夜蓝,径自走向了大路,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陆知笙家住在城郊,进城要花的时间可不短。


    见傅筠显然不想再多说,夜蓝也就不再碍人眼,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等进了城,x打量傅筠的目光瞬间多了起来,这些眼神里无不带着惊艳与好奇之色。


    傅筠经过前几天的遭遇,早已习惯行人的注目,他目不斜视,直往之前摆饮品摊的老地方前行。


    夜蓝望着前方那个面对众人火辣辣地目光,却事不关己,临危不乱的瘦削背影,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个苏家小公子好像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面对众人目光的洗礼,为了展示他独一无二的魅力,他不是应该搔首弄姿,吸引众人对他投去迷恋不已的目光,然后疯魔了一般追捧他吗?


    毕竟这种事在灵州城已经发生过两次,两次都是苏家小公子出街游玩,他一个回眸都引得无数人为之疯狂,整条街都被围的水泄不通,那场面堪比神灵降世,浮夸至极。


    众人口中的灵州城排名第一美男,神清骨秀,容貌绝绝,一张俊美如神祗的脸令人神往,性格又温文尔雅,有谦谦君子之风,是众女子心里的梦中情男,娶回家当夫朗再合适不过。


    众人眼中完美无瑕的苏小公子,在她夜蓝眼中,不过是空有其表的花瓶罢了。


    一个靠容貌来魅惑女子,获得财富与地位的男狐狸精,能有什么真本事?


    至少进城之前她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不确定了,是否以前对此人持有过重的偏见?


    就在她神思恍惚的时候,一阵马蹄声忽然从旁边一条岔道的小巷子里传来,紧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骑着一匹快马,闪电般冲出了小巷子,冲向了主街道,她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朝着走在前方的苏小公子凶猛撞去……


    “啊~”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变,众人张大嘴巴惊呼出声,纷纷瞪大眼睛愣在了当场。


    夜蓝见此情形心中一阵狂跳,当即大喊了一声:“小心!”


    下一刻她飞身而起,直往傅筠所在的位置赶去。


    傅筠在夜蓝出声前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他眸光看向小巷子,发现有人想骑马撞自己,登时头皮发麻,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半蹲下身躯,随之就地一滚,惊险万分的避开了马蹄踹踏。


    见傅筠竟然躲过了,红衣女子眸中顿时怒火四起,再次勒紧手中缰绳,迫使马儿调转方向,再次朝着傅筠迎面撞来。


    傅筠正要继续蹲下躲闪,却没想到那红衣女子突然甩出一条长鞭,紧紧捆住了他的双臂和腰身。


    傅筠神色一凛,用力挣扎了一下,鞭子纹丝不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有效的应对方法,就被鞭子拽得腾空而起,随之胸腔猛地砸在了马背上。


    锥心刺骨的痛霎时溢满他的胸腔,腔内一阵翻江倒海,血腥之气猛然涌上咽喉,随即控住不住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第36章


    夜蓝飞身赶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摸到傅筠的一片衣角,那红衣女子便狂甩马鞭将人抢了去。


    她再想奋起而追,却是来不及了。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名摄人心魄,令人忍不住频频回头的美男子,已经被红衣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抢走了。


    “我没看错的话,方才被抢走的俏郎君好像是闻名灵州城的苏家小公子?”


    “就是他啊!除了他有这样倾世的容貌,还有谁能与他匹敌?”


    “可不是吗?但凡见过他一眼的,都不可能忘记。”


    “人都被抢走了,现在说这些有何用?”


    “那个杀千刀的土匪,竟敢抢走苏小郎君,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快!赶紧去衙门报官,不能让她跑了。”


    “走走走,报官去,像苏小郎君这么盘正条顺的人儿,万不能便宜了那糙土匪。”


    “没错,也许我们还能来个巾帼救美男,让他以身相报呢!”


    有几名女子说着说着,干脆翻身上马,朝红衣女子跑得地方追去。


    可以说目睹整件事情发生的围观众人,无不感到愤怒:也不知哪来的女土匪,青天白日强抢良家男子,简直恬不知耻,丧心病狂!


    夜蓝此时此刻比谁都要心急如焚得多,陛下再三交代要将人护好了,不可出现纰漏。结果这才第二天就出事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这还怎么向陛下交差?


    早知道从陆公子家里出来的时候,就让苏公子乘坐马车,自己骑马护着了,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夜蓝越想越气,那个该死的女人,要是被自己抓到,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同时她也很懊恼,怪自己行事不够谨慎,太过大意,才导致苏公子被俘。


    夜蓝浑身散发出的骇人的气势,围观群众明显都感觉到了,下意识与她拉开了距离。


    她对周边人的反应充耳不闻,快速扫视了一圈街道,瞧见不远处一紫衣女子带着一名年轻男子正骑着一匹马踢踏踢踏地朝主街道这边而来。


    她立马飞身而起,站在道路中央,挡住两人去路,掏出令牌:“禁卫军抓人,借二位马匹一用。”


    不等呆愣的两人做出反应,夜蓝已经将二人拉下马,飞身上了马背,一把拉紧缰绳,马不停蹄地朝着红衣女子消失地方向追去……


    自从被莫名其妙绑到马背上,傅筠整个人都不好了,马匹急速狂奔时颠得他一阵头晕眼花不说,胸腔传来的巨痛感还只增不减,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可能要去见阎王。


    可是他也不能轻举妄动,现在腰身和手臂都被紧紧捆住了。


    以这种趴在马背上的尴尬姿势,他就算是想自救也不敢乱动,万一在马儿疾跑之时掉下去,必定是非死即残。


    苏傅筠身子骨本来就虚弱,这要是再重摔一次,指不定就伤重难愈,直接GG了。


    反正被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地绑上了马,男人的脸面早就丢光了,还有什么面子可讲?


    傅筠一想到原身拉胯的身体,就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已经生无可恋了。


    【傅总,你还好吧?】


    小巴感觉到了傅筠身上的低气压,缩在傅筠脑海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但它还是忍不住关心的询问了一句。


    傅筠破罐子破摔道:“离死不远了。”


    【别啊!傅总,咱们可不能被这一点困难就打倒啦!我相信你,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呵呵~”傅筠懒得说话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下了马之后再想办法自救。


    在这种对自己极为不利的处境下,就别想着从马背上脱身了,这个举动对于虚弱的苏少爷来说太冒险了,还是先苟命要紧。


    马儿一路向前狂奔,疾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红衣女子终于放缓了挥马鞭的速度。


    “吁~”


    红衣女子将马匹逼停于一处荒废的民房门前。


    傅筠浑身几乎痛得已经麻木,他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总算是稍微清醒了一点。


    先前马匹向他撞来的时候,他其实也看到了红衣女子的身形与眉眼,虽然带着蒙面巾,却还是可以分辨出这人不是那个跟踪自己的马匪头子慕炘。


    八成就是故意穿相同颜色和款式的衣服,用来混肴视听罢了。


    傅筠正要看看是什么人把自己给绑了,结果头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后脖颈处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手刀,他眼前蓦然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从睡梦中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入眼是一片破旧而漏风的屋顶和房梁。


    恍惚间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大街上被人绑架了,然后还被敲晕扔到了这里。


    这间破屋子成了暂时囚禁他的牢笼,傅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现代歹徒为了钱,绑架勒索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这个古怪的国度,他身无分文也被勒索就真的挺让人无语的。


    因为全身上下都被紧紧捆绑了起来,他整个身体都没办法动弹,努力着想要从地面上坐起,发现试了好几次都不行,真的是太挫败了。


    坏就坏在苏傅筠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刚才胸腔还被马背撞了一下,加上从来没有锻炼过,所以才会连基本的仰卧起坐都做不到。


    傅筠不得不放弃坐起来的打算,转动自己的脑袋瓜子,四处扫视了一圈,看完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破败不堪。


    这是一间墙壁都布满裂缝,四处漏风的屋子,看着像是被废x弃的柴房。


    正当他思索着这么破的屋子,如果对着魏墙壁多踹几脚,有没有将墙面踢塌的可能之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异动。


    傅筠眸光一凛:“谁?”


    他因为躺倒的缘故,头顶位置算是盲区,刚才没有刻意仰头去看顶部的方向,所以也就没注意到这间屋子是否还有人。


    这下他不得不挪动身体,仰起头向上望去,这才在屋子的一处角落里扫到了一堆稻草,中间有一部分是凸起来的,显然是有什么人被盖在稻草下面。


    傅筠见对方没反应,加大了音量:“谁在那里?”


    随着他这一声低喝,稻草底下的人突然疯狂扭动起来,似乎是被他这声质问刺激到了。


    傅筠剑眉微微拢起,在地上微微滚动了半圈,好让自己的视线能顺利看到刚才的死角区域。


    那人虽然被稻草盖住了,但就着稻草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他身上的衣服。


    似乎是朴素的灰色衣衫,看着还有点眼熟,是谁穿过来着?


    对方还再扭动身躯,直到稻草从他身上逐渐掉落,傅筠才一眼看出,躺在稻草里的人究竟是谁。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那王家家主偷偷藏起来的陆知笙。


    好家伙!竟然把他俩关一块了。


    该不该说,是这些人太过自信,还是她们始终认为弱不禁风的男人,根本就不足为惧。


    毕竟都绑成两个粽子了,还怎么逃得出她们的手掌心。


    从陆知笙的反应来看,他的嘴巴应该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所以才发不出声音。


    “陆知笙,你别激动,我知道是你,你等着,我挪到你那里去。”


    本来还在急切着想要表明自己身份的人,果然不再乱动了。


    傅筠先向前移动上半身,再微微抬起双腿向前移动,最后再移动腰腹位置。


    靠着腰腹的力量,慢慢朝着陆知笙的位置挪动。


    挪动了差不多半刻钟的时间,傅筠终于成功挪到了陆知笙的身旁。


    如他所料,陆知笙嘴里被塞了一团布条,脸上都是灰尘,看着着实有点狼狈。


    傅筠艰辛的挪动了这么久,说一点都不累那是假的,他舒了一口气,朝着自己汗湿的额头碎发吹了一口气,稍微缓过来后问了一句:“你没受伤吧!”


    听到傅筠开口的这一刻,陆知笙眼眶立马红了,扁了扁嘴,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傅筠抽了抽嘴角,顿感一阵头疼,轻喝了一声:“不许哭。”


    陆知笙吓得双肩一抖,本来染上水气的眼眸,立马慌乱无措地憋了回去,眼底肉眼可见的涌上难过之色。


    傅筠看他这一幅受了委屈的模样,莫名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出声劝诫:“行了行了,你怎么还委屈上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怎么行,以后还怎么做事?就算想落泪也得憋回去,知道了没?”


    陆知笙顺从地点了点头,没敢再露出任何委屈或难过的情绪。


    傅筠见陆知笙不哭了,暗暗松了一口气,神色也缓和了下来:“现在我们想办法先把其中一人的绳子解开。”


    陆知笙眸光一亮,忙不迭点头。


    傅筠:“你现在身上有力气不?如果我压着你的双膝,你能坐得起来吗?”


    陆知笙神色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傅筠不知道他这回应是有力气还是没力气,但也不打算继续问,直接行动起来,他抬起双腿压在陆知笙膝盖下方,提示道:“你试着靠腰腹的力量,看看能不能坐起来。”


    陆知笙依言照做。


    第一回上半身起到一半,因为没有仰卧起坐的经验,陆知笙又脱力地躺了回去。


    傅筠提醒道:“不要着急,慢慢起身,借着我压在你膝盖上的力量,重新再试一次。”


    陆知笙神色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继续第二次尝试。


    这次他倚靠双膝上的重量压制,再借着腰腹的力量,试着慢慢抬起了上半身……


    第37章


    等到整个上半身都起来之时,陆知笙总算是顺利坐在地面上了。


    傅筠对此表示很满意,毫不吝啬地夸赞:“不错,两次就成功了。”


    陆知笙被夸得有些难为情,悄悄瞥了一眼傅筠,眸底却是盛满喜悦。


    傅筠趁热打铁:“现在你背过身去,我用牙齿来咬开绑住你手腕的绳索。”


    陆知笙微微一怔,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反应过来后拼命摇头,似乎很是焦急。


    傅筠不知道陆知笙这番摇头举动是不信自己能咬开绳子,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合适,也没时间去琢磨,只是有些严厉地提醒他:“趁她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办法自救,否则等绑架我们的人进来查看的话,我们想再脱困就难了。”


    话落,他便径自抬起头,用眼神示意陆知笙赶紧背过身去。


    陆知笙见傅筠神情坚定,显然不会再改变主意,只好挪动身躯,将后背对着他。


    傅筠鼻尖靠近绳子的那一瞬间,一股馊味与霉味冲入口鼻,熏得他一阵反胃,直犯恶心。


    也不知道这绳子是用来绑什么东西的,气味这么难闻。


    他扭过头深吸了一口气,等到稍微缓解一点后,这才回到绳子旁,紧憋住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不适感,开始用牙齿去啃那个绳结。


    靠牙齿来解绳索自然没那么容易,傅筠腮帮子都给咬酸了,也只是勉强让绳结松了一点点。


    傅筠不得不暂时离开绳结,让自己换口气,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他心想这样下去不行,这绳子味儿太重,没办法持续用牙齿发力,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


    他再次扫视了一圈屋内,目光最终落在破败的墙壁上,心中顿时有了主意:“陆知笙,牙齿力道不行,很难解开绳结,你我先一同挪到墙壁那里,我再借墙壁和你臂膀之力坐起来。”


    陆知笙闻言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赶忙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朝着就近的墙壁挪动,好不容易才抵达墙壁那里。


    傅筠将后背抵着墙壁,等陆知笙坐稳后,他又抬起头抵着陆知笙的小臂,而后肩膀倚靠着陆知笙的臂膀慢慢往上移动。


    最终他借着墙壁和陆知笙臂膀的力量,成功从地面上坐了起来。


    傅筠呼吸不稳,胸口上下起伏,倚靠在墙壁上休息。


    也就做了这么点运动,他就累到气喘吁吁,苏傅筠这幅躯体,简直不要太弱鸡。


    傅筠喘息了好一会儿,身上那种乏力的疲惫感才算有所缓解。


    他转头瞥了一眼陆知笙,低声道:“刚才你的绳结已经被我用牙齿咬松了一些,现在你我背靠背,我试着用手指来解绳结试试。”


    陆知笙眸色一亮,立即依言照做。


    两人快速向对方后背靠近,直到双方背部紧紧贴在一起,傅筠用眼神示意陆知笙双手稍微往下挪一点,让自己的手指能够碰到他的手腕。


    方位重复调整了五六次,傅筠终于摸到了陆知笙手腕上的绳结。


    他紧抿着嘴唇,指尖艰难地在绳结上扒拉,感觉到绳子有所松散之后,他心下一动,赶紧一鼓作气地往绳子松弛的方向拉扯。


    如此解了好长一段时间,傅筠手指都磨痛了,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这才成功将陆知笙手腕上的绳索解开来。


    傅筠彻底松了一口气,脱力地昂起下巴,依靠在墙上恢复体力。


    陆知笙感觉到身上原有的绳子挤压感消失后,立马用力地挣脱了几下,绑着自己上半身的绳子便顺利掉落了下来。


    他欣喜不已,赶紧拿掉嘴里的布团,又快速将腰间和腿部以及脚腕上的绳子解开。


    解完自己身上的绳子,他忙不迭转身,去解傅筠背后的绳子。


    傅筠拉开与墙壁之间的距离,微微侧过身来,方便陆知笙解开绳子。


    趁他解绳子的间隙,傅筠出声询问:“你昨天去了王家没有?还是直接被绑来了这间破屋子?”


    陆知笙一五一十地回答:“去了,我当时给她们一桶饮品后就想离开,可她们家主非得留我用晚膳,我不习惯与陌生人一同用膳,便提出要回家,结果刚走出王家大门不久,就被人给打晕了,等我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傅筠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了解了。


    难怪那王家家主敢一口咬定,陆知笙已经离开了。


    她明面上已经放陆知笙离开,暗地里再让人将他打晕掳走,可真x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哪怕有人目睹陆知笙被人带走,人不是在她们王家出事,没抓到嫌犯之前她只要死不承认,府衙就没办法定她的罪。


    【那个王家家主强抢那么多男子当侍夫,却不被衙门兴师问罪,并且还能安然无恙地享受齐人之乐,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必定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傅总,你可要当心啦!】


    傅筠自然不会轻敌,又问道:“书里面是怎么讲那个王家家主的?”


    【书里面倒是没怎么描述这个王家,只是用了一个小段落带过,提了一下王家也是世代从商,她们家主与苏家家主水火不容,两家一直都是死对头。】


    傅筠问:“那她的结局呢?有提到吧?”


    【有,书中写了,苏傅筠恨透了苏檀,在知道王家家主对他怀有不轨之心后,并未明确地拒绝她,而是游走在王家家主与钱将军两人之间,利用这二人的钱财与权力,蓄意打压报复苏檀,最终成功扳倒了苏檀,苏傅筠出事后,王家家主也曾不死心地去死牢劫狱捞人,结果被早已洞悉一切行动的女帝布下天罗地网,而后将其一网打尽。】


    傅筠点了点头,弄清楚了剧情的交集点。


    也就是说,苏傅筠以绑架事件,来了个将错就错,利用王家家主对他的喜爱,让其心甘情愿为自己所用。


    至于陆知笙出现在这里,原剧情里肯定没有这一段,只能说是因为自己提前认识了他,所以导致绑架人数多了一个。


    不得不说,这个苏傅筠还真是蓝颜祸水,害了原本保家卫国的钱将军不说,还拉着王家家主一起陪葬,更别说还连累了被钱将军请来为他治疗伤势的民间大夫陆母。


    “好了,都解开了。”


    陆知笙拿掉傅筠身上的绳子,直接扔在了地面上。


    他望了一眼紧闭的木门,忧心忡忡道:“苏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


    傅筠从紊乱的思绪中回神,不答反问:“你被绑到这里后,期间有人进来过吗?”


    陆知笙点头:“有,一名女子进来送了两次饭。”


    傅筠眸光微沉:“她送完就走了?没有安排人守在这里?”


    陆知笙摇了摇头,眸中划过一丝窘迫:“我不甚清楚,很可能是她们人手不够,只能守在大门外,好方便她们随时查看四周动向。也有可能是她们认为绳子绑得这么死,我们没有逃跑的能力。”


    傅筠没再说什么,沿着柴房在屋内走了一圈,翻到了一根不算太细的木棍。


    他掂了掂手中木棍的长度和重量,随即几步走到木门正对面的那堵布满几条较大裂痕的墙壁前站定,伸手摸向墙壁上缝隙的边缘。


    陆知笙见状跟了过来,颇为好奇地问:“苏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傅筠言简意赅:“突围。”


    陆知笙一头雾水:“什么?”


    傅筠却不打算再解释了,挥手让陆知笙退后一些。


    他先是用木棍狠戳了几下墙面,灰土簌簌,缝隙处有些摇晃。


    果然如自己所料,这堵墙年久失修,并不结实。


    他用力敲打了一下墙面,棍子所到之处出现了一个深凹进去的破洞。


    只不过敲击墙壁的声音很响,很容易引起屋外人的注意。


    担心将守在外面的人引进来,傅筠不再用棍子狂砸,而是拿着棍子退后,然后开始起跑,离墙壁三米左右的时候,他将木棍插向地面,而后起步跳跃,双手紧握住棍子,借着棍子的力道,双脚狠狠踢向墙面。


    就见墙面晃松了两下,隐隐有些摇摇欲坠。


    陆知笙目瞪口呆,没想到苏公子如此胆大睿智,竟然想到以脚借力,而后再破墙而出。


    踢在墙上的声音较为厚重,并未出现什么噪音。


    傅筠喘了口气,倒退数步,打算再来几次。


    还没来得及起跳,小臂就被陆知笙拽住了。


    傅筠转头看向陆知笙,眸中有着询问之意。


    陆知笙眸底透着担忧与自责,头一回语气带着些许不容置疑:“你脸色不太好,定是受了累,还是让我来吧!”


    话落,也不等傅筠回应,直接抽走他手里的木棍。


    他学着傅筠后退,起跑开跳,狠狠踹向墙面。


    这一脚踢过去,墙面塌了一小部分。


    陆知笙大受鼓舞,兴奋地瞧了一眼傅筠,继续第二遍动作,如此重复四五次。


    陆知笙再次踢中墙面的时候,墙壁塌了一半。


    傅筠满意道:“可以了。”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坍塌的墙面,离开了柴房,走出后院打开门,发现外面就是一条巷子。


    傅筠贴着木门快速扫视了一眼巷子两边的路口,巷子里没有人走动,也没发现可疑人物隐匿于角落。


    他轻轻拍了拍陆知笙的肩膀,示意可以走了。


    两人朝着破房子的反方向疾步远去,很快就走出了小巷子,来到了有少许人走动的小路上。


    这么看来,这里是城郊外一栋荒废了民房,只要沿着小路前行,应该就能进城。


    两人一口气也没停歇,加快速度前行。


    进城的路上,傅筠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陆知笙,肃然开口:“杀害你父亲的凶手,已经查到了。”


    第38章


    陆知笙闻言身形一顿,随之猛地停下脚下步伐,神色颇为激动地看向傅筠:“是谁?”


    傅筠面色平淡,抬手指了指前方,示意陆知笙边走边说。


    “你还记得我们摆摊期间,那个经常躲在暗处观察我们的红衣女子不?对她有没有什么印象?”


    陆知笙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我记得那名女子,她行为举止极为古怪,一看就不是什么磊落之人。”


    他说着,赫然瞪大眼睛,似乎才反应过来傅筠提起此名女子的原因:“是她杀了我爹?”


    傅筠点了点头,给了陆知笙肯定答案。


    陆知笙眼眸霎时染上愤恨之色,恼怒道:“我与我爹并不认识她,也未曾得罪过她,她为何要对我爹痛下杀手?”


    傅筠暗暗在心里暗叹了口气,想来陆知笙没认出马匪的身形,便耐心解释道:“经过钱将军和禁卫军统领夜蓝多方查证得知,那暗处监视我们的红衣女子正是前阵子被围剿的马匪头子。”


    陆知笙浑身一抖,面露骇然之色:“是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


    傅筠摇了摇头,心中也是颇为郁闷:“据说她当时掉下万丈悬崖,按理说肯定必死无疑,没想到却没被摔死,并且还偷偷进了灵州城,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杀你父亲的凶手,除了她没有别人。”


    陆知笙脸色沉寂下来,随后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庞,闭上了双眼。


    他浓密的睫毛上下颤动着,透明的液体从他眼角处滑落下来。


    傅筠默然片刻,移开了目光,静候在一旁,任陆知笙平复自己的情绪。


    片刻后,陆知笙用指尖抹掉了脸上的泪痕,而后吸了吸鼻子,神色恢复了平静。


    傅筠暗暗叹息了一声,继续向前而行。


    【你不说两句安慰他呀?】


    听到小巴的声音,傅筠这才陡然想起,之前被绑架的危险时刻,这家伙竟然没有冒泡,只在自己被掳上马背之后才出声。


    并且被绑后它也没有出谋划策,更没有提出解决困境的建议。


    以往他要是遇到惊险万分的时刻,它必然是惊慌失措的大叫着提醒,给他提前反应的机会。


    这次却什么提示都没有,实在不像它的作风,这里面绝对有古怪。


    “我被绑架的这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啥也没干啊!不一直陪着你吗?】


    “啧,这还是头一回我遇险的时候,你吭声次数这么少,不会是又触发了什么变态的隐藏剧情,而不敢实话告诉我吧?”


    【怎么可能,这个真没有,我是那种不诚实的系统客服吗?】


    傅筠:“……”你坑我的时候还少吗?


    小巴越这样说,就越觉得它不可信。


    “我劝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哎呀,你怎么可以质疑我的诚意呢?你我之间的信任在哪里?】


    傅筠懒得跟它废话:“说!”


    【好吧!其实真没什么啦!我就是……】


    傅筠冷漠脸:“嗯?”


    【行啦,行啦,我告诉你就是了,我就是临时去开了个小差,真没故意给你挖坑。】


    傅筠:“什么意思?”


    【就是我被召去开了个部门会议。】


    傅筠惊讶道:“你们还要开会?”


    【当然!我们也是由组织机构形成的智能数据采集终端,各有各的岗位,各有各的职责。谁服务的宿x主任务完成度越高,那得到的优化升级的机会就越多,所以,傅总,我能不能优化升级,成为更智能更强大的系统,就全靠你啦!】


    行吧!各行各业都离不开竞争。


    傅筠对于小巴隶属的企业是什么来头,并没有什么兴趣,也就没打算深究。


    只要不是挖坑给自己跳,那就什么都好说。


    【与任务不相关的事就压下不提了,眼下你还是照顾一下与任务相关之人的情绪吧!】


    傅筠揉了揉眉心,一时感到有些头疼,他向来不会温声安慰人,只会用冷硬的语气激励人,对于陆知笙这样内心敏感又脆弱的人,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才合适。


    陆知笙此刻情绪低落悲戚是必然的,对于他父亲惨死的事傅筠也没法真的去感同身受,毕竟来自于他自身的痛苦与悲伤,旁人说什么也显得苍白无力。


    傅筠回头看了一眼,见陆知笙低垂着脑袋,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跟在自己身后,对周遭的一切失去了感官能力。


    傅筠看得心情沉重,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开了口:“陆知笙,我不会安慰人,只能对你说一声,请节哀。逝去的亲人我们已经无法挽回,但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现如今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身边人,别让她们再受到伤害,护她们周全。”


    陆知笙持续沉默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自己这番话。


    傅筠脑海回想起陆母强忍悲痛的坚韧脸庞,就觉得作为一个刚失去丈夫不久的女人,却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支撑起一个家,真的很不容易。


    “你父亲虽然过世了,但你还有爱护你的母亲,你父亲离世她的悲痛只多不少,现如今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所以,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那么为了你的母亲,你也要振作起来。”


    兴许是这番话触动了陆知笙,他终于有了反应。


    “苏公子,我知你良苦用心,可是我真的好恨,恨老天无眼,恨自己无能。”


    傅筠理解陆知笙此时的愤恨情绪,他一家子从医行善,救死扶伤,他父亲却得不到上天庇佑,无故惨死。


    可不就是应了那句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吗?


    傅筠想到此事因剿匪而起,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参与了剿匪,让那马匪心生怨恨,由此展开了报复。”


    陆知笙愣怔了片刻,而后快速摇头:“苏公子万不可如是说,此事怎能算你头上?倘若不是你与陛下深入虎穴,联手为民除害,这偌大的灵州城何来的安宁之日?千错万错都是那些马匪的错,她们就是一群恶贯满盈的恶鬼,早该下地狱。”


    他说着,忽然扯了扯嘴角,神情变得复杂起来,眉宇间既透出一抹失望,又透着一股沉痛之色,眸子里尽是讽刺之意:“可恨的是,老天无眼,世道不公,那些无恶不作,丧心病狂的土匪和山贼,本该下十八层地狱,却摔都摔不死,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可笑至极。”


    傅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走到陆知笙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气馁,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钱将军和禁卫军的统领对你爹的事十分上心,不会让杀人犯逍遥法外的,她蹦跶不了多久,迟早会被缉拿归案。”


    陆知笙瞳孔一缩,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嗓音微微颤抖:“苏公子,你意思是你已将我爹被害之事上报给了钱将军和统领大人?”


    傅筠点了点头,转头目视前方,继续脚下步伐。


    “我和夜统领说了,钱将军也是知道这事的,至于那个马匪头子,她身上背着不少案件,朝廷和官府的人正在仔细调查,打算利用她揪出她的同伙,再一网打尽,到那时她们这些重犯必然是数罪并罚。”


    陆知笙顷刻间红了眼眶,他快步追上傅筠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望着傅筠的目光里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之情,眼底水光潋滟:“苏公子……”


    傅筠看到陆知笙一副要哭的神情就脑阔疼,赶紧抬手制止:“打住!眼泪收回去。”


    陆知笙眨了一下眼睛,快速擦去眼角的水沚,嗓音哽咽:“我……没哭……”


    傅筠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拆穿他,只是淡声言明:“我们不止是朋友,还是合作伙伴,道谢就不用了,显得过于生分了。再者,这是我之前就承诺过你的事,本就应该兑现诺言。”


    陆知笙张嘴还想说什么,傅筠干脆转移了话题:“你回去之后就得着手准备你爹的后事,茶饮的事先停几天再说,等你忙完家里的事,我们再重新出摊。刚好我这边也有其他事需要处理,七天后我再来找你。”


    陆知笙神色很是动容,对于傅筠的安排自然是感激不已。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道路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心下狂跳,颤声道:“苏公子,她们好像追来了……”


    傅筠盯着马背上的身影看了片刻,出声回应:“别怕,不是绑架我们的人,是禁卫军统领夜蓝。”


    陆知笙登时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得救了。”


    “吁~”


    夜蓝显然一眼就认出了傅筠,还没靠近这里,就远远地将马匹逼停了下来。


    马儿还未彻底停稳,她就已经身姿利落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朝着傅筠疾步而来。


    来到傅筠面前站定,她眸光有些急切地上下打量了傅筠一番,见他身上并无明显外伤,这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出声问道:“没事吧?”


    傅筠:“没事。”


    夜蓝点了点头,扫了一眼站在傅筠身后的陆知笙,问道:“你从何处找到的他?”


    傅筠如实回应:“绑匪把我俩放一起了。”


    夜蓝心中有数了,他俩会安然无恙的出现这里,自然是从绑匪手中逃脱了。


    她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唇角,对苏家小公子的花瓶印象有了些许改观:“你倒是有点能耐,知道绑你的人是谁吗?可是那马匪头子慕炘?”


    傅筠道:“不是她,是我不认识的人。”


    夜蓝秀眉微蹙,抬眸扫视了一圈四周,沉吟道:“不是她,那会是谁?难道是王家家主?”


    傅筠却不这么认为:“你和钱将军最近查得这么严,王家家主断不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惹事。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利用陆知笙被绑架这事来个将计就计,把我也绑来,想借此事来误导你们的调查方向,其真正的目的怕是另有隐情。”


    夜蓝神色莫测地看了傅筠片刻,才开口询问:“你们方才逃出来的地方,可有人守着?”——


    作者有话说:日更字数就是涨得快,转眼就十多万字了,只是感觉有点透心凉,心飞扬……


    第39章


    傅筠也没奢望夜蓝会听进去他的分析,反正她本身就不信任自己。


    他神色平淡地对上夜蓝探究的目光:“有,但是她只守在屋外,因此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说着,指了指陆知笙:“他应该见过。”


    夜蓝目光掠过陆知笙,没说什么,径自越过傅筠,朝着他俩身后通往巷子的小路而去。


    傅筠剑眉微拧,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夜蓝见他和陆知笙没动,回头瞥了一眼,冷声道:“愣着做什么?带路。”


    傅筠和陆知笙面面相觑,眼里都有抵触之色。


    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现在又返回去?这不白折腾了吗?


    见傅筠和陆知笙明显不愿折回,夜蓝没好气道:“若想知道绑匪究竟受何人指使,把人抓来审问一番不就行了。”


    傅筠颇为无奈,只得看向陆知笙朝着夜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走吧!”


    陆知笙点了点头,和傅筠一起跟上夜蓝。


    抵达那栋破败的房子后,夜蓝让傅筠和陆知笙在后门等候,她则沿着外围绕去前门探探情况。


    傅筠对此自然没意见。


    陆知笙眼底却划过一抹惊慌,张了张嘴,似乎想对夜蓝远去的背影说什么。


    傅筠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不用害怕。


    陆知笙这才镇定下来,耐心在此地等候。


    傅筠心中毫无波澜,站在原地靠墙休息。


    说实话,他有种强烈的直觉,夜蓝可能会空手而归。


    因此,他才愿意留在原地等候,并不担心会被绑匪再次发现。


    大概过去了半刻钟,夜蓝的身影出现在之前傅筠和陆知笙逃出来的破洞位置。


    她秀眉微蹙,面色沉冷,目光凌厉地四下扫荡,一眼看x去就能看出她此时心情不佳。


    陆知笙也瞧出了夜蓝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惊疑不定地看向一旁的傅筠。


    傅筠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安心等候即可。


    陆知笙移开了视线,脚下悄悄朝着傅筠靠近了两步,直到与他肩膀挨着肩膀了,他才安下心来。


    傅筠面无波澜地瞥了一眼陆知笙,什么都没说,朝着已经向他们走来的夜蓝开了口:“人跑了?”


    夜蓝秀眉微挑,眸光深沉晦暗,嗓音微冷:“你知道我会扑空?”


    傅筠双臂交握,倚靠着墙体,勾了勾唇角,反问道:“目标人物都跑了,她们会留在这里等你来抓吗?”


    夜蓝眸光森冷地盯着傅筠看了片刻,那冷冽锐利的眼神透着一股浓浓地压迫感。


    陆知笙察觉到了夜蓝眼底的冷意,莫名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捏紧了衣角,颇为害怕她会忍不住对苏公子动手。


    毕竟苏公子方才那句话,可以说称得上不敬,这是在对禁卫军的挑衅。


    陆知笙悄悄靠近傅筠的左手臂,小心翼翼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他小心些说话,莫要惹恼禁卫军。


    傅筠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迎上夜蓝的视线,目光坦然无波,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怯意。


    见傅筠神色镇定,显然毫不惧自己的威压,夜蓝眯了眯眼,眸底隐隐划过一丝讶异。


    片刻后,她收回揣摩傅筠的视线,扫了一眼缩在他身旁的陆知笙,沉声问:“你二人手无缚鸡之力,她们为何不追出来,再将你们抓回去?”


    傅筠耸了耸肩,知道差不多该走了,便放下双臂,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灰。


    “自然是因为不清楚我们的出逃时间,担心追出来后碰上赶来营救的你,那她们的身份必然暴露无疑,又怎会去冒这个险?”


    抓不到人,就没有证据,那么也就定不了罪。


    这便是她们发现人跑了,直接消失匿迹的原因。


    当然,他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以王家家主绑架陆知笙时那种狡猾程度,她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在大街上绑架自己,更不可能在钱将军盯她这么紧的情况下,跑去绑架人,给她自己找麻烦。


    她只会利用那些年轻男子的至亲好友,来要挟或者胁迫他们就范,若敢不从就折磨他们的至亲,让他们压根就不敢反抗。


    毕竟在古代,平民想斗过地方富绅那是天方夜谭,很可能府衙的人都被银子收买了。


    这大概也是她猖狂至今,却没人敢报官的原因。


    不过灵州城毕竟是国都,属于女帝脚下的皇城,哪怕她已经收买了官府,却也不敢在明面上犯奸作科。


    因此很有可能,绑架他和绑架陆知笙的不是同一拨人,第二波人是故意把他绑来这里,引夜蓝等人过来追查,好坐实王家家主因为觊觎苏家公子容貌,再次故技重施,实施了强抢民男的恶行。


    毕竟这种事她干了很多回,再来一回也不奇怪。


    这王家家主嚣张狂妄许久,想把她拽下高台的仇家肯定不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她背后插刀。


    不过,傅筠倒是对她们这些是非恩怨不感兴趣,要是能因为这次事件重伤一下王家家主也不错,这样起码能让她消停一些时日,那么被她拉进火坑的年轻小伙子也就少一些。


    夜蓝扯了扯嘴角,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径自越过傅筠超巷子出口走去。


    傅筠耸了耸肩,扫了一眼还处于惊惧中的陆知笙,有些无语:“你怕什么?她又不会吃了你。”


    陆知笙偷偷瞧了一眼夜蓝逐渐远去的背影,确定她的距离无法听清他俩声音的时候,他才神色紧张的压低嗓音提醒:“你没听说吗?夜统领是陛下亲兵,更是陛下最为信任的人,她要想杀一个人,无需任何理由,简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苏公子,你方才的行为真是太危险了,往后还是多加小心,可别真惹恼了她,白白丢了性命。”


    傅筠心中了然,原来陆知笙担心的是这个,他毕竟不知道自己与女帝私下已经达成协议,自然也不知道夜蓝因为女帝下达的命令目前动不了自己,但是这事现在也没法告诉陆知笙,只能顺着他的话答应下来:“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


    陆知笙紧拧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傅筠看陆知笙是真的担心自己安危,心里不免有些动容,想了想,又开口多说了一句:“根据这段时间的接触,夜统领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她看着是狠厉了一点,但也不是那种不问青红皂白就喊打喊杀的人,你行得正,坐得直,也不用太过害怕。”


    陆知笙不太敢信:“真的?”


    傅筠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是不是真的,你以后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


    陆知笙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抖了抖肩膀,又甩了甩脑袋,仓惶地说:“别了,我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


    傅筠猜到陆知笙肯定是想到了夜蓝那锐利如刀的眼神,以及她那看人时冷如冰霜的神情,像陆知笙这种文弱书生,指定是一吓一个准。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继续逗留,而是大步流星朝着夜蓝前进的方向而去。


    “苏公子,等等我。”


    陆知笙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小跑着追了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走到了路口,看到夜蓝牵着马站在路旁等候。


    见傅筠和陆知笙出了巷子,夜蓝淡声开口:“此地离城内较远,现今只有一匹马,你二人在此稍候片刻,我已经飞鸽传书让人准备了马车,很快就到。”


    傅筠点了点头,礼貌性地道谢:“多谢。”


    夜蓝神色冷淡地瞥了傅筠一眼,而后快速移开了视线,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除了风声和鸟叫声,就没有发出其他声音,时间是在百无聊赖的等候中流逝。


    傅筠保持沉默,是因为夜蓝就在旁边站着,他和陆知笙不方便交谈。


    陆知笙则是不敢吭声,怕说错一个字,夜统领一怒之下,就不放他们离开了。


    夜蓝与傅筠和陆知笙的顾忌不同,她只是单纯的习惯了这种氛围,作为陛下近卫,时刻守在陛下身边,陛下处理政务的时候,一整天不说话都是常态。


    因此,并没有觉得安静有什么不对。


    时间缓慢流逝,傅筠身上本就带着伤,这会儿脚都站酸了,马车还没来。


    半个时辰过去,他几乎都快站不住脚了,道路尽头终于出现了一辆马车,


    傅筠暗暗松了一口气,接他们回城的人总算到了。


    马车稳稳当当停下来后,马车帘顷刻间被掀开了来。


    傅筠看到从马车内钻出来的熟悉面孔时,神色微微一愣,心里有些惊讶,怎么是她?


    来人不是别人,是最近正忙着巡城,查出可疑人物的钱将军。


    不止傅筠惊讶,夜蓝明显也吃了一惊。


    “老钱,你怎么来了?”


    钱将军速度飞快地扫了一眼夜蓝,而后摆了摆手,表示待会再说。


    夜蓝:“……”


    见老钱的注意力早已放到身旁苏家小公子身上,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想到一个词,色令智昏。


    钱将军下了马车,目光定定地锁在傅筠脸上,见他面色苍白,精神不佳,眸中顿时溢满担忧之色:“你受伤了?伤在何处?”


    傅筠并不打算告诉钱将军,前不久在马背上被震吐血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不是很忙吗?怎么会跑来这么远的地方?”


    钱将军勾唇微微一笑,目光专注地看着傅筠,嗓音柔和地回答:“不放心你,便过来看看。”


    顿了顿,她又眉眼含笑地揶揄:“怎么?你不想我过来?”


    傅筠:“……”


    第40章


    钱将军的目光直白却又坦荡,傅筠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姿态和语气吧!就觉得莫名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但又感到了一种古怪的违和感。


    他回想了一下,终于知道诡异的地方在哪了,这可不就是,他们广大男同胞们追求喜欢的女生时,惯用的撩妹语录吗?


    好家伙,现在反过来了,他一个大男人成了被撩的那个。


    傅筠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咳”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结束了话题:“天色不早了,应该回去了吧?”


    钱将军张了张嘴,正要回应。


    夜蓝忽然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到一旁,急不可耐地开口:“好了好了,别废话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不等钱将军做出反应,她快速瞥了一眼傅x筠,朝着马车抬了抬下巴:“你俩也别愣着了,赶紧上去。”


    傅筠闻言仿佛获救了一般,立马前襟一甩,迅速踏上马车,直接掀开帘子进了马车厢,一屁股坐稳。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口气都不带喘的,看得夜蓝和钱将军一愣一愣的。


    气质内敛、儒雅自持的苏公子行事何时这般风风火火了?


    以往不都是慢条斯理,文质彬彬,看了就让人赏心悦目的吗?今日为何却如此举步生风,仿佛在躲避什么似的?


    夜蓝若有所思地看着还在晃动的马车帘,随后露出了然神色,转头去看一旁的老钱,眸底闪过幸灾乐祸之色:“你似乎吓到他了?”


    钱将军瞪了夜蓝一眼,不甘示弱地反击:“你一油盐不进的木头,懂什么?”


    “嘿!”夜蓝不服气道:“老钱,你骂谁木头呢?找打是吧?”


    钱将军秀眉轻佻,似笑非笑地摊了摊手,嘲讽得再明显不过:“你说呢?”


    陆知笙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不敢踏出一步,也不敢径自上马车,只能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就怕夜蓝与前将军打起来。


    夜蓝咬了咬牙,抬起右手,做出假意挥拳的姿势:“你也好意思讽刺我,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不就一个男人,这么轻易就把你魂儿都勾走了?”


    钱将军也不恼,大大方方地回应:“苏小郎君是本将军想娶回家的夫郎,本将军对他关怀备至乃天经地义之事,有何不对?”


    傅筠听得脑门直抽抽:“……”


    他感觉自己应该消失在这里,而不是坐在马车里。


    话说,刻意在死党面前暗戳戳地打趣和试探,这不是好兄弟之间相互揭短的伎俩吗?


    为何两个女人之间也会出现这种情况,难道又是因为女尊男卑的关系,所以男女行事风格也会颠倒过来?


    该不该说,自己的认知一直都在被刷新,竟然也能心平气和地切身体会这种另类待遇。


    这要是以前,指不定他要严肃地申明:“他才不是被娶回去的那个,而是娶人回家的那个。”


    可如今,他不会再做口舌之争了,只想一心一意做出一番成就,体现出男人真正的价值。


    向这些强大的女人证明,男人不是需要保护的弱势群体,而是能帮她们分担压力,和她们一样可以顶起一片天,保家卫国的血气男儿。


    不得不说,变成两个女人调侃打趣的对象时,还真是令人无所适从,莫名有种想钻地缝的羞耻感。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经常看到男同学因为对某个女生有好感,而拉上好兄弟刻意当着女生的面谈笑风生,蓄意暗示对方,想试探出女生的反应。


    当时没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不合适,毕竟年少轻狂,如果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大张旗鼓的让对方知道。


    可真当亲身经历的时候,才发觉在不清楚女方对你是否有意的时候,应该选择单独找机会告白,而不是领着兄弟们冒冒失失出现在女方面前,这样也不至于给女方造成困扰。


    现在想来,当初那些女生成为男生之间笑闹谈资的时候,应该除了难为情还有困扰与羞恼之感吧!


    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不管是年少轻狂,涉世未深的男孩,还是血气方刚,事业有成的男人,都应该尊重女性意愿,而不是将想法强行灌输给她们。


    他庆幸在大学期间并未遇到心动女生,也不曾参与兄弟之间的掺和行动,更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马车外的两人显然还没结束交谈,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傅筠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不得不出声催促:“二位,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城了?”


    钱将军对着无法反驳的夜蓝挑了挑眉,眉宇间尽显意气风发之色:“如何?无言以对了吧?”


    夜蓝冷哼了一声,一脸恨铁不成钢:“男色误人,你好自为之吧!”


    钱将军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在她看来爱国与爱美男,两者没有冲突。


    她抬眸看向马车,微笑着回应:“小郎君说的对,是该回城了。”


    傅筠听到回答,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见陆知笙还没有上马车,便问了一句:“陆知笙,你怎么还不上来?”


    陆知笙颤颤兢兢地瞄了一眼钱将军,又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了一眼夜蓝,不敢擅自上马车。


    夜蓝本就因为老钱的不听劝而心生不悦,见陆知笙还敢偷看,当即眸光冷厉地扫向陆知笙,没好气道:“看我作甚,上你的马车。”


    陆知笙吓得双肩一抖,脸色发白,话都说不利索:“是…是…我…这这…就…上…去去…”


    他说着,快步走到马车前,抬起一只脚,想要上去。


    可他紧张的小腿发颤,愣是半天没踩稳轿凳。


    钱将军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嗓音在夜蓝耳边说道:“你对如此文弱的男子都这般凶神恶煞,以后哪还有小郎君肯嫁给你?”


    夜蓝神色一顿,而后低声呵道:“滚!我又不是你。”


    钱将军叹了口气,恨老夜就是根木头,这辈子只有孤寡的份。


    陆知笙被那两道打量的目光盯得浑身僵硬,脊背发凉,光洁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越是慌张,就越是踩不稳脚下的凳子。


    原本还算平稳的马凳,在他脚下变得有些摇晃。


    陆知笙好不容易踩了上去,抖着腿跨出另外一脚,却因为太过紧张,去够马车板的时候,只踩中三分之一,脚下重心不稳,整个人瞬间开始摇晃。


    陆知笙吓得面无土色,惊叫了一声:“啊~”


    他才刚发出声音,就感觉到后背有一阵风划过,下一瞬,一股力量拖住了他的后腰,稳住了差点摔下去的身体。


    傅筠听到动静心下一惊,以为出了什么意外,立刻掀开马车帘:“怎么了?”


    印入眼帘的一幕,看得他微微一愣,就见陆知笙正从身体后仰的姿势收回来,夜蓝则蹙眉站在他身后,单手扶着陆知笙的后腰。


    见傅筠掀开了帘子,眸光微微一闪,掌心一个用力,将陆知笙推上了马车。


    随后迅速撤掌,与陆知笙拉开了距离,返回钱将军所站的位置。


    陆知笙伸手抓住车厢,站稳了身形,眉宇间透着劫后余生之感。


    此刻他低垂着眉眼,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马车下的夜蓝,双颊一片绯红,小声说:“多谢。”


    夜蓝什么都没说,清冷的目光落在陆知笙脸上片刻,而后移开视线,转身翻身上马。


    钱将军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端坐于马背上的夜蓝,眼底划过一抹揶揄之色。


    夜蓝神色漠然地瞟了一眼钱将军:“人交给你了,你负责护送他们回城,我先走一步。”


    说完,她勒紧缰绳,夹紧马肚子,控制着马匹转向,踢踏着缓步向前。


    经过马车的时候,她目不斜视,轻喝了一声:“驾!”


    马蹄声起,她骑着马儿疾驰而去。


    钱将军踏上马车,稳稳坐在马车前,回头看向身后,朗声开口:“苏小郎君,陆小郎君,二位坐稳了,我们回去了。”


    傅筠点了点头,应道:“有劳了。”


    钱将军淡笑不语,甩鞭驾车回城。


    傅筠放下马车帘,瞥了身旁的陆知笙一眼,就见他神色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筠也没多问,后背倚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去了。


    一路颠簸,傅筠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傅筠昏昏沉沉中听到耳边传来呼唤声:“苏公子,醒醒,该喝药了。”


    傅筠缓缓睁开眼睛,就见陆知笙端着一碗药,眸光担忧地看着自己。


    傅筠浑身一阵酸痛,脑子晕得厉害,他晃了晃脑袋,发昏的脑子清醒了一点:“我们回来了?”


    陆知笙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先前的伤口裂开了,五脏六腑也略有震伤,现今正在发热,得喝药。”


    傅筠什么都没问,他清楚自己的情况,也知道瞒不过陆知笙,只要一把脉就会明了。


    他挣扎着靠坐起来,一眼瞧见略微眼熟的床幔,这才发现已经不在马车上了,而是在陆知笙的房间。


    伸手接过陆知笙手里的碗,硬着头皮将药慢慢喝了下去。


    坐着缓了缓,傅筠开口问道:“我的伤没告诉钱将军吧?”


    陆知笙摇了摇头,接过傅筠手里的空碗:“她不知道,她以为你只是累到了,把你送回来她就走了。”


    傅筠松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


    “苏芒呢?”


    陆知笙替傅筠盖好被子:“苏姑娘今日去给酒楼与客栈送饮品去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看天色,估x摸着也快回来了。”


    他站起身来,说道:“喝了药,好生歇着,苏姑娘若是回来了,我再进来喊你。”


    傅筠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得赶紧把伤养好,还有很多事等着自己去做。


    最近突发事件频发,距离第一次向女帝汇报进度,只剩下三天时间。


    三天后,他必须让女帝看到一些实际性的进展,否则还真没法交代。


    除了和钱将军对接健身馆的事,还得去找找房源,看看有没有小一点的店铺,将饮品摊升级为饮品店。


    老是让陆知笙出去摆摊,风吹日晒的未免太过辛苦。再者大街上鱼龙混杂,对他来说也不太安全。


    经过这次绑架事件,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女子为尊的国家,男子还是要保护好自己。《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