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街头逛到街尾的二人, 也到了要说告别的时候。


    敛睫垂眉的白笙想到之前从陵游身上无意识溢出的一丝纯真魔气,心有怀疑且不安。


    毕竟一个以普度众生,六根清净, 四大皆空扬名的佛子怎会是魔, 说出来不知道有多贻笑大方。


    那缕魔气又由不得她忽略,他为何会那么巧出现在孤寒林外, 还在里面救了她。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 那么两次,三次呢?


    ………


    时隔一月,白笙终归了逍遥山。


    态度比起半月前,大有不同。


    早早收到来信的闻瑜正蹲在山头,伸长着脖子形如望妇石。


    等见到那抹白衫踏清风而来,立刻捧着准备好的百合朝她扑去, 还未碰到她衣角, 却被冷漠地躲开。


    不禁失落得有些委屈:“白白你终于回来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得要担心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怎会。”白笙不动声色收回手, 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


    他到底是怎么骗了她那么多年?演一个傻子能演得如此浑然天成, 且毫无破绽。


    “娘亲。”刚到她胸口位置的小萝卜头正欢喜的围着她, 外人眼里见到的则是两个成年男女。


    “嗯。”原本好不容易接纳的一双儿女此刻落在她眼中,却成了那等帮凶。


    “娘亲喝口水,娘亲出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肯定辛苦了。”并不知情的闻雯正将泡好的桃花胶茶递过来,因着娘亲嗜甜, 里面还多加了两勺蜂蜜。


    “雯雯喝就好, 娘亲不渴。”白笙来到院中, 从储物空间取出之前说好的东西, 零零碎碎摆满了院子。


    “我给你们带回了上一次说的椰子树,月昙花,灵魂石。晚上让小六,小七姐姐给你们做椰子鸡吃好不好。”


    “人回来就好,还带什么礼物啊。”不满被冷漠的闻瑜再次挽上她手臂,没有注意到白笙的身体有过瞬间僵硬。


    晚上吃饭的时候


    闻瑜见她时不时望向他,脸颊浮现一抹羞赧,拿鱼尾拍了她一下:“白白吃饭就吃饭,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


    “是不是白白太久没有见我,觉得我又好看了不少,所以被我迷住了。”距离产生美,诚不欺鱼。


    “不,我只是看见你的头发上多了一片海藻,想要问你,你多久没有洗头了。”时至今日,白笙仍是无法将这条臭美又臭屁的人鱼与先前那条矜贵冷漠的鲛人联想到一起。


    “?!!!”


    随着宗门大比临近,其他几个宗皆派了不少弟子前来。


    美其名曰,相互交流,实际上为的不过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前面用灵泉泡澡,滋补躯体的殷九里看着将近悠悠转醒的小蛟龙,挤出一抹自认为甜美的笑戳了戳他的残角。


    “小蛇蛇你要快点好起来哦,到时候我就能带你出去玩了。”


    “你的身上怎么受伤那么严重,是不是被其他小动物给欺负了,要是谁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还未睁开眼的敖磊听到耳边传来的甜美女声,迫切地想要睁开眼看她是谁,同时对闻瑜的恨意水涨船高!


    *


    并不知道被人记恨上的闻瑜正拿着新做好的兔子风筝推开书房门,朝着抬袖执笔作画人走去。


    “白白,今天天气那么好的,你陪我出去放风筝好不好。你回来后到现在都没有出过门,也不嫌闷。”就连对他也变得越发冷淡。


    之前的夜里爬.床,顶多是提着他鱼尾扔出去,现在则变成了她走,他留下。


    “在家里放风筝不就行了,为何要出去?”因着他的打岔,导致描梅的笔一错。


    原先隔纸闻香的雪地红梅,多了一条丑陋狰狞,也打断了她继续绘画的闲情逸致。


    “因为在家里放的感觉和外面不一样,所以你就陪我去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闻瑜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只敢偷瞥。


    “自己去。”白笙将毁了的画作卷成一团扔在地上,双眉间隐约透着一丝不耐。


    “你不去,我也不去了。果然啊,这年纪大的鱼就是不讨人喜欢,说不定还讨人厌。我本以为你是不同的,谁知道天底下的女人都一个样。”再三被拒绝的闻瑜也不走了,一个屁股墩坐在她旁边。


    小嘴一拉,有些委屈:“白白,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情,所以你才不理我的。只要你说出来,我改。”


    “我没有在生你的气,所以不要多想。”她知道鲛人对于情绪的敏锐度一向极高,只是没有想到会那么高。


    “你怎么会没有在生气,你算一下你回来后才对我说了几句话,看过我几眼,我每一次想要让你带我出去玩的时候,你总会拿忙做借口。”甚至,肉眼可见对他的敷衍,冷漠。


    将毛笔搁在青瓷笔架上的白笙指揉眉心,露出一抹疲惫。


    “我最近有些累了。”并寻思她最近是不是做得太过,才惹来了他的怀疑。


    闻瑜听到她说累了,原先积攒的愠怒不满凭空被一盆冷水浇熄,拉着她衣角干巴巴道:“要是白白累了就好好休息。”


    “不过你要是有了什么心事记得和我说,你们人族之前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叫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眼眸半垂的白笙看着被拉住的衣角,抿唇不言。


    或许,她要换一个思路。


    另一边


    自从得知她回来后的许烬同往日点上一炉曼陀罗花香入睡,好继续先前那一场糜乱缠梦。


    连他都明白他病了,且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溪涧水流澹澹阅清潭的十里桃花林。


    脚踝处系着红绳铃铛的红裙女子见他来了,洒金翠羽小扇遮脸,扬唇一笑:“师侄昨日不是刚来师叔这吗,怎地今日又来了。”眉眼轻佻,又带着浑然天成的妩媚。


    掌心抓得留下青月牙的许烬喉结滚动,又松开手:“想师叔,便来了。”


    “哦,不知道师侄想的哪一样。”白笙见他来了,一对涂抹着艳丽金粉豆蔻的脚趾缠上他的腿,诉说着诱惑。


    许烬见到这张明明同师叔相似的脸,却总是做出孟浪行径的女人,眉间厌恶滋生,又因为这张脸从未会推开她。


    闭上眼,再次睁开,眸间一片冷漠:“你不像她。”


    “那你说说,我要怎么做才像她。”“她”字咬得极重,说话时温热吐息如兰洒落他脸颊,似隔靴挠痒。


    “师叔没有你轻佻,更不喜穿红衣。”他连她的一举一动都会仔细放在心上揣摩,才更厌恶连赝品都当不好的心魔。


    “你的师叔是不喜欢穿红衣,不代表不喜欢穿红裙,反倒是师侄今日来寻师叔是有何事。”被他明晃晃地指出来,白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脚,轻拢月瓣衣领。


    “师侄想到许久未与师叔手谈一场,有些技痒。”手谈是假,想要见她为真,即便是赝品。


    “好啊,既然是师侄要求,那我要白子。”


    二人说是下棋,彼此的心从未落在棋局上。


    执子落局的许烬看着垂睫端坐在他面前的女人,恍惚间以为真的是师叔,捏着黑子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白笙见他目露痴迷地盯着她,抬眸间带着少女娇嗔:“下棋要专心,难不成师侄连这点浅而易懂的道理都忘记了。”


    或许是女人不说话的时候像极了她,许烬身子前倾,伸手抚摸上这张令他求而不得的脸,呢喃苦涩:“师叔可喜欢师侄。”


    “若师叔不喜欢师侄,又怎会应了师侄之约。”女人非但不躲,还将脸凑近过去。


    “那我和他相比,师叔更喜欢谁。”要是他好,为何不选他。


    “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哪里比得上师侄在师叔心里半分重要,还是说,师侄连我们多年的情谊都不信。”


    “我要是真有那么好,师叔之前为何同我说那番话,难不成男人的贞洁就不重要了吗。”这件就像是无法消灭的心魔反反复复折磨着他。


    他想要去质问她,又苦于没有勇气,只能日复一日地折磨自己。


    “怎么会,师叔之前那样说,不过是不想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暴露太多,要不然师叔担心师侄届时空欢喜一场怎么办,难不成师侄不相信师叔对你的情意吗,还是说师侄不相信你连那么一个男人都比不上。”


    接下来的一切,好像都是那么地水到渠成,又带着他压抑的阴暗面。


    好像只有在梦里,他才敢对那人吐露出对她的畸形爱意,偏执占有欲。


    黄粱一梦有多美好,醒来后就有多残忍。


    小紫银百叶炉内香烟燃尽,拂窗清风涌入内,卷起帷幄边边,吹散满室石楠。


    面带酡红的男人从打坐中转醒,脸上没有所谓的餍足,反倒是空虚居多。


    醒来后的许烬看着空无一人的室内,回想到盘绕在他耳边久久未散的撒旦之言,师叔与他附耳交肩时的甜言蜜语。


    他明白,他有了心魔,否则他怎会看见师叔出现屋内。


    香风浮动间,默认为现在还在梦境中的男人眼梢似沾了桃花瓣朝她伸手。


    “师叔,可否渡我。”


    “可是身体不适。”先前来到院中的白笙听到屋内有声响,遂推门入内。


    谁料会见到一向穿衣严谨,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行为举止端正得挑不出一丝错的师侄正眸染春水的朝她走来。


    一句“不适”才刚脱口而出,泛着樱花薄粉的唇突然吻上她的唇,滚烫的手搂住她腰。


    灵巧的舌头带着横扫千军的势头撬开舌尖,往里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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