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鹤山书院?


    沈遇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


    作为看过原书的人,怎么会没听过这四个字,这便是江垣将来要读的书院。


    更何况,西北虽文风不盛,但这些年来,祖籍西北的进士们几乎皆出身鹤山书院。因而,不仅是整个青泰府,就连周围其他地方的读书人们都如雷贯耳。


    “自然听说过。”


    听到了想要的回答,裴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既然你知道,那就好说了,我那老友在鹤山书院当先生,在山长面前也有几分薄面,举荐个学生进去读书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他眼光高,普通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不过你放心,垣哥儿这等资质,绝对能让他动心,我敢保证,你直观带着垣哥儿去试试。”


    沈遇沉吟片刻,“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但话说到这里却拐了个弯,“但此事重大,您也清楚,我只是垣哥儿的继父,不好直接做他的主,究竟要不要去,学生还需回家问问他与他阿娘的意思。”


    裴先生顿了顿,随即便理解地点了点头。


    “此事倒也不急。”他思索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继续道:“毕竟鹤山书院远在青泰府城,垣哥儿年纪也不大,若是当真要过去,势必要有人陪同,不可能把他一个人孤身丢在那边就不管了……”


    而找个人陪读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一时之间做不了这个决定也是应当的。


    沈遇自然听得出裴先生话里的意思。


    他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下来,又寒暄了几句,便礼貌地告辞离开。


    跨出门槛,想到还要去一趟大房,他心中就难免泛起几分厌烦与腻味。


    原因无他,盖因不管是在原书剧情中,还是实际中,那位身为族长的大房伯父,还有同他一贯同气连枝的几位族老,都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随着日子一日一日过去,原主的记忆也逐渐在他脑海中复苏。


    原主所在的六房,在原主爹娘还在世的时候,日子其实还算好过,从他们还给原主留了几件铺子就能看得出来,但自打他们夫妻俩离世,六房的情况便急转直下,原主自身的无能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族中其他几房对六房财产的侵占。


    其中包括几间赚钱的铺子,还有数亩上等的良田。


    至于侵占的手段,无非就是威逼利诱,若是还不起效,便让人刻意引诱原主欠债。


    手段虽然粗浅,但用在对付原主身上,已经足够了。


    随着五房的财产逐渐易主,原主败家子的名声也传遍了县里。


    不用想也知道,已经许久都没有理会过原主的大房长辈忽然让人叫他过去,说什么有事相商,简直是就是明晃晃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该走的还是要走一趟,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到了大房,许是主人叮嘱过的原因,门房处的下人客客气气地把他迎了进去。


    一口一个“三少爷”,殷勤地不似往常。


    见对方明里暗里地打听关于那件改良农具的事儿,沈遇心中一哂,不答。


    不过先前的猜测算是被验证了。


    见他只是笑笑不说话,引路的下人难免有些悻悻然,接下来的态度也不似一开始那般殷勤了。


    沈遇自然不会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行至厅堂外,便道了声谢,自己走了进去。


    “见过几位叔伯。”


    刚一进去,就瞧见厅堂上首坐着好几位长辈,有的眼熟,有的眼生,但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参与过争夺六房的财产。


    端坐在最中间的人,便是如今沈氏的族长——大房的当家人,他穿了一袭靛蓝色的直缀,蓄着长须,不苟言笑,颇有几分威严。


    他不开口,自有其他人帮忙开口。


    沈大老爷左侧的那位就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声:“许久不见三郎,没想到竟悄无声息地做成了一件大事,可真是让我等做长辈的刮目相看啊。”


    上来就直入主题,连客套都没过多客套几句。


    看得出是十分急切了。


    沈遇不禁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他状似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故意装傻,“二堂伯在说什么,侄儿不太明白。”


    对方还真以为他没听懂,颇有几分急切,“就是你给县令大人献上的那个改良农具啊!”


    沈遇“哦”了一声,“这件事……难不成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对方被他这么一噎,差点儿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不妥之处便是该交给沈氏族里去献!你自己独吞功劳和嘉奖算什么事儿!


    但心里怎么想归怎么想,话却不能这么直愣愣地说出来,就在这时,又有另一人看不过眼,主动开口,温和地道:“三郎啊,这些年来,族里待你如何?”


    不等沈遇回答,他便自顾自地往下说。


    “你这件事,做得难免有失妥当,这么大的事,都不跟长辈们说一声,我们沈家,一向是同气连枝,亲族之间互相帮衬,可你是怎么做的?”


    听到这儿,沈遇有些想笑,故意问:“那照四堂伯的意思,侄儿该如何呢?”


    “自然是去告知县令大人,就说改良农具并非你一人之功,而是族里的功劳……”


    “就是这个道理,你再去一趟县衙,同大人分说清楚!”


    “族里这些年待你们一房可不薄,你万万不可行此没有良心之事。”


    一人的话音刚落,另外几人便七嘴八舌地加入了进来,你一句我一句,但总归中心意思是没变的,就是让沈遇把这件事的功劳给让出来。


    “原来几位叔伯是这样想的。”


    沈遇哂笑一声,打断了他们几人或得意洋洋,或居高临下的说教。


    “但恕侄儿不能从命。”


    “你……!”


    “你什么意思?”


    沈遇神情未变,平静地道:“就是不能如你们所愿的意思。”


    不给对方气急败坏开口的机会,他便继续道:“诸位未免也有些太高看我了,我是哪个台面上的人物,能让公务繁忙的县令大人放在心上,只不过是这么一件小事,还能容我翻来覆去地更换说辞不成?”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讥讽了一句:“不管能不能成,你连试都不愿意试,谁知道是不是想独吞功劳,脸皮真厚……”


    沈遇笑笑,扫了对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分明是叔伯们有求于我,却连一张椅子都不肯给,反而一上来就摆出三堂会审的架势,发现情面不管用,就换成以势压人。”


    “论起厚颜无耻,还是诸位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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