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过关山 > 22、启州
    鸦川口之行的两人一路上甚少交谈,有关败仗之事,沈凭也很识趣没有去问,因为在十日后,他们抵达了启州境内时,逐渐也对鸦川口略有所闻。


    由于沈凭不会骑马的原因,这一路上他们的速度都算不上快,其中有两日他还因晕车被迫在驿站逗留,期间赵或消失不见,再碰面时才知道他带着攀越出去放风。


    后来沈凭心想攀越毕竟是战马,许是跑太慢也憋屈了,不得已才被带去溜达了两天。


    临近鸦川口还有三天路程的时候,沈凭收到了沈怀建寄来的书信,信中交代了他如今一切安好,被当地的官府好生招待了。


    沈凭得知父亲无恙,便决定当晚不再赶路,选择暂时留在附近县城的驿站里歇脚。不过在吃完晚膳后,他打算出门一趟,去镇上打听有关鸦川口的事情。


    结果一出门,他就和那匹高大的攀越撞了个正着。


    等他站稳脚跟才发现赵或把这家伙栓在了驿站门前。


    攀越具有灵性这件事情沈凭深有体会,当看到它在原地兜兜转转,心中大概知道是这马不满主子把自己丢下。


    沈凭从魏都来启州这一路从未打听过赵或消失的行程,不过今晚倒是多了分好奇,毕竟爱马都没带上,或许就在这镇上花天酒地也说不准。


    他抬手捋了捋攀越身上的鬃毛,眼看着攀越竟乖顺地把前蹄微微屈下,试图想让自己陪着继续玩,但下一刻却见他低声安慰了句后也转身离开。


    瞧见沈凭也离开的攀越似乎更憋屈了,生气地在地上用力踢了几下蹄子,鼻息洒出重重的气息,力气大到把门前的高柱都拽得摇摇欲坠。


    驿站离镇中心很近,约莫一炷香后沈凭就到了人潮拥挤的市集。


    自从他穿越来到这个时代后,发现夜市这种现象可谓是遍布整个国家,即便有宵禁也难挡魏朝百姓对夜生活的追求。相比京都或是启州城,四周城镇的花样稍微逊色一些,不过依旧热闹非凡。


    沈凭身穿一袭烟青色的绒衣长袍,雪色的大氅被他搭在臂弯中,直到行至一处门庭若市的茶馆前才顿足,他顺着门口招揽客人的小厮看去,隐约瞧见里面有一处搭起的舞台在说书,此刻那说书人手中的快板敲得比那剥花生的还快。


    这些鱼龙混杂之地是最容易打听消息,沈凭深谙自己没有一口流畅的方言,自然不敢随便抓人问话,免得还要落得被敲诈。


    他随着小厮的热情相迎进了茶楼里,寻了一处雅座安顿好后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小厮手脚利索地搭着长巾应声离开。


    此时,台上正用方言说着些沈凭听不懂的内容,不过看那说书人一副气势磅礴,打板的动作又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大致知道在说着有关战争的故事。


    沈凭无心听书,倒是侧耳听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有没有自己想要的消息。


    当他把视线绕过这茶楼的四周时,忽地目光被两抹穿梭在人群中的修长身影吸引,茶楼二层的雅座会有纱帘垂落,但尽管如此,还是让他一眼认出了那其中的身影。


    不是赵或还能是谁?


    且不说这高挑的身影足够引人瞩目了,那腰间隐约可见的吞山啸更不知引来多少路人的艳羡。


    沈凭顾不上小厮上的菜,从怀里掏出银子丢下后,立刻起身去追人群中的两抹身影。


    他心中开始回忆起这一路赵或莫名的消失,他心想难不成对方此次离京还有其他要事?


    人群中突然燃起了一阵高潮,百姓纷纷往那台上的说书人投去铜板,叮叮当当的响声就像一阵瓢泼大雨落下。


    沈凭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眼看那身影要从后门离开,连忙加快脚步追上去,但是他脚步越快,赵或和那同行之人却又似乎有所察觉,利用熙熙攘攘的人群优势将他挤得后退几步。


    这让沈凭感觉事态更加蹊跷,等他好不容易从涌来的人群里脱身后,竟发现手中的大氅不知何时被人顺手牵羊了。


    他转身想从人群中把氅衣找回,然而一无所获,心想就此作罢先把赵或找到。


    结果一扭头,被一张瞬间放大的俊脸吓得后撤了半步,他的脚跟顿时撞上身后的台阶,眼看将要倒地,只见他手疾眼快地扯着赵或的衣领。


    原本赵或只是想看沈凭被自己恐吓后出丑,岂料衣领遭对方猝不及防地扯上,为避免摔跤,他那负在后方的手臂不得不伸出把人接住。


    长臂一捞,大掌覆腰,稍稍用力,揽人入怀。


    惊心动魄的沈凭被他揽住站稳脚跟,感受到被搂紧时怀里的温暖,让他短暂的忘却掉自己被人浑水摸鱼拿走的大氅。但片刻却迟迟不见赵或有松手的意思,抬眼看去,只见赵或正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


    赵或眼神直直瞧着这张神情未定的脸颊,“十几日的相处,大公子都已经对本王恋恋不舍了吗?”


    沈凭闻言耳廓顿时一热,拧眉想要把他推开,却发现腰间的手越发收紧,


    他转头往两侧看去,察觉除了来听书的百姓以外,方才和赵或一同离开之人竟消失不见了。


    赵或见他分神,知道他想要找什么,但心底偏要使坏,举起手中的吞山啸把这张足够勾人的脸掰了回来,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惹对方。


    “大公子,本王问你话,为何对本王穷追不舍?”其实他不过是想拖着时间罢了。


    他把声音压得低,想要在这人来人往中掩饰自己的身份,还要让对方听清楚自己说话,免不了要垂头再靠近一些,如此远远看来,落入旁人眼中就是两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在相互调情。


    亲昵极了。


    赵或心里只盘算着如何让沈凭难堪,却没注意到身边路过的人鬼鬼祟祟朝他们看来。


    但是沈凭却能清楚感受到,这四周朝他们投来各种打量的视线,平日他在魏都里丢脸丢习惯,再怎么样都只是在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儿,他轻轻松松也能游刃有余地解决。


    但今日这种情形简直闻所未闻,他试问自己的脸皮即使再厚,也禁不住把脸往五湖四海里丢。


    可此时此刻,他心里很清楚赵或想要玩什么花样,为了速战速决,沈凭只能硬着头皮选了最不要脸的一种。


    下一场说书许是快要开场了,不少百姓逐渐从后门的方向涌来,沈凭微微垂头,在赵或的视线里把羞耻的脸颊挡住,双手从拽着对方领口,慢慢变成用指尖欲擒故纵地把对方的衣袍掀开。


    他压下羞怒的情绪,神情悄然变得柔情似水,语气颇为委屈道:“是啊,我要你对我寸步不离。”


    那声音,那语调,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姿态,哪一出不是勾人心弦的?


    就连已经走过去的百姓听见这番话时,还回头津津有味地打量着他们,仿佛都忘了此行的目的是来听书。


    赵或没想到他的脸皮已经被练得炉火纯青,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扭捏撒娇一时哑然,脸上挂满惊愕之际,不知为何竟因他的服软生了一丝兴奋。


    可是还未等他想明白为何心中会有兴奋时,余光恍然间察觉到异样,抬头看去,发现他们两人瞿然被人光明正大的围观起来,甚至有路过的人听见沈凭的话还特意回头看了眼,众人眼中的兴致勃勃刹那间让赵或感觉到措手不及。


    下一刻,只见赵或连忙松手想要推开沈凭,可是却发现自己被对方拉扯着不放。


    眨眼间,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赵或慌乱之下只能用蛮力将两人分开,不料竟遭对方当众泼脏水。


    “负心汉!登徒浪子!”沈凭越演越起劲,今天他必须要让赵或吃点亏。


    乍然间,赵或脑袋一片空白,“我、我不是!”


    沈凭险些没忍住失笑,但还是逼着自己坚持演下去,为了遮住嘴角的笑,他不得不举起袖袍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眸看向赵或。


    随后周遭驻停脚步的人便听见他带着哭腔,抹泪低声道:“郎君从前对我百般迁就恩爱有加,如今得了高升却始乱终弃。”


    卑微极了。


    赵或听见这一番胡说八道瞬间瞪大了双眼,就连握着吞山啸的手都死死收紧了起来,想要解释却又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堂堂魏朝三皇子,何尝受过如此诬蔑,许是面对眼前场景经验匮乏,除了下意识打算拽人走以外,根本没有应付的办法,更别提一张薄脸登时红透。


    沈凭闪开他想要抓自己的手,眼看对方仓皇无措的模样,暗忖今晚这招是使对了。


    他佯装体恤道:“我明白的,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说罢,又见他委屈巴巴哭了起来。


    四周有人停下脚步对着赵或指指点点,还有不少已为人妻的妇人站出来,责怪赵或不会爱惜媳妇儿。


    这些话虽然也令沈凭怔愣住,不过考虑到对方是助攻,硬是当作没听见了。


    赵或见状抓空,情急之下想要用些蛮力把人强行拖走,明显是不想再继续折腾下去。


    “沈幸仁,跟我回家!”他压低声喊道。


    他气势汹汹上前想要抓住沈凭的肩膀,不想对方把袖袍放下,瞬间露出可怜楚楚的神情,令他暴躁的动作卒然停顿在半空中。


    而沈凭见缝插针抬手想要挥开,但未料距离远近,手掌竟落在赵或的脸侧。


    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刚好让围观之人都能听见。


    这一刻,不仅沈凭和赵或两人沉默了,就连周围的百姓都默不作声,而赵或看着也没有打算还手的意思。


    如此经过须臾诡异的安静后,突然听见如雷贯耳的掌声从人群中响起。


    “打得好!”“打得妙!”“公子好功夫!”诸如此类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和茶楼内喧沸的欢呼声打成了配合,成为今夜令人津津乐道的焦点。


    沈凭知道情况差不多了,接下来准备给台阶赵或下,好让这场教训到此为止。


    他略带心虚直视赵或,而对方则在这场戏中难以抽身,带着满脸的震惊捂着被打中的脸颊,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只见赵或茫茫然地凝视着他,半晌竟喃喃道:“娘子......我知错了。”


    沈凭一惊,等等,他喊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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