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笼罩着整个城市,灯火璀璨的城市抵御着黑暗,在微微地喘息。空气开始凝结,寒冷慢慢渗透,人们都在温暖的家里躲避外面的严寒,珍惜劳累一整天后的空闲,让紧绷的身体和大脑尽情的放松。
白氏药行城东分行的胡经理开着自己那辆黑色轿车,没有选择回家,而是焦急地驶离帝都,向着郊外的黑夜冲去。
郊外的天空显得很清澈,一轮圆月挂在天空,星星散发着自己的光辉,只有晚上它们才能展现自己的存在,展现自己那浩瀚神秘的美,它们无法与太阳争辉,但也不甘心泯灭,它们有自己的舞台。月亮是星辰的追求,星宿是它们的英雄。
车快速的行驶,驾车的人无心去感受这凄美的夜景,他害怕这脆弱的静,想要尽快逃离。
这是一条年久失修的路,白天都少有人走,却是距离他的目的地最近的一条路,不是经常往返于两地的人不会知道这条路。
十多年前油了的路如今已经分崩离析,成了满地的碎石子。每当车有一个较大幅度的颠簸胡经理就骂一句。昨天白氏一家被灭门让他提心吊胆的过了整整一天,昨晚全城戒严,到今天才有了机会出城。
他不时地看一眼放在副驾驶的公文包,像怀揣着一个炸弹一样又恐惧又不得不小心翼翼。那是他负责的下头给他的情报,他要负责送给自己的上头。
零下的气温下他的头上居然流着汗。
背后突然出现了好多束汽车的远光灯,照的自己的周围如白昼一般,向他急速地驶来。该来的还是来了,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了,便加快了速度,坑坑洼洼的路面几度让他的车飞了起来,差点冲下旁边的悬崖。
远处山沟的另一边,五六辆车排列成一排占据了整个路面,十几个人拿着枪静静地等候,为首的一个大汉耐心地吸着一根烟,看着山谷对面上演的追逐大戏。车灯在盘山公路上时而出现,时而消失,他手里的烟时而暗淡,时而绚烂。
胡经理拼命加速,头上的汗顺着面颊像断了线的珠子滴在他的腿上,他要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他侧着身子用手扯出公文包里的几页纸塞入了自己的嘴里,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路。
后面的车紧追不舍,咬住自己不放。还有三页,两页,最后一页。将最后一页送入了自己的嘴里后,他松了一口气,开始放慢了车速。
拐过一个弯,眼前突然出现的强光让胡经理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眼睛刺痛无法睁开。车直直地撞向了路边的一颗松柏,茂密的枝叶减缓了撞击的力度,汽车弹出来的安全气囊将他整个头都陷了进去,然后巨大的反冲力又将他狠狠地弹回了座位。他还未咽下的纸呛进了他的喉咙,他感觉窒息,用手拼命的捏着自己的脖子,脸由红渐渐发紫,胸口像要炸开了,张开嘴舌头不由自主地向外伸,眼球突出感觉快要蹦出来了。
他感觉有人把他从车上拉了出来,他仰面躺在地上,双脚无助的乱蹬,又被人翻了一个身,石头划破了他的脸,贴着冰冷的地,让自己有了一点意识。有人用劲勒他的腰,在他背上咔咔两锤。
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从空中落在地上的那种踏实,伴随着猛烈地咳嗽,一团纸从他的嘴里飞了出来。
这时,后面追逐的那几辆车也赶来了,停在另一边,从车上下来十来个人。看到跪在地上的胡经理,发出了轻微地笑声,笑胡经理那狼狈的样子,笑他那愚蠢又奇特的行为。
为首的是段延心和田国文,段延心看到对面那个从始至终都在抽烟的大汉,收起了笑容:“冷副局长,有劳费心了,帮我们抓住了这个犯人。”
说完就叫人过去拘捕胡经理,却受到冷冰手下的阻挠。两个人抓着犯人不肯松手。
段延心亲自走了过去,对冷冰挑衅地说:“我要是非要不可呢?”
那两个抓着胡经理的特务还嘴道:“明明是我们抓住的人,凭什么交给你。”
这句话彻底激起了段延心的愤怒,只见他们刚说完话来不及反应就被段延心一人一记侧踢踢翻在地,段延心顺手接过胡经理。像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冷冰在我面前都是手下败将,还轮不到你们指责我。”
突然,胡经理猛地挣脱了段延心的手,迅速爬向被咳出来的纸团,抓起来又塞回了嘴里,顺便还塞了一颗红色的药丸。段延心冲过去扯起他的头发,用手捏住他的嘴,但已于事无补,嘴里早已空空如也。
胡经理一声惨笑,接着开始抽搐,口吐红色的泡沫,七窍流血。田国文连忙上去查看,一分钟后胡经理停止了抽搐,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整个过程的发生快的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而冷冰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是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一切,直到胡经理死了明白呆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才说了一句:“收队。”
国安局的人全部钻进了车里离开了,只留保密局的人还在现场等待指示,而段延心早已没有了主见,呆呆地望着田国文,田国文也无话可说,命人收拾了胡经理的尸体,也回保密局了。
回去的路上段延心惴惴不安,怕叶啸林的责骂,田国文看出了他的反常,平时总是猴急的他现在却一言不发,神情忧郁的坐在车里,就安慰他:“唉,这也不是你的错,我回去会向局长说清楚的。”
田国文的心里也忐忑不安,明天在所难免会受一顿训斥,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现在唯一的线索断了,平时一向有把握的他现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抓住这个线索不放了,明天还是从胡经理的家人和下属查起吧,或许会有所收获。
一大早,保密局大楼里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每个人都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走路都不敢放开去走。
叶啸林给眼前站着的两个人一个一个耳光,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看着他们。段延心和田国文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到今天早上田国文才发现一切都晚了,胡经理的家人早被国安局的人接走了,这下是真正的没有了线索。
让叶啸林气愤的不仅仅是这件事,张卫国报告说那个小乞丐失去了消息,找到了和小乞丐一起的那个老婆婆,也早已死了有好多天了,尸体在一个垃圾场的角落里,手里还捧着新捡的饭菜。由于天气较冷,所幸尸体没有多大的损坏,据法医初步判断,是自然死亡。
还有派去寻找白启先的女儿白明明的人回来报告,据白明明的老师和舍友讲述,白明明在五天前请假回家了,后来一直没见回来,电话也联系不到,已经向公安局报了案,警察正在寻找她的下落。
直至现在,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谁都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巧合,而是非常周密的策划。对手的行动总是在自己的前面,叶啸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与其说对手狡猾,不如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手的监视之下。敌人到底是谁,还有谁可以值得信任。
“你们说冷冰昨晚一直都没有说话,胡经理死了就果断离开了?”叶啸林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对冷冰的行为产生了一丝顾虑。
“是的,说起来他还真有点可疑,他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段延心也开始怀疑冷冰了。
“但是这也符合冷冰一派的作风……”没等田国文说完,叶啸林就打断了他的话,让他们走了。
如今失去了大量的信息,只拘捕了胡经理的几个员工在审讯,叶啸林明白找到新的线索才至关重要,寄希望于几个无关人员,只会原地踏步,浪费时间。
所有进行的一切都无法继续,但所有的这些事似乎都紧密地联系,有一条无形的线将它们串接。那胡经理是白氏药行的分行总管,可白公馆事变肯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如将查找敌人联络网的工作先放一放,着力去查白公馆事件,走一步看一步,或许会有收获。
现在仅有的信息只有那些监控录像和那张纸条了。
整整一天,叶啸林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将录像打开一遍又一遍地看,仔仔细细地看,每一秒都没有忽略,录像遍及整个保密局。进进出出的人都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夜晚寂静的保密局大楼一片漆黑,只有保卫处还有值班的人亮着灯,没人知道还有一个人醒着,办公室里惨淡的显示器映着一张憔悴的脸。
冷冰离开追捕现场后,并没有回国安局,而是直接去了胡经理的家。已经是凌城,所有人都还在梦乡中。
冷冰坐在车里未动,几个特务下了车敲打胡经理的家门,好半天才看到房内的灯亮了,房内发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个死鬼,你有能耐了不要回来啊。”
可是当她打开门的一瞬间就傻眼了,门口四五个彪形大汉用手枪指着她,还没等他们说话,她就吓得昏了过去。这个穿着睡衣的女人长得年轻又漂亮。
过了一会,女人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在一辆行驶的车上,前面有司机开车,副驾驶上也坐着人,旁边还有一个男人,看到她醒了只是瞥了她一眼,又继续望向窗外一盏又一盏的街灯。
女人立马坐正,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件大衣,便拉着大衣将自己紧紧地裹住,刚喊了一个“救”字,前面副驾驶的人转过头来瞪着她,让她把话又憋了回去。
旁边的男人说话了:“老老实实呆了,我们副局长只是请你问几个问题,你只要好好配合,很快就能放了你。”
女人知道自己的喊叫没有用,前前后后六七辆车一定来头不小,说不准把他们惹急了自己的命都没了,想到这些,女人也就老实了,安安静静地坐着,心里却不由得叫苦,肯定是那个杀千刀的招惹了什么人,自己替他背了黑锅。
车开进了国安局,原本黑暗的大楼亮起了好多盏灯。冷冰从车上下来,安排道:“带她去审讯室,让赵文斌审问。”
女人被带到审讯室,赵科长和记录员早就准备妥当,等女人坐下后开始了问话,冷冰在指挥大厅通过大屏幕观察着整个过程。
赵科长以简单的问题开始。
“姓名?”
“姚若兰。”
“年龄?”
“28.”
“职业?”
“没有职业。”姚若兰小心地回答,随机又补充道:“家庭妇女。”
审讯很顺利的进行,姚若兰展示了顺从的配合,接着便要进入正题了。
“你和白氏药行城东分行的胡万全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男人。”姚若兰心里想果然是因为他的事。
“胡万全没有回家,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去哪了,她早就想知道了,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这个死鬼,都三天没有回家了,连个电话也没有,去店里也找不到他的影子。他是不是招惹你们了?”她试探性的问,还没等到回答,就认定了胡万全惹了不该惹的人,骂道:“这个王八蛋,一个人跑了,把我就这样扔下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一个女人家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闭嘴,他没有跑。”赵文斌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他死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就让姚若兰受到了强烈的打击,有那么一瞬间双眼呆滞,看不出来是兴奋还是伤心,紧接着便是呼天喊地的嚎啕大哭,原来是伤心。一边骂胡万全缺德不得好死,一边又无助地苦苦哀求他回来。审讯陷入了僵局。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这个女人恢复,警员为她拿去了纸巾和端去了热水。
就在所有人的耐心已经快耗尽的时候,她停止了哭泣,擦干了眼泪,不时地发出一两下抽搐,结结巴巴地问:“他是怎么死的,能不能让我看看他的尸体。”
“他是自杀的,但是对不起,尸体恐怕暂时不能让你看,等检查结束自会交给你处理。”赵文斌用柔和的语气对姚若兰说,他希望这样可以消除她的紧张,以便自己继续询问:“你丈夫除了城东药行的经理一职,还有其他的职业吗?”
“我不知道,他的事从来都不许我过问,更不让我插手。”说到这些她忧伤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怨恨:“我记得有一次我进他书房找一本书,他回来后发现了,将我臭骂了一顿,还气愤地问我有没有翻看他的信件。我当时也很生气,就非要看他的信件,我认为那是他和别的女人来往的书信,但是他坚决不给我看,还打了我一巴掌,我一气之下就回了娘家。”
“后来呢?”
“后来他来找我,给我道歉,说对我绝无二心,那些信件只是工作上的东西,不让我看是为了保护我。”姚若兰冷笑一声:“真搞笑,看个信件还有生命危险不成,我自然不信。但又没有什么证据,就只能暂时和他妥协了,再慢慢寻找证据,揪出那个狐狸精。”
“你有没有什么收获?”
“老胡他自从那次以后就变精明了,将所有的书信都烧了,新的看完也立马就烧掉了,还把书房平时锁着,不给我钥匙。”
这些重要的线索在这个女人看来只是胡经理出轨的证据,冷冰觉得这个女人或许会给自己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让赵文斌提一下京州做试探。
“那你有没有发现你丈夫去京州市找什么人?”果不出所料,提到京州市,姚若兰的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刻意的去掩饰这种恐惧,说话吞吞吐吐,带着一种乞求的语气:“我不知道这个地方,也没见他去过。”
赵文斌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不给她一点厉害她是不会说的,就严厉地斥责:“姚若兰,我警告你,这里是没有法律的,我们没有耐心和你耗,要知道,我们有一千种方法让你不说话,也有一千种方法让你不得不说话,你想试试吗?”
姚若兰惶恐的摇摇头,带着哭腔说:“你们是为那两个侦探报仇的吧,这件事真的不怪我,那两个侦探真的不是我杀的。”
姚若兰交代道:“我为了抓住老胡出轨的把柄,就请了两个私家侦探,他们就跟着老胡去过京州,在京州的桃园大酒店开过一间房,房号为1311,我去问前台,可前台非说1311没有人开,也不给人开。”
桃园大酒店,看来那里就是以前胡经理联络的下一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后来我雇的那两个侦探在京州都被杀了,老胡也知道了我找人跟踪他的事,又骂了我一顿,我很害怕,再也没打算找那些证据。”
审讯到现在,一切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线路,胡经理的上家找到了,但给他情报的下家依然是个疑问。
这个女人的愚蠢暴露了他们接头的地方,也差点让她自己丢了性命,冷冰猜测,要不是胡经理的原因,恐怕她的下场和那两个侦探一样了。
现在也只有碰碰运气了,但十有八九会扑空。冷冰连夜派人去京州市将桃园酒店监控起来,尤其是1311房间和酒店的老板,他们是最可疑的人。《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