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你就这样喜欢我 > 16. 第 16 章 “你勾引她干嘛?!”……
    岑枳说完,迅速撇开视线,心中默数完七秒,贺知野都没给她回应。


    正纳闷呢,就听贺知野不咸不淡地问:“这就想收买我?”


    “很好吃的!”岑枳着急,又小声认真道,“不信你尝尝。”


    “定金能随便吃?”贺知野懒声懒气但辞严义正地问她。


    岑枳张了张嘴,盯着他唇角的弧度,两只小手再次伸进书包,一倍速飞快摸索。


    小姑娘指尖再次捏住糖果,这回没再用塞的,而是伸到他眼皮子底下,声音软软的,带着点讨好似的意味,对他说:“那你吃这个。”


    贺知野不动声色地垂眼看过去,也没客气,抬手拿下来,剥了糖纸丢进嘴里。


    至于定金,贺知野又看了一眼。视线在糖纸上顿了一下,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塞进书包里。


    岑枳把手收回去,贺知野捏了捏那一团油蜡包装纸,胳膊一抬,扔进教室角落的字纸篓。


    空气里弥漫开甜甜的奶香味儿,岑枳看见贺知野重新坐回刚刚盯着化学习题册发呆的姿势,右手又捏上了那支锻炼手指用的水笔,下颌微微收着,垂眼翻了一页习题册。


    岑枳:“……”


    吓。他还翻页。还翻页。这装得也太逼真了吧!


    岑枳挠了挠脸,和贺知野确认:“好吃吗?”


    “嗯,”贺知野夹着水笔的手指头斜了下,水笔笔帽在习题册上轻搭又一翘。面色平静地说,“还行。”


    岑枳却乐滋滋地弯唇笑起来。


    新同桌说还行的样子,都和戚舟好像哦。


    贺知野一早感知到岑枳冒着傻气的炙热视线,撩睫瞥了她一眼。


    岑枳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有点儿飘。


    夏末的夕阳热烈,又不会过于灼人,教室里嬉闹声喧杂,却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少年神情松懒地嚼着奶糖,笔尖时不时在习题册上轻点一下。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捏着笔的指节骨节分明。


    岑枳突然觉得,要是不知道她同桌的光辉事迹,这一帧画面里的贺知野,还真挺像个校园剧里的高颜值学霸的。


    “学霸”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心事,习题册一阖,扔上桌角,又随手从课桌肚里扯出一本,页数都没看地翻开。


    岑枳下意识朝他翻开的地方看去。


    这回竟然换成了物理。


    还是课程没进展到的,挺后面的知识点。


    “……”岑枳想,引用一下戚舟的话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大概就是——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能装逼的人。


    岑枳开始为她幻想出的“高颜值学霸”这个念头忏悔。


    大佬们业务繁忙,区区学习怎么会看得上,是她僭越了。


    “爸爸——你吃什么好吃的呢?!”马嘉悦的一声呼唤打断了岑枳的忏悔,他风风火火动静极大地奔过来,闻着味儿问,“诶你哪儿来的奶糖啊?”


    贺知野没理他,岑枳怕她同桌这么不合群,马嘉悦和杨垚更不爱带他玩儿,干脆帮贺知野回答:“我给的。”


    “枳姐的啊,”马嘉悦乐,“还有吗?”


    岑枳正想回答,却听见贺知野头也不抬地说:“没了。”


    “……?”“还有一颗”的“还”字卡在喉咙里,岑枳茫然地偏头看向他。


    贺知野面无表情地回视她。


    那平直的嘴角仿佛在说:我说没了,就是没了。


    “……”岑枳浑身难受得都想揪刘海了!


    她书包里明明还有呀!


    岑枳浑身刺儿挠,挠了挠脸,急中生智。


    两只小手再次飞速伸进书包里,精准摸到最后一颗,一把塞进贺知野课桌肚。


    贺知野微愣住。


    “这下,真没了。”岑枳吁了口气,如释重负。


    贺知野唇角要挑不挑地撇了下,慢条斯理地把奶糖塞进自己的书包,“帮”她收好,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淡“嗯”了声。


    马嘉悦:“……?”


    马嘉悦:“???”


    妈的,他爸爸怕不是之前感冒没吃药,烧坏脑子了吧?


    怎么变得这么幼稚?!连颗奶糖都要跟他儿子争!!!


    -


    马嘉悦那一头蓝藻似的秀发,终于在他生日那天被教导主任当场抓获,责令他中午就去染回来。


    这种蓝绿色本来就很难固色,洗了几遍之后,整个脑袋就像顶着一团发霉了的稻草,黄绿黄绿的,很不符合他时尚的气质。


    马嘉悦勉为其难同意了染黑。


    杨垚都佩服他,每天早上戴着假发混进校门,就这么遮遮掩掩地坚持了三个礼拜,也是不容易。


    这天中午,岑枳是和党夏一块儿吃的食堂,他们三个人在商业街解决完中饭,马嘉悦就拉着贺知野和杨垚一起,陪他去染头发。


    偏偏他要求还特别高,一定要去固定的tony那里染。


    “你他妈就染个黑色,”杨垚嫌弃他,“别的店还能给你炫成五彩斑斓的?”


    “你不懂!”马嘉悦认真道,“这一行最容易杀生,万一我要了好的染发膏,他们给我用的是差的呢!”


    杨垚乐:“就你那5988的原谅色套餐,你不会还觉得自己赚翻了吧?”


    马嘉悦:“你他妈……”


    “就这儿吧,”贺知野站定,打断马嘉悦的逼逼赖赖,瞥了眼商业街边上这家最不起眼的小理发店,淡声道,“懒得跑。”


    “操!懒不死你俩!”马嘉悦对这俩货淡薄如烟的兄弟情忿忿道,“行行行!就这儿就这儿!”


    马嘉悦说完一抬头,心更凉了。


    干净但老式的玻璃门上贴着红色的胶带字:洗剪吹10元。


    “……”这个价格,怎么配得上他高贵的头颅?


    推门进去的那一刻,马嘉悦的思想却发生了质的转变。


    那个已经洗完头,围着理发围兜的漂亮妹妹好生眼熟……


    “枳姐?!”马嘉悦蹭蹭两步上前,小小的理发店都不够他发挥。


    连杨垚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么有缘的吗?”


    嘀咕完,又下意识瞄了眼贺知野。毕竟这地儿是贺知野“凑巧”站定选择的。


    结果,人家贺知野只有满脸吃完饭的懒劲儿,眼皮子耷拉着,似乎站着都能睡着的样子。


    表情非常平静,神态极其自然。


    这下子,连一向自认比马嘉悦清醒不少的杨垚,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和马嘉悦待久了,不知不觉长出了“恋爱脑”……


    岑枳从镜子里看见他们三个,嘴角扬起来,笑眯眯地把手从围兜底下拿上来,朝着镜子里的三个人挥了挥胳膊。


    然后才问:“你们也来剪头发吗?”


    她之所以选这家,就是因为这种老板即店主的理发店,十几年都不会换人。不像外面好多时髦又高档的美发沙龙,每个月的tony都不是同一个人,非常可怕。


    但她总觉得按马嘉悦的发色来看,他们是不会来这种小店理发的。


    贺知野倒是说不准,发型很简单,也看不出什么高科技。


    “我来染头发,染黑。”马嘉悦看着她,感动道,“枳姐,你为了参加我的生日趴,还特意来搞个新发型啊?”


    “……?”岑枳张了张嘴,老实道,“今天正好是我,每个月理发的日子。”


    马嘉悦丝毫没有失落,反倒挺乐呵:“这么巧,我生日就是你理发的日子。”


    “……”贺知野听他跟个傻子似的在那儿尬聊,无语道,“别聊了,去,赶紧的,挑个颜色。”


    “哦对对对!”马嘉悦回神,问消毒理发剪的老板,“师傅,你们家色卡呢?”


    老师傅一言难尽地看了马嘉悦一眼,指指柜台:“那儿呢,自己看吧。”


    岑枳眨巴了一下眼睛,抿住嘴唇,心里暗问:黑色,还要挑的吗?


    打发掉了话密得叫人插不进嘴的马嘉悦,老师傅招呼贺知野和杨垚坐。


    店里面积不大,沿墙做了一条黑色皮革的沙发凳。岑枳从镜子里看见贺知野慢腾腾地坐下去,两条大长腿大喇喇地支着,懒洋洋地靠住墙,眼皮不紧不慢地撩起来,正好对上她视线。


    岑枳赶紧颤了下眼睫毛,撇开对视。


    老师傅笑了笑,问岑枳:“小姑娘要剪什么样的?”


    “啊,”岑枳回神,两只小手全从围兜下面探了出来,很认真地对着镜子比划着,“刘海要和眉尾最下方一样齐,发尾要和我的下巴一样齐。”


    “行,我懂了。”老师傅说,“不要太短嘛。”


    “嗯。一定要哦,”岑枳一脸郑重地说,“要是不对,我会哭的。”


    老师傅笑:“好好好,一定不短。”


    还拿哭威胁他,现在的小孩儿怎么这么可爱的。


    “师傅,”马嘉悦翻着色卡问,“你们这儿最好的染发膏多少钱?”


    “150。”


    “这么便宜?”


    “你要想250也不是不行。”


    “……行吧。”


    “对了党夏呢?”马嘉悦又孜孜不倦地和岑枳聊起来。


    “她肚子疼,”岑枳按党夏的原话告诉他,“可能吃坏东西了。”


    “啊,这样。”马嘉悦点头。


    岑枳的发型很好修,没一会儿就理完了。


    “谢谢爷爷。”岑枳站起来,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长度,笑眯眯地保证道,“我以后每个月的今天,都来找您剪。”


    老师傅被她萌到,笑道:“那你可一定要来啊,要是不来爷爷可要哭的。”


    “嗯!”岑枳抿唇,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贺知野甚至看见她垂在身侧的小拳头都发力似的捏紧了一下。


    连杨垚都忍不住乐得开岑枳玩笑:“那你正月里剪吗?”


    “啊?”岑枳茫然。


    “正月里剪头死舅舅。”马嘉悦非常好心地为她解释。


    “那没事。”岑枳眨巴眨巴眼睛,“我妈总说,‘那瘪犊子死了才好’。”


    岑枳模仿得很有神韵,三个人一通乐。


    “……”贺知野有些头大,抬手捏了捏太阳穴。


    又莫名觉得小姑娘好像,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感。


    -


    岑枳理完发先回的教室,她每天中午习惯午休一会儿。


    到了教室却没看见党夏,反倒是党夏的学委同桌,拿着昨天放学俩人一块儿在商业街买的礼物,叫她转交给马嘉悦。党夏请假回去了。


    岑枳愣愣地点头应了好。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学委讲话。突然有点儿明白党夏想换位置的原因了。


    嘶——学委的气场,比贺知野还阴凉。


    岑枳一睡醒就和马嘉悦说了党夏不能去的事儿。


    马嘉悦还担心岑枳也不去了,结果岑枳没提,终于让他放下心来,愉快地撩拨了下他的黑色秀发,甩了甩头问:“怎么样枳姐?”


    岑枳认真看了两眼,实事求是道:“你还是这个颜色的头发好看。”


    人都显得正常了。


    “是吗?怎么个好看法儿?”马嘉悦春心都荡漾起来,这一刻颇有点儿“不管搞不搞得清复杂的人物关系,喜欢才是真理”的大逆不道想法。


    岑枳眨巴了下眼,苦恼地挠起了脸。


    结果,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就听见贺知野凉声问马嘉悦:“你去过张主任那儿了?”


    “我去!”马嘉悦一拍脑门儿,“差点儿忘了,还没去张主任那儿报备呢!”


    说完又乐颠颠地看着贺知野,“还说你不关心我,连这点小细节你都替我记得清清楚楚!”


    “……”贺知野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边刚乐完,马嘉悦又陷入了两难。


    完了。


    他爸这么关心他,他枳姐这么欣赏他,两边都是情义,让他怎么取舍才好?


    马嘉悦一脸沉思,纠结地走出了教室。


    傍晚放学,一帮人按之前说好的,分批打车去目的地。


    马嘉悦也没什么新意,就定了家之前去过的会所包间,可以吃饭可以唱歌,可以打台球也能玩桌游。


    就是出发前,马嘉悦看着岑枳那一身校服挠了挠头:“枳姐,你就穿校服去啊?”


    岑枳愣了下,试探着问:“不行吗?”


    贺知野瞄了他一眼。


    马嘉悦赶紧摆手:“也不是不行,就是大家都穿得花里胡哨的……”


    一中平时得穿校服,但每周五,都是穿衣自由时间。本来就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纪,自然不会放过每一个花枝招展的机会。


    第一个周五,马嘉悦以为岑枳是不知道,特意告诉她了。没想到第二周,岑枳还是穿的校服。他心说这周自己生日,岑枳肯定会换个漂亮小裙子了吧,结果还是校服!


    这小姑娘也太神奇了。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岑枳听他说完,解释道:“我习惯周一到周五,都穿校服了。”


    他们三中没有穿衣自由日这个说法,所以有些不妨碍她在c市正常生活的习惯,岑枳就没想着要改变。


    马嘉悦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劝劝她。


    “走了。”贺知野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语气却有点儿不耐烦,“这个点不好打车。”


    “行行行。”马嘉悦立刻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招呼几人往教室外面走。


    岑枳乖乖跟着他们一起出了校门,又被安排上了出租车。


    她和贺知野坐后排,马嘉悦坐副驾。


    才起步,马嘉悦就拧过身子来跟她聊天:“枳姐,待会儿也不全是男生,我朋友他们会带女朋友去,你放心啊,不是就你一个女生。”


    岑枳紧张地搓了搓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头,乖乖点头“嗯”了声。


    司机师傅在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后排一个冷脸帅哥,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前排一个呱噪的青少年。


    这个组合不是很好判断到底谁有问题,于是尽职尽责地摁下了乘车须知。


    车广播里响起“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告之司机”的时候,马嘉悦还在嘚啵嘚地说话。


    岑枳明显有点招架不住他的语速。


    贺知野闭眼,捏了捏太阳穴:“闭嘴。”


    “爸爸你又干嘛呢?!”马嘉悦从他平淡的话音里听出了嫌弃!


    “我,”贺知野一字一顿地说,“要睡觉。”


    “行行行!”马嘉悦忿忿,“你睡睡睡!免得你他妈又在包间里睡觉!”


    他也是佩服贺知野的,从前一块儿去玩儿,别人都在嗨呢,贺知野居然能睡得着!


    马嘉悦说完,就看见贺知野靠着后排椅背闭目养神了。


    趁贺知野看不见,马嘉悦对着岑枳挤眉弄眼,用口型说:“就他事儿多!”


    岑枳眨了两下眼睛,没应声。


    哎。她同桌,果然被马嘉悦嫌弃着!


    车厢里安静下来,车子稳稳地开出一段,岑枳下意识去看身边的贺知野。


    少年套着简简单单的白t恤,因为倚靠的姿势,领口微落,一截锁骨特别明显,在他绵沉的呼吸下低低起伏着。


    车窗外的建筑,在夕阳下落成阴影,一帧帧在他脸上闪过。


    “……”看着看着,岑枳就后悔了。


    她就不该好奇贺知野有没有真睡着的。


    这么完美的一张脸上,居然粘了根眼、睫、毛。


    看得她浑身刺儿挠。


    岑枳觉得自己简直快犯病了,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头来回捏着。


    悄咪咪瞄了眼专心开车的司机师傅,还有低头玩手机的马嘉悦,岑枳小屁股坐不住似的挪了挪,又缓又静地深吸了一口气,上半身悄悄往贺知野那儿偏过去。


    岑枳屏住呼吸,靠近贺知野那一侧的胳膊直直地撑着车座,左手抬起来,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靠近他下眼睑。


    指尖贴上他皮肤的那一刻,对冷热感知不是那么敏.感的岑枳,莫名觉得这一小块儿接触的地方,温度有些明显。


    温温热热,柔软细腻的触感在她指腹上贴着。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


    岑枳无端有些走神,视线下意识从她的指尖散漫开。


    她看见贺知野的侧脸,被光影打出一层半透的轮廓。


    弧度优越的鼻梁中间,有一小块骨骼微微突出。


    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岑枳眨了眨眼,没想到男孩子的皮肤,也能这么好。


    视线扫上贺知野阖着的眼皮时,却突然看见他的眼睫毛动了动。


    “??”岑枳吓得手一抖,靠近贺知野的那条胳膊都屈了一下。努力保持好镇定和前所未有的平衡感,才没让自己一头栽上去。


    手指头就那么僵在贺知野的脸上,岑枳脑袋一团浆糊地想着待会儿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结果顿了得有六七秒,贺知野也没有醒。


    岑枳赶紧加快动作,指尖拨了两下,轻轻一捻,把那根长度跟她有一拼的眼睫毛从贺知野脸上拿了下来。


    然后重新坐好,又长又缓地吁了口气。


    还好,贺知野没醒。


    岑枳没再敢看贺知野,怕她又看见什么东西,让自己这种不受控的“完美主义”操控她的行为。


    自然也就没看见,贺知野搭在车座上的手指头,不轻不重地,朝里蜷了下。


    -


    马嘉悦订的场馆在一片新商业区,岑枳一早查好了路线,和她预估的差不多,半小时左右到了目的地。


    下车前,岑枳把预先准备好的降噪耳塞塞进了耳朵里。


    类似的娱乐场所她也去过,沈彦生日也喜欢在这些地方。所以她知道,通常会比较吵。尤其是一帮男生喝高了之后,抱作一团抢着麦吼着歌,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非常刺激。


    岑枳没敢塞太紧,怕什么都听不到露馅。


    但下车之后听别人讲话,还是和隔了一块泡沫塑料板似的,闷闷的带着回音。


    包间里一早布置好,看上去是马嘉悦喜欢的大自然色系。绿油油的巨型充气happybirthday,春意盎然地杵在装饰墙上。


    包间中央大理石餐台上摆好了一圈儿自助餐,生鲜热食小吃水果,品种还挺多。中间花花绿绿的果酒搭成小塔,还有一个双层大蛋糕。


    他们三个到得最早,知道贺知野嫌他们呱噪,马嘉悦让他陪岑枳坐在l型沙发的尾巴上,也算是闹中取静了。


    岑枳把党夏和她的礼物从小书包里掏出来,递给马嘉悦,又非常公事公办地祝了他生日快乐学习进步。


    吓得马嘉悦一边道谢一边不敢拆礼物,怕她送的是知识、是前途、是一整套黄冈密卷王后雄!


    后来看大小不太对劲,才当着岑枳和贺知野的面拆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青蛙!”马嘉悦把毛绒手套套上,还不忘挤一下小青蛙嘴巴里能吐出来的长舌头,乐颠颠地问岑枳。


    岑枳:“党夏帮……”


    马嘉悦:“瞧瞧我枳姐这眼光!”


    岑枳:“……是党夏帮我……”


    “我可太喜欢这礼物了!”马嘉悦又挤了下青蛙嘴,完全不给岑枳插嘴的机会。


    “党夏帮她挑的。”贺知野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里,无情打断他的幻想。


    “对对对!”岑枳都快急死了,一脸感激地看向贺知野。


    “……”马嘉悦撇着嘴,一脸郁闷地看着贺知野。


    “小悦悦——生日快乐!”


    “野哥——好久不见!”


    包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帮男生都不用服务生帮忙的,开闸泄洪似的往里涌。边和马嘉悦道贺,边和贺知野打招呼。马嘉悦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转身去招呼他们。


    岑枳见这阵仗,猛地坐直。


    他俩这个位置正对包间大门,每个走进来的人都能看清,贺知野听见身边小姑娘莫名其妙开始……数数。


    “一个,三个,”岑枳紧张得手指头都揪紧,嘴里默默念着,“六个,十个……”


    两点一线,三点三线,四点六线,五点十线……


    小姑娘嘀咕的数字,和人头完全对不上,贺知野眯了眯眼睛。


    这人再傻,好歹上到了高中,不至于数两个人都数不清。


    贺知野不死心地问:“你在……数人?”


    岑枳接下去的15和21还没念出口,隐约听见贺知野问她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念出了声儿。


    岑枳赶紧闭嘴,悠悠地看向贺知野,缓缓点了点头:“嗷。算……是吧。”


    她在数每增加一个人,人与人之间连接数的增加量。也就是说,在这个空间里的陌生人越多,她要面对的社交关系线条,也在呈几何倍增长。


    压力很大。


    但这个解释能和贺知野说吗?明显不能。


    她的大佬同桌,一定会觉得她在侮辱他的智商。毕竟贺知野的数学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的路上。


    “……”


    贺知野都不知道自己是感冒不吃药的后遗症,还是被包间里这帮人吵的,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突突地跳。


    老高那句“新同学有点儿特殊”,还是说得委婉了。


    等人都到齐,除了杨垚,他们班上坐她和贺知野左手桌的班长体委,(9)班的钱鹏飞吕天宇,别的人岑枳都不认识。


    安排好了座位,寿星马嘉悦非常正式地站到麦架前,喂了两声才开口:“欢迎各位,来庆祝我的十七大寿!”


    “好!说得好!”钱鹏飞叼着烟,非常捧场地带头鼓起掌。包间里又是一阵哄笑。


    马嘉悦派头很足地掌心下压:“这位观众不要那么激动。下面我简单说两句哈。”


    于是岑枳就听见他简单说了五分钟,很有周一升旗仪式校长的风范。


    结果收尾的时候,马嘉悦却把话题转移到了她身上:“借着兄弟们都到齐了的机会,给大家正式且隆重地介绍一下。”


    马嘉悦抬起左胳膊,手心朝上指向岑枳,“这位,我爸爸的同桌,也是我枳姐。全名岑枳。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以后跟着我叫就行了!大家认认人啊!”


    岑枳突然被cue,本来就很紧张的小身板挺得更直了。


    小姑娘活像个突然被点到名,看见黑板上1+1都想掰一下手指头的小学生。


    贺知野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这么漂亮的妹妹,悦悦你福气可以啊。”钱鹏飞一边开马嘉悦玩笑,一边招呼别人站起来,选秀似的站成一排,恭恭敬敬,朝岑枳和贺知野那个位置上鞠了一躬,整齐划一地吼道,“枳姐好!”


    “……”岑枳只觉得耳朵里的降噪耳塞,都嗡嗡震了下,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扯了扯嘴角,“你、你们好。”


    正紧张得浑身绷紧,就听见身侧后方贺知野突然说了句:“行了,先吃饭吧。”


    贺知野看向马嘉悦,胳膊一抬,掌心在岑枳脑袋顶上压了下:“你枳姐饿了。”


    岑枳微张了下嘴:“……?”


    马嘉悦愣了下,又很快大手一挥:“行行行,大家吃好喝好啊,敞开了吃!”


    一帮人迅速又八卦地对视了一番,一哄而起,去餐台拿吃的。


    贺知野手掌很快拿开,岑枳后知后觉地抬手,在吵嚷声里压住自己的发心,慢吞吞地,转头看向贺知野。


    那种掌心压住发不上哪里不一样的感觉。


    小姑娘眼神里充斥着满满的迷茫和不解,贺知野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刚刚那一下,就跟他拍了下马嘉悦的肩那么正常又简单。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平静且自然地问:“你不饿?”


    “……”岑枳好像一下子就被他带偏了,懵懵地点点头,“饿的。”


    贺知野瞥了眼她还搁在脑袋上的手,微挑了下眉:“那不去拿吃的?”


    “哦。”岑枳眨巴了一下眼睛,“哦哦。”放下胳膊,站起来。


    已经站到自助餐台前的钱鹏飞,用胳膊肘拐了拐身边的杨垚,下巴一偏指了指沙发尾,意味深长地问:“什么情况?你们家悦悦他爸,不太对劲啊。”


    杨垚瞄了他一眼,小声回他:“合着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啊。”


    钱鹏飞乐:“都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肆无忌惮地摸头杀了,还能是你的错觉?”


    杨垚啧了声,给了他一个“你知道得还是太少”的眼神。钱鹏飞好奇心旺盛地想让他多说两句,马嘉悦就插.进来了。


    “垚垚,”马嘉悦一脸失落地说,“我觉得我要失恋了。”


    杨垚嘴角一抽:“你他妈还没死心呢?”


    “这不主要是,”马嘉悦偷偷瞄了眼站在岑枳身边拿吃的的贺知野,嘀嘀咕咕委委屈屈,“我爸爸也没明确表示他自己的心意么。”


    “都这,这样了,”钱鹏飞狠狠摸了把马嘉悦的脑袋,“还不明确?”


    “操!”马嘉悦甩头躲,“你他妈占我便宜呢?!”


    钱鹏飞笑:“你也知道这是占便宜啊?你好好想想,你爸爸,我野哥,什么时候做过这种占人小女生便宜的事儿?”


    虽然贺知野摸的那一下,更像是掌心随意压了下,非常纯洁,还没他刚刚摸马嘉悦的动作亲密暧.昧。


    但这动作从贺知野身上做出来,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谁他妈不知道贺知野看女人就跟看无机质似的。


    马嘉悦还有点纠结和不死心挂在脸上,钱鹏飞压低声音凑近他,义气斐然:“悦悦,哥哥我待会儿,冒死帮你试试。”


    -


    岑枳在餐台挑了些平时常吃的东西,端回座位,边慢吞吞地吃,边看他们唱歌玩游戏。


    还好,这些活动贺知野也全程没参与,安安静静靠着沙发玩儿手机,显得她并没有格格不入。


    只是她刚吃完放下餐盘,那个先前就很活跃,指挥大家排排站叫她“枳姐”的钱鹏飞,就拎着瓶果酒和俩空杯子,直直地朝她这边来了。


    岑枳一下子坐直,严阵以待。


    “……”贺知野眼皮子从手机屏幕上撩起来,看见小姑娘连背影都透着严肃。


    “枳姐!”钱鹏飞中气十足,笑眯眯地弯腰在她面前放下一只玻璃杯,“我,(9)班的,钱鹏飞。你第一天来咱们学校的时候就照过面。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他边说边倒酒,给自己灌了满满一杯,正要去拿岑枳那只杯子的时候,贺知野突然伸手,捏住那只空杯,倒扣在茶几上。


    钱鹏飞动作一顿,眉毛挑了下才抬头,故意一脸纳闷地问:“怎么了野哥?”


    贺知野看了他一眼,动作非常自然地拿过岑枳喝了一半的西瓜汁,长长的饮料杯嘎哒一声搁到她面前:“她喝这个。”


    贺知野一开口,包间里唱歌的声音都小了下来,一边打桌球的班长和体委都撑着杆子,装模作样地抹起了乔克竖着耳朵。


    “3度,”钱鹏飞指了指瓶子,“还是草莓味儿的,不跟喝果汁似的?”


    “……啊,”岑枳后知后觉地明白俩人在说什么,赶紧开口,“没问题,我可以喝的。”


    贺知野偏头看她,声音很淡地问:“你成年了?”


    “……”岑枳眨眨眼,摇头,伸出去想拿空杯的手默默收回来,捧住西瓜汁。


    岑景川夏天的啤酒沫,都是她包圆的,不知道这个在他同桌眼里,算不算未成年饮酒。


    贺知野重新看向钱鹏飞,意思很明确:行了,你敬吧。


    钱鹏飞看着贺知野笑,指了指拿着一瓶啤酒仰头吨吨吨当水喝的马嘉悦:“那位,十七大寿。我们枳姐,喝点果酒都不行?”


    贺知野微挑了下眉,明白这人是成心的了,干脆重新靠回沙发里,也不说话,下颌微扬起来压着眉眼,就那么看着他。


    “行行行,”钱鹏飞乐,空着的那只手赶紧举起作投降状,弯腰压低杯沿儿,碰了下岑枳的西瓜汁杯,“我干了枳姐随意啊,别跟我客气!”


    钱鹏飞敬完酒,迅速回到“借酒浇愁”的马嘉悦身边,杨垚和吕天宇勾肩搭背地重新吼起歌,朝钱鹏飞甩了个“你小子是懂爱情”的眼神。


    马嘉悦把吨完的一瓶啤酒嘎巴一声杵到小吧台上,一脸祭奠什么似的表情看着钱鹏飞。


    钱鹏飞给了他一个关爱的眼神,摇了摇头,拍拍他肩叹气道:“收手吧悦悦。看见没,你爸爸已经有了凡人的感情。”


    像是还嫌他的祭奠得不够投入,钱鹏飞连说带比划地,“你看你爸爸刚刚那个……”


    “玩儿去吧,”马嘉悦鼻子一咻,打断他,又拿了瓶新的,仰头吨了半瓶,朝他挥挥手,“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


    岑枳一早就和他说过,不会玩儿得太晚,九点就得回去。马嘉悦当时也没多问,只当她家有门禁。


    所以冷静了没多久,就招呼大家一块儿,帮他点蜡烛,唱生日歌,让他许愿,切蛋糕。


    马嘉悦的大寿仪式刚结束,贺知野的手机就来了一阵消息。


    是寿星本人。


    一条一条地往外蹦,呱噪如本人。


    【阿野,】


    【我想了很多,想了很久。】


    【这是你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子,实在】


    【不容易。】


    【我作为你最好的兄弟,必须不能】


    【跟你争。】


    【我枳姐以后】


    【就交给你了。】


    【你一定要,】


    【好好】


    【对她。】


    最后还故作轻松强颜欢笑似的发了个狗拉耳朵表情包,很有卖萌的嫌疑。


    “……”


    贺知野看着他特意分成很多段,形制堪比现代诗的颠三倒四长篇大论,无语地闭了闭眼睛。


    完全不明白他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贺知野都懒得回,按照惯例清空了聊天记录。


    “同桌。”岑枳却在边上叫了他一声。


    声音不低。不像平时上课,她会刻意压低音量。


    贺知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没说话,倾身弯下些腰,胳膊支在膝盖上,脑袋低下去,凑近她的声音。


    包间里很吵,几个已经喝嗨了进入撕心裂肺吼歌环节的,还有几个骰子摇完不开已经敢吹36个6。


    岑枳戴了耳塞,对自己的音量也没什么数,怕他听不见,凑近了他一些才说:“我先回去啦,你好好玩儿啊。”


    女孩子温温热热的气息,吹开嘈杂,扫过他耳尖。


    触觉在昏暗下放大。


    明明是没有任何遐想空间的一句话,贺知野垂着的眼睫毛却动了动。


    眼前无端浮现出傍晚在车厢里的那一幕。


    下眼睑被她碰过的那块皮肤,像贴上了耳尖的痒意,痉挛似的跳了下。


    那会儿在车厢里,他全程没睡着过。


    岑枳偷偷摸摸靠近他,小心翼翼压着呼吸凑在他脸颊边上,他始终都知道。


    他也不知道小姑娘到底在他脸上弄什么东西,但鬼使神差的,没有睁眼,没有当场拆穿她的小动作。


    贺知野事后替他的“不作为”想了两个理由。


    可能是怕吓到傻子。


    可能是怕他小同桌这样的社恐会尴尬到当场跳车。


    但这会儿呢?


    岑枳说完,见贺知野完全没动静,以为他没听见,又凑近了些,像对着耳背老父般,大声道:“我说——我先回……”


    “我操、你大爷的贺!知!野!”


    包间大门猛然被一把推开,简星疏气势汹汹从天而降,直指贺知野,“你他妈光天化日耍流.氓呢??”


    简星疏在他有限的成语词库里挑了个情节最为恶劣的!


    光天化日!


    整个包间的空气顿时像凝固住,马嘉悦扯着话筒嘶吼的动作暂停,大屏幕上的“你的美我不配”还在滚动,钱鹏飞一手骰子全摇到了地上,杨垚给马嘉悦伴奏的沙漏发挥了一下余响。


    连岑枳都吓了一跳,简星疏的声音,电流似的穿过降噪耳塞灌进她耳蜗。


    她像个不小心摸了下电门的小兔子,惊得在沙发上原地小幅度弹了下,完全没理解简星疏那两句话的意思,反应迟钝地愣在当场。


    简星疏是和朋友来玩儿的,刚包间里的厕所有人在用,他就出来了一趟。


    经过这里的时候,马嘉悦吼歌的声音实在太耳熟,他就不经意往里瞥了一眼。


    谁叫他成绩不怎么样,眼神却好得连视力表最底排都不够他发挥呢?


    一眼就看见了贺知野正欲对他大侄女行不轨之事!


    艹他妈的这帮畜生自己平时玩儿得花就算了,居然还让他大侄女玩儿制服扮演!!


    瞧瞧这一屋子人,就他大侄女穿的是校服小裙子!!


    结果,他义愤填膺地控诉完,一屋子的人都莫名其妙鸦雀无声地看着他。


    贺知野甚至极其淡定地对上他视线,眉眼还懒洋洋地微扬了下。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确定?


    简星疏一愣。


    贺知野这狗,总有种佛性的冷漠。


    明明是什么都懒得争,却莫名让人觉得被他高高在上地睥睨,被他不屑着。


    就好比现在。


    明明是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贺知野,明明是他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怎么还是有种被贺知野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呢?!


    简星疏最烦他这一点!


    但此刻却不能否认,俩人刚刚那姿势,半点不像贺知野在耍流.氓。


    倒很像是,岑枳想亲他脸颊一口……


    但是他大侄女怎么会有错呢??肯定是贺知野这狗东西的问题啊!!


    “贺知野你他妈要点儿脸!”简星疏怒中生智,手指岑枳,大义凛然地指责他,“你勾引她干嘛?!”


    岑枳:“……?”


    贺知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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