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次日,傅筠烧退了下来,精神也好了很多。
他和苏芒协助陆知笙布置完灵堂后,就坐上苏芒临时租赁来的马车离开了,回到了苏芒年幼时的居所。
傅筠老老实实呆在屋里修养了一天,感觉身体好多了之后,便赶紧叫上苏芒一起前往雅桉街。
两人花了半天时间逛了几条街,先是熟悉了一下灵州城的几条主要干道,而后才去牙侩那里咨询商铺租赁事宜。
目前可灵活调用的银两不多,加上计划中饮品店只卖奶茶饮料,不卖甜品和糕点,因此只给客户打包带走,不做堂食准备。
至于酒店餐饮,休闲娱乐等比较消耗财力的综合项目,不在创业初期阶段的计划里。
必须等到有足够的流动资金,实力雄厚之后再启动。
傅筠心里想要租的是那种很小的店铺,空间大小只要够五六个人活动就行。
考虑到每一次他出面洽谈的时候,总会引来不必要的争议,他便不打算亲自和牙人交涉,而是交由苏芒来与牙人周旋,他则站在一旁等候,顺便旁听一下,以防牙人看人下套,虚抬店铺租金。
扫视了一圈市场,两人来到一名看上去比较靠谱的牙人跟前。
这是一名老妇人,弯弯的柳叶眉,标准的鹅蛋脸,五官分布匀称,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她双鬓灰白,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生的一双月牙眼,似乎看谁都在笑,给人感觉很随和,是个容易打交道的人。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眼底的笑意并未抵达眼底,眼底隐隐透着一丝不太真切的暗芒,盖住了眸子里原本的狡黠和精明。
傅筠作为商界名流,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个经验老道的人精。
和阅历丰富的人打起交道来也没那么累,不会只注重眼前利益,而是会将目光放得更远。
傅筠在观察牙人的同时,牙人也在审视他和苏芒。
牙人先是热情地和他俩打了个招呼,再不动生色地快速打量了苏芒和傅筠一番。
见傅筠面如冠玉,气质斐然,儒雅矜贵,料到他应该是来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站在他身后的女子,容貌也算尚佳,但自身气质并不出众,估摸着是家仆或是管事,带着小少爷出来游玩历练,顺便涨涨见识。
富家小少爷鲜少在外抛头露面,大部分深闺简出,除了偶尔出来走走,散散心,几乎都得呆在家里,不可随意离开。
家中田产和地契商铺那些家业和钱财,历任家主只会交由身份尊贵的嫡女打理,不会让家中男丁插手,哪怕偶尔带他出来见见世面,也不过是让他看个热闹罢了。
此番观察下来,牙人心里有了计较,眼下只需说服小少爷身旁的女子,铺子就不愁租不出高价。
苏芒见牙人看了自己片刻,还没有开口说话,便主动开口向牙人说出傅筠跟她商量过的租赁诉求。
不料牙人却神色凝重摇了摇头,随和的脸上露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似乎觉得方才苏芒所提的诉求不大妥当。
若是没注意到她眼底隐隐划过的那条暗芒,刚进入商场的小白很可能一交涉就成了被动那个。
这不,她赶紧趁热打铁,装模作样的对着苏芒一通胡吹海侃,说但凡从她这里租出去的铺子,皆是生意火爆的旺铺,每一家都赚得盆满钵满。
怕苏芒不信,她还拿不少商户来举例,着重说起雅桉街中心位置去年新开的那家小酒馆,它位于繁华地段,来往人流密集,生意相当火爆,却总是出现招待不周,让客人败兴而走的情况。
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对方当初只顾一心求稳,不去考虑那片区域是灵州城最热闹的地方,有着川流不息的人海,而商户只租了个很小的首饰铺,再改修为一间小酒馆,结果导致很多前去饮酒就餐的人不能入座,白白流失了很多客源,也不经意间得罪了不少客人。
等她痛定思痛,想换空间更大的酒楼时,却已经没有处于繁华地段的商铺或酒楼了。
她又不敢冒险更换店铺位置,担心僻静的地段会影响生意,只能每日里后悔遗憾,生生错过财源广进的机会。
最后牙人抛出结论,认为既然想要经营商铺,那铺子空间就得够大,空间越大就越气派,运气自然就好,生意必然兴旺,财运便会亨通,铺子若小了便兜不住财,不利于生财。
傅筠听完牙人的长篇大论,只是勾了勾唇角,淡笑不语。
苏芒却被牙人这番话震慑住了。
毕竟她在苏宅的的时候,只是那种看护院子,防止贼人进来的普通家仆,并未参与过任何有关苏家的商铺之事,因此这是她第一回面临这种情况,牙人这套有理有据的说词给她整傻眼了,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频频转头去看傅筠。
牙人见此情形,不免有些意外,没想到作为一个年纪尚轻,很可能还待嫁闺中的小少爷,家里地位倒是挺高,这管事的竟然不能直接做决定,还得征求他的意见。
她即刻调整策略,把重点放在了傅筠身上,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小公子容貌出众,超凡脱俗,宛如那天上谪仙,实乃大富大贵之相,命中携财带福,必是受那财神爷的庇佑,毕生享尽荣华富贵。”
傅筠见牙人几乎搜刮完肚子里的墨水,把他夸得天花乱坠,倒是有些忍俊不禁,打趣了一句:“你们这个行业,还得学会看面相吗?
牙人微微一愣,张嘴还想说什么。
傅筠却摆了摆手,直接轻笑着阻止:“很感谢你愿意花这么多时间和我们分享这些商家的故事,但是很抱歉,我这边的情况与他们完全不同,因此并不是有效的参考性。”
牙人眉头微蹙,但也没表现出不悦情绪,而是眸色幽深了些许,知晓傅筠还有后话,便没有接话,等他一口气说完。
傅筠又道:“实不相瞒,我们要开的既不是酒馆,也不是酒楼和客栈,而是一个不需要坐下来享用,可以随拿随走的小铺子,类似于咱们常说的那种小酒肆,只是我的会更方便,不需要称斤,也不需要自带酒壶,只需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即可。”
牙人眸光一顿,似乎被傅筠所说的提起了兴趣,追问道:“你究竟要售卖何物?”
傅筠不答反问:“这几日你有没有听人提起过,雅桉街尽头岔路口那里,有卖味道香甜,品类新颖的饮品摊?”
牙人瞳孔微震,很是惊讶:“莫非这几日里传得沸沸扬扬,被大家誉为人间仙品的茶饮,便是你们摆出来卖的?”
傅筠点了点头,很干脆的承认了:“没错,正是我们,所以直白来讲,我们的需求很简单,店铺小一些,实用性更强,当然要是铺子前面的空地能多一点更好。”
牙人露出了然神色,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子里涌现出一抹愉悦的笑意:“我家里那两个向来嘴刁的孙女,对你的茶饮倒是赞不绝口。”
傅筠微微一笑,提议道:“我们的饮品老少皆宜,有机会你也可以尝尝看。”
牙人眸光闪了闪,意识到自己恍神了,咳嗽了一声,快速正了正色,有些不死心地问:“万一你生意红火,站人的地方位置过小,没地方给客人排队等候,你又该如何是好?”
傅筠道:“生意火爆岂不是更好,那就在其他地段再开一家分店呗,一家店不够,那就两家,以此类推。”
不等牙人回应,他又继续补充:“你放心,我们家x后续开分店的时候,我还会来找你租赁铺子。我们合作的机会只会多不会少。所以我希望你给个实诚的租金,按当下市场价来,不多要也不少挣,这样才能继续以后的合作,否则我只能问问你其他同行了。”
牙人闻言眉毛一跳,知道对方年纪虽小却也不容小觑,这两日里已经听不少人说起,街头路口那处新来的饮品摊摊主是个能说会道的主儿,短短几日就让他的茶饮流传盛广,并且这么快就物色起商铺。
可想而知,他颇具经商头脑,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万不能让到手的生意飞了。
虽然他目前要的铺子很小,但量多的话也不赖。
思及此,牙人连忙一口应承下来:“行,我可以给你实诚价,但你也要说话算话,以后都来我这租铺子。”
傅筠满意一笑:“成交。”
双方说定之后,接下来店铺实地考察,以及与房东敲定租赁契约的具体事宜,傅筠就没有一一参与了,交代给苏芒去处理。
傅筠负责提供新品研发和营销策略以及运营管理,经营店铺就交由苏芒和陆知笙去打理,他这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跟进与实施。
开饮品店只是进入商圈的第一阶段,但却是迈出至关重要的第一步,这将是一个全新的起点,也是他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身份,来敲开商业之门的新钥匙。
趁着天色尚早,他在街上买了些登门拜访的薄礼,马不停蹄地前往将军府。
实在是时间不等人,眼看还有两天时间就得面见女帝,他得尽快与钱将军确认一下,上次请她帮忙物色的工人进度怎么样了,还有先前提到的空余场地可有落实。
刚抵达将军府门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前脚刚到,身后就传来钱将军略微惊讶的声音:“苏公子,你怎么来了?”
傅筠回头一看,就见前方不远处的路口,出现了两个身影,为首的正是神采飞扬的钱将军,她身后的人由于视线受阻,看不太清长相,大概是和钱将军一起任职的副将。
随着距离拉进,傅筠却惊讶的发现,钱将军身后之人并不是什么副将,而是身着一袭黑色劲装,看着有点像是夜行衣的禁卫军统领夜蓝。
第42章
傅筠暗自斟酌了片刻,心中便有了猜测。
夜蓝作为女帝亲卫,却穿着一身夜行衣和钱将军一起出现,兴许是她不方便随时跟着自己,但因为女帝交代的任务,也能料到自己会来找钱将军,干脆就和钱将军一起执勤,耐心等候自己找上门。
思及此,他敛去一切情绪,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礼貌回应:“前两天的事情麻烦你了,正好今天有时间,便过来向你道个谢,顺便找你问点事。”
傅筠思索与回话期间,钱将军和夜蓝已经走到了傅筠身旁。
钱将军眉眼带笑,也没问什么,微微抬起右手臂,做出请的手势,示意进去再说。
傅筠点了点头,看了钱将军身后的夜蓝一眼,主动打了个招呼:“夜统领。”
夜蓝眸光微顿,而后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三人一前一后进入将军府,走到正厅落座。
有仆人上前来,接过了傅筠带来的礼盒。
钱将军秀眉微蹙,似乎这才注意到傅筠带了东西来,眸子里透着些许郁结:“你人来行了,还带礼品作甚?”
傅筠正色道:“既然是上门道谢,当然不能空手而来,不然岂不是一点诚意都没有,何况后续我还有不少事情要麻烦你。”
钱将军微微一愣,而后眉目舒展开来,看着傅筠的眼神熠熠生辉,似乎被这句话取悦了。
“这有什么可麻烦的,对我来说都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不必言谢。”
傅筠坚持道:“哪有这么简单,我知道你要花费的时间和人力都是不可估量的,所以,我是真的很感谢你,因为你确确实实帮我解决了很棘手的问题。”
钱将军一时无言,眼里划过一丝无奈:“你我之间非要如此见外吗?我既已承诺会协助你,那便是我心甘情愿想做之事,你难道要一直与我道谢?”
傅筠:“……”不见外才不对吧!
看来下次等夜蓝不在的时候,有些话还是得和钱将军说清楚的,之前说好是合作共赢,那就不能参入任何私情。
深陷感情漩涡的人,很容易失去理性的判断,容易带来不可预测的麻烦。
再者,他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和任何人发生情感纠葛,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除非他选择留在这个朝代,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见傅筠没回应,钱将军又不容拒绝道:“往后你来找我,无需带任何礼品,明白了吗?”
傅筠对于钱将军为这点小事而固执,感到无奈又好笑。
不过,他还是觉得,该道谢就得道谢,该还人情就得还人情,不能因为人家性格豪爽,就占人便宜。
傅筠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无奈地笑意,语气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算朋友之间需要帮助,那也不是必须的义务,而是个人意愿,接受他人帮助就更应该心存感激,万不能把别人的付出当成是理所到然。否则就谈不上是坦诚相待的朋友,而是一种利用对方的不对等关系。”
钱将军与夜蓝皆是一愣,而后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眸子里看到了一丝震撼。
片刻后,钱将军忽然转移了话题:“我听说你今日租了间铺子,打算何时开业?”
傅筠并不意外她们这么快就知道了,毕竟灵州城里布满了她二人的眼线。
因此也没打算隐瞒:“嗯,铺子已经租下了,等陆知笙那边事情忙完,就能确定正式开始营业的时间。”
想了想,他干脆直接说明了来意:“我今天来找你,道谢是其一,其二是我想问你,先前我和你说过的那两件事,你这边有进度了吗?”
钱将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瞄了一眼夜蓝。
夜蓝面无波澜地垂眸看向桌几,而后拿起桌面的茶水,轻轻拨弄着杯盖,一副事不关己的悠闲样。
傅筠知道钱将军在顾忌什么,毕竟之前跟她说过,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他坦然道:“没事,你直说就行,她迟早都会知道。”
夜蓝秀眉微挑,还是有些好奇地询问道:“还有何事是我不清楚的?”
钱将军轻笑着摇了摇头,也没耐心去向夜蓝解释,只回答傅筠的问题:“你要的空余场地,我已经安排好了,至于你要的人,目前找到的符合要求的人不多,还再持续寻找中。”
傅筠点了点头,心中很是高兴:“我明白了,辛苦你了,场地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一下?”
钱将军爽快道:“明日就可以。”
傅筠眼底划过一道光芒,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太好了,可算是有进度了。”
钱将军见傅筠这么高兴,心里很是满足,盯着傅筠看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这世间大部分男子都希望遇到强大的妻主,在任何时候都有妻主护着,无论多艰苦困难的时刻都有妻主来担,无需为了养家糊口而奔波操劳,毕生所求不就是喜乐安康,一生无忧?
在外抛头露面,风吹日晒总归是极为艰苦之事,你为何非得亲自上阵,事事都要亲力而为?如此辛苦劳累,你当真受得住?我替你去做不好吗?”
“……”当然不行。
先不说两人现在只是朋友,还不是知己,更不是一家人,这种不计较得失的付出行为,放在一个八字还没一撇的外人身上太不值当了,应该留给真正值得她爱护的人。
何况有些自私自利的人,眼里只有自己,只在乎自身利益,不考虑他人感受,牺牲再多也是白搭,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得多难受。
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是什么无良之辈,绝不会利用别人的真心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况且,退一万步来讲,他来自和平时代,负责任,有担当,有魄力才是血性男儿的本性。
所以说,男子汉大丈夫,让女人去冲锋陷阵?像什么样?那不真成了吃软饭的小白脸了么?
他傅筠打死也不可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没骨气的窝囊废。
只不过,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急着表态了,而是选择性挑拣一些重点来讲,因为说再多也没有实际行动来得直观。
他现在想x表达的没那么复杂,只想让对方明白他所追求的人生价值观。
“他人那里所获得的成功终究不是我的,而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第43章
钱将军听傅筠这么说,倒是颇为好奇,目光瞥了一眼夜蓝,瞧见她也抬眸扫了一眼傅筠,便兴趣盎然地问:“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傅筠沉默了,想到之前急着证明自己,总是信誓旦旦地表明自己立场的时候,都会引起她们强烈的反应,或者要费一番口舌去解释,便没有那种想要急切表达心理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心境逐渐平稳了下来。
“嗯?”钱将军见他不回应,忍不住追问:“不可说?”
傅筠摇了摇头,装作很随意地回答:“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想的也比较简单,不依靠任何人,努力养活自己,仅此而已。”
说着,他又适当地露出些许不自在的神色,补充道:“就是普通人的追求,不是什么远大抱负,让你们见笑了。”
钱建军定定地看了傅筠片刻,眸光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才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回应:“以你的才貌,只要你愿意,又何愁没有安身之处,你只需松口,嫁……”
“咳咳~”傅筠咳嗽了一声,担心钱将军当着夜蓝的面又提起联姻这事,赶紧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其实人的外表不过是一副皮囊,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会老去。到那时又靠什么立命呢?过于注重自己的容貌,反而会导致忽视内在的培养和提升。当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说喜好美好事物不对。只是如果长期相处,只靠容貌去维持,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再好看的东西久了总会有看腻的时候,这个时候两者的想法和观念是否同频就显得至关重要了,一个理解你想法,支持你决定,随时都能与你共同进退的伴侣,不比随时要你保护,让你操碎了心的另一半,要合心意得多吗?”
“这……”钱将军一时语塞,竟找不到反驳之言。
不等钱将军做出反应,傅筠敛了神色,语气严肃了几分,继续补充道:“所以在我看来,好看的容貌只是锦上添花,并不能代表个人处事能力。更应该注重的是内在修养和能力的提升,这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有魅力、有价值的人。”
他之所以说这些,其实也是在委婉的拒绝钱将军,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也想提醒一下她,结婚对象选择至关重要,最好是不要只看外貌,还要多看看各方面条件合不合拍,再慎重选择。
毕竟前世她就是因为所求非人,才导致一世英名尽毁,惨淡收场。
说实话,作为以后的合伙人,他还是希望这一世钱将军能遇到真正的良配,风风光光过完一生。
也不知道,钱将军听进去了多少,她此时神色莫辨,只是眸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傅筠,久久不曾言语,
夜蓝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眸瞟了一眼傅筠,状似无意地问:“你也是这般说服陆小郎君,陪你风里来雨里去,起早贪黑,不辞辛劳地在外奔波?”
傅筠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夜蓝突然提起陆知笙,但他还是如实回应:“陆知笙本身就非池中之物,他有自己想要完成的抱负,而我,不过是他迈出那一步的契机,仅此而已。”
夜蓝手中动作一顿,面无波澜地看了傅筠片刻,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傅筠不打算继续聊下去了,起身告别:“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今天就先说到这吧!明天我再来找你,一起去看看场地。”
钱将军身形微动,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接了一句:“这么快就走?”
她快速扫了一眼窗外,而后目光灼灼地看向傅筠:“天色尚早,不如你和夜蓝留下来用晚膳,到时我再送你回去?”
夜蓝淡然道:“我随意,你们安排。”
傅筠却摇了摇头,略带歉意地回答:“不用了,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
钱将军秀眉微蹙,眸中隐隐划过一抹不愉之色。
傅筠察言观色,意识到刚才回答的太过生硬,他又微笑着补充:“今天确实匆忙,苏芒还在等我过去汇合,这样吧!等后面有机会了,我请你们下馆子。”
钱将军这才神色稍缓,不再勉强:“行吧!那你路上小心。”
傅筠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他脚下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出了厅堂,因此没听到钱将军和夜蓝后续的对话。
“诶,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固执呢?明明可以凭借出色的容貌嫁得一个好归宿,安心呆在家里享受荣华富贵,为何却要费尽心思去折腾?”
“大抵是,从小被欺辱怕了,想凭借自己逆天改命。”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苏家家主对她这个小儿子非打即骂,态度确实恶劣。”
“哎,说到这里,我也是头疼得紧,我挺中意那可怜的小家伙,真心想要好好护着他,可他似乎不愿,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老钱,这里我就得说说你了,你我首要职责是为陛下排忧解难,怎可受困于儿女情长?切莫分不清主次。”
“罢了罢了,我跟你说这些作甚,走了,走了,用膳去了。”——
傅筠离开将军府没多久,恰好碰上苏芒来寻他。
两人倒是省了去找寻对方的时间,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往苏芒家里赶。
不然天一黑,哪哪都是乌漆麻黑的,回去的路上就不好走了。
回住处的途中,苏芒向傅筠交代了租铺子相关事宜,并且还去铺子里清理打扫了一番,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开业了。
傅筠对于苏芒的勤快,已经找不到夸赞的词语了,只能说她真的是很省心的得力帮手。
这要是放到现代职场,像她这么会做事的,绝对称得上很专业的总裁特助。
回到苏芒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苏芒去厨房弄了三个小菜,两人随意对付了一下晚饭,填饱肚子后便各自洗漱回屋休息。
忙碌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天还没亮,傅筠就起床了。
走出房间,才发现苏芒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弄早饭。
傅筠没有惊动苏芒,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出去跑步了。
半个小时后他跑完一圈回来,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是非常痛快。
简单做了一下拉伸后,他休息了十多分钟,继续做了一百个俯卧撑,最后又坚持做了两分钟的平板支撑。
这一番运动下来,他出了一身汗,疲惫中又极为舒坦。
他打水进房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只觉得浑身舒畅,整个人神清气爽。
运动果然能使人心情愉悦,提升精气神。
苏芒收拾好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一眼看到精神饱满的傅筠,登时有些惊讶:“小郎君,你何时起来的?我方才喊你,没听到回应,以为你还在睡呢。”
傅筠微微一笑:“起来有一会儿了,出去走了一圈,透了个气。”
苏芒有些头疼:“晨曦时山上风寒露重,小郎君当心些,莫要受凉。”
傅筠摆了摆手,宽慰道:“没事,现在天气不冷,没那么容易着凉。”
苏芒摇了摇头,也没再念叨,进了厨房。
她端着早饭,放到院子里的方桌上。
“先过来用早点吧!”
傅筠点了点头,走到桌旁坐下。
今天早饭苏芒做的比较丰盛,不但有瘦肉粥,肉包子,还有两碟小菜。
傅筠颇为惊讶,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连早饭都这么丰盛?”
苏芒在傅筠对面坐下,摸了摸鼻尖,神色有些窘迫:“你还在养身体,不能总让你啃窝窝头和黑馍馍。”
傅筠闻言从袖袋里掏出钱袋子,递给苏芒:“这些你拿着,用来日常生活开销。”
他住在苏芒家,怎么可能会还让苏芒贴钱。
苏芒吓了一跳,连忙拒绝:“不不不,你之前给了我很多,还没花完呢!”
傅筠道:“我现在吃住都在你这儿,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你和我不一样,苏紫后续如果要脱离苏家,你得协助她,多多打点一下。所以,你的先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苏芒神色焦急:“不行,我……”
傅筠不容置疑道:“给你你就拿着,要改善伙食,生活费自然就多了。我现在给你的这些也只是小钱,又没给你几十两黄金,你怕什么?以后我们的收入只会多不x会少,到那时你怎么办?也要跟我这样拉拉扯扯吗?”
“这……”苏芒一脸为难。
“嗯?”傅筠往她面前递了递,催促的意思不言而喻。
见傅筠坚持,苏芒败下阵来,接了过来:“好吧!那小郎君要是需要银两时就告知于我。”
傅筠点了点头,这才满意了,心满意足吃早饭。
吃完早饭,傅筠和苏芒一起出了门。
乘坐马车晃晃悠悠抵达繁华的街市后,傅筠和苏芒交代了一番,让她留在新店里写宣传单,然后拿去批量印刷,自己有点事要去处理,等忙完后回来店里后,再一起去发传单。
苏芒原本有些不放心,想要跟着一起去,可傅筠坚决不同意,说要处理的是一些私事,不方便让她一同前去。
然后宽慰她,苏檀现在忌惮钱将军,暂时不敢在钱将军管辖的范围内乱来。
至于那个王家家主,上次绑架事件发生后,钱将军和夜蓝在女帝面前掺了王家家主一本,揭露了她以往强抢民男,肆意妄为,逼良为娼的所作所为。
女帝为此大发雷霆,下旨必须彻查此事,挖出王家家主背后的势力,把腐烂在朝廷里的臭虫全都拔出来。
整个朝堂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大小官员无不人人自危,坐卧不安。
虽然绑架事件证据不充足,但王家家主还是被列为犯罪嫌疑人,禁卫军统领夜蓝下令限制于王家内,不可随意出门,等查明真正元凶后,才会接解除限制令。
夜蓝的命令基本就是代表了女帝的旨意,王家家主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在女帝面前嚣张,只能乖乖缩在王家。
强抢民男,逼良为娼这些事在民间流传开来后,王家在灵州城名声一落千丈,所经营的商铺进账大幅度缩水,损失究竟有多惨重,恐怕只有王家家主知道了。
对招惹陆知笙和傅筠这件事,她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得不说,王家对手实施的将计就计,绑架傅筠这个计谋,虽说并不高明,但却达到了非常有效的效果。
王家元气大伤,她如果想打压王家,代替王家,可不就顺势而上了。
傅筠都说到这份上了,苏芒也没办法,只能留在店里等傅筠回来。
第44章
傅筠抵达将军府的时候,钱将军已经站在大门口等候,也不知道她等了多久。
今天没看到夜蓝,大概是忙其它正事去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傅筠有些歉意的说道。
钱将军没回应,就站在那里凝视着傅筠走近,目光落在他脸上好一会儿,都不曾挪开分毫。
见钱将军只是看着他这边不说话,傅筠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钱将军似乎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眸底划过一丝尴尬,快速移开了目光。
她轻咳了一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场地。”
傅筠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有劳了。”
将军府离演武场距离并不是很远,因此去的时候,既没用马车,也没骑马,两人一路步行而去。
“你看上去气色不错,身体可是好些了?”
傅筠心下微微一震,这才知道刚才钱将军刚才盯着子自己看了那么久的原因。
想来是最近身体素质慢慢提升了,加上今天去晨跑了,精气神自然要比之前看上去好得多。
“好多了,只是体质还差一些。”
钱将军转头看向傅筠,目光专注又柔和:“不着急,慢慢养,总会好起来的。”
傅筠没与钱将军对视,只是浅浅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昨天的提示也不知道钱将军有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三番五次刻意提起这事,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不识好歹,让她难堪?
傅筠暗暗叹了口气,打算先缓缓再说,毕竟她今天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并没说什么直白的话。
接下来,钱将军没再开口,傅筠也保持了沉默。
也不知道是不是钱将军刻意避开了人群,这一路上都没看到几个人。
抵达演武场的时候,整个场地占地面积很大,堪比现代的奥林匹克体育中心,里面分了很多训练区域。
兵器架上各式各样的冷兵器并排而立,闪烁着耀眼而凌厉的锋芒。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场地却空无一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怎么没人训练?”
钱将军扫视了一圈,眉目舒展,笑着解释:“因为你要来,担心她们无意间冒犯到你,我便让她们歇息半日,下午再训练。”
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得到,钱将军到了演武场,整个人立马就不一样了,眉宇间都透着不一样的神采。
傅筠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笑得有些勉强:“这样岂不是影响了她们正常训练?”
钱将军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不必忧虑,我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你,这些兵痞子们平日里高强度的训练其实也是极为艰辛的,偶尔让她们偷个懒,也是另一种放松方式。”
傅筠暗暗松了一口气,已然明白了钱将军的意思。
每天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自然是枯燥乏味的,因此对于士兵来说,除了不断让自己变强,早些上战场保家卫国,似乎就没有其他期待了。
而真正获得行动自由的那一天,就是上战场的那一日。
可残酷的战争里向来死伤惨重,谁又能保证,上了战场就能大杀四方,战无不胜呢?
不是每个人都能运气那么好,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再获得荣耀功勋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停止打仗,各国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
可这在古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傅筠突然想到,如果能弄一些弹药火炮出来,一场战争震慑住其他国家,是不是就可以减少打仗的次数?
“苏公子?”
眼前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傅筠从飘渺的思绪中回过神,就见钱将军离自己很近,目光疑惑地看着自己。
傅筠退后两步,拉开了些许距离:“怎么?”
钱将军道:“你方才在想什么?我喊你两次,你都没反应。”
傅筠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远方:“没事,就是在想场地的事。”
他说着,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昨天说的空闲场地在哪里来着?”
钱将军没有深究,见傅筠似乎只对场地感兴趣,便也放弃了带他参观的打算,抬手指了指西边方向:“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傅筠顿时来了兴趣:“好的,请带路。”
钱将军领着傅筠一路沿着演武场前进,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在演武场的尽头处停了下来。
这是靠近演武场边缘的一处大空地,周围不再是平地,而是绵延起伏的山脉。
站在这里四处观望的时候,有种与其他地方隔绝开来的感觉,仿佛形成了一种保护圈,看不到其他区域,其他位置也看不到这里。
两边的兵器架比其他区域破旧了许多,不少地方已经生锈,看来的确是废弃不用了的场地。
不得不说,这个场地简直是为了这个国家的男人量身定制,太适合用来锻炼身体,训练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斩鸡了。
钱将军见傅筠一直都在打量着四周,却不置一词,一时有些拿不定他的想法,忍不住问道:“如何?此地你可满意?”
傅筠收回视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很不错,特别符合我心里的设想。”
钱将军放心了:“如此甚好,可还有其他疑问?”
傅筠道:“除了从正门进来,这里有没有其他入口,尽量不会打扰你们训练的那种。”
钱将军微微一愣,而后露出了然之色,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郑重了几分:“我知你心中顾忌,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士兵们,来此处惊扰诸位小郎君。”
傅筠一时无言,心想:“这误会可大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士兵训练基地是纪律比较严格的地方,不相关人员来回走动,多少影响军中氛围。”
不过,他也没急着解释,就算是将错就错,影响也不大,反正重要的是结果。
于是,他又追问了一句:“那有其他出入口吗?”
钱将军见他如此坚持,暗自琢磨片刻,便也猜到他是担心那些男子很少出门,若是看到这么多女兵,必然是羞涩不已,又怎会安心训练。
思及此,她回答:“自然是有的。”
说着她看了傅筠一眼:“跟我来。”
傅筠跟着钱将军朝着最边缘的一处角落走去,直到差不多走出了这片x旧场地,钱将军才指着一处不显眼的杂乱草丛开口:“撩开这些杂草便可出去,往前行走两里地,便可回到大路。”
傅筠看着足足有一米多高的草丛,向前走了几步,抬手就想掀开来看看。
钱将军伸手挡在傅筠面前:“我来。”
没等傅筠反应,她拔出腰间长剑,随手甩了几个剑花,这片杂草瞬间像两旁飘散开去,眼前出现了一条通往远方的弯曲小道。
“可以了,要不要过去探探路?”
傅筠正要点头,却听到一声急切地呼唤:“将军,属下有事禀报。”
钱将军归剑入鞘,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何事?”
傅筠循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一名着士兵服的女子急匆匆小跑着过来,没敢看傅筠一眼,只是低着头在钱江军身前单膝跪了下来:“启禀将军,夜统领有急事找您。”
钱将军秀眉微蹙,看了一眼傅筠,欲言又止。
傅筠道:“你有事就先去忙,下次我带东西过来的时候,再进行探路也不迟。”
钱将军点了点头,温声道:“那你在此稍后片刻,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傅筠摇了摇头,婉拒了:“不用这么麻烦,距离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钱将军张了张嘴,显然还想说什么。
傅筠抢在她前面开口:“我不是跟你客气,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不会这么早回去。”
钱将军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再坚持:“既如此,那我先走了,你当心些,遇到麻烦就报上本将军名号,想必能护你一二。”
傅筠点了点头,应下了:“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钱将军深深地看了傅筠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等钱将军一走,傅筠又在这边空地上停留了十来分钟,仔细估摸了一下大小,在心里默默做了一番划分,这才转身往来的方向返回,离开演武场。
【傅总,场地虽然找到了,但训练器材没有,你打算怎么办?】
傅筠道:“只是用来锻炼身体,增强体质用的,不需要太多健身器材,反正也不用参加健美大赛,弄几个基础训练设施就行。”
【例如?】
“跑步,跳绳,俯卧撑,仰卧起坐,平板支撑,引体向上,肌肉训练等,这些除了引体向上,肌肉训练,仰卧起坐等需要单杠,双杠,哑铃,腹肌轮等健身器材,其他基本可以不用器材辅助。”
【说的也是,看来你对健身方面还是有所了解的。】
傅筠:“一般一般,其实我个人觉得,锻炼身体和训练体能,动感单车和打拳击最有效。”
【你要是上来就打拳击,估计这里的男人一下子就缩回去了,谁都不敢参与健身了。】
傅筠:“那肯定不会啊,让别人接受新事物,当然急不得,都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从好奇到尝试,再到接受,最后才是入迷,相信我,一旦习惯了健身运动,你就会爱上这种挥发汗水的感觉。”
【可惜,我是体验不了了,我再智能化也只是一组云数据,没有真正的实体,无法像你们人类一样,拥有各种感官与体会。】
傅筠:“你们不是可以成为智能机器人吗?”
【行业性质所定,我们不会往机器人上发展。再说了,你见过机器人健身吗?】
傅筠:“……”机器人也可以跑步吧?
“行吧!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可以用心体会我跑步时的感觉,这样也算是让你云体会了一把运动的感受。”
【你人还怪好的,我谢谢你啊!】
傅筠淡笑不语。
走出演武场,傅筠这才想起,刚才忘记问钱将军,昨天说的找到了一些工人的这事了。
原本还打算见一下这些人,看看符不符合自己的需求。
看来今天是不行了,只能等明天再看。
【傅总,你前面是不是想过打造热兵器?】
傅筠:“……”
你能不能别随便偷窥我的想法?
【我只是有点无聊,绝对没有侵犯你隐私的意思,你可别多想。】
傅筠也就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动气,遂说道:“热兵器暂时不考虑,现在首当其要是先充盈国库再说。”
【这就对了,任务需求第一嘛!】
傅筠离开演武场之后,马不停蹄地朝着新店方向走去。
走在繁华的街道上,路上行人越来越多,总是被人撞到肩膀或者手臂。
傅筠有些不耐烦了,干脆拐进了一条小巷子,打算抄小路。
行走了半个时辰,离新店还有三公里的距离,傅筠有点走累了,便停下来靠墙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隐隐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
猛地回头看去,却没有可疑人物出现。
【傅总,我好像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不会有人要暗杀你吧?】
傅筠:“别乌鸦嘴。”
看来刚刚的感觉没错,傅筠立马结束了休息时间,加快脚步向前疾行。
这时右边脖颈忽然一凉,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道森冷的声音:“别动,否则抹了你的脖子。”
第45章
傅筠身形一顿,垂眸瞥了一眼右肩膀位置,眼角余光隐约看到了半截银白色的铁片,剑刃在眼光下泛着寒光,如同冬日里的霜,冷冽而锋利。
傅筠拧了拧剑眉,冷声问道:“什么人?”
对方冷哼了一声,语气嘲讽:“祸从天降,也能如此镇定,胆儿倒是肥的很。”
傅筠心下不解,这人听声音并不耳熟,突然挟持自己是有什么目的?
“你是打劫还是私人恩怨?”
身后之人没有回应,正当傅筠疑惑之际:“你……”
就感觉背后忽然传来一阵衣诀翻飞的轻微声响,紧接着颈侧和身上的几处穴位被人用指尖轻戳了下,而后他就肢体僵硬,浑身动弹不得了。
他还没问出口的话,全被堵在了喉咙里。
傅筠:“……”得!这下什么话都不用说了。
限制了傅筠行动之后,身后的人这才撤掉剑锋,不疾不徐地走动起来,他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傅筠,透着刀刃般的尖锐,仿佛想在他身上戳个洞。
直到人走到傅筠面前,傅筠这才看清,面前的人戴着一张白猫面具,身形高挑瘦长,着一身束腰的藏青色长衫,绾髻束发,眸中凛然的杀意弥漫,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与杀气截然不同的古怪情绪。
傅筠一时分析不出这人的目的,只能面无表情地观察对方。
面前的人身形高挑纤长,看着装和束发的方式,是寻常男子装扮。
可女尊国又只让女子习武,那这人会不会是女扮男装呢?
只是眼前这人身形高挑单薄,比苏傅筠还要高出半个头,又没有女性特有的曲线,胸前也是一马平川,实在不太符合女子身份。
傅筠一时也犯迷糊了,分不清这人究竟是不是女扮男装。
正当他疑惑间,就见对方身形一个晃动,紧接着后脖颈遭到一击,眼前赫然一黑,霎时落入一片黑暗之中,瞬间失去了意识……
傅筠从昏迷中悠悠醒来,睁开双眼一看,入目的是陌生的红色帐幔,一时间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
他盯着床幔怔然了一会儿,思绪逐渐开始回笼,这才忆起从演武场去往店铺的路上,在一条小巷子里被挟持了。
现在的处境和打晕前一样,除了眼球能转动,还是四肢僵硬,全身无法动弹,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
“小巴,这里是哪里?”
【一家客栈里。】
“挟持我的人呢?”
【在窗户边坐着呢!】
“他到底想干嘛?”
【不知道啊,原书中并没有这个剧情。】
傅筠:“……”
不会又是什么坑爹的隐藏剧情吧?
【大概,或许是的!】
傅筠:“……”心累!
才过去几天,又被绑架了,这是跟绑架结缘了吗?
“那你知道挟持我的人是男是女吗?”
【抱歉,傅总,我也分辨不出来,原书中并未提到此人。】
行吧!只能抓瞎了,等对方出招吧!
“哒!哒!哒!”
大抵是感觉到人醒了,房内响起了脚步声。
等到足音逼近,戴着白猫面具的人出现在床边。
他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在傅筠脸上,冷冷地盯着看了好半晌,随后才双臂抱胸,倨傲地开口:“听闻你极会巧言善变,嘴皮子一动就能引得旁人唯你马首是瞻,可如今落到我手上,就算你嘴皮子再厉害又如何,我自然有法子能让你有口难言。”
傅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不x过,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之前这人就在背后说了一句话,所以声音听不太清晰。
现在听着倒是比婉转的女声要低沉醇厚得多,偏向于清润的中低音,是属于少年特有的声线,也许就比苏傅筠小个两三岁。
傅筠在脑海里回想了半天,也不记得印象中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正当傅筠思索间,面具人突然沿着床边坐下来,而后竟是抬起左手臂,轻轻抚摸着他的右侧脸颊,迷雾般的眼眸中透着令人看不真切的阴霾。
脸颊那里传来的微凉触感,顿时让傅筠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是,这感觉怎么这么瘆得慌?这小子该不是什么喜好剥人皮的剥皮犯吧?
这时,对方突然矮下身慢慢凑到傅筠跟前,咬着牙在他耳畔低语:“苏少爷,你最近过得挺快活啊!所有人都被你迷得团团转,是不是还挺得意?”
傅筠一脸无语:“……”他到底抽得哪门子疯?
耳尖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明显是被人用牙齿啃了一口。
傅筠剑眉陡然拧起,心底猛地燃起一股怒火,这要是能开口,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毛都没长齐搞什么偏执疯批。
“等着吧!待我羽翼丰满,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像个贱奴一样跪趴在我脚下,供我差遣,任我肆意欺辱。”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傅筠惊悚得汗毛直竖:“?”这小子疯了吧?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咦?不对劲啊!这小孩儿好像对你感情不一般呢!瞧这眼神,这动作,怎么有种他对你又爱又恨的感觉,他不会是你的爱慕者吧?】
小巴幸灾乐祸地打趣道。
傅筠:“……”你有毒吧!这明显是个神经病啊!还是个小屁孩,爱慕个鬼啊!
【不不不,你好好想想,这段时间有没有拒绝过奇奇怪怪的人?】
傅筠斩钉截铁:“我确定以及肯定,这个性别的绝对没有。”
【这样啊!那就奇怪了,难道是原身欠下的孽债?】
傅筠没好气道:“这得问你啊!你才是手握剧本的导演。”
【原书不曾提到过,我也没法给你有效参考。】
傅筠无语至极,只能心里叹了口气:“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完全没办法弄清这小子的目的,真是令人不爽。”
【就目前来看,他好像没有要杀你的意思,至少不会对你的性命造成威胁。】
傅筠:“我倒是宁愿他给我个痛快,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心肌梗都要犯了。”
正当傅筠忍无可忍的时候,面具人终于重新坐直了身体,目光在傅筠身上缓缓扫视着,像是欣赏艺术品一般,掌心慢慢划过傅筠的胸膛,而后是腰侧,小臂,最后定在白皙修长的手上。
他沿着手腕下滑,轻轻抚摸着傅筠的手背,而后慢慢滑动,与其交叉相握,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傅筠:“你是中意围在你身边打转的家奴,还是那战功显赫的钱将军,亦或者是禁卫军统领?”
傅筠:“……”果然疯得彻底。
听他这语气,似乎一直都在监视自己?
面具人拽紧傅筠的手掌,低头去亲吻傅筠的指尖,动作很温柔,但眸子里却充满戾气:“可我觉得,她们都太碍眼了,看着就叫人生气,不如我将她们一并杀了,带来给你我助兴可好?”
傅筠满头黑线,头皮都要炸了,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差点没给他噎死。
这小子何止是个神经病,还是个小基佬啊?
这他妈遇到的都是些什么破烂事?
“小巴,赶紧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我没被他整死,也得给他气死了。”
【别慌,别慌,救兵马上就来了。】
傅筠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骗你,别说你受不了,我也忍不了了,这一次的隐藏剧情怕是搞错片场了吧?】
【不对……】
傅筠:“?”
就在此时,屋外隐隐传来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一听到脚步声,小巴将原本要说的话,瞬间就抛之脑后了。
傅筠不免生出了几分期待。
“慕炘,我知道你在里面,只要你主动交出苏公子,我们便可饶你一命。”
面具人冷嗤了一声,语气不耐:“倒是小看这些走狗了,反应速度还挺快。”
傅筠闻言瞳孔微震,满眼不可置信:“什么?这少年竟是那个马匪头子?”
这瘦削高挑的身材,一点都不像啊!
印象中她身形虽然也算高挑,但绝不是瘦高单薄,看着不胖不瘦,女性特征也比较明显,绝不是现在这种平板一样的身材,同一个人前后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原来是她啊!那她刚才这些骚操作,也能解释得通了。】
小巴对此颇为感慨。
【呐!我没骗你吧!救星来了。】
傅筠:“你刚才还说,这个人物原书中没有提到过,我问你,打脸不?”
【这一巴掌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傅筠:“……”
身份被拆穿,慕炘一点也不恼,望着傅筠笑得张扬:“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找来了,都没来得及玩呢!还真是扫兴。”
她说着,忽然倾身向前,红唇吧唧一口亲在傅筠脸颊上,随后颇为遗憾道:“真想将你一并带走,让她们也体会一把抓耳挠心的折磨,可惜还不是时候,小郎君,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来找你。”
傅筠:“……”
慕炘话音落下,转身就走。
傅筠只听到木头的撞击声,随后房间安静了下来。
“慕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经被包围了,我劝你认清局势,放弃抵抗,主动投降,倘若敢伤苏公子分毫,我们将不计一切代价,将你碎尸万段。”
门外再次传来夜蓝冷厉的声音,充满了压迫感。
“莫要浪费唇舌,直接杀进去。”
清润婉转又不失凌厉的声音响起,这是芷兰特有的嗓音。
傅筠心中一震:“她怎么会来?”
第46章
随着女帝一声令下,就听“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出其不意才叫隐藏剧情嘛!不然哪来的刺激感,对不对?】
“我信了你的邪,说真的我有点好奇,你以前服务过的宿主有没有投诉过你?”
【怎么可能?像我这种一心一意为宿主排忧解难的系统不可能收到差评。】
傅筠扯了扯嘴角,放弃了和小巴讨论这个不切实际的问题。
一人一统短暂交流的几秒间,屋外的人已是破门而入。
“主子,人不见了。”
夜蓝和女帝已然进了屋子。
“找。”
女帝言简意赅,嗓音冷冽清寒。
“主子,您且稍候片刻,属下先进屋内瞧瞧,苏公子现今情况如何。”
【我怎么听夜蓝的意思,好像是担心你衣衫不整,污了女帝的眼啊?】
傅筠:“你少说两句,吵得我头疼。”
小巴默默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傅筠没有听到女帝回应,只听到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正朝着床榻而来。
“罗晴,林杏,你们两个进来,检查一下此屋是否有暗格。”
“柳岚,你立刻带着其他人下楼与乐菱她们汇合,分为六个小组,沿着客栈周围的铺子,一户一户仔细搜查,把人抓回来。”
“是!”
屋内响起来回走动的声音,伴随着桌椅以及物品挪动声响。
纵然足音繁杂,傅筠还是能从中分辨出属于女帝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稳步前行。
这是一种来自于上位者,自然而然透露出的泰然自若与稳操胜券感。
脚步声停了下来,傅筠转眸看去,就见着一袭黑色锦袍的芷兰站在床榻旁的不远处,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着装差不多,芷兰这次也是女扮男装。
芷兰这张清绝脱俗,俊美如斯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眸光淡漠地看了他片刻,眉间的肃冷缓和了些许,淡声开口:“给他解穴。”
“是!”
夜蓝走向前来,微微俯下身,指尖飞速在傅筠身上点了几下,随后退回至女帝身旁。
穴道一解开,傅筠紧绷的神经霎时有了喘息的机会,僵硬的躯体终于从半死不活的感觉中活了过来,就是身体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手脚一阵发麻。
“多谢!”
他向夜蓝道了声谢,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臂,随后从床榻上慢慢坐直身躯。
女帝又淡声道:“可有受伤?”
傅筠身形微顿,抬眸望向女帝,见她神色虽冷,眸光x却透着一丝温度,心中不免泛起些许暖意,笑了笑回答:“没有,只是之前血液不畅,这会手脚还有点麻。”
不料,女帝听到这个回答,神色忽然间沉了下来:“对于此次遭遇,你似乎并不害怕?”
不但没有恐惧之意,甚至冷静得不寻常,一个无法自保,身娇体弱的小少爷,遭到歹人挟持,在目的不明,生死存亡之际却如此云淡风轻,实属罕见之事,这不该出现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身上。
女帝清冷的嗓音里,透着明显地威压之意,傅筠活动手臂的动作一顿,不太理解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害怕?”
他握拳敲了敲肩膀,又用力按了按膝盖,缓解着手脚的不适感。
随后有些苦中作乐地说:“面对突发情况,不会防身术也就无法自救,只能顺从天意了,况且如果阎王让我今天死,那我肯定活不到明天。不就是一死吗?有什么可怕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死,死着死着也就习惯了。
他其实也想借这件事给女帝一个暗示,男子也要学会保护自己,男子学防身术势在必行。
女帝秀眉渐渐拧起,显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用意,眸光落在傅筠推揉膝盖的手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傅筠也不在意女帝回不回应,只是语气肃然地补充:“再说了,在敌人面前表现出恐惧情绪,这是一种明晃晃的示弱,不会让敌人心软一分,只会让对方更好的拿捏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女帝看傅筠的目光,起了些许变化,幽幽说道:“你倒是挺有骨气。”
傅筠轻轻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该说的都说了,他又想起一个比较好奇的问题。
于是,一边揉捏着酸麻的胳膊,一边抬眸看向女帝,回到了正题:“话说,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夜蓝转头看向女帝,见她没有出声回应,只是神色莫辨地看着苏公子从床榻上挪到了边缘,弯腰去拿地上的鞋靴来穿。
夜蓝不知陛下在想些什么,也不好抢在她前面回话。
两个人都没有回答,傅筠心中不免有些疑惑,抬眸看了一眼女帝,又看了一眼夜蓝,见她俩只是盯着自己穿鞋,并不言语,一时有些摸不准她俩的想法。
回想女帝问的几个问题,傅筠心中咯噔了一下,赫然反应了过来,女帝这是在怀疑自己和马匪头子有私交?
毕竟在她们看来,被一心想要报仇的马匪绑来后却毫发无损,显然不符合常理,难免会产生质疑。
傅筠暗暗叹了口气,不想被这种莫须有的事让女帝产生误会,只得再次主动开口解释:“我今天从教武场出来后,在去往店铺的路上被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劫持了,她是女扮男装,如果不是你们点出她的身份,我都不知道是谁把我绑来了这里。”
夜蓝闻言秀眉微挑,傅筠又快速补充道:“我说的句句属实,这事钱将军可以作证,因为是她亲自带我去的演武场。”
夜蓝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回应,女帝清冷的嗓音已经响起:“你何时与钱清凌这般熟络了?”
“?”傅筠神色微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夜蓝:“钱将军没和你说起过我找她借用一下演武场废弃的那块空地吗?”
夜蓝的视线正在女帝和傅筠的身上打转,目光有些难以捉摸。
见傅筠看向她,她立马回过神,快速摇了摇头:“她并未与我细说此事。”
傅筠剑眉微微皱起,随即又想到昨天夜蓝也在场,直言不讳道:“你昨天不是也在将军府吗?我当时跟她谈场地的事情,你不也在一旁听着吗?”
夜蓝闻言瞳孔微震,而后露出了然之色:“我昨日只听你二人说场地之事,并不清楚你二人所谈的是演武场的士兵训练地。”
傅筠明白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私下已经交流过这事了。”
看来之前和钱将军说过,希望这件事她能保密,她就真的没有和夜蓝事无巨细的交代过。
他扫了一眼屋内还在翻找暗格的其他人,再看向芷兰,意思很明显。
女帝看了一眼夜蓝,示意她处理。
夜蓝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屋内其他人交代:“你二人先出去。”
“是。”
等屋内只剩下女帝和夜蓝,傅筠这才压低嗓音说:“这事有点小误会,我之前和钱将军提出合作,我需要一个场地,用来锻炼身体,改善大部分人体虚的毛病,增加参军的人数,但我希望她暂且替我保密,等前期准备阶段完成,实施后续阶段的时候再对外公开,所以就没有及时汇报。”
顿了顿,他看向芷兰,语气认真:“这件事责任在我,不在钱将军身上,我本来也计划会面的时候再告诉你。”
女帝原本冷凝的神色稍缓,她是知晓傅筠之前向她信誓旦旦承诺过为国库分忧之事,现下身处客栈,人多眼杂,不方便过多谈论。
“既如此,此事容后再议。”
傅筠自然无异议,穿好靴子站起身来:“行,至于锻炼身体的真正目的,还是让钱将军事无巨细的向您禀报吧!”
女帝道:“也可。”
傅筠暗暗松了口气,可算是将女帝的疑虑打消了。
不得不说,每次和女帝交涉,他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一句话没说好,就会引起女帝的戒备心。
傅筠看了一眼窗外,已是夕阳西下。
“时间不早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女帝点了点头,抬脚就走。
“夜蓝,让罗晴与林杏二人继续进屋搜查。”
夜蓝忙应道:“是。”
傅筠跟在夜蓝身后,压低嗓音唤了一声:“夜统领。”
夜蓝回头看了一眼:“何事?”
傅筠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夜蓝看了一眼女帝,等她稍微走远了些,才压嗓音回答:“陛下命我护你周全,我虽公务缠身,无法时刻跟着你,但也有派人暗中关注你的动向,一旦出现异象,立刻告知于我。”
傅筠又问:“那在演武场看场地的时候,有人通知钱将军,说你有急事找她,难道就是因为发现了慕炘的踪迹?”
夜蓝点头:“正是。”
“难怪。”
不得不说,慕炘那人确实够疯,全城戒备就为了抓她,她也敢光天化日之下持刀挟持自己,这可不就是向朝廷明晃晃的挑衅吗?
“对了,你们要抓慕炘的话,千万要注意一下,她好像学会了变声和易容,今天她就是戴着一个白猫面具,伪装成了少年,与之前给人感觉完全不同,我估计以后她每现一次身都会改变一个身份。”
夜蓝神色凝重了几分:“我知晓了,你往后与陆小郎君也当心一些,不可轻易落单。”
傅筠心中有些奇怪,怎么突然拉上陆知笙了,不过他也没多问,“嗯”了一声,表示听进去了。
他抬眸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女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女帝今天为什么也来了?”
“你二人嘀嘀咕咕的作甚?何不密谋大声些,让朕也听听?”
不知何时,女帝已经停下了脚步,神色冷然地站在门口,她双手抱臂交叉于胸前,长剑随意斜靠在左肩上,目光凉凉地看着傅筠与夜蓝。
夜蓝身形猛地一僵,立马垂着脑袋,疾步走向门口。
傅筠摸了摸鼻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上。
直到靠近了门口,女帝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傅筠甚至都感觉到了,她眸中所散发出的寒气。
傅筠迎向女帝的视线,打算说点什么缓解尴尬:“我就是……”
女帝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你若想掌握朕的行踪,不问朕,问夜蓝作甚?”
第47章
傅筠一时语塞:“呃……”
听女帝冷幽幽的语气,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估计是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打探起一国之主的行踪。
她之所以选择乔装打扮,不就是想要隐匿行踪,不让别人知晓她真正的身份和去向。
自己却向夜蓝偷偷打听她出宫的目的,可不就是在雷区上蹦跶吗?
思绪起伏间,他的动作比反应更快,已是摆手澄清:“不是的,我没有想要掌握你动向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你怎么会亲自出面?”
虽说慕炘现身灵州城,但当初搅得整个灵州城不得安宁的匪窝早已覆灭,马匪猖狂的鼎盛时期也成了过去式,仅凭x她现在仅存的实力,暂且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至于让女帝亲自出手,只为抓她一人。
女帝目光冷然地看了傅筠片刻,什么都没说,只是神色漠然地放下胳膊,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
傅筠不免有点失望:“……”看来女帝不想搭理自己。
罢了,还是少说两句,省得惹她心里不快。
傅筠沉默下来,老老实实跟在女帝身后走向楼梯方向。
夜蓝自从女帝发话后就安静了,像个透明人一般,垂着脑袋等候在一旁。
女帝从她身边经过之后,她才默不作声地抬起头,眸光有些复杂地看着傅筠从她身旁走过,随后再默默跟在他身后下楼。
【唉!傅总,我只恨你是根木头。】
小巴唉声叹气。
傅筠本来就因为女帝冷淡的态度,心里有点小郁闷,小巴莫名其妙的话让他更为心塞:“你这又是抽得哪门子疯?”
【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傅筠被小巴整得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和女帝见面机会那么少,怎么就不知道抓紧时间培养感情呢?】
傅筠不解道:“该交代的刚刚不是都交代了吗?你还要我培养什么感情?”
【汰,只能说,你都二十八了却还是个单身狗,不是没原因的。】
傅筠气笑了:“小巴,你过分了啊,禁止人身攻击。”
说起来,他也很无奈,刚上大二那年,老爸就急不可耐地让自己开始接手家里的企业。
对于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学子来说,初入商界要学习和掌握的东西可太多了,还要努力不让学业不挂科,根本没精力找什么女朋友。
大学毕业那年,好不容易上手,可以独当一面了,老爸就更过分了,说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儿子已经在董事和各位股东面前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他就不用再操心了,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带着老妈一起周游世界去了。
作为儿子的他,则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一年355天起码有300天都在去往外地的飞机上度过,平日里不是开会就是出差,要不就是参加酒会应酬,哪来的时间谈情说爱?
【爱商是个好东西,但是你好像没有,真是遗憾。】
傅筠:“爱商又是什么东西?你都是从哪搜刮来的歪理?”
算了,算了,不和小巴废话了,他想起还有事没和女帝沟通。
等到出了客栈,傅筠这才走到女帝身旁,压低嗓音在她耳旁问:“你接下来有时间吗?”
女帝秀眉微挑,唇角轻动,掠过一抹清浅的优美弧度,淡淡瞥了一眼傅筠:“怎么?”
傅筠道:“若是不急着走的话,方不方便寻个能说话的地方,我和你汇报一下这几天的进展,以及接下来的计划和安排?”
女帝冷凝的眸子隐隐有了一丝松动,抬眸扫了一圈正在四处排查的禁卫军,转头对着夜蓝吩咐:“此事务必加急排查,尽快找出幕后主使,朕与苏公子还有要事相谈,你们无需跟随。”
夜蓝眸光一紧,嗓音急切:“陛下,那些外邦细作还未尽数揪出,现如今灵州城危险重重,您不可单独行动,万一……”
女帝抬手打断:“不碍事。”
话毕,不再管夜蓝,睨了一眼傅筠:“走吧!”
夜蓝秀眉紧蹙,眼底尽显担忧之色,却又无法忤逆女帝的决定,只能将目光望向女帝身后的傅筠,显然是想让他帮忙劝一下女帝。
傅筠思忖片刻,才道:“其实,人多更容易吸引众人目光,人少反而方便隐藏于人群之中,女帝这么决定自然有她的考量,你不用太过担心。”
夜蓝叹了口气,终究是不再坚持,细心嘱咐:“那你注意一下周遭人群,千万要当心,莫要被不明人士靠近陛下。”
傅筠点了点头,应承下来:“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女帝毕竟是受了自己邀约,那肯定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她的安全,哪怕自己并没有武艺傍身,也会在危险来临之际,给她争取获救的时间。
傅筠跟在女帝身后,朝着繁华的街道走去。
走了一段路,傅筠看到了一家裁缝店,快速向前两步,与女帝并排而行:“我们现在所穿的衣服,经过刚才的事,很多人都看到过,保险起见,你我都得换身衣服。”
女帝脚下步伐一顿,侧头有些诧异地看向傅筠。
傅筠解释道:“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并不在乎会不会遇到袭击,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们还是有备无患吧!”
女帝清冷的目光落在傅筠脸上片刻,随之唇角微微勾起,眸中划过一抹清浅的兴味:“这是知道害怕了?”
傅筠摇了摇头,立即否认:“怎么可能?长这么大,我还没遇到过让我感到害怕的事。”
“哦?”女帝似笑非笑地反问:“既是不怕,那你为何这般紧张?”
没等傅筠回应,她又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说:“你不必慌张,有朕在,无人能伤你。”
傅筠:“……”
虽然知道你有自信的资本,但是你搞错了方向,我不是担心自己安危,是担心你的安全好吧!作为一国之主,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傅筠在心里叹了口气,神色肃然又诚恳:“你误会了,我真不是担心自己这条小命,我只是觉得既然是我邀约了你,那就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虽然我没有敏捷的身手,没办法像夜统领那样保护你的安危,但我可以提前规避风险,把危险系数降到最低,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普通人的保护方式。”
女帝神色一愣,冷丽的眸中划过一抹异色,眸色深沉了几分:“你想保护朕?”
傅筠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当然,保护身边人不受伤害,是男人本就应该肩负的责任,而不是束缚在女人身上的枷锁。”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总之,危险来临之际,作为铁血男儿,哪怕是豁出性命,也绝不能让女人挡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挡刀,这是懦夫才会有的行为。”
女帝瞳孔微震,神情莫测地注视了傅筠许久,而后才有些哑然失笑:“你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保护朕?赔上你的性命?”
傅筠并未注意到女帝的情绪变化,他解释道:“要是真到了性命攸关时刻,以命相抵也不是没可能。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活着更好。”
他说着笑了笑,又补充道:“再说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高强的武艺,我动手能力虽然不行,但我脑力还过得去,有时候智慧也可以解决很多困境。比如打仗时献计献策的军师,又比如铁齿铜牙纪晓岚。”
女帝问:“纪晓岚是何人?”
傅筠扶了扶额,干笑道:“这个不重要,只是打个比方。”
说完,也不跟女帝继续科普了,直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快速朝一旁的裁缝铺走去。
女帝神情一滞,目光缓缓落在手腕上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上,掌心不自然地握了握,终究是没有甩开来。
一进店铺,傅筠看到站在那丈量布匹的中年妇人就问:“老板,有没有现成的整套衣服。”
中年妇人闻声转头看了过来,而后眸中满是惊艳,呆呆地看着进店的两人,半天回不过神来。
傅筠几步走到中年女子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老板?”
老板还是没反应,傅筠只好放大了音量,一字一顿道:“老~板~我~要~买~衣~服~”
中年夫人浑身一激灵,这才从游魂拍归窍般的回了神,眼睛上下扫了一眼傅筠,又看了看芷兰,而后笑着问:“两位小郎君,看中了哪几匹布料?”
傅筠道:“现成的整套衣服有没有?给我和我朋友各来一套,料子不需要太好,就最普通的那种衣服。”
他说着,抬手指向大街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和大街上那些普通人一样的款式就行。”
中年女子目光望向芷兰,眸中的惊叹不言而喻,显然一眼就看出他出身不凡,颇为迟疑道:“这位小郎君呢?也是如此吗?”
芷兰冷然道:“听他的便是。”
“行!”老板应承下来,不再多问。
“我这就拿给你们,请稍候片刻。”
老板转身去了里屋。
不多时,她便拿着两套灰不溜秋的衣物走了出来。
傅筠接过来,摊开看了一下大小,一套修身一点,一套宽松一点。
考虑到女帝毕竟有女性特征,上衣太紧肯定x不行,便把宽松一些的给了她。
他抬眸问老板:“能试一下大小吗?”
老板指了指她刚才进去的另一扇小门:“里头有两个小隔间,可供客人整理衣袍。”
傅筠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女帝进入里屋,各自掀开小隔间的门帘。
第48章
只需要换掉外衫,不用更换里衣,换起来花不了多长时间。
傅筠掀开门帘的时候,女帝正好也掀开了帘子,看到对方的瞬间,两人皆是微微一愣,而后心照不宣地互相打量起对方。
虽是换上了最不显眼的衣服,但两人出众的外貌并未受到太大影响,除了之前矜贵无双的气质有所减淡,那俊美无俦的面容还是令人过目难忘。
傅筠面若凝脂,眼如点漆,清隽俊逸,看上去就像是大户人家的落魄少爷,女帝玉树临风,英姿飒爽,一眼看去就是权贵世家的内敛护卫。
傅筠看了女帝片刻,轻笑了一声,打趣道:“看来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了你卓越的风姿。”
女帝闻言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精致的眉眼露出清浅的笑意:“你也不错。”
傅筠看到嫣然含笑的女帝,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傅筠愣怔了片刻,赫然想起见了女帝这么多次,好像从来没看到过她真正的笑脸。
傅筠颇为感慨道:“这好像是我们认识以来,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敞开心怀了笑。”
女帝神情一滞,眼底闪过一抹晦暗,唇角的笑意敛去了几分:“我身边很少有令我感到愉悦的事。”
傅筠道:“我懂,高处不胜寒嘛!”
女帝神色晦暗不明,深深地看了一眼傅筠,没再说什么。
傅筠也不打算多聊,看向穿着平民服,容貌还是过于出挑的女帝,走到隔间的门口,问老板:“你有胭脂水粉吗?”
老板微微一笑,回道:“当然。”
傅筠伸手拽住女帝手腕,拉着她走到老板跟前:“那你能不能帮忙把她的肤色擦黑一点?”
“啊?”老板瞪大眼睛,彻底傻眼了:“你让我帮这位小公子梳妆?”
傅筠道:“是啊!她长得太显眼了,你帮忙用脂粉压压。”
老板诧异地盯着傅筠看了片刻,有些为难:“这不合适吧?”
傅筠知道她应该是误会自己犯了什么事,所以才要乔装打扮。
“你别多想,我们被祖母禁足了一个月,实在受不了了,就从家里偷偷跑了出来,想在外面痛痛快快的玩一天,再悄悄返回去。”
老板抬眸看向芷兰,显然还是游移不定。
傅筠压低嗓音,温声道:“大姐,你人美心善,麻烦帮个忙吧!”
“好吧!”老板哪里受得住傅筠用这么温和的语气请求,立马妥协了:“稍等,我去拿。”
她快步走到柜台那里,拿出梳妆用的工具,转身准备返回。
“有劳再拿一下照子,我自己来便可。”
女帝淡声说了一句。
“哦,好的。”老板闻言竟是松了一口气,赶紧又去柜台的抽屉里翻找,拿出一面小铜镜。
她将东西递了过来:“给,需要头饰的话尽管提。”
女帝点了点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手举着铜镜,一手娴熟地操作起来。
傅筠不免有些意外,作为一国之君,梳妆打扮竟然这么熟练。
等到女帝化完妆,面向傅筠的时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肤色擦黑了几个度,神采飞扬的眉眼往下压了压之后,原本极为亮眼的五官,瞬间黯然失色了不少,当真有点鬼斧神工的意思。
傅筠顿感一阵佩服:“你这手艺相当的厉害。”
女帝勾了勾唇角,语气轻松却又透着不容置疑之意:“你五官也得压一下。”
傅筠对此没意见,只是有些为难地指了指水粉盒:“我不会用这玩意儿。”
女帝难免有些诧异:“你未曾自己动手过?”
傅筠不可思议道:“我一个大男人又不用化妆,动什么手?”
女帝一时无言,深吸了一口气,幽幽说道:“那你可真是天生丽质。”
傅筠没去纠结女帝话中之意,只说道:“要不你帮我弄一下吧?”
女帝神情一滞,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傅筠坚持道:“确定以及肯定,你不帮我的话,我可搞不定。不然,就让老板随便帮我弄一下好了。”
“啊?”老板瞳孔一震,心脏两次遭到冲击,完全接受不来。
女帝却冷然道:“我来。”
“行。”傅筠自然更希望女帝来,毕竟和老板还不熟,他道:“那你随便搞搞。”
女帝神色莫辨,望着眼前这张清新俊逸,眉眼精致到极致的少年,对自己露出极为信任的表情,心中隐隐划过一丝异样,仿佛是千年不动的古井被人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一丝涟漪。
她心里不免有些惊奇:“这苏家小公子,究竟懂不懂女子为男子描眉梳妆背后的含义?还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作不涉世事?”
可要说蓄意勾引,也不见他脸上露出丝毫羞涩之意,反而神色坦然自若,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显然并不在乎女子是否与他肌肤相碰。
结合他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牵着自己走动,想必那苏家家主并未教过他出门在外,男女授受不亲,不可距离太近,亦不可做出亲密举动,更不可让女子替他描眉梳妆。
通常男子只可在成婚后,由妻主替他描眉梳妆,寓意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连如此重要之事也不曾有人教导于他,想必苏公子在苏家极不受宠的传言是真的,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也说明他对男女礼节之事是真不懂,而不是假意不知。
难怪他想法比一般人另类,行事风格也较为怪异,令人捉摸不透。
想来是因为无人教他规矩,在这种任其自生自灭环境下长大,性子自然就养野了。
思及此,女帝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两步,静静凝视傅筠片刻,目光沿着他的五官浅浅描绘了一遍,而后才拿起粉絮提醒道:“闭眼。”
“哦。”傅筠立马闭上眼睛。
感觉绵软清凉的东西在自己脸颊上滑动,鼻尖传来女帝清浅的呼吸气息,带着一股浅淡的清香味。
味道清新而雅致,透着一丝清幽的冷香,很好闻,有点像白兰的清香味。
这种香而不腻的浅香,仿佛为芷兰贴身打造的,沁人心脾,令人深陷其中。
傅筠一时间有些晕眩,正打算晃晃脑袋清醒一下的时候,芷兰清润婉转的嗓音响起:“可以了。”
直到芷兰退后两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傅筠鼻尖的清香才逐渐淡去,晕眩感顷刻间消失。
傅筠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睁开了眼睛。
芷兰此时已经转过身去,把东西还给老板:“多谢。”
既然芷兰说可以了,傅筠也没去照什么镜子,走到老板面前:“麻烦再给我两个佩囊,然后算一下价格,总共需要多少银钱”
老板点了点头:“好,请稍等。”
她走到柜台前,先是从柜子里拿出两个佩囊,放在台面上,抬眸示意拿走即可。
而后拿过算盘,快速拨了起来。
傅筠抬手挡住女帝准备走向柜台的脚步,自己快步走了过去。
虽然钱袋子给了苏芒,但他也预留了一些在袖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女帝停在原地,看着傅筠的背影颇为讶异,这还是她第一回瞧见,男女一起出街逛商铺,却是男子主动要求去柜台结账。
看他神色平淡,举止大方,从容不迫,并未觉得此举有何不妥,女帝不免有些哭笑不得,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再阻止,随他去了。
傅筠只听算盘珠子噼里叭啦地一阵响,不消一会儿,老板报了价格:“总共半两银子。”
傅筠点了点头,也没打算还价,直接从袖袋里掏出一锭小碎银,递给了掌柜。
老板见他给的这般干脆,当即笑眯眯地接过:“欢迎两位小公子下次再来。”
傅筠拿着佩囊,进入小隔间,分别把他和女帝的衣服装了进去。
把装有女帝衣物的行囊交给女帝,他背上自己的行囊,临出门前问老板:“你这有后门吗?”
老板微微一愣,而后露出了然之色:“有的,在这儿。”
她说着,走到柜台旁,推开了一道小暗门。
傅筠看了一眼女帝:“走吧!”
女帝没有多言,把佩囊挂在右肩上,和傅筠一起从小门出去。
这是另外一条街,虽然没有刚x才那条主街道繁华热闹,但人流量也不少。
傅筠看了一眼周围,两旁同样是各种商铺和酒楼。
他提议道:“我有点饿了,要不我们找家酒楼填填肚子,然后边吃边说?”
女帝侧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若想请我用餐,身上银两可够?”
傅筠摸了摸鼻头,实话实说:“你别点山珍海味就行,否则我得把自己抵押在那了。”
“咳~”
女帝差点被他这句话给呛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问他:“那你方才为何还要抢着结账?我结账的话,你不是可以省点银两?”
傅筠理所当然道:“是我拉着你去买衣服,当然是我来付钱,哪有让你出钱的道理。”
女帝陷入沉默。
片刻后,才道:“纯属胡言。”
傅筠还想说什么,女帝却不容置疑道:“去酒楼用餐的银钱,不用你付,我来即可。”
见傅筠挑眉,显然不愿妥协,她又道:“你若真想请我,等你赚够银两再说,除非你想把自己抵押在酒楼。”
说着她勾了勾唇,神色少有的轻快,带着些许揶揄之意:“朕已习惯山珍海味,可不想亏待自己。”
“行吧!”傅筠也不能因为自己没钱,就委屈了女帝的胃。
“这次我无能无力,下次我一定请你吃豪华盛宴。”
“随你。”女帝无奈摇头。
两人选择了就近的一家酒楼。
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来点什么?”
女帝道:“可有雅间?”
第49章
店小二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傅筠和女帝,见这二人虽着装普通,但容貌和气质却是中上之姿。
店小二每天接待五湖四海的客人,早已混成人精,知道一些南来北往的大人物为了刻意低调行事,会乔装打扮一番,让人无法猜出其真实身份。
店小二心中自是有了计较,微笑着点头:“有的,雅间在二楼,两位贵客请随小的来。”
店小二带着傅筠和女帝上了楼梯,将两人领进二楼的第三间厢房。
傅筠快速打量了一圈雅间,发现屋内装扮的还挺雅致。
整个屋子光线充足,古典的装饰韵味十足,除了窗边摆放着供用餐的桌椅,还另外在靠墙的位置摆放了案几,书籍,棋盘,文房四宝,以及古琴等等。
也就是世人口中所谓的琴棋书画,样样俱全。
等到两人在方桌前落座,店小二先是上前两步,恭敬地为傅筠和女帝各自斟了一杯茶水:“两位先喝杯热茶解解渴。”
随后退到一旁,笑眯眯地问:“二位想吃点什么?
傅筠抬眸看向女帝,毫不心虚地说:“你来点吧!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其实他非常挑食,动物内脏不吃,野味不吃,不是常规的牲畜也不吃,带壳类的海鲜类更不吃。
他对于食物是否携带寄生虫和细菌非常的在意,倒不是怕被毒死,而是有对食物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洁癖。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好像是天生的一样。
小的时候荤腥都很少碰,进入青春期之后,营养需求大,才不得不吃一些。
女帝对傅筠所说的话,没有丝毫怀疑,当即对店小二说:“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上一桌即可。”
店小二闻言眸光一亮,知道这是遇上世家子弟了,当即眯着眼笑得合不拢嘴:“好的,请二位贵客稍等,小的这便去备菜。”
店小二麻溜的出了包间,还主动把门给带上了。
女帝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屋内,目光落在棋盘上:“可会下棋?”
傅筠心下一惊,连忙摇头:“不会。”
随即煞有介事的露出遗憾的神色:“苏家家主不愿意把银子浪费在我身上。”
其实傅筠本人是会下棋的,中国象棋,围棋,国际象棋,罗马棋他都会,但作为苏家最不受宠的小少爷,显然是不可能会的。
之前小巴讲起过,苏檀给苏家大小姐和二少爷都请过教书先生,唯独不愿意在苏傅筠身上浪费时间和财力。
但是原主苏傅筠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莲,小小年纪见识了世间的冷暖,人性的凉薄,自是不甘心成为目不识丁的文盲,卑微恳求苏檀让他读书认字,并且保证长大后一切都听从家主安排,哪怕成为苏家通往权贵世家的踏板。
苏檀才勉强答应让他读书识字,但不是花大价钱给他请教书先生,而是扔进私塾读了半年,仅此而已。
因此原主苏傅筠只是会读书识字,并没有什么出众的文采。
好在这个国家重武轻文,纵然他学识浅薄,也不影响他被众人冠上灵州城第一美男的虚名。
女帝看着傅筠的眼神,逐渐带上了一丝同情:“说出去恐怕都无人信,曾在八年前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贾苏家,却培养出一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平庸小少爷。”
傅筠耸了耸肩,毫不在意道:“没办法,谁让我那木头一样的爹不受苏檀待见。”
女帝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案几上的纸墨笔砚,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其实说实话,傅筠也替原身感到遗憾,他长的一表人才,智商也很在线,只可惜没遇到真心待他的父母,最后黑化成了大反派。
听小巴说,苏傅筠的父亲也是个大美男,不然苏檀也不可能看上他,但是大美男性格有缺陷,天生冷淡木讷,除了那张脸好看一点,从来不会撒娇讨好妻主,只会硬邦邦地杵在那,像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木偶。
傅筠对于原身并不想过多讨论,他是个可怜人,却也有可恨之处。
是非对错他不会去做评判,毕竟他不是苏傅筠,不曾经历过对方的困苦与磨难,那便没资格去指手画脚。
有句话说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做自己的事,保持初心,坚定原则,对得起自己这就够了。
他人之事,不必过多关注。
他看向窗外的街道,目光扫过各色各样的店铺和商贩,想到今后的要完成的目标,便打趣了一句:“好在我经商头脑还不错,不然就只能碌碌无为的过一生了。”
这话听在女帝耳里,颇有点自娱自乐,自我安慰的意思,同时还透着自强不息的的风骨。
女帝目光沉静地看着傅筠,温声道:“也许这是苏檀带给你的唯一优势。”
傅筠扯了扯嘴角,也没反驳。
女帝大概以为,他的经商头脑遗传于苏檀。
傅筠适时的转移了话题:“趁着现在还没上菜,我先跟你讲一下我这边目前的进度吧!”
女帝点了点头,神色肃然几分:“你讲。”
傅筠细细道来:“原先我和陆知笙只是摆摊卖茶饮,但这样销售份额实在太低,又费时费力。我便让陆母和苏芒去了各大酒楼与客栈以及酒肆推销我们的饮品,因为是老少皆宜的饮品,效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半天不到就会售空,我现在已经租了商铺,打算让客户直接上门订购,也可以现场直接购买,如果反响不错,我会去其他城镇开连锁商铺,甚至打通其他国家的经商渠道,当然通商这个还远着,可以先压下不谈。”
女帝眼底划过一丝震撼,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迟疑地问:“同时经营多家商铺,你进货银两从何处来?”
傅筠道:“这个你不用担心,餐饮行业资金回笼比较快,不会出现活动资金不够,捉襟见肘的情况,再者我售卖的茶饮定价不低,拿营业额的一部分用来采买材料费用绰绰有余。”
女帝点了点头,示意傅筠继续说。
“茶饮只是我用来获得活动资金的渠道,一旦手头有了更多的银两,我会启动更多的项目。”
女帝正要开口,门口传来敲门声,店小二在门外说道:“两位贵客,打扰了,菜已备齐,可否上菜?”
女帝淡声道:“进来。”
“得嘞!”
店小二一手拿着酒壶,一手轻轻推开了门,身后跟了两个端着托盘的人。
饭菜摆上桌后,傅筠惊了一跳,没想到说一桌就真的一大桌,菜品丰盛,应有尽有,色泽鲜香,一看就是豪华大餐。
等待菜品全部摆上桌,店小二放下他手里的酒壶。
女帝秀眉微蹙,冷声道:“我并未点酒。”
店小二虚抬了一下手,对着玉酒壶耐心解释:“这x是本店新推出的茶饮,很受客人喜爱的一种饮品,两位贵客是第一回来本店用餐,掌柜的说赠予你们一壶品尝,若是满意的话,还希望你们以后能常来光顾。”
女帝眸色一顿,抬眸瞥了一眼傅筠。
傅筠也是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对着女帝用口型解释:“这就是我所说的茶饮。”
听店小二描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是自己推销给各大酒楼的饮品。
没想到这家酒楼这么懂得营销,竟然借用自己的茶饮,来维系新老客户。
这样也好,虽然不能打响自己的知名度,但销售量已经上来了。
而且他们卖完还得找自己进货,品牌推广的话,等荷叶杯那边包装款式制定完成之后,再以零售的方式着重推广,也不是不行。
女帝已经了解了,对着店小二说道:“那便多谢掌柜美意了。”
“客气了,应该的。”店小二微笑地回应,而后又礼貌询问:“两位可还有需要?”
傅筠道:“没有了,你去忙吧!这里不用留人。”
“好的,那么两位贵客请慢用。”
店小二和他带来的人一同离去,再次自觉关上了房门。
傅筠看着玉酒壶笑了笑,拿起来替女帝倒了一杯:“试试看,尝尝味道如何?”
店家送的是原味奶茶,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可乐和汽水进价要贵一些,况且不算是男女老少皆宜的类型。
女帝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随后点了点头:“味道醇香,口感丝滑,不错的体验。”
得到女帝的认可,傅筠很是高兴。
“你能给出这么好的评价,证明我的方向对了。”
女帝点了点头:“不错,你可以继续。”
傅筠兴致勃勃地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我刚才说会启动其他项目,茶饮店是第一个项目,健身馆将会是我的第二个项目,至于开设健身馆的目的,一是为了强身健体,二是为了让参军的士兵减少死亡率,当然,还有一个最主要的目的,那就是提高男子的抵抗力,改善男子体弱多病的毛病,身体素质上来了,也可以参军,为军队填充力量。”
女帝原本静静地听着,可听到男子参军,秀眉拧了起来:“胡闹!男子怎可参军?”
傅筠不急不忙道:“我知道你会有疑虑,此事具体细节,我觉得后续由钱将军向你仔细汇报更合适,我单单动动嘴皮子说两句,的确没什么信服力,因此,我希望你能保留我的建议,等钱将军向你秉名计划细节与应对措施的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这么实施,你看行不行?”
女帝沉思了片刻,最终答应了下来:“我可以给钱清凌说服我的机会,但这是一项全新的政策,能不能落实还得从长计议。”
傅筠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说道:“等这两件事落实下来,我会给你填充一笔国库,具体数额多少,得看我的运气。”
女帝秀眉微挑:“哦?你要如何填充?”
傅筠神秘一笑:“请容许我先保密,到时你负责接收就行。”
【你不会是准备开动了吧?】
小巴突然出声,明显有点小激动。
傅筠:“别急,等会我再和你讨论。”
【哦!】
听傅筠这么说女帝也没勉强,唇角微勾,眸中划过一丝狡黠:“那我拭目以待。”
傅筠正了正色,问道:“那我这次汇报,算合格了吗?”
第50章
女帝眼底划过一抹淡笑,没再看傅筠,拿起茶饮浅抿了一口,而后漫不经心道:“勉强过关吧!”
傅筠有些哭笑不得:“要求这么高吗?”
他叹道:“看来我得使出浑身解数才行啊!”
女帝面无波澜地扫了傅筠一眼,反问道:“不然呢?”
顿了顿,她淡声提醒:“一诺千金,如今离你当初说好的时限已经减少了七日,你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目的,那么你接下来的部署已是刻不容缓。”
说到这里,她还不忘抬了抬手,示意傅筠动筷用餐。
傅筠这才想起,只光顾着说话,还没动过筷子。
他拿起桌前的筷子,夹了一口青菜,吃进嘴里,等吞咽下去后,才胸有成竹地打包票:“你尽管放心,以我现在项目的进展速度,我给你承诺的时间不会有问题。”
女帝眉宇间顷刻间染上凝重之意,语气肃然地唤了一声:“梓锌。”
傅筠正在品尝其他菜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女帝在喊他。
【傅总,别只顾着吃,女帝在喊你呢!梓锌是苏傅筠的字。】
傅筠手中动作一顿,迅速反应过来,赶紧露出一副刚才只顾着填肚子,没注意到她呼唤的自然神情,而后又疑惑地看向女帝:“嗯?”
女帝眸光沉静地凝视了傅筠片刻,忽然就生出一种不想看到他失败,只想看到他一举成功的情绪。
作为一国之君,对于任何人她从来都是漠然置之,向来只注重结果,不注重中间过程,如若完不成任务,直接砍了便是。
可眼下,这个信誓旦旦说要替自己排忧解难的弱男子,使她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她不想见到他面临失败的那一刻,只希望他能一直如当下这般意气风发。
她也不知为何会生出这么奇怪的想法,这是以往从不曾有过的情绪,仿佛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失去自己的掌控。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没道理。
可是却没有令她反感,让她生出压制的冲动,反而是一种新奇的体验,甚至隐隐透着些许期待。这让她感觉到了属于普通人的鲜活感受,而不是坐在龙椅上,只会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君王。
思及此,女帝直视着傅筠的眼睛,头一回用了语重心长的语气:“行商没你想得那么容易,或许你在经商方面确实天赋异禀,但商人经商便如将士上了战场,风起云涌之时,战局瞬息万变是常态,一点异象都会打得你措手不及。
当年苏家与王家皆是灵州城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可苏家六年前因经营不善,只是短短两年时间,便导致各商铺生意逐渐没落,如今只能勉强挤进当地富绅前十名,与八年前全城首富可谓是天壤之别。直冲云霄本身就不容易,但坠入谷底却更为简单,我与你说的这些,你可知其含义?”
傅筠不免有些惊讶,没想到寡言少语的女帝,竟然会和自己说出这么一大段推心置腹的话。
傅筠点了点头,神色认真了几分:“我知道你是在提醒我,不要恃才而骄,要脚踏实地的前进。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我会时刻谨记你敲响的警钟,让你可以安心的等待成果。”
女帝叹息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做工精致的糕饼,咬了一口放进嘴里,很轻地咀嚼。
她不管是夹糕点的动作,还是吃东西的咀嚼幅度,都是矜贵优雅的,很有观赏性。
等到吃完口中的美食,还会先放下筷子,再不疾不徐地继续开口:“你若能放在心上自然是好的,就怕你年轻气盛,遇到有心之人激你一下,你便沉不住气,动作比想法快,做出对你不利的决定,到那时可就错失良机,进退两难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道:“凡事莫要急着做决定,三思而后行。不骄不躁,方能行稳致远,如若不竭尽全力去做,你又如何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达成宏愿?”
作为经验丰富的集团老总,傅筠自然不会出现冲动行事的可能,但他却不能在女帝面前表现出超过苏傅筠年纪的那种老练和沉稳,不然以女帝的睿智,很可能就会怀疑他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傅筠以苏傅筠的身份来说,必然是深受启发,他也是诚心诚意地想夸赞女帝。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以后一定会多加小心,绝不会在冲动之下做决定。”
说实话,女帝年纪也不大,可能就比苏傅筠大个三四岁,但她的思维却比自己还要严谨通透。
他傅筠在商场身经百战,女帝却没有混迹过商场,她能说出这么多中肯的建议,真的非常不容易了。
何况她还是一国之君,对一个平民都能这么真心相待,他是十分钦佩的,起码在他当老总的期间,他就没有花时间去给别人指点迷津过。
女帝听了傅筠的再x三保证,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神色缓和了不少,见傅筠只是吃素菜,却不怎么去夹荤腥,以为他是拘谨,便温声说道:“这道灌汤黄鱼味道不错,你可以尝尝看。”
傅筠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也没多言,夹了一点灌汤黄鱼放进嘴里,原本打算直接吞咽不咬碎,结果入口鲜香,没有一丝鱼腥味,鱼肉酥滑,鲜美醇厚,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味道不错,挺好吃的。”
女帝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好看地弧度:“这家酒楼我来过几次,感觉还不错,虽比不上御膳房的佳肴,但品相和味道还过得去,在灵州城也排得上前三。”
这话傅筠没法接,他自从穿来女尊国,原本口味刁钻的胃,早已没了挑剔的资本。
连窝窝头,黑馍馍这种粗粮,都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美食排行榜前几名的酒楼,他一家都没光顾过,更别提里面的美味佳肴了。
女帝似乎并不饿,她此时已经放下了筷子,不疾不徐地喝着奶茶。
她目光在傅筠脸上稍作停留,却发现他面色红润,气色颇佳,精神状态良好。
淡化过五官此时却看着尤为赏心悦目,竟是令人有些挪不开目光。
那双摄人心魄的澄澈眼眸,只盯着桌前的美食,让人看着有些想笑。
女帝默然片刻,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此次相见,你似乎比之前康健了许多,精气神也好了不少,最近有在调理身体?”《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