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过关山 > 21、裴姬
    沈府收到消息时,沈凭正专心致志处理交接永安学堂给张子航一事。


    直到陈写从外头匆匆忙忙把消息带进去之后,沈凭二话不说将手头上的事情搁置回府。


    还未等他踏入府门,沈府的管事连忙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禀报。


    书信中交代了沈怀建前去越州途径启州时遇刺,他原是计划在临近越州的驿站入住,但是当夜城中涌进一大批无籍的难民,这些难民想要在驿站讨一口吃食遭驱赶,情急之下和周围的人起了冲突,沈怀建得知此事后出面想为难民付饭钱,不料突然出现了刺客将他刺伤。


    但是信中没有交代沈怀建的伤势,沈凭难免有些着急,再派人打探时,却只说沈怀建写信前后经历了几日的昏迷。


    沈凭当下怀疑起这些难民到底如何进城,刺客是不是很早之前就混迹在其中。


    诸如此类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先入为主,他没办法阻挡自己胡思乱想,在原地站了半晌后,才逐渐感觉到紊乱的血液恢复正常。


    此刻站在他眼前的除了管事之外,还有便是传信的驿使。


    他冷静地朝驿使道:“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驿使思忖后说:“回大公子,恐怕朝野上下都知晓了此事。”


    只见沈凭眉头微蹙,脑海里闪过一丝胆大的念头,这件事情能在不知不觉中传这么快,恐怕魏都有人居心叵测。


    他又问:“家书从何处递来?”


    驿使道:“鸦川口。”


    鸦川口乃是分割三州的标志性山岭,是抵达越州前必经的关口,因常年有乌鸦盘旋在山中而得此命名,传闻中的不祥之地更意有所指此处。


    当沈凭得知此地的传闻之后,几乎不敢再耽误半分,待管事送走驿使后,连忙让其备马车入宫请命前去鸦川口。


    这是他升迁以来第一次单独面圣,恰逢赵渊民处理完手中的政务,他站在殿门外等着被宣召,但在垂首等候时,看见一抹身影随着冬日的暖阳在他前方拉长。


    曹晋办事很快,不过片刻就见端着拂尘从殿内走了出来。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上前宣沈凭,率先察觉到出现在殿门一侧的人,见状立刻转身过去行礼道:“裴姬娘娘安。”


    闻言的沈凭也缓缓抬眼看去,入眼见一位紫袍披貂衣的妃子,此人风髻露鬓,娥眉眼含春,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绝艳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美人,区区一眼,顿时让人明白,为何赵渊民在三千佳丽独宠她一人了。


    沈凭望着那眉眼间和庆平公主颇有几分相似的裴姬,心中大致知晓这位是赵抑在深宫中的母妃,更是当下清流派在后宫中的权力象征。


    曹晋和对方低语了几句后转身朝沈凭走来,“大公子这边请。”说着侧身让路。


    沈凭将到裴姬面前时,他能感觉到对方打量自己的目光,经过间偏头垂眼颔首,而对方见状也点头回应。


    进到御书房后,在沈凭行礼之时,曹晋走到案前向皇帝低语了几句。


    赵渊民搁下手中的古籍说道:“宣。”


    “嗻。”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地上还跪着的人,“平身吧。”


    沈凭谢恩后从地上缓缓起身,眼帘低垂着朝着前方,等着被发话。


    不过还没等来皇帝的问话,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少顷,余光中出现一抹紫色的身影,便知是裴姬从殿外被宣了进来。


    他迅速收回眼神看着地面,即便不用抬头,也知道此刻那龙椅上坐着两人。


    赵渊民搂着美人也不忘正事,看向沈凭说道:“你父亲的事情朕听闻了,既然是为了此事而来,那你说说要如何打算?”


    沈凭来时心中已经把要说的话都打了一遍草稿,但仍旧还是少不了有些紧张,胜在他将说话的语气控制得好,片刻,他言简意赅把自己想要说的话都表达了清楚。


    大致意思很明确,他要去替父送书。


    龙椅上坐着的赵渊民神色很平静地听完后,并未在第一时间对他的话作出回应,而沈凭因不能直视天子龙颜的原因,自然也没能发现到异样,只觉这殿内的气氛压抑。


    其实赵渊民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对他的话也若有所思。


    他这数月以来,道听途说了不少有关沈凭的事情,也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有过几面之缘,他自然知道有关永安学堂成名的背后,和殿前这人息息相关。后来科举制的成功,他慢慢回想起赵抑那几句难得的美言,也皆是为了眼前此人。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沈凭的变化的确让人刮目相看,而且若是照着这般情势下去,他日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赵渊民没有说话,作为臣子的沈凭只能等着,把这些无形的压力当作是挑战去适应。


    不过万万没想到打破殿内沉默的人,会是那位坐在皇帝身边的宠妃。


    裴姬倚在皇帝的怀里抬手掩嘴轻声一笑。


    那风情万种的笑声,任谁都难对她动怒,下一刻只见皇帝好奇垂眸看向怀里的美人,问道:“何事令爱妃如此悦颜?”


    裴姬的视线扫过沈凭,随后在皇帝的怀中转身,抬首带笑看向皇帝,她满眼都是龙颜,除此之外,仿佛天地间的万物,都容不进这双千娇百媚的美眸似的。


    她柔声笑道:“臣妾只是很难相信,这么一位在魏都大名鼎鼎的沈大公子,竟能有这般孝心。”


    这番话落入旁人的耳边,显然就认为是贵妃久居深宫,不知这数月宫外发生的事情。


    曹晋站在那书案边上,闻言时马上殷勤解释道:“裴姬娘娘有所不知,大公子数月前出了些意外后性情大变,不再是那纨绔之人了。”


    “哦?”裴姬的脸上有些意外,带着迷惑转头朝沈凭看去,不过很快又收回了目光,“这倒是件稀罕事了。”


    赵渊民捕捉到她眼中消逝而过的失望,“爱妃怎的有些失落?”


    裴姬道:“臣妾视陛下于夫君,可夫君乃是天子,恕臣妾不敢妄言,惹得夫君动怒。”


    眼看美人带了些害怕,皇帝心生犹怜,连忙道:“爱妃尽管说,朕免你所有罪。”


    裴姬的脸上依旧带着些胆怯,不过还是压低声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看似区区八个字,却能把皇帝的揣疑轻松击破。


    赵渊民没有批沈凭的请求,正是面对这位不是近臣却搅起过风云的人有疑,无论传言真假与否,沈凭和璟王府来往一事毋庸置疑。


    朝臣离京,难知生变。


    但裴姬的话却轻易化解了皇帝的思虑,或许这是一个测试沈凭的好机会,到底这副皮囊下是人是鬼,要在毫无防备之下才能显露出其中山水。


    沈凭被允准前去越州,奔的是替父从事的命令。


    他回到府上后,马不停蹄把手中之事里里外外安排妥当,之后备好了包袱和行李,翌日一早开城门前就出发。


    在此之前,赵抑派了杨礼过来大致询问过行程,考虑到他的安危,杨礼主动提出跟随前去,但沈凭知道这是赵抑的意思。


    可是御书房的经历让沈凭不得不婉拒了他的心意,虽然裴姬顺水推舟替他圆了此事,可终究还是让他有所醒悟。


    皇帝对沈家和赵抑的和睦有所忌惮,换而言之,是对世家和清流相处和睦的忌惮。


    沈凭让杨礼把御书房中发生的事情带回了璟王府,后续自然不再收到有关赵抑的消息了。


    次日天未亮,他早早起床洗漱后出发,岂料在城门看到全副武装的赵或。


    对方手握吞山啸,带着战马攀越,身穿一袭黑衣大氅在寒风中而立,见到他的出现时,还拍开蹭着自己的爱马。


    沈凭很快意识到他在等着自己。


    如若没有特赐的腰牌,除去王公贵族以外所有人都要下马受检,这是出入城门的死规矩,他不知赵或为何大清早会出现在此,毕竟城门守卫之事属骁果军和京兆尹所管辖。


    但既然都碰见了,他也不能视而不见,索性上前行礼。


    冬日昼短夜长,赵或在昏暗中打量捂着暖炉的沈凭,“沈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那日他离开谢府的书房后,让瑟瑟发抖的谢长清去打听了遇刺一事,得知沈怀建被难民诓骗受袭昏迷数日,如今还闹得下落不明。


    沈凭没有回答他的话,毕竟赶时间也不希望和他继续纠缠,“陛下委派我去接手父亲的事情,殿下,恕我不能和你......”


    胡闹二字未落,就听见赵或打断他的话说:“本王知道。”


    沈凭顿住,随后见他伸手扯起给攀越套上的缰绳,欲有翻身上马之势。


    面前的赵或见他一动不动,不由皱眉说:“走啊。”


    沈凭更加迷惑了,“你这是?”


    “昨夜父皇下令,命本王前去启州调查沈大人遇刺案。”赵或瞧着他神色迷惑,“别告诉本王这事儿你不知道?”


    那不然呢?沈凭心想。


    见赵或蹙眉却不再废话,正打算翻身上马时,他立刻上前一步拦住脚步问:“等等,那你知道鸦川口在哪吗?”


    闻言,赵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看着他不解的神情沉吟半晌,语气幽幽道:“嗯,本王的第一场败仗就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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