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宗


    许机心抬头望向两人, 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建议,“咱们将这石碑偷走吧?”


    这是个十打十的证据。


    谢南珩毛绒绒的尾巴捆住许机心的腰, 闻言失笑,“这块石碑, 和护宗大阵勾连在一起,要偷走?,除非先将护宗大阵给破了。”


    “哦。”许机心有些失望。


    她?捏捏狐狸尾巴上的毛毛, 又想出一个主意。


    她?歪头望向谢南珩, 笑靥如花,“那, 咱们直接破掉?”


    “除了?强行破, 并没有其他办法。”谢南珩点头道。


    “那强行破吧。”许机心摸出留影石,准备记录证据。


    谢南珩凝眉,“玄一宗护宗大阵, 是伪仙阵,上边禁制,带有渡劫修士的神魂之力?, 若强行解开, 会惊动幕后之人。”


    琴虫歪歪扭扭的站着,漆黑的眸似睁非睁, 他嘴角微微勾起, 似笑非笑, “护得这般严实紧密, 我更好奇, 石碑后边,原本刻着什?么了?。”


    毕方冷笑, “管他遮掩什?么呢,破掉后就真相大白了?,我用?真火烧一烧。”


    谢南珩开口拦住,“咱们只有一次机会。”


    若是一击不中,之后,石碑之后的秘密,他们要再花费百倍千倍心力?,才能?探知到。


    琴虫瞧向毕方,懒洋洋地笑道,“小火鸟,别想了?,你才渡劫初,破不了?阵法的。”


    毕方气得去瞧他脑袋,“你看扁我?”


    琴虫蛇皮走?位,绕着石碑和谢南珩与许机心躲避毕方的手锤,“我实话实说,暴力?不能?使我屈服。”


    毕方知道琴虫说得是实话,但她?就是气不过。


    她?继续追打琴虫。


    “我来吧。”许机心摸摸腰间?毛绒绒,将留影石递给谢南珩,“南珩,你记录一下。”


    “好。”谢南珩后退一句,高举留影石,朝许机心点头,开始录制。


    许机心朝谢南珩笑了?下,收回视线,手摸上石碑。


    莹白指尖银色丝线交织,泛着霜色的寒芒,阳光闪烁间?,蛛毒流溢七彩的光。


    若飞瀑倾泻而?下,又是微光照耀。


    打闹的毕方和琴虫停了?下来,双目灼灼地盯着许机心,呼吸下意识放轻,等着结果。


    数息之后,只听到道道咔嚓声响动,石碑表层布满蜘蛛网的裂缝,若摔裂还没碎的玻璃,布满无数伤痕。


    又过半息,石碑表层若白雾散开,露出后边真实的界面。


    黄岩石底,乾坤宗三字熠熠生辉。


    乾坤宗三字上边,剑意依旧温柔,包含大爱。


    “果然是乾坤宗!”毕方瞧见这一幕,意外,又不是十分意外。


    毕竟,乾坤宗真传,都和这个玄一宗有关。


    这时,琴虫、许机心和谢南珩抬头望向宗门方向,有威压连绵如海往这边排山倒海而?来,与威压一道而?来的,还有威严而?冷厉的声音,“何人在我玄一宗放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毕方道:“跑?”


    琴虫连连点头。


    许机心眨眨眼,伸出手做出抓去动作,“先?藏起来,再联手抓一个,再抓一个,一个个地抓起来。”


    毕方和琴虫对视一眼,对这个建议疯狂心动,“好。”


    来的,估计就是当初乾坤宗逃跑的那群王八羔子。


    四人身形一闪,遁入虚空。


    几乎是同时,空中落下三道虚影,似那闪电般来到石碑前。


    他们神识外放,满脸戒备,察觉到挑衅的人已跑远,神情凝重?。


    再一看玄一宗变成乾坤宗三字,更是脸沉如水。


    青衣渡劫扬手挥出,在石碑上又设置禁制遮掩,但禁制刚布上,便如气泡般碎裂,乾坤宗三字依旧张扬显现?。


    见状,青衣渡劫心知不好,“来人实力?很强。”


    才会离开后,残留的威力?,依旧破掉他的禁制。


    “喊老祖过来?”头戴玉莲花冠渡劫开口,“老祖实力?为修真界顶尖,一定?能?瞧出,对方使用?什?么手段。”


    “不行。”青衣渡劫拒绝,“老祖被天道盯上,一露头便会强迫渡飞升劫。”


    天道不允许人飞升,渡飞升劫不是找死?


    所以,老祖不会来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莲花冠渡劫开口,“难不成,咱们乾坤宗,真要如那谢家一样,明面上解散,隐姓埋名,躲躲藏藏?”


    “咱们乾坤宗,不是早已经躲躲藏藏了??”青衣修士道,“早在五千年前,世上早无乾坤宗,有的,只是玄一宗。”


    中间?白衣渡劫颔首,“不错,解散玄一宗,还会有天二宗,有咱们在,乾坤宗的根就在。”


    而?老祖,就是乾坤宗的根。


    “咱们将这石碑搬走?峰上,再另立一个宗碑吧。”


    他们舍不得乾坤宗这块石碑,是因为这石碑上的三字,是乾坤宗始祖刻下的,始祖飞升后,这石碑留了?下来,成为乾坤宗的独景。


    也?是乾坤宗独特?的财富,到哪都得带着。


    乾坤宗弟子,进门前都会被人科普始祖的事迹,瞻仰这块石碑,于?每个乾坤宗弟子心里?,这块石碑拥有特?别的意义。


    乾坤石碑在,乾坤宗就在。


    不然,他们大可令立一块石碑当玄一宗,而?不是废诸般功夫,在石碑外边做遮掩。


    他们宁愿冒着被揭穿的危险,也?要将石碑立在宗门前边。


    此时石碑伪装被揭穿,他们第一反应是,将石碑小心珍藏,而?非毁尸灭迹,可见对石碑的看重?。


    “可以。”青衣渡劫点头,眸光微暗。


    乾坤宗的人,只有他们这群人,门内那些弟子,都是玄一宗弟子。


    他们的归属是玄一宗,而?非乾坤宗。


    所以,这石碑收回他们居住的峰头,由他们这些乾坤宗弟子守候,是最好的结果。


    若非之前这石碑干系护宗大阵不好动,他们早就将石碑收了?回去。


    三名渡劫开始挖石碑。


    天上,四人个个具有独特?的隐匿手段,藏在虚空,并未被人发现?。


    视线触及那三人面容,毕方率先?气愤与琴虫传音,“是那群王八羔子,我记得他。”


    毕方鸟指着青衣渡劫,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当年,这王八羔子还想哄骗我认主,说我认了?主,还有报仇希望,差点就上了?他的当。”


    两人是神族特?有的传音,并不畏惧旁人听见,毕方说得毫无顾忌,“这两个王八羔子,”


    “是化?身。”琴虫懒洋洋地开口。


    “敲,人族真狡诈,化?身一个个的,和本体实力?差不多,杀了?一个还有一个。”毕方骂骂咧咧。


    人族诡计这么多,天道还觉得神族是威胁?


    敲!


    琴虫和毕方两人在这边说话,那边许机心和谢南珩神识勾连在一起,也?在说悄悄话。


    那边三名渡劫虽然是传音,但两人对话被许机心听得一清二楚,她?又复述给谢南珩,若有所思,“所以,你谢家那名老祖,打着打着忽然逃跑,可能?也?是怕被强制渡劫。”


    之前有谢家护族结界在,谢家老祖能?出手两招,但若是久待,或者动静太大,便会被天道察觉,所以那谢家渡劫老祖打得缩手缩脚。


    “应该是了?。”谢南珩赞同地点点头,渐而?他嗤笑,“不能?堂堂正正活在这世上,躲躲藏藏的,和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从他们选择苟活起,他们便彻底失去飞升的希望。”


    阴暗者,从来畏惧光明。


    “抓哪个?”谢南珩视线在三个身上扫来扫去,落到熟悉的面孔上。


    “抓她?。”许机心想也?不想地指着青衣修士。


    抓生不如抓熟,就这一个熟脸儿,不抓他抓谁?


    谢南珩也?是这个意思,忍不住嘴角勾起,为两人的心有灵犀而?高兴,“好。”


    两人磨掌擦拳,给毕方和琴虫传了?讯,让他俩拦下另外两名渡劫。


    毕方满是激动,握紧拳头,给许机心加油。


    四人眼神商量毕,许机心和谢南珩一左一右,慢慢靠近那青衣渡劫。


    透明蛛丝行走?日光中,与光线融为一体,慢慢的,若蛇走?藤行,靠近青衣渡劫。


    正在挖石碑的青衣渡劫身形一顿,警惕地左顾右看。


    玉冠渡劫问:“怎么了??”


    青衣渡劫神识并未察觉到不对劲,他摇摇头,刚准备开口,忽然身形悬空,两道风吹了?过来。


    青衣渡劫反应很快,身上场域倾泻,无数浩瀚山峰虚影自他身上生出,万山若奔,天威如雷霆。


    然而?,山峰虚影只张开一瞬,便被金色火光燎烧,火苗经过之地,虚影若那白纸,接触的瞬间?被火舌吞噬得干干净净。


    更有天上雷霆,好似描画的一般,瞧着威压十足,然而?绽放一瞬,就哑火消失。


    不过片刻,青衣渡劫冻成冰晶,瞬间?被金色火苗吞噬。


    说来话长,但实际上这些事发生,半呼吸不到,白衣修士和玉冠修士察觉到动静,摸出本命法宝偏头时,只瞧见青衣渡劫身形消失,原地剩个残影。


    两人同时出招,一道珍珠白的滔滔海水翻卷,若那幕瀑雨般浇向火海,另有一道金色绳索,捞向青衣修士虚影。


    虚影捞了?个空,火海也?被滔滔海水浇灭,但火海之中,并没有青衣渡劫。


    白衣和玉冠渡劫惊惧,玉冠修士怒道:“是谁?”


    空中,四人围住被蛛丝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的青衣渡劫,毕方鸟兴奋道:“咱们先?撤?”


    许机心将青衣渡劫递给毕方鸟,道:“你们先?撤,我和南珩,再抓一个。”


    再抓一个差不多了?。


    毕竟,最后一个会跑。


    毕方鸟跃跃欲试,“不,咱们分开抓,你俩抓一个,我和小虫子抓一个。”


    都只剩下两个了?,当然是,抓啊。


    两个抓一个,不信抓不到。


    “行。”许机心没拒绝,“一击抓不到,立马就跑,别恋战。”


    玄一宗内部,还不知窝着多少渡劫呢。


    万一跑了?出来,将他们反包了?饺子,害得他们不得不丢下已经抓住的人逃跑,得不偿失。


    “好。”毕方鸟满口应道。


    许机心将青衣修士丢到空中用?结界罩了?起来,又给谢南珩使了?个眼色。


    谢南珩和许机心早有默契,许机心一使眼色,谢南珩朝白衣修士包抄。


    两人默默靠近白衣渡劫,因为他和玉冠渡劫靠得近,两人暂时没有潜伏。


    那边琴虫和毕方鸟也?默默埋伏着。


    玉冠渡劫和白衣渡劫警惕半晌,周围领域并无多少反馈,风动云动,好似青衣渡劫失踪,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两人对视片刻,心知敌人实力?远胜两人,白衣修士道:“走?,回宗门。”


    玉冠修士视线落到乾坤宗石碑上,满脸不舍,“这石碑?”


    “暂时放着。”白衣修士转身就走?。


    玉冠修士应了?声“嗯”。


    他摸了?摸石碑,正准备离开,忽而?感觉到后边炽烈的席卷的热浪,身上金光下意识发出,忽而?听到阵阵琴声响起,精神不由得恍惚一瞬。


    但,也?紧紧是一瞬,他从恍惚中回过神,瞬间?身形扭曲,洞穿虚空,眼角余光,一道火红色的箭光刺穿他的残影,更有无数音符团团若风,形成一个牢笼,将他残影围得密不透风。


    而?更原处,他的同伴白衣修士,如青衣修士般,被冻结成冰雕。


    白衣修士不敢多瞧,身形又是一遁,瞬间?回到玄一宗宗内。


    “走?。”许机心拎着青衣修士和白衣修士,朝没抓到人的毕方鸟与琴虫道。


    “来了?来了?。”毕方鸟也?不恋战,往上一蹿,蹿到半空化?作毕方鸟,追了?过去。


    四人谁也?没有多停留,得了?手逃得飞快,逃到一半,确定?玄一宗的渡劫没追过来后,许机心将青衣修士和白衣修士递给毕方鸟和琴虫,“你俩带他俩先?走?,我和南珩去放留影石。”


    “行。”


    毕方应道。


    琴虫化?作原形,顺势趴在毕方鸟身上。


    “滚犊子,给我下来。”毕方去抓琴虫,这个时候,懒洋洋的琴虫爬得飞快,在毕方鸟身上爬来爬去,让毕方鸟一直抓了?个空。


    显然,琴虫实力?比毕方高。


    许机心没管两人官司,拉着谢南珩离开。


    狐化?丹的药效这个时候差不多也?散了?,瞧见没有狐耳和狐尾的谢南珩,许机心又觉得不太得劲,又有种触碰到毛毛虫的烫手感。


    许机心讪讪得朝谢南珩笑了?笑,又默默地离他远了?点。


    谢南珩瞅了?许机心一眼,不动声色。


    但心底已将如意泥的重?要性?,提到最高,寻到如意泥后,还得想法子化?形,如此,他在悦悦心底,是一只红色鸟儿,而?非金色鸟儿。


    他摸出兔化?丹,喂自己吃了?一颗。


    片刻,顶骨和尾椎骨发热,有什?么东西从顶骨处长了?出来。


    谢南珩用?手指戳戳许机心的后腰。


    许机心弹簧似地往前一跳,不太高兴地扭头,嚷道:“你戳我干嘛呀。”


    视线触及谢南珩的脸,话中不悦消散得干干净净。


    谢南珩一袭银袍,英英玉立,鬓角碎发散落,若随风而?动的轻纱,柔美且雅致,隽秀丰神的脸上,两只雪白的毛绒绒的兔耳朵半折着,粉红色的内耳轻薄,在团团的白绒绒衬托下,若樱花成海。


    “哇喔。”许机心被可爱到,顿时什?么抗拒都给忘了?。


    她?冲上前,一把抱住谢南珩,手顺着谢南珩的脊背往下探,摸到毛绒绒的一团兔尾巴。


    兔尾巴其实不短,但兔子喜欢将尾巴卷成一团,若一团毛绒球,软软的,绒绒的,捏了?还想捏。


    她?仰头,正好谢南珩垂眸,剑眉星目,冷淡自持,偏生两只兔耳朵一动一动的,反差萌十足。


    许机心朝谢南珩撅撅嘴。


    谢南珩轻笑一声,俯身亲了?一口。


    许机心往上一跳,双腿.夹着谢南珩的腰,手去摸谢南珩的兔耳朵。


    谢南珩一手托住许机心的臀,一手扶着她?的腰,静静地,纵容地,任许机心动作。


    掌下兔耳绒绒,触感顺滑,浅浅的温度顺着掌心沁润,若那涓涓细水,润物无声。


    许机心摸够了?,捧着谢南珩的脸又亲了?一口,轻声道:“等回去,咱俩再闭一次关。”


    她?视线落到谢南珩的兔耳上,朝谢南珩眨眨眼,暗示意味十足。


    谢南珩脸颊又红了?。


    这酡红的颜,瞧得许机心心动不已。


    饶是两人经过多次敦伦,但每次许机心在外边与他说起这些事,谢南珩的反应依旧如纯情少年那般青涩。


    而?这青涩,又次次打动许机心,让她?忍不住心生欢喜,一逗再逗。


    “好。”谢南珩红着脸,红着耳应道,过了?片刻,他小声在许机心耳边说了?一句话,“不过,我不要被捆着了?。”


    听完谢南珩的要求,许机心腿一软,从他身上滑落下来。


    她?仰着头,有些惊讶谢南珩会搭腔这个话题,毕竟,他这么羞涩。


    过往记忆侵蚀,许机心忽然想起谢南珩彼时的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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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舔舔唇,笑道:“好啊。”


    她?拉着谢南珩的往前奔,“快快快,咱们快点去放留影石。”


    听出许机心话里?的迫不及待,谢南珩哭笑不得。


    悦悦还是这般坦诚,对这事毫无遮掩。


    以前他会觉得轻佻,现?在只觉得可爱。


    放留影石,谢南珩已经驾熟就轻,都不用?再布置阵法,直接将留影石摁进阵盘内,再将阵盘丢到城镇内外,这事便算做成。


    两人一个月跑遍人族东南西北中五域,跑完后,又回到妖族。


    回妖族后,许机心第一时间?迫不及待拉着这谢南珩往法屋跑,还未冲进法屋,旁边小木屋内,一道红光若霞飘忽而?动,落到两人和法屋之间?,幻化?成一个人形。


    “许前辈,谢道友。”毕方鸟惊喜喊道,“两位终于?回来了?。”


    许机心:“……”


    大可不必如此热情。


    许机心对对她?友好的人做不到冷脸,她?强行按捺住骚动的心,正经地问,“烈烈,有什?么事?”


    抓了个空


    毕方还没开口, 那边慢吞吞从木屋里走出来的琴虫的声音先?传了过来?,“许前辈,谢道?友, 那两渡劫,自爆了。”


    “嗯?”许机心抬眸, 好奇地问,“他俩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被动的。”琴虫情绪低落, 声?音低沉, 纵然如此?,依旧若琴声?悠扬, 娓娓动听。


    听他说?话, 是一种享受。


    见许机心身子不自觉探向琴虫,谢南珩捏捏许机心的耳珠。


    许机心瞧向谢南珩,以?眼神示意问, 有事?


    谢南珩摇头。


    许机心收回视线,望向琴虫,好奇地问, “你们?问了什么问题?没问乾坤宗机密问题吧?”


    “没有, 前辈已经提醒,我俩纵然想?知?道?, 乾坤宗那群渡劫藏在哪里, 也没有多问。”琴虫开口, “我俩问的是, 当年乾坤宗为何知?道?邪魔, 并知?道?控制邪魔?”


    因为神族镇压邪魔,邪魔还未成气候, 便被神族消灭得干干净净,按理说?,人族这边,应该不知?邪魔才对。


    就如妖族当年,便不知?道?邪魔。


    可是人族,却在邪魔出世之时,认出来?,并研究出控制邪魔的契约。


    这很?奇怪。


    像是有谁,将邪魔消息送到人族手里,并与人族联手,一同算计了神族。


    许机心听完,想?和谢南珩色色的急迫消失得一干二净。


    唔,相较她个人欲望.,琴虫说?的事,更重要。


    若有第三方势力,这个势力,比人族那些?修士,更危险。


    她望向谢南珩。


    谢南珩握着许机心的手,淡淡地问:“两个,都自爆了?”


    琴虫“昂”了一声?。


    “第二个,又是因为什么,自爆的?”


    毕方鸟有些?不好意思,压低声?音,“因为搜魂。”


    第一个渡劫在他们?逼问下自爆,他俩想?着干脆搜魂,自己找答案,结果第二个想?也不想?地自爆。


    “我怀疑,他们?拥有一门特殊的化身法门,且主身能控制化身自爆。”


    不然,被控制住神识,被封住修为的情况下,那渡劫哪来?的本事自爆?


    除非受主身操纵。


    目前修真界流传的化身法子,主身和化身能意识互相转移,但意识,却受身体?影响。


    换句话说?,化身被控,主体?意识转移过来?,该受控制依旧受到控制,依旧无法催动神魂自爆。


    这化身,可能与目前修真界流传的法子,并不一样。


    谢南珩摇头,“法门未必特殊,炼制化身时,刻印个阵法或者禁制,便能做到。也算是操纵术的一种,防止化身实力超过主体?,反客为主。”


    “傀儡法子?”琴虫问。


    “是。”谢南珩点头。


    “难怪渡劫期化身,他们?说?爆就爆。”琴虫开口。


    这种法子炼制的化身,不用自己修炼,直接就拥有本体?八成实力,比那种近乎独立于?本体?的化身,潜力与未来?有限,对主体?修炼亦无助益。


    而常规化身,不仅需要特定?的能炼成化身的天材地宝为载体?,更需要化身自己修炼。不过好处是,化身修为不受本体?限制,当其修为超过本体?,会反过来?反哺本体?。


    更能在本体?死亡后,化身直接当本体?使?用。


    相当于?多一条命。


    因特定?天材地宝难得,拥有化身的高阶修士,其实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多。


    谢南珩道?:“便算这种化身有种种缺点,炼制一具,花费并不便宜。他们?将化身自爆,应该是相较泄密代价,舍掉化身,更划得来?。”


    许机心听懂了,若有所思,“也便是说?,他们?藏着的秘密,很?重要。”


    重要到,他们?不惜舍弃自己花大代价炼制的化身。


    许机心又想?起上次抓住的疑似涂婉儿师父化身的那名黑衣人渡劫,也是没问多少,直接自爆。


    乾坤宗,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对。”琴虫点头,“我们?也是这般想?的。那给乾坤宗信息的人,或许才是神族真正的敌人。”


    许机心道?:“那咱们?去玄一宗,再抓几个渡劫来??”


    说?着,许机心有些?懊悔,“早知?道?,留影石就不先?公示了,玄一宗要是解散,乾坤宗那群人又会隐匿,还不知?道?去哪寻他们?。”


    谢南珩握紧她的手,道?:“从我们?破解石碑起,玄一宗解散是注定?的事。”


    乾坤宗那群渡劫当惯了黑暗中的老鼠,被人揭了皮,第一反应是将自己藏得更深。


    不管他们?公不公开留影石,都寻不到那群人。


    “那群阴沟里的臭虫,别让我抓住他们?!”毕方骂了一句。


    许机心抿抿唇,望向毕方,问:“你们?就没多问点消息?比如,他们?之后有没有继续抓你们?神族?你们?神族幼崽,有多少逃出生天,有多少死于?他们?手里?他们?有没有人成功换了神骨?”


    听到许机心一连串发?问,毕方和琴虫眨眨眼,愧疚低头。


    他们?合算出乾坤宗背边有人后,就更关注这个消息,倒忘了先?问这些?事。


    当然,他们?也是想?着,等知?道?自己关心的,再慢慢从他俩嘴里掏信息,谁知?道?他俩自爆得那么快?


    从两人态度上瞧出答案,许机心耸耸肩,“行吧。”


    她抬头,道?,“那,咱们?继续抓人?”


    毕方一秒立起,抬头望向许机心,兴奋道?:“前辈,咱们?抓谁?”


    琴虫眸光动了动,提醒道?:“乾坤宗的,估计抓不到。”


    “不是有三个乾坤宗渡劫在抓婉儿?就抓他们?三个。”许机心开口。


    “可行。”


    许机心的建议,得到神族一致同意,涂婉儿更是在提出她为诱饵的建议时,毫不犹豫答应。


    小银狼不太愿意。


    涂婉儿实力太低,毫无自保之力,成为掉渡劫的诱饵,太危险。


    然而他的反对,被涂婉儿强硬镇压了。


    涂婉儿摸摸手中银环,道?:“我相信许前辈。”


    许前辈说?了,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就必然不会有。


    她望向小银狼,“你好好养伤,等我回来?。”


    小银狼:“……”


    他一受伤,地位就低至尘埃了?


    他气呼呼地去农田里扯杂草。


    一行人打算得好,但涂婉儿孤身在外晃悠了一月,大大咧咧地在人族地盘吃喝玩乐,去森林打妖兽历练,那三名渡劫都没有出现。


    涂婉儿没有遮掩行踪,若那三名渡劫还在追捕她,一月时间,足够他们?过来?,但无论是许机心、谢南珩,还是毕方、琴虫,都没察觉到他们?踪迹。


    琴虫掌乐之规则,凡有声?,都瞒不过他,在获知?踪迹上,他拥有很?大的优势,他和许机心、谢南珩都没察觉到踪迹,那就是那三人真的没来?。


    毕方没忍住又骂:“真是一群臭虫。”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躲回肮脏的地底。


    因为渡劫不上钩,一行人又去了玄一宗。


    玄一宗门口石碑不见,破掉的护宗阵法也没有修补,里边藏书阁内的书籍,消之一空,不少舍不得离开的内门或者外门弟子坐在峰头上,满脸茫然。


    上边长老和峰主也在商议,要不要另寻个山头,继续成立玄一宗?


    他们?入的是玄一宗,而非乾坤宗,上边没有经营过这个宗门,说?解散得很?轻松,但他们?对宗门有感情。


    他们?想?继续保留玄一宗。


    只是拿不准,是继续在这个旧址上,还是另外寻个山头。


    没了顶头那群密地的渡劫,实力必然会下降,但没关系,只要弟子还在,就有光明的未来?。


    最后掌门拍板,“另寻宗址。”


    这个山头,是当年乾坤宗的老祖选的,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手?


    既然乾坤宗都说?解散宗门了,他们?也不必再沾乾坤宗的便宜。


    以?前不知?道?,沾光可谓不知?者无罪,若知?道?后,再待旧址,是不是会被人攻讦,他们?玄一宗勾连邪魔?


    五千年前那场大战真相真真假假,他们?这些?后世之人并不知?道?,现在真相出来?了,道?心不歪的,都知?道?礼义廉耻。


    做出决定?,掌门带着峰主带着弟子乌泱泱地离去。


    谢南珩的表姐,宣清若并不在其中。


    许机心他们?没有阻止。


    五千年前的事,确实和五千年后这些?后辈干系不大。


    不过目送这群弟子离去后,许机心忽然想?起一事,问谢南珩:“表姐好像不在。”


    谢南珩将许机心耳边散落的鬓发?挽到耳后,回道?:“表姐脱离了玄一宗。”


    不管玄一宗无辜不无辜,它?到底和乾坤宗扯上了关系。


    宣清若不想?与乾坤宗扯上半点关系,出秘境后,并没有回宗门,而是去了凡间。


    “这样也好。”许机心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许机心一拍脑袋,想?起一事,她望向涂婉儿,问,“婉儿,你和白秋云有联系吗?”


    “白师侄?”涂婉儿意外许机心会认识白秋云,她摇头道?,“联系不上,不过,我记得他师父说?过,白师侄叛宗了。”


    “嗯?”许机心诧异。


    白秋云这么勇的?


    她以?为,白秋云回以?历练的名义躲去妖族,毕竟宗门弟子在外游历,几十年几百年被困在一个地方,也正常。


    白秋云直接称,自己要脱离宗门?


    “昂,他师父说?,白师侄破坏了魂灯,将所有传讯符和传讯玉符捏碎,毁灭弟子玉牌,虽没明说?叛宗,但叛宗的行为很?彻底。”


    弟子玉牌与弟子神魂相连,弟子玉牌毁灭,要么生死道?消,要么自己主动毁灭。


    白秋云没有陨落,弟子玉牌却毁,这说?明,他抛弃了玄一宗弟子这个身份。


    “那你们?去妖界找一找,他也是神族。”许机心将这个消息告诉涂婉儿他们?。


    以?神族濒危现状,每一名神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修真界真是不懂得保护物种多样性,神族濒危,还要杀神族取神骨,啧。


    “多谢。”毕方鸟郑重道?谢。


    她是真的感谢。


    许机心并非神族,但她却为神族做了很?多。


    她有些?明白,为何敖一鸣会这般信赖她,因为她,值得信赖。


    玄一宗宗地,乾坤宗渡劫消失得干干净净,一行人并无所获,只能回隐居之地。


    回到法屋,许机心第一时间给谢南珩喂兔化丹。


    见谢南珩变成兔二郎,一双俏生生的兔耳一折一动的,许机心克制不住心头砰砰而动。


    她伸手将谢南珩推向床,谢南珩却拉住她的手,随自己一道?倒在床上。


    身体?交叠,呼吸相缠,两人体?温迅速上升,对视的视线一瞬间凝成胶丝,似黏在一起。


    浅淡的腻香不断躁动,在不大的雕花床空间内蔓延,被蒸腾的热意一点点得,熏得浓烈而炽热。


    谢南珩翻身,将许机心压在身下,双眼迸发?出浓浓的暗沉。


    他等待这个机会等了许久,不被控制,又身体?位于?全盛之时,他要证明自己,并不虚!


    不日城


    一轮初日升红海, 满屏山翠挂岚烟。


    深深庭院,一道?俊俏的银袍少年从檀色木质大门后走出,迎着?朝阳与冷雾, 哼着?小调,前往厨房。


    琉璃瓦白墙, 银铎翘角檐。


    清风拂过,铃声脆响,混合着厨房砰砰砰地刀切木板声, 奏响一日之晨。


    许机心不?悦凝眉, 将被子一掀,盖住脑袋, 意?图将这些声音摒弃在外, 但修者耳聪灵明,风过铃响,欢快的小调, 混合着?一声声传入双耳,


    许机心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烦躁地捂住耳朵。


    阳光透过琉璃镶嵌的窗投入, 在地上铺洒成霜, 若裹了一层糖粉,许机心静静地看了会, 才从迷蒙中回过神。


    刺啦——


    油爆辣椒的香味随风潜入卧室, 在许机心鼻尖萦绕, 她条件反射性地咽咽口水, 从床上.弹跳而起, 冲向厨房。


    她没有进去?,而是就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南珩,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谢南珩从橱柜拿过白瓷碗盛了一碗刀削面,又在上边装了七八块牛肉与排骨,递给许机心,“今早吃面,你先尝尝味。”


    许机心自然不?会拒绝。


    她接过碗后迫不?及待用筷子夹了一块排骨。


    排骨先煎后焖,既酥且香,香辣一入口,味蕾全部打开?,吃得许机心额心见汗,酣畅淋漓。


    许机心口味重,偏咸辣,若菜里没点辣椒,就会觉得嘴里少了点味道?,在许机心的建议下,谢南珩这个口味偏于轻淡、对食物要求不?高?、手?艺一般的人,现?在做得一手?好辣菜。


    他做出的菜,是按照许机心的口味生的,对极了她的胃口。


    许机心三两口将将饱蘸汁水的刀削面,以及面上的牛肉与排骨吃得干干净净,又将碗递给谢南珩,两眼可怜巴巴地盯着?,意?思?不?言而喻。


    谢南珩哭笑不?得,又给许机心盛了一碗。


    第?一碗解了馋,第?二碗许机心就吃得就斯文多了,她坐到梨花树下,不?紧不?慢地吃。


    谢南珩用筷子戳戳牛肉,确定火候到了后,将焖好的牛肉和排骨,以及煮熟的刀削面分别用大碗装好,一手?托着?一个,走出厨房。


    他将肉和面放到桌上,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许机心对面。


    他持着?筷子先没吃,而是瞧向许机心,面上浮现?个笑。


    乐够了,他开?始吃面,吃上一口,又瞧向许机心,继续笑。


    任谁来瞧,都知道?他心情很好,美得很。


    许机心瞪了他一眼,道?:“吃面看我做什么,我是面做的?”


    “你是天地精华做的,”谢南珩直直凝视许机心,声音含笑,“秀色可餐。”


    对面女?孩柳眉杏眼,桃腮粉面,因为刚刚睡醒,杏眼清凌凌的,眼角有抹烟霞,泛着?媚。


    因为吃辣,她的唇色红得明显,若涂了一层口脂,在霜色的肌肤上,十分显眼,也颇为诱人,让人想上前亲吻、碾转。


    他端着?碗,从许机心对面坐到她身边,挨着?她,又望着?她笑。


    闭关的这一月,他占主动方,将之前耻辱,一洗而空,他开?心。


    许机心被谢南珩瞧得烦,伸手?去?推他,“哎呀,吃面啦,别看我。”


    谢南珩亲了亲许机心的侧脸,压低声音,“今晚,继续?”


    许机心想起谢南珩的强势与霸道?,以及晃动的狐尾兔耳,舔舔唇,有些心动。


    但,腰酸腿软又提醒她,她该休息了。


    她端着?碗移了个座位,埋头专注吃面,“不?不?不?,我觉得这事吧,隔个一月,”


    她下意?识想拒绝,但拒绝之前,她想起肚子里的崽崽,迟疑片刻,咬牙妥协,“过两日吧。”


    攒营养更重要。


    谢南珩又靠近许机心,望着?许机心笑,“好。”


    许机心一巴掌摁住谢南珩的脸,将他的脸给偏到正前方,“别再望着?我,别打扰我吃面。”


    说着?,她又移了个座位,将面和牛肉牛排倒在碗里,埋头猛吃,她一边吃一边搓手?臂,暗道?,下次,还是得将谢南珩给捆住。


    捆住是正常的谢南珩。


    没捆,谢南珩就变了个态,黏黏糊糊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地。


    谢南珩尚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此时他神清气爽,望着?许机心,心情明媚美好,怎么瞧都不?足,面上的笑一直没有落下过。


    两日后,谢南珩:QAQ。


    *


    谢南珩路子广,将如意?泥的消息外露出去?,不?过半年,便有好友送来消息。


    谢南珩替许机心做了足足半年的麻辣零食,提出要外出一趟。


    许机心用筷子夹着?麻辣豆腐干吃,闻言抬头,声音微微加大,“你要离开?,可能半年?”


    谢南珩笑应道?:“昂,顶多半年,我便会回来。”


    “不?行。”许机心将口中的豆腐干咽下,“不?能不?离开??不?能晚个几年?”


    孩儿攒营养的关键时刻,隔个一月半月的还行,隔个半年,孩儿营养怎么办?


    谢南珩迟疑。


    晚个几年,他担心如意?泥落到旁人手?里。


    虽然相较其他能强化武器、提升本命法宝质量的天材地宝来说,如意?泥的功用比较单一,只拥有自有变幻的作用,对法宝本身没有提升功能,于慕强且看重法宝威力的修士来说,它相较鸡肋,购买一块如意?泥,不?如购买赤金精晶、玉髓乳心等?可提升法宝品质的天才地宝,但对需要的修士,或者不?差钱的修士来说,它是一块抢手?货。


    便算自己用不?上,也能扣在手?里,去?换人情,或者做个珍藏。


    毕竟,如意?泥实在珍稀。


    所?以,有了如意?泥的消息,谢南珩只想第?一时间拿到手?里。


    不?然,很有可能与它遗憾而过。


    而如意?泥于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干系着?他和悦悦的未来。


    兽化丹虽能让悦悦亲近,但他不?可能靠兽化丹过一辈子,最好的结果,还是将自己伪装成一只红色鸟儿,让悦悦毫无负担地,在他没吃兽化丹时,也肆无忌惮的亲近。


    一念及此,他摸摸许机心的脸,温柔而坚定地开?口,“悦悦,再等?我半年。”


    最多半年,两人之间,再无阻碍。


    许机心将麻辣豆腐干吃了个干净,“我也要去?。”


    谢南珩欢喜。


    悦悦这么离不?开?他,连半年都不?愿分开??


    “好。”


    他俯身上前,去?亲许机心的唇。


    许机心扭头,“别想偷吃我嘴边的汁水。”


    谢南珩的唇印在许机心的脸上,温香软玉,糜腻细滑,浓而不?腻的甜香扑鼻而沁,正心神漾荡间,听?到许机心这话,顿时哭笑不?得。


    他脸一偏,舔上许机心的唇,得意?一笑,“我偏要偷吃。”


    猝不?及防唇上被温热侵袭,连夹到嘴边吃了一半的豆腐干都被玷污,许机心瞳仁微微张大。


    她瞧了瞧筷子上的豆腐干,又瞧了瞧谢南珩,忍痛将豆腐干递到谢南珩嘴边。


    谢南珩不?知道?,许机心这是嫌弃豆腐干被他舔过,还以为是在分享。


    他暗道?,悦悦现?在更爱他了呢。


    幸福,快乐。


    他嚼着?豆腐干,望着?许机心,眉清眼秀,岩岩若松,“这豆腐,格外好吃。”


    许机心换了双筷子,继续夹豆腐干,点头赞同,“确实好吃。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


    “行。”许机心端着?盘子,跟在谢南珩身后,“走吧。”


    给隔壁那群神族留了言,许机心和谢南珩离开?了妖族地盘。


    绯刀刀尖,许机心坐着?摇摇椅,手?里还端着?卤味,摇头晃脑,舒服得双脚翘起。


    身为大妖有个好处,吃得再怎么杂,再怎么多,胃都受得住,许机心吃完麻辣,吃卤味,吃完卤味喝果汁,喝完果汁吃凉粉冻水果……


    一路上嘴就没听?过。


    经?过中州时,许机心蓦地想起一事,扭头望向谢南珩,“谢家可以用血缘追踪术追捕你,你能反利用这个术法,追捕你谢家渡劫吗?”


    “修为高?的,能斩断修为低的术法追踪,我目前只大乘,暂时没法追踪他们?。”


    而且,便算能追踪,那么多谢家血脉,都是干扰,想寻到那些渡劫,无啻于大海捞针,有点难度。


    行吧。


    许机心放弃抓谢家渡劫,获知更多消息的打算。


    谢南珩的目的地,是人族西域不?日城。


    这座城池,位于人界、妖界、魔界之间,人员混杂,动荡而诡谲。


    在这儿,没有真善美,没有怜弱悯幼,有的,只是强者为尊。


    强者拥有一切,弱者挣扎求生,无助者反复无道?,卑鄙者汲汲营营,冷漠、暴戾、阴狠、算计等?等?,似是世上所?有的恶,都在这座城市。


    不?日城不?日城,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只有阴影与黑暗。


    这座城市对弱者不?太友好,但对强者来说,与其他地方并无差别,也是因此,谢南珩除了提醒许机心,这座城的人,谁都不?可信外,并未多说。


    许机心漫不?经?心地点头,视线落到下边。


    不?日城城高?数百丈,高?大威武程度,远甚其他城池,若一座高?山,直耸云间。


    因为城池太过高?大,称得里边修士,若一只只蚂蚁。


    密密麻麻的,乌团若云。


    城池没有设阵法,也不?禁飞,只要你有实力,你就能越过众人头顶在城内飞来飞去?。


    不?过,若你实力不?够还飞行,便会被感到冒犯修为更高?的强者杀死?。


    这就是不?日城,一切靠实力说话。


    此时不?夜城上空无人一人,没谁肯定,自己实力凌驾于众人之上。


    绯刀入了城池,没有停顿地继续往前,下边有修士不?悦,正准备将冒犯者打下来,但感应到谢南珩实力,又缓缓地将手?收回。


    cuo,打不?过。


    又见绯光径直入了城主府,且没被城主打出去?,那些想攻击又没攻击的修士,暗暗庆幸。


    原来是城主府的客人,幸好没出手?。


    城主府。


    木质窗棂后边,坐着?一名容貌昳丽的白衣青年,其容貌斯文隽秀,雅致温润,若玉石般清润。


    他正在泡茶,骨肉分明的玉手?搭在白瓷茶杯上,让那普通的白瓷茶杯,也高?雅尊贵起来。


    他分了茶,绿汤泛起涟漪,醉了一池春水。


    不?点而朱的薄唇轻启,声音若山涧溪水,琅琅动听?,“稀客远来,快坐。”


    如意泥


    绯刀落到地上, 许机心从摇摇椅上下来,一双眼落到白衣青年身?上。


    修真界高阶修士多爱穿白衣。


    白衣堆雪,气质若仙, 容貌即便端正平凡一些,亦是仙风道?骨。


    但, 少有修士,一身?白袍能穿得如眼前这青年那般干净。


    是的?,干净。


    任谁瞧见这青年, 第一眼感觉纯净澄澈, 仿佛流风回雪。


    肮脏世事在他面?前,会自发隐匿;诡谲人心在他面?前, 会深深埋藏;残忍血腥在他面?前, 会披上纯白的?保护色。


    他立于天地,游离于天地,清灵空澈。


    他的?容貌妍丽与精致度, 比不上谢南珩,但他不同于谢南珩的?空灵与温润气质,站在谢南珩身?边, 又不输半分。


    若春华秋鹤, 各有千秋。


    许机心眨眨眼,暗道?, 修真界美男子就?是多。


    因为常年修道?, 身?上那?股闲云野鹤、超凡脱俗的?气质特别出众, 让人感觉特别仙。


    一个?个?的?, 不管内里如何, 外表都是小仙女小仙男。


    许机心欣赏美人,美人却在瞧热闹。


    瞧谢南珩的?热闹。


    他还是头一次瞧见, 谢南珩这柄刀上载人,载人且不说,还在刀上放了摇摇椅,零食等物?——这些东西,以前莫说出现在谢南珩最为宝贝的?本命刀上,连出现在谢南珩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谢南珩是个?只知修炼,物?欲低下得令人发指的?家伙,他一度觉得,谢南珩在浪费生命。


    因为,当他飞升之时?,回想自己在修真界的?前半生,发现自己所有的?日子都是修炼修炼修炼,美食没享过,美景没观赏过,美人没看过,美觉没睡过,半生乏善可陈。


    他这是在生活吗?


    不,他是修道?的?傀儡。


    修道?归修道?,但还要有自己的?生活。


    什么是自己的?生活?


    吃穿睡行交友交流。


    只要日常宽度够大,便算活得短,一生也是精彩的?,时?间也是不虚的?。


    不日城城主,是标标准准的?享乐派。


    他扬起个?笑,揶揄道?:“谢仙人这是下凡了?”


    说着,他瞧了许机心一眼,暗道?,这就?是谢家给谢南珩找的?媳妇儿?长相倒是乖巧可爱。


    但,能将谢南珩从天上拉下人间,从修道?世界堕入凡尘,应该不像外表这般天真无瑕。


    谢南珩扫了他一眼,眸光冷冷的?。


    他收起摇摇椅和绯刀,走到许机心身?边站定,伸手握住许机心的?手。


    他的?身?形高大,肩膀宽厚,拦住许机心望向城主的?视线,他直接问:“如意泥的?消息,是真的??”


    “自然?。”城主见谢南珩这举止,对许机心更为好奇了。


    谢南珩以前就?是个?铁石疙瘩,女修在前都不带多瞧半眼的?,他以为他是个?冷酷无情,便算有道?侣也是清清淡淡的?,谁知醋性居然?这般大?


    不过,思及他那?一脉的?谢家人,又觉得一切都很合理。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城主笑得温润,声音琅琅若玉敲金石,“倒是你,成为凡人拒绝我帮助,成亲不请我喝酒,修为恢复也不说过来瞧瞧我,哎呀,我这颗心,被你伤得七零八落,拼都拼不好,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说这话时?,他还做作地捂着胸口,眉头微蹙,表情十分夸张。


    便算如此,他一身?气质依旧风流.清朗,容修翩雅。


    谢南珩不答,就?静静地看他耍宝。


    城主:“……”


    独角戏,谁唱得下去啊。


    正好见许机心在谢南珩身?后探头探脑,一双视线往自己身?上招,他眸光微亮,朝许机心露出个?爽朗而温雅的?笑,大大方方地打了声招呼,“你好啊,弟妹,我是许一年,是这石头的?好友。”


    城主对许机心的?视线,并不感到冒犯,许机心虽然?盯着他瞧,但眸光清澈,里边尽是欣赏,并无其?他让人不适的?意味,若欣赏一朵花,一幅画,一处美景。


    纯粹的?欣喜与赞扬,让被观者?心情也不错。


    “你好,我是许机心。”许机心扬扬手。


    听?到这声弟妹,谢南珩面?色缓了缓。


    但见许机心依旧欣赏地盯着城主瞧,他小心眼地,摸出一碗凉皮,凉皮里,满满的?都是小料。


    若是要吃,得埋头吃,能大大减少许机心抬头的?频率。


    谢南珩将小料堆得老高的?凉皮递给许机心,“悦悦,你饿了吧,吃点东西。”


    “噢噢噢噢。”许机心的?注意力迅速从美色回到美食身?上,拿起筷子,吃得专注。


    谢南珩瞧了许机心两?眼,放心了。


    城主瞧着谢南珩这一系列操作,嗤笑。


    谢家二脉尽情痴,倒是名不虚传。


    “你这天仙,下凡得够快啊。”在茶桌上吃凉皮,也是能。


    城主点点自己泡的?好茶。


    茶香沁沁,茶烟袅袅,小春山特有的?茶味被酸豆角、酸藕、酸萝卜、卤牛肉等味道?覆盖混杂,失去原有的?意境与道?蕴,简直暴殄天物?。


    然?而,谢南珩接下来的?一个?操纵,让城主瞠目结舌。


    谢南珩,他端着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


    比牛嚼牡丹,还糟蹋茶。


    城主:“!!!”


    他盯着谢南珩,漂亮的?标准眼大睁,失去了一贯的?温润与清雅,“你,你!”


    他捂着胸口。


    不同于之前的?装模作样,这次他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感觉一阵阵的?气喘不过来。


    他痛心疾首,“你怎么变成这样?俗,俗不可耐,你多吃点竹子吧你!”


    他从储物?戒里翻了翻,摸出一包清心竹竹叶,“泡茶喝,将你身?上的?俗味给去掉。”


    他是希望谢南珩别所有心思全在修道?上,多看看这个?世界的?风花雪月,但没让他一下子从天上仙,变成地底泥啊。


    人呐,该优雅时?还是要优雅。


    谢南珩淡定地又倒了一杯茶,递给许机心道?,“悦悦,你喝喝,他泡的?茶,味道?还算不错。”


    见许机心接过,他才?望向城主,道?:“不是你说的?,不必为世俗的?条条框框限制,这些,都是人定规则,非我定规则,人生在世,我该为我,我活成我,旁人规则,不必尽守?”


    “你定了这么多规则,是自我挣脱,还是自我束缚?”


    “你约束我,让我遵守你规则,是不是与你理念冲突?”


    城主闻言一愣。


    倒没想到,谢南珩会说这一句话。


    过了片刻,他有些恍惚。


    少年时?,他意气风发,有自己一翻坚持,他最看不惯的?,是那?些长辈指手画脚,说他们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要这么做要那?么做,他觉得,这些狗屁肚灶的?规则于修炼无益,于修养无益,凭什么要遵守?


    那?些长辈将他们束缚在条条框框中?,若修剪树枝,让所有的?树都长成一个?模子,且失去自我,这让他十分难受,也是由此坚定了道?心。


    倒没想到,越修越顽固,迷失了初心。


    城主哈哈一笑,“你说得对,茶其?中?就?是饮品,什么清雅、道?禅,都是人加诸给它的?,细品慢尝,反而失去它原本的?功效,舍本逐末。”


    就?如他。


    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不错不错,解我渴,予我甘,这才?是茶的?原本意义。”


    他抚掌而笑,盘腿坐下,陷入顿悟。


    许机心: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你们修真界说话,都这么神神叨叨的??


    周遭灵气暴动,城主身?上好似个?大漏斗,将灵气鲸吞蛇饮,好似龙卷风暴风雪。


    许机心快速端着凉皮往后退,避免凉皮味道?,被灵气凝成的?液体给冲淡味道?,她一边后退一边继续吃,盯着城主,满满的?都是欣赏。


    城主气质本就?出众,灵气凝成实质,液化成烟与雾,五彩缤纷的?烟雾中?,城主一身?白裳,肌肤若霜,好似不然?半点尘埃的?出水芙蓉,纤毫不染。


    耀目的?彩,纯净的?白,对比强烈,更衬得那?抹白,纯净得惊心动魄。


    许机心连吃两?口凉皮压压心头的?惊艳。


    再抬头,欲继续欣赏时?,对上谢南珩忧郁的?眉眼。


    好似她是个?什么负心女,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而他,正在控诉她。


    许机心:“……”


    她心虚地低头,暗道?,她只是看看美男子,又没有出轨.,更没有精神出轨.,法律和道?德,都批判不了她。


    谢南珩:“……”


    悦悦这个?小色女。


    得看牢了,万不能让她被旁人勾了出去。


    灵气倒灌时?间不长,消散得更为迅速,却是城主顿悟不过片刻,便睁开?双眼。


    他挥散周身?灵气,起身?对谢南珩笑道?:“走,带你去找如意泥。”


    谢南珩没动,“你将地址与人告诉我,我去交易。”


    城主瞅向许机心,谢南珩不着痕迹移了移身?子。


    城主乐了,不是吧,心眼这么小?


    他推推谢南珩,“你小子。”


    他拉着往旁边走,压低声音,“你这样不行,你知道?你祖上那?些有道?侣的?先祖,为什么不能和道?侣携手一生?你也想像你家先祖一样,和自己道?侣不得善终?”


    城主这话,敲中?谢南珩心头隐痛。


    他自信悦悦爱他,不出意外,能与他相伴终身?,但先祖案例历历,他不得不防。


    他望向城主,眸光锐利。


    “因为你家先祖,看道?侣看得太紧了。这是不信任道?侣,不信任对你的?感情。道?侣之间缺乏了信任,还能长久?”


    城主虽然?是在调侃谢南珩,但也是在点醒他。


    两?人在一起,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迷失自我。


    他虽没谈过道?侣,但瞧多了痴男怨女,对感情还是可以纸上谈兵的?。


    至少比谢南珩这个?既不关心旁人感情也不了解感情的?白纸男孩,理论知识要丰富得多。


    谢南珩反思片刻,半信半疑,“悦悦真会觉得,我不信任她?”


    他望向许机心,许机心又坐回茶桌,正拿着茶水慢慢喝。


    许机心身?形随意,慵懒自然?,手搭在瓷杯上,压得瓷杯黯然?无光。


    乌发幢幢,步摇晃晃,步摇下坠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给人一种‘纯真无心事,天然?闲适之’的?氛围感。


    处处美到他心头。


    “肯定,如果信任,就?不会这般患得患失。”城主煞有介事地点头,“而且,你这表现,也是对你自己的?不信任,你对自己不信任了,魅力就?大打折扣。”


    “你得有这个?概念,无论你道?侣阅遍多少美人,你都是她心底的?独一无二。”


    谢南珩若有所思,下意识挺直腰背,傲然?道?:“我在悦悦心底,自然?是独一无二。”


    城主拍拍谢南珩,心下满意。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


    如意泥一元婴修士手里。


    在不日城城主放出消息,他要收如意泥后,这名元婴自动找上门来。


    不过,这名元婴不要天材地宝,需要有人替他报仇。


    “他的?仇人,是神医谷洛银花的?道?侣,张思涯。”不日城城主道?,“他点名,要以张思涯的?人头换如意泥。”


    张思涯,原本是那?名元婴亲姐姐的?道?侣,不过后来和洛银花勾搭上,任洛银花杀了他前道?侣。


    洛银花修为大乘,张思涯也已?至合体,那?名元婴报不了仇,又恰好城主府需要如意泥,便想着以如意泥为报酬,想让城主替他报仇,杀了张思涯。


    这名元婴还是有几?分心思的?,洛银花是神医谷长老,杀洛银花会得罪神医谷,代?价太大,如意泥付不起。


    但张思涯不是神医谷的?人,杀了他,神医谷不会替他出头,这样这桩交易,很可能成立。


    一旦成立,张思涯必死,而张思涯死了,洛银花会替张思涯报仇。


    如此,城主再杀洛银花,是了结因果,神医谷不会插手。


    相当于他提一个?条件,解决了两?个?仇人。


    城主笑着提起元婴修士的?小算盘,声音温润,让人如沐春风,“倒也是个?妙人。”


    该说他胆大呢,还是无知无畏呢?


    就?不怕算计得太过,恶了强者?,直接杀他夺宝?


    谢南珩道?:“或许是他走投无路。”


    只能赌这么一把。


    赌赢了,自己的?仇报了,赌输了,也不会更差。


    城主点头笑道?:“确实走投无路,他身?受重伤,寿笀将尽,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他推开?院门。


    院门内,坐着一名头发斑白、皱纹遍布的?老者?,他神态还算平和,拿着纸质书阅读。


    梨花花瓣洒落他肩头,这一幕光是瞧着,便让人心静。


    这名老者?,就?是持有如意泥的?原因修士。


    他找上门后,城主便让他住在城主府。


    他担忧这人在外被人暗害,如意泥下落,又变得扑朔迷离。


    幸好这名老者?还算懂事,被拘在城主府,也安然?若素。


    察觉到动静,他抬头望向院门口,起身?相迎,“小子见过城主和前辈。”


    不日城,强者?为尊,不管多老,修为低便是后辈,不管多小,实力高便是前辈。


    城主含笑点头,道?:“这位,便是买主。”


    谢南珩开?口,“我要先瞧瞧如意泥。”


    老者?眸光动了动,摸出一方形玉盒。


    谢南珩接过,打开?玉盒,里边静静躺着的?,是一透明状的?类似果冻般的?胶状物?,胶状物?里边,有银色的?亮光悬浮,若星光闪烁。


    谢南珩伸手捏了捏,软绵绵的?,质感清爽冰凉,并不黏手。


    是如意泥。


    许机心凑到谢南珩身?边,瞧见如意泥,被它的?外观惊艳,“好漂亮,能吃吗?”


    谢南珩望着许机心,满脸无奈。


    他捏捏许机心的?脸,踩踩脚底下的?泥土,道?:“你觉得这土,能吃吗?”


    许机心低头,眼底闪过嫌恶。


    好吧,她知道?了。


    “不过,这外观真的?漂亮,你能不能做这种外观的?点心,或者?羹冻?”许机心被如意泥勾起馋意,好奇地问。


    她摸出水晶糕,解解馋。


    水晶糕也是胶状半透明的?,里边染了植物?色素,做成樱花状、桃花状等外型,瞧着逼真又漂亮,仿若艺术品。


    谢南珩视线在许机心手中?糕点上绕了绕,道?:“好。”


    城主瞧着两?人相处互动,眼含笑意。


    难怪这次见面?,谢南珩瞧着亲人许多,不再如之前那?般冷淡疏离,与世界似是隔了一层,原来是沁润了人间烟火,杂糅了柴米油盐。


    见许机心没有再开?口的?意思,谢南珩心神才?重新落回如意泥上,他将木盒收起,道?:“张思涯是吧,我会将他拎到你面?前。”


    老者?拎起的?心放下。


    如意泥给了出去,若谢南珩不还,或者?不履行交易要求,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幸好,这位前辈,也是信人。


    他朝谢南珩拱拱手,“那?晚辈,在这等前辈消息。”


    交易一场,没有交情,谢南珩没有与老者?多寒暄,与城主离开?这间小院。


    城主道?:“活捉张思涯?”


    活捉比杀人更难,杀人无顾忌,活捉得控制力量。


    他不明白,谢南珩为何要说活捉。


    谢南珩道?,“若是可以,我想,他更想亲手报仇。”


    旁人报仇,到底不如亲手报仇痛快。


    城主微微叹了口气。


    谢南珩还是这般,看似冷漠不近人情,实则心肠极软。


    若不是他这般性情,两?人也不会有今日这番缘分。


    他摸出玉简,道?:“这是张思涯的?资料。目前,他在神医谷,不过九月初,他会去合水镇祭先祖。”


    “需要我帮忙吗?”


    “不必了。”谢南珩眉眼柔和,“有悦悦帮我。”


    城主这才?问出自己的?疑惑,“弟妹,不是谢家安排的??”


    是谢南珩另找了一个??


    谢南珩望向许机心,笑道?:“是谢家安排的?。”


    这是谢家做的?唯一一件对事。


    见许机心嘴边沾了白色的?糕粉,他抬手,用指腹替她擦去。


    许机心望着他,嘴里塞了东西,声音含糊,“怎么了?”


    “没事。”谢南珩摸出装有蜜水的?竹筒,“干不干?喝点水。”


    许机心接过,喝了一口,又递给谢南珩,谢南珩接过,顺手装回储物?戒。


    望着这一幕,城主颇为感慨。


    谢南珩面?对许机心,眉眼本能温柔,眸底若老酒,窖藏深深。


    他自己无所察觉,但旁人能明显发现,在面?对许机心时?,他的?身?体先于理智放松。


    他对她毫无防备,全然?信任。


    若许机心心怀恶意,谢南珩一偷袭一个?准。


    “不是据说,是个?凡人?”


    眼前这个?,怎么瞧,也不像是个?凡人。


    虽然?她身?上没有灵气波动,但感觉十分危险。


    “悦悦是妖修。”谢南珩眼含笑意,“谢家那?群蠢货,将悦悦当凡人抓了过来。”


    许机心咽下嘴中?糕点,点头赞同:“对对对。”


    城主没有多问。


    许机心这收敛气息的?功夫一绝,都能蒙蔽他这个?渡劫,蒙蔽那?群元婴化神,更不在话下。若她彼时?重伤昏迷,被人当做凡人,极有可能。


    他道?:“好,若要帮助,通知我一声。”


    许机心闻言,又多瞅了他两?眼。


    谢南珩虽然?被城主点了几?句,但见许机心注意力落到旁的?俊俏修士身?上,还是有些受不住。


    他唤出绯刀,放下摇摇椅,对许机心道?:“悦悦,上来。”


    许机心走过去坐下,又多瞧了城主两?眼。


    谢南珩眸光微暗,对城主颔首,“走了。”


    说着,不等城主反应,驭动绯刀离去。


    “诶?”城主喊了一句,见绯光若箭,瞬间消失于天际,微微一愣。


    他暗自摇头,得,之前的?话,白说了。


    不过很快,他又露出个?浅笑。


    小友如今这样,甚好。


    绯刀上,谢南珩酸溜溜地开?口:“悦悦,他很好看?你看了七八九眼。”


    许机心摸出零食,准备打发漫漫长途,闻言道?:“人美心善,确实好看。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谢南珩之前实力只合体,而那?城主是积年渡劫,在这个?世界,修为相差两?大阶,按理说极难处成朋友,因为修为高低,与古代?的?世家和平民一般,有鄙视链,有隔阂。


    但,谢南珩和这城主,处得很平等。


    纵然?谢南珩不卑不亢,但无城主的?纵容与默许,谢南珩也没法以这态度与他交流。


    这就?让她更为好奇了。


    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因由,造成这样的?缘分。


    听?到这句‘人美心善’,谢南珩更酸了,“我好看,还是他看好?”


    谢南珩此时?将城主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诚如许一年所言,这种拈酸吃醋代?表对道?侣的?不信任,最好少做,但谢南珩觉得,自己还是得做。


    许一年不知道?,悦悦颜控,是个?小色女,他当初吸引她,让她迷恋,靠的?就?是这身?皮相与气质。


    若有旁的?出众修士,悦悦多瞧几?眼,难免不会被他们吸引走。


    固然?他在悦悦心里独一无二,但别忘了,此时?他有个?大隐患还未解决,谁知道?悦悦遇到不输于他的?男修,在这隐患刺激下,会不会觉得退而求其?次也不错?


    还是得看好。


    他可不想某天,多了个?兄弟。


    “当然?是——”听?出谢南珩话里的?酸气,许机心故意开?口说到一半,扭头去瞧谢南珩。


    谢南珩垂眸望向许机心,俯身?迫近许机心,双眼瞧近她的?眼底,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暗藏威胁,“当然?是谁?”


    许机心漆黑的?瞳仁狡黠一笑,“人美心善的?,”


    谢南珩凑近亲了一口,道?:“悦悦,我允许你改口。”


    “城主,”


    谢南珩重重的?亲了一口,语气微恼,“悦悦,想好后再说。”


    许机心坚持将话说完,“的?好友谢南珩啦。”


    她捧着谢南珩的?脸,吮吸着他的?唇瓣.,轻轻笑道?,“世上有谁,能比你更好看?”


    谢南珩,当得起‘郎艳独绝,举世无双’这句话。


    谢南珩嘴角想下压,但压不住,嘴角弧度自然?翘起。


    他直起身?,袖手昂着下巴,自然?而然?地凹起最适合自己的?造型。


    他眉眼轻淡,声音轻快,“算你有眼光。”


    许机心捂着肚子哈哈的?笑。


    谢南珩逗起来,真有趣,一戳一炸,跟河豚一样。


    “我最好看,那?你注意力,怎么还在一年身?上?”谢南珩又开?始计较。


    他承认,自己就?是小心眼,就?是不想悦悦注意力都在旁人身?上。


    他使出那?些小动作,悦悦瞧在眼底却没说什么,显然?悦悦并不在意,那?他还有什么顾忌?


    他又凑向许机心,凶巴巴地开?口。


    “因为他是你朋友嘛。”许机心看过那?么多言情小说,哄人的?话还是会说的?,她摸着谢南珩的?手,笑嘻嘻地开?口,“如果他不是你朋友,我半眼都不会多瞧。”


    谢南珩知道?许机心在说假话,纵然?许一年不是他朋友,她遇见了也会多瞧两?眼的?。


    她就?是这般,遇见好看的?修士,不拘男女,看一看饱饱眼福。


    隐居之地里的?那?只小狐狸,就?独得她青眼。


    但不可否认,听?到这话,心花怒放。


    谁能拒绝这样的?甜言蜜语?


    反正谢南珩不能。


    他被哄得舒舒服服,一点也不介意许机心的?‘花心’。


    只要相爱


    “记住你的话。”谢南珩直身, 昂着?下巴,小表情劲儿劲儿的,瞧得许机心手痒痒的, 想捏捏他的脸。


    以前怎么没发现,眼前这张风华绝代?、如诗如画的脸, 除了淡漠,还适合这些生动的、明媚的各种小表情?


    许机心跪坐着摇摇椅,双手搭在?椅背上, 仰望谢南珩, 笑嘻嘻地开口;“我记性不好,说了那?么多话, 记不住那?句话, 你提醒我好不好?”


    谢南珩抿抿唇。


    许机心说得那?些话,她说的时候他听得欢喜,但?自?己复述, 只会很羞耻。


    他脸皮还没那?么厚。


    他伸手去捏许机心的脸,“调皮。”


    许机心笑着?避过,右手快若闪电, 捏了捏谢南珩的脸颊, 又很流痞地划过他的侧脸。


    她望着?谢南珩,挤眉弄眼, 笑得得意而张扬。


    谢南珩盯着?许机心明媚的笑脸, 忍不住跟着?笑。


    那?双清润的双眸, 似闪烁着?耀耀星辉, 在?阳光下, 亮得逼人,而当这双亮眸望过来时, 他的心似被?箭射中,砰砰砰地跳得欢快。


    他佯装生气,去抓许机心的手,许机心避过,反而去拍打他,打赢了就?笑得好大声,大输了就?嘴一撇,再?接再?厉。


    逗得谢南珩忍不住,故意一会儿输了她,一会儿赢她。


    打打闹闹的,时间过得飞快,正是‘金乌西坠月兔升,启明高悬扶光迎’,在?一片金色灿阳中,两人来到神医谷。


    神医谷以医术出?名,多丹修,多药师,常有修士来神医谷治病,附近圣医城,也比其他宗门?的附属城镇要大,是南域这边有名的商业城市,诸多商行都会在?这开设分局,拍卖会也多在?此处举行。


    极其热闹。


    两人先去的神医谷。


    神医谷外,种满毒花异草,毒花异草成阵,若无人带领,会直接被?毒瘴迷晕。


    许机心和谢南珩一个本身是毒物一个有真?火庇佑,并?无畏惧毒瘴,但?两人在?外瞧了瞧,放弃闯入神医谷的打算。


    毒草毒虫毒草的只是小问题,大问题是,神医谷内,病人络绎不绝,若是有所?混乱,怕是会影响这些病人治病。


    两人是过来偿还因果的,不是过来自?找因果的。


    而且,许机心掐算了下,大半个月过去,她该替崽崽攒营养了。


    她望向谢南珩,道:“去城里暂住?”


    “好。”谢南珩点头,“等九月份张思涯出?宗门?,咱俩再?动?手。”


    圣医城禁飞,设有大阵,时有神医谷修士在?镇上巡逻,无论修士凡人,都各安其所?,只看在?城门?口排队,面带安详不设多少防护的修士,便?知道圣医城在?这些修士心底的信誉度。


    修士信任圣医城,才会到了城门?口,这般放松。


    由此可知,神医谷平素风评不错。


    “可惜,出?了洛银花这样的修士。”许机心摇摇头。


    强人道侣,还杀人前道侣,端得是嚣张跋扈。


    果然啊,任何势力大了,都会有一两个败类。


    谢南珩道:“洛银花这事,是从他父亲身上埋下的隐患。”


    “怎么说?”许机心好奇地问。


    八卦谁不喜欢呢?


    反正她挺喜欢的。


    但?要她自?己收集八卦她嫌累,有人说八卦,她当故事听,兴致勃勃。


    谢南珩见许机心有兴趣,说得多一些,“洛银花的父亲,是上任神医谷谷主,他的道侣,是他师妹,两人生下个女儿,名唤洛金花。”


    事情到了这里,还算是神仙眷侣,天之娇女。


    但?是后来,谷主夫人收了个徒弟,这个女徒弟和神医谷谷主勾勾搭搭,生下洛银花。


    神医谷谷主的师妹心高气傲,知道这事后如何忍得住?和谷主直接和离。


    合理后,那?个徒弟上位,成为新的谷主夫人。


    “洛银花的母亲,上位不正,她的父亲,品德不正,她的出?生,立身不正。”


    父母尚且如此,生下来的子女,又能好到哪里去?


    涅石不生白砂,歹竹难出?好笋。


    也不怪洛银花,会做出?夺人道侣之事。


    “咦,确实不正。”许机心嫌恶地开口。


    听出?许机心的态度,谢南珩眼底闪过笑意,趁热打铁道:“悦悦,我觉得一个人,对道侣忠诚,是必要的,收小侍、侍妾,或者找情人.,都是该受谴责,是不当人的行为,你觉得呢?”


    许机心赞同点头,“你说得没错,一段感情,忠贞是最基本的品德。”


    谢南珩得了准信,嘴角微微勾起。


    他很高兴,在?这点上,和悦悦达成一致。


    “便?算变了心,要另找人,也得先和前一个人分得干干净净。”许机心又道。


    谢南珩面上的笑,僵在?脸上。


    咋回事?


    不该是,两人对感情忠贞,日子长长久久,永不变心?


    怎么还有分手?


    他的笑容,一秒消失,望着?许机心,双眼一动?不动?。


    他想起来了,出?云华秘境后,许机心直接消失不见,彼时,她是不是想与他分手?


    在?他努力解决两人问题时,她直接放弃,分手,消失。


    谢南珩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被?插了三刀四洞,空荡荡的在?漏风,凉得不行。


    许机心还在?说,“与一个人关系续存期间,出?轨.、背叛,与另一个勾勾搭搭,毫无担当,背德又可恶。”


    谢南珩抚了抚心口,望着?许机心,高深莫测。


    他若有所?指,“我觉得,在?招惹一个人后,分手,抛弃,也是毫无担当的一种表现,‘始乱之,终弃之’,这种人渣,亦该谴责。”


    谢南珩本来想说,‘人渣该死’。


    ‘人渣该死’是许机心常挂在?嘴边的词,谢南珩觉得,这个词,形容得非常精妙,此时他拿来用用。


    不过,因为此时人渣暗指许机心,他不忍说出?死这个咒字,只是说说也不愿,又改了口,变成轻拿轻放的谴责。


    许机心微妙地感觉到,自?己好似中了一箭。


    她期期艾艾片刻,小声道:“也不能这么说吧,如果是嫌贫爱富、或者攀到高枝儿、嫌弃对方?帮不到自?己等等这种没良心的原因始乱终弃,是该谴责,但?如果是两人性格不合,感情变淡,或者某些客观因素,分手是能理解的呀。”


    若一生只谈一段感情,遇到人渣了怎么办?


    对方?没大毛病,但?某些小毛病实在?没法忍怎么办?


    若感情变淡,只瞧着?对方?就?心理上厌恶怎么办?


    总不能委屈自?己,又委屈对方?吧?


    冷暴力不提倡。


    当然,这确实是没爱到那?份上,仅仅是某个点的喜欢。当这喜欢变淡,变心是能理解的吧?


    许机心不无心虚地想。


    她瞅着?谢南珩,总觉得谢南珩好似窥破她的心思,在?敲打她。


    “不存在?性格不合,性格不合,一开始就?不会在?一起,在?一起了,就?没有性格不合的说法,两个相处几年,十?几年,性格合不合还会不知道?既然能相处那?么久,感情只会随着?时间,而感情不断加深。”


    若老酒,越久越香。


    “说感情变淡的,人品肯定有问题。”谢南珩果断下了结论。


    他睨着?许机心,似是在?问,你是不是人品有问题?


    许机心暗道,她人品当然没问题。


    像她这样,不吃人,不玩弄人族或者妖族感情肉体.,不搞事不闹事的大妖,人品称得上贵重。


    但?不知道为何,在?谢南珩的视线下,她理不直气也不壮。


    可能是,她其实心里抛弃过谢南珩数次,付之行动?抛弃过一次,所?以,这个话题,她腰杆挺不起来?


    “而且,若两个人真?心相爱,不管是隔了多远时空,不管隔了多少阻碍,只要对外宣称有道侣,一直不另找,矢志不移,那?么两人,其实是一直在?一起,只是在?等待时机,等待再?次重逢。”


    “你自?己也说过,‘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只要相爱,就?没有客观障碍;只要愿意付出?努力,所?有障碍都能扫除。”


    “只要相爱!”


    说得最后四字,谢南珩从鼻里发出?一声气音,睨着?许机心,一字一句,重重读出?。


    许机心:“……”


    她果断转移话题,“咱们在?这耽搁够久了,走吧走吧,赶紧进城租房子。”


    谢南珩露出?个浅笑。


    有了这一出?,悦悦不会再?想着?离开他了吧。


    若她生出?离开念头,再?想想今日对话,只要她还有点良心,就?走不了。


    他没有反抗,任许机心拉着?他前行。


    圣医城有三种门?,一种是凡人进出?的门?,一种是修士进出?的门?,还有一种,是高阶修士进出?的门?。


    修士修为达到合体,便?可以不用排队,可直接从那?门?进出?。


    许机心和谢南珩,走的就?是这道门?。


    进了城,谢南珩寻到导游,先去房管所?。


    谢南珩本意是定下灵气充沛的,位于灵脉上的山洞,但?许机心更喜欢城内闹市,挑中一间前边铺子后边院,前靠街集后靠巷的双进院子。


    谢南珩瞧了瞧,问:“会不会太吵了?”


    左右都是店铺,门?口就?是旺市,车马人流的,喧嚣繁华。


    “不会不会,咱们也做点小生意。”许机心道。


    “做什么生意?”谢南珩好奇。


    他也是个不善生产的,平素灵石,来源于野外,靠采集灵草、天材地宝、妖兽血骨以及黑吃黑等,若是运气好,寻到一条灵石矿,那?就?修炼不愁。


    当然,他并?未有这个运气。


    所?以,才会有他为锻造本领法宝,耗尽家产的事发生。


    听到许机心说做生意,他跃跃欲试。


    “做吃食。”许机心道,“咱们吃什么,卖什么,买卖随意,卖不出?去咱们自?己吃。”


    谢南珩听到这话,跃跃欲试被?打消。


    这一听,就?知道不是在?正经做生意。


    与其说是做生意,不如说是满足口腹之欲,顺便?做做生意。


    不以赚灵石为目的。


    他轻声笑,“这是嫌弃我平时做零食的花样不多,满足不了你,催我天天做零食给你吃?”


    平常两人日常生活,多是吃正餐,偶尔许机心那?边零食快要告罄,谢南珩才会添补一波,若那?段时间恰好有事忙,许机心零食就?得断了。


    这般来了几次后,许机心吃零食就?省了许多,哪样零食快吃完时,她会留一些,等馋的时候吃。


    若真?开了零食店,样样都能吃,也不必再?有这些顾忌。


    许机心确实有这个打算。


    但?这心思隐秘,怎好光明正大地说出??


    她恼羞成怒,捶了谢南珩一下,“你就?说,答不答应嘛?”


    许机心用的力气不算大,与其说是捶,不如说是敲,是打情骂俏,谢南珩听她这娇且俏的声音,身子先酥了半边,十?分受用。


    他当即投降,“答应,就?这间院子,就?卖吃食。”


    院子都是整年整年租的,谢南珩付了一年的租金,和许机心拿着?阵石前往那?家店铺。


    店铺左边是药铺,右边是成衣铺,药铺和成衣铺生意不错,一直都有修士进进出?出?,许机心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问谢南珩,“南珩,咱们这个卖吃食,是不是不太好?”


    食物味道重,要是盖住了药味,或者给法衣添了油烟味,耽搁了旁人的生意怎么办?会不会过来找茬?


    谢南珩垂眸,憋笑。


    许机心推推他,“笑什么,我问正经的呢。”


    许机心没有仗势欺人,或者仗修为欺人的想法,毕竟在?前世,她多用原形生活,少与人族打交道,后来下山,还是社会主义之后。


    社会主义人人平等,有事说事,要是真?串味了,绝对会过来说道说道。


    许机心在?修真?界少与人打交道,她的思维模式,还落到前世,才会起这个担忧。


    谢南珩被?推得晃动?一下,忍住的笑再?也憋不住乐出?声,清朗的笑声若潺潺流水,很是动?听。


    许机心再?次羞恼地推推他。


    谢南珩‘咳’了一声,压下嗓间的笑意,答道,“有阵法,气味不会串。”


    不仅是他这家店铺有阵法,能将气味隔绝,更因为隔壁有阵法,能避免外边气味入店内。


    用阵石开了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屋子,里边没有多少装修痕迹,应该是上一任店主,或者屋主将一切复原,方?便?后来者装修。


    屋子后边有到小门?,小门?通往入住的庭院。


    庭便?不算大,没有假山流水,而是一间院子,有阵法,庭院很新,并?无灰尘,无需修士打扫。


    不过草木生长莘莘,讲究些的,需要修剪一下。


    两人将前头后方?都瞧了一遍,又回到前边店铺。


    谢南珩袖手站着?,歪头问许机心,“悦悦,怎么装修?”


    “这边,”许机心指着?门?口,“建一个小吧台,吧台靠门?的地方?,放一个摇摇椅,可以一边吃播,一边晒太阳。”


    “这儿,”许机心走到店铺中央,“做个平着?的柜台,柜台每个格子,都刻上阵法遮挡灰尘。”


    许机心将前世见过的零食店布局简单说了说。


    “好。”


    谢南珩的炼器师,许机心要求的柜子吧台等并?不繁琐,不过半天功夫,就?将许机心要的法器做好。


    许机心望着?店铺内布局,满意地朝谢南珩竖起大拇指。


    谢南珩拍拍手,问:“悦悦,咱们店铺,叫什么名字?”


    “小吃屋吧,简洁明了,一看就?知道是卖什么的。”


    “行。”谢南珩没有意见,炼制一张牌匾,挂在?屋子外边。


    店铺装修好,只要货品上架便?可开门?,谢南珩数了数柜子,琢磨着?明日该做哪些吃食,这时,许机心却将店铺给抛到脑后,拉着?谢南珩往后边院子跑。


    “走走走,咱们闭关去。”


    谢南珩瞳仁微微张大,被?这忽然跳跃的话题懵了一脸。


    他脸颊微红,偏头望了下天空。


    空中长庚微亮,墨蓝色的苍穹,挂着?数点寒星,谢南珩眨眨眼,露出?个浅笑。


    夜深了,是该闭关了。


    他加快脚步,跟上许机心的步伐。


    入了房间,许机心第一时间放出?蛛丝,爬满墙壁,又在?空中织了一张大网。


    她望向谢南珩,一双眼亮晶晶的。


    谢南珩盯着?那?张悬空的蛛丝网,在?许机心的视线下,后退两步。


    他声音艰涩,“悦悦,这网?”


    许机心一个后仰,若鲤鱼跃水般落到网上,丝网下坠又复原,让许机心弹跳两下。


    这种感觉,像是在?跳蹦蹦床,让许机心快乐出?声。


    她在?大网上翻滚一圈,又趴回网上,她抬头望向谢南珩,声音含笑,甜滋滋的,“咱们的床。”


    她朝谢南珩招手,“快过来。”


    谢南珩不可避免地想起,这银丝切妖兽修士,如切豆腐的画面。


    他睡上去,微微用力,会不会也被?银丝贯穿身体,变成肉块?


    理智上,谢南珩知道这事不会发生,但?思绪不由自?主地放飞。


    顿了顿,他慢吞吞地走过去。


    许机心嫌弃他走得慢,银丝拴着?他脚跟一动?,将


    ?璍


    谢南珩拖回网上。


    谢南珩:“……”


    这种方?式上网,他总有种自?己是盘中餐的错觉。


    他道:“悦悦,你对我该温柔点的。”


    许机心翻身过来,手肘撑着?头,另一只手抓了一把长发,用发尖逗弄谢南珩的脸。


    她嘴角噙笑,挑眉,“我哪里不温柔了?”


    谢南珩发现蛛丝网虽然悬空,但?织得密,并?不咯人,蛛丝绵软,如躺云端,且贴合身体曲线,很是舒服。


    他放松身子,任自?己卧在?蛛丝上,他抓着?在?自?己脸颊边作乱的头发,含笑应道:“你说呢?”


    两人一上一下交叠,隔着?不足一米的距离四目对视,狭窄的空间,心跳的频率,上升的体温,馥郁浓糜的体香……


    无数要素堆砌,烘出?暧昧.萦绕,两人呼吸,慢慢加重。


    许机心将头发从谢南珩掌心拔出?.,拢到肩膀后边,她手指点点谢南珩的鼻尖,笑道:“谁让你慢吞吞的,我助你一臂之力。”


    谢南珩伸手放到许机心的手臂上,手指探入大袖里层,沿着?许机心的肌肤往上摩挲,“一臂之力,是这一臂?”


    他撩起眼皮望向许机心,忽然用力,搂住许机心的腰翻身。


    许机心被?卧倒,发出?清凌凌的笑,她张开双手搂着?谢南珩的脖子,因为愉悦,大大的杏眼,弯成月牙儿,点星似的眸子,晶莹璀璨。


    谢南珩望着?这样的许机心,心悸动?得厉害,他慢慢俯身。


    在?谢南珩的注视下,许机心的笑声慢慢收敛,她回望着?谢南珩,眸光微垂,本就?不凌厉的脸部棱角,更为温婉圆润。


    她微微嘟起唇,头往后仰,这是一个迎合之势,意味着?邀请与欢迎。


    从她耷垂的眉眼,以及迷蒙的双眼,谢南珩恍然觉得,悦悦对他,亦是情深。


    这就?够了。


    不管悦悦心头琢磨着?什么,不管她觉得分手是不是正常的,她在?离开后又回来,还觉得变心与背叛是不道德的,这就?够了。


    他亲了下去。


    然后,被?翻了个身,手脚被?蛛网黏住。


    谢南珩:“???”


    鲛人


    天光大亮, 白霜满地。


    谢南珩躺在蛛网上,并不快乐。


    他?的身侧,一只莹白的、柔软无骨的手臂伸出, 搭在他?的腹部上,漫不经心地抚摸着, 若弹奏钢琴,优雅纤长?。


    谢南珩将手拿开,侧过身, 用?后背对着许机心, 以此来告诉她,他?生气了。


    感情他?不想被捆, 是?一次性要求, 难不成每次闭关,他?都得申请一次?


    许机心手肘撑着头,团团乌发顺着腻滑的肌肤散落, 白皙若雪的肌肤,在黑发的对比下,韵韵泛光、


    她抬手, 去掰谢南珩的肩膀。


    谢南珩顺着力道翻身, 正面对着许机心,一眨不眨地盯着, 一声?不吭。


    许机心憋笑, 眉眼弯弯。


    “好啦好啦, 别?生气了, 下次, 下次不捆着你了,好不好?”


    谢南珩望进许机心眼里, 依旧不哼声?。


    显然,这个答案他?不满意。


    许机心摸摸他?的脸,谢南珩后仰避过,继续盯。


    许机心:“……”


    她若条鱼滑到谢南珩的怀里,捧着谢南珩的脸亲了他?额头一口,妥协道:“行行行,我顶多?捆一半时间,剩余时间,放你自由。”


    谢南珩终于肯开口,“这次算不算?”


    “这次怎么算?”许机心不解。


    谢南珩翻身覆了上去,“这么算。”


    又?是?一月,谢南珩神清气爽。


    许机心躺在网上,捂着腰子,脸皱成一个苦瓜。


    宝宝营养倒是?攒得足足的,只是?她的腰,不太可。


    谢南珩抱着许机心,如抱一个婴儿?般,给?她穿衣服,梳发,喂饭,许机心过上了‘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她倒也不想这么废。


    但,她好特么的累。


    她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见谢南珩精力充沛,许机心不禁怀疑人生。


    她好歹也是?万年?大妖,居然还斗不过一个不足两百岁的小屁孩?


    这不科学。


    许机心顽强起身,要证明自己并不虚,但动到一半,发现两条腿又?酸又?胀还在颤抖。


    许机心:“……”


    她又?软绵绵地倒回摇摇椅上。


    算了,和不足两百岁的小朋友计较这个,太掉价。


    她心安理得的躺在摇摇椅上,双手搁在腹部,眯着眼晒太阳。


    厨房内,谢南珩哼着小调在做卤味、麻辣、糕点、果干等零食。


    他?哼的小调,是?许机心以前?常哼的乡间小调,歌词是?吴地方言,谢南珩学得不像,至少?词听起来怪模怪样,但他?声?音清越,若金玉敲击,泠泠似泉上琴,纵然咬字不对,但音质与调子悦耳,听来便是?一种享受。


    许机心在这乡间小调、吴侬软语中,睡了过去。


    她是?被卤味香给?唤醒的。


    卤味香最是?霸道,比炒辣椒时的呛香还要霸道,只闻到一点点,口水便不由自主分泌。加之卤香香气基调分数层,后劲绵长?,便算只清清淡淡一点,也富有神奇的魔力,让人嗅了还想嗅,嗅了只想吃,轻而易举地,便能勾动人体馋虫。


    许机心不着痕迹咽咽口水,睁开双眼。


    她望向厨房那?边。


    谢南珩在厨房里忙活,从院中这个角度瞧去,并不能透过门?,瞧清谢南珩在做什么。


    许机心扬声?道:“南珩,卤味可以吃了没有?”


    “可以,先给?你尝尝玉藕、蛋、鸡爪、鸭掌吧。”谢南珩端着碗走了出来,一张脸,满是?笑意。


    他?周身细浮的尘埃折射着日光,让他?从厨房走到太阳底下时,一瞬间金光满身。


    凤表龙姿,风流.闲雅。


    许机心呼吸一滞,视线在他?身上,没舍得动。


    谢南珩面上笑容加大。


    他?走过来,坐在摇摇椅边,用?筷子夹起藕片,喂向许机心的嘴角,低声?笑道:“悦悦,你尝尝,味道可不可以?”


    许机心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卤藕因为卤得时间没有太久,还保留着它的脆,但卤汁入味,藕片刚入口,又?香又?鲜又?辣,吃了一口还想再吃。


    许机心噘嘴当做大拇指竖起。


    谢南珩轻笑一声?,上前?在许机心噘起的嘴上亲了一口。


    许机心:“???”


    得了意外之吻,许机心懵了片刻,淡定地收回唇,张嘴继续吃,边吃边道:“满嘴油,你也不嫌弃。”


    谢南珩笑道:“你看我什么时候嫌过?”


    许机心沉默了。


    她满嘴油时,谢南珩还能舔上一口,说尝尝味道,确实没嫌过。


    她张嘴,无?视这个话题。


    谢南珩似是?得了乐趣,喂一口亲一口,扰得许机心失去享受美食的乐趣,她推推谢南珩,不耐烦地开口,“哎呀,你好烦啊。”


    谢南珩这才老实下来,享受投喂的乐趣。


    卤味喂完,谢南珩问:“今天开张?”


    “开张吧。”许机心开口,说着,准备起身,谢南珩收起碟筷,上前?‘皇帝抱’,将许机心送到前?边店铺。


    店铺靠向大门?的地方打横摆放了一张摇摇椅,摇摇椅里边是?吧台,谢南珩先将许机心放到摇摇椅上,之后开门?。


    大门?全部打开,阳光从外流泻进来,将在门?口坐着的许机心笼罩,打了层柔光。


    街上听到动静的修士往这边瞧来,只见门?口躺着一名高鬟飞仙髻的女修,女修容颜极美,修长?的眉,秀挺的鼻,小巧可爱的唇,唇珠微微嘟起。


    整个侧脸,形成一条流畅起伏的曲线,完美精致,仿若精雕细琢而成。


    她闭着眼,卷翘浓密的长?睫合着,在眼睑投下暗灰色的阴影,肌肤霜白,莹莹有韵,阳光斜斜而过,空中尘埃折射着金色光辉,落到那?白瓷似的脸上,说不出的雅致隽美。


    摇摇椅、秀美无?伦女修、阳光、店铺暗处阴影,以及热闹的集市,构成这动与静、光与影的画卷,静谧与光明,希望与美好,一瞬间折射在路人修士心底。


    修士,特别?是?底层修士,和前?世社畜差不多?,为赚灵石,在生死线上横跳、为生活奔波,心头蒙上尘埃,满满的都是?疲惫。


    但瞧见眼前?这幕,却莫名的感觉生活节奏慢了下来,好似这一刻至未来,充满了光明。


    他?们不由自主地顿足。


    恍然中回过神,抬头去看牌匾。


    ‘小吃屋’三?个大字龙飞凤舞,上边道蕴柔柔,光是?瞧着,也感觉到一种快乐与开心。


    执笔者写这字时,必然很幸福,才会落笔之下,这种残留的幸福溢出,让观者也沾染了他?的愉悦。


    修士的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自发走到小吃屋门?口。


    小吃屋内,谢南珩已经将卤味装了过来,柜台浅浅,上边架着一只只白瓷盘子,白瓷盘子里边,分别?放着卤藕片、卤鸡爪等等。


    修士视线在店铺内环视片刻,最终落到许机心身上,问:“老板,这卤味,怎么卖?”


    许机心勉强睁开眼,扫过修士指的卤藕片,忽然想起她和谢南珩还没定价。


    许机心琢磨片刻,问:“五阶池玉藕,什么市价?”


    那?修士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盘中卤味。


    他?咽咽口水,摸了摸腰间储物袋,蓦地自惭。


    他?什么修为,什么身家?,也敢来问价?


    他?很想说一声?打扰了,但他?盯着池玉藕的视线,没有移开。


    在外边,池玉藕整节卖,他?买不起,现在这切开卖,他?买一块,应该没问题吧?


    他?道:“池玉藕,三?千上品灵石一斤。”


    “哦,那?六千上品灵石一斤吧。”许机心开口道。


    她这价格,倒也没宰客,卤水里用?了不少?香料,这些香料,都不是?便宜的凡间香料,而是?高阶灵草灵植。


    毕竟许机心和谢南珩实力高,味觉无?限强化,吃没有灵气的,或者低阶香料,会觉得卤水里满满的都是?杂质,味道酸苦涩然,如吃混着沙子的饭。


    卡嗓子不说,还难吃。


    修士盘算了下自己灵石,羞涩地开口,“那?我来一两。”


    许机心瞅了他?一眼,给?他?夹了一块大的,放到油纸里包着,“给?。”


    修士接过,暗自掂量了下,发现应该不止一两,他?摸出六百上品灵石放到吧台。


    许机心提醒,“池玉藕对修为有要求,你最好一次只吃一点点。”


    “谢谢前?辈。”


    有了第一个修士问价,第二个修士,第三?个修士也壮着胆子问价,不过,因为第一个问价修士的经历,他?们觉得剩下的那?些材料,他?们可能买不起。


    事实上,还真是?。


    就没低于五阶的,池玉藕最为便宜。


    这群修士意思意思地,都买了一片池玉藕。


    而许机心,从这群修士嘴里问出市价,给?这些卤味标了价格。


    之后,回到摇摇椅上,一边悠闲地吃着卤味,一边晃悠着。


    后边,谢南珩将今日份零食端出来,每样都取了一点放到吧台上,他?坐在许机心身边,视线落到卤味价格上,神情有些微妙。


    怎么说呢,这一条街,其实还是?平民街,也就是?说,来这儿?逛的修士,消费水平不会太高。


    而许机心标的这些价格,动辄几千上品灵石一斤,买得起的,没有多?少?。


    这些食物,估计到最后,都落到许机心肚子里。


    当然,谢南珩对这价格并没有异议,甚至在他?看来,标低了。


    许机心只考虑了食材和香料的价格,没考虑他?的人工。


    他?一堂堂堪比渡劫的大乘修士,人工费用?怎么着得是?天价,但在这店铺内,他?是?大白菜,免费。


    意识到这点,谢南珩觉得,卖不出去更?好。


    他?给?许机心做零食心甘情愿,但给?旁人?凭什么!


    他?起身,上前?将许机心标的价格,又?翻了一倍。


    许机心睁开一只眼,将谢南珩的动作收之眼底,待谢南珩坐回椅边,她问:“标得这么高,会不会没人买?”


    “宁愿卖不出,也不能贱卖。”谢南珩拿起筷子,又?开始投喂许机心,“我做的食物,就值这个价。”


    行吧,做零食的是?大爷。


    许机心张嘴,没有提出异议。


    被牌匾吸引进来的修士不少?,但大多?数瞧见价格,默默退出,到了傍晚,卤味只卖掉少?少?的一部分,其中大单子,是?隔壁法衣店的老板娘,见许机心漂亮,谢南珩帅气,过来给?捧的场,各种卤味买了一点点。


    次日,隔壁老板娘没有来店铺,据说闭关了,准备突破。


    伙计说起这事,红光满面。


    毕竟,老板娘实力高,他?们这些伙计能得到的庇佑也大。


    没有背景,老板娘就是?他?们认识的高阶修士,也是?他?们的人脉。


    许机心躺在摇摇椅上,听活计大声?宣传自己老板娘即将从元婴突破至化神,话里话外,不无?炫耀,有些想笑。


    她问谢南珩,“突破大境界,这么夸张?”


    像极了村里有小孩考上大学,村民齐齐放鞭炮庆贺。


    谢南珩道:“那?个老板娘,在元婴大圆满,卡了至少?三?百年?。”


    元婴大圆满寿笀只一千三?,老板娘今年?一千二百多?岁,其实突破的可能性很小。


    但现在,她又?寻到突破机缘,相当于即将入土的老年?人忽然得了长?寿丹,又?能活上百年?,确实值得庆贺。


    “卡三?百年?,也还好吧。”许机心道。


    三?百年?,以前?她一觉睡过去,就不止五百年?。


    “元婴卡三?百年?,其实很危险。”谢南珩道,“练气五层及以下,寿笀最长?百年?,练气五层至大圆满,最多?能活一百五,筑基境两百,大圆满三?百,金丹会涨到五百,大圆满七百,元婴一千,大圆满一千三?,化神两千。”


    “你看,前?期寿笀其实很紧迫,从初期到后期,寿笀都不会有变化。”


    直至大圆满,才会又?涨几百年?,多?个突破希望。


    前?期,真是?一分修为一分时间,他?们修炼,是?在和时间赛跑,卡个三?百年?,那?是?自寻死路。


    其实也不怪很多?修士为了修炼走邪路,实在是?修士淘汰太过残酷,不想死,就得想尽办法增长?修为。


    越是?前?期越残酷,到了后期,寿笀广长?,修士反而可以从容。


    许机心嘶了一声?,不由得庆幸,她没有生活在修真界。


    卷,太卷了。


    前?世他?们可以喊躺平,顶多?就是?生活质量差一点,但这个世界,修士一旦躺平,就是?个死。


    谁敢躺平?


    她握着谢南珩的手,满是?怜惜,“你真是?辛苦了。”


    从城主嘴里可知,谢南珩以前?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早起修炼,晚上修炼,996、007的修炼,不眠不休。


    没有童年?。


    惨,太惨了。


    谢南珩无?措。


    他?没明白许机心忽然说惨,是?指哪儿?惨。


    但男人在女人面前?卖惨讨要福利是?本能,他?迅速耷拉着眉眼,表情云淡风轻,眼底却满是?倔强,“也还好,并不算惨。”


    他?嘴里说不算惨,但整个表情都在写着,我好惨,我有很多?伤心事,我要安慰。


    许机心果然被迷惑,不由得叹口气,这个小可怜哟。


    她揉揉谢南珩的头,拉着他?起身,“走,咱们闭关去。”


    许机心的安慰很直白,伤心?快乐到极致,就不伤心了。


    谢南珩眸光缓缓变亮。


    但他?十分端得住,纵然心头小鹿砰砰乱撞,面上也稳得犹如老狗,满腹惆怅的表情拿捏得稳稳的。


    许机心见状愈发心疼。


    她关上店铺,亲亲谢南珩的额心,拉着他?往房间里跑。


    昨天谢南珩在院内设了阵法,许机心不必再用?蛛丝布满房屋隔离,被谢南珩拉着往床上.跑,也没拒绝。


    不过瞧见床,许机心挑眉,感觉有些不对。


    她偏头望向谢南珩。


    谢南珩迅速调整好表情,一双忧郁的小眼睛,回望过去。


    许机心暗道,应该是?她想多?了。


    没多?想的后果是?,一个月后,她躺在摇摇椅上,又?当起了废人。


    她蓦地想起前?世一句话,‘不要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


    前?人诚不欺我。


    她偏头望向谢南珩,谢南珩红光满面,肉眼可见的高兴。


    能不高兴嘛,这次,他?没吃兽化丹,悦悦也让他?接近了。


    他?,谢南珩vs金色鸟儿?,他?更?甚一筹。


    这说明,悦悦对他?的爱,已经超过对金色鸟儿?的厌恶。


    这是?个好预兆,曙光就在前?头。


    他?眉眼含笑,夹着藕片喂给?许机心。


    许机心没瞧藕片半眼,翻身背对着谢南珩,眉眼恹恹。


    再同情谢南珩,她就是?狗。


    她的腰,遭不住。


    谢南珩转个身,轻声?细语地哄道:“悦悦,尝尝嘛,这藕片我加了糖,是?甜辣味的,和以前?的不太一样,你尝尝味道,看喜不喜欢?”


    许机心禁不住谢南珩的温言软语,张开了嘴。


    这时,街上一辆漂亮马车经过,三?辆白马在前?,毛色雪白,身形矫健,三?匹并立而行时,四蹄动作一致,显然经过特别?训练。


    瞧着漂亮又?震撼。


    车身是?白玉炼制的,雕刻着鲛人与海水祥文,风吹过,扬起马车窗口的茜色的纱,露出里边乘坐的鲛人。


    鲛人墨色长?发披肩,侧脸如铸,仿若女娲精心雕刻捏造,仅仅一个侧颜,便让人感觉到,什么叫美。


    许机心双目发光,不由得坐直身体。


    谢南珩只瞧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收回,过了片刻,似是?感知到了什么,他?往街上瞧去。


    正好街上那?鲛人偏头,视线落到这边,她完整的容貌,呈现在两人面前?。


    肤色雪白,眉眼浅淡,额心、眉眼、颧骨处,贴着细小的珍珠似的鱼鳞,神秘圣洁,充满异域风情,漂亮得不可方物。


    她视线在谢南珩身上停顿一秒,漠然得收回视线,正好风过,茜色软烟似的纱垂坠,将她容颜遮住,影影绰绰的,只能瞧见个轮廓。


    惊艳得恰到好处,遮掩得又?如幻梦,让人意犹未尽。


    许机心回味了下鲛人的美貌,对谢南珩感慨,“她真美。”


    小狐狸美在灵动,这鲛人却更?为空灵。


    谢南珩眉眼动了动,侧目,“我美,还是?她美?”


    许机心:“???”


    不是?,女孩子,你也要比比美?


    当初事


    许机心沉吟片刻, 道:“你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下轮到谢南珩emo了,这还有真话和假话?


    “假话呢?”谢南珩好奇道?。


    “你?俩一样美。”许机心不假思索地开口。


    谢南珩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抿了抿唇, 不?死心且卑微地问,“真话呢?”


    许机心拿眼瞅向谢南珩, 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嗯”了两下,迟疑。


    谢南珩盯着许机心, 一双眼暗藏威胁。


    想?好再说话。


    为了让许机心知道?, 得罪厨子的严重性,谢南珩点了点手中卤味。


    要是没说好, 卤味可没了。


    许机心仿若没瞧出谢南珩的意?思, 为难神色依旧明显,她?漂亮的唇张开,“真话是——”


    谢南珩下意?识坐直, 身子朝许机心这边前倾。


    许机心伸手飞快地捏捏谢南珩的侧脸,在谢南珩的懵逼中,发出清脆而畅快的笑, “当然是你?更好看?啦。”


    许机心将谢南珩这问话当做的撒娇, 他?既撒娇,许机心又怎么忍心让他?失望?


    到底谢南珩是她?孩子的父亲, 和她?又相识多年, 又岂是陌生鲛人能比拟的?


    莫说鲛人没有谢南珩好看?, 纵然她?比谢南珩更好看?, 她?也会说, 谢南珩更好看?。


    当然,这话也没说谎, 在她?心里,谢南珩最漂亮。


    闻言,谢南珩露出个?满意?的笑,眼底的笑意?几乎溢散出来。


    他?拿起?筷子,继续喂许机心,“悦悦好眼光。”


    许机心重新躺了回去?,有些奇怪地开口:“鲛人怎么会来神医谷?”


    人族和妖族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这份上。


    而海族,和人族的关系,比人族和陆妖族的关系更为生疏。


    到底人族和陆妖族都是生活在陆地上,有冲突也有建交,而海族生活在海里,海族与人族、陆妖族地盘不?相接,也没有多少利益冲突,生活在海里,几乎不?与外?族交流。


    到底是什么事,让鲛人出海,来到岸上?


    谢南珩喂许机心的动作没停,嘴上回道?:“鲛人和神医谷的少谷主,准备联姻。”


    “少谷主?”许机心歪头,“谁?”


    “洛玉华。”谢南珩开口,“洛金花和洛银花的弟弟,鲛族公主,是过来相看?的。要是彼此满意?,鲛人公主会嫁过来。”


    许机心心头有满满的嘈要吐,但一时半刻不?知道?从?哪吐起?。


    她?先问了第一个?疑问:“少谷主怎么是洛玉华?”


    洛金花和洛银花都比洛玉华大吧,洛银花修为已经大乘,不?比洛玉华更适合掌权?


    “洛金花的洛,是其母亲的那个?洛,不?是神医谷掌门的那个?洛。”谢南珩夹起?卤豆腐递给许机心,见她?听得专注,说得更细一些,“神医谷的掌门也姓洛,因为这个?姓,上一任掌门觉得这就是缘分,将他?收入门下。”


    “洛金花不?愿和掌门扯上关系,自然不?愿当这个?少掌门,洛银花的出生不?光彩,没有当少谷主的资格,所以,少掌门之位,就由出生合理的洛玉华当。”


    许机心听到这,凝眉,“等?等?,我又有一个?问题,神医谷谷主是世传的?那怎么不?传给洛金花的母亲,而是传给现在的掌门?”


    “非世袭,而是传一脉。不?独独是子女,亦可是弟子。”谢南珩开口,“在修真界,师徒传承,远比血脉更重要,也更亲近。”


    “洛金花的母亲,继承的是其母亲乐修衣钵,所以一开始就失去?成为少谷主资格。”


    “噢噢噢噢。”许机心恍然,又道?,“鲛人公主的身份,比神医谷少谷主,要更贵重吧。”


    人间宗门,掌权的是上边的太?上长老,宗主或者掌门,权利一般,而鲛人公主,掌权者为其父亲,身为权二代,不?该是鲛人公主取神医谷少谷主?


    鲛人公主来陆地让神医谷少谷主想?看?已经够离谱,居然是嫁过来,这不?是离离原大谱?


    鲛人族,在海族并不?算弱势。


    要鲛人族公主真嫁给神医谷谷主,岂不?是让鲛人族,在其他?海族面前丢面?


    “鲛人族最近是遭到什么困难了,要这般卖公主求存?那,将公主嫁给其他?海族,不?是更有利?”


    神医谷到底是人族势力,天高皇帝远的,鲛人族有个?问题,它这边完全鞭长莫及。


    除非,用鲛人族公主,换一味什么药,做的是一次性生意?。


    “她?父亲身受重伤,只有神医谷有药?”


    谢南珩摇头。


    这事他?听说后,也感觉各种反常,特意?打听了下内幕,但打听完内幕后,更觉得奇怪。


    只是,这到底与他?无?关,他?没那个?精力,去?关注里边更深沉的内因,也就听听。


    此时他?将自己打听到的,说与许机心听,“没有,鲛人没出事,是她?哥哥血脉冲突,需要八阶融血丹,而神医谷,就有八阶融血丹。”


    许机心瞳仁微微张大,“不?是吧,鲛人皇儿子出问题了,就将女儿舍出去?换资源,鲛人公主是捡来的?”


    “世人皆传,鲛人公主并不?是鲛人皇的亲生女儿。”谢南珩顿了顿,觉得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干脆将话说完,“鲛人皇的皇族血脉,是纯正的蓝尾,而这个?鲛人公主,是银尾。”


    皇族这脉,最为霸道?,所生后代,只会是蓝尾。


    “噢噢噢噢,原来如此。”许机心连连点头。


    若是这般,那就说得通了。


    拿一个?不?是自己血脉的鲛人,换取亲生儿子需要的融血丹,这交易划得来。


    “哎,可怜那个?鲛人了。”


    摊上这样的身世。


    “她?母亲呢,怎么将她?丢下了?她?那个?哥哥,是她?亲哥哥吗?”


    “不?是亲哥哥。”谢南珩开口,“当初的事,我知道?的不?是很清楚,我先说说我知道?的。”


    鲛人族远在海域,只影影绰绰有些消息往外?流了出来,又添上一些捕风捉影,形成真假难辨的故事。


    当然,再怎么离谱,当所有版本的信息一致时,差不?多可以肯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鲛人皇遇见银尾鲛人之前,当然,我怀疑这个?银尾鲛人是陵鱼,我刚发现,鲛人公主是神族。”


    鲛人皇不?会是神族,是神族的,只有鲛人公主的母亲。


    “陵鱼?”许机心意?外?的同时,又高兴。


    世上又多了一名神族,真好。


    陵鱼比鲛人多了两条腿,不?过,若将这两条腿藏起?来,外?观上和鲛人没多大区别。


    也不?怪,陵鱼能一直伪装成鲛,在鲛人族生活。


    “是。”谢南珩点头,继续讲述,“鲛人皇遇见银色陵鱼前,没有道?侣,只有侍妾,患有溶血症的这条鲛人,便是其中一名侍妾所生。”


    “他?的天赋最为强大,且是鲛人皇的第一个?孩子,私底下,大家都默认他?是少族长,日后鲛人族由他?继承。”


    “之后,鲛人皇遇上陵鱼,一见钟情,娶了她?为道?侣。又过数年,陵鱼怀孕。”


    这个?时候,其实鲛人都知道?,不?出意?外?,这个?孩子才?是真正的少族长,嫡与庶,不?管在哪个?种族,其实都挺重要。


    当然,妖族这种嫡庶观念,没人族那么重,妖族更重实力。


    鲛人族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鲛人皇对陵鱼迷恋过甚,近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只要她?生的孩子资质不?是太?差,成为下一任鲛人皇,是板上钉钉的事。


    然而,意?外?发生了。


    鲛人皇后生了条银尾鲛人。


    许机心眯眯眼,问:“陵鱼和鲛人皇结合,生的是鲛人皇蓝尾,还是其母银尾?”


    许机心问的是,神族血统强,还是鲛人皇血统强。


    谢南珩沉吟片刻,道?:“神族血统强。”


    他?这话,并非是因为鲛人公主是银尾,才?这般说,而是,神族血脉的霸道?,远胜妖族,妖族和神族结合,只会生下神族。


    这也是当初神族稀释血脉时,选择妖族的原因。


    鲛人皇血脉再怎么强悍,也是妖族,再怎么霸道?,也霸道?不?过神族。


    “也就是说,便算鲛人公主是鲛人皇的女儿,也不?会是蓝尾。”


    “对。”谢南珩点头。


    不?知鲛人皇后是陵鱼时,谢南珩与众人一般,都以为鲛人公主非鲛人皇血脉,但知道?她?是陵鱼,她?是不?是鲛人皇血脉,难说。


    “如果她?真的是鲛人皇的女儿,鲛人皇不?配当个?父亲。”许机心咬牙。


    众人都以为鲛人公主非鲛人皇亲生女儿的情况下,鲛人公主在鲛人族是个?什么待遇,可想?而知。


    怕是比冷宫里的小皇子,还要可怜。


    从?小这般辛苦长大,长大后还要被卖了换丹药,这剧情,光是听着,就让人血压上来。


    “她?母亲呢?”许机心问。


    好歹也是个?神族,怎么在遭到误解之后,没有将女儿带走?


    谢南珩道?;“她?离开了,没有带走鲛人公主。你?要是好奇,我去?买份有关鲛人公主的资料。”


    “好,买吧。”许机心应道?。


    这也是个?神族,不?出意?外?,也会带到隐居之地的,但若她?品性不?太?行,也只能放弃。


    卖消息的鸿飞阁分店遍地开花,圣医城自然也有。


    谢南珩将端来的零食全部喂给许机心后,才?起?身前往鸿飞阁。


    许机心没有过去?,她?腰酸腿酸,不?想?动。


    店里生意?还不?错,毕竟这些零食的食材都挺珍贵,修士不?为味道?,只凭着这些食材能辅助修炼,就值得他?们大老远地绕道?过来,少少的买上一两二两。


    毕竟,这些珍稀食材,若让他?们自己去?寻,未必寻得到,还未必寻得这么全。


    许机心让谢南珩在吧台上摆放一个?称,修士拎着东西在秤上一放,重量和灵石,会自动跳出来,类似她?前世的电子秤,但更智能。


    电子秤旁边是灵石槽,灵石数目对了,就会顺着槽子掉入钱箱里,若是数目不?对,会发出警报声。


    许机心只需要在旁懒散散的坐着,全程不?用她?动手。


    堪称懒人神器。


    修士们都知道?这家小店的规矩,没人敢耍小心机。


    耍小心机的,都被强势教训过。


    日落西天,橘色浮掠,谢南珩踏着霞光回到小吃屋。


    他?视线扫过盘子,有些惊讶,“只剩这么点了?”


    有些零食,只剩下个?盘子,卖了个?空。


    许机心声音低沉,“嗯。”


    生意?越火爆,留下的食物越少,她?能吃的自然就少,当然开心不?起?来。


    谢南珩失笑。


    每天上新之前,他?会先给许机心夹了一些备着,完全够她?一天慢慢吃。


    若是旁人这般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不?知知足,谢南珩会觉得厌恶,但许机心这般做来,他?却觉得无?比可爱。


    他?将门关了,剩余的零食装盘,放到吧台,道?:“悦悦,消息我打听到了,想?不?想?听?”


    “听。”许机心抓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等?着听故事。


    抓张思涯


    “据说, 当年那陵鱼流落海域,是失忆状态。”


    “失忆?”许机心吃惊。


    好像有一大盆狗血,当头泼下。


    她不仅身子前倾, 望着谢南珩,以眼神催促他说得更多一些。


    谢南珩笑了笑, 继续道:“是,她的名?字,望玉, 还?是鲛人皇取的, 据说,当年鲛人皇欺骗她, 她和鲛人皇是道侣, 两人才会在一起。”


    “不过,望玉好似并不喜欢鲛人皇,和鲛人皇在一起时, 能明显瞧见望玉冷淡,鲛人皇上赶着讨好的画面。之?后,望玉生下鲛人公主, 离开鲛人族, 不知所踪。”


    许机心?摸摸下巴,“我还?是奇怪, 她怎么不将女儿带走?”


    谢南珩答道:“打听到的信息是, 望玉见生下银尾, 知道自己背叛鲛人皇的事漏泄, 生怕鲛人皇杀了她, 慌不择路地逃了。”


    “啧。”许机心?不悦。


    许机心?虽然是妖族,但与她有交情的是神族, 她天然站神族那边,听到这话,本能不爽,“神族才不会做这样的事。”


    要么鲛人公主是鲛人皇的,要么是望玉遇见鲛人皇前,就已经怀了。


    不管是哪种,鲛人公主和望玉,都无辜,谁让鲛人皇趁人失忆坑骗了人?


    不管鲛人公主是不是他女儿,都是他该的。


    “那鲛人公主,以前在族地过得如何,品性?怎样?知不知道自己是神族?知不知道当初神族那件事?”许机心?连连发问。


    谢南珩道:“在鲛人族过得,不算好,不算差吧。”


    “嗯?”许机心?抬眸,望向谢南珩,“怎么说?”


    许机心?凑得近,一张精致的小脸写满好奇,说不出的灵动可爱,他探身向前,亲了许机心?一口,又赶在许机心?皱眉之?前,拿话岔开她的心?思,“鲛人皇对她,既无视,又重视。”


    无视在于?,他从不会主动召见她,将她当做透明人。


    重视在于?,她若是受到欺负,他会严惩那些欺负她的人。


    所以,鲛人公主除了受到口头欺凌辱.骂,倒没被人霸凌过。


    许机心?果然被谢南珩的话岔开,忘记了他忽然的偷袭,她好奇地问:“长歪了吗?”


    谢南珩道:“都是资料,倒也瞧不出。”


    许机心?沉吟片刻,摆烂,“算了,将这个?消息告诉烈烈他们,让他们过来接触接触吧。”


    现在已经八月底,距离张思涯前往合水镇也没几天,没那个?时间慢慢接触。


    “好。”谢南珩含笑,又凑过去亲了两口。


    许机心?眉头高高挑起,身子后仰。


    谢南珩笑着向前,双手?撑在摇摇椅扶手?上,将许机心?锁在身前这狭窄的空间内,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许机心?,清俊的容颜,瞳仁深深且专注。


    许机心?视线撞入谢南珩眼底,似是被无尽深渊吸引住所有的心?神,逃不脱,挣不开。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有节奏的、剧烈的跳动。


    似是听到她的心?跳声,谢南珩俯身动作?一动,卷密的长睫似扇子般开合,那双幽深的迷人的瞳孔,再次落到许机心?面上。


    许机心?一瞬间生出羞赧与不好意思,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这种感觉于?她而言,十?分?陌生。


    明明谢南珩还?是这张脸,但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他的容颜相较以前,更?富有吸引力。


    她凝眉,伸手?去推谢南珩,不悦道:“你这是准备做什么?这几天,修身养性?,不闭关。”


    谢南珩一怔,喉中溢出低低的性?感的笑声。


    他此时的心?思,真的很纯洁。


    他只?是喜欢悦悦此时瞧他的眼神,想让她露出更?多的专注的神情,倒没想到,悦悦会联想到这方面。


    不过,悦悦会这般想,好像也符合她的性?格?


    之?前的旖旎与暧昧.,因为这话散得干干净净,他生出双手?,将许机心?抱起,笑道:“不闭关,我抱你回房。”


    *


    秋来凉风起,黄蝶沾素衣。


    自入九月,许机心?和谢南珩便关闭店铺,自发守在神医谷谷外,以免张思涯偷偷溜走,两人不知道。


    九月初四,神医谷内走出一名?温雅端方的青年,长身玉立,腹内自华,清秀眉间,书生气明显,一双含笑的眼睛温润有情,好似上好的美玉,让人如沐春风。


    好个?谦谦君子,庸庸有度。


    只?看容貌,根本看不出这人会出轨.,并勾搭小三对原配下杀手?。


    不过,瞧清他容貌,倒也明白明明瞧扁修真界美少年的洛银花,为何会看上他,并娶他当道侣。


    气质温润到骨子里,容貌若水般无害。


    许机心?和谢南珩没有第一时间下手?,到底在神医谷外。


    许机心?先放了一缕蛛丝探出,藏于?草木之?中飘向那人衣袂一觉。


    “咦?”


    许机心?眯了眯眼,猛地盯向张思涯。


    “怎么了?”谢南珩问。


    “不对劲。”许机心?怕被张思涯察觉到她的视线,第一时间偏头——视线有能量,实力强大或者?感知敏锐的修士,对旁人视线都会有所感应。


    “我的蛛丝,粘不上他的衣服。”许机心?开口,“他的衣服上,有另一股很特别的力量,能腐蚀掉一切靠近的东西。”


    许机心?的蛛丝,并非普通蛛丝,而是随着她肉身.强化,而不断强化的蛛丝,其锋利程度,可轻易切开渡劫的肉身.,其韧度,渡劫修士全力一击,也斩不断这蛛丝。


    可是现在,她的蛛丝,在被张思涯身上的力量腐蚀。


    张思涯停在空中,掌心?一动,属于?许机心?的蛛丝落到他掌心?。


    谢南珩下意识屏住呼吸,握着许机心?的手?,神识缠上许机心?,道:“惊动了他,准备动手?。”


    既已打草惊蛇,为了避免他逃掉,该出手?时就该出手?。


    便算惊动神医谷渡劫,也只?是麻烦一点罢了。


    谢南珩眉眼冷淡,俊脸寒霜,一双眸子黑沉沉得锐利而坚定。


    许机心?扯住他,道:“不必,他不会起疑的。”


    前边,张思涯望向掌心?。


    掌心?蛛丝呈白色,有一定黏性?,一扯就断,一握就粘成一团,泛着淡淡灵气,与他见过的低阶蜘蛛布的网并无多少区别。


    他低头,脚边草地上,有一只?碧翠色的草绿蛛从叶片上往下一落,消失于?草丛之?中,野草与也草之?间,靠近根部?的地方,残留着破损的半张蛛网。


    那材质,和他掌心?蛛丝并无区别。


    张思涯将掌心?蛛丝丢开,拍拍手?,面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继续前行?。


    他确实没有起疑。


    到了山脚,他摸出飞梭坐上去,银白色的飞梭若灿彩流金,飞入云中。


    许机心?载着谢南珩,飞了过去。


    许机心?的飞行?方式是术法腾云驾雾,不会引起灵气波动,且能藏于?云海之?中,反而比修真界的瞬移、或者?飞行?法器,隐蔽性?更?高。


    距离神医谷一日路程,且经过一处崇山峻岭、荒凉少人烟的山脉,许机心?将谢南珩往前一丢,谢南珩借助这股力道加速,瞬间追上张思涯,手?中长刀往前一斩。


    绯色流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度,劈开翻涌的云海与天幕,以一种无与伦比的速度,斩向飞梭上的张思涯。


    张思涯修为只?合体,按理说没法避开这一击,然而,他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关键时刻身子一分?为二,一道白色身影若那流星疾驰奔出,留在原地的虚影被虹光斩碎。


    绯色虹光斩碎白色虚影之?后,又继续斜斜往下,披在一米宽两米深的银梭上。


    “刺啦——”


    银梭被绯色长刀斩得入梭三分?,而刀柄上的刀意继续往下,分?明没有裂缝的飞梭,在绯色长刀拔出.之?后,轰然裂成两半。


    两半银梭从空中掉落,又在空中散做漫天星辰,消散于?虚空。


    却是被那一刀尽数湮灭。


    由?此可见,谢南珩这一刀,是苍鹰搏兔,全力以赴,没有半点留手?。


    可是,谢南珩这酝酿十?成十?的力量,却被比他低一个?大境界的修士躲过了。


    这十?分?反常。


    谢南珩收刀转身,望向立于?虚空的张思涯,笃定道:“你是渡劫。”


    须知,谢南珩虽是大乘,但可当渡劫看,对方能从他全力一击里逃生,其实力,不比谢南珩差。


    甚至可以说,要更?胜一筹。


    毕竟,谢南珩是偷袭。


    “原来是绯刀谢南珩,谢前辈,不知晚辈哪儿惹了您,值得您自降身份,丢弃原则,对晚辈偷袭出手??”张思涯笑得毫无脾气,狭长的眸子里,锐意也十?分?优雅,像是不会动怒的菩萨,愿意宽恕众生。


    谢南珩在修真界的名?声还?挺不错,相较大部?分?修士,他称得上光风霁月。


    他行?事自有原则,不欺凌弱小,不杀无辜之?辈,不背后伤人,不背叛同伴……


    若非他忽然沦为凡人,很多修士,都愿意与他结伴,共同历练,探索秘境。这是他多年行?事,铸就的口碑。


    但此刻,谢南珩这举动,称不上光辉昭然,背后偷袭,实在是小人行?径,与往日谢南珩的名?声,大相径庭。


    张思涯温润的清秀眉下,锐利与精光,尽数收敛,万千思绪,化作?这毫无脾气的一句诘问。


    抓到


    谢南珩拎着刀, 萧然清润。


    他沉吟片刻,方道:“受人所雇,忠人之事。”


    张思涯眉眼未动, 嘴角的笑似温柔到骨子里,醉了风, 醉了云。


    不?得不?说,他实在有一张好皮相。


    “前辈,晚辈能否问一声, 是何人雇佣?”张思涯声若流珠, 溜溜的?毫无?棱角,在谢南珩指出他是渡劫之后, 他依旧将自己当作末学后辈, 对谢南珩的?恭谨不?减。


    “晚辈自认行事一向不?愧于心,不?愧于心。纵然有些事失于光明磊落,但晚辈自认一切行事, 在因?果之内,并无?亏心之处。还请前辈告知,是何人欲杀晚辈, 这其中, 是否有误解之处?”


    张思涯这话,说得高明。


    谢南珩自己行事坦荡, 有什么说什么, 不?会做那?等阴私之事, 虽然他没明说, 但只?要调查下他过往轨迹, 便知道?他喜欢信人,与率真之人。


    他坦然承认自己可能有些瑕疵, 但一切行事,都符合谢南珩的?行事准则,这番说辞,极容易获得谢南珩的?好感。


    毕竟,人皆有阴暗自私,没有哪个修士敢说,自己是朵洁白无?瑕的?白莲花,没在背后算计过人。


    便算是谢南珩,在旁人算计他时,也会回以同等算计。


    所以,张思涯承认这点,只?会让人觉得他真诚,而不?会起任何反感,与此同时,他连这个都承认了,那?其他的?话,也没有说假的?必要,他说有误解,听?者自然而然地回觉得,怕是真的?有误解。


    毕竟,他这般坦然与真诚。


    只?是,他算错了一件事。


    谢南珩接这事之前,让那?元婴发誓,他所说一切为真,誓言极细,不?容任何隐瞒与虚假。


    天道?已经验证了元婴修士的?正确性,那?么张思涯这边,再如何巧舌如簧,他也不?会信。


    不?过,便算是错的?也无?妨,他允诺那?元婴的?,是将张思涯抓过去,而非杀了,到时候自有拨乱反正之机。


    他抬眸,正欲挥刀,这时,他听?到许机心的?传音。


    许机心让他拖住张思涯的?注意力。


    谢南珩卷翘的?浓睫动了动,遮住眼底的?情绪,复又睁眼,一双眼古井无?波,深地瞧不?见底,他平静地道?:“鲁之湛,你可认识?”


    张思涯点头,面上浮现一抹藏而不?露的?悲伤,他遮掩得不?算好,这抹悲伤轻易溢散出来,“是我前道?侣的?弟弟。”


    “自我前道?侣意外陨落之后,他便认定是我联合我现道?侣杀了他姐姐。我不?怪他,是我变节得太快,他有这般误解,也是应该的?。”


    他长叹一口气,神色无?比怅惘,“我前道?侣,其实是死于一名大?乘大?能手里,修士争夺资源,陨落很正常,只?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恰好银花瞧上我,她说,可以替我道?侣报仇,但条件是,我得成?为她道?侣。为了替她报仇,我答应了。只?是之湛一直理解不?了,坚定是我勾连了银花,害了他姐姐。”


    说到此处,张思涯露出一抹苦笑。


    这抹苦笑一闪而逝,他又将所有情绪尽数内敛,似打磨光滑的?玉石,温润而毫无?杀伤力,美得没有半点攻击性。


    “前辈,可以带我去见之湛吗?”张思涯眼神慢慢坚定,“我一直想与他说清楚,只?是之湛一直躲着不?愿意见我,我得谢谢前辈,送来之湛的?消息。”


    谢南珩眸光眯了眯。


    若是换个人在这,必然为张思涯的?风采折服。


    面对一个偷袭他的?人,都这般有风度,不?愠怒不?说,还真诚感谢,站在他对面的?若不?是谢南珩,怕是都会心神愧疚,觉得自己不?该对这样高风亮节、温柔到极致的?人动手。


    张思涯既是温柔的?琨玉秋霜的?,那?要杀他的?鲁之湛,便是卑鄙的?、故意误导人的?小人。


    谢南珩沉默着没有说话,似是被他的?话打动。


    张思涯耐心站着,风过发起袂动,身侧白云卷舒,说不?出的?雅致风流。


    他含笑望着谢南珩,眉眼温润,若上好的?和田美玉。


    他没瞧见,白云之中,萦萦水汽内,云丝与蛛丝相和,混杂在一起,又是新?的?风起云涌。空中多云雾,水汽重重,风一过,水雾吹到衣袂上,无?形银丝攀爬。


    在沉寂之中,张思涯忽而升起惊觉之感,心惊肉跳的?,感觉有什么危险发生。


    他神识外放,没有发现什么,但本能让他化作一道?流光,光遁而去。


    遁到一半,绯色流光从天而落,若暗夜闪电霹雳,以强不?可挡的?力量撕裂苍穹,云海被一分为二,劈开的?缝隙一路向前,若激光般直冲,直行。


    而那?道?流光,就?如扎入水里的?蛟,主动迎上那?道?激光。


    “轰——”


    激光洞穿白色流光,碰撞的?能量炸开四?边云海,露出下方的?山脉轮廓,山青苍翠,高耸.若黛,连绵不?绝。


    云海激荡,水雾朦胧,在这碰撞出的?烈烈风中,张思涯身形又凭空出现。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白色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边的?鲜血。


    他望着谢南珩,笑容依旧温润,“前辈这是何意?”


    谢南珩眉眼冷淡,“你忽然逃跑,又是为何?”


    张思涯叹了口气,“前辈不?老实啊,居然带人埋伏我。”


    张思涯其实并不?确定,毕竟从没听?说过,谢南珩会与人联手行这种下作之事,但,到现在还没完全消退掉的?危机感人,让他觉得,自己的?直觉是真的?。


    谢南珩沉吟片刻,道?:“我觉得你说得对,你和鲁之湛之间有误会,我带你去见他。”


    “前辈说得是真的??”张思涯喜出望外,“我随前辈前去。”


    说着,他缓步朝谢南珩走去。


    在靠近谢南珩还有两米远时,他站定,彬彬有礼道?,“多谢带我去寻之湛。”


    到现在,张思涯依旧是一副好脾性的?样子。


    谢南珩心底将张思涯的?危险性默默提高,道?:“好,走吧。”


    说着,谢南珩踩着绯刀率先飞行,似是对张思涯毫无?防备。


    张思涯眸光微动,默默跟在谢南珩身后,不?过片刻,身形再次一动,又往外逃。


    谢南珩时刻留意张思涯的?举止,他以为他会偷袭,没想到,他选择的?,还是逃跑。


    谢南珩折身正欲追过去,白色光点一头撞入白云之中,又停滞在虚空。


    谢南珩赶到之时,张思涯已被一张白色大?网牢牢网住。


    白色的?若茧的?大?网中,张思涯正在不?断挣扎,但周围的?网若泥泞,越是挣扎舒服得越紧。


    他瞧见谢南珩,面若寒霜,“谢前辈,你这是何意?”


    他声音低沉,泛着寒意,“谢前辈多年神声望,是一定要今日尽散?日后旁人再提起绯刀,不?会再说信且有原则,而是背后伤人的?小人?”


    谢南珩没有应他的?话。


    他的?身侧,出现一名娇小.玲珑的?女修。


    相较谢南珩一米八九.的?身高,只?一米六的?许机心,矮了两个头,站在他身边,衬得像个矮墩墩。


    她生得极美,冰肌玉骨,娇颜酡醉,清凌凌的?杏眼暗藏泠泠春波。


    她仰头望过去,满是好奇与无?辜,好似这一切,与她没有关系。


    但张思涯瞧见他,便知道?自己之前的?不?安与警觉,来自哪里。


    鲁之湛不?过小小元婴,还是个寿笀即将耗尽、毫无?家底与势力的?元婴,到底哪来的?能量,请来这样的?两位高手?


    他不?再挣扎,长身玉立,俊荣英挺,便算身陷大?茧,依旧不?损他一身风华气度。


    他望向许机心,含笑道?:“前辈,鲁之湛给了两位多少报酬,我愿出双倍,请两位前辈将鲁之湛送过来,由我和他私下解决这个误会。”


    他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细言细语,白白净净的?容貌,配上那?身书卷气,以及温润的?没有半点威胁力的?眸子,很能取得人信任。


    他十?分擅长自己的?容貌优势,知道?自己什么角度,最能打动一个女人,他说话时,脸颊微侧,鼻梁高耸.,微垂的?眸子,似是有些许感伤。


    风吹青丝乱,更为这抹感伤,添一分惆怅。


    像是拒绝他,是一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


    瞧得许机心啧啧称奇。


    谢南珩眸光微沉,挡住许机心望过去的?视线,许机心推了推谢南珩,没推动,她干脆从谢南珩身后跳出来,笑道?:“行,那?带你去见鲁之湛,你俩问题私下解决。”


    许机心戳戳谢南珩的?手臂,道?:“南珩,走,回不?日城。”


    谢南珩侧目,见许机心对张思涯的?视线只?有兴味,并无?欣赏与喜爱,周身气势和缓。


    他摸出绯刀。


    许机心跳上去,又将张思涯拎上去。


    张思涯被茧裹着,只?露出个头,纵然如此,依旧不?损他容貌与气质。


    他观察两人相处,将注意力落到许机心身上。


    这两人,许机心才是主导者。


    他垂着眼,视线落到身上的?茧丝,笑问,“前辈是天蚕?”


    张思涯声音轻淡,带着放松,并未有身陷囹吾该有的?谨慎与戒备,说出话的?,也像是与老友侃谈。


    这般作态,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问心不?愧之类的?东西。


    饶是许机心先从那?元婴口中听?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见他容貌与气度,也不?禁嘀咕,是不?是鲁之湛和他之间,真的?有什么误解?


    她对谢南珩道?:“这人段位,好高啊。”


    反正,比她见过的?段位都要高。


    要么他太能装,要么他就?是这性格,就?是这般坦然。


    “要是他真的?没问题,你的?如意泥怎么办?”


    许机心不?认为,谢南珩知道?这人无?辜,还会为了如意泥杀他。


    “他无?辜不?了。”谢南珩道?。


    没有脾气的?,要么是死人假人,要么城府心思极深。


    眼前这人,明显是后者。


    邪魔


    许机心听谢南珩这般笃定, 视线又落到张思涯身上。


    张思涯眉眼含笑,耐心地等着许机心答案。


    许机心瞅了几?眼,抬手, 用蛛丝将张思涯的脑袋也给蒙住。


    这人长得太过出色,跟那和田玉似的, 牢牢吸引住人的注意力,许机心觉得,还是将他的让容貌藏起来比较好。


    谢南珩眸光微动, 牵住许机心的手。


    回到不?日城, 城主许一年第一时间察觉,他抬眸, 袖手站在院中, 视线缩在空中的绯光上。


    片刻,绯刀坠落.身形,露出谢南珩、许机心和白色的大茧。


    城主多瞧了大茧两?眼, 问两?人,“张思涯呢?”


    “在这呢。”许机心手指一动,大茧似飘飞的风筝般, 飘到许机心身侧停下。


    城主又多瞧了大茧两?眼, 没有多问,他手一扬, 一道白色小剑穿过虚空消失, 又问两?人, “没记惊动人吧?”


    张思涯不?算个人物, 但他道侣洛银花比较难缠。


    洛银花后边站着神医谷, 以及神医谷掌门与少掌门,若是被洛银花知道, 谢南珩也不?好脱身。


    到底谢南珩修为还未至渡劫。


    谢南珩淡淡地?瞧了城主一眼,好似在问,你怎么问这个傻的问题?


    城主:“……”


    他按捺住了去敲谢南珩的冲动,转了个话题,“你现在住在妖界?妖界到底都是妖,你要不?要来我不?日城?”


    不?日城于低阶修士来说,不?太友好,但对高阶修士来说,如同天堂。


    谢南珩拒绝,“妖界挺好的。”


    说话间,鲁之湛急匆匆得跑了过来,他左右张望,“前辈,张思涯那贼子?呢?”


    许机心将大茧推向鲁之湛,手一扯,被遮掩了容貌的张思涯的头,露了出来。


    鲁之湛瞧清张思涯的脸,瞳仁张大,眼底自?然而然地?露出仇恨。


    他持剑,刺向张思涯,“张思涯,还我姐姐命来!”


    他手中长剑刺向张思涯脖子?。


    “叮——”


    长剑剑尖崩断,白虹似的剑身掉落。


    鲁之湛低头,望着吊在地?面的半截剑尖,满是悲愤,面若死灰。


    是他没用,前辈将人给抓了,任他打杀,他居然都杀不?了。


    他好无用,是个废物。


    张思涯垂眸望着鲁之湛,惊喜道:“之湛,我终于见到你了。之湛,咱俩之间有误会,我并没有对不?起你姐姐的地?方。”


    张思涯将对许机心辩解的话,又对鲁之湛说了一遍。


    鲁之湛冷笑,“我姐死于洛银花手上,你当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张思涯大受打击,“你姐死于黑衣男修手里?,是洛银花替你姐报了仇。银花为什么欺骗我?”


    鲁之湛不?想听他鬼扯,依旧用断剑指着他,满脸悲愤,“我姐到底有哪对不?起你?当年你失忆,不?记得身份,是我姐耐心的,像带小孩一样,将你带成现在这样,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是这么回报我姐的?”


    张思涯望着鲁之湛,眉眼忧郁,“之湛,芝芝姐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我真没联合外人杀她。我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杀她。洛银花那毒妇杀了芝芝姐,我会替芝芝姐报仇!”


    鲁之湛望着他,面上惊疑不?定?。


    张思涯望着鲁之湛,认真道:“之湛,你信我,我比任何人都不?愿意芝芝姐出事。”


    他闭眼,面上阴影露出痛苦之色,“我永远忘不?了,我第一眼见到芝芝姐时的画面,她像个天女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宁愿自?己死亡,也不?愿芝芝姐出半点事。”


    他眼底闪过仇恨,面容坚定?,“之湛,我会杀了洛银花那毒妇,为芝芝姐报仇。”


    许机心在旁瞧着,和谢南珩咬耳朵,“你说的好像是对的,这个张思涯,有问题。”


    虽然他表情言语没多少问题,但总感觉就是一种假。


    “这么磨磨唧唧的,再对峙下去,鲁之湛也杀不?了他,咱们?将他的修为废掉吧。”许机心又提意见。


    这事吧,早些解决早好。


    “好。”谢南珩上前,伸手探向张思涯。


    张思涯后仰,却快不?过谢南珩,谢南珩的手直接搭上张思涯的脖间,灵气迅速往张思涯体内灌。


    这是十分粗暴的一种方式,灵气入体,摧毁筋脉和元婴。


    张思涯面色微变。


    他没想到,谢南珩会忽然出手。


    他将他抓到鲁之湛面前,不?该是让他和鲁之湛对峙,只要他取得鲁之湛信任,他俩就会放过他吗?


    鲁之湛对他的恨意已经动摇。


    只要再给他时间。


    张思涯面色苍白,“前辈这是准备做什么?之湛!”


    鲁之湛面对这一情况,也有些愣,他望向谢南珩,“前辈?”


    谢南珩瞥了他一眼,掌心用力。


    但,日精元力进?入张思涯体内,谢南珩便发觉不?对劲,猛地?抬头。


    张思涯一向温润的脸上,满是寒霜,沁润的双眼,黑压压的尽是阴鸷,“被你发现了呢,真是该死!”


    他潜伏多年,竟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暴露。


    当初,就不?该以为鲁之湛这废物闹不?出多大的动静,而将他的危险性放到最小,没有刻意让人去追杀他,而是只让他们?瞧见他,顺手杀了。


    若早知当年的轻视,会造成现在的危机,当初就不?该放过他。


    他身上气息大变,身上的温润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负面之气。


    这股负面之气刚刚外散,鲁之湛便‘啊’了一声,跪地?痛哭:“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当年,要不?是他提议去游兰花园玩,也不?会救下张思涯,不?救下张思涯,他姐姐就不?会死,都是他的错。


    姐姐已经死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鲁之湛断剑横起,就要插入腹内,许机心抬手,用毒素将他麻痹,甩到一边。


    再望向谢南珩和城主,两?人面上也极其难看,双目微微放空,没有焦距,一看就知道陷入过去痛苦之中。


    许机心抬手,银丝又缠上张思涯的脑袋,张思涯身上黑气膨胀,整个人化作一道黑雾,意图从大茧中飘出。


    飘到一半,上边有半透明结界拦住,却是谢南珩已经这缓过了神,在大茧外边又设了一层结界。


    “邪魔。”谢南珩面色难看到极致。


    五千年间,一直未曾有邪魔出现,还以为是这五千年修士与凡人恶念没那么浓重?,导致无生域还没开始催生邪魔,谁知道,是邪魔不?声不?响的,成功混入了修真界。


    眼前这张思涯,是一千多年前的人物,邪魔,至少一千多年前就出世了。


    许机心也凑过来,望着里?边不?断挣扎的黑雾,瞳仁极深,“不?是吧,成熟期邪魔。”


    成熟期邪魔,修为直接是渡劫境,难怪他能直接躲过谢南珩的偷袭。


    表现在外的合体修为,只是他的伪装。


    “怎么搞的,成熟期邪魔出现,修真界竟然毫无所觉。”许机心吃惊。


    邪魔这玩意,和蟑螂一样,当你瞧见第一只邪魔时,意味着世界上已经有无数只邪魔存在。


    而这么多邪魔,从弱小长到成熟,不?知要吃了多少血食,近千年,修真界就没有诡异的事发生?就真这般,一直云淡风轻?


    许机心望向谢南珩。


    谢南珩面色沉得仿若能滴水。


    但他只活了不?到两?百年,而这期间,全部心神都落到修炼上,对外事并不?在意,还真不?知道,哪些事有可能是邪魔干的,有些事是修士干的。


    “杀了他吧。”许机心催谢南珩。


    幼生期邪魔还能留着研究一下,成熟期邪魔,多留一下,多一分危险。


    要是被逃脱,修真界就多一名渡劫境敌人。


    渡劫几?乎是修真界的战力天花板,要是要做什么,破坏力堪比核弹,还是早早将危险扼杀于可控之时,免得夜长梦多。


    若非邪魔不?怕毒,不?怕物理伤害,只怕煌煌浩阳,无限生机,许机心早出手了。


    而谢南珩的本命真火属性为阳,正好克制邪魔,由他出手,比许机心出手,效果更好。


    谢南珩掌心一动,金色的焰火在大茧内熊熊燃烧,烧得张思涯身上黑气一点点稀薄变淡,惨叫声不?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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