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我们斟酌再三决定，还是把这地方先租了出去，万一哪一天要回来，兴许还能住。不过离开之前多少还是有些感伤。
这路上，三人一直絮絮叨叨地回忆这段美好的时光。红儿最记忆尤新的是她第一次学我做饭，过去她姐姐做的不怎么好吃，所以不是很愿意。自从我来了后她就换了想法。不过这第一次下厨，她就把自己弄得差点烧光了她头发。巧燕倒是姐妹同心，也最是惦记这糗事。可我呢？我脑子里可能更多的是那第一次见这二人的场景。
这路从河晋一直南下过渭水才能到荣华山。半路上，我简单介绍来下这“文龙前”的情况，当然也包括那两个老头，说起来也还是有些想念的。
巧燕一开始的时候问我为什么不去江海？我的感觉是没多少意思。一来，我离开久，就这样去怕是要被骂。再者，也得安顿好这两人。因此相比之下，“文龙前”更为合适。
要说这几日，风尘与我师傅一直在嘀咕一个事，据我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在想我这劫怎么渡完，特别是那最后的共生劫。
根据他们的说法，这最后一个为天劫中最厉的一劫。在我回来之前，我的劫这生已立下三十来个。现在想想也确实让我心惊胆寒。师傅的意思是，越往后劫越厉，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的我，其实还根本体会不到这艰难险阻。
旅途约莫五日，本来三日便可到。只可惜半路车股坏了，一时也找不到更换。
便索性骑马，但巧燕与红儿从没试过，心说想试试。我苦等了半天，她们也没个进展。最后我只得前面领路，牵着她们的马头赶。
这一慢就多走了两日。期间过渭水的时候，还下了场大雨，她们全身被雨淋湿，她二人还很是不情缘与我挤在一个便榻。也无奈，那地方太小。三人基本都是相互背靠背。
“通天神君，你看！这女子像谁？”刚到观前，我是一百个想不到，这两老头早早便等在门口。
只是这会儿，师傅坐在那门槛上，看上去太没风度了。见我们到来，那两人便不停地切切细语。
“我说，风尘，好你个不守信用的牛鼻子老道。做什么事都是半途而废。你知道，我差点连命都被那河里的阴司索了去吗？”我一时气不打一处来，跳下马就奔到风尘面前。
风尘始终表情硬板，没个异样。倒是边上的师傅此刻站起身来，拍了拍长衫上的尘土，一只脚往前跨了步，径直走向巧燕她们。
大概是还没看清的缘故，走出去六七步的样子，师傅便回了头。
“这姑娘是你从哪家拐来的？倒是水灵，另一个小的是她妹妹吧！”
“师傅，你不带这样的，你还有人性不？我是你徒弟，你怎么不给我个信？”
“你啊！”说来两字，师傅又看向了巧燕。
“敢问姑娘，你家家父是谁？老道我可能认识哟！”这话问得，让巧燕两眼直直盯着师傅很久，眼神一度微皱。
“你也不用忌讳，既然我是这小子的师傅，自然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当然也不会去告诉你父亲。”师傅这一开口，我便听得越发没个清楚。
“家父江上清。”这三字一出口，我突然发现平日里和死人一样的风尘，此刻的反应是最大的。
我看着风尘的惊讶，随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这名字很有背景吗？怎么你这个平日里比泰山还淡定的脸，今日怎么好像吃了毒药一般。”
从正常的角度来说，风尘本该习惯性地说告诉我，可话刚到嘴边，好像似东西在他脑子里转过一遍，又淡定了起来。
我见这原本的风尘又回来了，所幸不报什么幻想，而风尘也只说这名字听过。说跟没说一个样。
“正儿，你先带这两个丫头去找房间好生安顿，回头，你到我房来，我有事与你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了。
自从我拜师以来，师傅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跟我说话。“不就是带回来个女的嘛！有必要这样吗？我又不朝三暮四。当然了现在连这个机会都没机会了。难道师傅把我当出家人了？要断了我这情念？”我心中一顿五味杂成。
想不明白也不用想，该来的总要面对。在师傅房里行了个礼跪。抬头，只见边上风尘也在。“想来这斯还欠我，现在我又这样一跪，我不是更亏？”我这纠葛啊，丝毫不亚于那凌迟处死的痛。
“正儿，那巧燕和你什么关系？”
“救命关系，当然我们处久了就成朋友了，很纯洁的那种。”师傅和风尘满脸都是不相信。
“我难道会骗你们吗？”我很是不爽。
“就真的只是这样？”
“这……这，我感觉这巧燕人很好，心地善良，人也漂亮。”忧心了半久，说出来这句，我可是壮着胆的。
“哦！我和风尘对你这事倒没什么反对。毕竟你没出家。只是，你家里可还有个未过门的媳妇，你却如何办？”
“什么媳妇？我几日来的媳妇？”我本以为师傅涮我的，但看了看师傅的脸，我突然发现，他没骗我。
“是这样的，一个叫秦嫣的女子陪你母亲来我这里找你已经很多次。我让风尘说，你跟我去昆仑游历。话说那女子对你可是痴心啊！而且人家家世很好，父亲还是个巡抚。长得虽然没这巧燕来的好，但也算极好里去了。”
“什么？居然是那女的？这，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虽然我们是住同一间房，但我自从她进房，我连床都没睡过，整日睡的是屋顶。再说了，那也只是萍水相逢啊！突然这样，我还怎么坚持我专一的道义？”我神色鄙意地看了眼师傅。
“这师傅，你倒是好生厉害，怎么这女的美不美你也擅长寻觅？看不出来啊!”
“没大没小，师傅我好歹比你长许多，自然见得多了。你看你这话说的，那为什么别人说你十岁还和人订下婚约？”我低头，手抓后脑蹭了半天，心喊，“不好，当年被邻居的馒头给坑了。”
要说这馒头也是个一根筋，当年这女孩子看不上他，毕竟人家才十岁，你就求着别人做自己媳妇。结果硬是被她家哥打了，才回来找我帮忙。
可能因为我那时候样貌尚可的原因，招这秦嫣喜爱吧！结果，我拒绝了胖子的请求。想我家风严苛，哪里有空玩那些个过家家的游戏，整日四书五经都来不及过脑。很可能是他从中说了什么，之后兴许让我娘亲知道了，才把这事给应了。不然我是不可能不清楚的。
我把事的经过大致说明于师傅，师傅连叹两声，“算了。命也，我没办法帮你，你还是自己解决吧！”再望望风尘，他也是无奈地笑了笑。
我想这事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等秦嫣来了，我才可以解释，如果现在回去解释，恐怕会被关禁闭，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
那夜吃完晚饭，师傅单独找来巧燕询问了些事。风尘被红儿拉着表演法术。
我倒是很好奇，这死人，怎么在女孩子面前就不一样呢？我敢断定，风尘的活估计都和女子有关。
那一夜之后，我发现巧燕的气色好了不少，已没有往日的那种冷峻和忧愁。不过一早见到她眼眶边红红泛皱，想来是哭过一夜。
这”文龙前“大有大的好处。那就是一个空字。这么大个道观香火基本也没有，更多的是风尘上门服务。当然这只是听说，我从没见过。
几日下来，两女的倒是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眼见着要深冬了。山上每日都会飘雪，红儿倒是乐得自在，总是喜欢在榔台前搞些她的作品。当然边上一定有一个大叔——风尘。
我后来问过风尘，你是不是对这小孩子感兴趣？他死活都不承认。细看下也是，因为风尘眼神里不是那个感觉。
不过这大雪天，他总喜欢把雪放进缸里。据说等化了可以用来喝，这主意倒不错。这山里的云气毕竟还是很干净的。
我每日上午一个时辰的早课完后，一般就去找巧燕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种习惯，但也许不是。她也很是乐意。
想想这么大个地方，没人聊天确实闷得慌。我都不知道我过去七年是怎么过来的，也难怪风尘喜欢上门服务。
在这雪季，聊天出了屋子，可就只能先顾着温度了。本来头些时日一直聊天，三人在屋子里喝喝茶，其实很是惬意。至于那两老头，也跟他们没什么话题。
可后来，巧燕提出去外面看看景，我想着大概是红儿比较烦她的原因。
这两人，一男一女看雪景还是别有一番诗意的。
“银雪富山他乡来，观前一品梨花开。故道隐默别客处，只景便得两相栽。”可能是巧燕很少看得如此美景，这信手拈来的诗句颇为贴合。
“不如你也赋诗一首，前些日，听你师傅说，你还是个状元，想来应该不比我差。”我为人一向低调，特别是在女子面前，从来都是喜欢淡雅，不喜欢做那勇猛悍匪。
“我那状元名号，是撞大运撞到的，要说这文采，估计也就出家人喜欢。”说着，想来个霸气又庸俗无比的调调，不然体现不出来我的低调。
“冷冷冷，冷上云文龙前，悄悄悄，悄赏稀她人宣。淡淡淡，淡美貌素红颜，赞赞赞，赞暖上吾心间。”
“这，你这乍一听感觉俗气，可细一品确实很有意境。要说这意境……”突然巧燕面带羞涩，有些微怒，便回来头，没来声响。
我一叹，心中想，“果然要低调还是很难啊！”
“你要这般低调，那我只能似那些刚进私塾的儿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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