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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你有老公,今晚就榨干他


    韩梦芝看见了好友发来的小蛋糕的照片, 惊讶的问她是不是在过生日。


    谢棠没有否认。


    韩梦芝立马噼里啪啦的大字:诶,想过生日早说啊,你都多少年没过过生日啦, 还以为你不想呢。


    不等谢棠回话, 手机里面就又蹦出了一条消息。


    【芝芝】算了,不用解释了,重色轻友是吧。


    谢棠马上就又收到了一个二百元红包,她收了红包,给好姐妹发了一个撒娇卖萌的表情包。


    韩梦芝显然与她有某种默契,对于这件事没有表现的过于新奇与重视,也没有多么小心翼翼。


    很快, 话题就转移了,韩梦芝老早就跟谢棠提过她的新合伙人的事情, 一直耽搁到现在,三个人才有重新凑出了有空的时间。


    谢棠总算与她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然后她便回归到了自己的工作之中。


    托这阵子努力的福, 谢棠现在在这个圈子里也有了自己的人脉, 所以在与新的合伙人见面之前,谢棠也打听了一下蔡欣这个人。


    蔡欣原本是张氏兄弟娱乐公司的副总, 是张董事的夫人, 她早年随丈夫一起创业,一度稳坐公司第二把交椅, 曾是张氏兄弟公司最得力的帮手。


    因早年虽丈夫创业受了不少苦, 所以蔡欣的身体不太好, 夫妻俩现在生活富裕, 却没能要一个孩子。


    蔡欣以为有了夫妻同甘共苦的经历, 他们之间便就亲密无间了, 根本不知道她的丈夫实在太想要一个孩子,所以在外面背叛了他。


    谢棠听李洁悄悄跟她说,那位张总与发妻还是有感情的,他只是让外面那个女人生了个孩子,并没有与那女人发展处过多的感情,这件事之后,隐有传闻说夫妻俩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甚至还有离婚的传闻,张总有意修复夫妻俩的关系,是蔡女士想要离婚。


    在这些争吵中,蔡欣慢慢被兄弟俩架空了权利,走向了整个公司的对立面。


    这件事情足足折腾了两年,蔡欣成功离婚的时候,只带走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忠心手下,因为两边彻底闹翻,所以碍于张氏在圈中的影响力,现在没人敢接纳蔡欣,做她的保护伞。


    李洁觉得可惜:“都说张总原本不想离婚的,他心里最爱的肯定还是蔡姐,我见过蔡姐,她人很好的,她能做到从前那个位置多难呀,离了婚什么都没了,弄不好张总可能还要把外面那位接回家……”


    谢棠不这么觉得,很多人都觉得张总那么大的家业,想要一个孩子没有错,毕竟现在很多有钱人还D孕呢。


    可不说后者是违法的,就说前者,也够叫人恶心了。


    对于她这种眼里揉不得沙的人来说,背叛就是背叛,什么理由都是拙劣的借口。


    谢棠了解了蔡欣这个人之后,心中开始蠢蠢欲动了,因为抛开她身后的麻烦不说,对方是个有阅历有能力的人,一路走来,几乎十项全能,且出手于她的爆款精品影视很多,如果能一起工作,她就不需要发愁怎么找个靠谱的制片人了。


    个人的能力始终有限,团队的力量才是更强大的力量。


    韩梦芝再次见到谢棠的时候,拉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啧啧称奇:“好家伙,容光焕发的,哪家美容院啊?”


    谢棠说:“最近太忙了,哪也没去。”


    韩梦芝撇嘴:“懂了,您这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人生得意啊。”


    谢棠纠正:“还没收。”


    不过她最近确实充实又愉快。


    韩梦芝乐了。


    路上堵车,蔡欣迟到了五分钟,三个人坐下,谢棠才真正看见蔡欣。


    蔡欣原本保养的很好,五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像个三十多岁的,许是最近的糟心事太多,所以她的面容难掩憔悴,谢棠见她那双眼睛依然坚定,心中不由生出敬佩。


    只是这点敬佩在三个人谈合作的时候灰飞烟灭,所有尊重都变成戒备,她的神经绷得很紧。


    韩梦芝说蔡欣是主动提出想要见她的,谢棠猜着对方会知晓她这一号人物,恐怕还是因为周阮那件事,那件事关系到了周阮的靠山张氏娱乐,蔡欣因此看见了翻身的契机。


    她被张氏四处狙击,想要出头只能谋求张氏忌惮的庇护。


    换句话说,蔡欣看上的根本不是她这个人,她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凭借一个预告片在网上小火了一把,空有一张脸而已,人们或许会觉得她去做个明星会很有前途,但是更多的……说再多都是大话。


    可谢棠并不是吃素的,她与蔡欣一样,充满了攻击性,她甚至下意识端起了秦宴平时在公司里面的架势,微笑着与对方对视,言语间寸步不让。


    韩梦芝没想到这俩人见面会是这样的场面,被压得大气不敢出,甚至拎包想跑。


    事实上,她也真的跑了,她出去接了个电话,还故意磨蹭了一会儿。


    她原本选蔡欣成为自己的合伙人,想的也很简单,她不过是想做对方的艺人,她早年与蔡欣打过交到,觉得对方很有眼光,可她没想到谢棠会这么大胆,要做与对方平起平坐的合伙人。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脑中情不自禁想起刚才的场面,遥望远方天空,谢棠的脸出现在上面,慢慢与严肃的秦总重合。


    韩梦芝打了个激灵,觉得刚才好友那张美丽的脸上没有别的,只剩下了“野心”两个字。


    是的,野心。


    不是从前娇小姐的嚣张跋扈与不管不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收敛自己满身的刺,可韩梦芝觉得,她比以前更危险了。


    她捂着自己红彤彤的脸蛋,一阵脸红心跳,觉得谢棠帅死了,仿佛是被那一瞬间的情绪所感染,她的心中也升起了万丈豪情。


    她觉得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温吞了,她在这个圈子里面认真仔细,兢兢业业,不敢犯错,像个学生时代中班里的三好学生,可社会不是学校,这个名利场,不管你做的如何都有人挑你的毛病,所以为何不干脆大胆一些呢?


    韩梦芝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回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因为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此时正坐在一起,喝着咖啡,谈笑风生,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直到蔡欣离开,谢棠脸上的笑才终于垮下去,她朝韩梦芝伸出手来,韩梦芝一头雾水。


    谢棠木着脸说:“扶我起来。”


    韩梦芝:“啊?”


    谢棠:“我腿软了。”


    韩梦芝:“……”


    韩梦芝把谢棠扶起来,谢棠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趴在她的肩膀。


    韩梦芝哭笑不得:“你刚才装得还挺像,我都被你唬住了。”


    谢棠感慨:“她太厉害了,秦夫人来了都要被她秒成渣。”


    韩梦芝说:“当然厉害了,从前就厉害,现在更厉害了,大概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了,我三年前就认识蔡姐了,那个时候的她可爱笑了。”


    说完,她又问:“你们谈什么了?”


    谢棠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反正我还没松口。”


    韩梦芝说:“你知道我刚才看你的时候,想起了谁吗?”


    谢棠说:“谁啊?”


    韩梦芝说:“我想起了你老公。”


    谢棠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半晌,茅塞顿开。


    对啊,她招架不住蔡欣,但是秦宴肯定行,她可以去找他请教两招!!


    韩梦芝一拍她的肩膀:“这么好的资源不要浪费,你有老公,今晚就榨干他!!”


    秦宴今晚因为一个会议延迟了下班的时间。


    冬日天色暗下来得很早,他回到家的时候,门口与院子里面都亮起来灯火。


    秦宴天生就有一种堪比野兽的敏锐直觉,这种直觉屡次帮他躲避危险,非常灵验。


    而今天,当他踏进家中大门,那沉睡了很久的危险直觉却再次袭上心间。


    秦宴纳闷的看了一眼亮着灯火的安静宅邸,觉得莫名其妙。


    他下了车,往里面走去,快要接近大门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他漂亮的太太今天似乎比平时还要好看,她为他打开了家里的大门,还不等他走近,就飞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股沁人的淡香像是一阵风一样的刮过,只眨眼的时间,他怀里多了一个人。


    谢棠笑吟吟的挂在他的身上,两只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抬头看他:“亲爱的,你回家啦。”


    秦宴往前走了一步,谢棠就挂在他身上拖一步,没放手。


    秦宴又走了一步,谢棠依然挂在他的身上,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他。


    秦宴终于低下头来,与她对视。


    两秒之后,他问:“想买什么?”


    谢棠震惊:“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只有物欲只喜欢买东西的女人吗?”


    秦宴状似疑惑:“你不是?”


    谢棠:“……我是。”


    秦宴继续往里走,这次谢棠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还是没松手。


    她说:“但我这次有别的事。”


    说完,谢棠就松手了,她殷勤的去解秦宴黑色大衣的扣子,羞涩的眨眨眼:“秦老师,您先脱衣服,咱们上楼慢慢说。”


    秦宴:“……”


    得知了谢棠到底想做什么之后,秦宴反而笑了。


    夫妻两个面对面坐在书房里,谢棠手里拿着个不知哪里弄来的小本本,还有一支笔。


    秦宴的手指点在桌面上,看着他一副乖巧学生模样的老婆,难得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他说:“我可以教你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是我的收费可不便宜。”


    谢棠刚要低头记下第一行笔记,结果就听见一句这,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面前面带微笑的男人,“我连自己的老公都不能白嫖吗?”


    秦宴:“……”


    秦宴笑:“老师是老师,老公是老公。”


    谢棠犹豫的看了一眼秦老师,然后悄悄拉他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那我老公今晚不在,这里就咱们两个人,等一会儿关灯了,你悄悄到我卧室来。”


    秦宴:“……”


    秦宴被她气笑了。


    谢棠放下笔,试图往她老师的腿上爬。


    秦宴深吸一口气,抵着她的额头说:“坐好。”


    谢棠眨巴着眼睛看他:“那学费?”


    秦老师看了她一眼:“先欠着。”


    *


    有秦老师给开外挂,蔡欣也不是那么棘手了。


    谢棠原本就忙,剧组家中两头跑,现在多了一个蔡欣,他们一直因为工作室的话语权拉扯着,晚上还要在秦老师的教导下认真用工两个小时,谢棠恨不得一个人拆成八瓣来用。


    白雪与冬风全都在匆忙的日子中掠过,当谢棠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时候,路上的白色已经被装点上了红。


    随着红色渐渐装点起大街,春节的喜庆气氛也越来越浓,邓导前阵子把全组的人当生产队的驴用,赶在年关之前杀了青,人人都得到了一个大红包,然后回家准备过年了。


    谢棠拎着包从写字楼出来,一出来就被刺骨的风给刮了脸,包里面的剧本差点被刮出来,散个漫天飘雪。


    她心惊胆战的摁着那沓纸,转身无意中看见了站在窗边的蔡欣。


    写字楼八层是他们的工作室,上一个搬走的公司留下了桌椅,省去了他们重装的功夫,长达一个月的掰扯让她获得了与蔡欣同等的话语权,蔡欣虽心有不甘,但与她一起,起码张家的人会有所忌惮,不敢随便动她。


    谢棠与她挥了挥手,正好,来接她的车子也到了。


    她拢紧了自己的衣服一头钻进了车子里,上车就抱怨:“你怎么一点都不守时啊,我快冻死了。”


    秦宴指指后面的路,说:“堵车了。”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大街上的人依然很多,秦宴给家中工作的人全都放了假,现在家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谢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趴在车上,从熟悉的路经过,又看见了街边新开的乐福多。


    她指着街边的超市对秦宴说:“去逛逛吧?”


    她已经很久没有买东西了,她现在很想买东西来解解压。


    秦宴没有多说,在下一个路口转弯。


    今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停车位都很不好找,绕了三圈才勉强停下车来,还没走近超市就听见了红红火火的音乐声,谢棠也像是被这样热闹的气氛感染了一样,脑中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被红火魔性的歌曲冲走,只剩下了强烈的扫货欲望。


    她对过年买年货根本就没什么概念,他们家不过年,谢明祥总有数不完的应酬,她也不屑与谢明祥一起过年,所以往年这个时候不是在国外某个大街扫货,就是在家里睡得昏天黑地。


    韩梦芝倒是总想叫她去家里一起过年,谢棠因为好奇去了一次,后来便推脱着不再去了,因为韩家一家人越是热闹,她就越显得格格不入,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多余,又不想破坏别人家的兴致。


    谢棠虚心与秦宴请教:“过年都需要买什么年货呢?”


    她今年肯定是与秦宴一起过了,她意外的不讨厌这种感觉,不仅不讨厌,还生出了一些期待。


    秦宴看着面前排列整齐的货架与琳琅满目的商品,想了半天也没能给出一个答案,只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除夕大家都要在家里吃饭,很多地方晚上都要吃饺子。


    云姨在离开之前把新鲜的食材全都装进了冰箱,其实家里什么都不缺,秦宴的手推在谢棠的肩膀上,让她随便买点就行了。


    他一手握着购物车的车把手,一只手握在谢棠的腰上,推着她往前走:“就买你想买的吧?”


    谢棠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点恍惚,距离他们上次刚刚重逢一起来到这样的超市,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她的心境仿佛出现了变化,很奇妙的变化。


    她看了看秦宴的侧脸,抿唇,随着他一起往里走。


    秦宴有幸重新见到了他老婆的扫货……啊不,进货能力。


    谢棠买了很多零食、饮料、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还买了几张福字。


    回到家中,她比划着在家里的门和最大的窗子上贴了喜气洋洋的福字与窗花,晚餐是酒店送来的,她把买回来的东西倒腾好,已经是半夜了。


    谢棠迷迷糊糊的握着手机躺在床上,手机最后亮起的界面是与韩梦芝的对话框,她在讲选角的事情。


    工作室第一部 电视剧年后开拍,是工作室的第一部,也是谢棠手下的第一部,身为导演,什么都要管,韩梦芝在圈子里面人脉广,给她发了很多新人的资料,俊男靓女们个个专业学院出身,可要么就是新人,要么就是一直糊,主打的就是一个便宜。


    秦宴手里握着平板看菜谱,一转头,看见谢棠又睡着了。


    他的目光在对方尖出来的下巴上停留了一会儿,有些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东西,把人往楼上抱。


    谢棠一闭上眼就睁不开,睡得迷迷糊糊的,察觉到熟悉的味道靠近,她依然是懒散疲倦得睁不开眼睛,还下意识的往秦宴的怀里蹭了一下。


    谢棠这一觉睡得很香,她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了,秒睡,不醒,不做梦。


    她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起来的,从早上开始,外面就陆续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她翻了个身,下意识“腾”的坐起来,爬下床就要换衣服开始搬砖,爬到一半被外面的鞭炮声彻底吵醒了。


    今天是除夕,今天不上班。


    谢棠人站在地毯上,有点懵,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因为生物钟,她现在清醒得很。


    她站了一会儿,看看大门的方向,抬脚跑了出去。


    她推开隔壁的房间,看见床上有人,愣了一下。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与秦宴之间这么没有分寸感了。


    门口的动静把秦宴也给吵醒了,他眯起眼睛,看见站在门口的谢棠,没什么反应,翻了个身,看样子是打算继续睡。


    谢棠两三步跑过去,拉着秦宴的被子就往下扯:“你怎么还睡懒觉,天都亮了。”


    秦宴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拉着被子,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散乱,眉头也皱着,一副不愿意睁开眼睛的模样。


    谢棠力气没有他大,拉了几次没拉动,松开被子角就要去捏床上人的鼻子。


    她刚伸出手去,就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攥住了腕子。


    谢棠“呀”的一声,眼前天旋地转,她被一条胳膊压着,隔着一层被子,像是被捆住了手脚。


    抬头看去,压住她的人依然闭着眼睛,没睁开。


    他的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面,散漫的开口,声音有一种初晨的沙哑,低低的,带着颗粒的痒。


    “谢棠,你可真行,你都敢随便闯进男人的房间了。”


    谢棠眨眨眼睛,隔着被子戳他的侧腰:“我睡不着了,我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这几个月,她甚至连双休都没有,剧组解散,刚建起来的工作室也放假,与她讨论选角的芝芝今天也在家中团员,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谢棠说完,本还等着秦宴的回应,结果她等了半分钟,只等来了重新均匀下来的呼吸声。


    这一年到头,秦总显然也在这所有人都松懈下来的日子里面犯了懒。


    他没有雷打不动的起来锻炼,也一点都不想工作。


    谢棠不乐意了,把自己的爪子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朝秦宴的侧腰又戳了一下。


    这次仅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料,她的指尖感觉到了人体的温度,以及那不同于软绵被子的触感。


    只可惜还不等她再戳一下,她作乱的手就又被攥住了。


    秦宴再次睁开眼睛,眼睛里面有了几根红血丝。


    谢棠见他又睁开眼睛,无辜的说:“起来吧。”


    那只攥着她的手温度在升高,谢棠与那双暗沉的棕色眸子对视,心脏开始不沉稳。


    这阵子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自上次与这人说开之后,她似乎很久都没再认真思考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谢棠深呼吸了一下,看着面前那张叫人心跳加速的脸,觉得心中那些空荡荡的地方被填满了不少,这么长时间的思考于寻找,她突然觉得,她与秦宴,也不是不可以更进一步。


    秦宴重新抬起头来,凑近了她的脸。


    谢棠更紧张了。


    她觉得他们好像要接吻。


    秦宴慢慢松开了她的手,手伸到了她的脸边。


    然后他……


    在谢棠一点一点红起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谢棠“啊”的一声,生气了。


    秦宴的头垂在她的侧颈,闷笑出声。


    谢棠生气了,她伸手,一左一右,也扯起了他的脸。


    两个人隔着一床被子,在一个热闹的大清早互相伤害,滚成一团。


    谢棠被闹得满脸通红,气的。


    她原本压制不住秦宴的,结果攥着她手腕那人不知怎么的,突然放手了。


    秦宴黑着脸,掀起被子,把他闹腾的老婆包在了里面,然后自己大步朝浴室走去。


    谢棠被蒙在被子里气的哇哇大叫,好不容易扑腾出来,却见外面没人了,只能听到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


    谢棠懵了一秒,慢慢放下手,脸又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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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温暖陪伴


    浴室里面还响着哗啦啦的声音, 谢棠人已经跑没了影子,秦宴随意将浴巾披在自己身上走出来的时候,房间里面已经没人了, 他哼笑了一声, 看向门外。


    外面的爆竹声还在响个不停,有近有远。


    这样的日子对秦宴来说也是有些特别的,这是他回国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国外的人不过春节,他也不过春节。


    在他的脑海中最后一点关于春节的记忆还是小时候的,已经非常非常模糊了,秦宴也懒得再去想。


    他换好了衣服, 走下楼去,发现谢棠并不在楼下, 找了一圈,才看见后院那个在温室花房中的身影,谢棠正在摧残那些花。


    秦宴推开门走进去的动作叫她回过了头来, 谢棠朝他挥挥手里的小剪刀说:“家里没花了, 饭桌上总要摆上一束吧?”


    她的手里抱着一个花瓶,挥舞着手里的小剪刀继续辣手摧花。


    还别说, 她剪下花朵插进瓶中, 看似随意,可其实透明的玻璃中, 那些鲜嫩的娇花高低错落, 颜色也搭配得非常好。


    秦宴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谢棠忙活完才发现门口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自己抱着三个花瓶回到宅子中去, 将最后一个瓶子摆在了他们两个平时吃饭的小桌子上。


    秦宴喜静, 她也不喜欢在家中接待客人, 更是还没有请人在家中吃过饭,两个人平常吃饭的小厨房摆放的桌子就是普通的大小,长方形的,两个人相对而坐刚刚好。


    谢棠将花瓶摆放好,侧耳细细一听,听到了厨房的动静,她心中一动,悄悄走近探过头去,就发现秦宴果然是在厨房里面。


    他从冰箱里面拿出新鲜的食材,拎着菜刀,正准备切肉。


    谢棠震惊的走过去围着秦宴转了一圈,问他:“你做饭?”


    秦宴看了她一眼,问:“那你做?”


    谢棠理直气壮:“我不会。”


    秦宴也不让她闲着,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把蔬菜,让她洗菜。


    谢棠也不好意思光在这里干看着,于是就捧着那把蔬菜跑去水槽旁边洗菜,一边洗菜一边打量着低头切肉的秦宴,他的眼神很专注,手下好像也没费什么力气,只是一刀切下去,那红白相间的肉片就均匀整齐的滑到了案板上面。


    谢棠洗完了菜,又没事干了,就搬个小板凳,捧着一杯果汁看秦宴忙活,跟他闲聊。


    她问:“你以前经常做饭吗?”


    秦宴就说:“只是会,也不怎么动手,别抱太大期望。”


    谢棠喝了一口果汁,什么都没说,她一个什么都不干、吃白食儿的,她怎么嫌弃别人啊。


    家里就两个人,所以秦家中午的午餐并不像其他一大家子人那样铺满一整张桌子,秦宴做了四菜一汤,很普通的家常菜,厨房充满烟火气,透过窗子还能看见外面的骄阳,今日是个好天气。


    谢棠吃饭前刷了朋友圈,这个点,朋友圈里的人,要么在晒家人的照片,要么在晒丰盛的午餐;偶有在外与朋友旅行的,比如杜哲。


    还有不少在海外与国内同胞凑在唐人街过年的,比如董钰一家人,谢棠在朋友圈看见了董钰家的双胞胎,双胞胎被妈妈打扮得红红火火,头上还戴了个虎头虎脑的小帽子。


    妹妹可可爱爱的举手跳舞,哥哥依然是那副小酷哥的模样,双手插兜站在那里扮酷。


    四处都是红色的热闹。


    谢棠抬起头来,透过窗子看见了太阳,太阳温暖的光照得床上的红色窗花愈发的红艳,这是她昨天支使秦宴贴上去的,她使了坏心眼,一会儿说左边低了,一会儿说右边高了,贴到最后,被秦宴发现了她是在折腾人,手下一拍,就把那张薄薄的窗花给糊在了窗户上,结果还是有点歪。


    谢棠拍拍自己的脸,后知后觉她刚才是笑着的,她单手捏着脸,觉得自己傻得莫名其妙。


    她最终关上了手机,不再看别人的热闹,她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不是那种孤寂的宁静,而是另一种找到了港湾的宁静。


    她举起酒杯,笑眯眯的看洗了手正往桌边走的秦宴,然后说:“秦宴,咱们干杯吧。”


    秦宴笑笑,坐下与她干杯。


    秦宴的食量大,从没有浪费的习惯,谢棠以前不在意这个,但是与对方生活得久了,难免会被对方影响,两个人边吃边聊,喝了不少酒,下午两点的时候,桌子上的餐盘全都空了。


    外面传出狗叫的声音,越来越近,秦宴在收拾桌子,谢棠就摸了摸自己微醺的脸蛋,朝外面走,还没走近,就看见一只大金毛吐着舌头趴在她家的落地窗上。


    谢棠很少见到这么大的狗狗,有点犹豫。


    这个时候,大门外又走进一个小心翼翼的年轻人,看模样像个高中生,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见谢棠,“呀”了一声,赶紧跑进来跟她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带落落出门散步来着,不小心没有拉紧绳子,让它乱跑进来了。”


    小姑娘牵住了狗狗的绳子,谢棠总算是敢出来了,她摆摆手示意对方没事,却不想小姑娘看清她的脸之后愣了一下,然后试探性的问:“你是不是那个……倪蔷呀?”


    谢棠很惊讶,毕竟那支预告片就只在网上火了那么几天,因为本人一直没有出现,剧组也没有营销,所以很快大家就把这段给忘了,她想不到还有人记得她。


    见她点头,小姑娘很快就又兴奋起来了:“真的是你啊,你本人比剧里还漂亮,我当时还想粉你呢,可是连你的微博都没找到。”


    谢棠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是话痨,不过她想,她好像确实有必要注册一个账号了,以后他们自己的新剧上了,她还能蹭一波邓导的热度。


    秦宴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谢棠蹲在外面的院子里,正在跟一个小姑娘一起撸一只大金毛。


    他从里面推门出来,那小姑娘看见秦宴,被他身上的气势给震住了,收敛了笑容,说话都小声了,她悄悄问谢棠:“这位是?”


    谢棠说:“这是我爱人。”


    小姑娘很惊讶:“你结婚啦?”


    她也是这片住宅区的人,只不过距离这里较远,平时学业忙,也不往这边来,所以她不知道这里住了什么人。


    谢棠点点头说:“结婚了。”


    小姑娘震惊,然后悄悄问:“我会保密的。”


    谢棠愣了一下,然后笑笑说:“不用保密。”


    小姑娘不解。


    谢棠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她的脑回路,她说:“我以后不会当明星的。”


    “这样呀,好可惜。”小姑娘恋恋不舍的盯着她的脸。


    送走了小姑娘和她的狗,谢棠与秦宴一起穿着款式相同的大衣上街了。


    大衣是谢棠买的,谢棠最喜欢买东西了,秦宴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如果不当霸总,肯定也是个厉害的超模,谢棠非常有自信,所以她外出看见好看的男装也会顺手买回来。


    喝了酒,所以没开车,就沿着街往外走,走累了就打个车直接去了最近的电影院,谢棠买了两张电影票,是春节档的一部喜剧片。


    春节档的票很难买,因为这个时候大家都放假在家,难得有空,愿意与亲朋好友一起出门看场电影,但他们这的住宅区偏远,所以电影院里面还有空余的位置。


    因为谢棠一下车就非要在电影院的门口买个冰激凌,所以电影开场了五分钟他们俩才将将赶到,秦宴数落了她一句,她就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捂他的嘴。


    谢棠觉得可能是自己的笑点太高了,所以大家被电影的情节逗笑的时候,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开始犯困想睡觉。


    一次两次的,在前后的人又笑起来的时候,她下意识转过头去看秦宴,看见秦宴斜倚在那里,难得很没坐相,看样子也快要睡着了。


    谢棠也不知道对方那模样戳中了她哪个笑点,她也捂着肚子开始笑。


    她一笑出声秦宴就醒了,黑夜中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电影很长很长,足足放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之后,观众们全都散场,走出电影院,外面的天已经擦黑了。


    依照他们海城的习俗,晚上是要吃饺子的,秦宴说去酒店买饺子,谢棠疑惑:“为什么,你不会吗?”


    秦宴看了她一眼,捏了一下她的鼻尖:“真当我十项全能?”


    谢棠想了想,说:“反正也没事做,咱们自己试试吧。”


    秦宴没反对,只不过眼神有些微妙。


    回家之前,他们在超市里买了饺子皮。


    有了中午看秦宴动手做饭的经历,谢棠突然对下厨起了点好奇,她跟秦宴一起回了家,依照视频里面的教程搅了饺子馅,然后开始包饺子。


    依照大家的习惯,这一天的晚上是要看春节联欢晚会的,于是谢棠把电视给打开了,吵吵闹闹的,屋子里面一下子就热闹了。


    她手里还握着遥控器,秦宴就在不远处叫她,她放下遥控器,往桌子边跑,抬手拎了一张薄薄的饺子皮,跃跃欲试。


    她觉得包饺子是没什么难度的,她从前看家里的做饭的阿姨包过。


    但看别人弄和自己上手完全是两回事,大小姐有一双巧手,化妆做发型全都无可挑剔,就是做不来做饭这样的活儿,她包了好几个软趴趴的饺子,最后干脆把饺子两边给捏起来,捏成了一只小猫咪。


    秦宴在旁边看着,还吐槽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小猫,谢棠不服气,用牙签给小猫画了一张脸,差点把饺子皮给勾破了。


    秦宴打着哈欠看她折腾,春晚都开始了,也没人管他到底演了什么,饺子下锅,有的破了,有的小猫变成了狰狞的猫妖。


    秦宴站在锅边,将白色的饺子捞进盘子里,然后掏出手机,“咔擦”拍了一张照片,将照片发到了只有杜哲几个人的小群里。


    杜哲几乎是秒回,回了整整一页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棠也看见消息了,她生气的蹿到了秦宴的背上,想咬死他:“谁叫你发出去的?”


    秦宴一只胳膊在后面托住她,止不住的笑:“值得纪念一下。”


    谢棠:“……”


    秦宴:“下次还包吗?”


    谢棠:“……”


    大战一处在即的时候,外面的门铃响了。


    谢棠不解的说:“这个点谁会上门?”


    秦宴说:“酒店送饺子的。”


    谢棠不满:“你不相信我。”


    秦宴问:“那你吃自己包的?”


    谢棠:“……”


    谢棠的目光从那一盘白色的不明物体上扫过,然后半点不犹豫的从他的后背跳了下去,跑过去开门了。


    最后那一小盘奇形怪状的饺子也没被浪费,被两个人与酒店那些漂亮的饺子掺在一起,谢棠只吃了一只就嫌弃得不得了,饺子皮破了,里面的馅只剩下一半,根本没什么味道,剩下的失败品全都进了她的怨种老公的肚子里。


    吃完饺子,谢棠接到了韩梦芝的电话。


    也不知今年是什么特殊情况,韩家兄弟姐妹全都凑到了韩梦芝的家里,韩家现在有一大家子的人。


    韩梦芝像每一个回家过年的年轻人一样,从白天就开始被拉着问一些年轻人的死亡问题,除了七大姑八大姨的死亡连问,还有好些个面生的小崽子在她面前叽叽喳喳、跑来跑去。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晚饭,韩梦芝终于找机会溜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觉得世界都清净了。


    她哭丧着脸跟谢棠说:“你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过来的。”


    谢棠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她裹着个小兔子图案的毯子窝在沙发里面,面前的电视机放着春晚,旁边不见秦宴。


    谢棠拉了拉小毯子,舒服的往沙发上一歪,很配合的问:“你是怎么过来的呀?”


    韩梦芝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谢棠听得叹为观止,还不知道从哪摸来一袋子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她讲话。


    韩梦芝说的嗓子发干,这才发现谢棠就自己一个人在待着。


    她不解的问:“秦总呢,不会这种日子还在工作吧?”


    谢棠吐掉瓜子皮,换了个姿势说:“没有,他在接电话,好像是朋友打来的。”


    韩梦芝好奇的说:“你们两个今天一起过的?在哪里吃饭啊。”


    谢棠笑眯眯的说:“他做的。”


    她没说自己包饺子翻车的事情,丢人,不想提。


    韩梦芝惊奇的问:“秦总还会做饭啊?”


    谢棠说了他们两个今天都做了什么,总归就是吃吃喝喝看看电影,很清静,没有长辈过来问一些让人窒息的话,也没有陌生还没礼貌的小孩子吵吵闹闹跑来跑去,就他们两个人,不冷清,不热闹,但是却让她有一种全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之感。


    韩梦芝听罢沉默半晌,忽然幽幽叹气:“听的我都想结婚了,好像比我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


    谢棠就得意的笑。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上次与秦宴的对话,她觉得,如果让她一直这样,与秦宴这样一起生活,那么她大概是愿意的。


    如果让她与秦宴更进一步,她好像也是愿意的。


    韩梦芝的房门很快就被敲响了,手机中的画面一阵晃动,谢棠听见了韩妈妈的声音。


    “你看看这个小伙子,今年刚留学回来,家里条件不错的,正好都放假在家,约个时间出门喝个咖啡啊……”


    韩梦芝在那边哀嚎,谢棠果断挂掉了电话。


    韩妈妈打开了女儿的门,让外面一大家子的热闹溜进了她的音频喇叭里,谢棠听着那曾经叫她无所适从过的热闹,转头看看朝她走过来的秦宴,把半张脸悄悄埋进了小毯子里面,只觉得那些怪异和孤寂全都消失了,仿佛是漂浮在大海中的孤舟找到了自己锚点,有了前行的方向。


    秦宴也没出去多久,回来就跟谢棠坐在一起看春晚,但是网友们说的没有错,春晚一年比一年无聊,因为有人陪着,谢棠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看着,可再多的兴致也架不住内容无聊,谢棠打了个哈欠,去看另一边的秦宴,那人已经靠在靠背上睡着了。


    谢棠爬过去,把秦宴给摇醒了。


    秦宴眯着眼睛看她,眼中隐隐有危险的光。


    谢棠说:“别睡,还没看完呢。”


    秦宴重新闭上了眼睛。


    谢棠继续摇他。


    她说,“要不咱们两个玩游戏吧,这才几点呀。”


    这是时隔这么多年来,谢棠第一次与普通人一样过年,她觉得她得把这个流程走完,要守到十二点,迎来新一年。


    秦宴被她摇起来打游戏。


    两个人一人一个手柄,凑在一起玩赛车,秦宴玩过这个游戏,是个熟手,谢棠上来就被虐了。


    尽管她很努力的想要反击,可是还是差一点没能赢了对方。


    谢棠干脆一把抢过秦宴手里的手柄,强制对方停车,然后自己冲过终点线。


    秦宴说她:“谢棠,你是不是玩不起?”


    谢棠哼哼唧唧:“不管,反正我赢了。”


    零点来临的瞬间,外面漆黑的夜空亮起了璀璨的烟花,数不清的花火点亮了夜空,如同绚丽流星一般留下优美的弧迹,爆开的花火朦胧掉了所有背景的声音,只留下了眼中不断绽开的碎光。


    谢棠裹着小毯子站在窗前,脚踩在温暖的地毯上,抬头看着竞相绽放的花火。


    明亮的窗子倒映出了她的身影,忽然,余光中,她的影子动了一下。


    谢棠一怔,低头看去,不是她的影子动了,是她身后的人动了。


    那个人离开沙发,慢慢走向她,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慢慢将头放在了她的左肩。


    在外面炸开的烟花与身后吵闹的电视音中,秦宴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清晰。


    他说——


    “棠棠,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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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这一次,他会一直都在


    谢棠人都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傻了, 总之就是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她心中某个柔软又封闭的地方好像被那一句轻飘飘的话用爆裂的烟花炸开了一样,噼里啪啦,猛烈动荡, 不管不顾, 放不下也收不住。


    谢棠呆愣愣的回头看秦宴,秦宴也在看着她。


    霎时,什么吵闹的烟花爆竹全都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响个不停的电视背景音也消失不见了,世界只剩下了她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失控的心脏不停的跳动,在她的身体中掀起了一阵猛烈的海啸,海啸翻卷着所有理智, 剥夺了所有感官,抽成一个真空的漩涡, 将她肺里的空气也全部抽了个干净。


    谢棠捂着心口,眼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让她想起了他们两个人一起沉眠那一天, 他的呼吸就像现在一样, 一下一下喷洒在她的脸上。


    秦宴的眸子越来越深,拢在她肩膀的力道也越来越紧。


    就在双唇相碰的那一瞬间, 谢棠条件反射式的推开了身后的人。


    秦宴看着她。


    谢棠抖着唇:“秦宴, 你害怕疯子吗?”


    秦宴努力分辨着她唇中的话,那该死的烟花还在不停的炸响, 他听不见。


    他只看见谢棠说了一句话, 然后转身, 一点没有犹豫的朝楼上的方向跑去。


    秦宴皱了皱眉, 想要追上去。


    却很不巧的, 在这个时候, 口袋中的电话响了。


    谢棠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当她的大脑重新恢复思考能力的时候,那双眼睛反而慢慢变得呆滞了起来。


    她的心中欣喜未退,但是却还有失落,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张了张嘴,却半天都说不出半个字,只能狠狠□□手中的抱枕。


    过了零点,韩家那一大家子也终于散了,韩梦芝筋疲力尽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快睡着的时候被谢棠用电话给震醒了。


    韩梦芝非常幽怨地说:“你一个结了婚的人,为什么这点还能骚扰别人,你没有X生活吗?”


    谢棠捧着手机,很认真的说:“如果我跟你说,我都没跟秦宴接吻过你信吗?”


    韩梦芝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秦总不行?”


    谢棠:“……”


    谢棠说:“我刚才把他推开了。”


    韩梦芝翻了个身,终于把手机给举起来了。


    她问:“不是试试吗?后悔了?”


    “不是后悔了,”谢棠有些懊恼,“怎么办呀芝芝,我好像比我想象中的更喜欢他。”


    韩梦芝:“喜欢他你还等什么,你是他老婆,你上啊。”


    谢棠:“……”


    谢棠把手下的小猫抱枕□□得面目扭曲,活像是成了精且形状奇怪的妖精。


    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所以没办法分心考虑她与秦宴之间的事情。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在走向正轨,她正站在人生的路口,她找到了自己的新方向,她已经准备好向新的征途出发了。


    可这好像解决不了她心中深埋的恐惧,那恐惧像是已经溃烂并且永远不会痊愈的脓疮,脓疮鼓着毒汁,一碰就疼,看见太阳就扭曲着野蛮生长。


    韩梦芝说:“你把他推开了?你说什么没有?”


    谢棠:“我说你害不害怕疯子。”


    韩梦芝叹气:“秦总是个好人,别杀他。”


    谢棠:“……”


    韩梦芝说:“谢棠,这不是你,你冷静一下,你想想,谢明祥丢下你跑了,他背叛了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可以找到他,你会怎么做。”


    谢棠仔细思考后说:“杀了他。”


    韩梦芝:“……杀人犯法。”


    谢棠退而求其次:“我一定会送他去坐牢。”


    韩梦芝说:“是的,所以你怕什么呢,你跟……你的母亲不一样,她会毁灭自我,而你是要毁灭别人。”


    谢棠:“……”


    谢棠很认真的问:“你是在安慰我吗?”


    韩梦芝打了个哈欠:“你说是就是吧。”


    她真快要睡着了。


    但是她还是说:“你不要怕,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一无所有,你还有我,你还要做谢导,你将来还要拿数不清的大奖,让所有人都仰望,爱情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但只是一部分,蜘蛛八条腿,你见哪只蜘蛛失去一条腿就不会走路了吗?”


    谢棠:“你说我是蜘蛛?”


    韩梦芝:“我真的要困死了。”


    谢棠抱着被子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到外面隐约的鞭炮声已经停止,不知何时重归于夜的寂静。


    窗帘没拉,外面的天空从黑转蓝,从蓝转成了鱼肚白。


    晨光从透明的窗纱外面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谢棠睁开眼睛,直觉异常疲惫,这一晚上,她在脑子里面想了很多事情,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天就亮了。


    她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所以她早早就爬了起来。


    只不过秦宴似乎比她更早,他的卧室门敞开着,书房的门也敞开着,他坐在一楼的沙发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张照片。


    谢棠不解的走下楼去。


    听见动静,秦宴抬起头来。


    谢棠憋在喉咙中的话就被卡在了喉咙里面。


    无他,秦宴的眼中全都是红血丝,他似乎同样一夜没睡。


    看见谢棠下来,秦宴收起了桌子上的照片,他看向她,在她为开口之前,说:“谢棠,过来。”


    谢棠不解,但是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忽然变得沉重,连往前迈一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秦宴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自己旁边的位置,看着她缓慢走来,并没有开口催促。


    谢棠慢慢在秦宴的旁边坐下,秦宴看着她,没有再提昨天的事情。


    他的眼中压着很沉的情绪,他在担忧谢棠。


    谢棠看着他,等他讲话。


    秦宴将手中收拢起来的照片塞到她的手上。


    他说:“原本这个事情,我是可以叫人直接处理的,可我还是觉得,你有知晓的权利。”


    这原本就是谢棠的事情,是谢家的事情,他无权为她做决定,哪怕他是她的丈夫。


    谢棠低头看向照片,照片中是一张熟悉的脸,因为拍摄得非常隐秘,所以镜头有点糊,即便是这样,还是可以依稀辨认出,那人的轮廓与她有几分相像。


    谢棠握着那些照片,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她的大脑完全空掉,一种压制不住的情绪在心中喷薄,恨意与更多复杂的东西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手脚瞬间冰凉,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她的指尖不停的抖着,甚至拿不出那些照片,那些照片从她松散的指间掉落下去,扑簌簌的滑过大腿,掉在地上。


    那一瞬滑落的触感,像是她的身体上长了可以吸血吃肉的蛆虫,让她觉得自己正在腐烂。


    秦宴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重新从地上捡起那些照片,然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谢棠茫然的抬起头来,双眼对不上焦距,但是她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什么都好,就像是溺水的人,迫切想要抓住一块浮木。


    秦宴干脆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像是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他什么都没说,现在,不管说些什么安慰人的话,恐怕都是多余的。


    谢棠被抱在一个极有温度的怀抱之中,慢慢想起自己现在还活着。


    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将嫩红的唇咬得发白,冒出血珠。


    铁锈的腥甜伴随着卡在喉咙中的那几个字一起从嘴中吐出。


    她问:“找到他了?”


    秦宴“嗯”了一声。


    她又问:“他在哪?”


    秦宴缓慢的说了一个城市的名字。


    谢棠转动自己木讷的大脑,开始从自己的记忆中寻找这个名字,那是一座遥远的边城,接近边境线,不同于繁华的海市,异常的混乱,有不少逃犯,都是在那里被抓起来的。


    这是昨晚律师打电话过来告知秦宴的信息,谢明祥给自己弄了假身份,辗转了几个地方,他已经在那座边城小镇住了一个月。


    谢棠看向秦宴,对他说:“我要去找他。”


    秦宴从她的手中抽走了那几张照片,重新将照片装回到牛皮纸袋。


    谢棠看着他的动作。


    她已经不发抖了,她已经重新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秦宴将那些东西全都收回纸袋,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中间。


    她闭了闭眼,努力压抑着心中那翻涌个不停的戾气,忍住伸手想要打碎一切的冲动。


    她冰凉的手又被握住了。


    谢棠重新睁开眼睛,看向握着她的那人。


    “谢棠,”秦宴很郑重的叫她,带着一些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先吃早饭。”


    赶在谢棠出声反驳之前,他打断了她。


    他说:“飞机两个小时后才起飞,先吃饭。”


    谢棠怔了一下。


    秦宴拉着她站起来,把她带去餐桌边。


    他说:“不要紧张,冷静下来,我陪你。”


    这一次,他会一直都在。


    第54章 他是她的恶犬


    飞机从机场落地之后, 还需要乘坐汽车,三个小时后才能到达他们的目标小镇。


    就像是印象中的那样,这座边城是那样荒凉, 并且越往里就越荒凉, 谢棠坐在车里,眼睛停留在外面,她的目光略过沿途风景,这座破败的小镇□□痒的太阳照着,似乎还在发出粗噶的喘息。


    街边随处可见垃圾,身上长着脓疮的流浪狗在里面刨食,墙是黑的, 上面写着乱七八糟的话,电线杆上贴着小广告, 地上随处可见印着乱七八糟广告的小卡片。


    对面小吃店的老板娘出门往门口泼了一盆脏水,然后操着很浓重的当地口音与隔壁那个叼着烟的小混混模样的小老板吵架。


    谢棠努力从其中辨认出了几个字眼,全都是脏话。


    那小混混模样的老板懒洋洋的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露出来的脖子上有已经褪了色的深绿色纹身, 那人骂街的时候眯着眼睛,并不像那位老板娘那样激动, 但是不知他说了什么, 老板娘警惕了后退了一步,然后, 车子就拐了个弯, 朝着另一个巷子而去。


    这里的路是修过的, 可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现在, 铺在路上的砖坑坑洼洼的, 车子颠簸个不停,快要把谢棠给颠吐了。


    最终因为前面的路太窄,车子进不去,所以谢棠与秦宴下了车,开始用双腿走路。


    这里出乎意料的冷,刚下过一场冬雪,雪化之后变成水,将地上的土搅成了脏泥,鞋子踩过,鞋底瞬间被污泥缠住,溅起泥花,落在裤脚。


    这样的路异常难走,尤其是谢棠,谢棠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知道是一回事,亲身体验又是一回事,她走得很慢,一开始还尽量避免污泥沾在鞋子与裤子上,后来她发现,无论如何她的衣服都会被弄脏,就干脆大步走了起来。


    秦宴牵着她的手,避免她摔倒,他甚至不用再去看路线图,就可以辨认这些歪歪斜斜错综复杂的小巷,一副相当熟练的模样往前走着,没有半点犹豫,也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被弄脏。


    谢棠的目光从地上抬起来,很想问秦宴一些问题,但是话到嘴边,她发现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


    从出门到现在,她都没怎么说话,不是在思考,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想些什么,头脑始终在放空,只能想一些很简答很简单的问题。


    比如她的衣服已经脏了,比如巷子的黑墙上写的名字到底是谁的;又比如那家包子店的桌子上有一层厚厚的油腻,真的会有客人光顾吗;再比如门口抽烟的那个发廊的老板娘在冲秦宴抛媚眼,口中说着一些调侃的话,她听不懂,但她觉得这其中存在某种暗示。


    谢棠看着前面的路,又开始想,谢明祥是怎么在这种地方生活下来的,他居然可以吃得了这种苦,她都要高看他一眼了。


    “想什么呢?”


    一个男声从她耳边响起,谢棠抬起眼睛朝他看,秦宴也正回头看她。


    谢棠歪了歪头,说:“在想你好像很熟悉这里,你来过?”


    秦宴笑了笑:“我没来过。”


    但世界上的这种地方大抵相同,这里是国内,还算是好的,他待过的贫民窟里甚至还随处可见一些针头与瘾君子,这里与那些地方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据他们的人所说,谢明祥就住在尽头的那家小旅馆里,那家小旅馆是三层小楼的样式,门口站着一个抽烟的男人,谢棠的心脏一滞,但当那人转身,她才发现,那并不是谢明祥,只是他的身形与他很像。


    秦宴带着谢棠走进去,往前台的手里塞了几张钞票,然后问了他一些问题。


    前台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对方长得一副精明的模样,精瘦,染了一头黄毛,左臂有纹身,脖子上套了几条链子,他在台下感受了一下钞票的厚度,然后笑出了一口不算白的牙齿,将手中的烟屁股戳在手边的棕色烟灰缸里,跟他们两个人叽哩哇啦的说了几句话。


    谢棠勉强听懂了,他说他们要找的那个人白天不在这,秦宴又塞了几张钞票,小伙子就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让他们去西边的“幸福快餐”去找。


    小旅馆的空气封闭难闻,全都是烟味和杂乱的食物味道,一出来,谢棠就深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的冷空气。


    她的鼻头都冻红了。


    秦宴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黑色的口罩,他们俩全都戴上了口罩,这才又继续前进。


    谢棠将自己的半张脸都埋在黑色的布料下面,还拉起了羽绒服的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继续拉着秦宴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的小路上,她有一种很割裂的感觉,明明昨天,她还在繁华热闹的城市里面吃着美味的食物,看着巨幕电影,享受着璀璨烟火,不过眨眼一瞬间,她就来到了这座截然相反的荒凉小镇。


    她情不自禁看着那双与她交握的手,沿着手看向手的主人。


    由此才能确认,这并不是一场时空穿越,她也并非是活在幻想的梦里。


    谢棠觉得自己现在还好,真的还好,她早就幻想过,如果找到那人,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她肯定不会心软,就算那个人跪下来求她她也不会心软,谢棠非常笃定,如果连这一点她都不能确信,那么她压根就不会来这种地方。


    可她搞不清楚,早就下定决心的她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空茫,她不知道那空掉的一块是什么,不知道她在恐惧什么,不知道她在不确定什么。


    秦宴自然早就发现了谢棠的心不在焉,可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只是个局外人,谢棠现在显然无法静下心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一切都要等到找到谢明祥再说,否则说什么都没用。


    他们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那个前台小伙子口中的幸福快餐,远远望去,快餐店的招牌已经掉了好几个笔画,门口堆着不知用来做什么的木头。


    另一边是垒得半人那么高的啤酒箱子,小店的玻璃上贴着东西,看不清里面,谢棠拉着秦宴的手,远远的站在隔着一条路的对面,谢棠看着那玻璃反射出的太阳光,迟迟没有迈开脚步。


    想象之中,她应该会愤怒的冲进店里面,大声叫着谢明祥的名字,待到看见那个人,就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扭着他去坐牢,叫他后悔得痛哭流涕,叫他下地狱,叫他知道背叛她的代价。


    可谢棠迟迟没有迈出脚步,她没有马上那么做,因为她好像比想象之中的冷静。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这座城市好像有某种魔力,这座拥有魔力的城市可以撕扯开她的疮疤,让她触到阳光也只觉得干痒。


    令人难受的阳光下发生着不同的故事,也发生着她眼前的故事。


    谢棠也不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多久,站得腿都麻了,站到小店亮起了昏黄的灯,灯下,门吱呀一声再次被打开,终于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


    谢明祥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裤子和白色上衣,显然,躲债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好过,他没有高级西装,没有司机,没有随叫随到的汽车,也没有供他喝酒享乐的高级餐厅,他个子高,瘦了后愈发单薄,但是当他转过脸来,他那张沧桑的脸的笑着的。


    说真的,若不是对这个人太过熟悉,谢棠是绝对认不出他来的,因为短短半年,谢明祥苍老了二十岁不止。


    这人原本就极其爱惜自己的形象,因为保养得当,生活也没有烦恼,所以五十多岁的人却像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可现在,谢棠真的在他的脸上看见了苍老的痕迹,夜色朦胧,她看不见灯下才能看见的皱纹,却看见了他的白头发。


    谢明祥人站在门口,却依然保持着推门的动作,笑着往里面招手。


    很快,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儿也从饭店里面走了出来,谢棠眼睁睁看着谢明祥在那女人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那个男人笑得像是一个父亲一样,弯腰抱起了那个半大的小男孩,小男孩似乎也与他相当熟悉了,搂着他的脖子指着一个方向,说着什么。


    秦宴的眉头紧紧皱着。


    时间太仓促,他们的人根本来不及查这么深,查到谢明祥现在的人际关系。


    忽然,手中一空,秦宴看去,谢棠已经推开了他的手,一道影子从他眼前一闪而过,直冲马路对面。


    一辆疾驰而来的车因为紧急刹车而发出难听的摩擦声,司机从里面探出头来,大声叫骂。


    谢棠不管不顾的朝小店门口跑去,像一道鬼魅的身影,眨眼间就来到了那三个人的面前。


    是因为听到了轮胎剧烈摩擦马路的声音,谢明祥才被后面的动静吸引了注意,还不待他看清来人到底是谁,只听一声凌厉风声刮过,紧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啪”的一声比马路上的鸣笛声还要清亮脆响,吓坏了谢明祥旁边的女人,吓坏了她怀里的孩子,吓坏了店里面的人,也让谢明祥愣住了。


    他后知后觉的朝那个人看去,昏黄的门灯下,那张脸异常熟悉,是一张会让她做噩梦的脸。


    谢明祥有些恍惚。


    他这女儿与他死去的妻子长得很像,很像很像,其实在亲眼目睹了她的死后,谢明祥是做过噩梦的。


    他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在梦中,他曾不止一次的看见他的妻子从楼上坠下,溅落一地鲜血,然后死相凄惨的妻子从地上爬起来,用沾满鲜血的手伸向他,向他索命。


    谢明祥没敢告诉过任何人,其实他曾悄悄将一个半仙请到家里来。


    他认识的不少生意人都信这个,所以他托熟人找了一个天师,让那位大师来家中驱鬼。


    他觉得是死去的妻子将冤魂依附在了女儿的身上,让她来找她复仇了。


    否则谢棠怎么会成天与他作对呢?


    都说生儿生女是来报恩的,可是他就觉得谢棠是来寻仇的,就是存心让他不好过。


    所以当那巨额的债务砸在他的头上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跑了,丢下了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他知道,他的女儿长得漂亮,那么多人喜欢他,陈家那位公子也喜欢她,她不会怎么样的,会有人管她,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外面饿死的。


    他对这个女儿的亲情都在那一次次的争吵中磨没了,所以选择离开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没有半点不舍。


    逃亡的日子不好过,但谢明祥发现,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好过,他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了谢总的身份,但是他自由了,那是另一种自由,是逃离了那梦魇一般的家的自由,是逃离了他那个不叫人省心的女儿的自由。


    所以,时隔这么长时间,当那张脸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谢明祥以为那是他的幻觉,他以为大晚上的,他又遇见鬼了。


    以至于这样的惊惶和分神,让他分不清耳中的嗡鸣,到底是因为那个巴掌、还是因为那个幻觉。


    这种时候,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她旁边那个女人。


    何丽萍被吓到了,因为谢棠出现的太突然了,那个巴掌也同样太突然了,他们全都没有防备。


    但是谢棠对于何丽萍来说一个陌生人,她不像谢明祥,与她有那样深的牵扯和无法说清的仇怨,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她不客气的说:“你是谁啊,干什么打人?”


    何丽萍是本地人,就算是后面的小店,也有不少与她相熟的人,何丽萍这话一出,隔着一层沾着灰的玻璃,很快就有几个男人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哗啦啦的,带动了一片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谢棠就好像根本没看见何丽萍这个人一样,她看着谢明祥,咧开了嘴,笑得非常开心,就像是一只猫终于抓到了藏在阴影中的老鼠一样开心。


    头顶的灯光让她的五官愈发的浓艳,笑起来愈发的迷人,可在谢明祥看来,她就是那皮肤惨白、头发乌黑、双唇血红的女鬼。


    他吓得没有抱住手上的孩子,小男孩差点被摔在地上,愣了一下,也不敢说话。


    谢棠揪住谢明祥的衣领,凶狠的说:“谢明祥,你可真能跑,你再跑一个试试。”


    谢棠处在盛怒之中,力气大得很,谢明祥正在愣神,猝不及防被谢棠这样一扯,踉跄了一下,与她挨得极近极近。


    近到灯光下,寒冷的夜中,他可以看见她呼出来的白色热气,谢棠那双眼睛冒着火,火中有仇恨、有怨愤。


    谢明祥终于回过神来了,他震惊的开始挣扎,试图挣脱她的桎梏:“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谢棠觉得可笑,流落在外这些日子,似乎让他的父亲变蠢了,所以他们久违的见面,他才会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你做了亏心事,我来抓你,就这么简单。”


    谢明祥咽了咽口水,这会儿终于理清了思绪,他后退一步,说:“你没事……债都还清了?”


    他的眼睛飞快从谢棠的身上扫过,他这位大女儿还是像从前一样,容光焕发,穿得很好,似乎也没有吃不饱。


    她没受苦,一定是有人愿意帮她,谁帮了她?陈悦铭?


    那是不是说明,他可以回去了?


    谢棠的眼睛死死的锁在他的身上,声音极轻极轻,却冷得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恶鬼:“还不轻的,什么时候看见你死,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的债才算还清。”


    谢明祥的脸色果然就变了。


    看来谢棠还保留着那些要命的东西。


    一些让他即便还清了债务也依然无法保全自己的东西。


    他恨声道:“你非要这么逼我?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的父亲,是给了你生命的人,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谢棠朝他走进一步,神情愈发的癫狂,就像是每一次与他爆发争吵的时候一样,她眼中的歇斯底里,总像是要冲破那最后的桎梏,让她与面前的人一同踏进地狱。


    她满不在乎的朝他走了一步,扬了扬自己的头,露出了纤白脆弱的脖颈,她说:“那你把这条命拿走吧,我还给你,你当我想要吗?你生孩子的时候,有问过她想不想成为你的孩子吗?你杀了我,你也得偿命,谁也别想好过。”


    谢明祥最害怕谢棠这幅模样,她不管不顾的笑着,但是她却在说一些相当疯狂的话,令他心惊胆战,令他恐惧。


    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想不明白,自己这辈子为何会被两个疯子缠上。


    秦宴从没见过这样的谢棠,她的笑中有一种歇斯底里,仿佛她的疮疤被扯开,她的生命快要被耗尽,她用掏空自己的狠劲儿绞杀掉她的仇敌。


    谢明祥总能被她这副模样气的浑身发抖,但是本能还是叫他转身逃跑。


    只可惜,他还没跑出一步去,就有被人给抓住了。


    谢明祥转过头,这次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比他高出了半个头去,他需要抬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那是他不认识的人,是谢棠找来的帮手。


    那个男人长得并不和善,尤其是当那双含着暗芒的眸子对他对视的时候,那是不同于谢棠的另一种压迫。


    谢棠找来了这样有力量的帮手,瞬间,从谢棠出现开始便慢慢滋生而出的恐惧终于彻底袭上他的心头。


    他转向何丽萍,大声说:“别愣着,这些人是疯子,我跟他们有仇,他们是来报复我的,快叫人!”


    何丽萍先是被谢棠那有些疯狂的模样给吓到了,紧接着,一眼便看出这个男人不好对付,下意识就觉得危险,被谢明祥这样一叫,才如梦初醒一般,重新推开小店破旧的门,朝里面喊了一声。


    这下子,里面观望的几个人全都跑了出来。


    秦宴在谢明祥的腿上腿上踢了一下,只听一声痛呼,他跪了下去。


    谢棠听见了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喀嚓声,这才恍然惊醒,重新发现秦宴的存在。


    可这个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的机会,秦宴将谢明祥往她的方向一丢,然后转动自己的手腕,走向那些人,将谢棠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秦宴笑了笑:“害怕了?”


    谢棠咬唇,眼中并无恐惧,手中握着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秦宴说:“没事,别怕。”


    他像是一条对主人惟命是从的恶犬,寒风中,他的眼底有一种近乎于忠顺臣服的东西,笑容却又是那么镇定、无所畏惧。


    第55章 放肆纵情


    谢棠知道, 秦宴打架很厉害,但很久以前,他是生活在别人的口中的。


    记忆中的少年秦宴非常模糊, 他经常逃学, 他与家中不合,他与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喜欢打架,他不像是一个矜贵的小少爷,他身上的野气与他们这些人格格不入。


    而现在,谢棠真正见到了秦宴打架的模样,他的动作很有章法, 狠辣又凌厉,没有一个招式是多余的花架子, 那些人高马大看似不怎么好惹的男人被他一一放倒,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谢棠拧着谢明祥的手腕,将他往后拉, 谢明祥狼狈的跪在地上, 疼得已经流下了冷汗,根本跑不了了。


    不知道秦宴刚才那一脚踢在了什么地方, 他觉得自己的半条腿都又疼又麻。


    何丽萍也被吓傻了, 她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只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 那看起来不太好惹的男人就把那些人全都给放倒了。


    他们这边地方小, 左右都是熟人, 熟人之间团结又护短, 这家小店的老板娘就是何丽萍的好朋友, 此时, 她已经从后厨跑了出来,身后跟着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那两个不速之客。


    但是何丽萍却伸出了手,阻拦住了这些人,直觉告诉她,不太对劲儿,这两个人不像是单纯来找茬的。


    秦宴毫发未损,见那些人站在原地不动,也抬手整理着自己的乱掉的衣服,后退一步。


    谢棠冰冷的看着何丽萍和站在她旁边的小男孩,然后她拉着还在痛苦的冒冷汗的父亲,转身要离开,谢明祥就像是一件装满了东西的破布包一样被她这样在地上拖行,他膝盖下的小石子滚过,让他忍受不住的终于破楼大骂:“谢棠,你给我放手,难不成你还想杀人吗!”


    谢棠没放手。


    还是秦宴走过去,将谢明祥从谢棠的手上拯救了出来。


    倒不是秦宴好心,他方才只是害怕谢明祥趁机跑路,所以从谢棠手中将他解救出来,也不过是帮他把卸掉的关节接回去。


    谢明祥的运气很好,这一路风餐露宿,但是没受过什么皮肉苦,这下子把他给难受得够呛,他的冷汗大滴大滴的往地上掉,却还只能受制于这个不好惹的男人,被他们带着离开。


    何丽萍拦在谢棠的面前,冷着脸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是不是来寻仇的?”


    第一次见到谢明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他的样貌气质样样都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出众,这是在她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不曾见过的,所以她马上就被这个男人给吸引了。


    加之这个男人的见地不一般,对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想法,何丽萍就更确定了,这人从前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或许是惹上麻烦了,又或许是别的原因,才到了这个地方来。


    这人似乎很喜欢小孩,他总是对小晨和蔼可亲,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


    何丽萍是个单亲母亲,孩子的父亲是个酒鬼,喝多了就打她、拿她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出去烂赌,是她亲手把那个男人送进了监狱,从此之后,她就带着小晨两个人生活。


    何丽萍是个很坚强的女人,她独自一个人也把自己的孩子拉扯到了这么大,但是她知道,有些东西,只有父亲可以给予,小晨喜欢谢明祥,何丽萍也喜欢他,所以主动追求了这个男人。


    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在一起生活得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梦一样好,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谢明祥会从那个小旅馆搬出来,他们住到一起去,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唾手可得的美好生活在此,她不能让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就此打破这一切。


    面对何丽萍的质问,谢棠倒是很坦然,她朝何丽萍点点头说:“我们就是来寻仇的,现在要把他带回去,把账算清楚,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请你让开。”


    何丽萍却更加不肯退步了:“他欠你们钱了?欠你们多少钱,我替他还。”


    谢棠看看沉默下来的谢明祥,又看看拦在她面前的何丽萍,她笑了笑:“你是他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替他还钱?”


    何丽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谢棠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小男孩。


    何丽萍还想继续说话,但是谢明祥听见她的话,却声音干涩的打断了她的话:“丽萍,别说了。”


    他开始颤抖,因为他想起了从前这个恶魔一样的女儿是如何摧毁他的幸福的。


    何丽萍或许是想要打感情牌,但是谢明祥再清楚不过,这一点不会打动他这个铁石心肠的女儿。


    何丽萍不明白。


    谢棠却笑了,她说:“你擦亮眼睛吧,跟他在一起你会变得不幸。”


    何丽萍还是不明白。


    但是谢明祥却忍不住争辩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谁!你就非要缠着我不放吗?”


    谢棠诧异的看着他:“你还挺无耻,你以为是我想缠着你吗,还不是因为你太不要脸。”


    秦宴算是见到了谢家这对父女的相处方式。


    老实说,若不是提前知道,任谁也不会能猜到这两个人是亲生父女。


    谢明祥被谢棠给气得脸都红了,他粗喘了好几口气,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气的。


    谢明祥闭了闭眼,知道谢棠不会放过自己。


    他什么都不想说了,他觉得自己有点累。


    可他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的事情有很多,各种复杂情绪全都交织在一起,堵得他心口难受。


    谢棠看着谢明祥那恨得几近怨毒的眼神,忽然心头一松,笑了。


    没有与他对峙时的疯狂,也没有想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歇斯底里。


    他恨她,她也恨他,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过与面前这个男人和解。


    可到了现在,在她的生命力,似乎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事情,比她的父亲更重要,比她的过去更重要,比恨更重要。


    她永远不会原谅,永远不会忘记,但这也只能成为她壮大生命征途中的一块小石子,这颗小石子让她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让她流血,让她一度无法前进。


    但它终归不过是一粒小石子,她可以重新站起来,一脚踢开它,继续大步往前走,走向属于她自己的未来。


    秦宴开始给律师打电话,他们这一趟是带着律师过来的,律师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他强行拉着谢明祥离开了,谢棠慢了他们一步,她看向何丽萍,何丽萍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怨恨。


    就好像是她亲手打破了她唾手可得的新生活。


    谢棠跟她说:“他欠的钱你还不起,他犯的罪也抵不消,我是一定要去送他坐牢的,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何丽萍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谢棠想了想,说:“如果你非要问的话,血缘上,我们是父女。”


    何丽萍的眼神晃了晃,很快,她就不可思议的说:“所以,你要送你的亲生父亲去坐牢?怎么会有你这种狠心的女儿?”


    谢棠很平静的说:“你是一个局外人,你没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她看向默默躲在妈妈身后的小男孩,说:“他不会是一个好父亲,我的母亲因他而死,所以我不会放任他忘记那些罪过,拥有新的生活,人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才与他认识多久?你根本不了解他。”


    何丽萍不是个蠢人,她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些人,她没有完全相信谢棠的话,但听着她的话,她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的前男友。


    但她还是释怀不了,拼命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不甘的目送他们离开。


    谢棠认为,这并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复仇,她就只是想要找到谢明祥,然后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就这么简单。


    短暂半年的分别,已经让她对这个男人感到陌生,短暂半年的新生活也已经让她可以没有任何脱敏反应的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她这短暂一生还有太多别的事情可以做,她并不是非要跟他纠缠不休的。


    她曾在破产前的谢氏工作,正如她一开始所说,除了逃债,她手上还有许多他的把柄,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绝对不会对谢明祥心慈手软。


    律师说谢明祥想要见她,但是谢棠就只是躺在床上,对秦宴说她不想见他。


    秦宴握着手机再次离开,谢棠还是躺在那里。


    边城并无豪华酒店,这个连锁酒店算是当地住宿条件最好的地方,入住之前,谢棠还特地又把这里打扫了一遍,把这里的用品全都换成了自己从行李箱带来的东西,她翻了个身,床单是她熟悉的清洗剂的香气,她的心头空落落的,但并不是空虚,这一刻,谢棠觉得她有些累,所以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她没做梦,但是当她醒来的时候,看着周围的一切,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解脱的梦,像是一处破烂流脓的伤口被药水冲开,杀死了让她痛苦的细菌,开始认真的愈合。


    谢棠枕在枕头上,抱着被子,睡在床的正中央,这不是她昨晚睡着的姿势。


    她稍微转头,看见了和衣睡在旁边的秦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在她旁边的。


    谢棠忽然就不动了,她安静的看着秦宴的睡颜,眼中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谢棠回想着昨晚的种种,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下一秒,秦宴睁开了眼睛。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撑坐了起来。


    秦宴问她:“回去?”


    谢棠想了想,说:“我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于是两个人又重新走进了那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


    离开之前,他们还吃了一顿饭。


    秦宴仔细观察着谢棠,发现谢棠吃好喝好,似乎一点都没被这件事情影响。


    他猜不透谢棠的心思,不过他觉得依照谢棠的性格,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伤心的事情,她这种平静不像是强装出来的。


    他们醒的晚,吃完饭再出门已经黑了,谢棠依旧辨认不清那一条条复杂的小路,黑巷中也没有灯,只能自己举着手机照明,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刻意去留心她被污泥染脏的鞋子和衣服,她安静被秦宴牵着手走。


    前台那个小伙子认识昨日出手大方的两个人,他也没问这两个人是来做什么的,只是咧开一口白牙朝两个人摇了摇手,然后就继续低头玩手机。


    楼梯很窄,木质的楼梯因为受潮,上面一层薄薄的油漆已经龟裂生霉,鞋子踩在楼梯上,每一步都有嘎吱嘎吱的难听摩擦声,好像这一节节楼梯马上就要承受不起人的重量,随时都会坍塌一样。


    上了楼去,就是狭窄的走廊,走廊是灰色的,污泥染在上面辨不明晰,冬天,尽头的窗户关着,一股人肉的味道和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每一道掉了漆的木门都是关着的,房间的隔音并不好,时不时就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声响,谢棠的目光落在一个一个生了锈的门牌号码上,还能听见房间中的怒骂、喘息和口申口今。


    秦宴掏出从谢明祥的手中拿到的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站在门口就能将整个房间浏览一遍,里面有些杂乱,标准的单身汉房间,谢棠看见了几件熟悉的衣服和物件儿,她的目光落在了墙上的包里,不知道那里面还有没有装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走到墙边,伸出手去,正要摘下墙上的包,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东西,谢棠一怔,趴在窗户上看去。


    小旅馆的门口亮着一个门灯,此时门灯照在一个男人的脸上,那个男人的侧脸有一道很清晰的疤痕,身体壮实,长得一副凶相,而他的后面跟着不少人,她零星能认出几个,是昨晚在小店门口遇见的几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谢棠的心中上过一个念头,她觉得那些人是来寻仇的,因为秦宴昨晚将他们修理得很惨。


    她的脑中拉响了警报,立马偏过头去看秦宴,秦宴的警惕性向来很高,他已经听到了楼下的喧哗,见谢棠神色不对,便也在窗口望了一眼,好死不死,底下一人正抬起头来,然后一个瘦高的男人指着他们窗子的方向,说了一句本地的方言,一群人全都抬头看来,为首男人扔掉手中的烟头,一群人冲进了小旅馆。


    “走!”秦宴拉住谢棠的手,带她夺门而出。


    他们飞快跑到另一端的楼梯口,沿着楼梯急速而下,然后从后门逃离。


    呼啸的冷风里,数不清的追骂在后面断断续续响起,杂乱的脚步声踩在泥潭里,声音落在谢棠的耳朵里,就像是炸响的鞭炮一般,炸开了她心中朦胧的堵塞,玩命的夜中奔跑让她心中的阴郁全部找到了一个倾泻的出口,谢棠抓紧了秦宴的手,不要命的跑了起来。


    身后的人依然紧追不舍,可这个时候,她却莫名其妙的很想笑,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们在黑暗杂乱的巷口中胡乱穿梭,谢棠来时牵着秦宴的手,被他带着寻找他们要前往的路。


    而此时,她却忽然加快了速度,她胡乱的在巷中穿梭着,没看清的方向,但是在大步的跑。


    秦宴被她突如其来的亢奋弄得莫名,但还是被她牵着,随她一起随意的跑。


    谢棠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急促的呼吸挤压掉了肺中的空气,让她濒临窒息,可是在这种大脑的氧气几乎快要被抽空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如同驾驭着冰冷的寒风,直接飞了起来。


    那是一种在旷野之中眺望的自由之感。


    就好像她不在乎了,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疯子,不在乎秦宴会不会在意她是疯子。


    她是谢棠,以往种种造就了现在的她,她卑鄙,她会利用自己,她贪财,她自我,她高傲,她会失控。


    她不是完美的人,她也不是故事中善良美好不染尘俗的女主角,但是她依然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想要拉她坠入深渊的人,她会永远在自己的路上狂奔,她会永远爱自己。


    不管别人爱不爱她,有多爱她,会怎样爱她,又会不会离开。


    她永远会无条件接受任何模样的自己。


    她不要命的狂奔着,就在最后一点力气将要耗尽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拖进了最靠近心房的左边。


    左边有个狭窄的小路,那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是小路,那只是两栋房子中间空出来的一条狭窄通道,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宽度。


    因为过于狭窄,所以非常阴暗,是任何灯光都照不进的地方。


    下一秒,后面那群从拐角追来的人直直朝着更前的方向跑去,他们这处阴暗的通道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谢棠还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一只手撑在满是灰沉的墙上,蹭脏了衣服,心脏快从胸腔里面蹦出来,但是黑暗之中,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她看向秦宴。


    她无比确信,以前也是,以后也是,她会努力的前进,变成更好的自己,放开胆子去喜欢想喜欢的人。


    漆黑的夜最容易放纵心中的欲望与野兽。


    秦宴安静的听着逐渐消失的声音,转身欲讲话,就对上了一双那样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是黑夜之中最耀眼的宝石一样,但这是一颗有生命的宝石,它在烧着,放纵的烧着,那是永远不会熄灭的光。


    那一瞬间,除视觉之外的所有感官,全都从秦宴的身体中消失了。


    他的眼中唯有那双透亮的眼。


    秦宴想,他再次爱上她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美丽、危险、让人无可救药的着迷。


    曾经的他以为,她是他放逐的终点。


    可秦宴从每一刻如此清醒的认识到,吸引着他的始终不是她的雪中送炭。


    谢棠就是谢棠,如火一般的谢棠,他如火一边灿烂热烈的玫瑰,会在每一寸枯萎的土壤努力盛开的生命之花。


    他爱她的清醒,爱她的庸俗,爱她的坚韧,爱她的疯狂。


    克服万难来到她的身边,并不是自我放逐的终点,而是他新生命的起点。


    秦宴想,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样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如此心甘情愿的沉迷。


    黑暗中忽而爆发出一种情愫的浓香,那是一种让情人晕头转向的味道,是身体中的味道;是血液中的味道;是头脑中的味道;是生命绽放的味道;它像是一首酣畅淋漓的诗,又像是一阵热烈的风。


    当他们的眼神重新交汇在一起,爆开的欲望炸弹让人开始晕头转向。


    谢棠勾着秦宴的脖子,封住了他的唇。


    炽热与滚烫融于柔情,又变为爆裂的花火,炸得世界天昏地暗,光明后又漆黑,黑暗处又乍见光明。


    绵长一吻结束,喘|息的声音却尚未终止。


    幽暗狭窄的同道中,谢棠与秦宴紧紧拥抱着,身体间最后一丝空气都被挤压殆尽。


    谢棠在黑暗中说:“别停。”


    “秦宴,不许停。”


    第56章 一起回家


    接下来的记忆, 全都被绞成了碎片。


    谢棠甚至不记得她是怎么与秦宴一起回到住处的。


    她像是酣畅淋漓的大醉一场,在酒意的催发下解开了拴着一头野兽的链条,那头觊觎她已久的兽终于得到了准许, 在一个深夜贪婪的攫取了她所有的芬芳。


    谢棠忘不了那种感觉, 忘不了那种抵/死的缠|绵,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让她记忆深刻的大脑如论如何也带不动一个废掉的躯体。


    她撑开眼皮的时候,觉得根本动弹不了,觉得她的头发丝都是沉重的。


    旁边的窗户被暗色的窗帘遮住了光,歪过头去也分辨不清现在的时间。


    她努力的撑开眼睛,入眼就是一个结实的胸膛, 谢棠的脑袋还懵着,就猝不及防被吻了一下, 那深吻炸开了她脑中的记忆,她捧着身边人的脸,回吻了一下, 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人推开。


    “累。”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条在沙滩上面搁浅的咸鱼, 连翻身都做不到。


    可是秦宴却撑起了身体,因为困倦, 他的眼睛也微微眯起, 但是他却跟谢棠截然相反,像是一只犹不餍足的兽, 他用手指挑起谢棠肩头垂落的头发, 慢慢拨开, 然后目光落在那浅色的红痕上。


    昨日突然而来的情愫到现在还在这处房间中氤氲着不肯散去, 只不过不再浓烈, 而是一种令人回味悠长的浅淡之香。


    谢棠只说了那一个字, 就又重新睡着了,最后她是因为饥饿才从睡梦中醒来的,一醒来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有那么一两秒,谢棠以为那是自己饿傻了才出现的错觉,但她发现并不是,不知何时,床边多了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面是香喷喷的盖饭和被整齐切成小块的炸猪排。


    房间中的门开了,是秦宴回来了。


    秦宴说:“吃点东西?”


    谢棠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还是懒洋洋的不想起床。


    秦宴坐到床边去,用叉子叉起一块炸猪排,喂到了谢棠的嘴里。


    谢棠张嘴接住,吃了第一口食物,她觉得自己总算是真正的活过来了。


    她咬着那块炸猪排,诡异的看了秦宴一眼。


    秦宴觉得她眼神奇怪,问她怎么了。


    谢棠幽幽的说:“妻子瘫痪在床,丈夫不离不弃,太感动了。”


    秦宴:“……”


    谢棠最终还是爬起来自己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饭,他们就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里了。


    谢棠牵着秦宴的手站在车站,他们没坐飞机,因为她突发奇想,想要去旅行,想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该说的、不该说的,昨天晚上,午夜时分,情到浓时,已经统统说完,谁也不需要在向对方寻求什么保证。


    他们之间好像还是那样,但总归有什么不一样了。


    秦宴问她想去什么地方,谢棠状似纠结了很久,然后跟秦宴说要去爬山。


    秦宴上下扫视她一圈,谢棠觉得他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在鄙视她。


    她不满意的说:“你那是什么表情?”


    秦宴很诚恳的建议:“要不咱们去逛街吧。”


    怎么说也一起生活了大半年,秦宴现在对他老婆已经有足够深刻的了解,谢棠可不是那种会主动要求去爬山的人。


    谢棠说:“你不懂,我现在要开始没有谢明祥的新生活了,所以我要给新生活一个难忘的开端,我要去做一件我从没做过的事情,这叫挑战。”


    秦宴信了她的邪,但他们还是去了一处山。


    谢棠这次长记性了,她换了一身运动装,斗志昂扬。


    她站在外面抬头眺望山上景色的时候,秦宴正在不远处打电话,谢明祥的出现是这个年节里面的意外状况,所以倒霉的律师团队被迫提前上班。


    谢明祥的事情不归刘庆恒管,但是是刘庆恒找来的律师,刘庆恒与秦宴共识这段时间,自诩对其很了解了。


    虽然隔着电话看不见对方,但是刘庆恒总有一种“老板心情很好”的诡异感觉。


    这种诡异的感觉在通话的末尾听到老板要给他们包个数额客观的大红包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刘庆恒在自己的心中掂量了一下那未到手的红包的厚度,做出了一个判断:他老板的心情真的很好。


    挂掉了电话,秦宴向谢棠走去,谢棠指指终点,问他:“比赛么?”


    秦宴根本不把这座小山放在眼里,他说:“不比,比赛你肯定要输。”


    谢棠就发现,秦宴这人,表面看上去非常礼貌,但越是跟你熟悉,他就越不会跟你客气。


    她觉得秦宴在瞧不起人,她说:“那你让我十五分钟,我先走。”


    秦宴说:“让你十五分钟?你管这叫比赛?”


    谢棠觉得这也算比赛。


    她说:“这是我新人生的开端,如论如何我都不能输。”


    说完她就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秦宴站在山脚下抬抬头看她,嘴角噙着笑意。


    这里的山路并不崎岖,全都是整齐修好的石阶,冬日里,万物都是灰绿色的,谢棠穿着一件短款红色羽绒服,越走越远,逐渐像是山中绽放而开的唯一一朵花,是冬日中的唯一亮色。


    那抹惹眼的红色慢慢变成一个小点,秦宴出发了。


    谢棠偶尔也会锻炼,她的运动不太规律,大多为室内运动,在跑步机上跑跑步什么的,她自诩体力还行,但她刚才没意识到户外运动与她平时跑跑步那样的锻炼是不一样的,打了鸡血一样的谢棠斗志满满,但是冬天本就天冷,身上穿的也厚,行动就更不方便了,没一会儿她就出了一身的热汗,热汗被厚厚的衣服捂着,冷风刮在她的脸上,她觉得很难受。


    最让她觉得牙疼的是,她气喘吁吁的回过头看去,秦宴已经快要赶上来了。


    谢棠一噎,气得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


    秦宴三两步赶上她,脸不红气不喘,把她拉起来,说地上太凉。


    谢棠挂在他的身上,一副失去了梦想的咸鱼模样。


    秦宴拎着她,说:“前面有个小亭子,上去再休息。”


    可是谢棠觉得她一步都爬不动了,她扒着秦宴的胳膊大喊大叫,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男人怎么都这么无情,我快累死了,你居然还叫我到前面的小亭子上去。”


    她抬手擦掉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期期艾艾:“你们男人怎么说变就变,昨天还叫人家宝宝,今天就当人家是棵草了。”


    秦宴被她给气笑了,他说:“你不是要挑战人生新开端吗?”


    谢棠说:“不开了,谁家好人大过年的不在家里睡觉打游戏,跑出来爬山啊,都怪你刚才没拦着我。”


    秦宴被她倒打一耙也不生气,但现在这不上不下的地方,确实也不好休息。


    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垫在石阶上,让谢棠坐下,谢棠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还抬起头跟她老公假客气:“这样你不冷啊?”


    秦宴不冷,脱掉了外面的羽绒服,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袖圆领卫衣,谢棠坐了一会儿,觉得她断掉的腿又重新好起来了,于是伸手去拉秦宴的手,发现他的手还是热的。


    秦宴反手握住了她的两只手,帮她暖手。


    谢棠瞪着眼睛说:“你吃了几斤炭啊,怎么都不冷的。”


    秦宴笑笑,没说话。


    谢棠终于坐够了,两个人下山去,午餐就是当地的一些小吃,小吃店开在居民区,但因为味道好而有名,店家年节也不休息,生意非常红火。


    谢棠没来过这个小镇,看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想尝尝,她研究菜单的时候,秦宴在与老板闲聊,老板夫妻就是本地人,非常健谈。


    谢棠吃饱了饭,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她觉得忠于自我也挺好的,没事爬什么山呀,逛逛街买买东西就挺好的,这段时间太忙了,她已经很久都没约着韩梦芝一块出去逛街了,估计这会儿韩家的亲戚也走得差不多了,谢棠觉得她可以约上好姐妹一块出门买东西了。


    小镇的生活节奏很慢也很单调,只待了半天,谢棠就感觉到无聊了,她牵着秦宴的手,说想回家了。


    她看着秦宴,秦宴被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看得心痒,他抬手蹭了蹭她的睫毛,轻声问:“怎么了?”


    谢棠的神情很古怪,但她的耳尖有点红,她抬起头来,看着秦宴,问他:“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呢?”


    秦宴捏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秦宴捧着她的左脸,说:“冻傻了?要是想不起来,我可以帮帮你。”


    谢棠仰着头,笑了。


    她踮了踮脚,亲了亲他的唇,秦宴低下头去,无比真实的一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像一抹融化了积雪的骄阳,把世界照耀得全是温暖。


    第57章 老公×,受害人√


    谢棠最近很忙, 真的很忙。


    忙着谈恋爱,还忙着搞事业。


    她从前就知道秦宴的精力好,这人有一种堪称恐怖的自制力与意志力, 还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大冬天穿着单衣手都可以很暖,再延伸一下,拥有这样经历的人缠起人来真的很要命。


    谢棠想,她大概也是第一次真正体验到恋爱的滋味,体验到什么是喜欢一个人,体验到热恋的感觉,体验到时时刻刻都想跟一个人黏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觉。


    ……只不过谢棠也就与刚陷入热恋期的老公在家里黏糊了那几天, 就跑了。


    一是因为她要工作,二则……


    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哪怕已经是夫妻了, 太过纵谷欠也不好:)。


    年节已过,各行各业陆续开工,他们当然也是一样, 他们的工作室刚刚步入正轨, 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谢棠给董钰打了一个电话,她要再给他们的小破工作室拉点资金来。


    蔡欣被前夫狙击, 在内地生存艰难, 但是董钰与她主理的基金会在港岛,与内娱没有几毛钱的关系。


    蔡欣老早就想找其他的门路, 只不过是面对张氏的狙击已经过于疲惫, 始终都没抽出空来, 谢棠直接将与董钰见面的事情交给了她, 说服董钰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她相信这位女强人可以办到。


    她这些天已经陆续与工作室刚来的小助理和蔡欣带来的松枝一起确认了试镜人员名单, 所以她现在的主要工作就只有——试镜。


    工作室小,资金有限,预算不多,并且他们并不打算冒险,将工作室上线全部都压在一个尚未开始拍摄的小网剧身上,所以这个班底,它不管是怎么看,都有点简陋。


    可谢棠的适应性很好,她从蔡欣手中挑中的本子是一个穿书题材的故事,女主角穿越到了一本漫画里面,成为了漫画世界的万人迷,一边搞事业走向人生巅峰一边与四个风格迥异的英俊男配搞暧昧谈恋爱的故事。


    已知女主角是韩梦芝,韩梦芝演作精很有天赋,她那张脸可塑性很强,而且她是免费的。


    谢棠对男主角只有一个要求——帅,一定要长得好看,颜值要贴合角色形象,她要拍的是一部都市喜剧,整体偏向轻松,对演技不会有太高要求,只要气质对上就很ok。


    现在的娱乐圈太卷了,即便是这样的小网剧,也有不少俊男靓女来面试,谢棠觉得这些天看各种类型的帅哥看得眼睛有点晕脸,回家甚至差点没认出她老公来。


    除了忙着面试的事情,她回来要去拜访了邓世秋,等到这条娱乐圈的人脉还是要抓在手上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了。


    身为娱乐圈数一数二的老前辈,这种时候,邓世秋这里的人很多,谢棠还看见了陆钧,陆钧也开工了。


    谢棠聊到了她最近正在筹备的网剧,邓世秋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他的心态很年轻,近些年来出过不少不同于主流电视台播出的爆款网剧,所以邓世秋对网剧倒是没什么多余的看法,他甚至还很感兴趣。


    倒是陆钧,这个在影视艺术上向来比较保守的男人听见谢棠的剧本,轻轻皱起了眉头,不过谢棠根本不在意他是什么样的反应。


    离开了邓导的家,她难得空出了一个下午,于是她打包了一份下午茶,直奔秦氏总部。


    不管是前台小姐还是孙秘书,看见谢棠都没什么反应,很痛快的放行了。


    谢棠拎着她的点心盒,问孙秘书秦宴在什么地方。


    孙秘书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一丝不苟的对谢棠说:“秦总现在正在开会,您可以去他的办公室等。”


    谢棠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噔噔噔跑了回来,跟孙秘书嘱咐:“那你别告诉他我来了,让我吓吓他。”


    孙秘书答应了下来,转身再离开的时候,嘴角一抽,觉得什么地方酸唧唧的,好像是一种奇怪的爱情酸臭味。


    真的很奇怪,只不过是过了一个年而已,他觉得他们家老板与这位太太跟其他情侣反过来了一样,他们之间那种黏糊的氛围好像不但没有随着结婚时间变长而逐渐淡下去,反而还愈发的明显了。


    是的,身为老板的贴身秘书,孙秘书再清楚不过,最近他们秦总的心情真的很好,这种好心情渗透在工作的方方面面,具体甚至可以表现为他挖苦人的时候都没那么毒舌了,向来严肃的面容也温和了不少,人都开始好说话了。


    孙秘书觉得这样很好,要是他们老板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那他月底的奖金说不定都可能高出不少。


    谢棠自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熟练的窝在了沙发里面,开始吃点心喝咖啡,最近的她很累,所以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吃任何高热量食物。


    吃完了东西,她就悠闲的掏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热搜依然被各种明星网红占据了半边天去,她挨个点进去,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于是开始犯困。


    直到她从虚掩的门外听到了一阵骚动,这才重新精神了起来。


    谢棠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向外面看去,只见一群人正从电梯上下来,秦宴一个人独自走向办公室,身后并没有再跟着别的员工。


    他一边走着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认真的模样很吸引人,谢棠悄悄把大门给重新关上,然后自己站在了门侧。


    秦宴一路低着头看文件,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伸手,将门打开。


    门刚被打开,一个身影就飞快扑了上来,他心中一凛,条件反射抬起头来,伸出手去,就接到了一个宝贝老婆。


    谢棠熟练的挂在他的身上,低头就去吻他的唇。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大门被飞快拍上,秦宴靠在门上,托住她的臀,抬头笑着回吻。


    大概是因为昨晚被欺负得狠了,所以现在谢棠非常想找回场子,她拿出一副要吻死对方的架势,最后双颊通红,虚软无力得只能推开他。


    秦宴仰着头看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了几分沙哑,他抵着谢棠的额头,低低的笑中溢着温柔:“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棠不解气的又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这才不乐意的哼哼唧唧着说:“来了半个小时了。”


    秦宴挑眉:“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谢棠呵呵的笑,手脚并用的把他缠得更紧了,笑得明艳动人,像个妖精一样:“给你个惊喜呀。”


    秦宴单手托着她,捏了捏她的脸。


    这是年节之后她第一次来到秦宴的办公室,谢棠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心境不一样了,连带着看这间办公室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午后的阳光从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洒进来,照了一室的温暖,房间中有一股好闻的木质香味,淡淡的,叫人很舒服,倾泻而下的大片明亮阳光照在浅色的沙发上,照在谢棠的半张脸上。


    秦宴的指腹摩挲着她漂亮的脸,指腹的薄茧将谢棠弄得有点痒。


    她认真的端详着他的手。


    这是一双结实有力的手,不似网络上那样白皙,手背上还有一条匕首划过的细疤,指腹的薄茧有它自己的故事,粗糙的触感与她细腻的皮肤摩擦之间,有一种令人情不自禁战栗的麻。


    谢棠懒洋洋的歪倒在沙发上,勾着爱人的脖颈,朝他在阳光下温暖灿烂的笑,秦宴被她勾得心痒,俯身再吻。


    情侣之间的亲昵就是这样不讲道理,说来就来,由温暖的阳光变成灼烫的烈日,将室中的温暖都点燃了起来。


    秦宴抱着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捏疼了她一样,在这样柔情蜜意的时刻,办公室的门忽然不合时宜不讲礼貌的被人从外面给敲响了。


    谢棠的反应很大,她猛地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这并不是他们自己的家里。


    几乎是被吓了一跳的同时,原本抵在秦宴胸口的双手也向外一推,将抱着她的人给推了出去,秦宴对她完全没有防备,后腰撞在后面的矮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响声就连谢棠都没想到,她听得身体一震,后腰都跟着开始隐隐作痛。


    秦宴看了她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从地上站了起来,朝外面说了声进。


    孙秘书从外面推门进来,尚未开口,就被一种诡异蔓延开来的气氛给堵住了嘴。


    他可疑的停顿了一秒,然后才走进来,将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放在老板的桌子上。


    秦宴听他说了几句,又自己翻了翻,最后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孙秘书沉默着,没说一句废话,打工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他的奖金可能要泡汤。


    所以他得了签字,转身就溜。


    谢棠理亏,刚才捧着手机和喝剩下的半杯咖啡在沙发上装蘑菇,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模样很乖巧,甚至难得没什么存在感的良心都痛了一下。


    孙秘书来去匆匆,大门重新被关上,谢棠朝办公桌的方向看去。


    正好,受害人也正好合上笔盖,似笑非笑的朝她看来。


    第58章 秦总生出了危机感


    谢棠理亏, 挪动屁股往后面退了一步,对着受害人呵呵的干笑了两声,试图解释:“我刚才就是吓一跳。”


    “咔哒”一声, 笔盖被合上, 秦宴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谢棠想跑,但是跑之前已经被人摁住了肩膀。


    她张开嘴之前,秦宴就对她出手了。


    谢棠:“……”


    谢棠差点笑死在沙发上。


    她笑得眼泪汪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没有逃跑的力气了,她气喘吁吁的捂着自己的腰,控诉他:“你不讲武德!”


    她的侧腰很怕痒, 自从这件事情被秦宴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对方的手里就多了一个大把柄, 谢棠很恨。


    秦宴捏着她的腰,看她那副眼泪汪汪的模样,笑了。


    他捏着老婆的腰, 将她往上提了提, 然后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谢棠趁势扒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沙发上一代, 然后很仔细的想了想。


    外面的事物都太花哨了, 她还是想回家吃。


    于是她一直在秦氏这里待到老板下班,两个人才一起坐着车子离开。


    这大概就是谢棠最后一个悠闲的下午了。


    她是这么跟秦宴说的, 她以为秦宴会说点什么, 结果这人什么都没说, 连句鼓励她好好工作的话都没说。


    谢棠又觉得这人闷了, 那几句为数不多的骚话全都撂在床上了。


    为了专心拍这部电视剧, 韩梦芝推掉了后面的工作, 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就等着电视剧开机。


    剧中的女主角是一个有点小作精属性的大小姐,是个团宠的角色,大小姐娇气得很,有很多名牌包包和衣服,鉴于剧组经费有限,所以女主角的衣服大多是韩梦芝的私服,以及导演出血的包包饰品。


    韩梦芝为了剧服,冒死跑回了家。


    她说她这次要当女主角了,韩爸爸梗着脖子怼她说没见过哪家女主角还要自己准备衣服的。


    韩梦芝说你不懂这叫前期投资这叫梦想,韩爸爸就说你这前期投资要是亏得血本无归可别找家里来哭穷。


    父女俩battle一场没分出胜负,再次不了了之。


    但韩梦芝这次是准备一雪前耻的,所以她摇晃着谢棠,眼珠子里面全都是红血丝,她咬牙切齿的对谢棠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谢棠重重点头。


    韩梦芝捏着谢棠的小脸,左看看右看看,啧了一声,说:“什么医美这么牛啊,看看这小脸儿,亮成这样,你这是要美死谁啊,你是不是不想当导演了,想来抢我的主角啊。”


    谢棠得意的哼唧了一声,拍开了好友在她脸上作乱的爪子。


    韩梦芝一拍脑袋,说:“我懂了,爱情的滋润是吧。”


    谢棠默默自己空空的肚子,将吸管插进草莓牛奶里面,吸了一口,然后说:“别贫了,干活吧,今晚得加班了。”


    韩梦芝刚要应声,忽然见一人由远及近的走了过来,她愣了一下,定睛看去,倒吸一口凉气。


    谢棠还纳闷她好端端的为什么抽风,下意识的也跟着回头去,就见一个熟悉的人已经推开了透明的大门,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和一打奶茶走了进来。


    韩梦芝看见食物盒子上面的logo,立马笑成了一朵喇叭花:“秦总呀,来就来啦,还带什么礼物啊。”


    秦宴笑笑,把手上的东西递给韩梦芝:“陪家属加班。”


    韩梦芝笑呵呵的说我懂我懂,然后便知趣的要跑。


    谢棠有点不自在,不知道怎么了,她的心跳的有点快,她瞪了韩梦芝一样,拉住了她的后衣领,不让她跑:“跑什么,不干活了?”


    秦宴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然后说:“你们忙,我已经吃完了,不用管我。”


    谢棠点点头,然后从袋子里面挑了一个鸡肉卷,就又去干活了。


    秦宴果然很安静的坐在那里看手机,不知道是在看新闻还是在回复邮件。


    就在工作室的人都忙作一团的时候,大门口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身影有点猥琐,在夜色中并不显眼。


    此时一楼只剩下了秦宴。


    秦宴今天的工作行程很忙,脚不沾地的忙了一天,刚才才回完最后一个邮件,此时正在揉着眉心,想要闭目休息一下。


    但他的警觉性一向很高,几乎是立刻,当门口那鬼鬼祟祟的身影摁下手机快门的那一刻,秦宴就发现了他。


    他像黑夜中的一支利箭一样窜了出去,然后扯住了那个人的衣领,将他从黑暗中提到了有灯的地方。


    那人只觉像是被什么有力的兽爪给擒住了致命的咽喉,他觉得呼吸困难,手机顺着手掉落到地上,然后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神似是在求饶。


    但是秦宴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只手机,翻了几下,看了看最近的微信聊天记录,懂了。


    这是蔡欣的前夫派来的人。


    张氏的事情他从前就有所耳闻,只不过他素来不是八卦的性子,所以没有可以去打听过人家夫妻俩的那些爱恨情仇。


    直到谢棠与蔡欣开始频繁接触,甚至还成了合伙人,秦宴才开始真正了解到了张家那位对这从前的妻子做了些什么。


    用脚想也知道,这个私家侦探过来拍照,就是要来调查前妻的新事业的。


    可这事儿要是与谢棠没关系就算了,秦宴不会多管别人的闲事。


    倘若要是将谢棠牵扯进来,那这就要单论了。


    秦宴没兴趣研究对方的隐私,但是却扣下了手机,他对他说:“回去告诉张总,以后不要来找这里的麻烦。”


    那被拎着的男人早就认出了秦宴的脸,认出的瞬间他就汗如雨下,觉得自己栽了个跟头。


    张总给的报酬再高,他也惹不起秦家人啊!


    秦宴松了手,那人半点没有犹豫,也不敢要回自己的手机,连滚带爬的就跑出了大门,跑没了影子,整件事情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秦宴拎着那支旧手机,烦躁的“啧”了一声。


    直到晚上十点半,谢棠一行人才从楼上下来,韩梦芝的家有点远,她自己懒得开车回去,助理小吴又被派去忙别的事情,所以她今天晚上就打算睡在工作室了,这会儿正摇着手跟谢棠告别。


    谢棠又困又累,这会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要不是秦宴还在这里,她恨不得也在楼上的休息室凑合一宿算了。


    临下楼之前,韩梦芝举着一张照片,小声跟谢棠说:“男一号就定这个人吧,这人身高腿长的,气质也好,很适合演霸总。”


    谢棠捏着照片,打了个哈欠,还是觉得有点违和,可具体是什么地方违和,她又说不上来。


    韩梦芝一张一张的放着那些照片,四个男配分别是霸总、赛车手、当红作家,和一个男大学生,身为唯一女主角,这些个帅哥全都跟她有对手戏,只要一想到这里,韩梦芝就开始脸红了。


    她自己在那脸红心跳了半天,再低头看去,见谢棠还是对着那张照片发呆,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儿,然后拍了她的头一下:“我说你,差不多的了,这些都是正经科班出身的小帅哥的,尤其是这个,家境很不错,一看就知道是个养尊处优的,他撑得起来霸总啊,你总不能要求这个男配角跟你们家秦总一样吧。”


    韩梦芝这话一出,谢棠猛地一拍脑门,心中迷雾散去,豁然开朗。


    “你说得对,跟我家老秦比起来,确实差点儿。”


    她就说怎么总有一种违和感呢,原来是因为这个。


    韩梦芝看她这样就来气,推着她让她赶紧跟她老公滚回家,别在这里碍眼。


    谢棠这才终于下楼去了。


    从两个人在楼梯口嘀嘀咕咕开始,秦宴就发现他俩了,但见这两个人的讨论还没结束,就还在原地等着,直到谢棠走下楼来,才站起身,给司机发消息,让司机将车开到门口来。


    谢棠看见秦宴就没骨头的靠了上去,又打了好几个哈欠。


    秦宴接过了她手上拎着的包,谢棠原本的昂贵包包全都是用来装化妆品的,可这次却装了厚厚的一沓资料与文件,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秦宴没有说什么不要这么辛苦,这是谢棠喜欢做的事情,她应该拼劲全力去做,而他要做的,只有默默支持。


    谢棠瘫在车里的座位上,然后又看了一眼手机,放下跟秦宴感慨:“现在的娱乐圈实在是太卷了。”


    现在的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有颜值有演技的演员,可他们就是红不起来,因为背后没有资本的力捧,连走到观众的眼前都做不到。


    筛选演员的任务不是谢棠来做的,但不知道那些人哪来的门路,还真零星有那么几个摸到了她的工作号,来加微信了。


    谢棠原本还想跟秦宴聊两句的,奈何她实在是太累了,倒在那里就睡着了。


    快到手机还没来得及息屏,她就睡着了。


    秦宴想给她调整一个舒服的睡姿,于是侧身过去,拿过了她手里虚握着的手机。


    好死不死的,这个时候,微信上蹦出了一条消息。


    头像是个鲜嫩的小鲜肉,说话的语调也活泼可爱,一连蹦了好几条,手机嗡嗡的震动,秦宴想无视都难。


    大抵是一些语气欢快的打招呼和自我介绍,顺便还对准导演表达了一下仰慕之情。


    秦总摁灭了那支手机,一股危机之感油然而生。


    第59章 想你想出了黑眼圈


    谢棠关于夜晚最后的记忆就是车上, 她睡得人事不省,第二天早上才被闹钟给叫醒。


    她摸出手机一看,九点半。


    因为昨晚忙到太晚, 所以临走的时候与工作室的人都说好了, 第二天可以休息一个上午,人不是铁打的,需要休息,这样脑子才转得动。


    谢棠自己也是,她自己就是一个天生的享乐派,就算乐于搞事业,她也不是一个工作狂。


    她迷迷糊糊的放下手机, 爬下床去,决定给自己敷一张面膜, 吃个早餐,再继续睡。


    谢棠轻车熟路的摸下楼去的时候,竟然发现一个人稳稳当当的端着一杯咖啡坐在楼下的沙发上。


    谢棠眨了眨眼睛, 掐了自己一把, 以确认自己现在是真的醒了,不是在做梦。


    秦宴听见楼梯口传来的动静, 转头看去, 谢棠终于惊讶出声:“你怎么还在家?”


    这不早就到了上班的时间了吗?


    谢棠低下头去,又看了一眼手机:“不是周末啊。”


    秦宴喝了一口咖啡, 靠了回去, 然后说:“我是老板, 我无所谓。”


    谢棠:“……烧死你们这群当老板的。”


    她噔噔噔的跑下楼来, 抢过秦宴手中喝了一半的咖啡, 一饮而尽, 然后又去厨房找吃的。


    小厨房的早餐放在保温箱里面,拿出来的时候温度刚刚好。


    谢棠很饿,吃起早饭来一点都不含糊,连吃了四个虾饺才终于有空去看手机里面的消息,这一看之下才发现昨天晚上跟她打招呼的小鲜肉,谢棠对这人没什么印象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人没来试镜,要么这人表现得不怎样,她最近要看的小鲜肉太多了,除了定下来的那几个角色,她已经记不清谁到底是谁了。


    秦宴坐在她对面,看她点开消息,语气莫名:“这也是剧组的?”


    谢棠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秦宴,又低头看了一眼这消息的发送时间,然后乐了。


    她不阴不阳的歪着脖子,捏着鼻子,扬声说:“哎呀,老公,怎么回事儿呀,你闻闻咱们家是不是有一股酸味儿?”


    秦宴:“……”


    秦宴板起了脸。


    谢棠趴在桌子上开始笑。


    在把对方笑毛之前,她又及时收住,然后跑到对面,搂着秦宴的脖子,挤进了他的怀里,坐在他腿上,在他的额头“吧唧”亲了一大口。


    谢棠摸摸男人有些硬的黑色短发,然后说:“乖哦,我还是最喜欢你这个类型的。”


    秦宴是个话少的人,很少很少,他的感情全都被藏在心底里面,自小的经历以及一直以来的遭遇让他养成了将所有情绪都吞进身体中自我消化的习惯,他也一直都是这样处理自己的情绪的。


    谢棠是不一样的,谢棠什么话都可以说出口,她可以永远放肆的表达她的爱与恨,所以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种直球明显把秦宴给打得有点懵,懵掉后他又开始低低的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与表情,只能捏着她的下巴,把人吻得晕头转向。


    谢棠被吻得有点软,她勉励推开人,自己又一屁股挪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继续吃她没吃完的早饭。


    她敷了一张面膜,转眼看见秦宴也出现在了洗手间里,此时的他已经准备收拾好自己,换了衣服出门上班了,谢棠这才后知后觉,或许秦老板拖到这个点还没离开,就是想与她说说话再走。


    她得意的想要笑出来,可是她的脸被一张面膜糊着,不能笑,所以她凑过去给秦宴捣乱,秦宴的脸上沾了一圈慕斯,拿起了刮胡刀准备刮昨晚刚长起来的胡茬,谢棠凑上来夺走了他手中的刮刀,满脸都写着跃跃欲试。


    于是秦宴看了她一眼,略微低下了头去,那顺从的模样像是一只被驯服的狼狗。


    谢棠拿着刮刀比划了一下,刚要下手,秦宴忽然又站直了身体。


    谢棠不解的抬头看他。


    秦宴看她的眼神充满审视:“你会吗?”


    谢棠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把他往下压,一边瓮声瓮气的说:“让我试试。”


    秦宴觉得非常不妙,但谢棠拉着他,他跑不了。


    谢棠兴致勃勃的刮了一道,雪白的泡沫顺着她的刮刀被拉出一条痕迹,露出了原本的皮肤,她觉得这也没那么难。


    直到她得意的忘了形,用力过猛,刀片划过皮肤,拉出了一条血痕。


    谢棠手一抖,吓得扔了手中的刮胡刀。


    秦宴也感觉到了刺痛,他接住了差点掉在地上的“作案工具”,转过脸,稍微仰着头,朝镜子看去,然后拿起它三两下刮掉剩下的泡沫,洗干净了脸,又去看谢棠。


    谢棠抓着自己的衣角,难得愧疚,一副乖巧的模样。


    秦宴觉得好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


    小夫妻在洗手间磨磨唧唧的不知道磨蹭了多久,等到秦老板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到午饭时间了。


    谢棠一走出家门口就飞快切换到了工作的状态里面,工作室现在没有一个闲人,每个人都忙到飞起,在这样的紧张与忙碌中,“咏乐”工作室出品的第一部 剧终于要开始正式开拍了,谢棠原本想请秦宴一起来庆祝的,可是对方却因为公事要出国。


    这阵子,两个人虽然都很忙,却依然努力挤出时间互相迁就着,从没真正分开超过一天,谢棠原本还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结果当天晚上回到家,没看见明亮的灯,也没看见总是坐在书房里面看书或者专心盯着电脑的身影,她觉得心里有点空,连睡觉的时候都不习惯。


    谢棠抱着被子往秦宴的床上一栽,本以为翻来覆去的会睡不着,结果因为白天太累,所以没过两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她是被云姨敲门给叫醒的,谢棠迷糊醒来才发现她睡得太死,没听见闹钟,她匆匆换好了衣服就往外跑,上车之前还被云姨给塞了一份包子。


    谢棠气喘吁吁的握着包子在车上喘气,正在这个时候,秦宴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大洋彼岸的地方正在下雨,秦宴正走在大街上,那座繁华又繁忙的城市正堵成一条长龙,所以身穿一件棕色大衣的男人正手握一把黑色雨伞,走在街边,绵绵的雨丝模糊了街景,只留下了画面中一个清晰英俊的人。


    谢棠把手机放在面前的小板子上,然后一边啃包子一边问他:“是你让云姨叫我起床的吗?”


    秦宴“嗯”了一声,然后低低的笑了一声:“就知道你要迟到。”


    谢棠一点也不脸红,她两三下啃完了包子,又喝了一口燕麦牛奶,眼看着她老公走过某最大的奢侈品专卖店,眼睛不会动了。


    秦宴发觉他老婆专注的看着手机,但是眼神并不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下意识顿了一下脚步,眯起眼睛,转头看去,看了一眼就懂了。


    他“哼”的冷笑了一声,谢棠羞涩的搓搓手:“老公,你回来会给我带礼物吗?”


    秦宴似笑非笑:“看你表现。”


    谢棠放下杯子,然后忧愁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脸凑近了摄像头前面,她指着自己的漂亮的眼睛,很认真的说:“你看看,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秦宴盯着手机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他问:“什么?”


    谢棠指着自己的眼睛,很严肃的强调说:“看看,这黑眼圈,都是因为想你才有的。”


    秦宴:“……”


    秦宴什么都没看见。


    谢棠刚要再说,她手机就来了个电话,通话被迫中止。


    秦宴挂掉了电话,盯着手机,无奈的笑了。


    他拎着礼物袋从店中走出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了对面一家别致的皮具店,他原本要转弯的动作停住,想了一下,朝对面走去。


    这家皮具店在这里开了五十年,手作皮具在业内十分有名,走近店中就能闻到一股独特的皮质味道,皮革的香味混合着木香,在这潮湿的阴雨天中有沾染了一些水汽,莫名有一种舒服的味道。


    店中货架上陈列着各色为客人定制的货品,精致古朴,有一种低调隐秘的考究,与张扬的奢侈品牌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格调。


    秦宴拎着礼物袋子走进去,很礼貌的问店主,这里可以不可以定制皮包。


    店主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见秦宴气度衣着不凡,手中还拎着那样的礼品,就只这位先生是一个优质客户,所以他相当礼貌的为秦宴介绍了店中的业务。


    这是一家可以定制任何皮具的店铺,只要你想,只要店主会。


    秦宴看着面前的一块小牛皮料子,和在柔和灯光下泛着金光芒的配饰,礼貌的问:“可不可以请您当老师,指导我做一只包呢?”


    第60章 那是她老公


    来电话的是律师, 他是来向谢棠汇报谢明祥的案子的进度的,谢棠再一次拒绝了对面的见面请求,听完所有之后平静的挂断了电话, 脑中想的全都是她的第一场戏如何拍。


    这个时候的她总算极其不习惯的接受了一个事实——谢明祥已经距离她的生活非常非常遥远了。


    曾经的她以为, 他是她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他们会纠缠一辈子,会互相折磨一辈子。


    结果跳出他给的魔咒之后,她竟才发觉原来也不过如此,比之如何让对方更痛苦,她现在更想让自己快乐,有事可做;有梦可追;有人可爱, 她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圆满,是那种摆脱了痛苦家庭的圆满。


    若说初在边城看见谢明祥那样如一个慈父一般对待另一个陌生的孩子时, 她心中还有一种隐秘而狰狞的不甘,那么现在,从未感觉到如此脚踏实地的走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的她觉得, 她是彻底的放下了。


    没什么可不甘的, 她不稀罕,她会创造自己的事业, 创造自己的家人, 她没有在垃圾桶里捡垃圾的习惯。


    谢棠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知不觉中, 车子已经停下来了。


    天气正在慢慢回暖, 春日将至, 太阳高照,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谢棠抬头看看天上的阳光, 露出一个笑, 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韩梦芝躺在床上,不停的深呼吸。


    她早就已经把这场戏的台词给背下来了,为了保证开机之后的第一场戏能够顺利通过,他们选的是一场比较容易的戏,她从床上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陌生的世界。


    她只需要演出一种恍如梦境的惊讶就行了,她躺在床上看着头戴一顶鸭舌帽、转身对摄像师讲话的谢棠,忽然提前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就好像是这些年的时光从未流逝,她与最好的朋友还是两个青涩的刚毕业的学生。


    她们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干就干,从准备拍一部微电影参加比赛到正式开始拍摄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心中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没有得用的技巧,只有满腔的热情。


    而现在,她们依然站在这里,她们不再是她们,但她们依然是她们。


    韩梦芝眼中的谢棠在闪闪发着光,她镇定自若的一条一条指挥下去,周围的工作人员围着她团团转,她眼神坚定,仿佛天生就为此而生一样。


    “想什么呢?”


    谢棠的声音将韩梦芝拉回现实。


    谢棠抬手示意韩梦芝可以躺下去了。


    她说:“争气点,一条过,给咱们赚个好兆头。”


    韩梦芝深深呼出一口气,重重的点头。


    谢棠笑笑:“你是要当影后的人,这难不倒你的。”


    韩梦芝严肃的点头:“你说得对。”


    谢棠见她已经准备好,转身走回了监视器前。


    “准备!”


    “3、2、1……action!”


    ……


    正式开始进入拍摄的谢棠不但把找老公要礼物的事情给忘了,她根本就差点把秦宴这个人给忘了。


    秦宴终于结束工作从大洋彼岸往回飞的时候,依然打不通谢棠的手机。


    要不是孙秘书有谢棠新助理的电话号码,秦宴已经报警了。


    即便知道老婆没丢,秦宴的心情依然不是很好。


    因为下了飞机之后,秦宴与云姨通了电话,这才知道谢棠已经七天没回家了。


    谢棠对自己的身体向来没数,她熬夜,她吃饭不规律,她没有时间观念,吃早饭这个习惯还是来到秦家之后被云姨强行纠正过来的。


    于是秦总回国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回公司开会,而是去剧组薅人。


    当冗杂的前期工作结束,拍摄正式上了正轨,他们就没有那么忙了。


    但谢棠觉得家里没人,回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就吃住都跟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一起在酒店里面,脑子里有了个新点子什么的还能及时找人讨论。


    秦宴到达剧组的时候正是黄昏,他们在拍一场修罗场的戏份,由韩梦芝主演的女主第一次因为生日同时跟这些漫画中的男主们凑到了一起去,她想雨露均站,结果翻了个大车。


    演员们经过磨合,已经可以顺利演好自己的角色了,俊男靓女们瞪着眼睛凑在一起,抓马又好笑。


    秦宴出国之前没少来工作室陪家属加班,所以他一出现在这里,立马就有人认出了他,秦宴让助理将巧克力分给大家,自己客气的接过工作人员端来的一杯水,坐在不远的地方看谢棠在摄影棚里面忙碌。


    秦宴喝了一口水,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瘦了,一看就知道是没好好吃饭。


    直到收工,助理小然才敢跑上前去跟谢棠讲话,谢棠顺着小然手指指的地方看去,眼睛一下就亮了。


    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然后跑过去,给秦宴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谢棠很高兴。


    秦宴接住她,把她抱进怀里,然后说:“说过,你忘了。”


    谢棠:“……”


    韩梦芝蹲在很远的地方,一边吃小吴拿来的巧克力一边说:“这肯定是秦总带过来的,这个牌子只有那条街的店里有……真好吃……”


    可是她手里这一小块是从小吴的手里掰下来的一小块,放在嘴里抿了一下就没了。


    她痛苦的朝小吴摆手:“快拿走,都拿走,别让我看见。”


    小吴看她这模样有点可怜,但也什么都不好说,只能无奈的点头。


    韩梦芝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演员,演霸总的齐溪。


    韩梦芝身上穿的是裙子,还能大大咧咧的把裙子给撩起来蹲下,但是齐溪就不行了。


    齐溪当年在影视学院颜值也是数一数二的,但是他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好资源,没赚过什么钱,自然也就没见过价值十几万的西装。


    他身上这身比他全部身家还多,他穿着的时候一个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动。


    齐溪好奇的问韩梦芝:“芝芝姐,那个是导演的男朋友吗?”


    韩梦芝笑呵呵的说:“不是男朋友。”


    齐溪心里纳闷,心说都抱一起了不是男朋友还能是导演包养的小白脸么,就那男人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小白脸啊。


    经他这几天的观察,齐溪很确信,他们导演就是那种很有钱的小富婆,不但性格风风火火相当不好惹,而且做事也大胆直白,这样的人是很有人格魅力的,至少就齐溪知道的,剧组的许多男演员都喜欢导演。


    包括他自己。


    但没有把握的时候,他可不敢说。


    齐溪还在心里瞎捉摸着,就又听韩梦芝说:“那是她老公。”


    齐溪震惊的看向韩梦芝。


    韩梦芝双手托腮,还砸么着慢慢消失的醇厚巧克力味,没看齐溪。


    齐溪反问:“老公?导演结婚了?”


    韩梦芝打了个哈欠,“是啊,英年早婚,惨吧?”


    既然两位正主从来没想过遮掩,那她这么说也没关系的吧?


    她笑呵呵的对依然处在震惊中的齐溪说:“这下好了,她老公回来了,咱们今天肯定不用加班了……嘶,我今晚得早点回去睡个美容觉,以前怎么没发现谢棠这死丫头还是个工作狂呢,可把我累死了……”


    正如韩梦芝所说的那样,今天的剧组果然早早的下了班。


    谢棠坐在车里,眼看着秦宴从后面拿出两个盒子,看见熟悉的logo,谢棠还没来得及惊喜的叫出声,就被旁边一个黑盒子吸引了注意力。


    她好奇的拿起那个黑盒子,敲了敲,又抱起来晃了晃,把盒子仔细看了一遍,没在上面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谢棠抬头看秦宴。


    秦宴问她:“先拆哪个?”


    谢棠问:“都是给我的?”


    “嗯。”


    谢棠抱着秦宴的脖子“啵唧”就亲了一大口,然后又低头去看盒子。


    她犹豫了半天,然后还是决定先拆黑的,她真的很好奇,没有名字的盒子里面到底放了什么,有一种拆神秘礼物的惊喜与期待。


    只不过,刚刚拆开上面的白色蝴蝶结,谢棠忽然又停住了动作,她警惕的看向秦宴,然后问:


    “你不会是要搞恶作剧吧,因为我没空接你电话,又把你回家的时间给忘了,所以你在里面放了一个拳头,等我拆开盒子就给我一拳。”


    秦宴捧着她的脸一顿揉搓,捏了捏她的红唇,这才说:“被你猜中了。”


    谢棠再去看她腿上的盒子,就活像是在看一个C|4炸|弹了。


    秦宴问她:“还拆吗?”


    谢棠抬头看看秦宴,又低头看看盒子。


    秦宴伸出手去,作势要从她的腿上把盒子拿走:“不拆就还给我吧。”


    谢棠弯下腰去,护住了盒子,瞪着眼睛说:“不要!”


    秦宴含笑收回手,抱胸看她。


    谢棠:“……”


    谢棠拉着秦宴的手咬了一口,给他的手指咬出了一个牙印儿,这才又去拨弄剩下的丝带。


    解开了层层叠叠的丝带,打开盒子,并没有发生任何爆炸,里面的物件还被盖了一层纸。


    谢棠第一次觉得这些层层包装的礼物麻烦。


    她伸手,扯开了上面那一层乳白色的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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