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妈妈, 好了吗？”
小凌霄踮着脚尖，小脑袋快够到灶台上?了，眼巴巴地望着锅里。
旁边的炉火上?, 小铝锅里正咕噜咕噜冒着泡, 一股绿豆特有的清香和红糖醇厚的甜味，随着锅里冒出来的蒸汽弥漫出来, 光是闻着就令人胃口大开。
程橙不急不忙地拿着铁勺, 掀开了锅盖，顿时热气蒸腾。
锅里的绿豆早已?煮得开了花，露出淡黄色的豆沙，和米粒一起融化成粘稠绵密的糊状。
她拿着铁勺在锅里缓缓搅动，往里面丢了两块老?红糖。很快，红糖的深红色和绿豆沙融合在一起，看着无比软糯香甜。
“嗯, 应该好了。”程橙把炉子?的火势调小了些，用铁勺舀起一勺, 豆沙浓稠地流下。
她先盛出三碗晾在桌上?, 这是准备等下就喝的，然后将锅里剩下的绿豆沙盛进?几个宽口的搪瓷碗里，每只碗都只盛了七八分满。
见状，小凌霄立即噔噔噔跑去拿筷子?。
“走喽，我们去把它们变成冰棍儿！”
母女俩端着这几碗还热腾腾冒着白色蒸汽的绿豆沙, 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程橙把这几碗绿豆沙放在雪地里, 最上?面一层的绿豆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成一层硬壳。
“小凌霄，快插筷子?！”
“好的，妈妈。”小凌霄立刻伸出戴着厚手套的小手, 把筷子?插进?绿豆沙中央。
“好了，咱们进?去吧。”
小凌霄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跟妈妈回了屋。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母女俩再次全副武装来到室外。
小凌霄立刻蹲在她那?碗绿豆沙前?，小手碰了碰露在外面的筷子?，用力推了推，筷子?纹丝不动，依然笔直地屹立在绿豆沙上?面。
小姑娘抬头看妈妈，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妈妈，好了耶！”
程橙浅笑?，蹲下，手指敲了敲碗壁，梆梆响，笑?着宣布：“我们成功啦！”
把新鲜出炉的绿豆冰棍拿回屋里，程橙往碗壁浇了热水，握着筷子?，轻易地取出了深红色的绿豆冰棍。
小凌霄兴奋地握着筷子?，将自?制的绿豆冰棍举到眼前?，迫不及待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一下。
结果下一秒，一双大眼睛里瞬间充满惊慌失措，向妈妈求救：“妈妈…呜…我的舌头取不下来了！”
程橙闻言抬头，先是一愣，随即看到女儿伸着舌头被粘在冰棍上?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妈妈……”
她赶紧忍住笑?，上?前?安抚：“别怕别怕，妈妈马上?帮你弄下来。”
她从暖水瓶里倒出一点点温热水，让小凌霄蹲下，小心翼翼地滴在舌头和冰棍粘连的地方，热水的温度迅速融化了那?层薄冰。
小凌霄感到舌头可以松动了，立马把舌头缩了回来，心有余悸地用手捂着嘴巴。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
周越下班回来了，他脱下厚重的军大衣，一眼就看到女儿捂着嘴，眼眶微红，妻子?则在一旁端着水杯，脸上?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是怎么了？”周越笑?着问道。
程橙拿起一根做好的绿豆冰棍晃了晃，把刚才闺女吃冰棍，舌头被粘住的事说了一遍。
周越听着，也?弯唇笑?了起来，目光温和地看向女儿。
小凌霄这时放下手，声音里还带着点委屈巴巴的哭腔，但更多的是好奇，她仰头问：“爸爸，为?什么我的舌头会被绿豆冰棍粘住呀？”
“因为?它太冷了。”周越摸了摸女儿的头，解释道，“我们舌头上?有很多水分，而?且温度比冰棍高，对不对？当你用温暖的舌头去舔这么冷的冰棍时，舌头的热量会被冰棍吸走，水分立刻就冻成了冰，把舌头和冰棍黏住。”
这个解释小凌霄听明白了，但她的小脑瓜很快又产生了新的疑问，紧接着追问：“那?为?什么夏天吃冰棍的时候，舌头就不会被粘住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周越赞许地点点头，“这是因为?夏天天气热，空气也?热，冰棍表面的冷被周围的热气中和了，来不及冻住你舌头上?的水分。”
“原来是这样！”
小凌霄顿时恍然大悟，弄懂了背后的原理，兴致又高涨起来。
这次她有了心理准备，小心翼翼地用嘴唇去抿冰棍。
这时，程橙又拿出一根绿豆冰棍，自?然而然地递到了男人嘴边。
周越下意识地就着妻子的手低头咬了一口，那?冰爽清甜的滋味，冻得牙齿微微打颤。
“妈妈，”小凌霄忽然说，眼睛亮晶晶的，“我要把做绿豆冰棍和舌头被粘住的事情都写下来，告诉牛牛哥哥！”
“好啊！”
程橙爽快答应，只不过这信恐怕要等开春才能寄出去了。
开春后，冰雪消融，道路畅通。
程橙首先收到了一个从首都寄来的厚重包裹，打开一看，是表哥寄来的，刚刚出版发行的绘本——《孙悟空和他的朋友们》。
书的装帧在这个年?代堪称精美，封面是她绘制的孙悟空腾云驾雾的彩色形象，内页则是她画的线描画，每一幅画下面都配着简洁生动的文字故事。
随书寄来的包裹里还有两盒珍贵的礼物，一盒五彩斑斓的蜡笔，一盒水彩颜料。
她高兴地叫来女儿：“霄霄快看，书出来了，咱们可以动手给它涂上?颜色了！”
说起来这本书能顺利出版，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去年?那?场火车上?的间谍事件，如今也?终于有了后续。
对方潜伏得很深，周越上?报之后，基地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用她的名义写信跟对方联系，然后拔萝卜带出泥，在内部?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查，顺藤摸瓜，挖出了一小撮被渗透的坏分子?。
这事引起了基地领导的高度警觉，尤其是对随军家属的保密教育。为?此?，基地还开展了为?期一个月的“保密宣传”活动，连学校也?开展了保密教育。
程橙又被宣传科抓壮丁，画了一套保密安全小故事连环画，贴在宣传栏里。
“爸爸你看！妈妈画的书！”
周越一回到家，小凌霄立刻举着书跑过去。
周越接过书，看着书名，隐约猜到了什么，一页一页仔细低头翻看。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妻子?，握住了她的手，语气里满是真诚的赞叹：“恭喜你，阿橙！我们家的大画家！”
程橙眼尾微扬，矜持地点了点下巴。
这只是第?一步，表哥在信里和她商量，出版社接下来打算继续出版传统故事，向她约稿。
程橙美滋滋地想，说不定等以后她退休，不仅能拿养老?金，还能持续不断地收到版税。
不由自?主地莞尔一笑?，转头看向正眼巴巴望着他们的女儿，柔声提议：“霄霄，咱们邀请爸爸一起来完成这本书，好不好？”
“好！”
小凌霄立刻欢呼起来，跑过来拉住爸爸的手，就往书桌前?走。
于是，一家三口挤在了书桌前?那?盏温暖的台灯下。
绘本摊开，正是一幅孙悟空手持金箍棒，脚踩筋斗云正准备大战二郎神的画面，线条飞扬，将孙悟空和二郎神的神态刻画得栩栩如生。
“爸爸，给你黄色的！”
“妈妈，你用红色的！”
小凌霄打开了蜡笔盒分配蜡笔，“爸爸你画这里，孙悟空的黄金甲！妈妈你画大圣的披风！”
程橙和周越相视一笑?：“行，我们都听小画家的！”
暖黄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书桌这一方小天地，窗外是西北早春尚带寒意的夜，屋内却静谧而?温馨。
一家三口的影子?在墙壁上?交叠在一起，时间在这一刻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程橙看着身旁的爱人和女儿，心中被一种丰盈的平静填满。
没有轰轰烈烈，大多数时候，日子?就是这般恬淡，日复一日，三餐四?季，细水长?流。
这便很好了——
作者有话说：晚安
第72章
时光荏苒, 转眼已是?1975年?的深秋。这几年?里，东风基地完成了一项又一项艰巨的任务，其中令所有人无比兴奋的是?, 这个月二十六号, 由长征二号运载的第一颗返回式卫星发?射成功了！
当卫星带着珍贵的资料在三天后成功返回地面的消息传来时，整个基地都沸腾了。
这意味着种花家成为了继阿美利卡和苏联之后, 世界上第三个独立掌握卫星返回技术的国家, 这绝对?是?可以载入历史?的一幕。
对?于为之奋斗多?年?的科研人员来说，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和鼓舞。
项目取得圆满成功，周越紧绷了数年?的弦终于可以稍稍松弛，也终于可以从连轴转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积攒了多?年?的探亲假，终于被提上日程。
这四年?间，他不是?没有动过回家的念头，程橙在来基地之前也曾和霄霄憧憬着每年?暑假都能回去看看, 不管是?回湘南老家，还是?去首都, 都行。
然而, 现实却让这个愿望年?复一年?地落空。
首先是?路途遥远，交通极其不便。程橙如果要回去，要辗转几趟火车，一路颠簸，单程就要耗费三四天。而且周越由于工作性质, 休不了探亲假, 不能陪同她?们回去，只有她?带着霄霄回去的话，难度可想而知。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外面的形势山雨欲来, 基地虽是?一方相对?安稳的孤岛，但外面的世界却并非如此。
种种消息传来，让程橙和周越都觉得，此时带着孩子长途跋涉回去，并非明智之举。
所以，回家探亲的计划便一年?年?搁置了下来。
如今，科研项目取得圆满成功，外面的形势也似乎缓和了一些。
程橙和周越打?算回去一趟，带霄霄见见太爷爷太奶奶，周越的爸妈也会回来。
赶在大雪封路之前，他们迅速收拾好了行李，踏上了北归的列车。
12月份的首都，天气干冷，虽不似戈壁那般酷寒，但呵出的气也凝结成团团白雾，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小雪，路边的背阴处还残留着未化的雪迹。
火车在汽笛长鸣中缓缓驶入首都站，车厢门一开，混杂着煤烟味的哄闹人群便涌了出来。
月台上，一位身着整洁军装、身姿笔挺的年?轻警卫员，正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
当他看到提着大包小包、带着一个小女孩从车厢下来的周越一家时，立刻快步迎上去，利落地敬了个礼，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首长、嫂子，一路辛苦了，老首长派我来接你?！。”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接过周越手中沉重的行李。
一行人穿过拥挤的站台，走向车站外面的广场，那里停着一辆在这个时代极为显眼的黑色小轿车，警卫员熟练地打?开车门，请他们上车。
坐进相对?温暖的车内，周越向警卫员问?起爷爷奶奶的近况。
已经8岁的小凌霄好奇地趴在车窗边，时间在小姑娘身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记，她?的个头窜高了不少，原本肉乎乎的脸蛋褪去了婴儿肥，脸庞轮廓愈发?清晰，眉眼间愈发?像周越，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和专注。
她?安静地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骑着自?行车裹得严实的人群、灰色的墙体、随处可见的杨树，还有红色的标语，一一映入眼帘。
车窗玻璃上映出小姑娘沉静的侧脸，程橙仿佛能透过女儿此刻的模样，看到周越少年?时的影子。
她?不由得转过头，看向正在与警卫员低声?交谈的丈夫。
周越脸上带着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回到熟悉环境的沉稳与从容。
见她?看过来，周越似有察觉，偏头看向妻子，以为她?是?紧张，不由握住了她?的手，透着一股安抚的力量。
程橙莞尔一笑，回握住男人的手，心中突然感慨万千。
时间啊……
程橙在心里无声?叹息，时间就像这飞驰的车轮，一路向前，从不为谁停留。
它带走了女儿的稚嫩，以前那个整天叽叽喳喳、活泼爱笑、会黏着她?的霄霄宝贝，如今变得内敛稳重，甚至有些过分安静。
那双遗传了她?乌黑亮丽的眼眸，现如今酷似周越，专注中带着一丝疏离，不再轻易表露情绪，旁人难以看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女儿身上的变化令程橙既惊既喜，但更多?的是?对?她?未来的担忧和不确定。
霄霄这几年?一直跟在她?身边，没有按照正常小孩的节奏去学校上学，而是?在家自?学。
可基地资源有限，虽有周越和一众研究员抽空给小姑娘解惑，但毕竟他们工作性质特殊，大多?数时间都是?小姑娘一个人看书自?学。
程橙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轻轻伸出手，将女儿被车窗静电吸附的几根发?丝温柔捋下。
小轿车穿过长安街，最终驶入一个戒备森严、环境清幽的大院。
院内道路两旁是?落了叶的梧桐树，一栋栋红砖砌成的二层小楼掩映其中，每栋楼前都有独立的院落，安静而气派。
车子在其中一栋小楼前稳稳停下，听?到汽车声?，屋门立刻从里面打?开，两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早已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车门打?开，老人的目光越过警卫员，越过孙子和孙媳妇，落在从车上下来、酷似孙子小时候的重孙女身上。
“太爷爷、太奶奶！”
小凌霄在父母的示意下，奔向两位老人。
听?到那一声?清亮的“太爷爷太奶奶”，秦有仪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激动地伸出手，悬在半空，似乎想摸摸重孙女的小脸，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动作变得迟疑而轻软，带着一种近乡情怯的小心翼翼。
就在这时，一双温热的小手主动伸过来，握住了老太太那双布满皱纹、微凉的手，小凌霄仰着头说：“太奶奶，您的手好凉，我给您捂捂。”
“好孩子！好孩子！”秦有仪声?音带着哽咽，一把?将小姑娘搂在怀里。
周剑英虽然还努力维持着军人的威严，但微微颤抖的手和瞬间泛红的眼圈出卖了他内心的澎湃。
看着眼前这个酷似孙子小时候的重孙女，他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连说了几个“好”字。
高兴之余，这位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老将军豪情顿生，朗声?一笑，竟弯腰一把?将小凌霄抱了起来。
“太爷爷！”
小凌霄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小手慌忙搂住太爷爷的脖子，让一直努力维持沉静小大人模样的她?瞬间破功，小脸上写满震惊和一丝不知所措的慌乱。
“老周！”秦有仪也吓了一跳，这老头子好端端的，突然又逞什么威风！
一旁的周越和程橙也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同时出声?：
“爷爷！您快放下，小心闪着腰！”
“霄霄快下来，别累着太爷爷！”
周剑英却浑不在意地哈哈大笑，手臂稳如磐石，声?音洪亮：“放心，抱我自?己的重孙女，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想当年?急行军扛着机枪比这沉多?了，大惊小怪什么？别吓到我重孙女！”
秦有仪捶了老头子一下：“你?呀你?真?是?！还当自?己是?二三十岁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呢？一把?老骨头了！”
周剑英不服老，抱着重孙女故意颠了颠，向来威严的神情此刻变成无比灿烂的笑容，眼角皱纹堆叠起来：“没事，老子有的是?力气，这才几斤重，轻飘飘的，还没一箱子弹沉，能闪着？”
秦有仪拿老头子没办法?，只好说：“行了行了！快进屋吧！”
周剑英抱着重孙女笑呵呵地进屋，程橙和周越对?视一眼，拿着行李跟在后面。
这一刻，所有因时间与距离产生的生疏感，瞬间消弭于无形。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屋，屋里烧着暖气，温暖如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饭菜香，是?那种只有家里才有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秦有仪拉着程橙的手，心疼地端详他们一家三口：“热水都烧好了，温度正好，你?们快去先洗个澡，松快松快！在火车上窝了好几天，肯定难受坏了。”
又道：“房间也都收拾出来了，你?们的在楼上东边，霄霄的就在隔壁，小床和被褥都是?新晒过的。”
正说着，一位系着干净围裙、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从厨房里擦着手走出来，笑着打?招呼：“你?们回来啦，饭菜一会就好。”
这位是?组织上派来照顾老爷子、老太太日常起居的林秀，做事麻利，为人周到。
秦有仪介绍道：“这是?秀姨，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我们。”
简单寒暄后，一家三口先上楼洗漱。
当他们神清气爽地下楼时，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桌热气腾腾、香气诱人的饭菜。
秦有仪看见他们下来，立刻笑容满面地招手：“快来吃饭！在火车上这几天肯定没吃好，饿坏了吧？”
说着，她?目光慈爱地牵起重孙女的手，带她?去餐厅。
秀姨正端着一大碗香气扑鼻、红油上飘着花椒辣椒的水煮鱼从厨房走出来，秦有仪连忙说：“秀啊，菜够了，快别忙活了，坐下一起吃。”
秀姨利落地把?碗放在桌子中央，笑着回道：“哎，就来了，汤还在灶上煨着，你?们先吃。”
程橙看着满桌的菜和忙前忙后的秀姨，心里过意不去：“秀姨，辛苦您了，准备这么多?菜。”
林秀摆摆手，看了一眼老爷子、老太太，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这有什么辛苦的？平时就老首长和老太太吃饭，多?冷清啊！今天你?们回来，家里多?热闹，老首长和老太太不知道多?高兴！”
秦有仪闻言轻轻叹气：“他们工作都忙，身不由己。”
儿子儿媳在西南高原上，条件比西北还艰苦，大孙子一家在西北边陲，天远地远的，二孙女前些年?一直在身边，可前年?组织上派她?出国工作，这一走不知要几年?才能回来。
小孙子工作性质也特殊，也不得空，去年?过年?，就她?和老头子两个人过了个清清淡淡的年?。
“说那些做什么？过去的事不提了，快，都坐下！动筷子吃饭！”周剑英眉头一拧。
秦有仪立刻回过神，脸上重新堆满笑，连声?附和：“对?，吃饭！霄霄，尝尝这个鱼，你?秀奶奶特意为你?做的，刺都挑干净了。”
餐桌上的氛围无比热闹温馨，两位老人像是?要把?积攒了几年?的疼爱在这一顿饭里全部补偿回来，一个劲地关照孙子、孙媳和重孙女，给他们夹菜。
直到一个、两个、三个吃得肚皮圆鼓鼓，两位老人才心满意足地暂时放弃投喂——
作者有话说：晚安
第73章
夜晚, 房间?里安静下来?，程橙对?着镜子往脸上?抹雪花膏，首都气候干燥, 屋里烧着暖气, 更要做好保湿。
周越轻手轻脚地?从隔壁房间?回来?，带上?了门。
“霄霄睡了吗？”程橙从镜子里看他。
“嗯, 睡了。”周越点点头, 神情带着一丝温柔的倦意，“坐了几天的火车，今天又兴奋了一天，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程橙放下雪花膏，拍了拍脸，转过身，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忧色：“明天你真要带霄霄去?见钱老先生？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点什么？我这心里……”
她话没说完, 但周越明白她的意思，他走到妻子身边, 沉稳地?接过话：“我明白你的担心, 放心吧！现阶段绝不让霄霄离开?我们身边，她还太小了，需要家庭的保护，这远胜过需要超前的知识。”
周越握住了程橙的手，给予她力量：“眼下我们先利用在京这段时间?, 多带她拜访几位学者, 激发她的兴趣，扩展视野。等回到基地?后，还是以我们引导、她自学为主。我们能做的就是为她打好根基，守护她成长, 直到她的翅膀真正硬了，能够离开?巢穴的那一天。”
对?于女儿的教育和培养，程橙和周越之前讨论?过很多次，让霄霄按部就班地?上?学，确实?是浪费时间?，她的逻辑思维和自学能力已经远超同龄人好几个层级，在普通课堂里上?课学习，对?小姑娘来?说无异于一种折磨。
“好。”程橙最终轻声说道，身体微微向后一靠，将额头轻轻抵在了站在她身旁的周越的腹部，语气变得坚定起来?，“那就按我们商量的办，让霄霄像个普通孩子一样，拥有一个尽可能快乐的童年，至于以后的路，等她再长大?些，我们陪她一起走。”
周越微微颔首，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程橙醒来?时，周越已不在房间?，楼下传来?小凌霄昂扬的声音。
她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院子里一老一小两?个身影，迎着朝阳，正在打拳。
小凌霄绷着一张小脸，眉宇认真地?给太爷爷演示拳法?，她的动作?有模有样，一招一式，架势十足。
周剑英穿着一身旧军装改的晨练服，背着手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神色止不住的满意，喝彩道：“好！底盘扎实?，气势如虹，练的不错！”
小姑娘听到太爷爷的夸奖，打得更起劲了，小脸上?洋溢着被认可的兴奋。
等她一套拳法?打完，微微气喘，收势站好，周剑英朗声大?笑，原本微驼的脊背瞬间?挺直如松，身形一动：“丫头，看好了！”
两?套拳法?一脉相?承，但周剑英的拳势刚猛，带着沙场历练出来?的杀伐之气，打得虎虎生威。
看得小凌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拍手欢呼：“太爷爷好厉害！”
一老一小玩得高兴！
吃过早饭后，周越便带着女儿出门，去?拜访他的恩师。
家里一下子安静了不少，程橙留下来?陪着爷爷奶奶，秦有仪拉着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阳光透过玻璃窗，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小橙啊，你过来?看看这个。”秦有仪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里面是一台崭新的进口相?机。
“这是前些日子你二姐从国外寄回来?的，说是让我们多拍点照片。这洋玩意我们也摆弄不明白，就一直放着。”她把相?机递给程橙，“你看看会不会用，趁着你们这次回来?，多拍点照片，尤其?是多给霄霄拍几张，等你们回去?了，我们想孩子了，也能拿出来?看看。”
程橙接过那台相?机，低头仔细摸索着，很快就摸索出了使用方法?，举起相?机：“奶奶您坐好，对?，就坐在窗边那把藤椅上?，光线正好，我给您拍一张。”
秦有仪在藤椅上?坐下，姿态端庄，微微含笑地?望着镜头，眼神慈爱而平和。
“咔嚓”一声清脆的快门声响起，程橙笑着说：“拍好了，等过几天我把胶卷拿去?照相?馆冲洗出来?，就能看到了。”
“嗳，好！”秦有仪笑着起身，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程橙招手，“你跟我来?。”
程橙赶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跟着奶奶走进了卧室。
秦有仪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老式的樟木箱子，小心翼翼地?抱出好几本厚重、边角有些磨损的相?册。
程橙猜到了什么，嘴角不禁上?扬。
秦有仪戴上?了老花镜，翻开?了外壳是蓝色皮包装的相?册：“给你看看阿越小时候。”
映入程橙眼帘的第一张，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似乎是刚满月时的样子，皮肤不算特别?白嫩，但一双瞳孔漆黑的眼睛非常有神，直直地?盯着镜头，小嘴紧抿着，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程橙忍不住低呼，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样，立刻将相?册抱近了些，细长的手指戳了戳照片上?的小人，扭头看向奶奶：“他从小就不爱笑吗？”
“可不是吗？”秦有仪笑着直指那张照片，“拍满月照的时候，摄影师怎么逗他都不笑，严肃的跟个小老头似的。”
一页页翻过去?，周越从襁褓中的婴儿到会爬会坐，再到蹒跚学步，慢慢长大?，秦有仪指着一张他正在看书的抓拍照笑道：“阿越越大?越不爱照相?，他的照片比他的哥哥姐姐们少得多。”
程橙看着照片里那个拧着眉头、嘴角平直的小小男孩，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绷着一张小脸，眉头微微蹙着，一副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模样。
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小男孩紧抿的嘴角，噗嗤一笑：“这眉毛，这嘴角，跟霄霄绷着小脸思考时的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愧是亲父女！”
“奶奶，这些照片我能慢慢看吗？”
秦有仪含笑点头。
程橙抱着那几本厚重的相?册，像捧着珍宝，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她翻完了记录周越童年成长的相?册，又拿起一本外壳是暗红色的相?册。
这本相?册的年代显然更为久远，里面是爷爷奶奶甚至更老一辈人的留影。
照片里穿着旧式西装的年轻人，意气风发，程橙饶有兴致地?一页一页翻看，直到她翻到某一页时，目光猛然顿住。
这是一张黑白舞台照，照片上?的人穿着一身精致的京剧旦角戏服，头戴点翠头面，妆容浓丽，正对?着镜头浅笑。
这五官、眉眼、脸型，竟然跟她有八九分相?似！！
“这……”程橙神情迷茫，有些难以置信，抬头看向秦有仪，“奶奶，这个人怎么会跟我这么像？”
秦有仪闻声走过来?，当她看到那张照片时，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盛满了思念与?哀伤，她轻轻抚摸着照片，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孩子，这不是别?人，这是你的亲爷爷，程维清。”
在秦有仪接下来?的叙述中，程橙了解到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程维清也就是她的亲生爷爷，跟奶奶苏宁华和现在的爷爷程德顺，还有秦奶奶和周爷爷，是大?学同学。
程维清天资卓越，才华横溢，与?苏宁华志趣相?投，是一对?令人羡艳的璧人。
后来?战火四起，他们投身于革命，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程维清为救程德顺，不幸牺牲。牺牲时，他甚至不知道苏宁华已经怀有身孕。
后来?的故事，也就是程家人知道的那样，只是程维清身份特殊，这件事也就瞒了下来?。
程橙也是第一次知道这段往事。
秦有仪又往后翻了一页，指着一张程维清穿着挺阔西装的单人照：“你看，他换上?男装，五官其?实?是硬朗的，是不是就没那么像了？”
程橙低头看着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很美，有一种雌雄莫辨的俊朗，穿上?西装，褪去?浓墨重彩的妆容，跟她只有三四分像了。
她抬起头，央求奶奶多给她讲讲关于他、关于他们那时候的事。
中午，周越和小凌霄没有回来?，程橙陪爷爷奶奶用了饭。
午睡起来?，独自坐在书桌前，铺开?信纸，提起了笔，却久久未能写?下一个字。
内心非常踌躇、犹豫、迟疑，几乎想立刻写?信给奶奶，求证这段往事。
但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笔尖落下。
“奶奶见字如面，家中一切可好？我们在首都一切都好，周越的爷爷奶奶身体康健，对?霄霄极为疼爱……”
程橙写?得很慢，她最终决定不去?触碰那道尘封了数十年的往事，没有必要去?触碰奶奶的伤疤，有些往事，她知道它存在，便已足够。
等时机合适，她相?信，总有一天奶奶会告知他们这一段往事。
只不过心情久久难以平复，他们现在所享受的和平生活，是上?一代乃至上?上?一代人用鲜血换来?的，他们唯有铭记，并努力将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守护好，好好地?替他们守着、看着，建设祖国，才能不负前人。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到底有些心神不宁，她现在迫切地?想见到周越和霄霄，想紧紧地?抱住他和女儿——
作者有话说：晚安
第74章
窗外传来小汽车熄火的声音, 程橙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走下楼。
刚来到?客厅，门就开了, 只见?小凌霄牵着爸爸的手进来, 竟然是一路蹦蹦跳跳跑进来的，白生生的小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快乐。
自从她逐渐懂事以来, 就很?少做这种孩子?气的举动了。
眼前这一幕, 让程橙有些惊讶，随即便是会心一笑，看来霄霄今天是真遇到?让她打心眼里高兴的事了。
“瞧瞧，我们霄霄今天这么开心呀？快过来让太奶奶瞧瞧。”秦有仪面容慈爱，笑着朝重孙女招手。
小凌霄立刻松开了爸爸的手，欢快得像一只小鸟儿，噔噔噔地跑到?太奶奶坐的沙发边, 亲昵地将整个身子?歪在了太奶奶身上，小脸上红扑扑的, 眼睛亮得像星星。
“太奶奶, 钱爷爷那里有好多好多有趣的书?和仪器，他今天还教我……”
小姑娘叽叽喳喳，手舞足蹈地讲起今天的见?闻和新学到?的知识，语气里的雀跃几乎满得要溢出来，可见?是真的特别特别的开心和满足。
今儿是玩尽兴了！
程橙的视线越过兴奋的女儿, 落在了随后走进来的周越身上, 夫妻俩心照不宣，交换了一个眼神，程橙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与女儿相似的明亮神采。
周越在妻子?身边坐下，接过了妻子?递来的热茶, 等女儿的兴奋暂告一段落，才缓缓开口?：“今天在老师那里听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国家为了不埋没顶尖的好苗子?，正在筹备设立一个少年班，专门招收像霄霄这样智力超群的孩子?，进行集中系统的培养。”
他尽量用平和轻松的口?吻介绍，但“集中系统的培养”这几个字还是让程橙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向?女儿。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霄霄离开他们，独自生活在陌生环境的画面，她从未做好心理准备，霄霄可能要这么早以这种方式离开她的身边。
可是当看到?霄霄那发光的脸庞、明亮的眼睛，小姑娘对?少年班那份肉眼可见?的期待，让她的心情不禁更?复杂。
那是一种在基地、在普通孩子?中间从未有过的，找到?同类的兴奋，那里会有更?多能跟上她思维速度的人，能理解她的伙伴，他们会有着频率相同的灵魂，霄霄将不再是一个人。
周越理解地拍了拍妻子?的手，他完全明白她此刻的担忧与不舍，继续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凝重：“老师说，这个班级管理会非常严格，近乎军事化，一旦进入，就意味着要离开家过集体生活，和家人的见?面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这话一出，连原本乐呵呵的老太太脸色都变了，秦有仪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重孙女：“霄霄还这么小，就要离开家，这怎么行？”
老爷子?虽然没说话，但紧蹙的眉头也表明了他对?这事的保留态度。
孩子?有出息、有天赋、有美好的前途，他们自然为她感到?高兴，可是孩子?实在是年龄太小了，让她这么早就离开身边，实在是不放心。
说到?底，霄霄现在也还只是个心智未成熟的8岁孩子?，他们担心的不只是她离开家生活，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更?重要的是对?于人格养成和健全的担忧。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这时，周越出声打破了沉默，他看向?依偎在奶奶怀里的女儿，声音温和，却多了几分郑重：“霄霄，这件事爸爸妈妈和太爷爷太奶奶的想法你都清楚了，现在爸爸想听听你自己的意思，你是怎么想的？”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小凌霄身上。
她抬起头，小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雀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静、早慧和认真。
小姑娘先是看了爸爸妈妈，又看了看满脸担忧的太爷爷太奶奶，一字一句道：“我很?高兴知道有那样的地方，但是我现在还不想去。”
小凌霄明白爸爸妈妈和太爷爷太奶奶对?她的担忧，她从太奶奶身上起来，正经端坐，眉宇间浮现出一股认真：“爸爸以前说过，要等我满了10岁，才算是真正的大孩子?，才能考虑怎么飞得更?远的问题。”
说到?这里，小凌霄流露出了一丝孩子?气的依赖，小声补充道：“我现在还不想那么早离开家，我想和爸爸妈妈和太爷爷太奶奶在一起。”
这番话让所?有大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程橙，心里那块大石头仿佛瞬间落了地。
周越握了握妻子?的手，对?她，也是对?全家人说道：“好，那我们就把?这件事记下，既然霄霄自己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就充分尊重她，这件事等以后再说。”
这个话题暂告一段落，气氛瞬间轻松下来。
程橙有意活跃气氛，笑着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们不想那些了，霄霄，妈妈教你用相机好不好？这可是你二姑从国外寄回来的洋玩意。”
这个提议立刻就引起了小姑娘的兴趣，她跑到?妈妈身边，好奇地看妈妈摆弄那台相机，程橙耐心地教她怎么取景、调整焦距、如何按快门。
小姑娘很?快就弄懂了要领，举着那台有些沉重的相机，声音清亮地指挥起来：“太爷爷太爷爷！您坐到?太奶奶身边去，对?，就坐在那张长沙发上，看着我笑一下。”
老爷子?平日里威严，此刻被?重孙女指挥得团团转，像个听话的士兵，嘴里嘟囔着：“这小丫头！”
身体却老老实实的挨着老妻坐下，努力对?着镜头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秦有仪则非常配合，笑得合不拢嘴，仪态优雅大方，非常从容地享受着天伦之?乐。
一声又一声的“咔嚓”声响起，小凌霄给太爷爷太奶奶拍完照，又折腾起爸爸妈妈了，扯着小嗓子?道：“爸爸妈妈，该你们了。”
说完，小姑娘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开始环视整个客厅，小脑袋一点一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终于，她的目光锁向?了那扇面朝西边的窗户。
此刻，冬日的夕阳正透过玻璃窗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小片温暖的影子?。
“那里。”她小手一指，立刻指挥道，“爸爸妈妈，你们坐到?那里去。”
闻言，程橙和周越彼此对?视了一眼，纷纷笑了，听从女儿的指令，走到?窗边，有些挤地一起坐进了那张宽大的藤椅里。
“靠近一点，爸爸你把?头往妈妈那边歪一点点呢，对?啦！”小姑娘煞有其事地调整着他们的坐姿，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专注和认真。
周越无奈地笑了笑，揽住了妻子?的肩膀，程橙则将头轻轻靠向?他，两人在女儿的指挥下，对?着镜头露出了自然而?幸福的微笑。
客厅里充满了快门的“咔嚓”声，和小姑娘清脆的指挥声，以及大人们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小凌霄举着相机拍得不亦乐乎，忽然，她停下来，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扬起小脸，好奇地问：“妈妈，这个‘咔嚓’之?后呢？我们怎么才能看到?照片呀？”
这个问题把?大家都逗笑了，老爷子?闻言，挺直了腰板，自告奋勇地说：“这个啊，包在太爷爷身上！我有个老伙计就是干这个的，在照相馆工作了一辈子?，他那暗房里有各种药水，能把?胶卷里的照片变到?相纸上。”
“明天太爷爷就带你去，让你亲眼看看这照片是怎么洗出来的。”
能接触到?一门从未见?过的新手艺，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高兴地答应下来：“好呀，谢谢太爷爷！”
说完，小姑娘又来了灵感，拉着老爷子?的手就往院子?里走：“太爷爷，咱们现在去院子?里，把?早上那套拳再打一遍好不好？我要给您拍一套武功秘籍。”
老爷子?向?来威严的声音，此刻充满了慈爱的笑意，表现得十分配合：“好。”
看着这一老一小的互动，其他人乐见?其成，程橙走到?奶奶身边坐下，轻声问道：“奶奶，爸妈是明天到?吗？”
秦有仪拍了拍她的手：“嗯，他们明天下午的火车就到?，总算啊，今年咱们家能多几个人一起过年了。”
秦有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悠远，就是大孙子?一家在江省，二孙女又远在国外，这个家总是聚不齐，一家人总是不全。
不过啊，他们都好好的，在各自的岗位上为国家做事，他们老两口?在家守着这个大本营，无论?孩子?们在天南海北，只要想起来，心里就还有个根，有个念想，这就够了。
夜晚，洗漱完毕，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程橙安静地靠在周越的怀里，感受着对?方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令人安心的温度。
她伸出手把?玩着男人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沉默了片刻，轻柔的声音将上午那个惊人的发现，向?男人倾诉。
程橙能感觉到?周越环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
周越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妻子?说完，他才收拢手指，握紧了她把?玩着他手指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微微低头，一个珍重不带丝毫情欲的吻，印在她散发着淡淡皂角清香的发顶。
“阿橙，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我都在。”
“嗯。”
程橙没有再说话，只是更?深地依偎进了他的怀抱，手臂环住他的腰，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抱紧了他的身体。
周越仿佛读懂了妻子?此刻的依赖，收拢了手臂，将她完全圈禁在自己的守护范围内，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用一个更?坚定有力的拥抱回应了妻子?。
别怕，我在这里，我拥抱着你，一切都有我。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成为彼此的依靠，永远永远。
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感恩相遇～晚安～～《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