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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心意


    傅闻意一大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昨夜淋了雨,脑袋仍然昏昏沉沉,她摸了摸枕头边半天没找到手机,最后才在床头柜上拿到,迷蒙着眼缓慢清醒过来。


    “喂?”嗓子干涩得像被砂纸磨t过。


    “听说江渡回来了?”对比她听起来没什么精神的声音,林穗如爽朗的语气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太好了,你这下可有靠山了!”


    傅闻意把手机拉远些,坐起来困倦地抓了抓头发,“你从哪听说的?”


    他明明昨晚才回来。


    这消息未免传得也太快了。


    傅闻意怀疑林穗如是不是在她身上按了监控,然而对方很快就为她解答了这个疑问,“他安排人来给我爸送请柬,我问了之后才知道的。”


    “请柬?”傅闻意掀开被子下床,思绪还不怎么清明,“什么请柬。”


    林穗如瞬间无言已对:“睡糊涂了吧,当然是你和江渡订婚宴的请柬啊!”


    像是怕她真的忘了一样,林穗如将请柬上的字一行行念出来,“于7月25日,躬请各位亲朋好友莅临现场观礼,恭候光临,不胜荣幸。”


    7月25日。


    不就是后天?


    “哎,说真的,傅氏现在这个样子,起先我还以为江渡会悔婚呢。谁知道,他看上去桀骜不驯,但是比江晋年要靠谱太多了。”


    这发展跟她预先设想的安全不同。


    江渡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正常举行订婚宴?


    “穗穗我还有事,先不跟你讲了啊。”傅闻意拧眉挂断电话。


    都怪她昨晚太贪睡,没抓紧时间跟他把这件事说清楚。


    她拉开房门出去,经过宽敞明亮的走道,在料理台前看见那道低头忙碌的身影,江渡袖管翻折,小臂肌肉流畅有力,仔细清理着水果。


    “醒了?”


    落地窗外天色透蓝开阔,能把整个京州的景色尽收眼底,阳光透进来,将那一贯深冷的双眸中都淬入碎光,平添了几分慵懒和温柔。


    “正好,过来吃饭。”他把清洗好的那碟水果放在餐桌上。


    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下厨做早饭。


    傅闻意看着他,忽然想起昨晚在车上他给她揉脚那一幕,视线不由躲闪了下,拿起桌边的橙汁抿了一口润润喉,“我有事想跟你说。”


    他低头舀粥,“吃完再说。”


    傅闻意肩膀卸了力,走过去,视线一瞬不移地落在他身上,“只怕等吃完饭,渡总的请柬都要发完了吧?”


    “请别人来观礼自然要发请柬,有什么问题。”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订婚宴。”傅闻意说,“众所周知,你我的联姻始于一场利益交换,而眼下傅氏祸福难料,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江渡放下勺子,碗底和大理石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似笑非笑地掀眸。


    “你想说什么?”


    莫名的,她从那眼神中感到了几丝寒意。


    可她不得不说。


    傅氏如今这个状况,难免君翎日后不会受到波及。


    她暗自深吸口气,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下定决心,“事已至此,我的意思是联姻已经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所以,我们解除婚约吧。”


    这话说完,空气有近乎一分钟的安静。


    江渡就那么靠在料理台边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双眸平静如水,却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锋利,让她下意识想要回避。


    傅闻意用手撑住桌沿,明明是站在光洁平坦的地面,她却感觉像是身处悬崖般毫无安全感可言,如暴雨中吹倒的枝桠一样摇摇欲坠。


    她希望江渡能开口说几句话。


    终于,他按照她所希望的开了口,然而并不是她想听到的回答——


    “如果我不同意呢。”


    傅闻意握紧的手终于松开,她认真地看着他,“理由我说得很明白了,为什么不同意?”


    “你忘了,这场联姻是我千方百计求来的。”


    对于她的坚持,他并没有要退让的意思,“我既决定的事,就不会反悔,不论之后发生什么,我都接受。”


    “哪怕会牵扯进这滩浑水里?”她不能理解,“江渡,你现在明明可以从中抽身的。”


    他定定地看她两秒,眉间的郁色消散不少,“担心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闲心问这种问题?


    “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更不想让无关的人受到伤害。”傅闻意没有正面回答,依旧坚持,“让君翎跟傅氏撇清关系,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况且,渡总寻找合作伙伴的准则,难道不是只看利益吗?”


    看来在她心里,他依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如果不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他差点就要被她的这番话打动了。


    江渡敛眸掩去眼底的自嘲,倒没反驳,“是。”


    “但也还有比利益更重要的东西。”在傅闻意开口前,他又加上一句。


    “什么?”她追问道。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


    傅闻意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心开始砰砰乱跳。


    她努力调整着呼吸,在耳根烧起来之前,听见他说:“你好好想想,之前上门求亲的是我,现在一有风吹草动就要退婚,我成什么人了。”


    “先不说你爸妈会怎么看我,失去了信誉,君翎又该如何在业内立足?”


    “”傅闻意被噎住,她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一时没想出反驳的话,顺嘴嘟囔了句。


    “看不出来,你一个商人偶像包袱还挺重。”


    江渡很轻地勾了下唇,未置可否,“解除婚约的事不必再提,你今天这些话我就当做没有听过,订婚礼会在后天正常举行。”


    话说完,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


    是秦旌发来的消息:【渡总,今晨开盘后,傅氏股价波动异常,怀疑有人在恶意收购傅氏股票。】


    江渡扫了一眼,把盛好的粥放在她面前,“把粥喝了,我去回个电话。”


    “你真的不考虑”


    傅闻意追上去,而他却像是没听到般,径直朝书房走去,直到听见房门被合上的声音,她才复杂地皱起眉,感觉费了半天劲还是她自顾自的瞎操心。


    原来他那么好面子的吗?


    不过细想想,那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自古以来信誉都是立商之本,如果为了一时的动荡就抛弃了合作伙伴,那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


    不对不对,她到底站哪边的啊。


    傅闻意愁容满面地一口接一口把粥喝完,拿起手机看见数条未读的短信和电话,悬着的心终于死透了——明明自己都已经满头是包,竟还有空操心别人。


    江渡再不济也不会落魄到她这个样子。


    算了,婚约不解就不解吧。


    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想办法解决傅氏眼前的危机。


    眼看三天的期限就要到了,拉不到新的资金注入,还能去哪筹钱呢。


    傅闻意恹恹地趴在桌上睁开眼,看见对面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定制酒柜,忽然福至心灵,立即在电话簿里找到投资经理的电话。


    也是这两天光顾着四处求人,都没能好好盘一下手里现有的资产。


    除了她之前住的那栋别墅和郊区的几块地皮之外,在她22岁生日的时候,傅天恒还送了她法国乡间的一家酒庄。


    国内的资产都被扣押调查了,但那间酒庄明面上是由长居国外的某位叔叔转赠的,因为生意上的往来没有过账,产业所有人写的是她的名字。


    傅闻意让投资经理查了下酒庄的账户,还是正常流通状态。


    这两年行情好,酒庄的市场估值可以达到两千多万。


    她二话不说立即让对方找人转手,把资产换成现钱,越快越好。


    只是这找买主还需要一段时间,傅闻意怕集团人心不稳,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去傅氏查看情况,好在听周秘书说目前财务上的状况已经稳住了。


    “这两天事情都堆在一起,我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


    周秘书说,“前天下午账面上提前收到了两期的工程款,应该能覆盖掉一批建设材料钱和工人的工资。”


    “只不过”


    傅闻意刚放了一半的心又提起来,“只不过什么?”


    “您别紧张。”周秘书笑起来,鼻梁两侧被厚重的镜框压出道横纹,“我的意思是,按理来说工程款一般都是等工程完工后才付的。”


    “但我查看了目前集团的项目,只有和君翎合作的北边那座科技城才刚开始动工,可是对方就已经提前把后面的款项打过来了。”


    周秘书知晓傅氏与君翎联姻的事,认为这都是傅闻意在其中转圜的功劳。


    “看来,渡总很是在意您呢。”


    没多久周秘书就被人叫走了。


    傅闻意独自坐在休息室里,久久缓不过神来。


    所以,哪怕她拒绝了他的帮助,他还是在背后t做了这些吗?


    怔忡间,放在包里的手机嗡嗡震响。


    傅闻意拿出来,看见江渡刚才发来的消息,不明白的是那图片上显示着某趟从英国起飞的航班时间。


    yy:【?这是什么。】


    江渡:【参加订婚宴的重要来宾。】


    江渡:【发个定位给我,让司机去接你。】


    傅闻意把定位发过去,又想到什么,继续动手打字。


    yy:【我刚刚才知道,你提前把项目的两笔工程款打过来救急。】


    yy:【谢谢^_^】


    那边安静几秒,才弹出一句:【只有口头感谢?】


    yy:【emmm那我请你吃饭?】


    江渡:【没新意。】


    yy:【那你说个有新意的-_-#】


    后面几分钟,江渡都没再回复。


    傅闻意靠在椅背上左思右想,看怎么才能把这声谢说到他心坎里去。


    有一些想法她觉得都太普通了,只得借鉴了网上最火的帖子,为难的是手机里没有他的照片,她便翻到君翎官网上下载了一张。


    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神情庄肃郑重,千篇一律没特点的背景也压不住他五官的锋芒,目光深邃冷傲,带着能看透人心的锐利。


    傅闻意用P图软件把那张照片外面加了一个心形的粉色框,再剪裁成九宫格发到朋友圈。


    想了个绝对让江渡再无微词的文案——


    “/心/心/心/遇见你的我有多幸运/心/心/心/”


    咦惹光是打出来就已经没眼看了。


    不过谁叫她受人恩惠呢?这点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一做的。


    傅闻意一狠心一跺脚点击发送,然后把朋友圈截图发给江渡。


    可是图片前面的加载圈一直在转,她站起来在房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门边时,刚才因为网络延迟的消息才一窝蜂弹出来:


    江渡:【想不到就以后再说。】


    江渡:【我到了,下楼。】


    江渡:【?】


    江渡:【我只等你五分钟。】


    江渡:【再不下来,冰激凌要化了。】


    不是吧???


    傅闻意赶紧回到朋友圈想把那条动态删除,可惜晚了一步,已经有很多人都给她点了赞和评论,她心如死灰般闭了闭眼,听见手机又响了一声。


    是在她发过去的那张截图底下,江渡回复道:【/心/】


    “”——


    作者有话说:笑不出来:(


    第32章 柔软


    后来,是怎么浑浑噩噩地下楼坐上车的,傅闻意完全记不清了。


    那一段她打死都不想再记起的回忆,唯有手中冰激凌的凉感,以及朋友圈一个接一个弹出的红点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这波上赶着讨好的操作真是太丢人了!


    林穗如和各个好友的评论往下刷了一长串,傅闻意不用想都知道她们会说什么。


    但她又不想跟江渡如此尴尬地坐着,只得把注意力全放在手机上。


    果不其然刚点开群聊,那些@她的消息就刷刷从眼前飞过:


    大穗穗:【@yy你是被夺舍了吗?】


    奶油琦琦:【@大穗穗怎么,我们一一难道就不能秀恩爱了嘛!】


    所谓清悦:【倒是难得看你发除了穿搭之外的朋友圈啊,看来江渡的魅力确实挺大的。/坏笑/】


    大穗穗:【@奶油琦琦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穗穗:【@yy明明前不久才有人跟我说,江渡不是她的理想型,根本就不会喜欢像他那样的,所以现在是怎样?】


    所谓清悦:【这算正式官宣吗?】


    好友们的猜测五花八门,让傅闻意更加无言以对。


    她也很想掐死几分钟之前的自己,一开始只是想堵住江渡的嘴,毕竟她是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他,但她完全没有想过会被解读成秀恩爱官宣之类的说法。


    她还是低估了江渡的影响力,也低估了这条朋友圈的炸裂程度。


    毕竟除了杂志专访和君翎官方的拍摄图,江渡几乎没有什么私照流出过。他行事张扬,为人却很低调,也很不喜欢被人看图说话评头论足的感觉。


    那她这样是不是显得有些刻意了?


    傅闻意犹豫着要不要设置隐藏这条动态时,通知栏里就又多出个红点,她握在手里的冰激凌盒不由一抖,飞快挪眼看向旁边姿态闲适的某人。


    【江渡赞同了你】


    傅闻意脑子一抽,干笑两声:“怎么样,这感谢算是有新意吧?”


    江渡看过来,嘴角很轻地扬了下,“看来,商业联姻只是你嘴上说说而已,其实心里早就对我有所企图了。”


    “”她真想拿块豆腐拍死自己。


    到底为什么要写那种容易被误会的文案啊。


    “你你想多了,我就是随便想到什么写什么,这样才能表达我情感的真挚嘛。”傅闻意磕磕绊绊地说,“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绝对没有。”


    她再三保证,江渡脸上的笑意却越变越淡,最后凝聚成眼底化不开的浓墨。


    “你也可以有。”


    “什么?”她霎时抬眸,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渡没答,摆正她手里快要化完的冰激凌,语气变回平常那般,仿佛刚才那话只是她的一种错觉,“不小心弄到车上的话,清洗费你出。”


    她现在哪还能出得起豪车的清洗费啊。


    “你还是不是人?”傅闻意瞬间炸毛,赶紧把已经融化的那部分喝掉。


    这一闹,她心底残存的半分旖旎都消耗殆尽,等吃完冰激凌又关掉手机睡了一会儿,睁开眼时,车已经在机场航站楼前停稳。


    傅闻意窝着睡了一路,下车的时候腿还有点软,被机场充足的冷气一吹,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她穿的短裙在这种状态下一点保暖的作用都没有。


    眼看她跟在身后落了一大截,江渡在前方不远处插兜站定,掀眸打量了她一会儿。


    她身上那件连衣裙的款式露肤度很高,淡紫色的薄纱质地轻盈灵动,唯独长度只堪堪遮到大腿根部,底下一双细白柔嫩的长腿被光晃得有些刺眼。


    几秒后,他迈步走回去。


    傅闻意正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待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时,江渡已经脱下外套盖在她肩膀上,大掌覆在腰间,强硬地包揽掉她身体的一部分重心。


    傅闻意微愣了下,而后抿抿唇,跟着他刻意放慢的步伐往前走。


    京州的航站楼很大,分为好几个区,他们转了一大圈才走到国际到达的出口。


    傅闻意在等人的间隙跟他搭话:“我想不明白,到底什么人这么重要,还需要渡总亲自来接?”


    江渡瞥她一眼,“等人到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见她无意识地搓着手臂,又问:“还冷吗?”


    傅闻意这下没扭捏,皱着眉点点头,“机场的空调是不是不要钱啊?”


    “一般人都不会穿这么少。”说完,江渡再度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护在怀里。


    傅闻意的脸被迫贴在他胸口,薄衫之下肌肉紧实,能够嗅到清浅好闻的雪松气息,他略高一些的体温将她完全包裹,让她不仅周身回暖,甚至连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随着她顺势收紧的手臂和动作,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想抱我就直说,又不是不给你抱。”


    “”他不调侃她两句就不能活了是不是?


    傅闻意当即松手,下意识就想要推开他,却被江渡用力揽得更紧。


    他很轻地叹声,下巴蹭了蹭她发顶,语调温柔,大有将功补过的意思。


    “说错了,是我想抱,行不行?”


    让她忽然心跳变快的原因,是他话音里显而易见的妥协和纵容。


    傅闻意忽然觉得他有句话其实说得没错。


    她嘴上说他们是商业联姻,曾明令禁止不许他做一些暧昧的举动,可到头来,她还是无法真的抵触和他接触,甚至一而再再二三的越过了自己定下的规则。


    哎


    傅闻意颇为无奈地闭上眼。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他们到了。”


    她发散的思绪被江渡的声音打断,拢住外套从他怀里转身。


    当看见那道从出口处推着车走来的身影时,傅闻意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她还在梦里没有醒过来。


    不然,她为什么会看见已经五年都没有见过的傅闻白。


    同样在见到她的那一瞬,一t抹浓厚的欣喜跃入傅闻白眼底。


    他身姿欣长,五官坚毅正派,俊朗帅气,完美继承了父母颜值高的优点,是那种一看上去就很容易亲近的面相。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白。


    哪怕在如此炎热的夏日,他依旧穿着看上去有些厚度的风衣。


    突然的情绪激动使傅闻白掩唇轻咳起来,但这丝毫无法影响他的心情,甚至在傅闻意朝他飞奔过去的时候,张开手稳稳接住了她。


    “哥哥!——”


    傅闻意不敢太过用力,却依然无法掩盖脸上的欣喜之情,“我好想你啊。”


    傅闻白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底眉梢都是笑意,“你跟妈怎么样,都还好吗?”


    “嗯,她要是见到你回来了肯定更高兴。”


    傅闻白刚要接话,张嘴时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脖颈肉眼可见的红了,傅闻意赶紧用手轻轻拍他的背,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另一个人。


    女人长发半挽,皮肤白皙,见状及时取出随身携带的便携水杯,倒了一小杯温水递到傅闻白手边。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提醒,他习惯性接过来一口喝下。


    仿佛这个动作已经做过无数次。


    她低头将杯子重新扣好放回去后,稍稍抬起头,姣好的五官终于不再被两侧的碎发和刘海遮掩,完全显现出来。


    在看清那张脸时傅闻意瞬间睁大了眼。


    回头看向江渡,他的视线也恰好从对方身上收回。


    两人暗自交换了个眼神。


    见傅闻白唇色发白,脸色仍然不佳,傅闻意紧张地问:“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医生是怎么说的,这样长途跋涉真的没问题吗?”


    “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回来。”


    傅闻白摆摆手,克制住喉口的痒意,“我随身带了药,一会儿吃完就好了。”


    他说完又侧过身,同两人介绍:“这位是我的私人护理师,叶舒。”


    在后面安安静静推着行李车的叶舒,似乎没料到会被他点名,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大大方方地冲傅闻意和江渡礼貌问好。


    “叶姐姐辛苦了,你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要费心照顾我哥哥这么一个顽固刻板的人,恐怕不太容易吧?”


    傅闻意调皮地冲叶舒眨眨眼,几句话轻易将刚才沉重的气氛打破。


    “你把我说得像个老学究一样,是不是不想要礼物了?”


    傅闻白沉下脸色,佯装生气道。


    偏傅闻意一点都不怕他这样,做出个鬼脸冲他吐了吐舌,“怎么了,还不让人说真话啦?”


    话虽这样说,但她的神情还是笑着的。


    久违能见到傅闻白,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表达着兴奋和喜悦,也不顾看路,差点就要撞到迎面走来的人。


    江渡不动声色地拉住她的胳膊,自己则站在外侧与推着行李车的旅客擦身而过。


    听他们斗嘴,叶舒嘴角弧度很浅的笑了笑,“还好,傅先生很配合,我没费什么心力。”


    闻言,傅闻白不动声色地转眸,眼底有意外有揣度。


    视线对上的刹那,叶舒呼吸一顿,很快恢复平静,在他之前移开目光。


    傅闻白多年未回国,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容馨,为了碰面更方便,江渡早就安排好了君翎的两个套房,让容馨和傅闻白各自居住。


    母子俩见面总是有很多话要说,晚上傅闻意陪着容馨从餐厅乘电梯上楼,电梯开门时容馨收回手,让她去送一送江渡。


    傅闻意不情愿,“他有车有司机,用不着。”


    “你这孩子,别以为我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容馨嗔怪她不懂人情世故,“集团的事他出钱出力,给你哥和我的起居饮食安排得妥妥当当。”


    “这雪中送炭的情分不是谁都能给的,要好好珍惜。”


    “好好,我去送。”傅闻意鼓了鼓腮帮子,“平时都没听你这么夸过我。”


    “我夸江渡难道不算在夸你?”容馨温柔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夸你眼光好有福气。”


    虽然她觉得很敷衍,但眼尾仍不自觉微微上扬。


    傅闻意送容馨上楼后转身回到大堂。


    旋转门外,江渡正倚在车边和人通话,一只手斜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眉心微蹙,轻敛着眸,周身矜贵冷淡的气质自然而然生出一种结界。


    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傅闻意走过去时,江渡正巧挂断通话,看着她问:“怎么没上去。”


    家宴上容馨难得开怀,他也陪着喝了点酒,却不显醉意,眼底依旧一片清明。


    “奉母上大人之命,来送一送我们傅家的大恩人。”傅闻意煞有介事的说。


    江渡有些意外地挑眉,“这么听话?”


    傅闻意哼哼两声,“我送完了,现在准备走了。”


    江渡低笑一声,伸手将人拽回来,看这一晚上始终盘旋在她眼底无法消散的愉悦,指腹轻蹭过她眼尾,嗓音渗入晚风的温凉。


    “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开心。”


    傅闻意视线微愣,指间不自觉垂在身侧攥紧。


    四目相对,纠缠的呼吸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两人之间蔓延。


    江渡低暗的眼神在她脸上游走打量,粗粝指腹一下下轻抚过她的耳垂,似在发出邀请,询问她可否进行下一步。


    被他碰过的脸侧肌肤泛起一阵灼烫。


    心跳持续飞快地逼迫耳膜。


    她贝齿轻扣内唇,始终定在原地没走,眼睁睁看着他将距离拉近。


    只余一公分的距离。


    毫无征兆地,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刺穿静谧。


    江渡轻笑一声,霎时垂眼,微拧住眉,酒劲后知后觉涌上来,“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颈间被一道力骤然拉低。


    傅闻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距离忽地拉远时,揪住他的衣领,垫脚主动送上一吻。


    鼻尖嗅到一股茉莉花的芳香,有情侣抱着鲜艳的花束从旁边经过,晚间安静的街道上,汽车在远处鸣笛,夜色暗沉,唯有他们头顶这一方天地是明亮的。


    风扬起裙摆,也拂动了少女的心。


    可惜的是,双唇仅贴合一瞬,始作俑者便转身落荒而逃。


    在江渡反应过来想要拉住她的时候,傅闻意已经快步走进酒店大堂。


    只留下残存的柔软触感,和来不及品尝的甘甜。


    第33章 诱哄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响声。


    傅闻意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始终落在她身上的极富存在感的视线。


    某种得逞的兴奋感让她忍不住颤栗,抬手摸了摸唇,一下下调整着呼吸,像小孩偷吃了久未得到的糖果,心里隐隐泛起一丝甜意。


    直到电梯“叮”一声从眼前打开,才轻轻吐出口气。


    在见到里面的人时,眼神显露出几分意外,“叶姐姐?”


    叶舒也未料到会撞见她,状似平静地打了声招呼,“傅小姐。”


    “这么晚下来是有什么事吗?”傅闻意问。


    “没什么。”叶舒淡然出声,明艳的面容反倒透着股摸不清情绪的清冷,“是房间里的洗漱用品没补齐,傅先生让我来前台取一趟。”


    “啊,那工作人员也太粗心了。”


    傅闻意眼珠转了下,忙凑近一把拉过她,“我正好没事,陪你一起吧。”


    叶舒不喜被人这样触碰,胳膊下意识想要收回来,反倒傅闻意拢得更紧,两人一起往前台去,走出电梯间,傅闻意悄然往大门外看了一眼。


    见刚才江渡站立的地方已无人再停留,说不上是轻松更多,还是失落更多。


    “你好,麻烦送两套洗漱用品到9815房间。”


    待侍者应声,傅闻意准备上楼,回头见叶舒仍定着神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唤:“叶姐姐?”


    叶舒转眸,顿了几秒才提步跟上。


    电梯平缓上行,傅闻意看着反光面板上映出的那张脸,在偷瞄了叶舒四五次之后,终于忍不住问:“叶姐姐也是京州本地人吗?”


    “不是。”


    叶舒回得很快,倒让傅闻意觉得有些意外,“那你老家是哪里呀,怎么会想去做私人护理师?”


    叶舒敏锐地察觉到她在故意套话,转头看了她一眼。


    “傅小姐一向都对别人的事这么感兴趣吗?”


    语调冷淡又疏离。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


    意图被人戳破,傅闻意忙摆摆手,t“我只是有点好奇,你跟我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不过这确实事关的隐私,你要是不想说可以当我没问过。”害怕引起叶舒的反感,她连忙补上一句,“是我失礼了。”


    叶舒的目光转回来,似乎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出很远。


    就在傅闻意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见那道清冷淡然的声音:


    “我是廉城人,父母去世后跟一个叔叔到国外定居,专业是大学时主修的学科,经人介绍才做了你哥哥的护理师。”


    “抱歉。”傅闻意这才惊觉自己的提问有多不妥。


    叶舒摇头,很低地叹声,“那些过去已经离我很远了,如果你不提,我自己都快忘了。”


    傅闻意看过去,哪怕叶舒就站在她身边,可她眼底平淡和漠然,像是一副面具将她真实的情绪完全隐匿,如同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机器。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到走出电梯时,傅闻意仍有些心不在焉。


    有两个互相搀扶的醉汉从身边经过,见她们身边无人随行,目光旁若无人般黏在了她们身上,外面那人的手胡乱飞舞着,八成想在不经意间揩点油。


    “啊——”


    身后立时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


    她蹙眉回头,见叶舒恰好松开了那人的手,脸上狠戾的神情一秒消失,唯剩下那个男人的惊恐眼神,和走廊上徘徊不散的哭号。


    “走吧。”叶舒撩开头发,风轻云淡地迈开步子。


    傅闻意心里疑惑更深了,看她刚才的身法和动作倒像是个功底深厚的练家子,虽没来得及想明白,但也快步跟了上去。


    晚些时候,容馨切了点水果,让傅闻意拿给傅闻白。


    傅闻白吃过晚饭后,让周秘书带来了傅氏近期正在进行的项目资料,傅闻意推门进来时,他正坐在客厅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各种文件夹铺满了整条茶几。


    “妈妈让你别太辛苦了。”


    傅闻意把水果盘摆在他手边的矮桌上,“歇一会儿,补充点维生素C。”


    确实也有点累了,傅闻白合上电脑,抬手按了按鼻梁。


    傅闻意看摆在他手边的药盒和水,环顾一圈没见到叶舒,于是问:“叶姐姐不在啊?”


    “嗯,她说浴室缺了点东西,到前台去取了。”傅闻白说。


    “啊,洗漱用品还没补齐吗?”傅闻意疑惑道:“我刚刚还在楼下碰见她,已经和前台说过这件事,没人上来过?”


    傅闻白拾起银叉的手微顿,眼神忽地沉了沉。


    几秒后抬头,神情恢复成刚才的温和模样:“或许是我记错了,我等下给她打个电话。”


    傅闻意倒并不是很纠结这个,只是想到她那张脸,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想趁这个机会问一问傅闻白。


    “哥哥,你见到叶姐姐的第一眼难道没觉得吃惊吗?我今天都吓了一跳,她跟你的一个大学同学长得好像啊。我记得那个姐姐好像是姓晏对不对?”


    其实大学同学这个词傅闻意还是说得保守了。


    那位和叶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傅闻白曾经轰轰烈烈爱过一段时间的初恋,只不过最后两人分开得并不体面。


    傅闻意怕触碰到哥哥的伤心事,所以特意说得很隐晦。


    她不觉得傅闻白会完全忘了那位晏小姐,尤其是在叶舒日夜贴身陪护的情况之下。


    她想,或许傅闻白也是因为那张和初恋相似的脸才将人留在身边的。


    可意外的是,那些话却并未引起傅闻白的丝毫动容。


    刚放进嘴里的水果太甜了,他被迫抿了一口温水,浓密的睫毛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掩盖,像是头一次听见这种无厘头的猜测。


    “是么?我记不太清了。”


    “怎么会”傅闻意不相信他会完全无动于衷。


    “一一,谢谢你的水果。”在她说出剩下的话之前,傅闻白目光沉静地看过来,赶客的意思很明显,“我有点累,想先休息一会。”


    听他这样说,傅闻意也顾不上别的,毕竟他的身体状况才是放在第一位的。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傅闻白点头,目送她离开房间关上门。


    待身边再无他人之后,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来,目光重新落在电脑上那份快被他翻烂的,关于叶舒的详细资料上。


    过了很久,直到客厅最后亮着的一盏灯熄灭,门才被人从外推开。


    叶舒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颈部撕裂般的疼痛让她不禁咬牙,她浑身卸了力抵在门板上缓了半晌,才迈开步子往客房走去。


    当指尖未干的血落在地板上的这一刻,一束光蓦然刺进瞳孔。


    叶舒面色霎时一凛,猝然转头。


    傅闻白端正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里,尖锐的目光似一片利刃,狠狠抵住她干涩的咽喉-


    隔天中午十一时,傅闻意趴在冷气充足的集团茶水间里,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傅闻白一回来,傅氏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她今晨一早便跟着傅闻白到公司开会,大到高层股东,小到项目总监,每个人说得话都像机关枪一样往脑子里灌,恨不得马上就能拿到解决方案。


    她被这些怎么都处理不完的问题折磨了一早上,实在承受不住,借口说要去洗手间,其实是跑到茶水间来躲清闲。


    越在这种时候,傅闻意就越佩服傅闻白的耐性和能力。


    他是怎么一点都不嫌烦,还能接二连三的开那么多场会议的?


    果然啊,大企业总裁的位置都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不过她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听傅闻白说,这几天有人在恶意收购傅氏的股票,为了保证股权的稳定性,他会将从叔伯那里分裂的大半股权全部转到她名下,以摆脱集团会被吞并的风险。


    这样一来,她摇身一变成了傅氏最大的股东之一,手握具有决策性的最高权限。


    等到傅闻白将眼前的一团乱麻捋清,在傅天恒未回来前,傅氏这个重担就需得暂时交到她手上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傅闻意恨不得傅闻白一直待在国内不要回去,可这显然并不现实,他的身体状况宛如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所以只能在还能坚持的情况下,多帮她铺好后路。


    傅闻意也不敢懈怠,见空喘了口气之后,便抓紧时间回去听傅闻白的教导。


    刚推开门,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在看到江渡的那一刻,她突然就有些后悔,为什么没再晚点进来。


    听见动静,江渡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姿态慵懒闲适,偏头冲她饶有兴味地挑了下眉。


    傅闻意正犹豫着是走还是留的时候,坐在主位的傅闻白很有眼力的站起来:“差点忘了,我答应妈今天中午要陪她吃饭,我先过去。”


    “我也要去。”


    傅闻意跟了几步,却被傅闻白转身挡在门口,“你有人陪。”


    傅闻白递给她一个眼神,很快关门走了。


    傅闻意站在原地,听见身后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忽然有些焦躁。


    想起昨晚那个主动的吻,指尖不由再次搅在一起。


    然而,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


    就像她刻意早早跑来公司学习处理那些繁杂的公事,却还是没能躲过他一样。


    “昨天调戏完了就跑,现在还不敢看我。”江渡低缓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尾音微微上扬,轻易就能搅乱她本就浮动不平的心绪。


    她抿抿唇,仍然没有转过身,想起他曾说过的话,现在依葫芦画瓢,原样奉还回去:


    “之前不是你说的嘛,婚约都定了,难道亲一下还不行?”


    语气很是理直气壮。


    带着不重的鼻音,柔软黏腻,听起来有种某名的撒娇意味。


    江渡的目光落在她耳后,很轻地勾了下唇,“没说不行。”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还故意跑来堵我,不就是想要借机揶揄我一番?”傅闻意愤愤转头,幽怨地眼神瞪着他,字里行间都透着股不肯服软的傲气。


    而至始至终两人对峙,都是看似尽在掌握的那一方先败下阵来。


    这次也不例外。


    江渡叹了口气,朝她走近一步,是难得的诱哄语气:“那这样好不好,我们换一换,我把这个权利交到你手里。”


    “什么”


    话没说完,她便被江渡推到门板上,结结实实堵住了唇——


    作者有话说:既然嘴硬,就得亲软了才行。


    第34章 秘密


    这个t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


    属于他的气息在一瞬间完整地压下来,几乎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江渡扶住她的腰,低头在那柔软的唇瓣上碾转吸吮。


    这是他昨晚就很想做的事。


    无处排解的情愫折腾了他一个晚上,所以才会在处理完琐事之后争分夺秒地赶过来。


    他想跟她肌肤相贴,想肆意品尝她的甜美,现在就连她反唇相讥的姿态他都觉得很可爱,越是靠近就越无法控制理智,贪婪地想得到更多。


    纠缠的气息如一剂强劲的催化剂刺激起更多的占有欲。


    江渡手上和亲吻的力度都丝毫不减。


    细密的呜咽和喘息声听得人脸热。


    傅闻意被迫承受着他的攻势,胸腔被挤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手频频在他肩头推搡,他怕牵扯到她手臂上的伤,钳住那双乱动的手腕推至头顶。


    这样羞耻的姿势让她差点腿软,轻启牙关时,江渡顺势探进舌尖勾住她的,嘬吮挑逗,背脊立时闪过一阵颤栗,不觉闷哼出声。


    她下意识的反应让他呼吸紊乱,攻势越发汹涌。


    不知不觉间,傅闻意感觉桎梏在头顶的手松开了。


    这种缺氧和心跳共鸣的感觉似一种瘾包裹住她的理智,双手也在内心的驱使下不由自主攀上他的脖子。


    江渡压着她,在情.欲正浓时克制抽离。


    他眼中翻涌着浓厚欲.色,视线游走在她被亲得嫣红的唇瓣上,气息炙热。


    “忘了告诉你,你昨天主动亲我的时候,我很高兴。”


    声音勾人又魅惑。


    经刚才一遭,又听闻这话,傅闻意的脸早已变成熟透的红苹果,捏一下能掐出水来的那种,眼光迷蒙,乖巧甜软得让人想要占为己有。


    江渡忍不住低头,又在她红肿的唇上轻啄了下,“继续?”


    正巧门外传来几道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傅闻意清醒了一点,咬牙狠狠踩了他一脚,“继续你个头。”


    江渡笑了下,也觉得当下这个节骨眼不宜再继续下去,缓慢地调整着呼吸,抬手将她被揉乱的衣领重新整理好。


    他走回沙发旁给她倒了杯水,自己也喝了大半杯才堪堪将心底那股燥热抑制住。


    傅闻意有些不太自在地摸摸鼻子,刚才不是没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见状更是合紧牙关,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坐下了。


    过不久有助理敲门进来送饭。


    看安排的都是她喜欢的菜,折腾了一早身心俱疲的傅闻意顿时胃口大开。


    给胃里填了些东西后,她看到江渡电脑上的资料,像是傅天恒代理律师的判决回函。吃到一半,她默默放下筷子,滑动鼠标认真看着那邮件的内容。


    有些专业术语说得隐晦,傅闻意转头问江渡:“这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


    江渡清了清嗓子,也没打算瞒她,解释说:“这是你哥今早发我的,按照邮件的表述来看,傅叔回来的时间应该会比预期晚个几天。”


    傅闻意急切道:“可是,之前不是说只要证明爸爸是被人污蔑,就会立刻放出来吗?”


    “现在事态变了。”江渡说,“法院在调查傅叔的资产时,发现在控告他职务侵占最有力的证据中,有几份合同的确是由他本人签的字。”


    “怎么会”


    傅闻意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爸爸他根本没必要做这样的事。”


    “我知道。”江渡握了握她攥在一起的手,安抚道,“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揪出背后的主谋,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才能彻底还傅叔一个清白。”


    “你有线索了是不是?”


    江渡这个人凡事都是走一步看两步,他既然会这么说,那就是已经查到了些什么。


    他沉吟几分,似在斟酌权衡。


    事关傅天恒的清誉,傅闻意决意要弄清真相,她认真地看着他:


    “能不能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那双眼明净清澈,盛满了期盼和掩盖不住的焦急,哪怕江渡打心底里希望她能离这世间的污糟险恶远一点,也做不到完全忽视她的恳求。


    如果可以,他会帮她抵御住身后所有的黑暗,只愿她的生活无忧无虑永远灿烂。


    只可惜这世间的规则,从不由哪一个人说了算。


    江渡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身姿挺拔落拓,漆黑眼眸里映入远处天边层层叠起的积雨云。


    他知道,风暴就要来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午后时分会有一场大到暴雨,果不其然,时间刚指向一点半,早已乌云密布的天色终于憋不住,雨水哗啦啦地浇灌着这座被热气炙烤的城市。


    江渡说完她想听的那些话之后,傅闻白仍被大雨困在酒店没有回来。


    傅闻意努力消化着那些她第一次听到的信息,踩着步子在诺大的办公室里转了两圈,缓慢捋清头绪时,有些被她忽略的细节也再度浮现在眼前。


    比如傅天恒出事前一天,她在公司楼下碰见了江琮山;又比如当晚,江晋年送她回家时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当时应该是有话想对她说的,只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如今已时过境迁,也不能揪着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去证明什么。


    江氏想针对傅氏的动机其实并不奇怪,毕竟商场如战场,哪会有什么真朋友可言,亲疏远近也不过是看双方能争得的利益高低。


    只是在江渡的描述中,有一点她很在意。


    傅闻意:“你说的那个吴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曾是我爸爸的大学同学,当初创立傅氏,他算是最初始的老员工之一。”


    “我记得小时候他跟我爸爸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以前还会偶尔来家里做客,不过近两年我的确是很少见到他,听说他染上了赌瘾,爸爸跟他的关系才疏远了许多。”


    “要是其他人我并不敢保证,但如果是他,那要拿到或者是仿冒爸爸的签字几乎是轻而易举,毕竟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上,爸爸一直都对他照顾有加。”


    “你对他这个人了解吗?”江渡问。


    “了解得不多。”傅闻意想了想,“只觉得是个挺和善的叔叔,每次来家里做客会给我带礼物,似乎他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儿。”


    “那看来是该找个机会,跟这位吴总好好聊聊了。”江渡没什么表情的立在桌边,低垂指尖一圈圈摩挲着杯沿。


    傅闻意听出他话中有话,抬眸和他对视一眼,忽然笑着问:


    “不知道订婚的请柬,渡总发完了吗?”


    江渡转身斜倚在桌边,眸底也簇了点笑意看着她,“正好,还剩最后一张。”


    傅闻意缓缓弯唇,“既然他好赌,不妨就让他赌个大的。”


    多年相处,有些话不需用言语点明,彼此心中便已达成默契-


    经过那场暴雨的洗礼之后,订婚宴这天天公作美,海边温度凉爽适宜。


    特邀乐团现场演奏的小提琴曲悠扬舒缓,在这座远离尘嚣的海滨花园里,受约前来参加这场订婚宴的客人,大都是京州金融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觥筹交错,交谈甚欢。


    一曲毕,作为本次宴会的主人公,傅闻意挽着江渡的手臂跃入众人视线。


    她妆容精致,浑身上下仿佛连头发丝都被精心打理过,极富设计感的香槟色薄纱裙娇俏又不失典雅,耳坠和饰品都是Chopard当季高奢定制的新款。


    最吸引人眼球的要论锁骨处那条质地通透的蓝宝石项链,据说是拍卖会上拍价高达百万的孤品,却远不如她眸中的光彩耀眼。


    一身珠光宝气,与之明媚甜美的五官极为相衬。


    自傅氏出事后圈内一直有传言,傅氏千金四处招揽投资无果,一度萎靡不振,甚至和君翎的联姻也作废了。而现在看来,那些传言大多不实。


    今天到场的来宾有很小一部分人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来的。


    傅闻意这一出场,相当于间接打了那些人的脸。


    江渡知道今天的主角是她,所以衣着和配饰相对低调内敛,只不过顶着那样一张脸,想要不引人注意几乎是不可能的。


    举手投足间散发的矜贵慵懒,将上位者的威严凸显到极致。


    这两张面孔往眼前一站,身后再漂亮的美景似乎都黯然失色。


    如果忽略他们之间冷淡的情感流动的话。


    放眼望去,倒还真是一对郎才女貌极为合衬的璧人。


    众宾客同两人打完招呼后,开始频频地交头接耳。


    江渡漠然的神色以及和身边人的t零互动,落在众人眼里则更加坐实了他们是“商业联姻”“塑料夫妻”的头衔。


    傅闻意的视线在宾客中搜寻一圈之后,悄然和江渡交换了个眼神。


    吴竟还没到。


    傅闻意塌下肩膀,刚想放松一会儿,就见身边人低头覆在她耳侧,淡淡开口:“今天别给我好脸色,笑一次一万块。”


    江渡清楚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下手稳准狠。


    “”傅闻意先是一愣,随后唇角飞快地往下一扯,僵硬转眸,“太狠了吧。”


    “吴竟这个人心思缜密,要引他上钩可不容易。”江渡仍贴在她耳边低语,眼底泛起一丝狠戾。


    这举动把原本还想磕一磕两人的闺蜜们也惊着了,更别说在外人看来两人的互动根本品不出半点情谊,甚至算得上明目张当的威胁。


    江渡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场宾客都略有耳闻,像这样的事放在他身上似乎也不足为奇,只是用这幅面孔对待刚刚订婚的未婚妻,众人心里又免不了对傅闻意泛起一阵怜惜。


    “别紧张,做你最擅长的事就行。”他叮嘱完,状似不经意般迈步走开。


    傅闻意却不觉掐紧了手。


    站在旁边的林穗如察觉到她微微泛红的脸色,不安蹙眉:“他跟你说了什么,竟然把你吓成这样?”


    不是说了什么,而是做了什么。


    江渡看似漫不经心,却在气息抽离前偏头吻了吻她的耳垂,一触即离。


    这是掩藏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第35章 纠缠


    傅闻意悄悄调整呼吸,面上做足了姿态,不让外人发现端倪。


    彼时有些宾客前来和她碰杯寒暄,她认出几张熟面孔,是两天前才将她赶出门外的某某总或者董事之类的人物,对方一改当时的态度,对她极尽谄媚。


    似乎没料到她会顺利跟江渡订婚,说当时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嘴上的恭维话一套一套的,听着却跟之前那些恶言恶语一样刺耳。


    这类见风转舵的小人,傅闻意没心情再与之周旋,随口应付了两句便准备离开。


    放下酒杯时,身后猛地传来一道清脆的响声,像是杯盏落地的声音。


    回头望向声源处,在距离她们几步之外的那张高脚桌旁围着半圈人,脸上的神情似鄙夷似惊吓,明目张胆的对面前的某个人在指指点点。


    傅闻意看背对着她的那道身影有点熟悉,林穗如适时在旁开口:“那是江晋年现在的女朋友,原本说是下个月就要订婚的,现在这婚事估计悬了。”


    “怎么回事?”傅闻意拢眉问道。


    “你没听说啊。”林穗如将她拉到一边清净的地方,把知道的情况娓娓道来。


    “好像是两家人见面准备商量婚事的时候,有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去江家找她,当时就闹得挺难看的,但是她抵死不认那个男人和她的关系。”


    “后来声称是她前夫的男人就天天去医院堵她,说她抛夫弃子,为了攀高枝不惜把刚生下不久的女儿扔给他,跟着别的男人跑了。”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还是江家人为了面子,才不得不出面平息的。”


    “你这些天为了自家的事焦头烂额,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林穗如说完告诫她,“可千万别发善心去帮她啊,装作看不见就行了。”


    傅闻意没想到竟还会有这样的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觉得震惊。


    不过说起来,她跟宋菱也只打过几次交道,对这个人的脾气秉性并不了解,如果事实真像林穗如说的那样,那江家肯定得再仔细考虑这门婚事。


    只是,这件事早不出晚不出,偏等到两家人见面了才公之于众。


    摆明了是冲着宋菱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傅闻意总觉得这件事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呀,快十二点一刻了。”林穗如挽住她的胳膊,“走吧,我陪你去换衣服。”


    傅闻意回过神点点头,又再度往后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宋菱的视线也转向这边,望向她的眼神满是嫉恨和不甘。


    订婚仪式在十二点半正式开始。


    为表郑重,江渡特意请了曾经学校的前辈来主持仪式,亲朋挚友在旁陪伴,气氛热闹过程顺利,却让傅闻意始终觉得很不真实。


    订婚前的这一周发生了太多事,明明她试这件礼服的时候是七天前,可像是已经过去了好久,从傅氏出事心灰意冷到她嚎啕大哭发泄情绪,再到和傅闻白重逢的喜悦。


    这短短的七天,她仿佛把这世上的所有酸甜苦辣都尝遍了。


    唯一的遗憾,是傅天恒没有看到她订婚的样子。


    当傅闻意手握捧花朝站在对面的江渡走去时,脑海里忽然走马灯似的想到了和他以前的种种,那时候的她绝不会想到有这样一天。


    那个曾经最讨厌的人,那个总是喜欢捉弄她的人,原来也会对她笑,会故作别扭的服软,会费尽心思为她安排好所有一切。


    而如今,她竟然要和她订婚了。


    傅闻意所有积蓄在心口的紧张,当握住江渡掌心的那一刻,奇迹般地全部消失。


    江渡低头,给她戴上那枚象征着约定的戒指,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纯银的戒圈最上方,心形的钻石里,嵌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兔子图案。


    傅闻意有些意外,目光怔然地盯着手上那枚戒指。


    在司仪允许两人互动时,他牵住她的手暗自用力,顺势将她拉到怀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靠在她耳边低喃:“抓到你了。”


    她心头蓦地一震,耳周发出短暂的嗡鸣。


    到这一刻她终于确定,原来所有的心跳加速都不是空穴来风。


    甚至破天荒地想,或许能这样跟他牵着手走一辈子。


    “呼——”


    仪式结束之后,傅闻意单独到洗手间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会儿,她怕等下会在外人面前露馅,或是面对吴竟时会绷不住表情。


    可是怎么办,她的脸还是好红,心跳还是好快。


    傅闻意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伸出手仔细打量了一番指根处的那枚钻石戒指,清晰的兔子形状映在她眼底,扬起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笑一次一万块。”


    不行,她要冷静。


    不能让本就空空如也的钱包更加雪上加霜。


    在金钱的驱使下傅闻意瞬间冷下神色,手动将嘴角拉至平直。


    从洗手间出来,她随手取了杯香槟,在用餐的人群中站了一会,见吴竟坐在靠窗边的矮桌旁跟人说话,身边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企业家和其家眷。


    江琮山和徐知莲也在其列。


    如果想要故意拉拢吴竟,现在正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她一口将杯中剩下的酒饮尽,提步朝众人那边走时,手腕忽然被人从后拉住。


    “一一。”


    傅闻意转头,发现是江晋年。


    他脸上似有倦色,眼底带着乌青,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不似之前见到时总是衣冠整洁打理得一丝不苟的样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在身上喘不过气来。


    “江医生,有事?”傅闻意问。


    听她这么唤他,江晋年眼底的光又暗了几分,音色微哑,“我想跟你聊聊。”


    傅闻意侧眸扫过吴竟那边,见他正低头查看腕表上的时间,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现在有事,待会吧。”


    她想甩开他的手,江晋年却握得更紧,他坚持道:“就几分钟。”


    傅闻意嗅到酒精的气味,不由蹙眉,“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江晋年撑起一个颓丧的笑容,“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就不喝了。”


    “你喝不喝酒跟我没有关系。”傅闻意不欲再与他多言,“请你放开我。”


    “一一,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江晋年深深吸气,未等她反驳便强硬地拉住她的手,掉头往外走。


    与此同时,一道力以不容置喙的方式霎时攥住她手腕。


    “不知道大哥要带我的未婚妻去哪里?”


    江渡视线深冷,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在他出现的那瞬,傅闻意悄然了口气。


    感觉到身边已经有不少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江晋年拧眉松开手,“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跟她说说话而已,你不会连这都要管吧。”


    “不好意思,她现在没空。”


    江渡说完,以极尽亲昵的姿态揽住傅闻意的腰,理直气壮地将人从他面前带走。


    剩下没说完的话被迫停在嘴边,因为江晋年发现,傅闻意这次非但没反抗,反而还下意识往江渡怀里靠了靠,那t是一种对于极端信任的人才会有的姿态。


    她觉得江渡安全、可靠,却对他用尽一切借口避而远之。


    江晋年抑制不住心底的那声叹息。


    曾几何时,能让她相信和深爱的人只有他一个。


    他见过傅闻意情深意切喜欢他的样子,也清楚的知道,当那样盛满爱意毫无杂质的眼神望向他时,内心会产生何种令人震颤的波动。


    而现在,却再也无法从她的眼神里看到那样的喜欢了。


    更让江晋年无法接受的,是她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


    在目睹刚才的仪式之前,他一直以为,这场联姻只不过是双方利益的结合而已,相互倚仗又相互制衡,很难说能掺得进多少真感情。


    可是当他们站在一起,江晋年清晰地看见,傅闻眼望向江渡时眼中璨然明媚的流光,那种真挚的情感流动,这才惊觉,他曾亲手推开了什么。


    “晋年。”


    怔忡时,身后有道不同于傅闻意的女声轻轻唤他。


    他收回看着门边的视线,将眼中的懊悔悉数隐去,冷冷抽掉被宋菱抓住的胳膊,“你记住,这次同意带你出席,是我答应你的最后一个要求。”


    “等宴会结束,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宋菱眼含热泪在他身后猛烈仰头,“不要,晋年求你别这么对我。”


    只可惜,江晋年连回头看她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海水咸湿的气息轻拂过面庞,花圃边挂着的风铃发出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响。


    傅闻意跟着江渡走到室外的小花园里,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他的情绪不太对头,像在刻意压抑着某种怒意,揽住她的手也在逐渐收紧。


    直到那痛感无法忍受,她才用力推开他,轻揉了揉腰间的软肉,“你怎么了?”


    江渡掀眸看着她,音色沉得有些发涩:“如果刚才我没出现,你是不是打算跟他走?”


    那眼中的冷戾淡漠让她蓦地一怔,视线被他的眼神牢牢摄住。


    傅闻意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怎么了?”


    难道他没看见她刚才在反抗吗?


    什么叫如果他没出现,她就会跟江晋年走?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刚才跟江晋年纠缠不清,没顾忌你的面子吗?”她不喜欢藏着掖着,非得把事情的症结弄个明白不可。


    江渡没说话,似在忍耐什么般垂眸闭了闭眼,眉间极轻地蹙起一道褶皱,转瞬即逝。


    他的确很在意江晋年和她接触,在至今为止之前的很多个年月里,她曾轰轰烈烈地爱过江晋年,哪怕得到的回应寥寥,也仍旧甘之如饴。


    而那些时刻,他只是她生命中一个被模糊了身影,没有名字的旁观者。


    虽然他努力改变着故事的结局,却也会在某一刻觉得害怕。


    害怕她会像所有他用力想要抓住的东西一样,离他远去,害怕会被她知晓心底那被命运掩埋的,根深蒂固的自弃和卑劣。


    江渡有把握能战胜傅闻意身边出现的任何人,可以对所有觊觎她的人不屑一顾。


    唯独对于江晋年,他没有把握。


    因为江晋年曾拥有过一个,对他全心全意完整的傅闻意。


    江渡无法将这些不安说出口。


    可这种沉默在此时此刻的傅闻意看来,却相当于是一种默认。


    她站在原地深吸几口气,调整好心态后试图跟他捋清事实。


    “第一,刚才是他主动来找我的,他说要跟我聊聊但我明确拒绝了说没空。第二,在那种大庭广众之下我总不好直接叫保安来把他拖走吧,也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轰动。”


    “第三,就算我真的跟他走了,也保证绝对不会做任何有损你渡总面子的事。”


    “这样说,不知道渡总还满意吗?”


    傅闻意噼里啪啦一通输出,满眼倔强地看着他,由于太过激动鼻头隐隐渗出了一点汗意,唇瓣微张,双颊泛着粉嫩莹透的红。


    她据理力争说了这么多,让江渡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可事实上,又完全没有理解到他的言外之意。


    一时竟不知是该失落还是庆幸。


    他不想跟她生气,本意只是处于提醒,但一出口不知道怎么就变了语调,生硬无比,“总之,你以后最好少跟他来往,免得他纠缠不清。”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傅闻意一听更加气不打一出来,怒极反笑:“他是你哥,请问我要怎么跟他少来往,把眼睛闭上耳朵堵住?”


    “哦,那要不然,我把鼻子也堵上好了,这样就闻不见有他在的空气了,你觉得呢?”


    “”


    江渡现在没心思跟她争辩,撂下那句话就转身离开。


    他这种态度让傅闻意心里那把火越烧越旺,却又无计可施,之后只能泄愤似的,对着那背影张牙舞爪地猛挥一通空气拳。


    什么啊,简直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说:一一:气死我了!!!


    第36章 真假


    傅闻意在小花园里来回踱步,努力平复着情绪。


    被海风吹拂的无尽夏在脚边摆动,隐隐传来几阵清新的花香。


    这一片花圃看上去就被人养得极好,泥土肥沃,根茎翠绿出色鲜艳,花朵比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都精神了许多。


    她四处走走停停看了一会儿,原本烦躁的心绪竟奇迹般地被抚平。


    离开小花园前她托人叫来秦旌,想让他跟江渡说一声,在宴席散后找地方安排好这些花,以免放在这里后续无人看管,白白浪费了培育人的心血和时间。


    秦旌倒对她所言并不意外,恭敬颔首道:“渡总已经吩咐过了,这些花之后会让工人移植到家里,让您想看的时候就能看见。”


    傅闻意听完有些吃惊,“他连这都安排好了?”


    秦旌点头,嘴边扬起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渡总对您的事情一贯都很上心。”


    哼,糖衣炮弹。


    傅闻意气还没完全消,嫌弃地摆摆手让秦旌先去忙。


    抬头时远远看见吴竟的助理已经叫人去泊车,想起来还有正事没办。


    事不宜迟,她立即迈步往主厅里去。


    到门口,恰好撞见吴竟同江琮山夫妇俩一起走出来。


    江琮山和徐知莲见到她皆是一愣。


    傅闻意冲二人打了个招呼后,将注意力转到吴竟身上,“吴叔叔,好久不见。”


    “你是傅兄家的小女儿吧?”吴竟视线一转,眼中闪着精光,“这四五年没见,模样都长变了,刚才仪式的时候我都没敢认。”


    “承蒙吴叔您还记得我。”她不好意思地抿唇,接着看向江琮山,面色似有为难。


    “冒昧打扰,不知叔叔阿姨能否让我和吴叔单独一叙?”


    如今傅闻意在业内的地位已然跟之前大不一样,不仅手握傅氏一半的股权,还有君翎准总裁夫人的头衔,实权在手不可小觑。


    眼下这形势,哪怕是江琮山也得在面子上敬她三分。


    见吴竟不像要拒绝的意思,江琮山主动退让一步,“既如此,我们夫妇就不多留了,你们聊。”


    “江叔叔慢走。”


    傅闻意态度谦恭,随后请吴竟一起行至里间的茶室。


    江琮山走到台阶下方时才回头,看两人交谈甚欢,眉间隐隐渗出几分不悦。


    想起刚才傅闻意谈吐间的自信神色,徐知莲不由在旁轻叹:“一一这孩子,的确是今非昔比了啊。”


    江琮山冷脸轻哼一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罢了,想要独当一面还早着呢。”


    -


    茶室内,有侍者送来新鲜制作的糕点和白茶。


    傅闻意添了两杯,其中一杯放至吴竟面前,“这是明前采摘的新茶,吴叔看看合不合口味。”


    “客气了。”吴竟抿了口茶,笑着说。


    “如今你掌管诺大一个傅氏,按里说我现在该称你一声傅总了吧。”


    “吴叔叔你这说的哪里话,傅氏是你跟我爸爸一路打拼下来的,我不过是暂时替我爸爸打理一下傅氏罢了,有很多事情都还需要前辈们帮衬。”


    傅闻意说:“在你们面前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以后还得请您多教教我才好。”


    “我记得傅氏前段时间,才拿下了南边那个商业城的项目。”吴竟并不接茬,“你们年轻人谦虚点是好,但也不能过于妄自菲薄啊。”


    傅闻意嘴边的笑意微微一僵,几秒后叹了口气,面带愁容地盯着杯盏中的褐色茶水。


    “实不相瞒,如今傅氏的很多重要项目都是由我哥哥在打理,但是您也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是很好,没办法长期留在国内。”


    “他要是一走,我身边t连个可用的亲信都没有了。”


    吴竟认真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嶙峋精瘦的脸部肌肉,似一条条沟壑盘旋在脸上,闻言并未急着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忽然笑起来。


    “小侄女,你怕不是在故意蒙我吧?”


    他精明的眼神尖锐慑人,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内心。


    傅闻意心里一紧,双手仍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垂握在膝盖上。


    怎么会,她应该没有露出破绽啊。


    没等她再次开口,吴竟便接着说:“反正我不信你说的这些。要知道,今日这订婚礼一成,傅氏以后要有什么事,君翎的渡总自然会出手帮忙。”


    闻言,傅闻意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在试探她而已。


    她心思一转,很快摆正态度:“吴叔你快别提他了。”


    “如果不是他花言巧语哄骗我爸爸,我爸爸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更不会铤而走险做出那种事!我爸爸现在还被扣押在看守所,我怎么还能去找他帮忙?”


    “再说就算我去求他,他也未必肯帮我。他这个人看重的只有利益,傅氏经此一难元气大伤,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只能被这样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她越说越激愤,话音里参杂的不满,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难辨真假。


    说起来,这还得多亏江渡。


    要不是他先惹她生气,现在还演不了这么真呢。


    这一番话下来,吴竟神情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质疑和玩味,他思索半晌,拿起茶壶给她添满,眨眼间变成了一副慈爱和蔼的长辈之态。


    “唉,江渡这个人本就是个六亲不认的主,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以后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就来告诉吴叔,吴叔来替你爸教训他。”


    这是上钩了?


    傅闻意面上未露分毫,泫然欲泣般点点头,“谢谢吴叔。”


    她喝了口杯中茶水,心情貌似平复了许多,趁着吴竟对她降低防备的时机,一鼓作气道:“吴叔,您能不能回来傅氏帮我?”


    吴竟笑了笑,自如靠上椅背,“我?我如今就是一个闲人,能帮你什么。”


    “只要您愿意回来帮我,我什么可以都听您的。”傅闻意继续加码。


    这话无疑是在将整个傅氏拱手相让。


    如今傅天恒被关押,傅家长子身弱,剩下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千金大小姐,如此良好的时机,似乎只用迈出一步,就能把傅氏收入囊中。


    巨大的诱惑当前,没人会无动于衷。


    更何况,吴竟还是个赌徒。


    见他不语,傅闻意再次恳求:“看在和我爸爸之前的情分上,您就帮帮我吧。”


    至此,吴竟心中已有打算,他低头轻轻吹开杯中的茶叶,很为难的样子,“小侄女,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我恐怕会辜负你如此重的嘱托啊。”


    她眼底的光黯淡下去。


    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又再度被她摁灭。


    “没关系,我知道今天跟您说这些就已经很唐突了,您可以再考虑一下,我等您的回复。”她说完,将手中的名片放在桌案上。


    “不好意思家里人急着找我,先失陪。”


    “好好,你赶快去忙。”吴竟站起来送她,“刚才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


    “麻烦您了吴叔,我也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傅闻意酝酿已久的泪水终于落下,她怕被人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转身快步离开。


    待人走后,吴竟脸上那温和慈爱的神色陡然垮掉,他坐下来悠然捻着那张名片翻看,半晌嗤笑一声,随后拨通手机上的某个号码。


    “去查查傅闻意和江渡的关系,到底是不是如传闻中说的那样”


    他边说边起身往外走,离开茶室时突然迎面撞上个人。


    吴竟沉着脸色,见那人蹲下将他刚刚掉在地上的名片捡起来,姣好温婉的面孔,眼中似有怯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纤纤玉指捻着那张名片递到他面前。


    若有似无地馨香扑面而来。


    吴竟没接,用手扣住她的下巴抬起来,意外的是他认得这张面孔,“你不是总跟在江家长子身边的那个医生?”


    “我把他甩了。”宋菱朝他身前靠近,指尖捏住名片的一侧,缓缓在他胸前滑下一道痕迹,语气很轻,“吴总比他有本事,您能收留我吗?”


    那声音透着若有似无的媚意,欲拒还迎。


    是个男人听了都得腿软。


    “行啊。”


    吴竟笑得露骨,一把攥住她乱动的手,急不可耐地将人拽回茶室。


    门被重新合上。


    海岸边风声渐唳,眼看要涨潮了。


    傅闻意在吴竟面前演完这场戏,到离开时也没再搭理江渡,直接钻到傅闻白所在的SUV上,打算跟他和容馨一起回酒店。


    剩下站在前车门外迎候的秦旌慌了神。


    他不知道该不该关门,更不敢回身去瞄车里人的脸色。


    江渡从后视镜里,将傅闻意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仍不动如山的坐着,神色冷了几分,却也没有要下车去哄她的意思。


    秦旌大着胆子欲出言询问,反被他话堵了回来:“愣着干什么,出发。”


    “是。”


    秦旌脚步沉重地坐上副驾驶。


    短短几分钟,额间和后背都隐隐渗出汗意。


    哎,这活越来越不好干了。


    很快,前车的尾部扬起一阵浮尘,快速驶出栈道扬长而去。


    傅闻白收回视线,瞥了眼身边刷手机刷得不亦乐乎的傅闻意,“某些人有宽敞的车不坐,非跟我们来挤这辆小的,又跟人闹什么别扭了?”


    “没有啊,我好的很。”她头也没抬,耸耸肩无所谓地回。


    “怎么我看到的不是这样。”傅闻白屈指敲了敲身边的扶手,示意她先把手机放下。


    傅闻意窝在座椅里面假寐,“我就是想跟你们一起回酒店嘛。”


    “江渡没意见?”傅闻白问。


    傅闻意纠正道:“我想住哪就住哪,这是我的人身自由,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


    这明显就是吵架了。


    傅闻白和后座的容馨对视一眼,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傅闻意让司机赶紧开车,漫无目的地在各个社交软件上逛了会之后,再次切回微信,依然没等到想看见的消息,反手将手机扣住。


    明明是他先冤枉她,还那么咄咄逼人。


    到现在都多久了,连句软话都没有,也不问一下她跟吴竟谈得如何。


    什么人啊!


    简直越想越气。


    到酒店后,傅闻意一头栽进房间里,到晚饭时间也没出来。


    容馨怕她饿着,让人添好了饭送上来,她没开,后来傅闻白又来劝,结果依旧是无用功,无奈,容馨只好把饭菜先放在冰箱里,等她想吃的时候再热一热。


    晚上十点多,傅闻意补完觉醒来,发现手机上多了几条未读消息。


    朋友们想趁着这订婚大喜的日子,约她晚上出去玩。


    她全部找理由回绝了。


    刚睡醒嗓子干得不行,傅闻意准备去外面接杯水,才关上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她回头,一秒前发来的消息赫然显现在屏幕上。


    江渡:【我在门口。】


    第37章 寂寥


    傅闻意放下水杯,重新坐回床前。


    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腮帮子鼓鼓的像个河豚,噼里啪啦地打字。


    yy:【这么晚了还劳动渡总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


    江渡靠在门口,似乎能透过那行字感受到她的语气,眼尾舒展开来。


    【还在生我的气?】


    yy:【我哪敢啊。】


    yy:【你有事就说,没事我睡了。】


    发完这两句,那边有几分钟都没再回复。


    傅闻意抱着手机躺倒在床上,频繁刷新着界面。


    她是不想理他,但看他真的不回了,又莫名觉得烦躁。


    傅闻意点开对话款,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打字再删掉,如此重复了几遍,紧接着手机屏幕一跳,江渡拨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她愣了一下,很快点了接通。


    “喂?”声音闷闷的。


    “刚刚接了个电话。”江渡好听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句解释让她的心平静下来,心里的火气也瞬间浇灭了一半,“哦。”


    夜深时分,走廊上静谧无声。


    唯他一人独自站在廊下,脚边有月光遗漏,连语气也沾了几分月色的清澈,仔细听,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哄,“下午是我态度不好。”


    “原本准备直接来酒店找你,但吴竟的人还在一路盯着,就只能晚上再过来。”


    “他起疑心了?”傅闻意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注t意力很快被更重要的事转移。


    “应该没有,大概只是想找人探查,看你我之间是否真的不和。”江渡说。


    傅闻意听完稍稍放心,叹了口气又道:“我今天求他回傅氏帮忙,什么招都用了,但他还是没答应,这个人果然老奸巨猾。”


    “不提他了。”江渡把话题拉回来,“听你哥说你晚饭没吃,饿不饿?”


    傅闻意默默感受了一会儿,先前只顾着和他生气了没什么胃口,忙碌了一整天,事实上除了早上化妆前吃了碗面,到现在肚子里一粒米都没进。


    “有点。”她实话实说。


    “那穿好衣服出来,带你去吃饭。”


    “要是被吴竟的人发现了怎么办?”傅闻意心有不安。


    江渡笑了声,音色低低的,“不会,他发现不了。”


    挂断电话,为了给她充足的时间梳洗整理,江渡发消息说先去负一层的停车场等她。


    傅闻意回复完去冲了个澡,化完妆之后又在衣柜前翻找了好久。


    有些很多衣服都在容园没带出来,她挑来挑去,这件觉得太正式,那件觉得太简单,最后还是穿了那件米色吊带的连衣裙。


    风格简约慵懒,A字型裙摆从收腰处落下及至小腿,脚踩一双镶钻细高跟,向后盘起的卷发,给整个搭配衬出些独特的清冷感。


    临走前,她又转回梳妆台,戴上之前托江渡从芬兰带回来的天然琥珀项链。


    这一番折腾下来,到停车场时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


    她拉开车门,江渡脸上并未有任何的不耐烦,视线掠过她佩戴在锁骨上方的琥珀石,晶纯透亮,泛着盈盈光泽,和她浓淡皆宜的五官相得益彰。


    傅闻意感受到那道目光,怕被他看穿她特意精心打扮的过,兀自撇开脸去,不太自在的摸了摸耳朵,“我们去哪?”


    “等到了就知道了。”江渡收回视线,踩下油门。


    他不常自己开车,但是车技很好,一路上平稳行驶都没怎么颠簸,遇见有超车或者红绿灯也只是安静等着,有种气定神闲不争不抢的闲适感。


    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抵达目的地。


    傅闻意一路上被好友群里和公司的各种消息轮番轰炸,都没顾得上跟他说话,直到听他说到了,这才放下手机,看见的却是不属于繁华都市的田园景色。


    她推门下车,诧异在京州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由过膝盖的石墙包围起的小院子,花园似的景观围着两层的复古别墅,爬墙虎郁郁葱葱长得极好,几乎将整栋小楼完全覆盖,门口有一条石头小道延伸至别墅大门。


    江渡牵着她的手往里走,绕过竹架上遮天蔽日的葡萄藤,再往里才是真正别有洞天。


    深蓝的海和天幕共一色铺展在眼前,与漫天繁星为伴。


    别墅依山而建,他们此时就站在距离海岸边一步之遥的悬崖上。


    听海风与蝉声奏鸣,让人一秒回到西西里岛的夏天。


    别墅的主人察觉客人到来,快步从主厅出来迎接,那是一位来自意大利的老妇人Zora,多年前来这边读书而后在国内定居,再后来就跟丈夫买下了这块地皮。


    Zora说,她总是很怀念小时候在意大利乡间徜徉的日子,为了留住回忆,才跟丈夫一起按照自己记忆里的样子修建了这栋别墅。


    Zora幽默开朗,热情地带领他们入座。


    靠悬崖的平台上安放了一张木质长桌,平时可供野餐烧烤,不过今天,江渡特意安排的是Zora拿手的意大利菜色。


    餐食很快上齐,Zora临走前同江渡说了一句意大利语,傅闻意没听懂,待人离开后悄悄问他,江渡摇晃动杯中的红酒,闻言掀眸看向她,也没遮掩。


    “她说,我的妻子很漂亮。”


    傅闻意握着刀叉的手一停,海风拂过耳畔,吹动起一声声加速的心跳。


    几秒后故作轻松道:“那她还挺有眼光的。”


    她没有反驳“妻子”这个称呼,哪怕他们现在还不是真正的夫妻。


    江渡眸色深深,视线未从她身上移开,片刻后勾起唇角,“是挺有眼光。”


    这话也不知是在说Zora,还是在说他自己。


    不知不觉间,傅闻意的耳根又热了起来,明明是身处于很舒适凉爽的草坪上,可是被他那样的视线看着,每一秒的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


    她囫囵吞枣般填饱了叫嚣的胃,吃完又开始后悔都没来得及仔细品尝。


    用完饭后,两个人坐在草坪上听风看海,观繁星闪耀。


    傅闻意拢过耳边的发丝,问江渡:“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Zora的丈夫是很有名的一位建筑师,当初参与了君翎的设计,后来我偶尔会和他交流关于建造设计方面的事,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他没嫌你脾气差,说话直?”傅闻意很好奇。


    江渡敛眸,想了想说:“说实话,他跟我差不多,一般来说有才华的人多少都会有点脾气。”


    “这是在变相的夸你自己吧。”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看得出心情很好。


    听完这话,江渡也有默契地笑了声,坦然接受这句评价。


    海风吹带起静谧,两个人的目光逐渐被彼此吸引,呼吸乱了节奏,不知是谁先主动的,心跳在试探间缓慢攀升。


    就在令人意外的某一瞬,一阵悠扬的爵士舞曲跃入耳中。


    傅闻意即刻从这种要命的氛围中抽离出来,她挪开视线,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急于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你你想跳舞吗?”


    江渡隐去眸中暗色,站起来牵住她的手。


    直到两个人的距离再次拉得极尽,傅闻意才惊觉这也许并不是一个好的主意,揽在腰间的手掌粗砺温热,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笼罩。


    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再度袭来。


    庆幸的是,江渡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


    轻晃摇曳间,刚才喝下的半杯红酒让她感觉有些微晕眩,无法思考太多,凑过去轻轻把下巴搁在他肩上以做支撑。


    碰到他的那刻,江渡的身体有一瞬紧绷。


    但很快,她能感觉他缓缓收拢的掌心。


    掌心贴合的温度好似传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心脏变得充盈,让人安心。


    傅闻意阖上眼,耳边的乐声和海风好像在某一刻飘远,舞曲结束时,她已经被江渡以一种包围性的姿势,完整的揽在了怀中。


    他不敢用力,怕惊扰到她,却也想能一直像这样紧紧地抓住她。


    ——不要再看别人了,好不好?


    江渡沉下眸子。


    那句未说出口的话浸润在无边夜色里,无法得到回应,只显得寂寥-


    之后的几天,傅闻意一边在傅闻白手下学习公司的大小事务,一边等吴竟的回信。


    每天的安排枯燥单调,被各种数据和理论知识堆满,有种上大学时要期末考临阵抱佛脚的感觉,有幸成为整个集团最早出现最晚回家的员工。


    哪怕这样,傅闻白对她的学习成果仍不怎么满意。


    没办法,她这个专业上还算能有点造诣的艺术生,面对如此庞大又复杂的专项工程和财务数据打交道,能坚持这么久就不错了。


    总不能指望她一口气吃个胖子吧。


    要不是为了岌岌可危的傅氏,她真的有种想买张机票即刻逃离国内的冲动。


    不知道推掉了多少聚会和朋友攒的局,拍视频的时间也从原来的两个小时压缩到30分钟不到,分享账号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更新了,掉粉严重。


    傅闻意哀嚎一声,日子这么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她义愤填膺,把手机重重往桌上一扔。


    坐在对面正汇报到一半的部门经理堪堪止住话音,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傅闻白也停下动作偏头看过来。


    会议室里的五双眼睛齐刷刷地一起盯着她。


    “”傅闻意清清嗓子,想办法开溜,“你们先说,我去趟洗手间。”


    “五分钟。”傅闻白放下话,回头让经理继续。


    她撇撇嘴,无精打采地推开门出去了。


    到洗手间站了会儿,五分钟就已经过去了一半。


    没办法,傅闻意只好搬救兵来,她给江渡发了条消息。


    【渡总,最近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一起出席的场合呀,我去刷刷存在感。^_^】


    江渡回得倒快:【又想逃班?】


    yy:【我快被憋死了t!】


    yy:【再不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你可能就会失去一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了。/叹气/】


    江渡:【带你出去也不是不行,但有个条件。】


    yy:【什么什么?】


    江渡没再打字,发来的是一条语音。


    傅闻意点开,他轻慢低缓的嗓音带着电流独特的微哑质感,即刻回荡在周遭安静的空气里——


    “叫声哥哥听听。”


    第38章 跟谁


    这话让傅闻意陡然回想起从前。


    小时候被傅天恒带着去江家拜访的头一年,她跟江晋年还不算熟络,大人们在书房谈事的时候,她就自己坐在江晋年的书桌旁边玩玩具。


    江晋年比她大四岁,开蒙又早,当傅闻意连个完整的句子都不会说的时候,江晋年已经能独自运算奥数题了。


    小小的男子汉已经有自己的心思,看不上她玩得那些东西。


    每次傅闻意给洋娃娃穿了特别好看的衣服,去向江晋年炫耀,他却总是不理不睬,态度冷淡。


    傅闻意不满被人忽视,于是想方设法要引起江晋年的注意。


    在有想要达成的目的时,会在话前面加上一句“哥哥”,奶声奶气叫得甜甜的。


    江晋年小小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对她也更加有耐心,两个人才逐渐熟悉起来。


    对那时候的傅闻意来说,“哥哥”这个称呼是她开启一段人际关系的敲门砖。


    可唯独对江渡,她从未叫过这两个字,哪怕他也比她大两岁。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做事没有章法只凭自己喜好,桀骜难驯,脾气好的时候还行,但恶劣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下一秒又会想出什么方式来捉弄你。


    江渡也曾不满她对江晋年的偏爱,下课后堵她在教室门口。


    少年脾气臭脸也臭,不满地逼迫她非得叫他一声“哥哥”才放她走。


    傅闻意双手抱着书包挡在胸前,也怒眸反瞪着他,就是不说一个字。


    江渡等得烦了,伸手捏住她的嘴巴威胁,“你叫不叫?”


    傅闻意趁势直接低头,用力咬在他的虎口上,印出一圈浅浅的牙印,趁他吃痛甩开时,立马撒腿跑了。


    彼时,对于十六岁的傅闻意而言,“哥哥”这个称呼已经潜移默化地成为了一个情感的寄托,一种对喜欢的人的昵称。


    除了江晋年,她当然不可能再这样随便去叫别人。


    然而时至今日,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傅闻意收回思绪,不明白眼下他到底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yy:【就这么简单?】


    原以为以他的性格,起码得割地赔款才行吧。


    和办公室里堆积如山要学习的资料相比,叫声哥哥就能出去放风,这买卖可太划算了。


    以免他反悔,傅闻意清清嗓子,快速摁下语音键,“哥”


    不行不行,再来一次。


    她试了好几遍,每回都是临到嘴边时卡了壳。


    尝试不成,反而后知后觉涌现出某种微妙的羞耻感。


    这种近乎情人间的爱称,要说出口远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容易。


    眼看五分钟就要到了,傅闻意心念一转,点开对话框指尖落在键盘上,手速飞快。


    yy:【哥哥。】


    yy:【江渡哥哥。】


    yy:【你最好了,就带我去嘛。/星星眼/】


    yy:【买一送一,你算是捡到便宜啦。】


    yy:【那说好了啊,我先去忙~】


    yy:【^_^】


    傅闻意发完消息快速下线,不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


    江渡签完手头的文件递给秘书,重新拿起手机时,看见对面发来的满屏各类千奇百怪的“哥哥”表情包,瞬间气笑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想出门。


    江渡叫住秦旌:“把后天晚上和陆总的行程推了,改成玉兰公馆。”


    “那个公益慈善晚宴?”秦旌有些意外,“您要是感兴趣的话,不如叫严总跑一趟,何必亲自出席。”


    江渡唇角轻勾,眼底浮起一丝宠溺,“有人想去,随她吧。”


    有了后天能出门的盼头,傅闻意这两天上班都有劲很多,摸鱼的时间少了,看资料的时候也认真起来,这让傅闻白很是欣慰。


    不过碍于傅闻意的资历和公司现状,傅闻白仍旧不太放心。


    打算在他回英国之前,为她提前物色好一位CFO,能帮她分担掉一部分的集团事务。


    傅闻白忙着公事,已经有好几个晚上都没回酒店。


    容馨担心两人的身体,让叶舒带了药来看看,顺便给兄妹俩送些夜宵。


    傅闻意对着电脑打了个哈欠,合上文件夹,打算等会儿跟叶舒一块回酒店,整理东西的时候,叶舒正巧在旁边温药。


    她皱了皱眉,凑过去看见叶舒脖间贴的纱布,“叶姐姐,你受伤了吗?”


    “没事,”叶舒下意识用手捂了下,又捋了一簇头发到前边来,遮住那纱布覆盖的地方,“做事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而已。”


    “做什么事能磕到这啊?”傅闻意觉得奇怪,猜测道,“不会是我哥他——”


    “不是他。”叶舒立时打断,“傅小姐你想多了。”


    “也是,我哥不是会跟人动手的人。”除了叶舒说的原因,傅闻暂时也又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那你的伤要不要紧?”


    “哎也怪我和我哥最近都太忙了,没时间顾到你。”


    叶舒听完这话沉默几秒,再抬起头时倒是难得冲她笑了笑,“傅小姐,我是拿钱办事的人,不需要你们对我这么好。”


    “这是什么话,你尽心尽力照顾我哥哥,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傅闻意说。


    叶舒动作一顿,有清浅的暖意盖过了眸中苦涩,把药送到傅闻白手边时,她仍一眼也未看他,放下东西便同傅闻意一起离开了。


    叶舒不知道,自她走后,那碗汤药傅闻白一口未动。


    他独自一人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坐了很久-


    慈善晚宴当天,傅闻意获准早早结束了工作。


    先回酒店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换上礼服精心打扮一番,提前二十分钟收拾好,下楼到大堂等江渡来接。


    这间隙,她随手翻阅起放在桌边的杂志,不久后察觉身边有人靠近时,才抬起头。


    见到江晋年,傅闻意不觉轻拧起眉。


    江晋年刻意忽视她的表情,在她身边的长沙发上坐下。


    她合住书页,杂志“啪”一声摔在桌上,如同她现在不太舒畅的心情。


    自那日订婚宴散后,江晋年总是不厌其烦地给她发消息,约她出来见面,傅闻意猜也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不过是希望挽回和她之间的关系。


    他希望他们能像以前那样相处,哪怕做不成夫妻,也还能做朋友。


    自宋菱出事后,江晋年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看走了眼,对之前所作所为悔不当初。


    他想求得她的原谅。


    但,让她如何原谅呢?


    先不说她之前被他伤得有多深,单论江氏伙同吴竟刻意陷害傅氏这一条,他们之间就已经横贯了一道怎么努力也无法跨越的天堑。


    过去再也回不去。


    傅闻意想一次性把话跟他讲明,可江晋年却摇摇头,说:“我不是为这件事来找你的。”


    她动作微顿,挪眼看向他。


    “你最近在调查傅叔叔的事对吧?”江晋年开门见山,“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细节。”


    这时,来接她的车已经停在门口。


    傅闻意拿过手包站起来,讥诮反问:“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江晋年搁在膝盖之上的手倏然握紧,低垂下头。


    “我知道,你一直怀疑傅氏出事跟江家脱不了关系”


    “不是怀疑,是确定。”


    她不愿再听他说这些为自家开脱的话,出言打断道:“江晋年,纸是包不住火的,你真以为我查不到江家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吗?”


    傅闻意说完迈步离开,朝门口停住的那辆车走去。


    江晋年也随之起身,似乎用尽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你有没有想过,江家或许也只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


    她倏然停下脚步,神色复杂,“你什么意思?”


    终于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江晋年的视线扫过她身后的那辆车,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几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找家餐厅边吃边聊,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不好?”他语气温和体贴,一如当初。


    可傅闻意却迟疑了。


    想起江渡曾跟她说起过的个中细节,在法院获得的证据中,疑似判定傅天恒违规的几份合同上几乎都有他本人的签字。


    那些文件涉及公司机密,非中高层人士不可能t拿到。


    而那个时候,吴竟也已经离开了公司。


    傅闻意一开始就怀疑是有人可以栽赃陷害,于是在傅氏出事后的第二天,特地查看过集团各个楼层的监控录像,可最终却一无所获。


    如果不是公司内部员工泄漏出去的,那吴竟又是怎么拿到那些文件的呢?


    这些疑惑压在她心里很久,如今江晋年竟然主动跑来告知她其中内情。


    两相权衡后,傅闻意还是决定跟他走一趟。


    她让江晋年在大厅里等他,随后到外面跟等候许久的秦旌说了声,麻烦他转告江渡,今晚的慈善晚宴她去不成了。


    秦旌很有眼力见,问傅闻意接下来要去哪,可以顺路送一送她。


    傅闻意不想耽误他的时间,谢绝了这番好意。


    直到目睹江晋年带着傅闻意上了另一辆车之后,秦旌才忙不迭给自家老板回了个电话。


    听完他的汇报,对面有罕见的沉寂。


    秦旌以为是信号不好,再度出声询问时,那边直接挂断电话。


    短促而富有频率的嘟音传来,不知是车里的空调太足还是因为什么,秦旌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他若无其事地合上手机,心里却一阵阵发虚。


    完了完了,老板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秦旌在副驾驶坐上忍不住扶额,司机老陈拿不定主意最终出声询问道:“秦总助,这没接到人,那咱们接下来去哪啊?”


    “去哪?”秦旌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先往阎王殿开吧。”


    老陈:“”-


    玉兰公馆位于主城沿岸最繁华的中心地段,哪怕晚间的高峰期已过,临近的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此处隐于闹市,满院绿荫蔽日,独有格调。


    市值近千万的豪车停在门口,来往宾客不知哪个大人物大驾光临,路过都要打量两眼。


    江渡还未下车时就收到了傅闻意的消息。


    【抱歉抱歉,突然有点事,晚上不能来找你了。】


    【改天请你吃饭~】


    他手肘撑在车窗上,遮住天日的绿荫映在眼中,添上几分寒意。


    等待数秒,回了条消息过去:【跟谁?】


    其实秦旌早已告知过他,她正跟江晋年待在一起。


    但江渡想,如果她能直接将事实跟他说明,坦诚不隐瞒,或许他不会像之前那样介怀。


    可是过去许久,对面却再无回复。


    压抑的情绪已达到极限,心口一阵阵胀得发疼,无法继续视而不见。


    “开车,回公司。”他沉声命令前方。


    司机发动车辆时,身旁的车窗被人轻轻敲响。


    玻璃缓缓下落,男人精致的面容带着上位者的倨傲冷淡,抬眼看过来。


    阴沉锋利的眸光冷得吓人。


    宋菱堪堪扬起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第39章 上钩


    玉兰公馆与主街一强之隔,能够清晰听见外面乍起的鸣笛声。


    宋菱回神,调整心态再度往车前挪了一步,轻轻俯身,耳后垂落的发丝在颊边轻晃。


    她面若桃花,声音似能掐得出水般:“渡总,好久不见。”


    江渡眯了眯眼,兀自收回视线,没搭腔。


    这一番作派受到冷待,宋菱倒也不恼,依旧赔着笑脸问:“没想到会在这种规格的宴会上碰到,你怕不是忘了我吧。”


    “说起来你费尽心思想要将我赶出京州,破坏了我跟江晋年的婚事,但现在又如何呢,我依然好好的站在这里。”


    那话中藏着若有似无的炫耀,仿若看准了他不敢拿她怎么样。


    江渡眼尾低敛,很轻地笑了下,“你确定?”


    话音落,车前的四排照明灯骤然亮起。


    如同收到某种信号,随时待命的数位保镖从对面那辆车上下来。他们各个训练有致,身姿魁梧,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宋菱面色忽而一凛,要说不怵是假的。


    但她仍旧保持着微笑,哪怕眼中闪躲的目光已经将她出卖,“渡总难不成还想让他们当街绑了我?”


    “我只是想提醒你,凡是被我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心安理得的在京州活下去。”


    江渡偏过头,无甚情绪的目光冰冷得让人胆寒:


    “我让你滚,你就得滚。”


    “你这是犯法的!”原本温柔似水的嗓音忽然变得咬牙切齿。


    终于忍不住撕破那张假面,宋菱指着那些朝她走来的保镖,“我现在是吴总的人,你们敢动我,他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说话间,双手已经迅速被人钳制住扣在背后。


    她尖锐的叫嚷频频引来周遭侧目,只可惜却无人敢再多看一眼。


    精心打理的礼服和和妆面花的花皱的皱,宋菱怒极反笑,双眸嗜血般狠狠盯着江渡。


    “我知道,你动用了如此多少的人力物力,只是为了给傅闻意出那口恶气,哈哈.她还真是好命啊,有这么多男人千方百计的护着她。”


    她话音一转,神情忽然变得扭曲,“可是,她要是知道当初毁了她订婚宴的人是你,你觉得她又会怎么想?”


    这话如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江渡眉心极轻地一皱,又很快消散,似乎对耳边的聒噪深觉厌烦,“把人扔到西郊,随她去。”


    “是。”两位保镖领命,按住宋菱拼命扭动的肩膀。


    “江渡,我之前也帮过你的,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唔。”


    宋菱的嘴被捂上,身体力量无法与对方抗衡,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渡的车驶离。


    尘过喧嚣,入秋的晚风微凉。


    待后一辆车紧跟着驶出,院内重现静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快九点的京州市内依然喧闹非常,霓虹灯映亮了半片天幕,鳞次栉比的高楼如一道道翻不过去的围墙,将人困在其中。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傅闻意面前餐盘里的食物基本没动。


    她在等着江晋年开口。


    可是这人进来之后半点消息都没露,先是招来服务员点餐,再用以往的习惯品酒,边吃边跟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到甜品上桌,傅闻意的耐心已经不剩多少。


    “吃好了吗?”她维持着刚进门的那个姿势坐在位子上,“现在可以告诉说了吧。”


    江晋年不紧不慢地用餐巾蹭蹭嘴,“你还记得这家餐厅吗?我们以前经常来,从前的每个纪念日我们都是在这里过的。”


    傅闻意没时间跟他回忆往昔,撇开眼没有说话。


    “这是你之前最喜欢吃的。”他把自己那块提拉米苏拿过来放在她面前,“尝尝,看味道有没有变。”


    “江晋年,你再不说我走了。”她猛地站起来,胳膊不小心带到了桌上的餐具。


    蛋糕叉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江晋年脸色微沉,失神般盯着桌前的盘子。


    “你真就那么着急,连跟我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又来了。


    傅闻意不耐烦地闭了闭眼,压住心底喷涌而上的那股怒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跟你重新开始。”他说。


    “”这话让傅闻意安静了好一会儿,甚至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见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反驳,江晋年觉得自己说不定还是有机会的。


    “从你离开我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月,这些天我试图开始过新的生活,看见你跟江渡在一起后,我也决定跟宋菱结婚,完成我爸妈的心愿。”


    “可是,时间越久,我越发现我忘不了你。”


    他舔了舔干涸的唇,继续说下去。


    “我总是会想起我们的曾经,想起你冲着我笑,对我撒娇,甚至是你生气不理我的样子我都觉得很可爱。我很后悔,之前错过了你。”


    他满眼深情,掏心肺腑地说着这些,傅闻意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江晋年。


    说实话,她也曾梦寐以求过,幻想着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地对她深情表白,说喜欢,说爱,而每每回到现实,却总是她自己在主动在委屈求全。


    如今真到了这一天,她心里反倒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


    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


    “一一,如果可以,你能不能——”


    “江晋年。”剩下的话被傅闻意倏然打断。


    “你发什么疯啊?”


    她神色淡然,轻飘飘的一句落在四下静谧的房间里,似乎都带着回音。


    江晋年瞳孔骤缩,满怀期盼的神情在一瞬间崩裂。


    从未想过自己的真切表白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他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不可置信的表情弥漫在脸上,喉口一阵阵艰涩发紧。


    在他怔愣间,傅闻意已经伸出左手放到他眼前。


    那枚钻石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没理解错的话,江医生是想让我红杏出墙?不好意思,这么没皮没脸的事我做不出来。”


    即t如此,她不介意把话说得更明白些,“况且,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我吗?醒醒吧,你只是不习惯没人在身后追着你跑而已。”


    傅闻意早就想明白了,如果他真的喜欢她,当初就不会瞒着她劈腿,不会纵容江琮山对付傅氏,更不会在东窗事发的时候避而不见。


    “我对你而言就是桌子上的一个摆件,一个心血来潮时的慰藉罢了,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这些话针针见血,毫不留情地往江晋年心口上扎。


    “我早该想到的,你就是想找借口骗我出来,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内情对吗?”傅闻意讥讽一笑,毫不拖泥带水,转头就走。


    “是小李。”身后陡然有声音响起。


    傅闻意松开门把回头。


    江晋年目光晦涩,整个人如同抽去了脊骨般坐在那里,音色很低,“你爸爸之前的一个秘书,他是吴竟安插在傅氏的人。”


    “吴竟到底让他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出事的前一天,我们在傅氏楼下碰见之后,吴竟又来我家,跟我爸在书房里密谈了很久。”


    “你可以去查这个人,说不定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傅闻意松了口气,看他这幅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谢了。”


    她干净利落地推门离开。


    人走了很久,江晋年才终于有所动作,他直接用手拿起桌上那两块未动的提拉米苏,毫无形象地塞进嘴里,浓郁的甜味混着咖啡的苦涩渗进心房。


    如同他拥有过又失去的感情。


    到最后,什么都没留下。


    九点半左右,傅闻意餐厅出来。


    她拿出手机想给周秘书打个电话,这才发现江渡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


    【跟谁?】


    本想实话实说,但又想起他们之前曾因为江晋年闹过不愉快。


    索性把那几个字删了,重新打字:


    【没有,就是公司有突发情况,我回来处理了。】


    【你已经到家了吗?】


    消息发过去很久,江渡都没有回复。


    傅闻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发现聊天界面最底下,仍然是她之前发过去的那两条消息。


    也许是在忙或者已经睡了吧。


    她没再多想,睡前靠在床头看了会儿书,半小时后终于敌不住困意栽倒在枕头上。


    难得忙里偷闲一个晚上,虽然没能顺利跟江渡碰面,但好歹算是出门透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傅闻意到公司后直接将周秘书叫进办公室。


    昨晚从江晋年口中得知小李这个人,她即刻让周秘书着手去调查。


    此时想来应该有了结果。


    “小李之前的确是就职于秘书室,不过傅董被带走之后,他就向公司请了病假,可是到时间了也不见人回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


    “前段时间公司内部一团乱,我也没有怎么在意这件事,是昨天听您提起之后才想起来,人就已经联系不上了。”


    周秘书说完微微垂下头,“是我失职。”


    “不怪你。”傅闻意说,“我之前也没有想过是爸爸身边亲近的人出了问题。”


    “对了,小李的资料上有他家里的住址吗?”


    “有,但我昨天找人去问了,家里只剩下他一个年迈的母亲和妹妹,没见到小李,听说他从去年过年起就没回去过。”周秘书说。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把人找到,周秘书,还得麻烦你找几个得力的人去办这件事。”


    傅闻意神色凝重,周秘书也不敢懈怠,在办公本上认真记录下来。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在外被人敲响。


    秘书室的小张探头进来,脸上的惊讶还未褪去,汇报说:“傅总,外面有位吴总,说想要见您。”


    “哪个吴总?”傅闻意沉浸在小李的事情上,一时转过弯。


    她递出个眼色让周秘书前去查看。


    周秘书旋即出门交涉,半分钟后走回来,脸色不太好看,“是吴竟。”


    傅闻意这才会意,把手上的笔一扔,似是松了口气,“这个奸诈的老狐狸,不枉我前前后后上门找了他三四趟,总算是上钩了。”


    “让他进来吧。”


    周秘书颔首,回身将门拉开,冲外面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竟人还未出现,那独具特色的公鸭嗓就已经响彻室内:“小侄女,你这公司层层关卡,想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他大剌剌走进来,满面红光,硕大的五官挤在窄瘦的面孔上,显得扭曲又瘆人。


    傅闻意立时撑起抹笑,如同见到救星般,激动地上前迎候。


    “吴叔,千盼万盼我总算把您给盼来了。”


    吴竟热络地同她寒暄,说是身体不好本不能太操劳,但因为惦记着她的恳求,所以才不得不来这一趟,只希望能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助傅氏重现辉煌。


    面上的话一套接一套,傅闻意心里明镜似的,面上却全无反驳。


    她欲拉着吴竟坐下详谈,可人却没动,为难地表示自己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她能帮自己的干女儿也在傅氏安排一个合适的工作。


    “唉她啊,原先遇人不淑,现在也没有个好的去处,只能我为她多做打算了。”


    吴竟怕她拒绝,又加上一句:“不过你放心,她在这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傅闻意悄然和周秘书交换个眼色,依言安抚道:“吴叔您言重了,只要是您带来的人,我自然都是信得过的。”


    “那好那好。”听到这话,吴竟脸上显出几分得意,回头叫门外的人进来。


    傅闻意心头隐隐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挪眼看去。


    那人随即出现在视线里。


    宋菱姣好温婉的气质跟从前并无二致,妆容精致,一身职业女性的打扮,见到她,嘴边扬起一个柔媚的笑。


    “傅小姐,别来无恙。”


    第40章 赔罪


    周遭罕见地安静了两秒。


    吴竟瞥见傅闻意神色不对,精明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着:“小侄女?”


    傅闻意即刻回神,扬起更灿烂的笑脸同宋菱打招呼,“宋医生,没想到又见面了,原来你跟吴叔还有这层关系在。”


    “我跟傅小姐是挺有缘分的。”宋菱站在吴竟身边,几乎是肩挨着肩的距离。


    “不过我早已从医院离职,就别叫我宋医生了。”


    傅闻意微笑点头,没搭腔。


    只见吴竟拉过她的手亲昵地握了握,“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办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傅闻意的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双手上,先暂时将心底的疑惑压下,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商谈,并吩咐周秘书泡两杯咖啡和一杯红茶进来。


    冒着热气的咖啡和茶端上桌时,吴竟已经率先开口,问起傅闻意对他今后的工作安排。


    好在傅闻意提前跟傅闻白商量过,想让他重新回来做项目主管的位置,年薪比之前多加三分之一,连着眼下马上要动工的市医院项目也一并交给他管。


    吴竟对此还算满意,不过为了探清傅闻意的态度,他希望提成能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百分之二十。


    百分之二十,直接把我的工资也给你行不行?


    阴险狡诈的老油条,真是蹬鼻子上脸!


    傅闻意暗自腹诽,表面上仔细斟酌,最后还是看在他和傅天恒的情分上松口答应了。


    “傅总当真有傅兄当年的风范啊,吴某佩服。”


    眼看占了这么大个便宜,吴竟眼底的笑都快藏不住,他喝了口茶,见傅闻意真的对他有求必应,索性开始为宋菱安排起来。


    “我这个干女儿心思活络,善于交际,我看就放在侄女你身边做个秘书最好。”


    吴竟说的有理有据:“这秘书室都是男人,总归是不太方便,有个女孩互相也能照应,你觉得呢,傅总?”


    呵。


    你把话全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傅闻意紧咬后槽牙,言笑晏晏,“我觉得您说得对。”


    “好,那就这样办。”吴竟大手一挥,算是定下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都可以让小宋帮忙。”


    这话刚说完,小张从外面推开门,“傅总,君翎的林总监到了。”


    “你先带他到会议室,我忙完就过去。”傅闻意嘱咐道。


    吴竟缓缓放下茶杯,心念微转,“我看不如这样,跟君翎那边的交涉后面就让小宋去吧,也能让她多历练历练。”


    宋菱从进门起就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听到这里才开口:“君翎的渡总怎么说也是傅总的未婚夫,这让我去,恐怕傅总会多心吧?”


    “会吗?”吴竟也看过来。


    傅闻意面色如常,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宋小姐想多了,我跟渡总之间只是商业联姻而已,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是么?”t宋菱眼中噙着笑,“那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闻言,吴竟也终于卸下戒备,开始冲傅闻意吐苦水,说之前吃过江渡的不少暗亏,还说以后会给她介绍个更加称心如意的对象。


    快到午饭的时间,傅闻意总算将这两人哄走。


    她卸了力往沙发上一躺,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


    周秘书带来今天的午饭放在桌上,她也没什么胃口,一个劲儿的按着快要笑僵的脸。


    “找人给我看紧他们俩,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告诉我。”


    傅闻意想到什么,脸色冷下来,“还有,你去查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认识的发生过什么,其中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要知道。”


    “是。”周秘书立即应声。


    整个办公室终于安静了,她靠在椅子上叹气。


    明明只是跟吴竟打了这么一会儿交道,就好像被抽干了活力一样,现在她急需要一点关心和支持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幼小心灵。


    傅闻意打电话给江渡,想问他要不要出来吃午饭,顺便跟他知会一下早上的情况。


    可是打了好几遍,对面都没人接。


    怎么回事?


    之前从没有过这种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的情况。


    有这么忙吗?


    傅闻意想了想,又主动在微信上戳他。


    yy:【你可爱美丽的未婚妻向你发出一条午餐邀请。】


    江渡没回。


    她放下手机边看文件边等。


    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直到半个小时过去了,对面还是没有回复。


    yy:【江渡,你不理我是吧?】


    yy:【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这人不会是因为昨晚她临时变卦还在生气吧?


    傅闻意咬着唇思索半晌,好像也只能想到是这个原因。


    也是。


    原本也是她主动约他出来的,结果临了了没去,要是换做是她估计也会很不开心。


    yy:【好了,对不起嘛。】


    yy:【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_<】


    yy:【请你吃午饭赔罪好不好?】


    君翎总部。


    诺大空旷的会议室里,U型长桌前围坐着的一圈人,各个神情凝重。


    自昨晚开始,整个集团内部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低气压,沉重压抑,人人都提着心在做事,没有人敢出一点差错。


    早晨一个总裁办的新人不小心将资料的前后页订错,直接扣了半个月的工资。


    这让周围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又踩了哪个雷点。


    宣传和企划部昨天接到通知,让提前把明年的工作计划上交批示,财务部本就忙得团团转,审核程序反倒越发严格,工程和招商部更是一刻都不得闲


    小到基层员工大到各部门主管,所有人无一幸免,通通觑着大老板的眼色做事。


    但没人知道这位渡总到底怎么了。


    中高层主管们一早被叫进办公室,连轴开了大大小小数场会议,基本没听见一个好消息,好似以往所有的纰漏都留在了今日,特意等着他们来秋后算账的。


    终于熬到午饭时间,还没等散会,午餐就已经送到手边。


    眼看着会议还得开下去,有人忍不住趁溜号的时间在门口堵住总裁办的人,想让他们去帮忙劝一劝,这会要是再开下去,恐怕心脏都遭不住了。


    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秦旌望着主位上眉头紧锁的自家老板,在门口抱着饭盒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会议室里只听得见埋头扒饭和不甚明显的咀嚼声,没人敢拿出手机来看或是交头接耳,生怕又被盯上什么错处,一顿饭吃得心里七上八下。


    忽然间,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两声。


    众人惶惶四顾,他们带进来的手机都开了静音,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直到有眼尖的人往主位那边看去。


    江渡沉着脸色,锐利的目光跟着屏幕上的资料内容游走,只在手机亮起时偏头扫了一眼,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随后收回视线。


    紧接着消息的提示音又连续响起来。


    这动静仿若给阴云密布的室内气氛撕开了一个缺口,底下开始有些坐不住,慢慢浮现起一阵小心翼翼地交谈议论声。


    半分钟后,江渡摘下眼镜,看傅闻意发来的消息。


    她的控诉和服软一字字映入眼中,跳脱可爱的表情包在对框里可怜地唱着独角戏。


    他自上而下把每条消息都认真看完,紧绷的脸色总算有所舒缓。


    指尖落在键盘上许久,最终还是放下手机。


    秦旌看准时机从外面进来,把盒饭放在桌上,小心询问道:“渡总,兰清坊那边派人来问了,给傅小姐准备的点心今天还送吗?”


    江渡专心工作,如没听见一般。


    秦旌见状也不好再问,正愁着该怎么决定时,身后的人突然开口:


    “我有过说不送?”


    他神色很淡,没有一点分心的样子,只是吩咐着:“还有,后面一周,让他们把搭配的甜盅都换成常温的。”


    “是。”秦旌不敢耽搁,抹了把额间滲出的汗,马上着手去办。


    江渡继续看了两页资料,准备把手上的几封邮件回复完,可越是想静下来却越觉得烦躁,电脑上的字看一行丢一行,最后只能放弃。


    “会就开到这,都出去吧。”


    他单手抵着额头,声音又沉又低,像是一把钥匙,解开了困住众人身上的锁。


    在场的人瞬间如蒙大赦,很有眼力见地端着没吃完的饭盒迅速离开。


    会议室的门大敞着,新鲜空气涌进来。


    短暂的骚动过后,室内再次剩下他一个人。


    傅闻意在公司等了半天依旧没收到江渡的消息,午休之后彻底坐不住,准备直接去君翎找他一趟,把事情问清楚。


    谁知刚出门,就被才从人事部回来的宋菱给堵住了。


    “傅总这是要去哪?”


    傅闻意撑起一脸假笑,“有点事。”


    “我陪您一起,路上正好可以听您讲讲公司的规章制度。”宋菱撩开头发,莞尔一笑,作势就要跟上来。


    不行。


    傅闻意倏然止住脚步。


    她去找江渡这事要是让宋菱知道,那就相当于吴竟也知道了。


    “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些文件没处理。”


    她心思一转,当即改口道,“规章制度什么的,还是先去找人事跟你讲吧。”


    说完,掉头快步走回办公室。


    宋菱看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冷笑。


    办公室的门被关得“砰”一声响,傅闻意气得止不住在房间里转圈圈。


    吴竟这哪是给她安排秘书,分明是在她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


    偏她现在除了忍,还什么都做不了。


    她连喝了几口水让自己沉住气,保持冷静。


    这时,又有人在外敲门,傅闻意一时没压住火,不耐烦地问:“谁啊?”


    小张战战兢兢地从外面探出头,“傅总,是秦总助来了。”


    她清清嗓子,示意他放人进来。


    秦旌按照吩咐,跟之前一样给她送来新鲜可口的下午茶,这回的点心的种类都是她爱吃的不说,连搭配的小甜水也从冰的替换成了常温的。


    这么贴心,倒让傅闻意有些摸不准江渡的想法。


    难道是她想多了?


    或许他根本没生气,只是事务缠身没空回复她而已。


    她无意识地搅动着甜品勺,旁敲侧击地问秦旌:“你们渡总今天很忙吗?”


    “”秦旌一时语塞。


    照目前这个情况来看,他该说忙还是不忙好呢。


    “这个渡总每天要处理的事情确实不少,不过他还是很关心您的。”秦旌想来想去,找了个最稳妥的方式,在傅闻意面前为自家老板多刷好感。


    说不定枕边风一吹,老板心情变好,公司的气氛就没那么紧张了。


    听完他这话,傅闻意越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既然江渡很忙,那她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等他闲下来自然会给她回复。


    美美享用完这顿下午茶,傅闻意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把那些令人心烦的人和事通通屏蔽在外,专心投入到手上的工作中。


    到下班时,傅闻白发消息给她,让她忙完了告诉他一声,顺路捎她回去。


    傅闻意收拾好东西下楼,在等电梯的时候接到林穗如的电话。


    “喂?听得见吗?”


    对面背景音嘈杂,重金属伴奏混合着肆无忌惮的欢呼声霎时涌入耳中。


    傅闻意皱眉,下意识将手机拉远。《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