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亮白色的烂银打制的长刀,此刻却如同从血海中沐浴而出,一只精壮有力的手掌缓缓攀上刀柄,裹挟着无所不破的气势渐渐从尸体中拔出,尸体向后倒去,再也没能站起。刀的主人以手轻拭刀身,像是在抚摸心爱的人。
身上皮甲已成碎片搭在膀上,甲片上挂满了沟壑刀痕,这是一场惊世大战,见证此战的只有流光般的明月及被风吹动着“飒飒”作响的树叶。刀身尚凌厉,但刀鞘却是不知去了何处,肯定是在刚才的混战中丢失了。流血淌尽,他反手将长刀别在身后甲带上,有刃无妨,他的刀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
迈步走向未知的方向,他也有些迷茫,偌大个森凌,没有方向,何处是尽头?
心尚未平复,新敌又至,随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道黑影不可察见般的从树顶飘落到地上,站在他的身后,只是站着,一动不动。
他回过头来,血海中浸润过的冰冷双眼斜睨来人,只是一个眼神便足矣通晓此刻心情:来者不惧!
林中一片凄清苍凉,初冬的月,如光轮般静静挂在天上,依旧是夜色微茫。
林间空地上,银光泄满,似湖水般平滑。二人对立于湖光中。一人上身遮物已无多,残挂两片碎甲,背负亮银刀,腰悬鱼肠剑,刀无鞘,剑无链,皆是血迹斑斑,镀着战斗的烙印。他粗犷的脸庞上扎满乱蓬蓬的胡茬——说是乱,也仅指现在,若他精神焕发,也决不失帅气英武帅气。刀疤惹眼,他的脸上挂着一道新开的入眼凄厉的刀疤,干凝的黑血已停止外渗,他的身上遍露惨烈征伐过的痕迹。
那另一人,自是来捡便宜的了。她身罩黑色斗篷,头裹黑巾,面不见人,俨然一幅杀手之状,她不似赤膀大汉那样糟糕,反而一身整洁有致,长发扎束脑后,双手相抄于衣袖中,轻松而又不失谨慎。
赤膀大汉面露凝重之色,今日,是最终之战,二人中定有一死。抬手扯下挂在身上的丝缕布条,手微松,布条颤颤落下,随风飘摇。
血红碎甲在月光地掩映下遍满银霜,失去衣角的牵挂后,终是再也无力停留,抖动着从身上掉落下来,好像是战斗的预警,“嗤”一声,稳稳扎入松暄泥土中,打破了天地、树林中最后的一丝寂静。
“师兄,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刚经历过大战,决然不是我的对手,放下刀,随我前往朝廷,前途无量,比整天呆在山沟野地里强多了,不要在执迷不悟了,好么?”黑衣人声音轻柔,语气温婉,像是妙吐莲语,淡舒灵音,在月光湖中荡起一抹涟漪。
林越似无心,似有意,双拳不自觉得紧握,“咯咯”作响,他目似凶狼,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咬牙切齿道:“贺婉仪——你弑师投贼,卖身拜名,师父收了你这个徒弟,当真是瞎了眼啊。”
贺婉仪清笑一声,说道:“哎呦,师兄,这么说师父的话可是不好的呦。”
林越右手反收上扬,五指缓缓又攀上冰寒的刀柄,“今日,我就要清理门户,将你碎尸万段,沥血磨骨,祭先师之灵,也让死去的师兄弟们瞑目于九泉之下。”
“呵呵,”贺婉仪淡抚纤手,轻挥玉臂,一条银白色锁链从袖中滑出半分,好似紧盯着猎物的毒蛇,时刻关注着林越的一举一动,“先考虑好你自己再说吧,你现在的功力十不存一,还妄想跟我过招,不过我可不会杀了你,我要将你献给王爷,留你在武林中兴风作浪,也不知道会整出什么祸乱呢。”
林越的眼神愈发狂热,在贺婉仪落地时,他就已做好了葬身于此的打算。
他双臂似老树的枝干般遒劲,风一般地拔出刀横于胸前,贺婉仪手一抖,袖中毒蛇似的锁链便完全展现于林越眼前。月光如水,映出金属的闪闪寒光,映出林越眼中的疯狂,映出死神来临的轨迹。锁链似皮鞭般柔软,随时要将林越的生位锁死。
林越扯下背上甲带,甩向迎面刺来的锁链,同时脚步紧跟上前。甲带在空气中轻颤几下,碎为几段,在寒月的余晖中,显得格外耀眼。锁链没有丝毫被阻碍,速度不减半分,径直冲面门而来,林越提刀横斩,单纯以力量硬撼,没有任何花哨,“铛”一声,锁链被砍飞天际,但紧接着贺婉仪手腕微抖,手心中握着的锁链似蛇一般扭动着身子,变个方向又冲目标杀来。林越当然不会以为贺婉仪有这么好对付,当即一记上砍把锁链劈飞,同时快退几步离开锁链的攻击范围。
贺婉仪的双脚自从树上落下后便一直未曾挪地,随风而动的只有轻盈的衣摆和纤妙玉手。
林越口中大喘粗气,功力不足已让他大感疲惫,如果在全盛时期,他肯定自己十招之内可以摆平面前女子,但刚杀退河间王手下围剿的他,现在却连前来试手的锁链都应接不暇。
“哗”的一声,锁链又被贺婉仪牢牢抓在手中,她平静的问道:“‘断魂刀’萧成是被你杀了吧?”
“勾结朝廷,背叛武林的人都该死。”林越咬牙狠道。
贺婉仪闻言,不以为然地道:“朝廷没你想的那么糟糕,现在给你一次机会,问你最后一遍,跟不跟我走?”
“滚!”林越从牙缝中挤出最后一个字。
“很好,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贺婉仪讥笑一声,右手甩出锁链,但明显比之前下了功夫。锁链一出手便如漩涡一般转动,在空气中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搅碎一片片波浪似的月华。同时她左手一抖,几道寒芒瞬息而至,霎那间便撑满林越的瞳孔,看到寒芒中隐露的丝丝瘆人绿意,他才意识到,这是贺婉仪的成名杀招“散命毒刃”。
感受到来自寒芒的巨大压迫,林越的脑海中狂作起不安的警钟,飞刀接近眼前之际,他的心脏骤然收缩,仿佛时间也停于此刻。
时间变缓,似泉水般静致无声,一条不知何处而来的刀芒轻吟,携威上扬,也是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瞬间清明,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天地间那股压迫和缺失已久的那个契机。空间似乎都要开裂,时间也在不住地颤抖,强者之门再次打开,贯升之路再次展现,他又是感受到了那股明练于心的熟悉气息。
伴随着脸庞上挂起的自信微笑,他又能自如地把握住手中战气弥露的战刀,精妙无比的刀法仿佛由心底泄出,这是灵魂的狂欢、精神的咆哮。他的肌肉开始不由自主地战栗,发出快意的呻吟,同时体内所剩无几的功力源源不断地灌注入手中天涯刀。
“笑天涯!”战破千古,笑天涯已老,心意凌九霄,何人与争角?
“笑天涯”之威自刀刃狂卷而出,几乎在骤风过眼间便把碎意寒芒掀飞,斩作碎片,化为残影,静静地躺在充满血腥的泥土里。
不过绝世刀法的劣迹也随之展露,收刀的下一刻,他立马感觉到来自身体深处的浓烈虚弱无力感,好像力气一下子就被抽得干干净净。膝盖跪地,林越的眼皮紧接着一阵狂跳,因为他又想起了一件遗漏的不可忽视的事实:锁链似眼露寒芒的毒蛇,张扬着锋利的毒牙迎面而来。
林越左手握刀,双目赤红,功力基础毕竟还在,他一下就察觉到了这条锁链攻击的精妙所在。他右手直接向前捣出,硬撼虚空,紧紧抓住锁链并将之缠在手臂上。锁链上的倒刺无比锋利,自然可以轻易破皮穿肉,霎那间,血光如注,锁链飞红,贺婉仪登时呆了,用左手捂上了见不得人的口。月华凝重,空气中渐渐只剩下林越野兽般的“呼哧”喘息声。
不知为何会采取这样的打法,林越脑中也不见得会有答案,只是感受到威胁来临时下意识的反应吧。心中只有愤怒,充满痛苦,锥心刺骨,他的脑中充斥的唯有报仇,并终结二人之间未知的过往,只要有一人身死也好。
好在女子即便是练功有成,力气上也不会比男人大许多,林越脚底轻点地面,旋转身子,将锁链缠在身上,一副全然不知痛苦的样子,只有眼中闪烁的猩红血丝在旁人看来如此心惊胆战,腕上加力,紧拉锁链,贺婉仪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师兄”便被拽过去。
大手握成爪状,径直向贺婉仪抓去,却不想竟然手落空处,只留得一件黑色斗篷在手,贺婉仪飞退几步并撕下面纱,接着将锁链缠在手心的另一头甩来。
依旧是如狼牙般锐利的尖刺,锋芒在林越眼中渐渐变大,他几乎感觉到了来自尖刺之上的彻骨冰寒。“嗤!”尖刺顺利刺透琵琶骨,紧扎在后肩,锐利的倒刺使他不敢轻举妄动。本来以他的实力,躲掉这样一根无法变向的尖刺何等轻松,但偏偏天地不予利和。他过早的采取了凡躯搏兵的战斗方式,他的手臂、胸腹上此时遍缠倒钩,血流如注使他的肌肉麻痹不堪,如同在荆棘丛中被困的人毫无行动能力又偏偏被毒蛇狠狠咬住。
支持着他站立于此的现在只有信念。不甘的信念使他仍旧傲立在月光下、贺婉仪的眼中。
“怎样?师兄?”贺婉仪嘴唇微抿,隐住血一般的红唇,很难想象,在这看似清秀的外表下,还隐藏着一颗如此歹毒狠辣的心。
“呵呵。”林越眼神向下瞟了一眼,他看到了什么?有血,血流仍不止,有刺,穿胸贯骨,现在的疼痛已经使他的神经开始麻痹,双眼也渐变模糊。
人当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信念和精神支持着不断前进,创造奇迹。
林越心有不甘,蹒跚着步子继续向前走,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贺婉仪,即使精神失意也有不屈的执念在支持。
“师兄!”贺婉仪佯装心疼,纤手清捂红唇,然而在下一刻,又是有着一根泛着银光的锁链从袖口中探出狰狞的螯牙,在月光下扭动着环索,随时准备出击。这次是左手,她已经舍不得再用右手,仿佛两只手从来不属于同一个人。
气力越来越不足,好像站立着的身子随时都要倒地一般。肌肉中储存着的战斗技巧现在都无处施展,黔驴技穷而已,但绝不会是饿虎面前无力反抗的瘦驴,及时再落魄,处境再困难,他依旧是武林中掀风作雨、一呼百应的绝代刀客——天涯刀。
身上伤口众多,功力外流,如今,只有一身似熊若虎的皮肉。林越左手高悬,将银刀猛挥出去,刀影在空气中盘旋,有若折翼的飞鸟,飞得不甚轻捷但却充斥着凌厉与狠辣。贺婉仪的瞳孔如针尖般骤然收缩,银色的刀痕渐细、渐长,好像是落花般流动的雪,又像是弯月上怒折的银霜。
“天刀斩,山河断,枯骨连片,青丝泞血……”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儿时师傅的教导训语,不过不是她,而是他。那时,师傅教师兄修习天刀,她也撒着娇直言要学,师傅不但不怪,而且和蔼地笑道:“天刀,非女子能学,女流没有那一往无前的霸道和冲破万难的无畏。你若要想练功,我可以教你修习其他,何必非要修习天刀不可呢?”
师傅是一代怪才,浪迹江湖几十年,感悟人生,天命非凡,他领悟出天刀,创天刀一脉——武林中最霸道的一脉刀法。师兄是一代奇才,不但轻而易举地习得了天刀的要髓,更是再进一步,将其改进为“天涯刀”。
“师兄的眼中从来只有天涯、明月和她。”贺婉仪的话中带着点点哭腔,也不顾迎面斩来的银刀。刀,是杀人的刀,如霜雪卷过眼前,似怒涛翻腾过身边,但出乎意料的是,银芒在她的身边闪过,“铛”的一声稳稳插在身后的巨石上,只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渗血的刀痕。
施完此刀,林越浑身虚脱,瘫坐在地上,彻底成了待宰的羔羊,他沙哑着嗓音道:“这一刀,是你欠师傅的,命,是我欠你的。”
听完林越无情的终结之言,贺婉仪也是彻底地拉下脸来,拭去眼角的流波,走到林越面前冰冷地道:“怎么?放弃了吗?看来所谓的天涯刀也不过如此,当初我没修习天刀可真是个正确的选择。”她俯身到林越耳边轻声道:“你那一往无前的豪气呢?你那满腔热血跟铁骨柔情呢又到哪去了?这点小伤就把你打败了?果然是个废物,咯咯咯……”贺婉仪的娇躯不停颤动,口中发出银铃般的清脆笑声,比之以往,这个声音可是讽刺了太多。
林越无言,双目黯淡无神,只低头盯着地面,默默地等待着来自死神的终结。
天刀既破,他的心早不知飞到几霄云外了。天刀由心而生,为心而战,心乃天刀之根本,心不知所踪,天刀何以成威。世间本无涯,奈何心中有片天,为了打破,为了超脱,所创天刀,只为摸到并冲破头顶那片虚无缥缈的天,踏住无边无际束缚心灵的云。
“杀了我吧,现在我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林越语气依旧强硬。
修习天刀,心中炼天,由心而外修。天刀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踏上便再无法停留,只能义无反顾地埋头走向更远。而林越他更是打破了一往无前的极限,摸索出自己的道路。天涯路,恨难休,风雨稀,荡波悠。一切的情绪都是为了凝练心境,凝练意志,凝练成一把无坚不破的利刃,斩破强者之路的壁垒。
贺婉仪的目光阴晴不定,脸色时而铁青,时而热切。她的眼神如毒蛇般攀上林越的身体,他的右臂已废,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即使外伤全愈也再不可能重拾重达百斤的天涯刀了。贺婉仪一哂而笑道:“我可不会让你死的,好师兄——真有骨气呢,我会留着你的狗命,让你见证我的选择是有多正确。”她以迅雷之速向前到林越身边,夺下腰间鱼肠剑,“锵”地拔出剑鞘,寒光闪耀,又增亮十余丈地面。
她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嘴角阴冷地勾起,明知故道:“想不到啊,这把在你腰间挂了十几年的短剑竟然就是真正的鱼肠宝剑!你应该没用过几回吧,是该让你尝尝它的滋味。”她反手一剑将之插入林越左肩,林越强忍住痛苦没有做声,待剑被拔出时,他的手臂已软软的垂在地上,像是失去了生机,而得到献血灌溉的鱼肠剑则是发出一声快意的轻鸣,剑身红光大放,血艳妖异。
贺婉仪爱不释手地轻抚宝剑,微笑地说道:“果然是宝剑。”
“此乃妖剑,不可现身于武林,千万别让心怀不轨之人得到它。”林越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颤颤地说道。
“哦?”贺婉仪将之收回剑鞘,挂在腰间,讥笑道:“我可真感动,难得你还对我有这么大的期望,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要让此剑,重入武林,再现于世人眼前,掀起腥风血雨,让天下好好感受下绝望的滋味!”她一脚踹在林越胸口,后者无力支持,仰面后倒,躺在地上,但这一脚力道之大不减分毫,足足让林越翻了几个跟头才堪堪住下身子。
贺婉仪把玩着腰间宝剑,不屑地道:“这把剑你用了十几年,从未说过妖剑不可入世之语,现如今到了我手上,你又凭什么说我不能让它现身武林?你又凭什么佩戴这么多年恍若无事一般?”
“不一样的。”林越苦涩的说道。
“又有什么不一样?”贺婉仪有些生气,话里话外已沾染上怒火,“你就是瞧不起人!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你现在不也和死鬼一般,一动不动的在地上躺着?”
“我乃护剑之人,职责便在于看守此剑……”林越不知道上来了哪阵脾气,不甘地连声解释道。
“够了!”贺婉仪降低语调,但丝毫难掩话里的冰冷,“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你落在我手上,还是没趣地讲一些大道理,你还是先想想自己以后怎么办吧!”
“你是从小被师傅宠坏了。”林越黯然说道。
贺婉仪猛地甩出左袖中锁链,这条倒是与之前不同——没有倒钩与利刃,单纯以圆环相扣,看来只是禁锢之用。锁链在她的操控下几次盘旋便将林越缠成个麻花,一动也无法动,只能硬生生地承受来自伤口处火辣辣的痛。
林越被拖倒在地上,入耳满是“哗啦啦”的破土声,他反而朗声大笑起来,用尽不知来自何处的力气,叫道:“心生邪念,全然无救,贺婉仪,你等死吧!总有一天,这冥冥之中的因果,会落到你头上,你不会快活太久的!”
“我发现你真是聒噪得很!”贺婉仪冷声斥道,猛拉手中锁链,林越刚站起的身子也是又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风,依旧是之前的风,依然吹的清冷,犹如鬼啸般穿行在密林中,刮起“噗啦啦”的树叶声。
风,吹得凄厉又苍凉,像是混入了迷人心智的血腥味,混入了一颗不再自信而消沉的心。
“哈哈哈!”得意狂放的尖利笑声响彻森林天云之际,混杂着不堪入耳的金铁磨砺声,又是惊起了远处天边陆续飞归的寒鸦。一只只黑影盘旋上云际,却不愿就此离开,在树林上空形成一片黑幕,乌压压地遮蔽了整片天空和花银般皎洁雪白的明月。
黑幕遮蔽了心中不屈的那片天,遮蔽了武林上空湛蓝浩荡的那片天。
天涯刀破,天刀门毁,毒牙鬼索,勾结朝廷,为祸武林,这般因果,总得有人来还。
明月照耀下,林间小路上离开着两个人影,一个纤瘦苗条却显得高大阴厉,一个霸气伟岸却显得蜷缩瘦小,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阴翳的林中,森林中也再全无声息,只有树旁倚倒着的一具具凝血残躯证明这里发生过战斗的痕迹。
寒鸦归树,入林,啄食死尸血肉残躯,扑腾着翅膀发出“嘎嘎”的欢叫声。风似乎永远不会停歇,仍旧淡淡地吹拂着树冠,少了些许利刃寒芒与猩红血气的渲染,多出了许多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厉叫声,寒鸦夜幕挂上武林天际,惨叫声是武林新一轮凄寂的开始。《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