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稀疏,月色撩人，晚风轻抚，这夜,长的像是不会醒来。
两人在路灯下，将影子慢慢拉长。
“小姨,你看。”
顺着沈小姜手指的方向，陈谊看见了一个手印墙。
她没有提问,只是安静的跟在沈小姜身边。
“我来找找啊”沈小姜松开陈谊的手,走到巨幅手印墙前。
陈谊踩着沈小姜的影子,直到那影子远去，她才蓦地抬头，望向那个在手印墙前挪来挪去的人。
“啊，找到了。”沈小姜一边说,一边转身,龇牙咧嘴的笑,“我！”
她的手停留在墙上的一个手印前,笑容自信而又灿烂。
似乎比这月色还要迷人。
陈谊愣了片刻，朝她走去的那一瞬间,似乎是她人生三十载，最接近光的时刻。
她的脚步滞了滞，沈小姜见到后立刻收回手,快速朝陈谊走过去。
就在两人的影子重叠之时,沈小姜牵住了陈谊的手，温声道：“走这么慢，是累了吗？”
陈谊看着被牵起的手,连连摇头。
她不累,只要在沈小姜身边,她可以一整晚不睡觉。
她不想累。
沈小姜看着她浅色的眸子，淡淡的笑了一下，“小姨，明天晚上让我妈炖汤给你喝，瞧你这手凉的。”
她一边说，一边将陈谊的手靠近自己的脸，“这大夏天的，手这么凉怎么行？”
“我”陈谊欲言又止。
沈小姜把陈谊的手掌心朝上，贴着自己的脸，接着，自己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直白的看着她。
陈谊把刚刚要说的话咽进肚子里，抿唇，弯了弯嘴角。
“你刚刚想让我看什么的？”她的视线从沈小姜的脸上移到手印墙上。
沈小姜没有立刻走过去，“哦，不急，先解决眼面前的问题。”
说罢，她把陈谊的手从脸上拿下，接着，双手帮对方搓了搓。
忽然，一道阴影闪过。
陈谊的手掌压在沈小姜的头顶，一秒后，她轻轻揉了揉。
这一次，不像是摸狗狗。
沈小姜搓着她的手，她揉着沈小姜的头，这种感觉有一点点奇怪。
究竟哪里奇怪呢，沈小姜也说不出来，只乖乖的承受。
陈谊的手上没什么重量，像羽毛，像蝉翼，更像脆弱的，易碎的蝴蝶。
“沈小姜，你”又是一句欲言又止。
沈小姜抬头，对上陈谊清浅无光的双眼。
“小姨，你，究竟想说什么啊？”她问问题的时候，指尖划过陈谊瘦削的手腕，指腹贴在她手腕的软骨。
温柔的反复摩挲，找寻对方微弱的脉络。
陈谊觉得有点痒，却没有把手收走，只是轻轻抬了抬眉心。
“怎么了，难道弄疼你了？”沈小姜低头对着那一截手腕呵气，小心翼翼的抚摸着。
陈谊的皮肤很白，这一截手腕更是白的发光。
沈小姜的视线被吸引，仿佛手里的不是陈谊的手腕，而是一块成色极佳的软玉。
陈谊笑笑，然后摇头，“一点也不疼，走吧，你让我看的东西。”
沈小姜牵着陈谊的手，走到手印墙前，“喏，这是我的。”
陈谊凑近，盯着那个掌印仔细端详了一番，不一会儿轻笑出声，“好像是。”
沈小姜又指了指旁边的两行小字：“这个是我写的，‘等风来，不如追风去，当有凌云志，不枉曾年少’。”
她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陈谊看着她，像是在欣赏一幅旷世画卷，满心满眼皆是欢喜。
“怎么样？”沈小姜转头，眼里仿佛缀满了晶亮的星子。
“嗯，不错。”陈谊浅淡的一句夸赞，让沈小姜心里暖洋洋的。
“就不错？”沈小姜故意撅嘴。
陈谊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空着的手指抵在齿间轻咬。
再抬眸时，她的眼神无比温柔：“沈小姜，你啊，一定要顺利毕业，顺利找到理想的工作。”
“嗯？”沈小姜愣住了。
陈谊不看她，语气依旧温柔：“你这一生，都一定，一定要顺顺利利的。”
说完，陈谊走到手印墙前，抚摸沈小姜的那枚掌印，在最后，把自己的手掌印了上去。
沈小姜不明白陈谊的意思，看着对方的背影发呆。
风好柔和，吹来的时候，竟没有察觉，离开时，你更不会知晓。
陈谊就像这样一缕来去自如的风，让人捉摸不透，拿捏不住。
“这个真是你的手掌吗，这么大吗？”陈谊的声音，把沈小姜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你的手太小了。”沈小姜看着陈谊的手，接着，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我的手也不算小啊，手指这么长！”
闪光灯闪烁的一瞬，陈谊抬手准备捂住镜头，“哎，别拍。”
“别动！”
“OK！”
沈小姜的速度更快，照片里，陈谊的手虚晃的要挡住镜头，而照片的中心，是她的手按在墙上沈小姜的手印之上。
“哎呀，这个拍糊了。”
闻言，沈小姜看着身边弯腰低头看照片的陈谊，趁人不备，偷偷在对方的耳朵上亲了一下。
“干什么啊，吓我一跳。”陈谊缩了一下肩膀。
如果不是夜色羞赧，灯光昏暗，她耳朵上的红晕是藏不住的。
“亲你啊，干什么。”沈小姜笑嘻嘻的把照片添加到新的分类里。
陈谊凑过来，笑着问：“你这是？”
沈小姜新建了一个照片分类，取名《私奔》。
陈谊顿了顿，视线黏在沈小姜的手机屏幕上：“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沈小姜憋笑：“你猜。”
“我不猜，你告诉我。”陈谊揪着沈小姜的袖口。
沈小姜装作没有听见。
陈谊扯了扯她的袖口，“沈小姜，快说！”
沈小姜看了她一眼，被她的撒娇逗笑了。
谁能顶得住陈谊撒娇呢，反正沈小姜是顶不住。
“拍的真好看。”她看着陈谊的眼睛说。
陈谊抿抿嘴唇，咽了咽喉咙，“我觉得拍糊了，不好看，删掉。”
沈小姜锁了屏，调皮道：“我不！”
原本陈谊也不是一定要沈小姜删掉，但是她这个吊儿郎当的态度，催生了陈谊的反骨。
“沈小姜！”
沈小姜面对着陈谊，快速后退，“在我随便进入一间教室之前追到我，我就删！”
她曾在排球队主攻三年，陈谊哪里是她的对手。
很快，沈小姜就溜出两米开外。
陈谊刚准备追过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印墙上，沈小姜的那个手印，和那一段话。
那一面墙上，记录着每一年高考的文理科状元。
陈谊的眸光微颤，在心里想象，沈小姜在那里印上手印时的场景。
那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等风来，不如追风去。”她小声的自语喃喃。
“小姨！”
“哎！”
陈谊笑了一下，迈开腿，去追她的风。
*
沈小姜很快就钻进了楼梯。
她趴在楼梯上，等着陈谊的出现。
她不想领先太多，毕竟陈谊和她不一样，平时不太爬楼梯。
看见对方的影子尖尖时，沈小姜就立刻转身继续往上爬。
精力旺盛，又幼稚的不行。
沈小姜站在四楼某个班级的门口，等陈谊。
陈谊体力不比沈小姜，爬上四楼的时候，气喘吁吁。
在看见门口的沈小姜时，陈谊胜负欲爆棚，追了上去。
沈小姜有意放水，她不希望陈谊输。
无论何时，她都希望她赢。
“怎么样，被我抓住了！”
看着陈谊脸上的笑容，沈小姜心满意足，“哎呀，是的呢，被你抓住了哟。”
一边说，她一边抬手，指尖划过对方微红的脸颊。
陈谊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运动了，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让她看起来白的几乎透明。
沈小姜收回手，拿出手机，“好，我把刚刚那张照片删了，当着你面的删，以后你可别说我骗你。”
陈谊犹豫的咬了咬唇，她的手下滑，轻轻压在沈小姜的手腕上：“算了，别删。”
“嗯？”沈小姜瞪大一双深邃的眸子，眼底漫进无限的笑意：“你确定？”
陈谊点了点沈小姜的鼻尖，收回指尖划过自己的下巴，又在太阳穴处点了两下，笑得轻慢，“不过，沈同学实在是想删，那就删吧。”
“那不行。”沈小姜凑到陈谊面前，视线落在她唇上，却在下一秒，叼住了她肩膀上的衣服。
“喂，干嘛，真属狗啊？”陈谊满脸堆笑。
沈小姜松开衣服，做小狗狗状：“汪汪汪！”
陈谊实在忍不住了，大声笑了出来。
沈小姜看着她，安静的看着。
她等陈谊笑完，才小声开口：“高三十六班，欢迎小姨。”
陈谊刚刚还在纳闷，为什么沈小姜非要跑到四楼来。
“这里是，你曾经的教室？”她问。
沈小姜用力点头。
接着，沈小姜走进教室，思忖片刻，走向一个座位，接着对陈谊招手：“我坐这儿。”
陈谊的视线环顾整个教室。
久违了，高中校园。
她甚至还记得，十六岁那年，她辍学回家时，雨水的冰凉。
那个时候，她天天上学，觉得走在校园里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现在，她可以买下一座学校，却不可能再上学了。
她走到沈小姜身边，“你坐在这么靠后的位置？”
沈小姜耸耸肩，笑容蠢蠢的：“没办法，个子高。”
“你同桌，女生还是男生？”陈谊又问。
也许是某种特别的缘分，沈小姜高中三年都和孙佳宝是同桌。
“我的同桌，就是孙佳宝。”她笑笑。
陈谊双唇微微张合，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沈小姜不知道的是，陈谊也觉得，这是她和沈小姜之间，某种特殊的缘分。
“现在的桌子真好，不像我上学那会儿，水笔一戳一个坑，还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陈谊用指尖轻轻拂过桌面。
沈小姜乖声说，“来读书的，坐什么桌子不是坐。”
“不过，”沈小姜侧过身子，靠在桌子上，“这桌子，质量是挺好，坐在上面也会觉得特别扎实。”
陈谊瞥了一眼沈小姜。
沈小姜感受到了视线，也瞥向她。
下一秒，陈谊就移开了目光。
她转身，坐在了桌子上。
“嗯，是挺扎实。”她说。
沈小姜转过脸来，盯着陈谊的眼睛。
她眼睛的瞳色很浅，在这清冷的月光下，更浅了些。
陈谊不自然的抬眸，视线划过沈小姜的眼睛，又偷偷落下，看向灰色的地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看哪里都有点不好意思。
可能是教室的光线太暗，也可能是，月色太美。
忽然，陈谊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帆布鞋，黑色的，系着丑丑的蝴蝶结。
接着，这双鞋子朝她面前迈进一步。
沈小姜看着陈谊低着的发顶，原本的亚麻色在这时被月光洗礼，折射出不同于往日，更为好看的色泽。
白光穿云拨雾钻进教室，打在两人身上。
在这道白光里，陈谊显得更瘦，更白，更冷淡疏离。
沈小姜抬手，轻轻拨开陈谊的头发，指尖没有落下，而是缓缓的，缓缓的划过陈谊干燥的脸颊。
“小姨。”
闻声，陈谊抬眼，看着对方。
“为什么，我现在才遇见你？”沈小姜的声音压低，带着她独有的磁沉和性感。
陈谊失声。
她垂眸看向窗口。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将她的每根睫毛染上薄凉的白霜。
那修长卷翘的睫毛缓慢的扇动，像是堆满雪花的纤细枝条，不堪重负的快要催断。
易碎的氛围感，真的很勾人。
陈谊呼出一口气，双唇分离，粉瓣之间形成一道细细的口子。
她扬了扬下巴，让脖子的线条更流畅。
沈小姜看着那一截纤白的脖颈，不自觉的小声吞咽口水。
“沈小姜。”陈谊漫不经心的转头，垂着的眸子幽幽的抬起，又冷又炙热的光刺进沈小姜的心脏。
“嗯。”
陈谊勾了勾嘴角，暗红色的指甲上移，微凉的拇指指腹压在沈小姜的唇上，来回摩挲，“你，不想亲我吗？”
沈小姜一手轻握陈谊的手腕，一手撑在她的身侧，滚烫的吻堵住了陈谊的嘴。
“唔”
没有想到对方攻势这么迅猛，陈谊被吓了一跳。
她笑着，导致这个吻偏移。
沈小姜松开她，低声说：“环着我的肩膀。”
陈谊心跳失序。
眼前的小不点，仿佛是个暗夜里捕食猎物的野兽，冷静，疯狂，具有吞噬一切的实力。
陈谊第一次，愿意放任臣服。
她甘心的奉上自己，只求，能陪伴这头野兽久一点。
沈小姜双手撑在陈谊身侧，把一个一个吻，一遍一遍加深。
作者有话说：
小猜的读者老婆都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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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回来啦？”沈兰心的声音响起。
陈谊走在前面,看着沈小姜的妈妈，多少还有点不适应。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沈女士，老周家糖水铺子怎么关门了？”沈小姜神色恹恹的关门,换鞋。
“哪家？”沈兰心疑惑。
沈小姜抬头思索了一下：“西门路口，我们常吃的那家。”
沈兰心笑笑,“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做生意的人也要回家睡觉啊。”
沈小姜浅浅的“哦”了一声。
“小姜姐姐。”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沈小姜猛地回头,看见,陈谊正和一个小女孩四目相对。
小女孩有点害羞，一看认错了人，就往沈兰心怀里钻。
“瑞瑞不怕，这个是你小姜姐姐的朋友,你也可以叫姐姐。”沈兰心一边说,一边蹲下安抚小女孩。
沈小姜走到陈谊身边,用手指轻轻拂了一下对方的手背。
陈谊转头看向沈小姜。
两人相视一笑。
沈小姜走上前,蹲下对小女孩张开双臂：“你是瑞瑞吗，长这么大了,过来姐姐抱抱。”
瑞瑞是沈兰心表姐的外孙女，今年虚八岁。
“你看你看，我大姐的外孙女都八岁了,我女儿才上大学,啧啧啧，果然不能比。”
听着沈兰心的话，沈小姜只淡淡的笑笑。
陈谊倒是什么都没说,紧紧盯着小女孩看,像是要把人的脸灼出个洞来。
厨房里,沈兰心穿上围裙，用抓夹把头发盘起。
沈小姜乖巧的帮她系围裙带子。
她有一点挺奇怪，帮别人能系出漂亮的蝴蝶结，但是给自己系的，就很丑。
沈兰心：“想吃什么糖水？”
沈小姜：“杏仁奶煮芋圆吧。”
沈兰心：“出去等着。”
沈小姜：“好嘞，爱你，老妈。”
沈兰心：“少贫，快去陪同学。”
沈小姜东翻翻，西找找：“不急，我想给她整点特别的，妈，咱家的干桂花哪去了？”
陈谊坐在沙发上，瑞瑞坐在她对面，氛围有点尴尬。
瑞瑞拿着洋娃娃，眼神却时不时瞥向茶几上的iPad平板电脑。
陈谊象征性的拿着手机划来划去，实则偷偷瞄瑞瑞。
视线相碰，并没有预想的那种感觉。
可以说是，毫无感觉。
如果不说点什么，不做点什么，气氛只会更尴尬。
陈谊好希望这时候，沈小姜能从厨房里出来。
“你，要什么？”陈谊有些不自然的问。
瑞瑞怕她，不敢吱声。
陈谊是典型的浓颜系美女，外放的长相，极具攻击性。
放眼周边，也就沈小姜不怕她。
“这个，给你？”陈谊拿起iPad，递给瑞瑞。
瑞瑞接过，眼神里充满了紧张与畏惧。
为了不让孩子害怕，陈谊递完iPad就靠在沙发上不讲话了。
上一次见到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十三年前。
瑞瑞的眼睛也很干净，黑白分明，却比不上十三年前那个雨里的女孩。
那个女孩眼里有光，那道光，带着纯粹的温暖与赤诚。
她是这个世界，赠与陈谊的第一次善意。
明明同样的年纪，明明同样穿着连衣裙，扎着双马尾，却完全不一样。
“来，喝水。”沈小姜给陈谊递来温水，用的是昨天喝姜茶的马克杯。
“哦。”陈谊的思绪被打断，暂且不去想小女孩。
沈小姜指指瑞瑞：“两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陈谊抿了一口温水，笑道：“嗯，小孩子，长得快。”
沈小姜放下杯子，“瑞瑞，你上几年级了？”
小女孩有点腼腆，圆嘟嘟的小脸一点点离开平板：“一年级。”
声音稚嫩，又甜又好听。
陈谊看着小女孩的眼睛几秒后，便移开，视线落在沈小姜的杯子上，那颗草莓红的很。
接着，她的目光定格在沈小姜笑着的侧脸。
“小姜姐姐，这一关，我怎么总是玩不过去啊？”瑞瑞撅着嘴，看向沈小姜的眼里满是期待。
沈小姜刚端起杯子，又放下，坐到瑞瑞身边，拿起平板，给她帮忙。
“哎呀，这一关真的好难啊，不过，姐姐自然有办法”
“哇，小姜姐姐真棒！”
“哈哈哈，厉害吧？”
沈小姜一边笑，一边抬头，视线和陈谊撞上。
对方先是一愣，接着浅浅的笑笑，率先移开。
沈小姜对身边的小女孩说：“瑞瑞，我们坐到那个姐姐身边去好吗？”
小女孩有些犹豫。
沈小姜摸摸她的后脑勺，语气很是柔和：“她没玩过这个游戏，我们一起完给她看好吗？”
“好吧。”小女孩勉强妥协。
接着，两人在陈谊身边坐下。
瑞瑞被挤在陈谊和沈小姜的中间，偏向沈小姜一些。
沈小姜抬头，只见，陈谊也看向游戏。
陈谊原本是没有什么温度的，从眼神到心灵，都是冷冰冰的，但是这一刻，沈小姜觉得，她是有血有肉的。
她想起之前老毛头在课上讲到，“保留人性，很重要”。
从沈小姜现在的了解来看，陈谊平时，除了工作就还是工作。
没有生活，没有娱乐。
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一句话，不止一次听过。
商场如战场。
沈小姜那时候不懂。
现在，也不算很懂。
不过，她也不想懂。
在她看来，商场不是战场，而是一个牢笼。
囚禁着一群不甘离开，最终也离不开的人，让他们做困兽之争。
就像陈谊之前说的那样，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最终走的路也不同。
陈谊选择的是在商场尔虞我诈，争夺权贵。
这是她的选择，说不上好与坏，沈小姜不可以评价，她只能尊重。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沈小姜却觉得，和陈谊认识了好久。
她担心陈谊累，担心她孤独。
但她不知道怎么帮助陈谊，她能做的，就是和陈谊在一起的时候，把自己的光渡给她，给她带去温暖。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想，这样做，是不是正确，她只能从陈谊的表情里窥见个大概。
只要陈谊笑了，沈小姜也会短暂的肯定自己。
也许陈谊身边的人，或多或少对她有所企图，但是沈小姜不会，她不想要陈谊的任何东西，只想要她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思绪收拢，沈小姜低下了头。
“我们瑞瑞又过一关啦，好厉害啊！”沈小姜一边说一边鼓掌。
这时，陈谊也抬头看她，眼里有令人参不透的情绪。
“孩子们，杏仁奶好啦，快过来趁热喝。”沈兰心端着一个木制托盘，上面放着三个白瓷碗，碗口冒着袅袅的热烟。
“好哦！”瑞瑞率先离开沙发，被沈兰心抱起坐在椅子上。
沈小姜把iPad放在茶几上，刚一抬头，就看见陈谊站在一旁瞪着她。
“走吧。”她说。
陈谊突然抬手，拨开半遮住她眼睛的头发。
沈小姜刚起身，不知道陈谊这是要做什么，又乖乖坐下，“怎怎么了。”
陈谊望进沈小姜的眼睛，面无表情几秒后，突然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眼睛好看。”
“哦？”沈小姜心里划过一丝小确幸，“哦。”
别人夸她好看，她从不在意，但是，陈谊夸她，她会在心里开心许久。
*
沈小姜一直很喜欢喝杏仁奶，从小喝到大。
不是每天必须喝，但是偶尔馋了，就一定要喝上一大碗。
沈兰心的菜炒的一般，但会自己做一些糖水甜点。
她搓了芋圆放在奶里，丰富口感。
沈小姜这两年在南城上学，馋的少，因为南城人喜欢喝这个的不多，就算有，那也不是家里这个味道。
刚坐下来，沈小姜立刻起身，把旁边柜子上的一个透明罐子拿来。
“这是什么？”陈谊好奇。
沈小姜卖关子，笑而不语。
“桂花？”陈谊从罐子外面隐约看见。
干掉的桂花，小小的，金灿灿的。
沈小姜转动盖子，拿起一只干净勺子舀出一小撮，盖在自己的碗里。
随后，她转头看向陈谊：“要试试吗？”
陈谊看看沈小姜的碗里，又看看自己的碗里。
“好，我要跟你的一样。”
沈小姜愣住一秒，然后笑着点头。
金灿灿的桂花盖在杏仁奶上，食物的香气顿时丰富了许多。
不仅仅只有奶香味，也不仅仅只有桂花味。
奶香混合着桂花，激发出了更深层次的香气。
“就你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沈兰心笑着，完全不是责备的语气。
沈小姜随意的，弯了弯眉眼。
接着，她看见陈谊喝了一口杏仁奶，刻意又吃了几朵被奶汤打湿的桂花。
她停下手里的勺子，专注而温柔的看着她。
等陈谊抬头时，沈小姜小声问：“怎么样？”
“比老周糖水店的还要好喝。”陈谊说。
沈小姜抿着嘴角笑，她下意识的抬手，帮陈谊抹掉了嘴角的汤渍。
“比起奶茶，我更喜欢喝杏仁奶。”沈小姜说完，低头吃了一嘴芋圆。
陈谊停顿了几秒，刚刚被沈小姜碰到的嘴角，微微扯了扯。
喝完杏仁奶，瑞瑞被她妈妈接走了。
沈小姜下楼送客，陈谊也跟了下来，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看她。
沈小姜刚一转身，陈谊凤眸微动，眼神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沈小姜纳罕：“啊？”
陈谊不说话，转身就准备往房子里走。
沈小姜忙拽住她的手腕，“小姨，你，吃醋啦？”
语气酸溜溜的，还有点硬邦邦的，眼神有一丢丢的委屈，和一丢丢的生气，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陈谊猛地转头，不轻不重的瞪了一眼沈小姜：“我为什么？”
“哎哟哎哟，我了解啦，不过，瑞瑞还是个孩子啊，我对她好一点也是应该的呀。”沈小姜靠近陈谊，捏着她的手，轻轻拨弄她的指尖。
“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陈谊傲娇的撅了撅嘴巴。
“哦哦哦，我懂的，我都懂。”沈小姜把下巴搁在陈谊的肩膀上，笑着一双眼睛睨她。
“沈小姜，我真的没有吃醋，我只是”陈谊侧头，鼻尖碰到了沈小姜的，两人的唇只隔着很小很小的距离。
借着昏黄的灯光，沈小姜望进陈谊的双眼，把声音压的很低：“只是，什么？”
陈谊没有说话。
耳边的风声轻轻柔柔，吹着两颗燥热的心。
远处偶尔传来猫叫，和自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只是”陈谊温热的呼吸萦绕眼前，清幽的冷香沁人心脾，语气里却没有情绪，“你周围总是有好多人，热热闹闹的，你对我笑，对他们也笑，对我温柔，对他们也温柔，如果你给我的，和给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沈小姜表情滞了滞。
下一秒，她笑了出来。
陈谊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她和沈小姜不是彼此的谁谁谁，不应该被定义和束缚。
可陈谊就是想这样说。
她刚准备转头，沈小姜的吻就覆了上来。
温暖而湿润，唇肉上酥酥麻麻的感觉袭遍全身。
“小姨”沈小姜松开唇，用自己额头抵着陈谊的，“你比我更清楚，笑，只是一种表情，不是一种情绪，温柔只是一种态度，不是一种情感。”
陈谊的心跳很快，呼吸渐渐混乱。
“我对他们笑，不等于我对他们温柔，我说过，我的温柔，只留给你一个人。”
陈谊的眼眶睁大，和沈小姜牵在一起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很小，很小的，应了一声。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伸，让路灯下的拥抱，长的没有尽头。
*
回到家里，沈兰心收拾好碗筷，正走回客厅。
“送走瑞瑞了？”她问。
陈谊替沈小姜回答：“是的，小孩子很可爱。”
“哦？”沈兰心擦擦手上的水渍，对陈谊招手，“我告诉你啊，沈小姜这么大的时候啊，更可爱，我可不是说我姐姐的外孙女不可爱啊。”
陈谊笑笑，走过去，坐在沈兰心身边。
“在哪呢，哦，找到了。”沈兰心翻出一个相册，放在腿上翻看起来。
沈小姜在门外倒腾了一会儿门上的“福”字，这才进屋。
她看见陈谊和沈兰心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手里还翻看着她的相册。
糟糕，黑历史啊，黑历史。
“哎呀，妈，你干什么呢，怎么逢人就给看我的黑历史啊？”沈小姜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羞赧。
沈小姜觉得小时候的照片都很傻，尤其是那些个“剪刀手”。
关键是，一只手做剪刀手也就算了，两只手，就真挺傻。
本来，陈谊就觉得她傻，看了这些照片之后，这种感觉只增不减可就糟了。
沈小姜刚准备抢走相册，却听见陈谊的笑声。
“她小时候，就很漂亮呢。”她说。
沈小姜刚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迟疑了两秒后，还是收了回来。
陈谊想看，那就看吧。
不然怎么办，只能惯着呗。
沈小姜靠在陈谊身边坐下，下巴搁在陈谊的肩头，方便看到自己的“丑照”。
不得不说，沈小姜很喜欢这个姿势，她知道陈谊最敏感的地方是耳朵，这样坐，就可以离陈谊的敏感点更近一些。
然后，轻轻碰一下，就能看见对方可爱迷人的反应，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忽然，沈小姜感觉到陈谊的肩膀缩了一下，甚至，还颤抖了几下。
她抬眼看过去，照片里，自己穿着连衣裙，扎着双马尾，额头上贴着一个红色的“8”字，双手合十，闭眼对着蛋糕许愿。
“阿姨，这个也是沈小姜吗？”陈谊的手指用力压在那张照片上，指尖泛白。
沈兰心笑着点头，“是啊，那时她过八岁生日，给她买了个大蛋糕。”
“这样的照片，还有吗？”陈谊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沈兰心往后翻，还有四五张。
这些照片里的孩子，笑得明媚而灿烂，不是闭着眼睛，就是眯着眼睛，陈谊觉得熟悉，却又觉得陌生。
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毕竟当时天很黑，还下雨。
陈谊不确定，那个小女孩长这样。
她试图从眼神里找出蛛丝马迹，但很可惜，看不清晰。
照片里的孩子，没有一张正眼的照片。
再看其他年龄段的，好像又不那么像。
陈谊陷入了混乱。
沈小姜只能看见陈谊的侧脸，她不知对方怎么了。
她双手环住陈谊的腰，轻声问：“哪里不舒服吗？”
陈谊紧紧捏着相册的一角，看了一眼环住自己的那双手，收拾情绪，淡淡的说了一句“没事”。
沈小姜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陈谊的小腹，坏笑道：“分明有事。”
陈谊看了一眼沈兰心，略有些紧张的问：“阿姨，你们带沈小姜去过南城吗，小的时候？”
沈兰心摇摇头。
她和沈爸的确没有带沈小姜去过南城。
“海市三面环海，以前交通不方便，出去一趟不容易，要去，也不会去那么遥远的南城。”沈兰心的表情很认真。
陈谊相信她，毕竟，她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又聊了一会儿，沈小姜和陈谊回了房间。
沈兰心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宝贝女儿。
“老婆，怎么还不睡觉。”沈爸给沈兰心披上披肩。
沈兰心笑笑：“咱囡囡，小时候真的很可爱。”
沈爸：“是啊，七八岁的时候最可爱，喏，还有这儿一张照片，也是小姜八岁生日时候拍的。”
沈爸一边说，一边从电视柜上拿起一个相框。
沈兰心走过去，“哎哟，对啊，还有这一张呢，刚刚沈小姜的同学问我还有没有这个时候的照片，我都给忘了。”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连衣裙，扎着双马尾，手里拿着一根草莓味棒棒糖，正对着镜头，睁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笑得清澈而纯洁。
作者有话说：
能让小姨觉得特殊的，只有沈小姜一人——
你们还记得，小姨之前蹲在电视机前看照片吗？只有最特别的缘分，才会在修成正果前，反反复复的完美错过……哎呀妈呀，这竟然是我说出来的话吗，太有哲理了（不要脸的自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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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关上灯,窗外的月色漫进房间，在地板上铺开一张灰白色的地毯。
沈小姜的床头靠在窗户边，抬头就能看见窗外的无边夜色。
她和陈谊平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小姨，你刚刚怎么了？”沈小姜问。
陈谊唇瓣张合,刚想说出口，却思忖再三,说了一句“没什么”。
就算那个小孩是沈小姜,那时候她还那么小,和瑞瑞一样小，一定也不记得了。
如果那个小女孩不是沈小姜，她把心里这件事情说出来，沈小姜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替身。
好烦。
陈谊觉得,还是不说为好。
起码,今天是有收获的,她见到了和记忆里小女孩一样大的孩子，瑞瑞。
她能肯定的是,不是所有孩子眼里都有那道光，也能肯定的是，她只能感受到十三年前那个小女孩眼里的光。
这样,就足够了。
时间还长,她一定会找到答案，用自己的方式。
“小姨。”
不知什么时候，沈小姜转了个身,由平躺变成了侧卧,正直勾勾的看着陈谊的侧脸。
“你在想什么呢,叫你也不答应。”沈小姜撅着嘴，委屈巴巴的像是在撒娇。
陈谊依旧平躺，却也侧过脸看沈小姜：“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为什么走神？”沈小姜靠近了些。
陈谊看着靠近的小不点，本能的咽了咽喉咙。
喉咙干干的，什么都咽不下去。
“我”陈谊眨眨眼睛，心虚的回答，“我刚刚在想酒吧的事。”
原来是在想工作，沈小姜心里闷闷的。
陈谊对别人撒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甚至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她对沈小姜撒不了谎，但凡说了违心的话，她的心里会变得很堵，像是胸腔里有一股热气，堵在那里，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怪难受的。
“沈小姜，你叫我干什么？”陈谊问。
沈小姜笑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不可思议？”
看了一眼陈谊，沈小姜一脸真诚：“你躺在我房间，我的床上。”
“昨天不也”话到嘴边，陈谊说不出来了。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想到划过她肌肤的，沈小姜的指尖。
想到了身体里那一股高涨到爆炸的情./.欲。
“嗯，”陈谊改口，“是很不可思议。”
“小姨，你刚刚是不是在想色./色的事情？”沈小姜眯起眼睛，笑容坏坏的，痞痞的。
“我哪有！”陈谊矢口否认。
沈小姜又靠近了一些，能看见陈谊睫毛颤抖的幅度。
“我有。”她说的坚定。
陈谊不看她，她不想让沈小姜看见，自己眼中刻意掩饰的，赤果果的欲./.望。
沈小姜看着陈谊笑。
陈谊受不了了，直接转了个面儿，背对着她。
“你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傻笑吧，我要睡觉了。”陈谊的声音又娇又傲，甚至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可爱。
沈小姜手臂一横，圈住她的肩膀。
“你别碰我。”陈谊的声音压低。
为什么在沈小姜看来，小姨气呼呼的样子更可爱了？
沈小姜的手臂下移，搭在陈谊胯骨突出的腰上。
“好啦，我不说了，小姨，你刚刚说你在想酒吧的事情，我就想问，不知道能不能问。”沈小姜贴过去，把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清零。
陈谊不再试图挣脱：“问什么？”
沈小姜把脸贴的近些，能清楚的闻见陈谊身上令人迷醉的香气：“我想问，你真的是‘Venus’的老板吗？”
“是啊。”
“我还没去过那样的酒吧，感觉会很贵的样子。”沈小姜语气平和。
陈谊笑出声：“你下次来，我请你。”
“还有，你说你没去过那样的酒吧，那你去过什么样的？”陈谊好奇。
沈小姜把人圈的紧了些，“我只去过清吧，喝的酒也不辣喉咙。”
“你喜欢吗？”
“什么？”
“清吧那样的酒吧。”
沈小姜缓缓闭上眼睛：“也没去过几次，谈不上喜欢，只是佳宝叫我陪她，我才去的。”
“哦。”陈谊的视线落在墙上，呆呆地看着沈小姜的各类获奖证书。
小不点的手覆在她的小腹，像个暖炉，热乎乎的。
这时，陈谊的手也覆在了沈小姜的手背上。
手指穿进手指的缝隙里，紧紧相扣。
“一个人经营那么大的酒吧，很累吧。”沈小姜温热的声音拂过陈谊的耳根。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沈小姜觉得，陈谊很累。
自己真的累吗？
陈谊从来没有想过。
“Venus”是什么，是酒吧，是销金窟，是一个充斥着杂乱荷尔蒙的的娱乐场所。
是她十九岁踏入社会时的梦想。
她要成为那里的主人，成为销金窟里说一不二的主人。
只要她有了很多很多钱，她就能接触到那些来开巨卡的富二代，就能认识那些富二代的父母，从他们身上牟取更大的财富。
甚至，还能获得更大的权力。
她一直不断的往上爬，不顾一起的往上爬。
从没有停下。
她不累。
她不敢累。
她不能累。
“你为什么，这么拼命呢？”沈小姜的额头轻蹭陈谊的后脑勺。
温热的呼吸扫过陈谊的后颈。
包裹着陈谊的那个茧子，稍微裂开了一个口子，她的心柔软了下来。
“一无所有，就是拼命的理由。”她说。
沈小姜紧紧握着陈谊手。
“小不点，你知道吗，你可以一辈子不登山，但是心中一定要有一座山。”陈谊的语气软软的：“就像你在手印墙上写下的誓言，当有凌云志，不枉曾少年。”
“当有凌云志，不枉曾少年。”沈小姜重复。
她的凌云志，可能和陈谊的不太一样。
“我明天下午要回去。”陈谊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沈小姜猛地睁开眼睛，“怎么这么急？端午假期不是三天吗？”
“其实更早些时候，我就打算跟你说的，”陈谊温婉的笑笑：“白老爷子告诉我，参与选举投票的几个长辈要回南城，这是我表现的机会，我要全程陪同。”
“不能后天一大早再走吗？”沈小姜松开紧扣的手指，缓缓上移，轻轻扣住陈谊的手腕，仿佛打算用这种方式扣住陈谊：“我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带你去，我外公有一片竹林，起风的时候，树叶沙沙响，可好听了。”
“我外公会做竹叶茶，还有还有，他酿米酒的手艺比我妈强太多了。”
陈谊何尝不想跟沈小姜多待一会儿，去喝米酒，去喝竹叶茶。
她动摇了。
她思考过沈小姜的话，也思考过，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金钱和权力，快乐与自由，到底哪一个更重要一些？
到底怎样，才算不枉此生？
可，陈谊暂时还没有参透。
她现在只知道，她不能让老爷子失望，更不能让曾经的自己失望。
“我必须回去。”
陈谊脸上在笑，语气却听不出高兴。
什么破会长选举，沈小姜不懂。
陈谊说什么，她只能这么听着。
她理解陈谊的选择，肯定陈谊的坚持，她希望她成功，希望她所得皆所愿。
她明白，就算她短暂的摘下心心念念的月亮，最终也还是要放她回天上。
“好吧。”沈小姜瘪瘪嘴，“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陈谊微笑：“不陪你爸妈了？”
“没事，反正很快暑假了，等到了暑假我再回来。”沈小姜的脸色缓和。
陈谊转过身，和沈小姜四目相对。
“好。”她说。
枕头好软，床垫也好软。
陈谊觉得，沈小姜的床，是她睡过，最最舒服的。
海市的白天气温很高，夜里又因为海上的潮气而变得凉快。
微风拂过，书桌上的纸张被翻页，半截白色纱帘被缓缓吹起。
薄薄的阴影盖在两人的脸上。
同时盖过来的，还有一抹清冷月光。
不明不暗之间，两人都看清了彼此的眼睛，和眼里清澈的笑意。
陈谊抬手，轻轻拂过沈小姜的脸颊。
少女的脸上有一点点婴儿肥，洁净而干燥的皮肤上不用任何装饰，美的自然，美的无拘无束。
漆黑的深邃的瞳孔，宛如吞噬万物的黑洞，一点一点吞噬陈谊的心。
同时，又像窗外的夜色，缱绻撩人，一点一点把陈谊抽丝剥茧，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
忽然，她靠过去，在沈小姜的唇角印上软软的，甜甜的一个吻，接着，陈谊把脸埋进沈小姜心口的位置。
“好，我们一起回去。”陈谊又回答了一遍。
这一遍，说给沈小姜听，也说给自己听。
沈小姜不能丢下她，她也不能离开沈小姜。
突然，沈小姜起身，双手撑在陈谊身侧，自上而下看着对方。
陈谊在阴影里，沈小姜却被月光照的更亮。
雪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都染上一股直白的欲色。
她低头吻了一下陈谊的眼尾，接着凑到对方的颈侧，叼住对方的耳垂。
温润的气息果，缠，耳垂在翻滚中升温。
陈谊的头发在枕头上散开，任由少女不知疲惫的任性。
少女的唇划过陈谊的脖子，坚硬的贝齿咬住软骨，像是饥饿已久的野兽扼住猎物的喉咙，久久不肯松开。
暖润的呼吸划过肩颈，锁骨，对称的起伏，瘦削的脚踝。
蛮横霸道的打上专属于自己的烙印。
夜很长，不知哪来的水滴淋湿了床头的月色。
*
回到南城，已是第二天夜里。
陈谊记得，离开时沈小姜妈妈那不舍的眼神，也记得她大包小包给准备了好多东西。
原来被人爱着，是这种感觉。
真好。
何忠吩咐酒店厨房给她们准备了晚饭。
沈小姜和陈谊吃完饭，洗澡收拾东西。
躺到床上时，已经十点了。
这两天一晚的海市之旅很充实。
两人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
陈谊来到酒吧，会议室里，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
会议结束后，陈谊把他们送到电梯里，微笑着跟他们挥手作别。
电梯门关上，陈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换上一张凌厉而冰冷的脸。
忽然，她被窗外的一抹阳光刺到。
她本能的抬手，准备遮挡光线。
但是却在下一秒收手了。
她缓缓把手臂放下，迎着光线走到窗户边。
双手搭在安全围栏上，盯着窗外发呆。
何忠和助理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陈谊在思考的时候，他们谁都不敢打扰。
光线柔和的包裹着她，她却丝毫感受不到温暖。
甚至，还没有海市的那场雨暖和。
她想念海市。
明明不是她的家乡，却让她觉得亲切。
那里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像一个彩色的谎言。
陈谊闭上眼睛，淡笑一声，喃喃自语：“‘艺术家圣地’吗？那块地那么偏僻，除非少根筋的，否则怎么会有人去开发呢？”
说完，她拿出手机，盯着和沈小姜的聊天对话框，陷入沉思。
“小七。”白老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谊按灭手机，对上老人沧桑浑浊的双眼。
“白爷。”她收起手机，恭恭敬敬地朝白老爷子面前走去。
“看完海市的项目回来了？”
陈谊愣了愣，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白老爷子侧脸看了她一眼，“一个靠海的小城市罢了，客流量不大，缺乏商机。”
陈谊礼貌的笑笑：“我不这么认为。”
“哦？”
陈谊低着头，搀扶着老爷子来到窗户边，“既然三面环海，做全域旅游也不错，刚好，那里有一块很大的地，荒废多年，开发商跑了，政府也不管”
“全域旅游？赔本赚吆喝的买卖，你不是不爱做吗？再说，小七啊，荒废多年，政府都不愿意管的地，能有什么未来？”白老爷子把玩手里的核桃，一脸平静。
“可是”
白老爷子打断陈谊，“别可是了，李总和邵总他们稍后就到，为了让你有更多表现的机会，我把他们安排在你名下的星汇酒店，你没有意见吧。”
白老爷子算是陈谊的伯乐，陈谊敬重他。
“当然没有。”她戴上从容客气的面具。
白老爷子笑得满脸褶子：“那就好，他们要在南城小住，直到会长选举结束之后才会离开，他们里面有金融大亨，还有科技新贵，将来等你坐上会长的位置，他们能帮到你。”
白老爷子说完，擦过陈谊的身边，抬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陈谊的肩膀：“小七啊，你不仅要考虑眼前，还要有前瞻意识，别被小事情蒙了心。”
“小事情”三个字说的很重。
“不要让我失望。”
近两年，老爷子很少说这么沉重的话。
陈谊的心里颤了颤。
“嗯，好，谢谢白爷。”陈谊笑着送白老爷子离开。
老爷子的身影消失后，陈谊的嘴角一点点沉下来，脸色铁青。
这个南城，真是烂透了。
*
离开酒吧，陈谊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南城的街道上乱转。
不知不觉，就开到了沈小姜兼职的宠物店。
“菲菲宠物店啊。”陈谊自言自语。
这时，她看见沈小姜走了出来。
幽暗的世界里，重新照进一束光。
身上沉重的负担，只有在见到沈小姜的一瞬间，才能暂时放下。
陈谊降下车窗，抬手撑在窗框上，双眼染上若有似无的笑意。
“小月，你确定这个促销标语要这么写吗，咱们店里什么时候提供这种服务了？”沈小姜把促销灯牌搬到门口，挠挠脖子，若有所思。
孟姐回去休产假，小月是店长重新聘用的员工。
“我问过店长，她说这样写没事儿。”女孩说完，冲沈小姜甜甜的笑。
沈小姜点点头，回以一个平淡的表情，然后拿起马克笔写写画画。
“宠物和主人合影？”陈谊看着促销标语，眼底的笑意加深，“有意思。”
“小姜姐，你围裙的抽绳散了，我帮你系上。”小月说完，绕道沈小姜身后。
沈小姜听到后，顿时停笔，猛地转身，伸手捏住自己的围裙抽绳，态度疏离的很：“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小月愣了一下，随后有点尴尬的迅速眨眼，“哦，那行，那我先去忙了。”
“嗯，好。”
看见小月进去了，沈小姜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身后散开的围裙抽绳，摇摇头，接着重新写标语。
沈小姜突发奇想，在标语最末尾空出来的位置，简单花了一个小猫的脸。
虽然不是很好看，但却很可爱。
身后响起一串高跟鞋的声音。
沈小姜注意到了，似乎有点熟悉。
她刚想转身，就被对方用手指抵了一下肩膀。
“别动。”女人的声音像是在酒里浸泡过，醉人的很。
柔柔袅袅，在这不算安静的街区游荡，有着至柔至刚的力量，让人喜欢，让人浮想联翩。
沈小姜抬眼，从玻璃门上看见了声音的主人。
穿着黑色的旗袍，亚麻色的齐肩发圈住领口，有几缕头发被风吹起，在空中婉转成温柔的波浪。
这时，陈谊也抬眼，看向玻璃上正在看她的沈小姜。
“你笑什么？”她凑到沈小姜的脸旁，半眯着眼睛，笑得眉眼魅惑。
狭长的眼尾闪着微弱的光，像是暗夜里的白狐，明明是来勾人的，却又那么圣洁，让人不敢亵渎。
见沈小姜不回答，陈谊抬了抬下巴，双唇分开，轻轻咬着自己的舌尖，软软“啧”了一声，用力收了收手上的抽绳，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尾音上扬的“嗯？”
“啊”抽绳突然收紧，沈小姜低喘。
突然，耳边传来清脆好听的笑声。
就像门上的风铃，只要有风，她能丁零当啷喘，叫一晚上。
作者有话说：
嘘，别说话，浇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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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听到陈谊的笑声,沈小姜侧脸看着她，眼底藏着一股浓烈的炙热。
陈谊是她暗夜里，最深沉的幻想。
是她最想拥有的漫天星辰。
“撩我？”陈谊斜着眼睛看她,眼尾里的妩媚远比语言本身撩人。
这一刻，沈小姜的脑袋里乱成浆糊,不知道要说什么。
视线从陈谊的眼睛划过，落在对方笑着的红唇之上。
沈小姜希望,面前的人能把唇上的红染在她的每一寸皮肤上,在暗夜开出艳丽夺目的花。
陈谊眯了眯眼睛,捏着抽绳的手指紧了紧。
这一次，沈小姜咬了一下嘴唇，故意把声音变得更色气一些，“啊”
陈谊左边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明显不那么自然。
她凑过去,和沈小姜隔着一张纸的距离,用温热的呼吸混乱对方的视线：“说话。”
沈小姜直白的望进陈谊的眼睛,哑声的说：“对，所以,你上钩了吗？”
陈谊凝视着沈小姜，睫羽轻颤，喉咙缓慢的滚动一下,“你说呢？”
沈小姜不甘示弱,抬手抚摸陈谊领口上细腻圆润的珍珠领扣，一下一下，很慢,很慢。
“我要听你说。”
陈谊垂眸看着沈小姜的一截手腕,耳根有点烫。
她的手也不想安分,一点一点将抽绳全都收进手心，用指尖轻柔的划沈小姜敏感的后腰，来来回回，兜兜转转。
“你猜。”陈谊的声音染上笑意。
沈小姜突然拉开距离，微凉的风隔开两人。
她反手握住陈谊的手，摩挲手腕处的一处软骨，笑道：“我不想猜。”
陈谊弯弯眉眼，低头将脸颊的头发别到耳后，忽然幽幽的抬眸，似笑非笑的说道：“靠近一些，我告诉你。”
沈小姜咬了咬后槽牙。
拉扯中的陈谊，实在是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份捉摸不透，才令人着迷。
她乖乖靠过去，侧耳等待一场亲密的凌迟。
陈谊一把扯开沈小姜的发圈，埋进沈小姜散开的黑发里，闭着眼睛，张开嘴：“我啊逗你玩呢。”
沈小姜的耳朵没有陈谊那么敏感，却也能感觉到一阵痒意。
她轻颤着眼皮，乖乖等待。
陈谊在她耳边轻慢的笑出声，然后将红唇贴上沈小姜的耳朵。
很浅很浅的一个吻，却能搅动一池春水。
依旧什么也没说出来。
依旧是那种毫无征兆、毫无水花的极限拉扯。
陈谊刚想往后退，就被沈小姜捉住。
“小姨，好玩吗？”沈小姜把人往怀里带，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地上的影子重叠又分开，分开再重叠，乐此不疲。
陈谊伸手捏了捏沈小姜脸上的软肉，语速轻缓，“好玩。”
沈小姜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如鲠在喉，上不能上，下不能下，难受得很。
虽然有一点憋屈，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太喜欢陈谊了，就想惯着她，任由她在追逐的游戏里越来越放肆。
沈小姜松开怀里的人，温声说：“我刚刚在想，我们第一次在这个宠物店见面的那天，你也帮我系了围裙的抽绳。”
“哦？是吗，我怎么不记得。”陈谊故意笑得花枝招展，然后趁沈小姜不注意，双手一用力，把抽绳系紧，“是这样的吗？”
“小姨，你”
“我怎么了？”
沈小姜不看她，盯着广告灯牌小声说：“你也变幼稚了。”
“有吗？”
“有，还挺可爱。”沈小姜的语气认真了一些，“我喜欢你这样，也许你本来就是这样的。”
陈谊眨眨眼睛，不逗她了，低头把围裙的抽绳松开一些，然后三两下系成了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你们店里这个活动，什么意思？”陈谊扯开话题，指了指灯牌。
“哦，这个啊，”沈小姜耸耸肩，“店长定的，说是，在活动期间内，购买以下任意一件商品，赠拍立得合照两张。”
“这年头，谁没手机啊，谁要用拍立得拍宠物照啊。”她小声嘟哝了一嘴。
“我。”
“啊？”沈小姜以为自己幻听了。
陈谊看着她笑。
沈小姜看了一眼店里的货架：“可是，猫爬架、外出仓、宠物佩戴铃、伊丽莎白圈，你的猫全都有啊，没必要再买，浪费。”
“你不需要冲业绩？”陈谊问。
沈小姜摇摇头：“不需要。”
陈谊嗤笑一声，双手抱臂，旗袍上的暗色花纹若隐若现，“宠物佩戴铃，听着挺有意思。”
沈小姜挥挥手，露出些微的不屑：“这个铃铛的做工一般，你要是喜欢，可以在店庆的时候来免费领，现在花钱买，真的没必要。”
“是吗？”陈谊的音色缱绻，像是话里有话。
沈小姜转头看她，实在是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陈谊抬手摸摸自己的下巴，一点一点移动，在脖子上画圈圈。
“给公主用，确实没有必要”
沈小姜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陈谊。
陈谊垂眸，“店庆什么时候？”
沈小姜想了想，回答：“圣诞节前。”
“嘶”陈谊侧目看别处，妩媚的眼神放肆游走，“太久了，我等不了。”
就在沈小姜还在回味这句话的意思时，陈谊抬手，指尖轻轻划过沈小姜的脖子，“带在这儿，应该还不赖。”
说完，她直勾勾的盯着沈小姜的眼睛，“可以吗？”
原来陈谊说的不是给公主用，而是给她。
沈小姜恍然，脸一下子就红了。
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带的护身符，脖子上没戴过其他东西。
她知道chocker这种东西，但是没什么感觉，从来没买过。
陈谊的手指向上划，提了一下沈小姜的下巴，“再问你一遍，可以吗？”
明明是微笑的表情，明明是商量的语气，却让人无法拒绝。
“可可以吧。”沈小姜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了一下围裙，松开时，那里剩下一片褶皱。
“那照片”沈小姜的下巴被松开。
陈谊轻笑一声，对沈小姜做了一个wink。
“我和你拍啊。”
风大了一点，把旗袍的裙摆掀开，里面纤直的长腿白的晃眼。
明明是荒唐的要求，沈小姜却应了一句“好的”。
*
“欢饮光临！”
小月刚抬头，就看见陈谊跟着沈小姜走进店里。
沈小姜对她点头，小月就又低头做事了。
“还有其他小玩具吗？”陈谊问。
也许是沈小姜刚刚想的东西是带颜色的，所以，陈谊说什么，她都能自主联想到那方面。
“嘘！”她抬手，将食指贴在陈谊的唇上。
陈谊垂眸弯弯嘴角：“怎么，我说错了吗？公主可以用的那种。”
“哦，公公主啊。”
不等沈小姜再说什么，陈谊捏住她的食指，摩挲指甲盖，“是不是，”她的语速故意压的很慢，“某个小色胚想到了什么坏事？”
“我，我我我没有哦。”
就很奇怪，明明两人已经在深夜疯狂过，可聊起这一类话题，沈小姜还是很不好意思。
她左顾右盼，眼神闪躲：“小姨，这是店里。”
陈谊咧着嘴笑，红唇之下，是阴谋得逞似的得意。
沈小姜转念一想，陈谊就是个又菜又爱玩的人。
自己越是抗拒，对方越是兴致勃勃。
沈小姜一边想，一边舔了舔后槽牙，猛地凑到陈谊面前，打算扳回一局。
过分快的速度，过分近的距离，的确把陈谊下了一跳。
她的脸色在某一瞬间，凝滞了。
眼眶睁大，唇瓣张合，露出了惊异之色。
像是要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思绪万千，汇成了几个字：“沈沈小姜？”
沈小姜憋不住笑场，“小姨，你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才没意思。”陈谊又娇又气的轻轻锤了一下沈小姜的肩膀。
这时，小月被监控的提示吸引，望向显示器，陈谊背对着镜头，沈小姜正对镜头。
她凑近，眼睛眯起再睁大，睁大后再眯起，难以置信的小声嘀咕：“咦，小姜姐也会这样笑吗？”
她不禁抬头看向货架，发现，沈小姜身后的围裙抽绳被系上了。
有客人来了，陈谊才想起要去看看自家的布偶猫。
沈小姜走过小月的身边，觉得小月看她的眼神和之前不太一样。
“怎么了？”她问。
小月抿抿嘴，看看一边逗猫的陈谊，又看看沈小姜：“小姜姐，那边那个姐姐，好漂亮啊！”
沈小姜掀了掀眼皮，“嗯。”
“哇，小姜姐，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啊？”小月一脸迷妹吃瓜的表情。
沈小姜看着手里的对账单，随意掖了一句：“就，随便认识了啊。”
听见这句话后，陈谊脸上的表情划过一抹意味不明。
她忽然想起，自己是因为查卧底的事情才接近沈小姜，进而认识了沈小姜。
“随便？”小月皱着眉看向天花板，“啊啊啊，我怎么不能随便认识这样的姐姐啊？”
沈小姜不是个喜欢攀比的人，但是听见别人夸陈谊好看，心里忍不住窃喜。
“是啊，不是人人都能认识的。”她志得意满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啊啊啊，小姜姐，你是在秀恩爱吗？”小月撅着嘴，眨眨眼。
说什么了，就秀恩爱？
沈小姜僵在原地，浑身上下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心脏，那里正在拼命的狂跳，像是下一秒就要撕开一道口子，蹦跶出来的感觉。
“我没有！”她狡辩。
小月眯了眯眼，质疑道：“是吗，你们看对方的眼神，都要拉丝了。”
“做事啦。”沈小姜拍拍她的肩膀，往仓库走去。
*
打烊的时候，小月背着包往外走，冲陈谊笑，乖声的叫她“姐姐”。
陈谊虽然有点不乐意，但这人毕竟是沈小姜的同事，她顿了几秒后，礼貌的点头。
只是，她这种长相，随便一个点头，一个微笑，都像是在暗送秋波。
沈小姜轻咳一声，走到陈谊身边，用肩膀拱了一下对方的：“开心吧？”
“什么？”陈谊一脸疑惑。
沈小姜撅着嘴，酸溜溜的说：“刚刚那个小妹妹叫你姐姐哦。”
陈谊看着眼前这个幼稚鬼，甩了甩头发，揉揉肩颈，“是啊，把我叫年轻了，怎么能不开心呢。”
“切！”沈小姜扁着嘴，噤声往门口走。
“小不点，喂，沈小姜。”陈谊双手环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像是在做某种对抗。
灯被关了，店里陷入一片黑暗。
沈小姜见对方没跟上来，慌忙转身，“小姨？”
陈谊依旧不为所动，缓缓的抬起一条胳膊，在黑暗处虚虚的晃了晃，“来牵我的手。”
沈小姜站在门口，“你不能自己走过来吗？”
“走不动了。”陈谊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些微的沙哑。
“你是在跟我撒娇吗？”沈小姜玩心大起。
陈谊的半截手臂隐匿在黑暗里，手腕和手指在光明处。
沈小姜的视线落在那一截纤瘦的手腕上，舍不得移开。
陈谊没有说话，慢吞吞的转动手腕，掌心朝上，手指曲起，抻平，再曲起，再抻平。
“来不来？”声线迷死个人。
沈小姜摇摇头，小声说：“败给你了。”
她走到陈谊身边，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这样行了吗？”
“还行。”陈谊憋笑。
“什么叫还行，可以走了吗？”沈小姜一边说，一边移开旁边的椅子，好让陈谊走路的时候没有障碍，真是宠的不行。
“嗯，带我走吧。”陈谊的笑意从唇齿间漫出来。
沈小姜失神，凑过去亲了一下对方的唇，才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走在霓虹闪烁的街头，步伐缓慢，不急不徐。
“沈小姜。”
“嗯。”
“刚刚是这只手拍妹妹肩膀的。”陈谊刚说完，就擒住沈小姜的左手。
沈小姜微微吃疼，侧过脸来看对方：“怎么了？”
“惩罚你啊。”说罢，陈谊就举起沈小姜的手臂，在手腕处咬了一下。
不是很重，也不是很疼，却留下了一圈小小的压印。
沈小姜觉得好笑，“小姨，你吃醋了？”
陈谊继续举着沈小姜的手臂，不言不语的盯着那一圈压印，那是自己留下的杰作。
沈小姜象征性的抽了两下手臂，也没真的想要抽走。
“那你呢，不也对妹妹笑了？”沈小姜说。
陈谊放下沈小姜的手臂，“沈小姜，你个大笨蛋，我不理你了。”
“别！”
眼看着陈谊就要走到车子旁，沈小姜赶紧追过去，“好了好了，我是大笨蛋，我是，但你不能不理我，你要是不理我了，我就哭给你看。”
“你会哭吗？你哭过吗？”陈谊露出一脸的不信。
沈小姜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举到眼角，像招财猫似的动了两下：“呜呜呜，我好难过啊，我哭了，呜呜呜”
陈谊卡壳一秒后，拧着五官笑了出来。
“好傻，我真的不想理你了。”
陈谊哭笑不得，刚准备转身，却被沈小姜一把扯进怀里。
沈小姜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着她的后背，低声说：“乖，你真的不可以不理我。”
陈谊面无表情，手却不安分。
她趁势滑进沈小姜的衣服里，微凉干燥的指尖一寸一寸丈量对方紧致的马甲线。
“不理你，你准备怎样？”她的语速放慢。
沈小姜忍着身上的痒意，低头抵着对方的鼻尖，“那我也不理你。”
“那不行，换一个。”陈谊霸道的说。
沈小姜无奈，“那，换成狠狠亲你。”
话音刚落，沈小姜就听见，身边车子解锁的声音。
她把脸转过去看车，却被陈谊用手掰回来，“上车，亲给我看。”
作者有话说：
沈小姜：我的腰，只能小姨碰。
公主：我被寄养在宠物店，所以别管我。
小月：我是乱入的，不重要，所以也别管我。
小猜：欧米茄，真的太爱我的小姨了！！！
沈小姜：不是你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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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沈小姜坐在副驾驶,陈谊关上门之后，就侧身贴上对方的唇。
安静的车厢内，暧昧迅速升级。
陈谊显然比沈小姜更心急,她的吻不是缠绵的纠缠，而是肆虐的风暴。
极其用力的碾磨那一处柔软,恨不得吸食里面的鲜血才肯罢休。
“唔怎么这么暴力”沈小姜的声音从交替的唇间挤出。
很轻，很脆弱。
一个不注意,就被噼啪作响的水声淹没。
陈谊双手捧着沈小姜的脸,指尖嵌进对方的皮肤里。
她不给沈小姜换气的机会,迫不及待，想要驶向更远更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陈谊也累了，她松开沈小姜的脸,依旧色气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胸腔中灌进一大口新鲜的空气,沈小姜先是喘息两声,接着与陈谊的目光相撞。
“小姨,要换气啊。”沈小姜说完，就看见陈谊的脸一点点放大。
“刚刚谁说的,狠狠亲我？”陈谊抬手拨开沈小姜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怕你不会，先示范一遍给你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谊旗袍上的领扣被解开了一颗,露出锁骨一端。
浅薄的皮肤贴在骨血之上，纠缠的青筋隐隐约约。
沈小姜盯着那里看了好几秒，视线慢慢上移。
接着,她抬手,拧开了第二颗领扣。
圆润的珍珠从中式盘扣结里挤了出去,一瞬间，那平直漂亮的锁骨毕现，被黑色的衣料衬得格外白皙。
陈谊的眼神微动，没有生气，反而朝沈小姜面前挪了挪。
沈小姜轻轻扫了一眼，看见白色小件的边缘。
陈谊勾住她的手指，往自己面前带，“蕾丝的。”
不大的声音，却在幽静的泉水里激起巨大的水花。
沈小姜被捏着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碰到衣料的一瞬间，后背过电似的生出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此刻，陈谊的眼里，充斥着野性的欲./望，伴随着摄魂夺魄的魔力。
仅仅只看了一眼，沈小姜就觉得自己的魂被勾走，身体即将不受控制。
一切道德的壁垒被震碎，疯狂的念力冲破牢笼。
沈小姜的指尖被衣料环绕，沾上陈谊的温度。
“沈小姜”陈谊的声音很低，带着清浅的喘息。
“你知道我刚刚在店里看见你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想做什么吗？”
两人靠近，被彼此的呼吸勾缠。
不是那种劣质的蕾丝，而是丝滑柔软的面料。
指尖稍稍动一动，就能感觉到蕾丝表面贴手的触感。
沈小姜没穿过蕾丝的内内，好奇的研究了又研究，“想做什么？”
对方默默承受，忍耐和可制的表情更让人心动。
陈谊软声道：“我就想，让你这样。”
沈小姜眼神闪烁，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用力的，犹如小时候跟外公去田里捏棉花。
不，也不完全像。
棉花是干干的，蓬松且不够紧实。
沈小姜还没回味够，就看见陈谊抬手按了一个什么东西。
接着，身下的椅子发出机械的声音，一点点往后移，直至放倒。
忽然，陈谊扯下沈小姜的衬衫披在肩上。
沈小姜不明白。
这时，陈谊转过身，拉开了车门。
车门打开，人下车，车门关上。
一连串的动作很快，让沈小姜眼花缭乱。
发生了什么？
她的心跳依旧很快，手指上陈谊的温度还在，蕾丝的触感依旧清晰。
难道是自己刚刚下手太重，捏疼她了？
沈小姜看向车外，陈谊围着车子绕了一圈，走到她这一侧，将车门拉开。
她双眼低垂，一本正经的夸坐在沈小姜身上。
“嘭——”的一声，副驾驶的车门关上了。
陈谊迅速扯掉罩在身上的衬衫，眯着眼睛，妩媚的勾唇。
“小姨，你怎么了？”
“沈小姜，要开空调吗？”陈谊问。
“我，我觉得还好。”沈小姜回答。
陈谊挑了一下眉毛：“还是开着吧，待会儿，你会热的。”
今天的陈谊，好心急。
沈小姜的视线停留在她开空调的手指上，跟随她的手指移动。
好喜欢。
喜欢她的手指，也喜欢她的心急。
她的一切，沈小姜都好喜欢，好喜欢。
她觉得，这一刻，自己幸福的要死。
陈谊抬手，提了提沈小姜的下巴，笑容像极了迷醉的月光，“小不点，给你两个选择。”
旗袍领口松松垮垮的敞着，高开叉的裙摆掀开一道口子。
沈小姜看着眼前美艳春光，不禁咽了咽口水。
小时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漂亮而又神秘的女人不能接近，因为她们就像漩涡，你一旦靠近，就会被吸进无底的深渊。
当你想要逃离，却发现被咬的太紧，压根无法动弹。
“什什么选择？”
沈小姜不敢看陈谊的眼睛，视线总是东倒西歪。
陈谊提着对方下巴的指尖稍稍用力，迫使对方抬头。
“看着我。”
沈小姜凝视陈谊的眼睛，像是在看一片深海。
平静无波，危险又迷人。
窗户玻璃是防偷窥的，但能漫进一些窗外的光。
光柔柔的洒落在陈谊的脸上。
一张脸半隐匿在光线之外，像一朵洁白冷艳的高岭之花。
陈谊提着沈小姜的食指一点点向上，指腹贴在温热的唇面上，轻轻的，来回摩挲。
沈小姜的肩膀猛地缩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已经接吻过，温柔的，暴力的，全都经历过。
但是，被这样摸嘴唇，还是第一次。
沈小姜原本想用手去碰陈谊，现在却只能无措的垂在身侧，乖巧的等待着。
“小不点，你这里，好烫啊。”陈谊的眼睛弯弯的，噙着浅浅的笑意。
“还不是还不是因为小姨你”沈小姜越发的紧张。
陈谊软软的“哦”了一声，尾音上扬。
“是因为我吗？”她不肯放过沈小姜。
“就就是。”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车内的冷气，很快蔓延开来。
陈谊的手明明是凉的，却能将沈小姜的唇变得炙热。
偶尔有人路过，交谈声被隔离在窗户之外。
“害怕吗？”陈谊问。
沈小姜摇头，“我又不是厦大的。”
陈谊捏她的脸，“调皮。”
沈小姜反握住陈谊的手：“害怕的，明明另有其人。”
陈谊笑着看沈小姜。
沈小姜也笑着看她。
有那么几秒，两人沉默。
直到窗外的身影远去，沈小姜才看见，陈谊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我说的对吧，小姨？”
陈谊侧过脸，看了一眼窗外，然后再转回来，傲娇的说：“不对，一点都不对。”
沈小姜笑着咬上陈谊的指尖，含糊的说：“那就当你对，说吧，哪两个选择？”
陈谊吃疼，微微拧眉的样子实在诱人。
她放慢语速，降低语调，过分浪荡的眼神拨弄人心，“要么，亲我”
沈小姜不等她说完，就仰头贴了上去，将剩下的话堵在唇齿之间。
“呃我还没说完唔”
沈小姜叼着陈谊的下嘴唇，笑道：“谁让你说的这么慢。”
陈谊掐了一下沈小姜的肩膀。
但是下一秒，她妥协了。
娇滴滴的声音再次响起：“要么，亲我，要么，还是亲我。”
沈小姜轻笑一声，热气环绕在两人的脸颊。
“好。”沈小姜的吻，认真起来。
陈谊像是心不在焉，动来动去。
沈小姜睁眼，对方的眼睛闭着，右手负于身后，胡乱的翻找着。
就在沈小姜开口询问之前，一个东西被扔到她的面前。
“带上。”陈谊微喘着。
沈小姜拿起那个比烟盒没小多少的东西，眼神一滞。
她第一次用这个东西
陈谊后退，舔了舔嘴角，接着把身上麻烦的小件全都丢掉。
“快点。”她催促道。
沈小姜看看掀高的旗袍，又看看手里的盒子。
陈谊不耐烦，把旗袍叼进嘴里，声音带着一丢丢愤怒，和一丢丢娇羞，“沈，小姜！”
沈小姜快速拆了包装，随便挑了一个戴上。
她手腕用力，不一会儿，就看见温热的呼吸在微凉的车窗里蜿蜒飘渺。
车内有光，不知道是月光还是霓虹。
沈小姜是月光，陈谊是霓虹。
然而，沈小姜觉得陈谊清冷难攀似月光，陈谊觉得沈小姜璀璨绚烂似霓虹。
她们都是彼此的梦想，彼此的渴望。
*
另一边，南城公馆的院子里，白老爷子坐在戏台子前摇头晃脑。
助理凑到他耳边，恭恭敬敬的说：“老爷子，到时间了，该吃药睡觉了。”
“嗯，这么快就十点了吗。”他睁开眼睛，把玩手里的核桃。
白老爷子看了一眼手机界面，他两小时前发了信息给陈谊，两个小时过后，对方还没有回他。
“真是，岂有此理！”
安静站着的助理，不知道他的声音为什么突然提高了，赶紧扶了一下眼镜，“老爷子，发生什么事了？”
白老爷子把手上的核桃放在桌上，起身，用拐杖在地上用力敲了几声：“这个陈谊，究竟怎么回事，我给她发消息，她都不回的，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放眼整个南城，敢惹白老爷子生气的，除了白老爷子的亲孙女，那就剩陈谊了。
助理不敢多言，现在就是多说多错，闭嘴才是正道。
梅雨天气就是讨厌，不知不觉，窗外竟飘起了雨。
沈小姜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两人竟然折腾了这么久。
陈谊呼吸平缓的趴在自己肩头，披着沈小姜的衬衫。
明明沈小姜也很瘦，可衬衫对于陈谊来说还是大了一些。
她轻叹一口气，把车窗稍微降下来一点。
车内暧昧的味道被冲淡一些。
雨点不算很密集，斜着打进车里，也打在沈小姜的脸上。
现在回想，依旧不可思议。
沈小姜嘴角弯弯，心里美滋滋的，像是吃了蜜一般甜。
怀里的人稍稍动了一下。
沈小姜以为对方冷，赶紧把窗户升上去。
接着，她搂着陈谊，小心的拍她的后背。
下意识的，她的嘴里就哼出了“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一边哼唱，一边轻晃。
陈谊反而彻底醒了。
她轻笑一声，揪着沈小姜的衣服，“哄小孩儿呢？”
沈小姜愣怔了一瞬，接着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哎呀，习惯了。”
“习惯了？”陈谊迷惑的从沈小姜怀里直起身子，“怎么，哄过很多人？”
沈小姜一脸无辜：“天地良心，我真的只哄过你。”
陈谊眼尾红红的，是刚刚哭的太厉害了。
她刚想挺直后背，却“嘶”了一声。
这个年下，手上实在是有力气，精力也极其旺盛，把她折腾的要死要活。
“好啊，沈小姜，你承认你是在哄我。”陈谊捂着腰，笑意藏在眼底。
沈小姜更慌乱了，“不是不是，我不是哄你，我是看你刚刚动了一下，以为你冷”
陈谊笑出声，附身亲了一下沈小姜的唇，笑意从眼底溢出来：“好啦好啦，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知道，那为什么？”沈小姜撅着嘴，故作生气。
陈谊揉揉她的发顶，重新趴回她的怀里：“我就是想看见你，紧张我的样子。”
沈小姜哭笑不得：“看我紧张，你很开心吗？”
“纠正一下，”陈谊假意严肃道：“是紧张我，而不是所有的紧张。”
沈小姜哼笑一声，然后摇摇头，“好玩吗？”
“好玩。”
“才不好玩。”
“好玩啊，”陈谊贴紧沈小姜的脖子，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特别好玩。”
沈小姜侧脸看着陈谊，用力眨了眨眼睛：“既然这么好玩，那，我们再玩一遍？”
陈谊的笑容僵在脸上。
沈小姜这是要把她的腰折断吗？
她连连摇头，“今天不行。”
“怎么不行，我还想要。”这次换成沈小姜凑到陈谊的脖子，又亲又咬。
只要被沈小姜亲，陈谊就立刻软下来，无力反抗。
“可是嗯腰疼。”她闭着眼睛。
沈小姜不回答她，只是更认真的耕耘起来。
*
又过了一小时，两人终于收拾好。
陈谊回到主驾驶，幽怨的瞪着沈小姜：“都怪你，把雨水弄进来，我又要洗车了。”
沈小姜扣上纽扣，整理好头发，莫名想笑：“可不能全怪我吧，车里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某人的什么水？”
说罢，她学着陈谊的口吻，音调上扬的说了一个“嗯？”
陈谊整理头发的手忽然停下，耳朵微红，声音微颤：“沈小姜，你在说什么啊。”
沈小姜做了个鬼脸，变声说：“沈小姜，你在说什么啊。”
说完，她自己乐呵呵的，像个傻子。
陈谊咬了咬唇，横过来一只手，把沈小姜刚整理好的头发弄乱。
沈小姜敢怒不敢言。
陈谊习惯性的拿出包里的口红，对着镜子拧开盖子。
沈小姜屈肘撑在扶手箱上，乖乖的看着对方。
陈谊：“好看吗？”
沈小姜：“好看。”
“你要试试吗？”陈谊把口红递给沈小姜。
沈小姜接过口红，一脸懵的往后靠。
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用过口红。
“怎么，”陈谊也学着沈小姜的样子，屈肘撑在扶手箱上，“不会？”
沈小姜不敢撒谎，和陈谊对视一秒后，羞赧的点点头。
“其实，我，没用过口红。”她说。
陈谊像是早就知道一样，重新拿回口红，伸手捏住沈小姜的下巴，把人往面前带：“我来教你。”
沈小姜向来从容，但是做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时，难免紧张。
陈谊正准备下手，却发现沈小姜的嘴唇特别用力。
“你能不能放松一点，又不会疼。”她笑道。
沈小姜一脸为难：“我知道，但是，你，能不能快点。”
陈谊叹了一口气，用食指把沈小姜的双唇抻平：“涂口红这件事情呢，和吃饭是一样的。”
“吃饭？”
“对呀，”陈谊把视线重新落回沈小姜的嘴唇，不紧不慢的说，“吃饭的时候，如果太快，就会难以消化，引起胃部的诸多不良反应，涂口红也是这样，过快就会让唇形难看，显得整个妆感脏脏的，还容易脱妆。”
“这哪里一样了啊，牵强附会。”
“别动。”
陈谊抬眼，浅浅的瞪了一下。
沈小姜就不动了。
她紧张的微张着嘴，像是在等待一场惩罚。
“好啦！”
陈谊的语调轻快，像是完成了一个什么大事一样。
“我看看。”沈小姜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看看。
陈谊笑着看了一眼沈小姜，接着把口红收起来，“怎么样？”
沈小姜第一次看见涂口红的自己，这个红不是那种很正很正的红色，有点偏蓝调，暗暗的，很衬肤色。
她有点陌生，又有点稀奇，“嗯奇怪。”
陈谊闻声抬头：“怎么奇怪了？”
她放下口红，一边说，一边捏着沈小姜的下巴，转向自己。
沈小姜耸肩笑笑，“怪好看的。”
陈谊的视线从她的唇移向她的眼睛，憋笑“切”了一声后，松开她的下巴：“无聊。”
随后，陈谊发动车子，准备送沈小姜去学校。
“小姨，你还别说，涂了口红和不涂口红真的不一样。”沈小姜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陈谊打完转向灯，从后视镜里看她：“那当然啦，就算你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起色拉跨，一支口红就能帮你搞定问题。”
“有这么神奇吗？”
沈小姜从不化妆，有这个时间，她会选择多背几个单词，或者多玩一遍魔方。
“就是有这么神奇，”陈谊不看她，继续说：“我有的时候忘记化妆，就这样做。”
沈小姜有些纳罕：“小姨，你会有忘记化妆的时候吗？”
会这样问，是因为，沈小姜觉得，每次见到陈谊，对方都是很优雅，很精致的样子。
陈谊小小的弯了弯嘴角，打趣道：“不会。”
其实陈谊的化妆，也就很简单的打个底，再简单的涂个口红。
毕竟，她的底子好，完美无瑕的皮肤压根不需要过多粉饰。
*
沈小姜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四朵金花的群里又炸锅了。
【孙佳宝：集美们，你们谁懂啊，我太累了，一点也看不进去书啊】
【刘薇：举手.jpg举手，jpg，我也是，一点都看不进去】
【孙佳宝：为什么上学需要考试，为什么？狗头.jpg】
【刘薇：为什么人类需要上学，为什么？狗头.jpg】
【孙佳宝：本以为熬过了高考，没承想，死在了大学的期末考。痛苦.jpg】
【刘薇：佳宝，你说错了，不仅仅是期末考，还有四六级！！！】
【孙佳宝：就离了大谱儿了，救大命啊，四六级和期末考安排在同一个月？？】
【孙佳宝：其他人呢@沈小姜@陈星楠】
【孙佳宝：不是，人呢都？】
陈星楠没有动静。
沈小姜看见了信息，在想，要为不回宿舍编一个什么理由。
“怎么了？”陈谊问。
上一秒还在想理由的沈小姜，一抬头就发现，陈谊上了高架。
“小姨，你这是要送我回学校吗？”
陈谊“嗯”了一声。
“哦。”沈小姜的声音里，藏着了一丝失落。
陈谊清了清嗓子，抬手揉了揉沈小姜的发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谊真的很喜欢揉沈小姜的发顶。
“你很快要考试了，不是吗？”陈谊说。
红灯亮起，车子停在斑马线内。
雨又大了些，水柱划过窗户，让视线模糊。
沈小姜无从辩驳，扯过头顶陈谊的手腕，在柔软的地方咬了一口。
陈谊也不躲闪，任由对方任性。
“疼吗？”沈小姜松松的咬着，一边咬一边问陈谊。
陈谊转头看她，眼神温柔：“不疼。”
沈小姜发狠似的，稍稍用了点力气，含糊的又问：“这回呢，疼不疼？”
陈谊依旧温柔：“不疼。”
沈小姜松开陈谊的手，抽出一张纸巾把那一圈浅浅的水渍擦干。
“没意思。”她说完，就转头看向窗外。
陈谊知道沈小姜在气什么，也知道，沈小姜想跟她回星汇酒店。
车子重新启动，她略带歉意的说：“我待会儿还有事要处理。”
“什么事？”沈小姜猛地转头，看向陈谊的侧脸。
陈谊淡淡的回了一句：“工作上的事。”
好吧，沈小姜又转回去看向窗外。
心里涌上一股酸意。
但是，很快，她又把这一股酸意压制。
毕竟，陈谊很忙，一个人经营酒吧，还要维护很多关系
沈小姜最会心疼陈谊了。
作者有话说：
哦莫，你们真的想看我写火葬场咩？？我怕我一刀下去，片甲不留（bushi（笑cry……
吵架什么的，可以有，让我酝酿酝酿，舍不得伤害她们捏（捂脸扭动（捂脸扭动——
有奖竞猜：用你们能想到的最隐晦的方式告诉我，小姨让生姜戴的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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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孙佳宝：我生姜呢,为什么不回信息？】
【孙佳宝：生姜，生姜，哭.jpg】
【孙佳宝：@沈小姜@沈小姜】
沈小姜的手机一个劲的震动,她原本不想看的，但也许是这窗外的雨过于烦人,迫使她低头看向手机。
每到期末，孙佳宝绝对要狠狠抱怨一阵子,幸运的是,这一阵子一年只有两次,不幸运的是，这一阵子持续的时间很长。
沈小姜戳戳屏幕，回了一条消息。
【沈小姜：什么事找你沈姐？】
【孙佳宝：妈呀，我没看错吧,你竟然回我信息了？】
【沈小姜：算了,当我没回。】
【孙佳宝：哎哎哎,别介,难道你舍得看见我挂科吗？】
【沈小姜：舍得。】
【孙佳宝：我去，你,好狠的心。】
好狠的心？
谁？
沈小姜心里想到的是，陈谊的那张脸。
礼貌从容，有时亲密,有事疏离。
总是让她猜来猜去,好狠的心。
她熄灭手机，不再回信息。
反正马上要回宿舍，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吧。
陈谊用眼睛余光瞥沈小姜,脸上的表情暗淡了些。
“想听音乐吗？”她问。
沈小姜看着窗外,淡淡的“嗯”了一声。
“想听什么？”陈谊又问。
沈小姜咬了咬唇，缓缓转过头来。
她舍不得对陈谊冷淡，于是脸上的神色又柔和了起来，“小姨，你想听什么呢？”
陈谊的表情也明显缓和了一点，指了指手机，“你自己选吧，只要是你想听的，我都可以。”
顶着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说出这么一句撩人心弦的话，是个人都会心动吧。
反正沈小姜心动了。
她看了一眼陈谊的手机。
愣了几秒后，她想起在家乡海市，自己接听了陈谊的手机总之那次的体验一点也不美妙。
所以，她犹豫了。
陈谊像是和沈小姜想到一块儿去了，温声道：“没事，你拿吧，密码是你生日。”
沈小姜的手顿了顿。
我的生日？
沈小姜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并没有告诉陈谊，关于自己的生日。
陈谊的脸上云淡风轻，不过下一秒，就心虚的补充道：“佳宝告诉我的。”
“哦。”沈小姜半信半疑：“哦？”
“嗯。”陈谊说，“别问这么多了，我把锁屏密码设置成你的生日，你难道不高兴吗？”
沈小姜的心狠狠颤了颤。
高兴，当然高兴。
刚刚的不开心，早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心里，只剩下滋滋的甜。
陈谊从后视镜里看她，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好了，快选一首吧。”
“嗯！”
0328。
果然解锁了。
沈小姜的心砰砰直跳。
女神的手机解锁密码是自己的生日，这是一件多么神奇而又美好的事情啊。
这种喜悦，远胜于收到南城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
她点开歌曲软件，找到最近播放。
播放时间还显示在一周之前，还是那首沈小姜喜欢的旋律。
难道，陈谊平时都不听音乐的吗，或者，陈谊只听沈小姜喜欢的？
沈小姜的眉眼瞬间染上笑意，激动的心情实在是藏不住。
“有那么开心吗？”
陈谊的声音幽幽的传来，沈小姜吓得抿紧嘴唇。
“嗯？”
陈谊一手撑在窗框，一手压在方向盘上，“我说，把你的生日设置成我手机的锁屏密码，你就真的那么高兴吗？”
沈小姜咽了咽喉咙，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嗯有那么一点吧。”
其实，这种高兴有两个原因，密码是一个，陈谊喜欢她喜欢的音乐，又是一个。
下一秒，耳边传来银铃般好听的笑声。
“沈小姜，你不会撒谎。”陈谊的声音好软好甜。
沈小姜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她，视线落在陈谊雪白的脖子上。
那里，有两人疯狂时留下的证据。
像一朵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
沈小姜眼睛一热，慌忙别开，低低的说：“我，确实很高兴。”
真实，诚恳，不善言辞，不善粉饰。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带着最最干净的炙热。
陈谊原本还想调戏一下沈小姜的，但是轻佻的言辞在喉咙里噎住，怎么都说不出口。
这么好的沈小姜，这么真挚而纯粹的爱意，陈谊不想玷./污。
沈小姜偷偷抬眼，却撞见陈谊微红的耳朵。
她忽然抬手，但又放下，继而用力捏紧自己的衣角。
“音乐。”
“嗯？”
“我说音乐啊，小傻瓜。”
沈小姜恍然，赶紧重新输入密码解锁，点开那一首她喜欢的旋律：TheFlowingSubness.
她灭掉手机，又按了一下旁边的解锁按钮，输入自己的生日解锁。
接着，又灭掉，又输入，又解锁。
重复了最起码四遍。
乐此不疲。
悠扬舒缓的旋律传来，陈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屏幕，微微一笑。
沈小姜不知道的是，陈谊现在，只喜欢这首歌，这首，她沈小姜明确说过喜欢的歌。
*
回到南城大学，值班门卫看了一眼陈谊的车牌，便主动放行。
即将十一点半的校园里，除了雨，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偶然有一两对情侣撑着伞回宿舍，偶然有一两对情侣撑着伞出宿舍。
嗬，大学生活啊，真是美好。
沈小姜听着音乐，看着窗外，心里像是吃了蜜一般甜。
她就是这样善良，这么容易遗忘，这么愿意宠陈谊。
只要陈谊给她一块糖，她就能把自己的心毫无保留的交出去。
她真的好喜欢她。
车子停下，陈谊没有熄火。
“到了。”她说。
沈小姜看着锁了的宿舍门，想到自己有一张特权卡，便不急不忙。
“不进去吗？”陈谊的声音松松软软，像雨像风，又像云像梦。
沈小姜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哦，我，要进去了。”
陈谊凑过来，又揉了揉沈小姜的发顶，眼神似水：“好，去吧。”
沈小姜看着她，舍不得开门。
哪怕只是看着陈谊，她都觉得心里满足。
不行，沈小姜心想，陈谊还要工作，自己不能耽误她。
现在拖延的时间越久，陈谊回去熬夜的时间就越长。
沈小姜用力呼吸了一口，让车里好闻的味道多留在胸腔里一些。
“小姨，我要，晚安吻。”
沈小姜说完，看着对方的红唇。
陈谊轻笑一声，单手捧着沈小姜的脸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沈小姜心里不甘。
钳住陈谊的下巴，把自己的唇印上对方的下颚线。
陈谊似乎有些意外：“你怎么亲我这里？”
沈小姜鼓了鼓腮帮子，嘟哝着：“你不也没亲我嘴。”
陈谊觉得好笑：“你希望我亲你嘴啊？”
面对陈谊这种迂回与拉扯，沈小姜不想败下阵来，“你难道不希望我亲你的嘴？”
“我”陈谊被磨的没了脾气，“好好好，那你的嘴靠过来。”
沈小姜依旧鼓着腮帮子：“为什么不能是你向我靠过来？”
陈谊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捏了捏沈小姜的耳垂，“好好好，我靠过去，行了吧？”
就在沈小姜松开鼓着的腮帮子，等待那个吻的时候，陈谊拽着沈小姜的衣领。
一个拉拽，沈小姜的脸侧了过去。
这个吻，落在了沈小姜的脖子上。
红红的唇印，炙热，凄美。
沈小姜蹙着眉，捂着脖子，眼神囧囧，“小姨，你太坏了，不是说好了要亲我的嘴？”
陈谊咧着嘴笑，“兵不厌诈。”
沈小姜一张嘴撅得能挂桶了，“好，我记住了，下次你哭着求我的时候，我绝不手软。”
“绝不，手软！”
沈小姜又重复了一边，一字一句，好强的杀伤力。
陈谊想到刚刚两人在车里的各种疯狂，脸一下子就红了。
刚刚她哭喘着求沈小姜，求她快一点，再快一点，也求她轻一点，再轻一点。
在沈小姜的一遍一遍下，又哭着求她停下，求她立刻就停下。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说罢，沈小姜就准备下车。
“等等。”陈谊叫住她。
沈小姜立刻回头。
陈谊拽住她的衣领，终于把这个要落未落的吻印在沈小姜的唇瓣。
沈小姜心满意足的下车，站在屋檐下，看着车子里，向她挥手作别的陈谊。
她不喜欢告别，像是再也不会见了似的。
她把包放在淋不到雨的地方，再次来到车门边。
雨水从屋檐的边缘淌下，灌进沈小姜的衣领里。
她却丝毫不觉得冷。
陈谊怔怔的看着她。
沈小姜用力拍打车窗。
一下一下，像极了那一天，陈谊的车子撞上花坛，沈小姜紧张的样子。
紧张她的样子。
陈谊的视线渐渐柔和。
她降下车窗，“傻瓜，你干什么，下雨啊！”
沈小姜抹掉脸上的雨水，大声说：“不碍事，你不要跟我说再见，跟我说‘回见’，好吗？”
陈谊僵住了，让小丫头淋雨也要说的话，竟然就是这个。
她的视线一热，轻轻眨动眼睫后，软软的点头。
“好。”她说。
沈小姜还是没有走，很乖很乖的等在雨里。
陈谊心里酸酸的，但语气浅淡，没有什么感情：“沈小姜！”
“哎！”
“回见。”
依旧，没有什么感情。
车子开走了，沈小姜才退回屋檐。
她拿出那张特权卡，在门禁机器上刷了一下。
很快，门开了。
宿管阿姨还是那一个，她原本已经躺下，但是听见门上的动静后，又爬了起来。
“沈小姜？”她的声音不大。
沈小姜抱着礼物盒子，走到她面前，“谢谢阿姨。”
宿管阿姨有点懵，但很快就对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早点回宿舍睡觉吧。”
“哎，好嘞。”沈小姜也回以一个干净而温暖的笑。
*
宿舍还亮着灯。
沈小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的哀嚎声。
她懒得拿钥匙，曲起手指在门上轻轻敲了几声。
“谁呀！”
“佳宝，你小声点，大家都睡了”
“呜呜呜，大家都睡了，就我还没睡，呜呜呜”
孙佳宝一边说，一边走到门边，拉开门的一瞬间，她脸色一变，几乎开心的一蹦三尺高。
“哦莫，哦莫哦莫哦莫！”
原本沈小姜还真准备夸夸她复习认真，但是看见她夸张的表情后，沈小姜放弃了。
“哦莫，这是谁啊，这不是我的神，我的救世主！”孙佳宝伸出双手，准备抱住沈小姜。
“别碰我。”
这时，刘薇也加入到这场闹剧中。
刘薇把发带往额头上一推，戴上眼睛，把书本卷成一个话筒，抵在嘴上开始排球比赛的解说：“来来来，大家注意看啊，沈小姜选手利索的绕开孙佳宝选手，孙佳宝选手也不是吃素的，她一个往前追的姿势，和沈小姜选手只隔着0.01米，这边压力给到沈小姜选手，沈小姜选手哎哎哎，沈小姜选手，住手，住手”
刘薇还没讲完，沈小姜一把捏着她的肩膀，迫使她把“话筒”移开。
“疼疼疼！”刘薇露出委屈巴巴的眼神，沈小姜才放过她。
接着，沈小姜翻了个白眼，拉开椅子坐下，“你们，很闲吗？”
孙佳宝哭丧着个脸，走到沈小姜面前，一屁股坐在沈小姜刚拉开的椅子上。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很闲的啊，我都要被微积分折磨秃了。”孙佳宝表情丰富，而且夸张。
沈小姜看着想笑，“我告诉你，科学研究表明，咱们女孩子，没有秃头的基因。”
孙佳宝双手抱臂，缓缓抬头，幽怨的瞪了她一眼：“生姜，我的重点是秃头吗？”
这时，宿舍门打开，陈星楠叼着一根辣条，甩着头进来：“谁秃头，谁秃头？究竟是谁？谁？”
沈小姜沉默憋笑，指着孙佳宝。
孙佳宝还没来得及斜沈小姜一眼，就看见陈星楠在她面前又唱又跳。
“月亮不睡你不睡，你是秃头小宝贝”
孙佳宝用力扁着嘴，“啧”了一声：“不是，陈星楠，你吃辣条吃醉了，犬吠什么呢？”
陈星楠笑而不语，继续嚼着辣条，手舞足蹈。
孙佳宝单手捂脸，冷声道：“陈星楠，你大爷！”
趁孙佳宝起身去揍陈星楠，沈小姜终于坐下了。
“陈星楠，我打不死你。”
“辣条吃不吃，我嘴里的？”
“陈星楠，要不要这么恶心啊？”
沈小姜笑着摇摇头。
宿舍里，每天都这么热闹。
不像星汇酒店。
星汇酒店
沈小姜的脑海里，浮现陈谊那张清清冷冷的脸。
如果沈小姜不去酒店，那里，就只有陈谊一个人。
可如果，陈谊不主动送沈小姜回宿舍，沈小姜一定会陪着她。
想到这里，她不禁纳闷，陈谊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么晚还要做，而且，就算要工作，自己在酒店陪她也没什么问题吧。
现在想想，还是难受。
“生姜，你看她，你看她！”孙佳宝挤到沈小姜的椅子上，趴在她肩膀上假哭。
沈小姜揉揉孙佳宝的头，“哎哟，你们两个就消停消停吧，这都几点了，明天还有专业课。”
孙佳宝拍开沈小姜的手，“哎呀，臭生姜，我发型被你弄乱了！”
这一幕好熟悉，刚刚在车上，陈谊也这样摸沈小姜的发顶。
沈小姜一点也不反感，反而很享受。
沈小姜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发顶，咬着唇，露出回味无穷的表情。
孙佳宝一副便秘的表情看她：“大姐，思春啊，不是吧你？”
沈小姜猛地放下手，一把推开孙佳宝：“走开走开。”
“嘶”孙佳宝懒得理陈星楠，心思全放在沈小姜身上，“不对啊，生姜，这么晚了，你怎么进的宿舍？”
沈小姜没急着回答，看向陈星楠：“喏，她不也这会儿才回来。”
陈星楠卷着孙佳宝的头发把玩，笑道：“你倒是有意思，我一直在宿舍的好吧。”
“是吗？”沈小姜反问。
孙佳宝嫌弃的拍开陈星楠的手，“对啊，她在隔壁宿舍玩的。”
“哦。”沈小姜有些心虚的清清嗓子，“阿姨见外面下雨，就大发慈悲放我进来了，没问题吧。”
“嗯，你可劲儿清嗓子吧，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我太了解你丫的了，你一撒谎就清嗓子，一清嗓子就撒谎。”孙佳宝眯眯眼睛，一脸吃瓜的表情：“哦莫，哦莫，生姜，你有小秘密啊。”
沈小姜弯腰换拖鞋，“秘密你个头。”
孙佳宝拱了一下她的肩膀，“快，如实招来。”
“招来什么招来，我在宠物店的好吧。”沈小姜装的理直气壮。
“啧啧，别以为我不知道，宠物店不是早就下班了吗？”孙佳宝继续盘问。
沈小姜换完拖鞋，扯过毛巾就起身：“宠物店今天忙不行吗？起开起开，我要洗澡。”
“生姜！”孙佳宝一把拦住沈小姜的去路，“以我认识你多年经验来看，从你身上，我嗅到了一股”
沈小姜心虚的快速眨眼，她身上残留了陈谊的香水味。
她怕孙佳宝闻出来。
好在孙佳宝跟陈谊接触的不多，她说：“嗅到了一股，恋爱的味道。”
沈小姜迅速绕过她，舒了一口气：“你想多了。”
孙佳宝这一关算是逃过了，但是陈星楠凑了过来。
“小姜，我闻见，你身上好像有香水味，”陈星楠纵了纵鼻子，“谁的啊，还挺好闻？”
孙佳宝和刘薇也上来凑热闹。
三个人围着沈小姜，活像警犬在侦察现场。
沈小姜：“”
孙佳宝和刘薇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还真有！”
沈小姜：“”
“店里客人身上的味道。”她随意搪塞。
三个人双手抱臂，一同凑上去：“真的？”
沈小姜同时甩出去三个白眼，咬着牙狠狠的说：“真的。”
三个人继续：“不信。”
沈小姜在一个人额头上敲了一下：“你们没事吧，不是说看不进去书，不是说微积分折磨人，所以，还要不要我的笔记，还要不要我的辅导？”
孙佳宝装清高的说道：“一码事归一码事，考试虽然重要，但是没有生姜你的性./.福重要”
“要不要？”沈小姜的声音提高了些。
孙佳宝立刻退回三人组，就差给沈小姜跪下了：“要要要！”
这事儿就算圆过去了。
*
另一边，陈谊开车离开南城大学，直奔南城公馆。
今天一直没有回信息，老爷子一定气疯了。
陈谊决定，今天晚上住在南城公馆，明天一大早跟老爷子解释清楚。
当陈谊还是陈小七的时候，就是住在那里。
那里一直有她的房间，即便她住出去之后，房间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每天都有人打扫。
白老爷子只有一个儿子，和妻子两人为了逃离老爷子的掌控，双双离开南城前往美国寻找自由。
却在一次意外中，永远的离开了老爷子。
加上陈谊为白老爷子挡过刀，白老爷子对她和别人，不一样。
外界有人说白老爷子把她当情人，但是只有陈谊自己知道，老爷子把她当孩子。
“还知道回来。”
陈谊关门换鞋，被坐在沙发上的白老爷子吓了一跳。
“白爷，这么晚了，您还没睡？”陈谊走近，蹲在老爷子身边。
“最近我是发现了，跟你说上一句话，真难。”白老爷子话里有话。
陈谊眨眨眼，笑容浅淡：“抱歉，我当时在忙，没看见您的消息。”
老爷子放下手上的核桃，双手交叠着搭在拐杖的手柄上，“忙？”
陈谊身体绷直，一副受训的样子。
“我不是傻子，”白老爷子侧脸，瞥了一眼陈谊，“那个女生就是沈小姜吧？”
“你端午离开南城的理由。”
陈谊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白老爷继续说：“海市第一中学的尖子生，21届的高考理科状元，22年南城计算机大赛的冠军，南城大学计算机学院的保研第一梯队。”
陈谊没有说话。
这些，早在她之前调查沈小姜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嗯，很漂亮的简历，很清白的人，几乎站在了这个专业的顶峰，都不用等到毕业，一定会有一大堆公司抢着签她，她的未来，不可估量。”白老爷子点头，“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当然了，你要是愿意用金钱和权力腐蚀她也可以，那你得先站在那个金钱和权力的最高点吧？”
“你当上商会会长了吗？”
“你有抓住她的实力了吗？”
陈谊愣怔了一瞬。
之前她心里想过的种种，此刻正一点一点涌上心头。
腐蚀她？
陈谊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但真的，害怕抓不住她。
她害怕，有人跳出来，直白的说“她和沈小姜不配”。
不是沈小姜配不上她，而是她配不上沈小姜。
很多东西，不是金钱和权力就能得到的。
沈小姜如是。
今天，终于有人跳出来说出这一句话了。
还是那个对她很了解，给了她很高评价的人。
她不能无视
沈小姜洗完澡，桌上有洗好并切好的水果，还有一杯热腾腾的牛奶，以及一盒巧克力双层夹心曲奇饼干。
另一边，三个人齐刷刷的拿着黑水笔和笔记本，围站在沈小姜的座位旁。
沈小姜笑不活了。
“几个意思？”她一边擦干头发，一边问。
三人难得这么齐心：“辅导啊，学神。”
沈小姜：“我头发还没”
陈星楠：“知道了，学神，我给您吹头发，以后我的这个吹风机唯您是从。”
沈小姜：“我脸上太干了，先等我浅涂个脸可还行？”
刘薇：“知道了，学神，脸干是吗，我愿意拿出我所有的补水面膜。”
沈小姜：“哎哎哎，别压我kindle”
孙佳宝：“知道了，学神，别说一个kindle了，今后，学神想看什么小说，小视频，小电影，有颜色的没颜色的，全都包在我孙某人身上。”
沈小姜哭笑不得，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不要这些，不过，看在你们用心良苦的份上，来吧，从哪里开始？”
三个人立刻屁颠屁颠起来。
一个按摩，一个扇风，一个递水果，不亦乐乎。
半小时后，沈小姜给三个人制定了一份详细的复习攻略，正式督导的时间是明天。
刘薇和陈星楠睡了。
孙佳宝刚准备爬上床，却看见沈小姜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吹风。
她在想陈谊。
在犹豫要不要给对方发消息。
孙佳宝套上睡衣，推开阳台门，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生姜，怎么还不睡呢？”
沈小姜转头，迎上对方困倦的眼神。
“我还不想睡。”她说。
孙佳宝站在她身边，看向她看的天空：“雨停了，空气好清新啊。”
“嗯。”沈小姜应了一声。
“生姜，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恋”
沈小姜眨眨眼睛，扯开话题：“你记不记得家里亲戚的生日？”
“我家亲戚？”孙佳宝很容易就被沈小姜带偏，“我家哪个亲戚啊？”
沈小姜：“要不这样，你都回忆一遍。”
“啊？”孙佳宝一头雾水。
“啊什么啊，开始你的表演。”沈小姜微笑着对她眨眼睛。
“生姜，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小姜挠挠额头，冥思苦想了一番：“你之前不也问过我妈妈的生日，我老实告诉你了。”
“哦，”孙佳宝呆呆的回答，“我妈生日是十一月一号。”
沈小姜：“记下了，还有呢？”
“还有？”孙佳宝在脑海里搜罗，“我爸”
“别别别，说女人。”沈小姜挥挥手。
孙佳宝来不及怀疑，“我小姨跟我家走的比较近，她生日是几号来着？”
沈小姜双手合十，有种等待彩票开奖时的激动与紧张：“所以，几号来着？”
孙佳宝单手环胸，另一只手摸着下巴，仰望天空：“我记得，反正是暑假里头，好像是七月份吧，具体七月几号我不记得了。”
沈小姜表情凝重，好像问出来了，又好像没有。
“生姜，你到底要干嘛？”
沈小姜挥挥手，“我可以单独再给你辅导老毛头的专业课知识点，前提是，你明天问清楚你小姨的生日。”
说完，沈小姜就钻回宿舍，不再多言。
如果没有沈小姜，孙佳宝的专业课铁定挂科。
以沈小姜对孙佳宝的了解，在巨大诱惑面前，她一定会把陈谊的生日问出来。
孙佳宝来了兴致：“非得要我小姨的生日吗？我还记得我姑姑的，姑姑的行不？行不？”
“”
作者有话说：
沈小姜：当然不行！（问个生日，几乎耗尽了我的脑细胞——
沈小姜：3.28白羊座——不畏权贵，果断勇敢，直率热情，有时候特别孩子气。
陈谊：7.22巨蟹座——夏天开始的第一个星座，冷傲苛刻占有欲强，多疑敏感难以取悦，有时候生活的太过认真没有乐趣。
（PS1：心疼陈谊，想给她好好过个生日。）
（PS2：连星座都说她俩不般配，但那又怎样，有些深沉的爱意，就是离经叛道的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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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二天下午没课,也不用去店里。
沈小姜拿着手机，看着和陈谊的聊天对话框发呆。
空空荡荡，谁都没发消息。
自从加了微信以来,两人很少聊天，有事要么靠电话,要么靠心灵感应。
沈小姜咬了咬唇，心想,要不要问问小姨在干什么,忙不忙？
算了算了,一想到昨天晚上陈谊匆忙烦躁的表情，应该是遇上了比较棘手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扰她吧。
小狗狗要学会自己遛自己。
沈小姜咬着笔帽，一会儿想得通,一会儿又想不通。
心绪像是一根毛线,一会儿打个结,一会儿又自己散开。
麻乱得很。
“生姜宝贝？”孙佳宝点了奶茶,顺带了一杯给她。
沈小姜对奶茶的兴趣一般，能喝,但不多。
奶茶杯子上蒙着水雾，水雾汇聚，在一个零界点聚成水珠,迅速滑落,在桌子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湖。
“去冰三分糖，看我对你深沉的爱意。”孙佳宝把椅子挪到沈小姜身边。
“嗯。”沈小姜淡淡应了一声，完全没有情绪波动。
孙佳宝猛吸一口自己杯子里的脆啵啵,扬了扬下巴,瞅了瞅沈小姜的侧脸。
她离沈小姜很近,能看见对方眼里的心不在焉。
“生姜，你怎么了？”孙佳宝放下奶茶，一脸的关切。
她跟沈小姜的关系最好，从高中时起，两人就是闺蜜。
两个人都是粗线条，大大咧咧的。
但是孙佳宝又比沈小姜稍微好一点，算是能察言观色。
“嗯？”沈小姜缓缓抬眼。
“哎哟，我通宵打游戏都没你这么丧。”孙佳宝推了推奶茶：“喏，奶茶，不喝吗？”
沈小姜又看了一眼奶茶，忽然想起在海市，她和陈谊一起喝了妈妈做的杏仁奶。
那天的杏仁奶，真的好好喝。
“哦。”沈小姜拿起奶茶，在手里看了又看，愣是半天都没插进去吸管。
“啧！”孙佳宝看不下去，接过奶茶和吸管，“拿来吧，还得是我。”
沈小姜接过孙佳宝手里的奶茶，低头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小小的说了一声“谢谢”。
一旁的孙佳宝差点呛到，“你说啥？”
沈小姜放下奶茶，双手托腮，俨然一副思春少女的模样。
“不是吧，”孙佳宝抬起手背，在沈小姜的额头碰了碰，“也没发烧啊。”
沈小姜一脸嫌弃的看着她：“你干什么？”
两人对视，眼观鼻鼻观心。
沈小姜先移开视线。
“嗬，生姜”
“别说话，烦着呢。”
沈小姜双手一收，趴在桌上，整张脸埋进臂弯里。
孙佳宝快速眨眨眼睛，凑到沈小姜耳边小声道：“烦什么啊，你现在不跟我讲话，可别后悔。”
沈小姜叹了一口气，依旧不说话。
孙佳宝露出一个坏坏的笑：“说个让你开心的，昨天，你问我的事情，我已经有答案了。”
昨天？
沈小姜仔细回忆。
孙佳宝摇头晃脑，一脸欠揍的样儿：“生日”
生日？
沈小姜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故作冷淡道：“说。”
“哎哟，话到嘴边，又给忘了。”
“孙佳宝，还要不要单独辅导了？”
孙佳宝连连点头：“七月二十二号，刚好是个周六。”
七月二十二号，也就是说，陈谊是巨蟹座。
巨蟹座，是夏天开始的第一个星座。
巨蟹座的人，头脑敏锐，适应能力、应变能力都很强。
嗯，这跟陈谊还挺符合。
另外，巨蟹座的人，说话不直接，敏感多疑，难以取悦，生活太过认真没有乐趣，这也跟陈谊符合。
沈小姜是白羊座，巨蟹和白羊，匹配度为百分之二十，是个很一般的数据。
四舍五入，等于就是不匹配。
沈小姜淡淡的“哦”了一声，把这个生日记在心里。
忽然，沈小姜的手腕被孙佳宝捏住。
两人对视，孙佳宝眯了眯眼。
“你跟我出来。”她说。
沈小姜心里咯噔一声。
孙佳宝虽然看起来笨笨的，但毕竟也是个少女，少女怎么会不懂少女的心思呢？
两人来到空无一人的洗衣间。
孙佳宝靠在墙上，左顾右盼再三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慢吞吞的开口：“跟我说实话。”
沈小姜僵在原地，指尖捏紧裤缝。
“什么实话？”她的声音轻微颤抖，心跳不自觉加速。
孙佳宝掏出藏在口袋里的粉色小梳子，输了两下齐刘海，认真道：“你啊，又是问我妈生日，又是问我小姨生日，又要给我单独辅导微积分的，说，是不是……”
“我……”沈小姜刚想开口，就被孙佳宝打断。
“多久了？”
沈小姜后背发麻，她和陈谊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时间更短。
“勉强一个月吧。”沈小姜心如止水，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
她决定坦白。
“什么？”孙佳宝皱着眉：“那你怎么不早说？”
沈小姜：“早……早说？”
孙佳宝收起梳子，拿出手机：“借多少？”
沈小姜：“哎？”
孙佳宝从墙上移开，来到沈小姜面前：“说吧，要借多少？”
“不是，”沈小姜拉开和孙佳宝的距离：“借什么？”
孙佳宝笑笑：“你呀，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求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不是想跟我借钱？”
沈小姜：“……”逻辑鬼才了属于是。
她哭笑不得。
果然，她还是太高估孙佳宝的智商了。
她的笨，远远不止是看起来那样。
“傻子，我不是要借钱。”她说完，就准备转身。
“害，那就是恋爱了。”孙佳宝的语气斩钉截铁。
“什么？”沈小姜打算继续瞒一瞒。
孙佳宝眯着眼睛笑：“是谁，我认识不？”
反转再反转。
孙佳宝有脑子，但不多。
沈小姜收起看智障的眼神，“你，不一定认识。”
“啊？”孙佳宝瞪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张大了嘴说道：“啊啊啊？我没听错吧，你，沈小姜，你真恋爱了？”
沈小姜一把捂住孙佳宝的嘴，用唇语说：“有病啊！”
沈小姜严肃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们算不算恋爱，毕竟，我们还没有互相表白，我现在很迷茫。”
“嗯，继续。”孙佳宝摆出一副免费吃瓜的表情。
沈小姜脸一冷：“算了，不说了。”
“哎哎哎，别介，说嘛说嘛，没准姐妹儿我能帮你。”孙佳宝对沈小姜疯狂眨眼。
“你，不也母单。”沈小姜还是要走。
孙佳宝撇撇嘴：“话不能这么说，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姐妹儿我看的小说钓过的人，比你做的数学题都多。”
沈小姜瞪了她一眼：“你说谁是猪？”
孙佳宝苍蝇搓手，连连告饶。
“那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就是，进展到哪一步了？”
沈小姜噎住，她脑海里，全是陈谊在车上哭喘的娇媚神色。
“我们”她顿了顿，抬手松松的捂着自己的嘴，“我们，还没有，还没有，哎呀，不是跟你说了，还没表白。”
孙佳宝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人，“啧，谁主动的？”
沈小姜认真回忆，这个还真说不好。
说是她自己主动，但好像整个节奏又不受她控制。
陈谊，好像主动了，又好像没有。
两个人，像是长了嘴，但又像是没长。
见沈小姜低头沉默，孙佳宝猛地松开环胸的双手，一脸惊异：“宝贝，你该不会是暗恋吧？”
暗恋？
手牵了，吻接了，爱也做了，能叫暗恋吗？
“你喜欢人家，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你，两人还没表白，综上所述，你可不就是暗恋吗。”孙佳宝自认为总结的精辟。
沈小姜短时间的陷入烦躁。
沉默几秒后，她败下阵来：“算是吧，那，要怎么追人？”
孙佳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么，你追人？咱们学校，有值得你主动追求的人？”
沈小姜撇撇嘴，小声说：“我也没说，就是我们学校的呀。”
“哦——！”孙佳宝缓缓点头，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你啊。”
“所以，到底应该怎么追？”
“男生其实很好搞定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不等孙佳宝说完，沈小姜用力抿了抿唇，压低了声音：“我也没说，我喜欢的是男生啊。”
另一边，陈谊跟白老爷子坐在八仙桌上吃午饭。
她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碗里的鱼汤。
南城和海市的风俗习惯不同，对鱼汤的做法，很不一样。
陈谊更喜欢沈小姜爸爸炖的鱼头汤。
“小七，尝尝这个。”白老爷子的话音刚落，身边的佣人就给陈谊夹菜。
陈谊的口味挑剔，勉强将白老爷子说的菜咽下肚。
“吃完饭，跟我去见几个客人。”老爷子说。
陈谊点头。
白老爷子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淡淡的继续说：“最近把时间空出来，跟我去参加一些酒会，露露脸。”
陈谊继续点头。
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
宿舍洗衣间里，水滴从水龙头里滑落，在池子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孙佳宝一脸震惊的看着沈小姜，但是很快，她又露出了“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害，现在什么社会了，也没谁规定，必须得异性恋。”她耸耸肩。
沈小姜愣了一瞬，她没想到孙佳宝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觉得奇怪？”她问。
孙佳宝摇摇头，表情真诚：“切，这有什么奇怪的，什么年代了，我表姐也公开出柜了，女朋友比她大十岁，两个人都很漂亮，也很优秀，可般配了。所以，我觉得这很正常，喜欢一个人，又不是喜欢她的性别，你能跟我坦白，我反而觉得没什么，而且，你了解我，你做什么决定，姐妹儿我一定无条件支持你。”
高一那年，孙佳宝跟着做生意的父母来到海市。
作为外地转学生，加上脾气不好，说话又直，处处得罪人，她一开始就遭到了孤立。
是沈小姜的出现，解救了她。
一句简简单单的“同学，你还好吗”，让孙佳宝认定了这一生的闺蜜。
“佳宝，谢谢你。”沈小姜一脸认真。
“我们两个之间，无需多言，”孙佳宝转动脑筋，“你要是真想追她，发消息，打电话，约见面，喝茶逛街看电影，喝酒登山看日落，还有还有，给她买买买啊。”
沈小姜认真的在听。
孙佳宝说的这些里面，有沈小姜做过的，也有她没做过的。
“其实，我觉得送东西不错，毕竟你现在还在暗恋阶段，直接约出来见面难免尴尬，你先送她喜欢的东西试试水，如果她不接受，你再想想其他的，如果她接受，说明你有戏，”孙佳宝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你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吗？”
陈谊喜欢什么？
她喜欢的东西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不喜欢。
毕竟物质方面，陈谊她，什么都不缺。
沈小姜犯难，“我还真不知道。”
孙佳宝见不得沈小姜为难的样子，宽慰道：“其实，物质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必须，在一起了之后再根据对方的喜好慢慢送也行。现在，最关键的是，你要让她看见你的真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你真的喜欢她吗？”
“当然。”
“那就主动点，告诉她。”
*
晚上，沈小姜坐在座位上，捏着手机，盯着和陈谊的聊天对话框发呆。
她点开陈谊的头像。
加微信这么久，沈小姜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陈谊的头像。
是一张油画，里面有湛蓝的天，雪白的云，青色的草地，紫色的花，宁静，舒适。
再点开对方的朋友圈，一条动态也没有。
退回聊天界面，沈小姜戳戳手机，敲了一句话。
【沈小姜：小姨，在忙吗？】
不知道为什么，沈小姜捏着手机的手，轻轻颤抖。
她在紧张，担心陈谊不回她消息，又担心陈谊回了她消息。
沈小姜赶紧息屏，看着黑黢黢的屏幕上自己的脸，沈小姜轻轻叹了一口气。
等待的过程真是漫长，明明才过去一分钟，沈小姜却觉得，像是过去了一小时。
接着，她重新按亮手机，学着陈谊那样，把锁屏密码换成了陈谊的生日。
0722，这四个数字，怎么这么可爱。
这时，陈谊的消息回了过来。
【陈谊：嗯，还行。】
沈小姜差点没激动的把手机扔出去。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高考查分数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
【沈小姜：忙一天了吗？】
发出去后，沈小姜觉得有些不妥，立刻撤回，重新编辑了一条——
【沈小姜：待会儿还要继续忙吗？】
沈小姜觉得还是不妥，又撤回了。
原本在审阅企划案的陈谊，看着沈小姜的操作，勾唇笑了笑。
她想知道，这个小傻瓜，究竟在干什么。
手机铃声响了，是陈谊打来的。
沈小姜手指发潮，划了好几下才接通电话。
“喂？”陈谊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软软绵绵，带着丝丝沙哑。
沈小姜钻进阳台，把门锁上，才开口：“嗯，小姨。”
陈谊：“看你频繁撤回，想问问你，究竟要说什么。”
陈谊的声音很平淡，像是一杯凉掉的白开水，尝不出任何味道。
沈小姜的心紧了紧，弱弱的开口：“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忙了一天，还要忙到多晚？”
说完，她的额头和后背，都不同程度的渗出了薄汗。
今天，沈小姜跟孙佳宝聊过后，她心里对陈谊的那份感情，更为强烈了。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陈谊，想她的眼睛，想她的笑容，想见她，想抱她，想把她搂进怀里，深深浅浅的亲。
现在只是单单听见陈谊的声音，她的一颗心就砰砰直跳，身体里深层次的渴望愈演愈烈。
“可能还要再忙一会儿。”陈谊回答后，把外放关了。
沈小姜本来也没想好自己究竟要说什么，哪怕什么都不说，只听听对方的声音也是幸福的。
然而，陈谊的回答不咸不淡，沈小姜更哑口无言了。
“你准备睡觉了吗？”对方问。
陈谊的声音比刚刚更集中了一些，甚至能听出些许疲倦。
“我，还没。”沈小姜紧张的捏着睡衣的一角，风里全是陈谊的味道。
她不在，身边的一切却都像她。
“嗯。”
两人不知为何，陷入沉默。
不说话的时间里，风小了些，沈小姜看见操场上的高杆灯。
她想起在海市那晚，和陈谊躺在草地上亲吻。
唇瓣的温热似乎还在。
“小不点，你究竟想说什么？”
面对陈谊的提问，沈小姜在脑海里认真组织语言。
短短几秒钟，她想了很多。
“小姨，我，想你。”
对方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沈小姜才正经的重复：“小姨，我好想你。”
对面宿舍的灯灭了，月光更亮了，宛如一个清澈的谎言。
陈谊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声重了些。
陈谊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不想她吗？
沈小姜捏着衣角的手，更用力了些，像是要把那一块布料扯坏，让微凉的风肆无忌惮的灌进去。
“沈小姜。”
陈谊那边出声。
声音不大，沈小姜似乎能听见手机听筒里，微弱的电流声。
“嗯，我在。”她说。
“你，要过来我这边吗？”
*
二十分钟后，何忠的车子在门口停下。
沈小姜坐进车里的一瞬，闻见了心心念念的那股冷香。
“沈小姐，我们出发了。”何忠淡淡的从后视镜里看她。
“嗯，好，”没有陈谊在，沈小姜有些拘谨，“叫我名字就行。”
何忠又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到了Venus，何忠下车，为沈小姜开车门。
然后，他领着沈小姜来到Venus的大门口。
“何总，晚上好。”几个保镖跟他打招呼。
“七爷在二楼，你可以稍微在这里等一会儿。”说完，何忠就离开。
棕色实木描金双开门紧闭着，虽然隔音效果很好，但依旧能从门缝里听见里面，沸反盈天的音浪。
她在小说里见过很多次关于酒吧的描写，每一次都没有实感。
今天，她第一次站在酒吧的门口，心跳加快，手心发潮。
“想进去吗？”一道温柔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身边的几个保镖看见来人后，纷纷九十度弯腰，语气里带着满分的敬畏：“七爷，晚上好！”
沈小姜愣怔了一瞬，猛地转身，就看见楼梯上，灯光里，穿着抹胸超短连衣裙的女人。
她第一次见陈谊穿的这么清凉随意。
抹胸超短连衣裙是纯黑的，上下边均有黑色羽毛做装饰，紧致的衣料包裹曼妙的身形，凹凸有致，风韵十足。
尤其是那一双又细又直的大长腿，让人一秒沦陷。
沈小姜用力咽了咽喉咙，呆滞的眼神里满是直白的贪婪，整张脸上就写着两个字“睡你”。
女人原本高傲的眼神，在看见沈小姜之后变得柔和起来。
她低眉顺目，抿着嘴唇，弯着眼尾，浅浅的笑着。
宛如方才，沈小姜在宿舍里见到的那一抹月光，那么熟悉，又那么不真实。
陈谊捋了一把头发，接着，微微躬身，双手交叠着抚在金色的旋转楼梯扶手上。
黑色的高跟鞋，亮银色的绑带一直系到膝盖，上面零零散散点缀着几颗水钻。
光从上往下，将陈谊的五官照的立体。
也将她高跟鞋上的水钻照的闪闪发亮。
“小姨，晚晚上好。”沈小姜的声音像是淹在喉咙里，哑哑的，干干的。
陈谊笑笑，呼出鼻息。
接着，她袅袅的从楼梯上走下来，走到沈小姜的面前。
这一路，保镖们全程低着头，不敢看她。
因为高跟鞋，陈谊和沈小姜一样高，甚至，还稍微比对方高出一些。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陈谊狭长的眼尾里噙着笑，用微凉的手指提沈小姜的下巴，语气轻佻，“小姨我啊，好伤心呢。”
酥酥的感觉从下巴一直走遍全身。
沈小姜看着眼前，美艳动人的陈谊，心里翻起阵阵涟漪。
也许是陈谊的眼神太过燎人，也许是那股冷香过于好闻，沈小姜点了点头，“我，我想。”
陈谊轻笑一声，没有情绪的说了一句：“开门。”
下一秒，最靠近门边的两个保镖一人拉住一个把手，将大门打开。
双开门像卷轴书画，慢慢铺开，将内部的光景系数展现。
五光十色，喧闹炸裂。
各种味道混合成一场荷尔蒙的战争。
沈小姜猛地转身，双眼印上变幻流动的灯光。
陈谊站在她的身后，慢悠悠的戴上黑色面具，同时递给沈小姜一副。
“这是？”沈小姜看着陈谊的脸，一张堪堪遮住眼部肌肤的面具，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本人。
“今天晚上的主题，就是‘假面舞会’。”陈谊为了让沈小姜听清楚，凑到她的耳边说。
沈小姜这才注意到，硕大的池子里，有一部分人带着小小的一张假面。
“拿着，你想戴就戴，不想戴，扔了也行。”说完，陈谊擦过沈小姜的肩膀，朝门内迈出一步。
沈小姜拿着黑色的面具，指腹轻轻摩挲上面的亮片。
她跟上陈谊。
实木双开门缓缓合上，将寂静的夜色关在外头。
人好多，挤来挤去，沈小姜眉心微蹙，紧紧跟着陈谊。
她不是怕自己被碰到，而是怕别人碰到陈谊。
陈谊扬了扬手，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灰色马甲的服务员压着耳麦说了什么。
接着，调酒吧台被清场，服务员带着两人来到这边坐下。
陈谊是老板，不用开卡，想坐在哪里都行。
一整面墙的各色酒瓶，颜值都很高的调酒师，男的女的都有。
沈小姜又紧张，又激动，恍然有种小说照进现实的错觉。
她好不容易爬上高脚凳，就看见陈谊交叠着双腿坐着，单手撑在黑金大理石台面上，托腮笑嘻嘻的看她。
“嘿嘿，没坐过这么高的椅子。”沈小姜有些尴尬的笑笑。
陈谊抬手，揉了揉沈小姜的发顶，“讨厌薄荷吗？”
沈小姜愣了愣，摇摇头。
调酒师恭恭敬敬的候着。
陈谊又问：“柠檬呢？”
沈小姜继续摇头。
然后，陈谊满意的对调酒师说：“两杯，lovepotion。”
调酒师的眼神虚晃一下，在陈谊和沈小姜两人的脸上来回过了几遍，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很快，两杯浅蓝色的饮品被推到两人面前。
沈小姜看了一眼高脚杯，又侧脸看了一眼陈谊。
对方用夹烟的两根手指钳住高脚杯，缓缓移动。
她低垂着眼眸，幽暗幻彩的灯光覆在她的睫毛上，尽显优雅与矜贵。
“再看，我的脸都要被你灼出一个洞来了。”陈谊看着杯子，话却是对沈小姜说的。
闻言，沈小姜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杯子。
薄荷的味道很浓郁，在这个充斥着各种各样味道的空间里，有着穿透一切的力量。
清香萦绕在沈小姜的鼻尖，让她短暂的清醒过来。
翠绿色的薄荷叶，或漂浮，或贯穿，宛如海里的绿洲。
“沈小姜！”陈谊的声音提高，面具背后的瞳孔颜色，随着灯光的变化而变化。
沈小姜凑过去，想靠这双眼睛近一些。
陈谊端着酒杯，手腕动了动，杯口贴在了她鲜红的唇面上。
她脖子扬了扬，紧致漂亮的下颚线和脖颈一起，形成完美的弧度。
一口浅蓝色的液体滑进口腔，顺着喉管一路向下。
沈小姜的视线，不停的在陈谊脖子上流转。
她也端起面前的杯子，微微仰起头，却在碰到杯口的一瞬间，犹豫了。
这时，陈谊的手指伸过来，轻轻点了一下沈小姜的手背。
沈小姜停下，视线对上。
陈谊微微侧头，勾了勾唇，“这里的酒，好喝的。”
沈小姜眼前一热，抬起手腕，不假思索的喝了一大口。
这酒，味道很特别。
刚入口时，有点咸，又有点甜，全滑进喉咙时，一点也不辣，不消片刻，口腔里滋生出一股苦意，这苦意一点点漫进喉咙，也漫进沈小姜的心里。
又过了一会儿，口腔里竟开始回甘，杂着薄荷与柠檬的清爽，一点一点甜回来。
“怎么样？”陈谊笑着问。
沈小姜点点头：“好喝。”
陈谊弯弯嘴角，把高脚杯推向沈小姜。
沈小姜也把杯子推过去。
玻璃相碰的声音完全淹没在周围震天的电音里。
然而，沈小姜看着陈谊杯口的那道口红印，似乎听见了，那清脆的，好听的碰杯声。
两人坐着对视了一小会儿，音乐声音短暂的停下。
DJ换班，来了一个更动感的女DJ。
女DJ一袭粉色的头发，穿着抹胸露脐装，火辣的身材随着带感的音乐舞动起来。
“沈小姜。”陈谊唤她。
“什么？”沈小姜收回视线。
陈谊抬手，撩起沈小姜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我们，要不要去跳舞？”
沈小姜今天不是第一次喝酒，但却是第一次跳舞。
而且，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邀请。
一颗心收紧，再收紧。
她看着陈谊面具背后魅惑的眼睛，和灯光下异常艳丽的红唇，喉管用力滚动了一下，呆呆的点头。
“真乖。”陈谊笑着说。
下一秒，她优雅的从椅子上下来，擦过沈小姜身边时，握住她的手腕，直接把人从椅子上拽了下来。
与此同时，她转身，笑着对沈小姜挑了挑眉。
像是猎物对狩猎者的挑衅。
不知死活，又，无比诱人。
她成功激起了年下狩猎者浓厚的兴趣。
沈小姜被动的前行，眼里却闪烁着主动占有的疯狂。
舞池里的人密密麻麻，摩肩接踵。
陈谊的身材比台上打碟喊麦的女DJ还要火辣燎人，引来无数猥琐的眼神。
他们贪婪的把视线锁定在陈谊的身上，让沈小姜觉得很不舒服。
她反握住陈谊的手，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并狠狠蹬着那些头来奇怪目光的人。
两人穿越人海，在红色的灯火里站定。
前后左右，全是人。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音浪里，气氛被推向高.潮。
沈小姜也不自觉的随着音乐摇摆。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浸满了音乐，火烧一般，血液几乎沸腾。
这时，两人被乱蹿的人分开。
陈谊用唇语说“没事”。
沈小姜看懂唇语后，继续摇摆。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不近，也不远。
很快，头顶的灯光全都变成了火红色。
炙热，暧昧，蠢蠢欲动。
所有正在舞池扭动的人，身体和心里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暧昧与冲动在急速发酵。
偶然的一个转眸，沈小姜和陈谊对视了。
很快，视线又分开。
过分强烈的音浪从四面八方袭来，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吞没沈小姜，在她的身体里轰然炸开，她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却能听见心底被唤醒的，最原始的欲./望。
下一秒，她隔着一个人看闭眼摇晃的陈谊。
对方太过明媚，刺得沈小姜猛地转头。
接着，陈谊睁眼，也隔着一个人看转头的沈小姜。
几秒后，沈小姜重新看向陈谊的方向。
视线，再一次撞上。
在空气中炸裂成绚丽的烟火。
她们懂得彼此的眼神，渴望着彼此的渴望。
在群魔乱舞之中，两人默契的一起停下。
突然，沈小姜于人群中伸手，牵住陈谊，霸道的把人捞到自己面前。
两人面对面站着。
耳边的音乐声变小，周围的一切乱七八糟都变成了慢动作。
这一次，她们两人，谁也没有移开视线，紧紧的，直勾勾的盯着彼此的眼睛。
陈谊先抬起双手，捧着沈小姜的脸。
她的视线划过沈小姜的眼睛，停留一秒后，下移落在她的唇上。
她的眼神迷离，红唇微张，“好玩吗？”
沈小姜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浑身上下，都像在烧。
她的脸很红，和这灯光一样红：“好玩。”
说完，她双手松松的圈住陈谊，“我可以亲你吗？”
“我说不可以，你就不亲了？”陈谊狭长的眼尾微眯，染上水汽的同时，也染上了一抹灼灼的桃红。
沈小姜闭眼贴上去，不顾一切的碾磨陈谊的双唇。
陈谊也闭上眼睛，任由对方用尽力气吐出心中的冲动。
幽暗浑浊的光线里，一切不快乐全被藏起来，只剩下打/开自己后的酣畅淋漓。
这一刻，可以放肆，可以疯狂。
可以背弃一切信仰，可以只为自己而活。
可以旁若无人的相拥，旁若无人的相爱。
她们交换呼吸，任凭这迷醉的红色灯光将她们环绕，将她们烧尽，仿佛再也没有明天。
*
酒吧二楼，陈谊的专属休息室里。
窗户上的影子，纤瘦后，又再次变得臃肿。
梅雨季节，南城的天气变幻莫测，枝条被狂风吹的摇摇晃晃，紧钩的每一片叶子在做最后的挣扎，哗啦哗啦的雨声响起，靠窗的皮质沙发上湿了一片。
屋内陷入昏暗，月光清清冷冷的漫进来，却浇不灭两人烧./身的火。
不断变换地点，不断上演你追我赶，她逃她追。
汗水浸透缠绕的发丝，粘在越发白皙的脸上。
陈谊被年下狩猎者抵在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拧着眉，泪水肆虐。
“沈小姜，不要了。”她的喉咙疼，声音越发的沙哑。
一边说，一边伸手揪着年下狩猎者的头发。
沈小姜笑着欣赏猎物，嘴角划过一丝狡黠，用力将猎物的双手反剪过头顶。
陈谊被吻干的眼角，再次开出泪花。
“小姨。”沈小姜侧头，咬着陈谊的脖子。
“小姨。”
“小姨，别睡。”
“小姨，看着我。”
“小姨，你，好美。”
狩猎者逮住猎物，一遍一遍的啃食，一下一下的占/有。
过分用力的狩猎，裙摆上的黑色羽毛飞的到处都是。
所谓的最后一次，其实是一次又一次。
窗外的枝条终于不堪重负被折断，叶片颤抖掉落，窗外下起更猛烈的暴雨，青草地被雨水浸满，偶尔有人撑伞经过，一不小心被溅的一身泥泞。
沈小姜做了一整晚潮湿的梦，梦里，她又摘回了她的月亮。
作者有话说：
本猜先来：这一章，好肥啊！！
小狗狗是大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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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天空一片灰暗,白色的湖面上停着一支小小的船，船像是悬浮在湖面，又像是有一根绳索在看不见的天空吊着它。
船上没有人,甚至没有划水用的浆。
沈小姜站在矮矮的堤坝上，脚边的青草随着微风颤动。
她抬头看向身边,一望无际，全是绿油油的青草。
没有房子,没有树木,看不清来路,也不知道归途。
“喂，有人吗？”她双手做碗状抵在嘴边，高声呼喊。
明明不是山谷，却有回声。
直到最后一道回声消散,依旧无人应答。
她双手抱臂,有点紧张,又有点害怕。
来不及回忆这里是哪里,沈小姜被水声吸引。
她转过头看向白色湖面。
无人撑船，原本悬停的船却向远处游去,没有涟漪，没有水花。
船尾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
她背对着沈小姜，看不见脸。
那是谁？
沈小姜大声呼喊,却不见那人回头看她一眼。
与此同时,沈小姜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无论怎么用力,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慌了,正准备求救,转身的一瞬，她发现，周围的一切色彩正在迅速变化。
灰色从天空坠落，落在视线尽头的草地上。
接着，这灰色像是无边巨浪，一寸一寸吞噬沈小姜视线里的彩色。
沈小姜来不及思考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准备抬腿逃跑。
然而，无论她怎么加速，身边的景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化身西西弗斯，永远的困守原地。
直到她脚边的最后一根小草变成了灰色，沈小姜看见，白色湖心的那一艘小船，摇摇晃晃驶向了更远的地方。
突然，她猛地醒来。
胸口剧烈起伏，满脸是汗。
是梦。
还好。
还好。
她咽了咽口水，抬手摸摸自己的喉咙。
“喂喂喂，啊啊啊。”
她呆呆的重复着没有意义的一个两个字，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声音是不是还在。
这时，她注意到，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盖着一条灰色晕染的毛毯，柔柔软软，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木质调冷香。
想起刚刚那个梦，沈小姜下意识的扯掉身上的绒毯，将它扔到地上。
仿佛，这毯子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她抬起双手，用力抹了一把脸，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昨天晚上，她和陈谊睡了之后，就没有回宿舍。
睡在Venus酒吧，陈谊一个人的休息室里。
沈小姜从皮质沙发上起身，愣愣的赤脚站在地板上。
这个房间看起来不大，采光很好，布置紧凑，在带给人安全感的同时，也让人产生了深深的压抑感。
这里没有床，说是休息室，倒更像一间书房。
一张沙发，一个茶几，一整面墙的书架，和一个硕大的落地地球仪。
两扇挺大的窗户，一扇在沙发旁，一扇在书架旁。
茶几上看了一半的书是《商法》，被压在下面的一本是《税法》。
沈小姜喜欢看书，但不喜欢看这种书。
她来到那一整面墙的书架前，《道德经》、《孙子兵法》、《企业家人格》、《如何成为比尔盖茨》
放眼望去，绝大部分都是这种书。
沈小姜石化，这些是给她钱，她都不愿意看的书。
难道，这些都是陈谊的吗？
不可思议！
沈小姜忽然在一堆书中间，看见了一个棒棒糖桶。
她定睛一看，全是草莓味的。
里面的糖少了三分之一。
沈小姜心里觉得很微妙，她从小就喜欢吃棒棒糖，而且只喜欢吃草莓味的。
她之前就在陈谊居住的酒店里看见一桶，这里也有一桶。
孙佳宝说陈谊不喜欢甜食，所以，这棒棒糖究竟是给谁准备的？
上次，沈小姜就想问了，但后来忘记了。
今天一定记得问一下。
想到这里，沈小姜脑海里闪过陈谊潮红的脸，发烫的身体。
所以，现在，陈谊在哪里呢？
*
门刚打开，一个保镖就转头看着她：“沈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保镖长得五大三粗，不合身的衬衫紧绷着，脸上有刀疤，看起来凶神恶煞。
“没没什么需要的。”沈小姜干笑两声。
忽然，那保镖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挤出一个并不自然的笑，露出两排大白牙，并对沈小姜比了一个“爱心”。
“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捏！”
“哈哈哈哈，好的好的。”沈小姜尴尬的连连点头。
浑身的汗毛直竖，这货笑起来，更加毛骨悚然了。
一楼酒池里的音乐声早已经停了，年轻人们也早已陆续离场，整个酒吧，出奇的安静。
就在这时，二楼的楼梯口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
沈小姜刚缩回去的头，又伸了出来。
笑声。
有男人的，有女人的。
有熟悉的，有陌生的。
“什么风，把李总和邵总给请来了？”
“是啊，还有邓总，郎总，各位可都是咱们南城的贵客啊！”
“说什么呢，我老邵可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啊，”那个被称作邵总的人笑道，“是吧，陈谊？”
“是是是。”
“邵总真不愧是老爷子的接班人，回家乡做贡献来了。”
一群人露出阿谀奉承的嘴脸，一边倒的附和那个邵总。
陈谊顿了两秒，头顶灯光打到她脸上时，她的身影刚好出现在沈小姜的视线里。
她弯弯嘴角，纤瘦的身形紧束在黑色旗袍里，走起路来一摇一摆，每一下都踏在沈小姜的心上。
“可不是嘛，做贡献。”陈谊这一句话说的很慢，每一个字的咬音都很重。
偶然瞥过的一个眼神，都透着满满的杀气。
笑里藏刀，刀刀出鞘，见血封喉。
隔这么远，沈小姜竟然能感觉到陈谊周身的森寒气场。
“他们这是？”沈小姜下意识的问。
刚刚比心的那个保镖凑过来，小声说：“这些都是咱七爷今天宴请的客人，为首穿白色西装的是李总，李氏集团现任CEO，手上有近三百块空地，后面穿蓝色西装的是郎总，郎氏建材集团创始人，再后面，走在七爷身边的黑西装男人，是邵总，他们全都有头有脸的人物。”
后面还有几个企业家，保镖似乎也不认识。
一群人乌泱泱的走进了“No.1”包厢。
小几十个保镖表情严肃的跟在后面，酒吧服务人员们，低头认真的端着堆成山的烟酒。
沈小姜虽然对烟酒不了解，但也认识黄金叶和茅台。
门关上的那一刻，沈小姜莫名其妙觉得呼吸困难。
这些人，是她这类普通老百姓无法接触到的圈层。
他们，才是食物链的顶层，随手甩一张支票都是能把人砸死的程度。
她捂着胸口，有种站在鄙视链最底端，被来回碾压的沉重感。
她终于明白，陈谊眼中的那一股落寞是什么了，是与强者比肩时的步履维艰。
沈小姜退回房间。
关上眼前的门。
这道门，似乎隔绝了两个世界。
沈小姜蹲下，双手抱着膝盖。
陈谊的世界，是她这个象牙塔里的学生无法理解的。
权力，金钱，性。
才是成年人的三大法则。
今天上午有老毛头的课，沈小姜简单收拾了一下，拿出手机给陈谊发了个消息，就准备离开。
再次出来，陈谊站在“No.1”包厢门口，手上拿着手机，和身边的人交流着什么。
她侧身立着，挺拔的像一棵树。
沈小姜刚想上前打招呼，却看见陈谊转身，袅袅的背影被关进门内。
“我走了。”她的声音很小，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像是说给心里的那个陈谊听的。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伸手。
话音刚落，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呆呆的看了几秒，手腕在空中轻轻颤了颤，才收回。
“沈小姐，”刀疤保镖站在沈小姜身后，“七爷今天很忙，吩咐我送你回学校。”
沈小姜收拢思绪，转头迎上保镖的脸，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车子已经开出去十几分钟后，沈小姜的手机震动了。
【陈谊：回学校了？】
沈小姜盯着这条消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敲着手机，回出去一条。
【沈小姜：是的，刚看你忙，就没有去打扰你。】
字里行间，皆是酸意。
过了一分钟，消息回了过来。
【陈谊：嗯，注意安全。】
好冷淡。
真的好冷淡啊，沈小姜心想。
她知道陈谊在忙，她知道。
所以，她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怪可笑的。
又是一道震动。
【陈谊：好想念海市啊，那里真好，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去？】
【陈谊：艺术家圣地的图片】
【陈谊：艺术家圣地的图片】
沈小姜心里咯噔一声，随手回了条信息，说出了她在家乡的时候就想对陈谊说的话——
【沈小姜：只要你想去，我随时都可以带你去。】
几乎是下一秒，陈谊的信息就回了过来。
【陈谊：但是，我们的关系，能这么频繁的去吗？】
沈小姜刚读完，就看见这条消息被撤回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撤回。
沉默一会儿。
沈小姜用力捏着手机，看着对话框，思考那条被陈谊撤回的消息。
她们什么关系？
是啊，她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两个人都未曾明说。
反正，想见面，就见面，像滚床单，就滚床单。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怎样定义这种关系？
孙佳宝说的不错，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说，那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所以，沈小姜决定说个明白。
【沈小姜：做我女朋友，不就可以常去了。】
可是刚发出去，沈小姜又觉得不妥，太草率了，语气也不对。
陈谊现在这么忙，压根就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这句话，应该在更仪式感一点的时候说。
于是，她也撤回了消息。
撤回的瞬间，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沈小姜：“”
她的头皮发麻，手心发潮。
所以，陈谊看见了吗？
看见了的话，应该会问她为什么撤回啊。
然而，迟迟没有消息回过来。
所以，应该是没看见吧。
*
半小时后，车子在宿舍楼停下。
现在还早，大家还没有去教室。
因为发消息的事情，沈小姜现在整个人都毛毛的，还有一点儿失魂落魄。
推开门，其他人都在。
宿舍，还是那个宿舍；舍友，也还是那些个舍友。
这里，好像还和之前一样安宁祥和，偶尔吵吵闹闹。
沈小姜放下包，快速冲进厕所，简单洗了个脸，刷了个牙。
忽然，她发现，脖子上，有一个草莓印。
不浅，还挺深。
沈小姜把衣领往下扯了扯，脖子上，锁骨上，竟然有好几个。
她轻笑一声。
短暂的，忘记了烦心事。
刘薇：“你们不用着急，我去占位子。”
沈小姜走出厕所，迎上孙佳宝无知而又欠揍的眼神。
孙佳宝挑眉歪嘴，看着她笑。
沈小姜不咸不淡的看了她一眼。
“怎么样？”孙佳宝问。
“什么怎么样？”沈小姜回完，就重重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她拿出爽肤水涂脸的时候，又想到了陈谊给她涂口红时的场景。
操。
发消息的事情又一点点爬上来，占据整个大脑。
沈小姜化身思春少女，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
“生姜，我听隔壁宿舍说了，今天老毛头上课要划重点。”孙佳宝对着镜子一顿打扮。
沈小姜随意的“嗯”了一声。
孙佳宝从化妆镜里里看沈小姜的后脑勺，用小梳子敲敲桌面，“生姜，你在没在听啊？”
沈小姜再一次“嗯”了一声。
“嘿！”孙佳宝起身，走到她身边，眨眨眼睛疯狂暗示。
沈小姜不为所动。
“生姜宝贝，今天的课，你一定要仔细认真听，回头好好辅导我哦。”
孙佳宝刚说完，陈星楠就凑了过来，“我也要，我也要！”
“要你大爷，走开走开，”孙佳宝拱了拱陈星楠的胳膊，“我告诉你，你这一次要是考的比我好，我就不带你打游戏。”
“别啊，宝宝，”陈星楠一边说，一边圈住孙佳宝的肩膀，“你不带我打游戏，我就哭给你看。”
孙佳宝白眼翻上天，“有本事你现在就哭一个，只要你能哭出来，我给生姜点的豪华下午茶套餐，也给你点一个。”
“嘤嘤嘤。”陈星楠故作伤心。
孙佳宝懒得理她，一把推开，“你个不值钱的样子，滚呐！”
孙佳宝也就对陈星楠这么凶巴巴的，所以她说的再怎么难听，陈星楠倒也乐得其所，从不生气。
“生姜，你看她，真的好烦呐”孙佳宝今天还喷了香水，甜腻腻的花果香，有点熏人。
沈小姜下意识的挪开了一点。
还是陈谊身上的香水味好闻。
清清冷冷的，但细品，能嗅出里面温暖而炽烈的味道。
就和她本人一样。
那香水究竟是什么牌子，好厉害，完全就是为陈谊量身定制的。
陈谊？
怎么又想到她了。
害
沈小姜的脸色又暗淡了下来。
她一小时点开手机八百次，但是和陈谊的对话框里，始终没有新的消息。
最后一句话孤零零的躺在界面上，好可怜。
“我走了。”
“生姜宝贝，你去哪？”
“不是划重点吗，早点去教室啊。”
说完，沈小姜头也不回的出了宿舍门。
是不是真的划重点，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找点事情做做，可能真的要发疯了
今天的阶梯教室，人满为患。
沈小姜坐在座位上，看着乌泱泱的人头，顿时觉得呼吸困难。
“按照学号排，我应该坐在学神沈小姜的旁边。”
“我去，风水真好，凭什么啊！”
“哎呀，也不是啦，我和她不熟，好像没说过几句话。”
“现在赶紧去打招呼啊，来得及。”
话音刚落，沈小姜就感觉到头顶笼下一道阴影。
她抬头，对上女生的眼睛。
“沈小姜你好，我是”
沈小姜自动忽略了对方说的话。
学校里直呼她大名的很少。
不熟的不敢叫她，熟悉的要么叫她小姜，要么叫她生姜。
“沈小姜。”
“沈小姜。”
沈小姜像是幻听了，她好像听见了陈谊软绵绵的声音。
“沈小姜，你为什么学计算机专业？”
“沈小姜，你毕业之后会回海市吗？”
“沈小姜”
不仅仅是幻听，沈小姜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
讲话的女生不再是那张陌生的脸，而是换成了陈谊的，漂亮的发色，精致的五官，每一个眼神都妩媚到极致。
不仅仅是这个女生，就连前排转头看热闹的人的脸，也换成了陈谊。
她吓得转头看孙佳宝。
好家伙，就连孙佳宝和陈星楠也换上了陈谊的脸。
一瞬间，整个阶梯教室里，全是“陈谊”。
明明无一处是她，却又无一处不是她。
“对不起！”沈小姜猛地起身，在几大十双眼睛的注视下，踉踉跄跄的离开了教室。
她冲进卫生间，拼命用冷水冲洗自己的脸，试图清醒，试图忘记。
但是，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仿佛刻进DNA里，仿佛变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操！”
“操！”
沈小姜很少说脏话。
“生姜，生姜宝贝，你没事吧？”孙佳宝一脸关切的走过来，递给她纸巾。
沈小姜看着镜子里，脸上滑下的水珠，“没事，今天早上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而已。”
作者有话说：
陈谊：表情不要这么吓人，吓到我的小朋友，我炒了你。
刀疤保镖：哦，好的，我给沈小姜比个心。
（作话补糖）——
小姨和生姜都是很好很好的女孩，火葬场好像也没必要，小虐才能怡情，具体怎么写，我好好合计合计，不出意外，爆发点应该就是下一章（捂脸扭动）
（PS：我日三省吾身——我写的是甜文，我写的是甜文，我写的是很甜很甜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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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今天所有的课程,全都结束了。
后来，沈小姜又发了信息给陈谊，但是对方,始终没有回消息。
她不禁纳闷，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她很想打个电话过去,但是万一陈谊还在忙，那她就打扰到对方了。
于是,这一等就等到了两天后。
沈小姜的胸腔再也填不下任何东西了,如果再多等一天,不，再多等一个小时，甚至一秒钟，她就要爆炸了。
下午,她打车去Venus酒吧。
她就想去看一眼陈谊,就看一眼。
下车的时候,沈小姜看见陈谊站在门口,跟一个男人说着什么，笑颜初绽,袅袅灼灼。
微风拂过，发丝飞扬，男人伸手帮她压下耳边的碎发。
她眼里的笑意加深,艳丽的红唇,像是午夜绽放的玫瑰。
好看极了。
让人上瘾，诱人犯罪。
想到自己的那条形似表白的信息，沈小姜的心突然有点痛。
她了解陈谊吗？
陈谊了解她吗？
心里的酸意,如火后野草,放肆的生长。
说好就看一眼的,沈小姜食言了。
她不想走，她要留下。
男人上车，车子开远。
陈谊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
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身边的何忠，递给她一张消毒湿巾。
“小姨。”沈小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陈谊明显愣了一下，慌忙的转身，忘记了要接那张消毒湿巾。
何忠退后，为沈小姜让路。
“小姨。”沈小姜又叫了一遍，声音里杂着说不出的情绪。
像是不甘，又像是愤怒。
陈谊的指尖，轻轻嵌进黑色旗袍的衣料里。
“嗯，你怎么来了？打车的吗？”陈谊的声音流淌在风中，传到沈小姜的耳朵里，像是薄纱拂了一下耳尖。
好听，实在是好听。
沈小姜很喜欢听。
“嗯，我下课了。”她说。
陈谊笑了一下，“好，一起吃饭。”
沈小姜欲言又止，看看斑马线上的行人，又看看陈谊身上的黑色旗袍，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不想吃饭。”
陈谊挥手，何忠带手下人离开。
“那你想吃什么？”陈谊站在原地，声音比刚刚轻佻了些。
沈小姜并没有向前迈一步，也站在原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干干的：“吃你，可以吗？”
明明是调情的话，此时听起来，却那么难受。
陈谊眨眨眼睛，侧头看了一眼别处。
再转回头时，脖子上的绿松石串珠小小的动了一下。
陈谊的笑容很淡，却依旧好看的不像话。
“好啊。”她说。
沈小姜听到后，却没有丝毫的开心。
*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二楼休息室。
“啪嗒”一声，灯开了。
灰色毛毯被叠好放在沙发上，茶几上看了一半的书被收了起来。
放哪里去了，不知道。
门落锁后，陈谊就背对着沈小姜开始脱./衣服。
沈小姜不喜欢她这样。
难道，她和陈谊之间，除了吃饭就是做./爱？
难道两个人之间，不可以做其他事情吗
这么一段时间，沈小姜算是发现了，她和陈谊的见面越来越频繁，但是交流的话题却越来越浅薄。
她一直在把自己剖开给陈谊看，但是对方却一点一点把自己藏起来，从头到脚藏起来。
也把心，藏了起来。
沈小姜越来越勇敢，陈谊却越来越胆小。
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
认真思考，一定能得到很多种答案。
所以，现在这样的两个人，算是彼此喜欢吗？
沈小姜走上前，一手捏住陈谊的手腕，低声说：“够了。”
陈谊伸手够身侧拉链，闻言停下，心里咯噔一声。
她没有说话，安静和沈小姜维持这样的姿势站着。
沈小姜看着她的头发，看着她被旗袍立领包裹的后颈，看着她依旧挺拔如树的身形。
“不要脱了。”她说。
“哦。”陈谊轻声回答。
还是那样，听不出来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沈小姜觉得好累。
为什么，陈谊总是站在那里，等着沈小姜自投罗网？
为什么，她从不能向沈小姜奔来？
就像在海市，沈小姜问陈谊的那一句——你什么时候会奔跑。
陈谊什么时候，才能焦急的奔向自己呢？
沈小姜用力咬了咬后槽牙，扯了一下陈谊的手腕，把人翻了个面。
陈谊没有说话，轻喘一声，静静的看着她。
极浅的琥珀色眸子里，有一圈黑色的纹路，干净的眼白上没有任何瑕疵，就连红血丝都少得可怜。
不眨眼，没有表情的时候，这浅色的瞳孔就像精美的玛瑙石。
笑起来，宛如盛满了月色星光，美的没边。
还是那双眼睛，却有着与往日不同的神色。
沈小姜真的爱死了这一双眼睛，也恨透了它。
“你的表情，为什么这样？”话音刚落，沈小姜抿紧嘴唇，后槽牙再次被咬的咯咯作响。
“怎样？”陈谊的表情淡淡的，无悲亦无喜。
陈谊的唇形很漂亮，厚薄适中，几乎没有唇纹，很饱满，很柔软，也很好亲。
沈小姜见过她不涂口红的样子，唇色很浅，是那种有点营养不良的颜色。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松软的棉花，又像是上好的丝绸。
沾染在耳根，融化于唇舌。
这样的嘴唇，这样的声音，就算骂人，就算说出世上最毒的话，也像是浸了酒，淬了蜜。
让人讨厌不起来。
沈小姜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但是在即将弄疼对方的一瞬间，松开了。
松开却没有松掉。
她舍不得。
她长这么大，只喜欢过这么一个人，只想真心真意对这么一个人好。
真的，好舍不得生她的气，舍不得弄疼她。
舍不得看她流泪，更舍不得让她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对别人那样笑？”沈小姜无力弯腰，无力的将额头抵在陈谊的肩膀，无力的喊出她的名字：“陈谊。”
额头下的肩膀小小的缩了缩。
陈谊的眼眶极快的眯了眯，接着恢复原样。
“我一直这样笑啊，沈小姜。”她说。
这是沈小姜第一次直呼陈谊的大名，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两个字。
陈谊的心上，用力紧了紧。
像是有一根无形的丝带，捆住了她的心脏，每抽紧一寸，心脏就疼痛一分。
“陈谊，陈小七，陈七爷”沈小姜任凭陈谊的手腕在自己的手心里冷掉，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和难言的苦楚，“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陈谊咬了咬下嘴唇，眸中的光散漫了些。
“小姨，是真的我。”陈谊的声音很小。
沈小姜却听清了。
“那小姨看见我发的信息了吗？”她抵在陈谊的肩膀上，小声问。
像个在质问“你为什么没有给我买玩具”的孩子。
陈谊用指尖轻轻摩挲沈小姜小臂上的皮肤，依旧用慵懒松弛的嗓音回答：“看见了。”
“那条也看见了？”沈小姜不甘心的又问一遍。
陈谊知道沈小姜问的是哪一条。
但她，不想说。
“一共两条消息，我手机上有记录，一条问我在不在忙，另一条问我有没有吃饭，对吧。”她把话题踢皮球似的踢给沈小姜。
“哦。”沈小姜心里委屈。
小臂上的皮肤被挠痒了，沈小姜松开陈谊的手，也放过自己的小臂。
“那，撤回的那条呢？”沈小姜盯着陈谊脖子上挂着的绿松石项链。
“没有。”陈谊回答的干脆。
“那你怎么没有问我，撤回了什么？”
陈谊眨了两下眼睛，喉管缓缓滚动，表情有点不自然，但是很快调整好：“应该不重要吧，否则你应该会再发一遍。”
不重要？
沈小姜被这三个字伤到了。
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的，那很正常。
但，她们两个之间，不应该这样随意。
“你觉得我发的消息不重要，还是我撤回了消息这件事情不重要？”沈小姜不死心。
陈谊想都没想：“二者有区别吗。”
沈小姜不知不觉，捏紧了拳头。
在她的心里，从第一次见面起，陈谊就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位。
没有人能撼动。
然而，在陈谊的世界里，自己并不重要。
她只是陈谊实现野心时的一次意外。
只要有其他人的出现，自己的位置永远要往后排。
“不要问这样的问题，很幼稚。”陈谊说完，就转身向窗户走去。
陈谊不是第一次说沈小姜幼稚，但今天说的，很沉重，一点也不可爱。
这么干脆，这么真实，反而让沈小姜觉得难受。
“是啊，我就是幼稚，我本来就幼稚，从前幼稚，现在幼稚，以后还会很幼稚，你满意了？”沈小姜的鼻尖酸酸的，“我这么幼稚的人，就喜欢问幼稚的问题，刚刚在门口帮你压住头发的男人是谁，你们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让他碰你，为什么对他那么温柔的笑？”
陈谊没有说话。
沈小姜眉心紧紧拧着，所有的心事都堆在那里，“你可以跟我解释，你说的，我都会听。”
“没什么可解释的。”陈谊面无表情。
沈小姜把嘴唇咬出血：“你可以告诉我，他是你的客户，是你的合作伙伴，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都可以。”
“不是。”陈谊语气冰冷，继续向前走。
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从来没有为任何人停留。
沈小姜愣在原地。
她想为陈谊找理由，她想相信陈谊。
她原本还不确定陈谊是不是看见了那条消息，但是今天晚上，此时此刻，她却嗅到了谎言的味道。
她确定，陈谊看见了那条消息。
因为，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它，不会骗人。
就算你再怎么善于隐藏自己，也一定会在瞳孔上留下磨灭不去的证据。
窗帘拉开，外头的月光就漫了进来。
光照在陈谊身上，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冷了。
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老毛头在课上讲的话浮现在沈小姜的脑海。
她曾以为，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让陈谊变得有血有肉。
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天真。
有些人，注定捂不热。
有些路，注定一个人走。
有些事，注定谁都无法改变。
她失神的向陈谊的方向走去，在贴近的一瞬间，她双手撑在窗框，把人圈住，压进自己双臂形成的空间里。
“我知道你看见了。”她说。
陈谊顿了顿，沈小姜能感受到她呼吸的变化。
“你一定看见了，为什么不回应我，哪怕告诉我喜欢不代表爱，哪怕只是义正言辞的拒绝我，又或者只是继续轻慢的调戏我。”沈小姜的声音比刚才更沙哑了，还有些微的颤抖，“但是，不可以不理我。”
“沈小姜”陈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然。
沈小姜今天，不想听陈谊说教，“我告诉过你，你不可以不理我，因为你不理我，我也会不理你。”
“但你也说了另一种可能，就是狠狠亲我。”陈谊看着窗外，不轻佻，不妩媚，没有表情，也没有情绪。
沈小姜看着陈谊的后颈，没有再说话。
她凑过去，咬着后颈的旗袍衣领。
一下一下，将那里咬湿。
窗外有棵很大的香樟树，树枝上停着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看见两人后，它扑棱棱的飞走了。
陈谊像一阵风，也像一抹月光，你以为触手可及，却又什么都握不住。
沈小姜的唇碰到了那条冰冷的项链，将它叼进嘴里，脖子后移，用力扯了扯，从齿缝里挤出湿哒哒的几个字：“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陈谊感觉到脖子上的勒紧，“我现在不想回答。”
沈小姜收紧手臂，将陈谊所站的空间缩小了些，“我对你来说，算什么？”
在陈谊眼里，沈小姜不是个会这么咬死不放的人。
她以为，她不回答，她装作没有看见，沈小姜就会善罢甘休。
她真的没有想到，沈小姜会这样问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她能洞察人心，很轻易的就知道别人需要什么，但不知道自己的，也不知道沈小姜的。
“你有认真的喜欢过我吗？”沈小姜抵在陈谊的脖颈，嘴里叼着那条绿松石项链。
陈谊不回答。
嘴比那金刚石都硬。
沈小姜发狠，咬断了那条项链。
几十颗价值连城的高档绿松石，顷刻间断线滚落，劈里啪啦砸在地上，像一滴滴蓝绿色的眼泪。
陈谊愣怔了，卡壳似的忘记了做出反应。
“很荣幸，成为你的一时兴起。”
接着，陈谊就听见，休息室的门“嘭”的一声关上。
再接着，她看见沈小姜从酒吧大门跑出去。
夜，静悄悄的，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作者有话说：
小姨现在很矛盾，她不想让生姜误会她和别人的关系，但又不想让生姜知道，她竟然能对毫无关系的人谄媚调情。
（小姨为了得到商会会长的位子，加速讨好别人，卖笑陪酒，装成风月场老手，但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发生不该有的关系，小姨和生姜双C双初恋）
小狗狗真的很喜欢小姨，反正要让小姨好好想清楚，才能好好爱我们生姜。
还好吧，这个程度不算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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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跑了一会儿,沈小姜累了，停下，站在路边喘气。
经过今天晚上的这一闹腾,她和陈谊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
想到这里，沈小姜的眼睛忽然有些疼,脸上滑下温热的东西。
手机在面前的胸包里，隔着基层布料,震动声被渡进胸腔。
她干巴巴的掏出手机,才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是孟姐。
她刚想回拨过去，孙佳宝的电话打了过来。
滑动界面，电话接通。
“生姜，生姜,你怎么还不回来,刚刚一个姐姐找你,姓孟,说她的宝宝满月了，来给你送满月礼,盒子特别高大上，我好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孙佳宝巴拉巴拉一堆，听得出来她的兴奋和好奇。
“那你拆了吧。”沈小姜说。
孙佳宝：“那不好吧,我还是等你回来一起拆吧,不过等等，你在哪里啊，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沈小姜沉默着。
孙佳宝：“生姜,你在听我说话吗？该不会在哪里鬼混不带我吧,难道是和女朋友”
“佳宝,”沈小姜语速放慢，语气平静，尾音轻轻颤了颤，“我失恋了。”
孙佳宝赶过去的时候，沈小姜一个人坐在一棵香樟树下。
双手圈住膝盖，脸埋进臂弯里。
安静的像一块石头。
“生姜，生姜！”孙佳宝从出租车上蹦下来，连跑带跳的来到沈小姜面前。
南城这么多朋友里，沈小姜是她唯一真正关心的人。
“你怎么坐在地上？”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准备把人捞起来。
沈小姜依旧坐在地上，不为所动。
孙佳宝急了，揉了揉沈小姜的肩膀：“沈小姜！”
她的声音很大，被不远处追出来的陈谊听见。
陈谊顿了顿脚步，双手捏紧旗袍衣料，忽而抬头偷看一眼前方，却不敢再多往前迈出一步。
她承认，这一次，是她怂了。
水果刀一下一下桶进后背的时候，被追债的人堵在门口泼红油漆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怂过。
沈小姜，是她心里不想拔掉且永远也拔不掉的刺。
“姜啊，你别吓我，吓傻了我的期末考怎么办啊，铁定挂科了啊啊啊！”
“我失恋，你哭什么？”沈小姜抬头，无语的看着掩面而泣的孙佳宝。
“我，不会安慰人。”孙佳宝蹲下。
“看出来了。”沈小姜淡淡的回应。
两人沉默。
“陪我坐会儿。”沈小姜的表情严肃，语气很冷，和平时完全不同。
认识这么多年，孙佳宝第一次见到这么严肃的沈小姜，她乖乖坐在沈小姜身边。
两人的身影被灯光拉长。
沈小姜抬起头，看向某处：“你说，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孙佳宝撅着嘴，沉思几秒后，往沈小姜那里靠过去，“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还有呢？”
“还有，就是，只想对她笑，只想对她撒娇，只会在她面前表现的幼稚。”
“嗯，”沈小姜说，“会变得胆小吗？”
“胆小？”孙佳宝一脸疑惑，“不是应该为了喜欢的人变得勇敢吗？”
昏黄的路灯下，几只飞蛾在盘旋，疲惫不堪，却乐此不疲。
“那，患得患失呢，也算正常吗？”沈小姜看着那几只飞蛾，仿佛在看自己。
孙佳宝看着沈小姜的侧脸，跟着她神伤了几秒后，低头找手机，“等等，姐妹儿我帮你看看啊。”
几秒钟后，孙佳宝把手机举到沈小姜面前，“喏，你看。”
沈小姜现在心情不好，懒得看那些麻烦的文字。
她视线移开，看向路灯旁，树枝上，两片将落未落的枯叶。
“我想把她带走，想把她藏起来，藏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藏到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但是下一秒，我又觉得，她那么好，那么好，好到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都喜欢她，都羡慕拥有她的我，像金榜题名，像斩获大奖，喜极而泣，引以为傲。”
沈小姜说着说着，重新低头，看向双脚张开的灰色地面上，“就算所有人都对她有所期待，所有人都逼着她长大，我也还是觉得，她是我心里的小女孩，是我想要保护的人，我想看着她笑，也愿意陪着她哭，我不需要她坚强，更不需要她努力，不会给她定各种目标，不会把她变得条条框框。”
“她想怎样，就怎样，只要她想。”
临了，沈小姜又淡淡的重复了一遍，“只要，她想。”
陈谊站在香樟树的阴影里，眼前一热，那不知名的水滴从眼角滑落，在灰色的地面上绽放出黑色的花。
“沈小姜”她红唇轻启，无声的喊出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孙佳宝心疼贴在沈小姜身边。
她知道沈小姜的好，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人能配得上最好的沈小姜，“那她怎么想？”
“她怎么想？”沈小姜机械的重复问题。
孙佳宝：“对你，她什么意思，喜欢吗？”
沈小姜想起陈谊的那个薄凉的眼神，把头埋的更低，“我不知道。”
陈谊是个十足的胆小鬼，沈小姜心想。
孙佳宝：“那你怎么说你失恋了？”
“表白被拒。”沈小姜盯着地上一根头发发呆。
孙佳宝的眼神也跟着悲伤起来：“她会不会另有隐情呢？”
“那她更应该告诉我啊，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啊！”沈小姜的情绪稍有些激动，“而不是藏着掖着，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窒息。”
“我不喜欢猜。”她的眼眶红了，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一滴一滴，落在面前灰色的地面上。
再一点一点，被高温蒸发。
孙佳宝忽然伸出胳膊，一把勾过沈小姜的脖子，“说的这么好，我给你当女朋友，可还行？”
沈小姜一把把人推开，“有病。”
孙佳宝双手环住沈小姜的肩膀，“生姜，你知道吗，我刚刚真的很担心你，但是看见现在的你，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沈小姜不回答，没有力气反抗，任由对方圈着。
“林子这么大，什么样的树没有啊，你这么好，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孙佳宝把沈小姜往怀里带，“我之前就告诉你，喜欢你的人从教学楼排到宿舍楼，走，带你见识见识。”
沈小姜：“见识什么啊？”
孙佳宝：“姐妹儿我今天搞个局，带你认识新朋友，让你知道自己究竟多有魅力。”
“我不要。”沈小姜一脸不情不愿。
“哎呀，走嘛。”
“我真的不要。”
孙佳宝把沈小姜拽起来，为她把裤子上的灰尘拍掉。
“走。”她用力挽着沈小姜的胳膊，不给对方思考的余地。
两人还没走出几步，孙佳宝就打了一个电话：“表姐，还在店里？”
对方应了一声。
沈小姜原本心情很沉重的，说出来之后好多了。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孙佳宝，“我真不去。”
孙佳宝撇了她一眼，兴致勃勃的对着手机说：“我最好的闺蜜失恋了，我们现在过去你那儿，and，我闺蜜是个大美女。”
“你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
孙佳宝吐了吐舌头，屈起手指做成杯口的形状，抵在唇边，“啧”了一声：“庆祝你恢复单身，难道不应该喝酒吗？”
两人坐上出租车。
陈谊从香樟树的阴影里站出来，她看着渐行渐远的出租车，心上像是缺了一块儿。
她再一次，变成了一个人。
又或者，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以为是，她从来就没能握住那道光。
她一直，一个人。
*
车子停在一条旧巷子。
沈小姜将信将疑地跟着孙佳宝来到巷子深处。
砖瓦墙上爬满了叫不出名字的绿植。
破旧的路灯时不时眨动两下。
偶尔的一声犬吠吓得沈小姜后背起鸡皮疙瘩。
如果不是孙佳宝，她完全不知道，寸土寸金的南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算不上破败，只是和外人眼里的南城不太一样。
这里的房子有高有低，没住什么人，看起来很颓败。
在一个类似十字路口的拐角处，沈小姜听见了隐隐约约的音乐声。
不是那种会吵到别人的，细细碎碎的声音。
“不是，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沈小姜按住孙佳宝的肩膀。
“这里是老城区。”孙佳宝指指周围，“我表姐老家在这儿，过两年要拆迁，我老家在对面，那里已经拆迁了。”
一边听孙佳宝说，沈小姜一边环顾四周。
“给我把心吃进肚子里，姐妹儿我可舍不得把你卖咯。”孙佳宝说完，拐进一条路。
沈小姜刚准备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像是什么人踩了一下碎裂的瓦片。
她下意识的转身看过去，屋檐的阴影下，一只黄白相间的猫站在刺脚的铁皮堆上。
看见沈小姜后，小猫向外探了探脑袋，睁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巴两下，而后又胆小的退回阴影里。
站在阴影里仔仔细细地瞧面前，过分漂亮的人。
“小咪。”沈小姜来了兴致。
“过来，小咪。”她唤了两声。
小猫又探出了一点小脑袋，让沈小姜误以为小猫是在积极的回应自己。
于是，不顾孙佳宝的呼喊，她主动又靠近了些，妄想着能碰到小猫，能成为它的朋友。
然而，就在这时，小猫完全隐匿在阴影里。
不等沈小姜再次靠近，小猫后腿发力，一跃跳起，披着月光，消失在屋顶之上。
像一阵风，好似从未来过。
好像某个人。
“如果你有名字，应该叫陈小七，”沈小姜无奈的看着那道消失的身影，“你和她，一样的胆小，一样的狠心。”
说完，她低头，看着昏黄灯光下，自己的影子。
小声说了一句：“陈谊，你个胆小鬼。”
“啊？”孙佳宝一边给表姐回信息，一边望向沈小姜的侧脸，“生姜，你跟我说话吗？”
“走不走啊？”她勾着沈小姜的脖子。
“嗯，好。”
沈小姜跟着孙佳宝往目的地走，时不时回头看，期待那只猫会回来。
两人来到小路的尽头，引入眼帘的，是一家装修别致的店面。
要说是一家店，不如说是一个装了氛围灯的小院儿。
“这是什么地方？”沈小姜疑惑。
孙佳宝笑而不语。
两人推开院子的木门，就看见，院子里放了好几张木制矮餐桌，桌边放着几张帆布折叠椅。
桌上有小小的暖黄色桌灯，以及造型各异的烟灰缸。
“喏，那儿呢，我表姐。”说罢，孙佳宝看了一眼沈小姜后，就对简易舞台上弹吉他的女人挥挥手。
女人留着齐肩的黑发，白色背心外披着一件军绿色的短袖开衫。
看见孙佳宝后，她露出了一个极为热情的笑。
沈小姜跟着孙佳宝坐了下来，随意点了两杯饮料。
“看见没，我表姐。”
沈小姜抿了一口饮料，浅浅的“嗯”了一声。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已经出柜了的。”孙佳宝使了使眼色。
沈小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个弹吉他的姐姐，平静的点点头。
她很佩服孙佳宝的表姐，毕竟，两个女孩子相识相恋相爱，最终能走到一起，很不容易。
又过了一会儿，表姐放下吉他，朝沈小姜她们走过来。
“怎么没点我店里的招牌啊？”她笑着问。
孙佳宝笑嘻嘻的看着表姐：“我姐妹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表姐挑了挑眉，“虽然，我这个小酒馆不比Venus，但也还是有不少好喝的东西，要试试吗？”
Venus吗？
孙佳宝还想推辞什么，沈小姜却不假思索：“我能喝酒。”
“好嘞。”表姐对谁打了个响指，“5号桌，招牌套餐来一份，记在我账上。”
不一会儿，不仅来了酒，还来了两个漂亮女人。
“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表姐拉过其中一个女人的手。
另一个则在沈小姜的身边坐下。
她没多话，只是淡淡的看着沈小姜放在桌子上的一双手。
“这个是Vicky，是我女朋友的同学，不是外人，可以一起喝喝酒，听听歌。”表姐说完，就去招呼其他人。
一时间，小桌子边就坐满了人。
沈小姜虽然不是社恐，可，现在还是有一点点尴尬。
听孙佳宝介绍，这是表姐的老家，表姐是做建筑设计的，不差钱。她把这里改造成了一家深夜小酒馆，经常隔三岔五的以各种理由全场酒水免费，在不免费的日子里，谁上去唱歌，唱的好听，也能免单。
这里，又像酒馆，又像烧烤摊，又像KTV，总之，主打的就是一个娱乐休闲。
过两年，这边要拆迁，她的这个酒馆也就不打算继续开了。
沈小姜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听着，安安静静的喝酒。
话题围绕孙佳宝聊了一会儿，表姐就回到舞台上继续弹吉他了。
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歌，孙佳宝和表姐的女朋友都轻声跟着哼。
这里是个小酒馆，虽然比不上酒吧热闹，但胜在环境好，氛围轻松。
“嗨，我是Vicky。”身边的女生突然开口，声音也还算好听。
沈小姜礼貌的回应：“你好，我是沈小姜。”
自我介绍后，两人陷入沉默。
“我在一家服装公司上班，你呢？”Vicky主动找话题。
沈小姜本来没想出来喝酒，但既来之，则安之。
“我还是学生。”她回答。
“圈子里的？”Vicky的问题很直白，但没有陈谊那么勾人，反而有些生硬。
看沈小姜迟迟不回答，Vicky不再多说，举起手里的杯子，递到沈小姜面前。
沈小姜礼貌性的也把杯子递过去，两片玻璃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沈小姜觉得异常刺耳。
接着，两人都不再说什么，各自喝酒。
突然，孙佳宝凑过来，“生姜，我刚刚听到隔壁有个姐姐说，你这样的，完全是姬圈天菜。”
“天才？”
沈小姜正纳闷。
孙佳宝拍了她一下，贴在她耳边说：“是天使的天，青菜的菜。”
“哦，什么意思？”
孙佳宝坏笑：“就是说你漂亮，想泡你呗。”
“哦。”沈小姜不为所动，一杯见底，她端起另一杯。
她单纯就是来买醉的，不是来钓鱼的。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个人喝闷酒。
这里的所有人，不及陈谊的十分之一。
也许是喝醉了，她又在想她。
沈小姜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在心里告诫自己两遍——
不准想那个胆小鬼。
不准想那个胆小鬼。
这时，表姐又唱完一首歌走过来，勾住女朋友的脖子，两人深情的吻住彼此。
沈小姜把杯子贴在唇边，呆呆的看着公然秀恩爱的两人。
嘴里的酒有点苦涩，冰块异常冰冷。
“佳宝，你不是喜欢唱歌，上去露一手？”表姐笑道。
孙佳宝连连摇手，“不了不了。”
“你呢，佳宝同学？”表姐又看向沈小姜。
沈小姜还没来得及表态，表姐又说：“我是不是见过你啊，你长得不面生。”
表姐想了好一会儿，激动的说：“你是不是去年南城计算机大赛的金奖获得者啊，那个人好像也叫什么小姜。”
孙佳宝一脸自豪的拍拍沈小姜的肩膀，“对对对，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沈小姜，沈小姜就是她。”
一下子，沈小姜变成了话题的中心。
“我去，你是上辈子拯救了什么小行星吗，颜值爆表也就算了，竟然智商也超群！”表姐放下酒杯，把沈小姜从座位上捞起，“走，跟我唱歌去，增加曝光。”
“什么增加曝光？”沈小姜纳罕。
表姐挤眉弄眼道：“我这个场子里有的是漂亮姐姐，过来展示你自己，等着她们来钓你。”
“我不是，我不要”
表姐嗔笑道：“怎么，这么胆小的吗？”
胆小？
她才不胆小，胆小的，另有其人。
沈小姜脑海里，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一发热，义正言辞道：“谁胆小了？”
“所以，唱不唱？”
“唱！”
周围几桌的女生，也不知道为什么都跟着起哄：“唱歌，唱歌，唱歌！”
沈小姜在一众欢呼声中，走上了防腐木搭建的简易舞台。
“有拿手的歌吗？”表姐问她。
表姐推荐的酒后劲儿大，沈小姜有点晕乎：“没有。”
“那行，你跟着我唱，”表姐调整吉他，“最近，小视频软件上很火的山茶花白玫瑰，会唱吗？”
沈小姜认真回忆了一下，“副歌部分，还行。”
“那成，就这首了。”
音乐声响起，台下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几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小姜，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原因，沈小姜刚刚的紧张，此刻稍微消散了一些。
唱了几句，台下就有人跟着哼。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合唱，沈小姜完全放开了。
索性闭着眼睛，认真投入起来。
再睁开眼时，她看见人群的最后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旗袍的女人，亚麻色的头发随风轻轻飞扬。
这个人，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美艳，更有韵味。
也更冷血，更薄情。
酒喝得太快容易醉，沈小姜觉得自己醉了，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唱完，沈小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丢了话筒就往厕所奔去。
把雷鸣般的掌声关在了门外。
水龙头打开，沈小姜掬起一捧清水泼在脸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低低的骂了一声“傻子”。
接着，她垂首看向白色洗脸台盆，水流冲刷着，溅起白色的水花，无论多么激烈的奔涌，最终都流向黑暗的深渊。
沈小姜眼圈红了，朝洗脸台盆的下水口伸出一根手指。
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抠出来，又像是，想要把手指没进去，没进那无人知晓的深渊。
“生姜，生姜！”孙佳宝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沈小姜死死盯着下水口，缄默不语。
孙佳宝一边用手为她扇风，一边问：“抠什么呢，有东西掉下去了吗？我帮你拿？”
沈小姜呆滞的摇摇头：“没什么。”
魂掉进去了，还能抠的回来吗？
“哎哟，怎么连一张面纸都没有了？”孙佳宝翻了翻抽纸盒，“你等着，我给你出去拿。”
“嗯。”沈小姜的神色恹恹。
可能刚刚喝的太急，吃了太多冰，沈小姜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严重。
孙佳宝出去没多久，沈小姜低垂的眼面前，就递过来一张干净的面纸。
面纸上有浅色的印花，还有淡淡的木制冷香。
这印花，这冷香，都好熟悉。
就连同递纸巾这一幕，都似曾相识。
仿佛回到了那日在KTV里，陈谊给沈小姜递过来一张面纸，告诉她，KTV里的酒，不好喝。
不同的是，那一次，沈小姜春心初绽。
这一次，她的春心，被沉进了湖底。
“你什么时候，也买这种面纸了？”沈小姜接过纸巾，以为是孙佳宝。
但是对方没有说话。
沈小姜擦脸的手顿了顿。
思绪万千，在心里翻涌成灾。
她猛地抬头，视线跌进那一双极浅的琥珀色眸子。
作者有话说：
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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