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衣自戕的行为,让镜伥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她生前就是个恋爱脑,死后同样也是。


    在镜伥的世界里,觉得宁愿伤了自己护住旁人,定然是道侣才会做的事。


    修真界里没什么性别之分,同性结成道侣的不在少数。


    只是经过生前之事,镜伥偏激地觉得情爱不过过眼云烟。


    此刻浓情蜜意,下一瞬也会变为穿胸长剑。


    见苏宴没有反应,她还在继续诱惑着:“你就不希望她永远只能因你而生,因你而死,再碰不得旁人么?”


    幽冷的气息拂过苏宴的耳畔,她略微抬眼,长睫轻颤了颤。


    她没直接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问:“你有什么方法?”


    镜伥在她耳边低声吐出两个字:


    “情蛊。”


    情之一事,虚无缥缈,毫无定数。


    与其对人心抱有期待,不如将那个人彻底掌控在手中。


    “只要你在她身上种下情蛊,”镜伥道,“在没解开之前,她都会对你情根深种,且永远不能对别人生出异心。”


    否则,便会受万虫噬心之痛,生生痛到死。


    “只需要她同你心甘情愿地有身体接触,一个牵手,一个拥抱,又或者……一个吻。”


    苏宴眨了眨眼,好奇地问:“这种东西,你怎么没自己用?”


    镜伥滞了滞。


    四周的阴风更甚,那张本就扭曲的脸庞变得更加恐怖。


    似笑似哭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以为……他会是不一样的……”


    苏宴懂了。


    恋爱脑重度患者,深信浪子会为她回头,情比金坚不需要任何外力来证明。


    “所以呢,”镜伥深深凝望着她,飘渺的嗓音似真似幻,“这情蛊,你是要种,还是不种?”


    -


    “破军!”


    数道剑影齐发,直接撕裂了镜伥布下的障眼法。


    寒霜掠过,长剑径直冲向了镜伥本体的位置。


    带起的风吹起苏宴的长发,剑光从她耳垂边擦过,锐利的剑刃割断了几根柔顺的青丝。


    苏宴颦眉“呀”了声。


    不是吓的,是为了她那几根可怜的头发心痛——沈寒衣刚刚要是手抖一下,她头上不得秃上一块。


    镜伥险之又险地避开,站定,看向沈寒衣嘻嘻笑着:“小姑娘倒是有几分本事,就是太凶了些。”


    “你也姓沈,怎么没学得那男人半分虚情假意的作态?”


    沈寒衣不为所动,手执长剑再度准备出手。


    “等等!”镜伥连忙叫停。


    黑烟升起,镜伥原本腐败不堪的脸变成了一张桃颊粉腮的美人面。


    她悬于半空中,眼波流转,勾出个极为媚人的笑。


    见状,苏宴心里“啧”了声。


    这镜伥明明可以化形,偏要以那副可怖的嘴脸出现在她面前。


    分明就是想故意吓她。


    先乱她心神,再以言语诱之,步步为营引她乖乖给沈寒衣下情蛊。


    看来,不恋爱的时候脑子还是挺正常的。


    镜伥道:“这只不过是玄地予你们的‘见面礼’,打打杀杀的作甚?”


    她抬起手,随手一挥,两道流光分别朝着苏宴和沈寒衣分过去。


    是两枚款式相近的银镯,不等两人细看,银镯便跟有灵性似的自动套在了她们的腕间。


    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苏宴抬起手腕仔细看去,发现在银镯上雕刻着一只怪鸟的图案。


    这鸟只有一只翅膀和一只眼睛,头仰起,保持着向某个方向凝望的姿态。


    像是在痴痴地等待着什么。


    手上忽然多出了陌生的物品,沈寒衣下意识地驱动灵力想要摘除这枚银镯,但没能成功。


    看似轻巧脆弱的镯子,依旧纹丝不动地套在她的手腕上。


    独老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瞧了瞧,“哟。”


    他懒洋洋地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就是一破追踪器,还整得挺浪漫。”


    沈寒衣不解:“什么?”


    没给独老表现的机会,镜伥已经笑眯眯地开口解释:“别太紧张,这可是好东西。要不是你们是第一对以这种方法破局的道侣,我才不会舍得送你们呢。”


    “这叫同枝镯,只要两人戴上,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够感受到对方身在何处。”


    传闻崇吾山中有种神鸟,生来便只有一翼一眼,需要和伴侣一起才能飞行。


    世人将其称为比翼鸟,这镯子的灵感正是来源于此。


    听完镜伥的介绍,沈寒衣和苏宴同时沉默了下——


    好没用的东西。


    沈寒衣根本不在乎苏宴在哪里,苏宴也没有灵力能够催动银镯。


    这什么机缘,简直鸡肋。


    东西送完,概不退换,镜伥才不管她们满不满意。


    “快滚吧,莫在这里腻腻歪歪碍我的眼。”


    她长袖一挥,黑烟在两人面前一闪而过。


    下一瞬,苏宴和沈寒衣便被弹出了木屋之外。


    没有灵力护身,苏宴脚下一个踉跄,没能站稳,于是下意识地朝旁边的人伸出手去。


    然后,她就扑了个空——沈寒衣往后避开了一步。


    苏宴:“……”


    她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膝盖擦过坚硬的石子,疼得轻“嘶”一声。


    身侧的人低眸看她,神情冷淡:“如何?”


    苏宴:“……无事。”


    白衣少女微微颔首,随即越过地上的苏宴,朝着前方步履平稳地走去。


    别说搭把手扶苏宴起来了,她显然连多看苏宴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眼见那道纤尘不染的白衣越走越远,苏宴气笑了。


    沈寒衣,好样的。


    怪不得原文里没有cp,就这样子,月老就算牵的是钢筋,也得被这女主三两下斩断。


    不过,苏宴偏就不信这个邪。


    她忍痛揉了揉跌青的膝头,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努力追赶沈寒衣的脚步。


    独老在玉笛空间内“呀呀呀”的叫着:“小冰块你在干什么啊!你躲开就算了,你还不扶漂亮小姐姐!你不扶也就算了,你还就这么扔下她不管了!”


    沈寒衣问道:“她有手有脚,为何要我扶?”


    又略微侧了侧头,瞥了眼身后,语气平淡地道:“我没扶,她也一样追过来了。”


    小老头气得胡须翘起,狠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赌气地背转过身不想看她。


    -


    赶了一段距离路后,苏宴忽然一顿。


    前方是片纷繁妍丽的桃花林,绿意与红蕊交错,浅粉色的花瓣悄然飘落。


    风将丝丝缕缕的桃花香带到了她的跟前。


    而在灼灼桃花之下,立着一道皎白身影。


    那人朝着苏宴的方向而站,白衣招摇。


    抬起头时,清寒的目光便和苏宴撞上。


    “沈寒衣,”苏宴试探地问,“你是在等我吗?”


    回应她的,是熟悉的冰冷剑光。


    那柄长剑满怀威慑地立在一旁,沈寒衣漠然地问:“为何跟着我?”


    苏宴神色无辜,可怜巴巴地回答:“因为……我,我一个人有些害怕。”


    “是么。”


    长剑向前又送了一分。


    落英缤纷,而她听见沈寒衣清冽寒凉的嗓音,贴着耳畔缓声响起:


    “难道不是因为,你想给我下情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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