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傅筠颇为意外的抬眸看了女帝一眼,没想到她还挺关注自己身体情况的,刚才和她提起的健身馆目的,此时倒是有了更好的诠释。
“我最近没怎么食补,也没喝什么补药,就是每天增加了一项有针对性的强身健体的运动。”
女帝果然被提起了兴趣:“怎样的针对性运动?”
傅筠道:“你们常规运动是不是射箭、马术、蹴鞠、摔跤、练武、投壶等?”
女帝点了点头:“没错。”
傅筠道:“你们常规的运动项目训练强度太大,只适合身体素质比较好的人,不适合体质差的人,体虚者得用一种循序渐进的运动方法,把体质慢慢提升起来,人体机能上升之后,再逐渐增加运动强度。也就是说,每个人都会有一套适合他的锻炼方式,根据健身效果再针对性地调整,强身健体的目的会事半功倍。
我目前的状态就是最好的例子,只要一直坚持锻炼下去,我会越来越强健,甚至还可以加入士兵训练,成为一名勇猛的战士,只是要达到这种成果,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前期强身健体阶段可能就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当然,这也是我想办健身馆的原因。之前与钱将军浅谈了一下,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国只有女子参军,这就相当于减少一半的兵力,这还不包含年迈的老人和幼小的孩童,人数就又减少了三分之一。想想如果可以将男子体质锻炼起来,还用愁兵力的问题吗?”
女帝神色微沉了下来,语气赫然冷了几分:“是朕太宠着你了不成?你竟敢在朕的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你当真以为,朕不会砍了你的脑袋?”
傅筠微微一愣,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热情高涨的情绪顷刻间凉了下来,此时才惊觉自己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刚才与女帝聊得太顺畅了,竟然忘了芷兰对自己的态度再怎么温和,她始终还是那个君王。
在君王面前最忌讳的就是把手伸得太长,妄想左右君王的想法,何况这是在女尊男卑的女尊国,而他还只是一介平民,在君主面前说当下政策不行的言论,简直就是明晃晃地挑战君威。哪怕初衷是好意,也会显得包藏祸心,这也是他之前想着让钱将军向女帝仔细汇报的原因。
“对不起。”傅筠垂下眼帘,将手中的筷子放到桌面,眸光望向窗外将落的斜阳,语气平稳地陈述:“是我言语冒失了,如果这番言论让你觉得不舒服,我感到很抱歉,是我表达方式有问题,让你产生了误解。我没有评判国策的资格,也没有要批判当今政策的意思,我只是想在你的统治下,这个国家能更繁荣更强盛,是其他国家不敢招惹的存在,国泰才能民安,这样我也能安安稳稳的做生意,把我热衷的事业做大做强。”
女帝见原本还神采飞扬的人,顷刻间沉稳内敛起来,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沉郁,或许方才话说重了些,但她还是语气冷厉地问:“你可知男子不得参政?”
傅筠此刻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他迎上女帝的目光,眼神深邃而沉着,神情严肃而庄重,已然没有原先朋友之间的放松与亲切之意:“君子势不于力也,力尽而势亡焉。我知道你不一定相信我现在说的,但我还是想明确的告诉你,我这人只对经商感兴趣,对争权夺势不感兴趣,也没有任何觊觎军权的意思,更不会拉帮结派,扰乱朝堂。我要做的,始终都是靠自己的能力,堂堂正正在这个国家活下来,完成我必须要达成的目标,其他事我一概不会参与。”
本来他的初衷就是,完成小巴给的任务,同时在这个女尊男卑的国家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刚才是他思虑不周,明明知道女帝身为上位者,有着雷霆手段,是一个杀伐果断,雄才大略的君王,却还是忘了君王和平民有着云泥之别的身份与地位之分,又怎能当成朋友来相处?这对身份尊贵的君王来说恐怕是一种玷辱吧!
果然,就像芷兰说的,不能对他太友好,导致他产生了错觉,以为女帝会认可他,把他当成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这里可不是现代,不是能力杰出、实力强大,就可以获得鲜花和掌声,得到大家的认可和推崇,而是有严格等级制度划分的古代,把人分为三六九等,用来区分人群社会地位的高低差别。因此,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就变得尤为重要了。
也罢,女帝和自己本就不适合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接下来还是以任务目标为第一吧!
知心朋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遇到的,和女帝之间就以合作人的方式相处,至于以后交情有多深,那都是未知数,顺其自然吧!
如果健身馆这个项目无法实施,那他也没办法强求,毕竟对女尊国来说,剑走偏锋不是新颖独特,而是对女子绝对权威的挑战,故而不是只要有想法就行,还得获得掌权者的同意。
女帝陷入沉默之中,这一刻她明显可以感觉得到,眼前的人与这段时间接触时所带来的感受完全不同,如果说先前他聪明睿智,但同时也很坦率直接,有事就说事,不会掖掖藏藏,有着少年热忱赤诚的特性。
此时的苏傅筠浑身充斥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沉稳和内敛,还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与淡然,明明人就在身前坐着,却有种他并不属于这个空间的既视感,令人无端生出一种难以琢磨,也无法掌控的感觉。
他为何会说,只是想堂堂正正在这个国家活下来,完成必须要完成的目标,其他事一概不会参与的这种言论?
难道他心里始终认为,籹国对他来说没有归属感?
亦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
他大多数想法与言论,都较为新奇独特,整个人看着虽与常人无异,却又异于常人。
女帝心里的疑问逐渐放大,直到对坐在身前的人,涌入一股莫名其妙的探知欲。
这种无法摸透又处处透着神秘和矛盾的感觉,给人带来奇异而又致命的吸引力。
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好奇,这苏傅筠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傅筠并不知道女帝沉默期间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见她似乎没了交谈的欲望,也不再享用桌面上的美食,就知道她应该不会再动筷了。
也就是说,这次的会面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于是,他主动开口:“时间不早了,项目的进度汇报也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女帝闻言发散的思绪顷刻间尽数收回,她清晰地感觉到苏傅筠对自己态度客套疏离了许多。
兴许是方才之言震慑住了他,让他习惯外泄的情绪有所收敛。
虽然如今这样的相处模式本不是她的初衷,但是有些话若是不提前说清楚,将来势必后患无穷。
她不愿看到苏傅筠因为权x势纠葛,最终与自己形同陌路,成为置对方于死地的敌人。
也不知是为何,对于苏傅筠她始终有种想要与之深交,护他周全的冲动。
也许是因为当初两人同入匪穴之时,苏傅筠在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之下,也能做到坦诚相待,真心相交,时刻都在尽他所能护着自己,不让陌生人触碰到自己,大幅度减少了当时的不适感。
那时候她就觉得此人性子实在有趣,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舒坦,是那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无需在他面前维持君主风范与威严,也不必时刻背负着国之重任,更不需要警惕身旁之人会不会暗杀自己。
可以允许她暂时卸下一国之君的枷锁,做一个随心所欲的普通人。
她很清楚除了苏傅筠,不会再有人能给她带来如此舒适的松弛感。
斟酌片刻,她目光深沉地看向傅筠:“你不必畏惧于朕,只要你言行一致,不会给朝堂带来隐患,朕便不会惩戒你。”
傅筠点了点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我知道了,七天后我会再来找你汇报。
他心里也明白,这是女帝在为刚才那句重话做出解释。
虽然说的不够委婉,可她作为一国之君,估计已经是做了最大的退让,自然不可能真的向他低头表达歉意。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上纲上线,顺着台阶下就好了。
本身这事就是自己说着说着就说嗨了,忘记了谨言慎行,之所以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是他被两人相处时的轻松惬意氛围所迷惑,忘了面前的人是芷兰,却也是一国之君,而不是与他无话不谈的好友。
女帝看出苏傅筠态度并没有软化多少,却也不知再说什么合适,只得站起身来:“那便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雅间,下楼的时候店小二一眼就看到了,连忙矮下身来小臂微抬,指引道:“请二位贵客前往这边柜台结账。”
女帝走了过去,背对着傅筠与掌柜交谈。
就在此时,傅筠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右侧有道银光一闪,紧接着就看到有人朝着芷兰身后偷袭而去。
傅筠吓了一跳,下意识喊道:“芷兰,小心!”
他出声的同时,身体反应速度比声音还要快,一个健步就冲了过去。
第52章
芷兰听到声音的霎那间已经反应过来,迅速转身拔剑准备抵挡,谁知对方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哪怕芷兰的长剑已经指向她的胸口,她也丝毫没有避让之意,显然是拿着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必死决心,打算和芷兰直接来个对刺。
傅筠虽然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芷兰身前,但是偷袭者比自己速度更快,当下伸手将行刺的人推开已然来不及,眼看长剑就要刺中芷兰的心口,千钧一发之际,傅筠一把抓住锋利的剑尖,以柔软脆弱的掌心阻挡了刺向芷兰心口的剑刃。
尖锐的刺痛感,从掌心处传来,傅筠只是皱了皱剑眉,并没有因疼痛而放手,而是将剑刃抓得更紧更牢,不让行刺者有一丁点向前推进的可能。
行刺者看到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明显一愣,而后立马看向挡在身前之人,紧接着瞪大了眼睛,瞳孔一阵颤动,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显然没料到以死相拼得来的行刺机会,竟然会横生枝节,并且还毁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手里。
芷兰面若寒霜,眼里迸射出冷冽如刀的杀意,猛地一剑刺入行刺者的胸口,目光漠然地看着满脸不甘的行刺者,仿佛在看一只自寻死路的牲畜。
行刺者心口被一剑贯穿,顷刻间失去反抗之力,握剑的手颤巍巍地没了力道,赫然松开来,手臂垂了下去。
只见她整个身躯晃了晃,而后重重摔倒在地,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已经没了生机,成了一具死尸。
见危机解除,傅筠这才松了一口气,忍着剧痛缓缓松开掌心,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这一幕发生在瞬息之间,起初酒楼里用餐的客人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长剑落地,偷袭者倒地不起,胸口溢出大片血液,众人才惊觉死了人,纷纷“啊啊啊!”地发出惊恐的尖叫声,猛地扔下手中的碗筷,面如土色地颤抖着双腿冲出了酒楼,朝着大街上的行人声嘶力竭地喊:“救命啊!杀人啦!”
芷兰对周边的嘈杂声充耳不闻,扫视了一圈周围,并未发现行刺者有同伙的迹象,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
至于刺客从何而来,听谁的号令?又是如何认出已经乔装打扮过的自己,还得深入探查。
单枪匹马,赴死如归,甚至以命抵命,显然是有什么把柄捏在幕后之人手中。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酒楼里的客人已是尽数跑光。
只剩下六神无主的酒楼掌柜和店小二,两人此时蜷缩在墙角,浑身瑟瑟发抖,嘴里还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芷兰秀眉微蹙,眼底划过一丝不愉,冷然出声:“你二人听着,一人前去官府报案,一人去医馆寻一名大夫过来。”
掌柜和店小二闻声浑身一颤,瑟缩着抬起头来,战战兢兢地问:“您不杀我们?”
芷兰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眼底尽是凛冽的寒意:“你们只要把我交代之事办好,我自然不会取你们性命。”
说着,她眼眸里燃起凌厉的杀意,语气深寒地补充:“但是……你们若敢不按我说的来做,我随时可以满足你们的求死之心。”
掌柜和店小二惊恐不已,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慌不择路地回答:“别别…别杀我们……我们…都听…您的……这便去…”
“嗯。”芷兰点头应了一声,在他们两股颤颤跑向门口的期间,她又冷声提醒道:“快去快回,若是误了诊治的时辰,你们二人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掌柜和店二人闻言登时脚下生风,旋风一般冲出了酒楼。
芷兰淡淡地望了一眼她们远去的背影,便快速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一眼。
说她欺压百姓也好,恃强凌弱也罢,关键时刻不得不用特殊手段。
苏傅筠的手掌恐怕伤得不轻,倘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可眼下酒楼里还有一具刺客的尸体,除非有信得过的人在这里守着,否则尸体一旦被人偷偷带走,便会断了找出幕后之人的线索。
只能安排人帮忙跑一趟,把人请来之后,直接在现场解决。
面对掌柜与店小二这般胆小之人,只有不断向她们施压,才会迫于压力而认真执行,否则等她们出了酒楼,定然就直接跑路了。
事情安排下去之后,芷兰这才有时间查看傅筠的情况。
她目光掠过傅筠苍白无血的脸颊,再落到傅筠的小臂,随后便紧紧锁定在傅筠正在向下淌血的手掌上。
她眸色幽深而晦暗,伸手握住傅筠的手腕,轻声开口:“摊开掌心让我看看。”
一个身娇体弱的弱男子,危机时刻却毫不犹豫舍身相救,要说毫无动容感激之情也不可能,知恩不报非君子所为,这是自己欠他的人情,理应补偿。
因此,允许他向自己提出任何要求,哪怕他想成为仅次于凤君的贵君,自己也会满足他的心愿。
傅筠不知芷兰心中所想,只是觉得今天这种惊险时刻,出手救人属于分内之事,并不希望芷兰因为这事对自己产生愧疚之情。
他暗自调整了一下呼吸,让神情看上去能轻松一点,尽量保持声音平稳:“没多大事,就是划了一道口子,过几天就好了。”
芷兰却是不信,语气格外执着:“摊开。”
她非要看傅筠也办法,只能小幅度抬起小臂,勉强压制住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慢慢将鲜血淋漓的掌心摊开来。
只见手掌边缘一路延伸至手心再到手指和指节皆是纵横着触目惊心的血口子,伤口深可见骨,血液横流,整只手看上去一片血肉模糊,只是看着就疼痛不已。
芷兰心底蓦然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钝痛,墨色的眸子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哑着嗓子问:“你何故为我至此?
傅筠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清浅地弧度,理所当然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向你承诺过要保证你的安全,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遇险。”x
芷兰目光沉沉地看着傅筠,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显然一直在强忍着痛意。
明明疼痛难忍,为何要强装镇定,硬撑着不愿示弱?
芷兰心底涌起一丝复杂情绪,再次发问:“你没有自保能力,难道不怕刺客恼羞成怒,先将你就地斩杀?”
傅筠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没有人不怕死,只是在情况危急的时刻,哪有时间考虑那么多?身体往往会比大脑先做出反应,所以,你也不用感到愧疚,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人没事才叫幸运呢!你要是在我这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跟天下黎民百姓交代?”
芷兰听着冷静叙述的傅筠,心绪逐渐变得混乱起来,一时也摸不准,苏傅筠愿意舍命相救,究竟是对自己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还是只为了得到想要之物,而不惜拿命来赌,以此获得自己的信任与好感,再从中获取利益。
可看他神色坦荡,回答得落落大方,并未表现出丝毫对心仪之人的羞涩感,也不曾刻意透露出紧张与躲闪之意。
结合用餐时他所表达的想法来看,他切切实实不为权势所动,也完全没有要进入权力中心的意思。
如此看来,他并不是心中有所图谋,只是为人重情重义,敢作敢当,且重诺守信。
清楚他是性子豁达,并非是想借受伤之事,来引起自己的怜惜之情,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为何,在知晓他心里并无所图之后,心底却无端涌起丝丝惆怅之意。
不知不觉间,他就如池子里的清水,慢慢渗透了自己心底那块最柔软的海绵,连冰凉的池水也透着一丝温暖之意。
芷兰目光沉静地注视了傅筠片刻,终究是不再多问,而是先去柜台找了一圈,发现了一瓶金疮药和一卷白色绷带。
她眸色微亮,直接拿了出来。
示意傅筠先坐下来,得帮他把伤口处理一下,在大夫来之前把手心里血止住。
傅筠没有意见,走到就近的长凳前坐下。
看着芷兰拧起秀丽的眉毛,神情严肃地处理着伤口,动作却格外小心谨慎,似乎是担心弄疼自己,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娇弱的小姑娘。
傅筠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提醒道:“你尽管放开了包扎,我没那么脆弱。”
芷兰抬眸瞥了傅筠一眼,没有回应。
她垂下眼帘继续手中的动作,力道还是和刚才一样轻柔。
“梓锌,你可有什么想要却又得不到之物?”
傅筠神色微微一愣,有些诧异道:“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芷兰将傅筠掌心的伤口,一丝不漏地撒上金疮药,再仔细缠好绷带,简单打了个结,而后站起身来,神色平淡地直视着傅筠,眼底却隐隐透着一丝固执:“你因我而受伤,我理应慰劳你,倘若你有求而不得之物,我会尽力满足你。”
傅筠沉思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我目前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算以后有了,我也不会借你之势走捷径,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
芷兰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傅筠,幽幽问道:“倘若我非要满足你一个心愿呢?”
傅筠越是客套疏离,她心里就越不满意,只想一把揪住他的小辫子,让他老老实实地听话。
第53章
傅筠一时无言,怎么会有人上杆子帮人实现愿望的,并且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能理解了,估计芷兰和他一样,不喜欢拖欠朋友人情,恩怨分明,有恩必报,图个无愧于心和悠闲自得。
看来,还是得想一个不会麻烦到芷兰,又能给自己起到一点帮助作用的需求,让芷兰还了这个人情。
思忖片刻,他还真想起了一个埋在心底的隐患。
他最担心的不过就是,哪天突然被逼着上花轿嫁给人当小丈夫,那他就真的没脸继续在这里苟活下去了。
既然芷兰想还人情,那就不与她客气了。
“我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个忙。”
芷兰闻言秀眉微扬,没想到他还挺识时务,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哦?你说与我听听。”
傅筠直言道:“我想求得一个自由婚嫁,选择权只在我自己手里的机会。”
芷兰呼吸一紧,眸底一抹厉色转瞬而逝,语气微冷:“你已有心仪之人?”
傅筠没想到芷兰会联想到这个,当即摇了摇头:“没有。”
芷兰神色稍缓,却也感到不解:“既然没有心仪人选,那你这是何出此言?”
芷兰会疑惑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自己没有结婚的意愿,却在她面前突兀的提起这事,她能理解就怪了。
但凡她疑心再重一点,就会怀疑他在挟恩图报,利用此次机会入住后宫,对女帝怀有不轨之心。
毕竟原身当时就是这么做的,借着钱将军之力混入朝堂,妄想得到女帝的青睐。
想到女帝可能会误解他提起这事的目的,傅筠顿时感到燥得慌,有些尴尬地解释:“你别误会,我并没有成家的打算,之所以提起这事,主要还是因为苏檀一心想着利用我结婚之事来为苏家谋取利益,我不想成为她操控在手里的棋子,更不想因为她这种人而搭上自己的后半生。”
芷兰心中明白了几分,在籹国到了适婚年纪的男子都得听从家主安排,寻一门亲事嫁人。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待字闺中的男子是没有任何反抗机会的,不管愿不愿意都得嫁。
苏檀的这种卖儿子的做法不是个例,灵州城很多户人家私底下都这么干过,只要没发生违法犯忌,闹出人命之事,官府便不会插手。
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巧妇难为无米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总归只是外人,其中是非曲直,孰是孰非又如何辨明?
芷兰暗自摇头叹息,随即想到了一个更为关心的问题:“莫不是苏檀已经替你张罗好了亲事?”
傅筠点了点头,如实回答:“是的,我当时为了养伤,只能用了缓兵之计。可结婚是关乎着一辈子的大事,我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结婚。”
芷兰虽说已经见识过苏傅筠的特立独行,但还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与成婚之人是否有情。
“其实你不必担心,我们籹国的婚嫁习俗已流传千百年,新人在成亲之日相见并无不妥,待到成婚之后再慢慢培养夫妻情意,同样也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傅筠清楚他与芷兰的婚姻观隔了千百年不止,当然不会奢求她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他的目的也不是让芷兰认可自己的观念,而是想提前排除将来可能会存在的隐患。
“你应该还记得吧!我之前与你提起过,我这一生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绝不会和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成婚。”
芷兰走到桌前,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到傅筠面前,语气平淡:“自然记得,那日你在马车上的确提过此事。只是那时你以女子身份示人,此等言论并不会令人感到违和,反而觉得你重情重义。可若是以男子身份来说,那便是惊世骇俗之论,迄今为止我国从未出现可供男子随心所欲挑选妻主的奇闻异事。”
傅筠垂下眼帘,看向杯子里的茶水,心想:“这双标程度也太恐怖了,说是云泥之别都不为过,简直被虐得体无完肤。”
这感觉还真是心酸又无奈:“就是因为不想随波逐流,我才更需要一个能自行决定成不成亲,或者与谁成亲的机会。”
芷兰默然片刻,才道:“你如今早已脱离苏家,以你这犟驴般的脾气,成亲之事苏檀应是勉强不了你才对,你何须为此忧心?”
傅筠已经累觉不爱了:“……”
讲原则,守底线,反倒是被安了个驴脾气的代号。
傅筠暗暗叹了口气,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直接和盘托出:“不瞒你说,苏檀那里我的确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其他不确定因素。
当初苏檀找来的联姻对象是钱将军,那时我还没能彻底摆脱她的控制,只能以身体病弱为借口拒了与钱将军联姻之事,可她却说不着急可以等我。苏檀之所以不敢步步紧逼,没把我抓回苏家,就是看在钱将军的面子上。
这段时间钱将军帮了我不少忙,我很感谢她,但感激之情与男女感情无关,我不是她合适的联姻对象,我和她x成为朋友可以,成为夫妻却是不行。期间我也委婉的表达过我的意思,但她似乎不为所动。”
最根本的原因傅筠自然没法说,只能半真半假的讲述。
芷兰听着听着神色逐渐变得凝重,问道:“钱清凌很满意这门亲事?”
傅筠揉了揉太阳穴,神色有些疲惫:“应该是的,她说给我时间调理身体,等身体好了就择良辰吉日成婚。”
芷兰沉默了片刻,而后目光专注地直视着傅筠:“倘若不是苏檀强迫你认下这门亲事,你是否还会排除钱清凌,不想与她成亲?”
傅筠毫不犹豫地点头,斩钉截铁道:“就算没有苏檀从中操控,我也不会和钱将军结婚,我不是她的良缘,她值得更好的人。”
先不说原书中苏傅筠为了一己私欲,害得她不得善终,哪怕换了芯子的自己,也只会让她爱而不得,毕竟一旦完成小巴交代的任务,便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里,如果勉强和钱将军结了婚,到最后始乱终弃,丢下她一人独自承受痛苦,那他不就成了自己最看不起的绝世大渣男?
芷兰对傅筠的回答似乎很满意,神情放松了下来,漫不经心道:“说吧!你讲了这么多,究竟想让我如何帮你?”
傅筠正了正色,语气肃然:“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将来不论发生什么,或者从我这里得到过什么,都要替我严格保密,然后也不能蓄意打压我,勉强我做不愿意做的事。”
“对了,还有关于论功行赏的,比如赏金银细软,再赏个美人赐婚什么的,这些我一概不参与。反之,我也不想哪天变成供人观赏的乐子,最后被赐给别人。”
芷兰眸中情绪渐浓,似笑非笑道:“你提了这么多要求,可不是我们方才说好的数量。”
傅筠深深地看了一眼芷兰:“不,你一定知道我真正想要表达的重点是什么。”
芷兰:“行,前面三个请求我准了,你尽管放手去做,我不会限制你的行动。”
傅筠满意地点头。
前面的请求其实不单单只是试探,也是为接下来的寻矿挖矿争取更多的发挥空间,以及针对它们加强隐密性保护。
“至于论功行赏你就无需多虑了,你既不是朝堂中人,也不曾入主后宫,哪来的机会赏你荣华富贵?”
“当然,更赏不了你美人,这样你可还有话要说?”
傅筠扯了扯唇角,知道芷兰这是故意打趣自己,他也没往心里去,耐着性子提醒:“前面两句只是铺垫,最后才是重点。”
“哦?”芷兰不疾不徐站起身,走到靠窗的位置,朝外望去,淡声道:“你如今已经为我所用,我又岂会将你赐予她人。”
待她目光触到远处有一队人马,正在逐步靠近酒楼,她便返回傅筠所在的位置。
傅筠微微一愣,抬眸看到芷兰的神色,就知道是官府的人要到了。
他不再刻意铺垫,而是直接挑明:“如果是钱将军请求你为我二人赐婚,你是允还是不允?”
虽然这些担忧还只是猜测,但是傅筠习惯了长期打算,自然是要防患于未然。
况且以钱将军宠夫如命,毫无底线的纵容程度,恐怕她体内早已具备黑化基因。
一旦受到刺激和伤害,她很可能就会魔怔,把人抓来扔进封闭式的地下室,顺带捆绑paly来一波,到那时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其中的绝望自是不用说。
因此必须提前安排好后路,将一切可疑风险规避掉。
原书中钱将军明明知道苏傅筠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却还是舍不得放手,冒着被满门抄斩的风险,请了民间大夫陆母来偷偷给他治疗,减轻用刑后所带来的痛苦折磨,最终事情败露也无怨无悔,心甘情愿被流放至三千里外的荒无人烟之地,一辈子不得再入灵州城,最终孤独惨死在异国他乡。
其实以朋友身份相处的话,钱将军是个非常值得深交的人,她性格豪爽,为人正直,又敢于担当,还是个巾帼女英雄,傅筠打心眼里敬重她。
假如不是相遇在女尊国,而是现代,他不会有这么多顾虑,而是去深入的了解她。
可他不属这个国家,是带着任务而来,指不定哪天完成任务就离开了,又怎么能耽误人家。
结合这几次的交集,种种迹象都在表明,钱将军真的很钟意苏傅筠这个人,并且在自己婉拒过几次之后都没有丝毫气馁之意,反而越挫越勇,势在必得。
说到底,傅筠很有自知之明,深知苏傅筠除了脸长得好看一点,身上根本没什么闪光点。
而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挣扎在市井里努力谋生的平凡之辈,根本谈不上什么人格魅力。
以这个国家的择偶标准,他既做不到善解人意,也做不到宅在家里府生儿育女,又怎么配得上为国贡献的女将军,她值得更好的人,一个全身心爱她,一心只想和她相依相伴,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的良人。
因此,作为一国功臣,钱将军需要的是明事理,知善恶,温和善良,愿意与她同进退,共患难,能在钱将军为国征战期间,把将军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的知心伴侣。
只是她在感情里太过偏执,偏执到没了理性,失去自我。
若是心仪之人是良善之辈倒也还好,可要是遇到善于伪装阴险狡诈之人,她一世英名就被毁了。
原书里她不就是栽在了两面三刀,丧心病狂的苏傅筠手里,因此不难猜出钱将军属于顶级颜控,而苏傅筠这张脸恰好长在了她心巴上了,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然真的很难解释,苏傅筠那样无恶不作,虚情假意的人,怎么会得到钱将军的青睐,并且一往情深,始终如一。
她对苏傅筠动情至深,念念不忘,如痴如狂,恐怕不会轻易放手。
感情偏执的人,通常都是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将心爱之人困在身边,哪怕这样只会相互折磨到遍体鳞伤,也要死咬着牙关誓不放手。
以后要真是把话说开,明确表态不会和她联姻,她会不会因爱生恨还是未知数,毕竟为情所困,为爱疯魔的人没有理性可言,一旦爱而不得,黑化的概率绝对不低于百分之八十五。
她会宁愿相互纠缠一生,也不愿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加之她本就是战功显赫的大将军,万一她向女帝索要的赏赐是赐婚,那他岂不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必须先下手为强,把隐患提前拔除,才不至于麻烦来临之际束手无策。
想到这里,见芷兰只是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沉思,并未给出明确答复,显然也在斟酌究竟是满足国之栋梁的心愿,还是答应平民的请求。
傅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国大将和他在芷兰心中谁更占优势。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快速补充:“这么说吧!前面所提到的要求,我全部可以放弃,唯独婚姻大事,我想由我自己决定。你看,这个请求你能答应吗?”
他原本的需求就是,剪断钱将军和自己最后那条有可能的姻缘线,杜绝以后陷入被赐婚的困境。
芷兰沉默许久,才道:“这么说来,不希望我插手你的姻缘,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
傅筠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我的姻缘,并不是针对你一人。”
“他们到了。”
随着芷兰话音落下,酒楼门口踏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芷兰站起身之前,低声说了一句:“你的请求我允了。”
第54章
傅筠听到芷兰应承了下来,彻底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进入酒楼为首之人,正是着一身银黑劲装的夜蓝,她脸色苍白,眉宇间的焦急之色显而易见,目光匆匆扫视着整个酒楼大堂。
视线只是浅浅扫过芷兰和傅筠,眼神就看向了别处,明显只当两人是无关紧之人,没能认出乔装打扮后的芷兰和傅筠。
也许她们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和芷兰,只是普遍性认为胆小怯弱的男子,绝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害人性命。
夜蓝身后跟着两名女子,着同款黑色劲装,只是与夜蓝有些许不同,她们的衣服和护腕以及肩甲都是纯黑色,而夜蓝佩戴的手腕和肩甲是暗银色。
看来这两名女子和夜蓝同属一个部门,只是官阶比x夜蓝低,估计是参领和佐领。
芷兰原先站起身是打算与夜蓝交谈,见她没有认出自己,便又面无波澜地坐回到傅筠旁边的长登上,似乎是想看看夜蓝究竟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将人认出来。
傅筠见芷兰坐回桌前,顷刻间明白了她的用意,不动声色地将袖口往下拉了拉,盖住了受伤的那只手掌。
芷兰抬眸眺望酒楼前的街道,秀眉微微拢起,眼底划过一丝焦躁,过了这么久大夫怎的还没来?
夜蓝的心思并不在这件案子上,她领着司察院的人来这里,并不是过来查案,而是来确认一下陛下是否安全,顺便协助司察院的人调查死者身份。
夜蓝回头瞥了两名女子一眼,示意她俩上楼查探。
两名女子应了一声,快速踏上了通往阁楼的木楼梯。
夜蓝扫了一眼地面上的尸体,漠然出声:“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进来验尸。”
随着她声音落下,门口前后涌进来五个人。
走在前面的中年女子眉眼锐利,神色肃穆,一看就是这个五人小组里的头儿,她身后跟着一个提着工具箱的仵作,另外三人则是普通执勤,过来当帮手的。
领头直接走向夜蓝,神色毕恭毕敬,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地交谈起来。
其他三人开始在大堂里搜索,查找到与死者相关的证物。
仵作快速扫视了一圈酒楼大堂,找到倒在地面的尸体后赶紧疾步走了过来。
她一眼瞧见坐在尸体不远处的傅筠和芷兰,整个人怔了怔,有些诧异地开口:“这是凶案现场,怎会有不相干的人在?”
顿了顿,她又问道:“你们是这家酒楼的人?”
傅筠没回应,只是瞥了一眼芷兰。
芷兰也不作声,似乎不打算与她们交谈。
想来也是,乔装打扮只能改变外貌,却改变不了声音。
芷兰只要一开口,夜蓝第一个就能听出来,那刚才的考验就没有意义了。
夜蓝与司察院的头儿听到这边动静,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抬脚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来到尸体旁站定,夜蓝的目光落在尸体的伤口上,看到形状和深度都极为熟悉的伤口,脸色变了变。
芷兰的目光越发凌厉,神色略显不耐地扫了一眼桌旁的二人,面若寒霜道:“司察部办案,两位公子请回避。”
芷兰看也没看夜蓝一眼,仿佛没听到一般。
这么近的距离,夜蓝都认不出自己的主子,芷兰估计心里已经动了怒。
说来也是奇怪,连夜蓝和司察院的人都看不出来芷兰的身份,行刺者又是怎么认出的?
只能说明,她们警惕性还是不够。
傅筠自然也不会出声,省得功亏一篑,只能在心里默默给她点了根蜡。
夜蓝见这两人无视周边人的存在,眸中寒意乍现,冷冽的目光仿佛要杀人。
眉眼含霜地盯着稳坐不动的两人,森然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划过两人的身影,越看就越觉得古怪。
心底莫名升起一丝诡异的熟悉感,可两人看着却又无比陌生,印象之中也不曾见过他们。
地上还躺着一具刚才不久的死尸,这二人明明是男子却毫无恐惧之意,一脸镇定地坐那饮茶,这哪里还是常人会有的反应,莫非他们也是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细作之一?
思及此,夜蓝面沉如水地伸手抚上剑柄,眼底透出戒备之色,声音冷如寒冰:“你们是何人?此人之死可是出自你们之手?”
傅筠不动声色的看了旁边芷兰一眼,见她轻轻摇了摇头,又伸手指了指喉咙,示意他不要发声。
他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芷兰则朝着一脸戒备的夜蓝看去,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向自己的喉咙,随即摇了摇头,示意他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随后又看了一眼傅筠,伸手指了指他的耳朵,又指了指他的喉咙,最后指向他的眼睛,轻轻摆动食指,示意他是又黑又瞎的聋哑人。
傅筠:“……”这瞎掰得也太狠了点。
怎么有种感觉芷兰在给自己挖坑的感觉?
得亏他的位置是斜侧向酒楼门口,因此并不需要刻意转头去看,只要稍微转动一下眼球就能用眼角余光看个大概。
恰好他刚才没怎么动,保持着单一的动作和表情,芷兰的话也不是没有可信度。
夜蓝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芷兰的说辞,她提着剑快步走到两人身旁,目光看向面无表情,眼神呆滞的傅筠。
“锵!”拔剑出鞘的声音,夜蓝抽出了腰间长剑。
傅筠心下一跳,但面上分毫未显,兢兢业业地扮演着盲人。
夜蓝将剑尖指向傅筠的眼睛,缓缓向前移动,直到剑尖离傅筠的眼睫毛只留下一寸,她才停了下来,剑尖冲他画起了圆圈,试探傅筠的反应。
傅筠神色平淡,瞳孔毫无反应。
夜蓝撤了剑,似乎是信了。
傅筠暗暗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过关了。
就在傅筠松懈的时候,眼前突然银光一闪,锐利的剑尖直指眉心,直到咫尺之间才堪堪停止,剑刃泛着森冷的银光。
傅筠惊得呆愣当场,连眼球都忘了上下翻动。
好在傅筠思维转动向来比较快,在身体差点做出躲闪反应的时候,愣是以超强的意志力压制了身体所反射出的自然保护机制。
他几乎是瞬息之间回到原先状态,夜蓝甚至都没来得及抓住他那一丁点异常反应,就被他悄然无息盖了过去。
就连芷兰也被刚才那一幕惊得脊背一凉,差点忍不住出手阻止。
看到傅筠有惊无险,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心有余悸之后便是迸发出一股盛怒,眸光犀利地射向夜蓝,仿佛像一把利刃直击她的心脏,震得她心中狂跳,有种想要俯首臣服的冲动。
夜蓝惊出一身冷汗,竟是感到浑身僵硬,一时难以动弹。
迄今为止,这世上只有陛下只是一个眼神,就会令她仿若置身冰窖,浑身血脉被冰封住的骇然感受。
夜蓝脑海灵光一闪,目光再次看向芷兰,视线落在她脚下的桌底,果然看到了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剑柄。
夜蓝心尖儿巨颤,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她猛地单膝跪地,面露惭愧:“主子,属下眼拙,未能及时认出您,请责罚。”
其他人闻言纷纷傻愣在当场,随后急急忙忙跑过来行礼:“见过主子。”
芷兰面无波澜地瞥了在场众人一眼,淡声道:“此人藏匿于这家酒楼欲行刺于我,尔等尽快查明此人身份,我要知道她究竟是如何认出的我。”
司察部的领头拱手回应:“微臣领命。”
芷兰挥了挥手,示意她继续查案。
司察部众人恭敬起身,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芷兰这才将视线落在夜蓝身上,冷声开口:“你最近懈怠了,刺客都将你比了去,你这统领的位置可是坐腻了?”
夜蓝神色大变,立刻双膝跪地,趴在地面上:“属下知错,属下无能,属下不敢,请主子降罪。”
芷兰:“说吧!近日来为何总是忧心忡忡,神思恍惚?心思都去往了何处?”
第55章
夜蓝低垂着脑袋,沉默着没有回答,因绝对臣服跪趴在地面的原因,清瘦的脊背微微拱起,显然处于精神极度紧绷的状态。
芷兰沉下脸来,眸中迸射出一丝怒火:“夜蓝,抬起头,回话!”
夜蓝闻言只得抬起头,眸光一片暗淡,神色惘然若失,嗓音低哑落寞:“属下不知从何说起……”
也不知是不是联想到了什么,激发出了她心中悲观或者自我厌弃的情绪,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沮丧,浑身都散发着低迷的气息。
傅筠见夜蓝状态明显不对,如果芷兰此时更为严厉的话,会给她更大的压迫感,很可能什么都不说,只想领罚。
但这样怕是解决不了真正的问题,一个人若是钻进牛角尖,身边没人拉一把的话,短时间内很难自己走出来。
傅筠扫了一眼酒楼大堂,发现司察部的那几人,已经很自觉的出了酒楼,耐心地站在外面等候。
眼看芷兰眸里的怒火更甚,即将爆发之际,傅筠低声说了一句:“是不是陷入瓶颈期,导致压力太大了?”
夜蓝神色微滞,而后侧目看向傅筠,眸底闪过一丝愕然,随后木着脸收回了目光,垂眸看向地面,默不作声地垮下了肩膀,仿佛是泄了气。
她没有出言反驳,显然是默认了。
芷兰见夜蓝听了傅筠之言所作出的反应,不免感到有些震撼,惊讶于傅筠心思缜密的程度之深以及察言观色的能力之强。x
傅筠侧眸去看芷兰,恰好对上芷兰深沉的目光,一时感到有些惭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中途插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只是看到芷兰和夜蓝之间氛围过于紧迫,透着浓浓的窒息,感觉要是不说点什么,恐怕就得出问题了。
这两人一个压迫性十足,追根究底,一个心灰意败,闭口不言。再这么各执一词,无法迎合对方的话,指不定就激发了矛盾,令双方心里横出一道难以修复的裂痕来。
一想到可能会出现难以收场的局面,傅筠就把礼仪什么的全抛九霄云外去了。
他摸了摸鼻头,见芷兰神色虽冷却没有出言训责,只是目光沉敛地注视着自己,用那种略微惊诧又探究的眼神,眉宇间并没有因为自己中途插言而透出不悦之情。
趁芷兰还没开口回应,傅筠赶紧出声致歉:“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交谈了。”
紧接着,他又朗声解释起来:“其实我只是觉得,出现问题的时候别太焦急,给对方一点缓冲的时间,整理一下思路,毕竟我们都是各谋其位,各司其职,其中更是各有各的难。
人并非是万能的,遇到棘手的问题一时没找到解决方法也很正常,有时候不是我们无法走出困境,而是发散思维的时候,容易陷入过度思考的陷阱,导致情绪波动过快,而忽略了某个重要的节点,整个事情的走向自然就复杂多了,出现停滞不前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这时候如果身边有人恰到好处提到了被忽略掉的那个点,那么陷入穷途末路时的转机是不是就来了?”
夜蓝起初只是神色恹恹地跪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听着傅筠侃侃而谈,直到他的话越来越入情入理,引起她心中的共鸣,她才抬起眸来看向傅筠,消极低落的情绪逐渐减轻。
芷兰听完傅筠这番推心置腹的言论,对他的赞赏又多了几分,只觉得他小小年纪,却拥有惊人的天赋和才华,深谙处世之道,来日必然前途无量。
她神色淡漠地扫了一眼夜蓝,见她黯晦消沉的状态有所改善,原本恼她怒其不争,恨其不为的情绪缓缓平复了下来,冷峻的神色也有所缓和,眼神示意傅筠继续说。
【傅总,你真的太强啦!前不久女帝还严厉训诫你不可参政,可刚才她和夜蓝谈公事的时候你从中插话,她不旦没有厉声训斥,还允许你继续娓娓道来。这迥然不同的态度,简直酷毙了好吗?】
小巴不说傅筠一时还没注意到,它这么一说,似乎真是这样,可能女帝自己都没发现她心态上的转变。
【当然是啦!这不是很明显吗?先不说女帝,就说这夜统领,她之前对你百般嫌弃,认为你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只会恃美行凶,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本事,现在不也慢慢改观了吗?】
傅筠:“……”恃美行凶是个什么东东?
不过,小巴说夜蓝对自己态度上有所改观并非的宽慰之言,这两天也确实感觉到了夜蓝情绪上的变化。
虽然态度上并不热忱,只能说不冷不热,但已经不再露出嫌弃的表情了。
想到这,傅筠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喜悦,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现在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得到理解或是支持要比以前容易多了。
刚开始不论是女帝,还是夜蓝,又或者书中其他角色,都很难认可他的观点,甚至觉得他大言不惭,哗众取宠,像得了失心疯,尽干一些大逆不道之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中不论是大众的印象还是自身的处境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从她们最初的嗤之以鼻到现在的心服首肯,其中费了多少口舌,又用多少行动来证明就不说了。
原本风光无限,呼风唤雨的集团老总跌落至身份卑微,地位低下的病弱庶子,这其中的心历路程,爆句真是哔了狗了都不为过,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回头再想想,可不就是一把辛酸泪吗?
好在经过一番努力,恶劣的生存环境与不利的因素都在逐渐好转。
【辛苦我们伟大的傅总啦!这阵子你受苦了。不过不用担心,一切都会苦尽甘来的,以你超强的实力,后续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你,敬重你,并且以你为榜样,因为你将会是这个以女为尊的国家里唯一一个鼓励男儿当自强,昂首挺胸站起来,去精忠报国的勇士。也算是开创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先河,千百年后还有可能会被她们的后人载入史册哦!】
傅筠摇头:“载入史册就不用了,书中的女尊国既存在即合理,自然会有她们的治国之本,我们这些外来闯入者没必要横插一脚。再者这个国家是以女子为主,那我们更没必要喧宾夺主。
我提议男子挺起脊背报效国家,不是让男子趁机崛起,取而代之。也不是让他们生出不该有的狼子野心,妄想从女子手中夺得江山,掌握所有生杀大权。而是希望在这个国家现有的时代背景下能兵力强盛,国富民强,不受战乱骚扰,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啊,是我口误,傅总说的对,我们是来给苏傅筠改变悲惨命运的结局,顺便协助女帝让这个国家繁荣昌盛起来,而不是来改变这个国家的时代背景,否则这本书就得崩坏了。】
傅筠点头,表示同意。
【嘿嘿!果然还是傅总思想境界高。】
【对了,恭喜你啦!和女帝的关系更近了一步,请再接再厉,争取早日攻下她哦!】
傅筠:“……”前面的话勉强算正常,后面的话怎么就开始发癫?
“你是系统客服不是月老,别动不动就乱拉郎配,你应该没忘记本书名为《倾世天下之最强的女帝》,书名一看就知道女帝是做大事的人,心中只有宏图霸业,没有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那可不一定,女帝再强也只是个普通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你难道想说你是那什么冷淡?】
傅筠:“你别胡说八道,一边呆着去。”
“苏梓锌,你愣着做甚?可是说完了?”
傅筠停顿的时间实在久了点,芷兰见他坐在那好半晌却一言不发,一眼看去似乎正在沉思当中,可眼神看着有些涣散,仿佛是在冥想放空。
琢磨不透他究竟在做什么,芷兰难免心生不悦,便也失了耐心,出声提醒道。
傅筠立刻将注意力收回,眸中透着歉意:“不好意思,想事情想得有点入迷,让你们久等了。”
不等芷兰和夜蓝做出回应,他又快速补充前面想说,却没有全部说完的话:“其实我还想说,当我们遇到短时间内难以解决的问题时不要一个人死扛,找熟悉的朋友或者值得信任的人帮下忙并不丢人,最终问题得到有效决绝才是关键。”
他说着目光看向夜蓝,眼里有着劝诫之意:“我们活着就不是为了找压力,而是解决压力。你试着调整一下心态,适当的时候放空一下脑袋,什么都不要想,等你知道如何自我调节,自我舒缓情绪的时候,就一定能获得不一样的收获。”
他说着嗓音放低,循循善诱道:“怎么样?你要不要试着说出来看看?也许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一点思路。”
夜蓝秀眉微蹙,紧抿着唇角,眸子里透着一丝挣扎之意,似乎有点被说动了。
可她并未回应傅筠,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芷兰,在没有得到芷兰的首肯下显然不敢轻易开口。
芷兰冷声说道:“看我作甚?屋内没有外人,你若真如苏梓锌所言,遇到难以解决的棘手之事,说来听听便是,至于过程如何你看着办,我只要最终结果。”
第56章
夜蓝仿佛得到了赦免一般,紧绷的神情登时松懈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短暂沉思过后,缓缓开口:
“我最近思绪很乱,心里无比清楚敌方正在暗中筹谋,已有多个细作乔装打扮潜入了灵州城,城内亦有勾结外邦的叛国之徒与她们里应外合,帮其隐匿踪迹,可我却无从下手,每天都在为细作之事找不到突破点而发愁。
此事我已追查了两个多月却毫无进展,我不知问题究竟出在何处?也不知追查方向是否有误?所有查探手段我都用上了,任何可疑人员私下也早已派人盯着,可始终得不到有用的情报。我感到很挫败,也很不甘心,明明花了这么多x人力,物力以及钱财去撒网,到头来却都是无用功。
这阵子我每天都在城里来回巡查,命令守卫严守城门,连一只可疑的信鸽都不放过,却还是揪不出细作,查不到绑架犯,挖不出幕后主使,甚至三番五次都让慕炘逃脱了去,让她逮到机会公然挑衅朝廷,令陛下蒙羞。”
夜蓝话及此处已是难堪不已,满脸愧疚地垂下眼帘,不敢去直视芷兰与傅筠。
傅筠听到这里,倒是有些疑惑起来,奇怪地问:“按理来说,杀人案与绑架案应该是交由刑部的人来查吧?为什么是由禁卫军统领来查?”
芷兰眸光深沉地扫了一眼傅筠,淡声解释:“这两起案件皆与你有关,夜蓝又是共同经历者,自然比司察部的人更清楚其中关联。”
这么说,好像也对。
傅筠又追问道:“那细作之事为何也是夜统领负责?”
“细作之事事关重大,在没查清朝堂上是否有官员暗中参与勾结外邦,通敌叛国之前,万不可将此事摆在明面上,否则容易打草惊蛇,到时整个朝廷势必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离上次清理一大批贪赃、枉法、受贿的官吏才过去一年,朝堂好不容易才恢复些元气,已经经不起再一次风雨飘摇了。局势动荡之时,敌国很可能会趁此机会向我国宣战,到时可不是打一两场胜仗那么简单,而是内忧外患,整个籹国都受到严重的影响,我国子民也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傅筠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因为女帝上位之后大清洗的原因,整个朝堂之上目前并没有可授予重用的心腹。
芷兰叹了口气,沉声给出定论:“此事除了夜蓝,交由其他人我不放心。”
果然,夜蓝应该是女帝还未登上帝位之前,就一直在贴身保护她的近卫,因此才会如此信任她。
夜蓝听到女帝所言更为难受,脸上尽是挫败与自我厌弃之色:“陛下将如此重任交于我,我却查不出是何人在通敌叛国,更不曾捉住一个细作,就连陆公子父亲被杀案,苏公子绑架案的幕后主使者我都寻不到可定罪的证据,我有何脸面担得起陛下这般重用?”
芷兰眸色一冷,低喝道:“一派胡言,休要妄自菲薄。”
夜蓝眼圈泛红,满眼动容,哑声回应:“可我辜负了您对我的厚望,不配任命统领一职。”
“你……”芷兰刚要怒斥,可一见夜蓝眼眶泛红,眸中有水雾弥漫,终究是压下了怒意。
夜蓝从未在人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更别说赤目落泪。
难道,对她这些年忠心耿耿和勤勉尽责的高度认可,不是更多的去器重她?
傅筠见两人氛围似乎又要变得焦灼,连忙出声打圆场:“一个人精力再充沛,总归是有限的。”
芷兰和夜蓝闻言皆是一默,下意识看向傅筠,眸中隐隐透出等待之意,似乎想听听他又有什么见解。
傅筠勾了勾唇角,也不打算暂避锋芒了,直言不讳道:“要是我们每一件事都事必躬亲,经手的东西又过于繁杂琐碎,不出现一些小疏漏是不可能的,也许单单一点细小的疏漏没多大影响,但是水滴能石穿,铁杵也能磨成针,精力不足的情况下,疏漏又怎么可能不会积少成多?等到你察觉失察疏漏的地方不知不觉中已经留下了很多,并且已经超出可控范围的时候,自然就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产生不良后果。”
芷兰眸中划过一抹异色,神色莫辨地注视了傅筠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
也许,真如苏梓锌所言,哪怕再信任夜蓝,让她肩负这么多重任实属有些为难她了,如今已是不堪重负。
夜蓝暗淡的眸光逐渐变亮,仿佛是压在心底的那座沉重大山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她从裂缝中获得了些许喘息的机会,一心只想冲破捆压住自己的束缚,
“苏公子,实不相瞒,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为何那些细作潜入灵州城之后都来无影去无踪,难道她们进城之后就抹去了踪迹?可据我所知,只要是大活人,就一定会有存在过的痕迹,那她们究竟是如何做到了无踪迹的?”
傅筠沉吟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被你们查到的前一刻自毙了,还有一种是和消失没区别,但又实实在在安然无恙的活着。”
夜蓝听得有些糊涂了,眸中露出不解之色:“你此话何意?既然是与消失无区别,那又如何知道她们还安然无恙地活着?”
傅筠胸有成竹道:“当然是藏啊!”
见芷兰和夜蓝纷纷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外乎就是:“废话,这还用你说。”
傅筠扯了扯嘴角,幽幽回答:“我说的藏,和你认为的藏可不一样。”
“哦?”芷兰和夜蓝均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约而同地问道:“有何不同?”
傅筠提示道:“一种是分散着到处隐藏,一种是凑一起隐藏。”
芷兰用无言的眼神斜了傅筠一眼,没好气道:“既是偷偷潜入城内,又如何凑一起隐藏?人多眼杂,岂不是更容易暴露?你要说就赶紧说,卖什么关子?”
傅筠耸了耸肩:“我这不是有心引导夜统领,朝她不曾想过的方向延伸思维吗?也许就能抓住关键点呢?”
芷兰没有继续反驳,目光看向夜蓝:“如何?可有思绪?”
夜蓝面露窘迫之色,惭愧地摇了摇头。
不过,这回她并未陷入自我怀疑之中,而是主动向傅筠请教:“苏公子,依你之见,我方才提到的案件中,有哪些疏漏是我不曾发现,却影响颇大,直接导致调查方向产生偏差的?”
傅筠见夜蓝一时间想不到自己所提示的点,便不再用引导的方式,而是直接抛出了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设想过,其实这些细作进城后并未分散在各处,而是统一聚集在某个你们想象不到的地方?”
“不可能。”夜蓝立刻摇头:“她们倘若真聚集在一处,我们不可能完全查不到她们的踪迹。一般人流聚集的地方,都会引起周围一些人的注意。”
傅筠反问道:“若是一进城就有人接应她们呢?并且将她们藏匿于地窖或者密室里好生供养着,她们如果不主动出现,你们要怎么把她们揪出来?”
芷兰与夜蓝闻言皆是一怔,显然都没有往圈养这方面想过。
“再往后了说。”傅筠神情肃穆了几分:“她们只需等时机一到,再倾巢而出,便能将你们打个措手不及。在我方毫无准备之下,她们再与等候在城外的同僚里应外合,一举攻入城内,你们既要保护城中百姓安危,又要集合军队反击她们的入侵,到那时是被围困于城内的你们胜算大,还是有备而来的敌人胜算大?”
夜蓝瞳孔一震,后背已然惊出一身冷汗,片刻后才艰涩地看了一眼芷兰,见陛下秀眉蹙起,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显然对苏公子之言有所认同。
若是今日没有苏公子从中点明,待到真面临腹背受敌的那一刻,她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她心有余悸道:“多亏苏公子提点,我竟从未如此大胆地设想过,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傅筠摇了摇头,考虑到有些事不能直接点明,又模棱两可地说:“我分析的也不一定就是对的,还需要你去查证。”
他之所以笃定地说这些,也是因为原著中,不止苏傅筠为了权势勾结外邦,苏檀比起苏傅筠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为了从敌国那里得到认同,获得通商资格与至高无上的权势与地位,不但勾结外邦,还给敌国提供银两采买兵器,不择手段地诱导他们来攻打自己的国家,一心想着杀掉女帝,毁掉籹国。到那时,她便是籹国独一无二,富可敌国的商贾巨甲。
不得不说,为了一己私欲,她的良心都被野心给吃了。
结合苏紫先前提到的,苏檀近段时间经常在三更半夜的时候,频繁接待密友,不难猜到她已经开始走向勾结外邦,叛国通敌之路了。
“对了,我听苏家的下人说,苏家家主苏檀最近行为举止不太正常,你可以着重从她下手。”
夜蓝点了点头,眸中燃起一抹坚定地光芒:“多谢苏公子的提点,此事我必将以最快的时间落实,省得让她们有了可乘之机。”
傅筠想了想,记起另外一件事:“还有,不知x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苏家家主和王家王家家主私下里是死对头,上次绑架事件,除了王家家主,你也可以试试看,能不能从苏檀身上查出点什么。”
夜蓝心底登时涌起一股感激之情,诚恳地道谢:“我知道了,苏公子,感谢你的知无不言,你真的帮了我大忙了。”
傅筠微微一笑:“只是一点小建议而已,不用客气。”
夜蓝不再多言,此刻她有了方向之后,浑身充满了干劲,目光灼灼地看向芷兰:“陛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芷兰唇角微扬,眸中划过一丝欣慰:“起来吧!”
她淡淡地瞟了一眼地面上的尸体:“让司察部的人进来,尽快查明刺客身份,究竟受何人指使?”
“是!”
夜蓝恭敬地应了一声后,从地面上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司察部的人很快便回到了酒楼大堂,仵作大致检查了一番尸体,对着芷兰直言道:“主子,此人身上五脏六腑内有中毒迹象,属下需要将她带回司察部做详细尸检。”
芷兰沉思片刻,同意了。
司察部的人将尸体搬走,夜蓝也随她们一同离去。
芷兰正要带着傅筠自行去找医馆疗伤,小二却在两人走出酒楼大门前一刻,领着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女子姗姗来迟。
“客官,我把大夫喊来了。”
第57章
芷兰抬眸看向店小二,眸中闪过一抹厉色:“你为何去了如此之久?”
店小二浑身一抖,眸中划过一抹心虚,哆嗦着肩膀解释:“贵客息怒,小的是看到有官爷在,不敢贸然进来打搅,便在外等了些时候,故而来晚了,还请贵客见谅。”
傅筠一眼就看出了店小二心里的小九九,明显就是故意等在外面,想让司察院的人把他和芷兰当成杀人犯抓走,这样一来酒楼里的麻烦就解决了,请大夫的银两也省了。
芷兰对此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她面露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一边凉快去,懒得计较这人的狡辩之言,眼神示意大夫过来。
大夫走到傅筠对面坐下,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拿出一块折叠好的布巾,放到他面前的桌面上。
傅筠抬起手臂,将手腕放玉方巾上。
大夫扫了一眼傅筠包扎过的手掌,随口问道:“掌心受伤?”
傅筠点了点头:“嗯,被剑刃割伤。”
大夫伸出右手,将指尖轻轻摁在傅筠手腕的脉搏上,同时抬眸查看傅筠的脸色,片刻后才语气肃然道:“我需要看看伤口深度,倘若伤到了筋脉,我医术平庸,恐无能为力。”
傅筠叹了口气,这好不容易包扎好了,再扯开来不得再遭一次罪?
芷兰立即出声解释:“他的伤并未伤及筋脉,只是伤口较深,约莫有半寸,细看之下可见骨。”
大夫闻言也没做勉强,只问了一句:“包扎时用了哪些药?”
芷兰道:“就撒了一些止血止痛的金疮药,并未使用其它药物。”
大夫不再多言,从药箱里拿出两个小药瓶放到桌面上:“这是消肿定痛与促进伤口愈合的药丸,每日早晚各服用一粒,有助于伤口恢复。”
她说完,便径自写起药方来。
“我再开些防止疮疡的药方,你一会随我去药铺捡来拿回去服用,半个月左右便可恢复。”
傅筠站起身来:“好的,有劳大夫了。”
大夫轻轻摇了摇头,将东西全都收回了药箱。
临走前,又回头叮嘱了一句:“养伤期间,切记莫要沾水。”
傅筠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就在此时,楼上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楼下几人不约而同抬眸看去。
傅筠想起这两人是夜蓝进酒楼时,派上去查探的两名副统领。
这二人看着芷兰的时候,眼里尽是恭敬与惊惧之色,显然已经听到了前不久楼下所发生之事,也知道了芷兰真正的身份。
两人低垂着脑袋,快步下了楼梯,对着芷兰行了一礼:“见过主子。”
芷兰并不奇怪这二人知晓了自己的身份,禁卫军的听觉和嗅觉向来都是最为出色的。
夜蓝之所以离开前没通知她们,想必就是刻意让这二人留下来,保护女帝安危,遵从她的吩咐。
芷兰淡声道:“无须多礼。”
待那二人抬起头时,她瞥了一眼已回过神来准备离去的大夫:“安排个人随大夫前去药铺拿药,送到苏公子的茶饮铺。”
两名禁卫军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恭敬回应:“是。”
应下后大踏步追上大夫的步伐。
芷兰收回视线,目光扫了一眼药瓶,对着傅筠提醒道:“先服用两粒,我们再离开。”
傅筠自然没有异议,拿起药瓶各倒出一粒药丸,就着茶水仰头吞了下去。
此时,另一名禁卫军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出酒楼,自觉守在了门外。
芷兰看了一眼缩着肩膀,站在角落里的店小二,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不必找了,多出来的就当给你的辛苦费了。”
店小二连忙摆上谄媚的笑脸:“谢贵客打赏,期待您下次再来。”
芷兰不再管店小二,面向傅筠说道:“走吧!去你铺子看看。”
傅筠没有理由拒绝,同意了芷兰的提议。
两人出了酒楼,沿着街道一路朝着茶饮店铺而去。
途中,傅筠装作无意间询问:“那位王家家主现在怎么样了?认罪了吗?”
芷兰眸中闪过一道凛冽的杀意,冷着脸回应:“此人极为狡猾,司察部反复盘问她皆是拒不认罪,虽说她所犯之罪大家皆知,但司察院却迟迟搜查不出能直接指认她的有力罪证,而那些受害者与其家属亦是不愿出面指认她所犯下的罪恶。
司察院陷入很被动的局面,若单单只是坊间传闻她罪恶滔天,却无人击鼓鸣冤,那么官府便无法将她关押起来论罪处理。
除非是被她所害之人主动站出来,当面指认她犯下的罪,且讲清楚案情发生的经过。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方能定罪,否则只能暂且押入牢房,等到官府找出证据后再进行案件审理。”
傅筠有些意外,没想到只是随口问的问题,芷兰却回答的这么详细。
于是他也有了深聊的欲望:“那要是一直没找到证据的话,她会一直被关押在牢里直到找到她犯罪的证据为止吗?”
芷兰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为防止出现冤案错案,无端蹉跎无辜之人的光阴,我国律法规定,嫌疑犯抓捕归案后,倘若一个月内还未找到证据,便要将此人无罪释放。”
这么看来,女尊国的律法还算是比较灵活的,要说不对吧!也不见得,毕竟古代的侦查手段有限,的确容易出现冤案错案。
可要说对吧,也有一定的问题,正因为侦察手段有限,那么破案的时间上肯定无法人为控制,也有可能会放虎归山。
这么说来,继续关押还是放人,的确是个比较头疼的问题。
“那要是一个月内没人指认她的话,那她岂不是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芷兰沉默了,眉间透着凝重之色:“在缺乏人证和物证以及口供的情况下,司察院无法将其定罪。”
她语气似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哪怕身为一国之主的我,也无法擅自将她论罪当诛。”
傅筠问道:“是因为她在灵州城小有名气,自带些许影响力,所以不能轻易制裁她?”
芷兰眼底划过一丝复杂情绪:“这只是其一,其二在于百姓对于官府与朝廷的不信任。
想来你也听说过,王家家主未被收押之前,地方官员对她所行之恶,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中必然少不了受贿包庇,官府不作为,百姓找不到说理的地方,自然会以为官府与朝廷同仇敌忾,不顾百姓死活。”
傅筠暗自叹息了一声,忽然有些替芷兰感到难过:“这也是你登基以来,用雷霆手段将整个朝堂大清洗一番的原因吧?”
芷兰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有些事我不做,便无人能做。纵然如此,但也无法避免一些漏网之鱼。
王家家主之事若传入心怀不轨之人的耳中,只怕局势会陷入更乱的境地。对方必然会以此借题发挥,故意颠倒是非黑白,煽动百姓与官府对抗。并且还会倒打一耙,指责官府乱抓人,意在在屈打成招。并借此污蔑朝廷包庇贪官污吏,草菅人命。”
她说着停了下来,侧眸看向傅筠,目光沉静如海:“你可明白其中的厉害?”
或许,她此刻还未意识到,这些从x未向旁人吐露过的心事,却毫无保留地叙述给了苏傅筠。
原本一直冷傲孤寂的心,正在逐渐向另一个人缓缓靠近。
傅筠点了点头:“我明白,这样只会让百姓更加质疑朝廷和官府的能力,没有将丧心病狂的罪犯治罪不说,反而让他们站上了道德制高点。”
芷兰凝视了傅筠片刻,而后眸中郁色逐渐散去,微微勾起唇角,浅笑着说道:“你确实足够聪明,悟性很高。”
傅筠见芷兰情绪似乎有所缓解,有些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了几分,打趣道:“可能是因为我平时喜欢瞎琢磨,容易歪打正着吧!”
芷兰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未再言语,唇角勾起的清浅弧度无形中加深了几分。
不知不觉中,她竟是生出了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莫名觉得这苏傅筠是个挺不错的谈心之人,不论是与其交谈或是私底下相处,都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似乎只要将烦心事说与他听,便能获得片刻轻松。
他仿佛随时随地都保持着灵活的头脑与冷静的思维,以及对自身有着最为清醒的认知。
他与身边所有人不同,既不骄傲,也不放纵,同样也不懦弱,更不会自我厌弃。
虽说不懂得自谦,但也并非狂妄自大,反而是胸有成竹,稳操胜券。
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只要他想做,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两人默然行走期间,傅筠在心里复盘了一下刚才和女帝谈的话,心绪逐渐明朗起来,也有了些许认知和猜测。
如果没有人去击鼓鸣冤,八成是那些受害者和她们的家属那个所谓的王家家主威胁了,而且还不是简单的威胁,很可能危及家人性命。
想到这里,傅筠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赫然连想到了一件事。
今天刺杀女帝的那个刺客之所以会选择以命抵命,会不会就是因为受到了威胁?
司察院的仵作指出,她五脏六腑有中毒迹象,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她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行刺失败了,她若是不选择永远闭嘴,那她最在意的人便会被害而亡?
第58章
傅筠想到这里,他干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那些受害人没有站出来指认王家家主,会不会是他们受到了威胁和恐吓,不只是不敢指认,更多的是不能指认。”
芷兰闻言看了傅筠一眼,语气肃然道:“这点我们自然是知晓的,因此才会在抓了王家家主之后一并控制了与她有来往之人,此番正是为了保护证人安危,防止有犯人同伙私下里为难证人,蓄意阻拦他们前去指认。”
傅筠道:“你先前说他们不信任官府,估计是害怕做了出头鸟之后,仇人最后又完好无损的出了大牢,那他们必然会遭到恶意报复。他们本身胆子就比较小,不然也不会在被人欺压后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傅筠不免为这里的男人感到悲哀,本该是血气方刚的男儿,性子却懦弱无比,做事也是拖泥带水,一点儿也不干脆利落,看得就叫人郁闷。
他叹了口气,感慨了一句:“长期活在恐惧与压迫中的人,哪里还敢轻易冒险?”
芷兰眸光沉冷了几分,语气少有的带了些许气愤的情绪:“罪魁祸首已被收押入监,与她相关之人也在我们控制之内,已然无法再掀起什么风浪,他们究竟还有何可惧?
她要真能轻易脱罪,我们又何必兴师动众的抓人,并且将她关押如此之久?这样难道还看不出我们想为民除害的决心?
既然是长期遭受压迫与欺辱,那么眼前出现了一个可以一雪前耻,让仇人永无翻身之日的机会,不应该抓住机遇好好把握?怎可轻易任它溜走?难道这不是他们最想做的事?”
话及此,芷兰似乎更气恼了:“机会就摆在眼前,他们却如此怯懦,不敢为自己的后半生而战,甚至还妄想着别人来打这个头阵,这般畏畏缩缩又何谈报仇雪恨?
眼看一月之期就要到了,却无一人肯站出来指认犯人,让其伏法认罪。我就是想为他们主持公道,也是空有余而力不足。”
傅筠听着都替芷兰感到心累,下意识抬起右手臂,准备拍拍芷兰的肩膀,聊表宽慰,却在看到她秀美精致的侧脸时顿在了半空,猛然意识到在古代男女拍肩搭背的不合礼数,只得默默撤回了爪子。
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头,悄悄瞥了一眼芷兰此时的神情,见她眉头微蹙着目视前方,显然并未注意到自己动作,心里不免松了口气。
说实在话,有了钱将军的前车之鉴,他现在已经不敢轻易触碰这里的女子了,就怕她们误会自己对她们有情,想要嫁给她们做夫郎。
先不说他不可能在这个国家结婚,哪怕以后出现某些无法预知的意外,导致回不去了,娶妻生子是人生必不可少的阶段,但也绝不会嫁人生子。
【噗~】
一声偷笑在脑海炸开,紧接着小巴欠揍的声音响起:
【傅总,你这是开窍了吗?开始为后半生做打算了?】
傅总:“打算个锤子,完成任务我就能回去,何必多此一举。”
小巴默默地想:万一真的回不去呢?
当然这话它可不敢说出来,不然傅总指不定就得炸。
傅筠也不在意小巴接不接话,他看芷兰神色不悦,情绪也不大好,忍不住出声宽慰道:“再等等吧!也许后面会有人鼓起勇气站出来。”
芷兰轻轻叹了口气,似有些头疼地说:“若真是因证据不足,将其无罪释放,再想抓她就难了,到时怕是后患无穷。”
傅筠沉吟片刻,说出了心里的另一个猜测:“你说,行刺你的人会不会与王家家主有关?她五脏六腑有中毒迹象,那么那些不敢出来指认王家家主的受害人和其家人很有可能也被投了慢性毒药,而解药只有王家家主才有,所以才会没人敢站出来指认。”
芷兰瞳孔微震,随后眉宇之间登时露出恍然之色:“你所言极是,若真是他国细作刺杀于我,万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动,否则便会提前暴露了行踪,引起我们的注意。反之,若是王家家主蓄意报复,故意伪装成细作进行刺杀行动,便能轻松混淆查探方向,也合理解释了行刺者不要命的古怪之处。”
傅筠赞同道:“是的,同样也能理解那些受害者为什么缩着脖子不敢伸出来的举动了,他们自己身上或者他们最在乎的人身上都有这种慢性毒药。”
傅筠心想:这王家家主三番两次搞事,却能将自己撇得干净,让人抓不到真正的把柄,确实有几把刷子,是个蛮厉害的角色。
难怪她对着钱将军也敢那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芷兰道:“此事我会让夜蓝亲自去查证,再派宫中御医前去那些受害人家中诊治,想必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说到这里,芷兰眸里的郁色已然散去不少,她由衷地称赞:“你我虽说接触时间不长,但你却有令我刮目相看的本领,难怪钱清凌会对你青睐有加,若有你从旁协助的确是事半功倍。”
傅筠摆了摆手,难得谦虚了一次:“不敢当,只是脑子活跃惯了,想法比较多而已。”
“小郎君,你回来了?”
芷兰还未回应,前方传来一道呼唤声。
傅筠听到熟悉的声音遂抬眸看去,就见苏芒拿着几张宣传纸,正往他和芷兰所在的位置走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抵达了傅筠盘下的茶饮铺附近,苏芒此时正在店铺不远处发传单。
边走边打量起站在傅筠身旁的芷兰,眸里有明显的疑惑之色:“小郎君,这位是你新认识的朋友?”
傅筠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只是意思一下地点了点头,随后转移了话题:“我已经乔装打扮过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傅筠没有介绍来人身份,苏芒也没往心里去,反正小郎君做事自然有他的考量。
她微微一笑,理所当然地回答:“你十岁时我便被家主派到你身边,八年朝夕相处下来岂有不熟悉之理?虽然你的五官可以用脂粉遮盖,但骨相和身形在我这里是变不了,认出你不是很简单的事?”
傅筠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苏芒跟了苏傅筠这么久,还以为是计划和钱将军联姻后,才派过来看着他,以防他出门惹下祸事影响到联姻。
“原来如此。”他打趣道:x“看来下次我还得多穿几层衣服,让自己显得再壮一些,这样就没那么容易认出来了吧!”
说着他自然而然瞥了一眼芷兰,却发现她神色看上去有些凝重,估计是因为苏芒刚才的话,联想到她被刺客轻易认出来之事。
傅筠此时心里也有了考量,按苏芒所说,但凡能一眼认出乔装过后之人的真正身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人对她非常熟悉。
当然熟悉芷兰的人肯定不是刺客本人,而是指使刺客的幕后之人。
也就是说,主谋不单单只是王家家主,还有熟悉芷兰的人背叛了芷兰,并且暗地里与王家家主联手了。
这应该也是夜蓝暗中布置了那么久,却总是落后一步的原因。
“怎么了?”
苏芒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出声询问道。
傅筠与芷兰瞬时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心中所思所想。
“没事,她大概是想起还有事要忙。”
傅筠快速替芷兰解释了一句,又看向芷兰建议道:“今天的事处理的也差不多了,你这边还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芷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苏芒身上,沉冷地审视了片刻,而后收回视线,看向傅筠:“莫要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
傅筠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地回应:“放心,肯定不会忘!”
芷兰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去。
苏芒望着那人逐渐消失在人海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隐隐觉得小郎君新认识的这个朋友,似乎不太待见自己。
陆小郎君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虽然有些惧怕自己,却并未对自己产生不悦情绪。
但此人却是不同,面对自己时没有一般男子见到陌生女子的惊惧之意不说,更没有丝毫相交之意,仿佛只是看在小郎君的面子上,才没对自己冷脸相待。
思及此,她不免有些不放心,忍不住问了一句:“小郎君,你们之间有何约定啊?不会给你带来危险吧?”
“不会。”傅筠斩钉截铁的回答,他脑子迅速转动了一番,找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她打算跟我一起经商。”
苏芒对此没有丝毫怀疑,很是高兴地说:“这么说我们又多了一个帮手?”
傅筠干笑道:“这么说也没毛病。”
其实何止是多一个,等钱将军那边人员搞定,可能多出一个支队的人数还不止。
傅筠不等苏芒再问其他,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宣传单,转移了话题:“还有多少没发?我去店里把剩下的拿出来,争取早点发完回去休息。”
苏芒连忙道:“不用不用,就我手上这点了,其他都已经发出去了。”
傅筠闻言伸出手:“那你分我一些,一起发发掉。”
不料苏芒却忽然变了脸色,直接扔掉了手中的宣传纸,一把拽住傅筠的手腕,骇然问道:“小郎君,你手怎么了?”
傅筠这才想起自己手上有伤,却也没想到苏芒反应会这么大,只得赶紧出声解释:“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手心被地面摩擦了一下,弄破了点皮,为了防止感染才会找大夫包扎了一下。”
苏芒慌张地神色这才有所缓解,语重心长道:“小郎君,你身子向来就弱,比不得旁人康健,平时一定要多加小心。”
傅筠:“……”这话听了心里不服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忍着呗!
谁让苏傅筠这具病弱的身体不争气,给人感觉就是弱不禁风的类型呢!
虽然不能反驳,但也不妨碍他在心里愤愤地吐槽开了:“我跟你讲,你这绝对是妥妥地偏见,这段时间以来任谁都能看出我气色好了很多,再也不是当初个身娇体弱的苏傅筠了,可你还拿着以前的眼光来看待,你这种深蒂固的认知早该改观了好吗?”
苏芒不知道傅筠心里所想,但她作为练武之人,掌心被包扎得这么仔细,不像是轻伤,小郎君定然没说实话。
她不由分说地拽着他那只完好的手腕就走:“别发了,我先带你去看大夫,让大夫再开些药带回家。”
傅筠自然不会再去开药,快速抽回自己的手腕:“不用,已经看过大夫了,一会就会有人将药送来。”
苏芒面露质疑:“此话当真?”
傅筠半蹲下来,一边捡地上的宣传单,一边回答:“骗你干嘛!当然是真的,估计一会就到了。”
他话音才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声音:“苏公子。”
傅筠抬眸一看,就见那名禁卫军副统领站在店铺门口,望向他和苏芒所在的位置。
“呐!已经来了。”
傅筠拿着宣传单站起身来,朝着副统领走去。
苏芒心里的疑惑更重了,来送药的人竟然是禁卫军?莫非小郎君今日去见的人是宫里的人?
是夜统领吗?还是其他人?
前不久才离开的男子,会不会也来自皇宫?
纵然心里有再多疑问,她也不能多问,只能跟在傅筠身后,走向那名禁卫军。
禁卫军副统领恭敬地说道:“你的药都在这里了,你可是要回去了?需不需要我这边安排马车送你回去,还是你还有其他安排?”
傅筠接过对方手里的中药,微笑又不失礼貌地婉拒:“辛苦你替我去药房跑一趟了,不过你不用特意安排人送我回去,我这边还有其他安排。”
禁卫军副统领点了点头,也不做勉强。
“那行,我先走了,苏公子回去的路上当心些,莫要走人烟稀少的小道。”
傅筠笑着应承:“我会的,谢谢关心。”
禁卫军副统领向前走了几步,忽而又折了回来,直接抽走了傅筠手上的宣传单,目光锐利地瞥了一眼苏芒,而后似笑非笑地开口:“这几张我替你收了,想来我那老大必然对此物会有几分兴趣。”
傅筠:“……”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老大感兴趣的不是我这些宣传单,而是那憨厚耿直的陆知笙。
这宣传单能拿回来吗?当然不能?毕竟对方前一刻才帮忙送了药过来。
苏芒一脸茫然地望着禁卫军副统领远去的背影,总觉得自己似乎又莫名其妙地被针对了。
也不知今日是招谁惹谁了?来的人怎么都好像不待见自己?
第59章
傅筠目送禁卫军副统领离去的背影,感到有些好笑又无奈:“罢了,既然事情已经被人代劳,那我们就不用发了,收拾收拾回家歇着去吧!”
说完,也没去看苏芒此时的神情,悠哉悠哉地踏进了店铺。
店铺的事先前都是苏芒在跑动,傅筠还未真正的进店观赏过,今天算是头一次进入店内,进来后却惊讶的发现,店铺面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大得多,店内被布置得非常到位,与他画的创业第二阶段的平面布置图算得上八九不离十。
之前和牙人交涉的时候明确表示过,现在可挪用资金不够,暂且不做堂食准备,只做零售模式,饮品让顾客打包带走。
当初写计划书的时候,创业初期是按第一阶段的零售模式租店铺,这事苏芒也是清楚的,她怎么会按第二阶段的方式来租铺子?
难道是在签订租赁契约的时候被牙人说动,临时改变了计划?
也有可能是她到现场看了后,觉得原先说定的铺子太小,经过一番考虑还是认为用来开铺子不太妥当,所以就选了面积大一点的店铺。
她没和自己提起,估计也是一下子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又或者将错就错,就让他认为这已经是最小的铺子了。
不过,铺子已经租下了,现在再去问苏芒这种问题,显然也没多大必要。
当时把经营权交给她和陆知笙,也是秉承着信任的态度,她想要租大一点的店铺,就随她去吧!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把店铺交给她负责,那么该有的选择权还是要给的。
苏芒租店铺的时候,估计私下里还贴了不少家当,不然以他给的那些租金肯定是不够的。
怎么说她也是一番好意,那就更没必要刻意提起这事了。
当然了,她对自己大方,自己也不能让她吃亏,等到下次分红的时候,多分一些银两给她好了。
想到这里,关于租铺子的这点小插曲,傅筠就让它过过掉了。
傅筠回头看了一眼苏芒,果然看到她眼神闪躲,不敢和自己对视,明显一副心虚的样子。
察觉到傅x筠看过去的视线,苏芒赶紧快步走到柜台位置,背对着傅筠,刻意做出一副正在收拾东西的假象。
傅筠轻笑着摇了摇头,开始打量起店铺的布置。
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柜台,柜台后面是一排博古架,上面摆放着一部分木头雕刻的装饰摆台,还放了不少用葫芦酒壶改良过的整壶奶茶和可乐以及汽水,这种包装成本比较高,一般是供家境殷实的富贵人家来选购。
普通老板姓的话,就用密封的荷叶杯来售卖即可。
这也是傅筠计划投入在第二阶段的经营模式,现在计划得以提前实施,那获得盈利的速度将会更快。
推出这些男女老少皆宜,平民或者世家子弟都可以购买的饮品,想不成为爆款都不可能。
何况甜味应该比较受女性欢迎,在女尊国经营甜品再合适不过。
柜台前摆放了一排高脚凳,顾客可以坐着选购饮品,高脚凳后面还有一部分空间可供客人排队等候。
柜台侧面靠墙的公共区域,简单摆放了三四张小方桌和木椅。
既能打包带走,也可以选择堂食。可以想象得到,想坐下来休息片刻的顾客,一边喝奶茶一边歇脚的感觉肯定不赖。
等到店铺正式营业,后续还可以适当的增添一些甜品或者糕点,供顾客和茶饮搭配食用,就和现代的下午茶形式差不多。
他当时给苏芒和陆知笙的布置示意图,第二阶段就是与现代的咖啡店接近,唯独就是装修风格不同,是透着古典韵味的文雅之风。
值得欣慰的是,按示意图布置的效果还不错,古韵与法式简约风相结合,看上去简单大方又不失高贵典雅,很是令人赏心悦目,真要具体形容的话,那就称之为开放式茶吧吧!
【傅总,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营业呀?】
小巴明显感觉到了宿主心情很不错,忍不住好奇问道。
傅筠:“等陆知笙的爹出殡之后吧!”
【那他爹是什么时候出殡?】
傅筠:“他母亲定的日子是明天,你帮我看看黄历,过了明天哪一天适合开业?”
【八月二十六日是开业吉日。】
傅筠:“今天八月二十四日,后天就是好日子?”
【没错呦,趁热要打铁嘛!中秋节都已经过去十多天了,还有十天就立冬啦,这冬天的第一杯奶茶也该准备了哦。】
傅筠有些忍俊不禁:“呦!你还知道奶茶梗呢?”
【当然,网络热梗对我来说都是小意思。】
“小郎君,店铺的布置你是否想要整改?”
大概是傅筠沉默太久了,苏芒心里一阵揣测不安,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傅筠摆了摆手:“不用整改,布置的挺好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这几天,你辛苦了。”
苏芒神色微微一愣,而后陷入了沉默,眉间透着一丝纠结与挣扎之色。
傅筠问:“怎么了?”
苏芒面露愧疚:“小郎君你看出来了对不对?为何不问我?”
傅筠不以为意道:“没多大事,既然你喜欢面积大点的,那就选大一些的好了。”
苏芒瞪大眼睛:“可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做了决定,你不怪我?”
傅筠反问道:“你是一番好意,我为什么要怪你?”
苏芒眼眶一热:“我这两天一直很忐忑,怕你知道后会怪我多事,不懂得节省开支,给你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傅筠笑道:“麻烦可谈不上,不外乎就是一段时间内饮品产量少一点罢了。”
没等苏芒回应,他又打趣道:“要说麻烦,你更麻烦才是,毕竟掏的是你的家当。”
苏芒窘迫地垂下脑袋:“你怎会知道此事?”
“我给了你多少银两,心里还是有谱的。”他扫视了一圈整个店面:“租下这么大一间店铺,就我给你的租金怎么可能够?”
说着他叹了口气,语气肃然了几分:“这次是刚开始,我能第一时间发现,等后面经手的银两多起来,没查账的情况下,我可没法及时察觉。做生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兴贴家当这种赌博性质。你的银子都是你多年辛苦挣来的,也是你留给自己的唯一保障,下次可别这样偷偷贴钱,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见傅筠说得这般严肃认真,显然不只是在劝诫,而且含有警示成分,苏芒忙不迭回应:“我明白了,下次绝不会擅自做决定。”
傅筠点了点头,既然她主动提起了这事,那有些地方该说清楚还是得说清楚的,毕竟合作共赢,团队之间相互理解,同心协力更为重要。
苏芒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那这事可以就此揭过了。
“走吧!回去了。”
苏芒闻言走出柜台:“小郎君,你在此稍后片刻,我去找一辆马车过来。”
傅筠点头同意。
苏芒的住处离繁华的街市太远了,不租辆马车的话,走回去估计都得晚上八九点了。
傅筠关好门窗,将店铺大门锁上,站在店门口等候苏芒。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隐隐感觉有道目光锁定于他身上,似乎是有人在暗处监视他。
傅筠眸光一沉,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周围,除了大街上来回走动的人,并没有在角落看到可疑人物。
难道又是那个马匪头子慕炘?她乔装改扮后混在了人流里?
傅筠紧紧盯着街道上行走的人流,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行为举止,看看有没有行人故作无意间稍作停留,随后再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观察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现在他还是乔装打扮过的面相,除了熟悉他的人之外,应该没有几个人能认出他真正的身份。
傅筠暗自摇了摇头,感觉是自己多想了,并没有什么人在暗中监视他。
估计是因为三番两次遭遇险境,导致他过于敏感了。
没过多久,前方路口出现了一辆马车,苏芒和马夫坐在车厢的前头。
马车停在傅筠跟前,苏芒招呼傅筠踏上马车。
傅筠踏上马车,放下车帘子前,再次抬眸扫了一眼周围,还是没能发现异动。
苏芒察觉到了傅筠的目光,诧异地问:“小郎君,你在找人?”
傅筠摇了摇头,表示没事,随后放下了帘子。
苏芒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去指引车夫驾车离开。
傅筠在心里对小巴说:“你能感知到有人在监视我吗?”
【能。】
傅筠立刻掀开马车厢的观景窗口,看向马车外。
【大街上没人看你,但五十米外的茶馆二楼窗前有人在盯着我们这辆马车。】
傅筠心下一凛,下意识抬头去看,但因为视线受阻,只能继续问小巴:“看得出来是谁吗?”
【看不出身份,只知道性别男,年纪和你差不多大。】
傅筠:“是不是那个叫慕炘的马匪头子又易容了?”
【不是她,这人身高看着比她高了不少,和你以前的身量差不多,应该是……】
【咦?奇怪!】
傅筠:“怎么了,奇怪什么?”
【这人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傅筠心下一紧:“什么意思?哪里不对劲?”
【他看着不像是当地人。】
傅筠:“长得像外邦人?”
【不是,我看不到他属于这个朝代的磁场,我有理由怀疑,他可能和你一样,不属于这里。】
傅筠震惊了:“什么?”
第60章
【这人很可能不是魂穿过来的,他身材高大健硕,明显与女尊国这里身娇体弱的男人不匹配。】
傅筠听了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而是震撼:“你意思是他本人穿进了女尊国?”
【是的,否则他身上不会没有一点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傅筠猜测道:“你说的气息是指属于古人特有的气韵吗?”
【不是,是这个国家有一种我们外来闯入者融入不了的磁场。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里是作者用笔墨描绘出来的虚幻世界,有属于它的宏大背景观,不让其他时空的人融入这里,也是这个世界给自身缔造出的一层防护罩。】
【简单打个比方,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地球与火星两者虽说都是行星,可生存环境却存在显著差异。也就是说,不同世界的人肯定会有完全不同的磁场。】
傅筠:“……”你确定这个比方打得准确?
他干脆言明:“你不用解释了,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来说去,不就是玄幻修仙文里经常出现的结界嘛。
【你这样认为好x像也没毛病,总之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在我这里就会分析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类属性。】
傅筠瞬间就联想到了自个,他问道:“我也是这个世界的外来闯入者,那他是不是也察觉到了我与这里人的磁场不一样,所以才会藏在茶馆里观察我?”
【不,你和他不一样,苏傅筠原本就是书中的人物,而你只是脑意识覆盖了他的脑子,有苏傅筠的身体做掩护,你就不属于真正的入侵者。】
傅筠明白了,笃定道:“那也就是说,他会暗中观察我,就是因为看到我和陆知笙售卖奶茶的关系,让他发现我和他一样,并不属于这里。”
【这点确实不可否认,不过据我分析,他脑子里并没有植入系统,对你应该还只是怀疑阶段。】
傅筠道:“如果我和他的身份对调过来,知道他摆摊卖奶茶饮料的时候,我一定会直接认定他和我是同道中人,而不是一味地躲在暗处怀疑,不敢找对方确认。”
【这还真不能怪他,对于一个原本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来说,女尊国是他难以理解的存在。再者,他穿过来的时间要比你久得多,差不多一年半了,这期间他的处境和遭遇你应该可以想象得到。】
傅筠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回头想想,当初穿入这个国家的时候,如果没有小巴从中解惑,并且帮助自己规避麻烦与风险,估计自己在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会无意中惹下了不少麻烦事。再碰上苏傅筠身虚体弱的尿性,就算没丢掉大半条命,也得生生脱下几层皮。
他心中有些庆幸:这么说来,真该好好地谢谢小巴,要不是有它的出现,自己指不定还在拼了老命地摸索着回去的办法呢。
这个人在暗中观察自己,想来也是想从自己这里寻找一点突破吧!
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自己很可能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找到回去办法的机会。
“既然他对我的身份存疑,那他为什么没有试着接近我,与我相交,成为朋友,再从我身上找答案呢?”
【那也得有机会才行啊!你来到这里后就一直多灾多难的,不是在外身受重伤,就是宅在家里养伤。等你身体终于好一些,可以在街市上奔波了吧!夜蓝和钱将军又在私下里安排了人护你周全。以他现在毫无身份背景,又是黑户的情况下,就更难接近你了。】
傅筠感慨道:“他的处境确实比我惨得多。”
【可不是么!】
【何况,他在不能确认你真如他所想的那样,肯定也不敢轻易冒险,否则惹了麻烦容易暴露他自己。他穿进这个国家这么长时间,对于灵州城美男之首的苏家小少爷肯定早已有所耳闻。众人皆知苏家世代从商,是闻名于世的富商巨贾,几代人走南闯北下来,必定是见多识广,见识过一些新颖奇特的茶饮也不奇怪,加上你先前准备奶茶和汽水可乐所用的原料,都是尽量从这个国家搜罗的水果与配料来代替,饮料的味道也不属于非常正宗的口味,他也就不敢轻易下定论。】
【再有,更让他游移不定的是,你摆摊时传出去的话,当时你为了让顾客放下心里的戒备心,又信誓旦旦地向大家说过,这些新奇的茶饮都是你家人在外经商时从异邦人那里学来的本领。他虽然对你的解释会有所怀疑,但也没法向任何人求证,自然就无法百分百确定你和他究竟是不是有着同一种境遇。】
傅筠倒也理解这人的谨慎小心,毕竟他不像自己,没有任何能协助他未卜先知的工具。
“他不属于这里,也没有回去的渠道,如果时间长了都没能回去,那他会怎么样?”
【如果他始终融入不了这个世界,那他的寿命会减少三十年左右,很可能英年早逝。】
傅筠:“!”这么狠?
“他本来就是其他时空的人,要怎么融入这个世界?”
【据我所知,保命的方法也有,那就是在这里结婚生子,获得这个世界的生存权利。】
傅筠:“是娶妻还是嫁人?”
【当然是以这个国家的制度来。】
傅筠:“……”
一想到这个国家是男人生孩子,他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法继续想下去了。
“算了,算了,他如果只是在暗中观察我,并没有什么恶意的话,那就不用管他了。反正等健身训练场正式开始的时候,他迟早会忍不住主动来找我。”
【你好像很期待他来找你啊!该不会你又想招贤纳士了吧?】
傅筠勾唇微笑:“不行吗?作为同一个时空穿来的人,只要好好引导他一番,以后绝对会是一把好手。”
【这么说也是,毕竟你俩是来自同一个时空的老乡,要真成了可以信任的人,他应该是你的得力干将之一。】
傅筠:“……”老乡的意思可不是你这样理解的。
他暗自摇了摇头,不再和小巴多说,心里已经计划将那位老兄请入阵地了——
作者有话说:新角色出场,他将会是傅总对男子嫁人,养儿育女逐渐改观的转折点。毕竟某些无意识中的影响往往是来自身边人的的遭遇,从接受不能到理解祝福,这是一个改变的过程。《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