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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组长, 前面探路的人回来了，他们截住了两个孤狼，从他们嘴里问到了消息。”


    一名头上顶着一圈树叶的组员从前面跑回来, 嘴里报告着截回来的情报。


    黎容没说什么，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他们只在外围, 没敢进去看,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边的积分点进去了四个组, 争夺的时候闯进了异兽，二组三组联合了，一组组长被淘汰, 六组七组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


    “异兽死了吗？死在谁手里？积分旗帜又被谁拔了？”黎容一针见血。


    回来报告的组员顿了顿, 跟组长做了这么久的同学，还是有点不习惯自家组长这个习惯, 他咳了两声，依照顺序回答：“死了，死在苍知远手里，不知道。”


    黎容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这是他们得到的物资箱里的东西, 回头疑惑道：“不知道？”


    “是, 据那两人说，积分旗帜是在积分点最混乱的时候不见的, 就连守在积分点的五人小队, 都没人发现是谁拔了积分旗。”组员解释道。


    “看来, 是孤狼……”黎容低声道，孤狼动作快, 最适合干这样的行当，“这样来看，目标太散了。”


    这整个回川山，脱离小组另起队伍的人不算多，但十个小组，每组总有零星几个不愿意跟着大家一起行动的人，况且，孤狼行动快速，人数又少，想抓到他们并不容易。


    “组长！那边有十组的人！”


    两人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位组员的声音打断。


    “不就是十组的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被贸然打断的报告的组员抖了抖头顶的树叶，偷偷瞄了眼怔在那里的组长。


    其他正在修整的组员听到十组，或是继续吃东西，或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甚至还有人翻了个白眼。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谁都知道，东江学院成立这么久，世家和联邦互相看不上，公民和公民互相看不上，这样的情况直到现在没有改变过。


    谁能想到，到了他们这一届，大家推崇的黎容，跟年菲竟然是青梅竹马？


    年菲也不是从小就生在荒野，而是小时候家里遭逢巨变，跟着家人出了基地，后来阴差阳错又回到基地，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东江学院。


    本来应该剑拔弩张的关系，因为这层原因，反倒蒙上了一层暧昧色彩。


    这下让两边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家也不是没想过换个领头的，但世家好歹还看看家世，他们这样没有背景的公民，最看重的就是实力。


    这两人又偏偏是两伙人中实力最高的。


    众人也挺糟心，明明是水火不容的关系，结果现在骂人都不好张嘴骂，就怕骂完回来还要被这两人穿小鞋。


    这都叫什么事！


    十分钟后，两组果不其然遇到了一起，两边的人第一反应就是，望向各自组长。


    被这么多人看着，就算是黎容也有些撑不住，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那边的年菲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应明星和苍知远联盟了……”


    年菲一语不发，静静凝视着眼前高大威武的少年，黑硬的头发针一样潦草，明明很紧张，知道希望不大，却还是要撑着来问她，要不要合作。


    她冷着脸，把手里的枪往身后一背：“你们基地里长大的公民，不是向来看不上我们这些人？以前不就是这样……”


    “以前是以前，以前这样就真的是对的吗？”黎容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当着众人的面，问出了他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明明我们现在都是公民的身份，为什么非要斗起来不可？我们争了这么久，到底得到了什么？”


    “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这些很重要吗？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说？相反，如果我们合在一起，我们将是他们都不能忽视的力量。”


    这些话黎容早就想问了，可当他问出来时，得到的答案大多是，他们在荒野生活过，谁知道身上会不会有基因病？荒野上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心思恶毒，千万不能跟他们打交道……


    年菲一家离开基地后，他同样问过母亲，走出基地不是年菲的错，为什么别的小伙伴都让他不要再想着跟年菲玩？但父母除了沉默不语外，给不了他别的答案，最终母亲轻轻抚着他的背，告诉他，别人都是这样的。


    别人都是这样的？


    那这样就是对的吗？


    直到重新遇见年菲，原本被压在心底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年菲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脚下的土地忽然震动起来，地面上的沙土不断跳动，众人纷纷感受到脚下出现奇异的晃动节奏。


    “怎么回事？地震了？！”


    “我站不住了，啊啊啊，那边有裂缝出现了，救命！”


    这边的震动也引起了临时据点里老师们的注意。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地震？”


    “不像是区域的地壳活动，我们这边没什么影响，不应该啊。”


    “光幕！有些画面不见了！”


    几位老师看向光幕，上面原本密密麻麻的画面，大半出现了信号问题，频频闪烁了几下后，只剩下一片黑斑。


    中年老师面色不善，语气低沉：“快把休息的老师们也都叫过来，山上出事了。”


    “已经让人去叫了。”之前那名青年老师应声道，“他们到底怎么清山的？！”


    “发生什么事？”率先赶来的燕听撩开帐篷，手里依旧提着那只狭长的银箱子。


    “山上无故出现地震，我怀疑是之前清山没有发现的异兽或是异植。”中年老师眼睛紧紧盯着光幕上剩下的画面，有条不紊地说了自己的判断。


    “不好！你们快看！”青年老师指着一处还没有断开信号的画面。


    画面中，一只巨型的黑色蜈蚣从地下翻了出来。


    巨型的黑色蜈蚣头部微微泛着金红色，腹部在阳光的反射下，呈现出淡淡的蓝色，数不清的橙黄色步足让它爬动间速度异常快速，一对颚足目测超过五米，还在不断抖动着。


    在它前方，一个黑色小点正在不断跳动。


    “这是谁？哪个学生这么嫌命大，竟然去招惹这样的超A级异兽！不要命了吗！”有人惊呼道。


    “我记得，她不就是……”跟在众人后面过来的柴老师指着燕听，“项老师说你教过她，她叫……叫牧小满！”


    燕听没时间听她分析那是谁，对她来说，不管那是谁，她们都有责任去救人。


    “徐老师，我去救人。”燕听对着这里最年长的徐老师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哎哎。”


    见拦不住人，徐老师哎呀一声，赶紧道：“项老师，你们几个跟过去帮忙，告诉救助点的人，让救助人员赶紧把上面的学生带下来。现在就去联系学院，把这里的情况跟学院反馈，得赶紧让联邦军团的人赶过来！”


    众人闻言，纷纷动了起来。


    项密脸上神情严峻，跟一起去的老师把武器都拿上。


    大家这么听这位徐老师的话，不仅仅因为他是东江学院的前辈，还因为徐老师是联邦已经退役的团长，在座的老师们，没几个军衔比他高的。


    当距离最近的无人机被巨型蜈蚣击毁，失去了最近的近距离画面后，众人心里更焦急了。


    “哎，但愿那个学生能撑到燕老师她们到。”不止是谁说了一句，“能撑久一点也好。”


    正在飞奔的牧小满倒是也想撑久一点，再一次躲开身后那只巨型蜈蚣刺来的颚足，她忍无可忍。


    “你讲讲道理，我是拿了黑云晶，但我要是死了，你永远也得不到了！”


    已经气疯了的巨型蜈蚣根本听不下去这些话，它辛辛苦苦避开了之前来打扰它的人，又忍着这群人在它的地盘上吵吵闹闹，一心一意守着它的宝贝。


    结果还是没防住，这人手一挥，它那么大的宝贝连个渣都没剩下！


    它的宝贝没了，它的心也没了。


    今天这个偷它宝贝的人必须死！


    牧小满自己也很无奈。


    她追着那只异兽的痕迹一路寻到了那两只幼崽，接着借助那两只异兽幼崽的痕迹，继续找到了它们的巢穴，在尖刺豪猪巢穴的深处，看到了一个小洞。


    洞的位置很隐秘，上面还被杂草盖住，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与其说是洞口，倒是很像地下的通风口。


    顺着那个小洞，牧小满发现了隐藏在地下深处的地道，蜿蜒曲折，没有方向。


    牧小满很小心，分辨出下面的风向，向下走了很久，终于在耐心快要告罄时，在尽头的一个拐角发现了尖刺豪猪那么大的一块黑云晶。


    这一大块的黑云晶上面，就趴着这只巨型蜈蚣。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她也希望能在不惊动这只巨型蜈蚣的情况下，拿到黑云晶。结果她烟熏火燎什么办法都试了，这只异兽就是死活抱着黑云晶不松手。


    她不能把黑云晶的存在泄露出去，再不出现，恐怕封修还会找过来。


    两相比较之下，牧小满果断选择了——把黑云晶收到系统格子。


    也幸好系统格子够大，还真就把全部的黑云晶收起来了。


    牧小满是一秒都不敢耽误，抬脚转头就跑。


    结果就被这只巨型蜈蚣追到现在！


    “老实说，我要是真的会还给你！我还拿它干什么！”牧小满大喊，“它是急支糖浆吗你这么追我！大不了我们二八分，你二我八怎么样？”


    显然，追在牧小满身后的巨型蜈蚣觉得这个分法不怎么样。


    本来它在自己的洞穴抱着自己的大宝贝，睡着的梦里都在唱快乐老家，结果这人不仅抢了它的大宝贝，还要跟它二八！


    太看不起蜈蚣了！


    眼见后面追着她的巨型蜈蚣速度越来越快，牧小满沧桑叹气。


    祸是她闯的，东西是她拿的，她不能带着这只异兽到人多的地方，只能引着它漫山遍野朝着人少的地方跑。


    不到实在没有办法，牧小满并不想暴露自己。


    就算暴露了，牧小满也没有把握能打赢这只巨型蜈蚣。


    结果跑着跑着，前面就出现了两组人马，牧小满自己都快被自己这运气气笑了。


    九组和十组的人也惊呆了。


    没错，她们知道实践课会出现异兽，但也没人说会出现这么大的？！


    “跑啊！还愣着！”


    牧小满喊完，摇摇头，停下奔逃的脚步，翻身落在树木最高的树枝上，手掌一翻，一把长长的唐刀出现在手里。


    她发现这里有人时，就想把巨型蜈蚣引走，可对方像是知道她的目的似的，根本不受她的干扰，一门心思就往这边人多的地方冲。


    牧小满用余光扫了眼身后动起来逃跑的学生，内息翻动，黑色火焰从手柄处缓缓燃烧到刀尖。


    身量修长的女生站在高处，握紧了手里的刀，迎着黄昏的光，一双眸子如同星辰般耀眼。


    那就来试试。


    第122章


    巨型蜈蚣体型太大, 牧小满就算站在树尖也做不到跟它对视。


    她身影一停下，自然将巨型蜈蚣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内息流转间, 牧小满纵身跃起，手中唐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它头部砍去。


    锵——


    长长的颚足挡在前面, 刀刃砍在上面, 发出一振尖锐刺耳的声音。这一刀除了给巨型蜈蚣的颚足上留下了浅浅一道痕迹外, 并没有对其产生实质性的伤害。


    同一时间, 牧小满身后多了一道枪声。


    当封修看到这样一只超A级实力的异兽在追着牧小满跑的时候，不知道没什么，他有种意料之外却不出所料的感觉。


    别问, 问就是什么样离谱的事情摊在牧小满身上, 都不算离谱。


    封修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开了枪，可打出去才发现, 子弹是东江学院为了学生们特地定制的，没有平常子弹那样大的杀伤力，而且距离太远，不仅打偏了位置，就是打出去, 除了炸开红雾, 给那只巨型蜈蚣添了点颜色外，也没别的作用了。


    他摔开手里的枪, 咬破手指, 殷红的血珠刚冒出来, 就让他揉开。


    借着这点血，封修拦住了一位过来护送学生下山的救助人员, 从他那里拿到了一柄小臂长的匕首，朝着牧小满那边飞奔而去。


    同样被惊动的还有另外没被淘汰的几组。


    那么大的一只巨型蜈蚣出现的一瞬间，众人就看到了那超出想象的体型，剩下的组长们都不是笨人，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出事了。


    作为实践课地点的回川山，不可能在清山以后，还留下这么厉害的异兽，他们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这只异兽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躲过了清山时的机器扫描，让来清山的联邦军没能发现它的存在。


    “快走！你们都跟着救助人员下山！快！”


    应明星大声指挥着组员，让他们跟着来接应的救助人员，从距离巨型蜈蚣最远的小路下山。


    原本地上还躺着的“尸体”们，也不敢等着属于菜鸟的担架福利待遇了，自己爬起来不说，还把身边已经睡着的同伴一个个踹醒。


    什么青春没有售价，下山只用担架，再不走，就成了想死只用担架。


    “你要去做什么？”苍知远看着应明星只顾着指挥组员，自己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隐约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联邦军会保护每一位公民。”应明星声音沉稳，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


    这次实践课，大家一共来了十个小组，一共两百五十人，到了现在还剩下一百人左右，就算还剩下这些人，下山也需要时间。


    在带队老师还没有到来前，必须有人站出来给大家争取时间。


    “你疯了！你看到那只异兽的体型了吗？那样体型的异兽实力何止A级！”苍知远只觉得他在乱来，“再说了，我们拿什么去拦？靠着学院发的这种用来开玩笑的子弹吗？！”


    “所以，我们要一起去。”应明星笑了笑，眼神中带着笃定。


    “呵，你们联邦的人都这么天真吗？”


    一声嗤笑传来，封景同走了过来，他身后的八组没有犹豫，跟着救助人员身后不敢掉队。


    “应明星说得对，联邦军不会放弃任何人。”一直没跟他们遇上的五组组长欧阳达此时也赶了过来，同为联邦的人，欧阳达却有种不同于另外两人的正直气质。


    如果牧小满在这里，就能很轻松的总结出来，这就是“一根筋”的真实写照。


    “你想走还是想留下，自己选择，这是你的权利。”应明星对着欧阳达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转而对着封景同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苍知远抱着手臂不说话，一双眼却写满了嘲讽和不屑。


    “喂喂喂，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是有什么热闹我错过了吗？”顾丽从另一边跌跌撞撞跑过来。


    这么多人聚在这里，一看就是有大新闻发生。


    “你们是要打起来吗？因为什么？”


    这句话一出，原本跟在她身后准备下山的七组人员纷纷放慢了脚步，上一秒像是要冲刺五十米，下一秒就成饭后散步，那悠闲的步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耳朵张的比嘴还大。


    经过二组三组的围剿，七组剩下的组员还没八组的一半，但就这几个人，到了这个份上都不忘记看热闹。


    封景同都被他们这股劲气笑了。


    “让你下山，还不赶紧滚，这里没热闹让你看。”他冷冷道。


    没凑到热闹还被喷了的顾丽撇撇嘴，对着身后的人摆摆手：“下山啦，快走快走，我们这个实力，留下来也是过去送菜的命。”


    走了几步，眼珠子在封景同身上转了转，退了回来。


    “我们组是从距离异兽比较近的西北方赶过来的，巧的是，现在拦住那只异兽的，有你们封家的人。”


    她站在原地，欣赏封景同骤然变换的脸色。


    敢拿她撒气，谁气谁还不一定呢。


    “还有谁在？”另一边的林子里，林夏樱缓步走了出来。


    顾丽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倒退了两步：“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之前你在积分点的时候不是朝着北边走的？”


    “别墨迹，回答我的问题。”


    林夏樱不想跟她解释自己的为什么会绕回来，她现在只想知道，拦住那只异兽的人，是不是她心里的答案。


    “另一个我也不认识，不过我知道她是你们八组的人！”顾丽转身指着封景同道，“就是那个女生把我们引到积分点的。”


    “你胡说什么？”封景同只觉得这女人不可理喻，“我们八组组员什么时候脱离队伍，去引你们进什么积分点了？”


    “你们说的那个女生，是不是短发大眼睛，身手特别好？”林夏樱忽然问道。


    “你看，露馅了吧，她明明是你们六组的人，过来抢我们物资包的帐还没算呢！”封景同理直气壮地指责回去。


    “你们说的那个人我见过，我们还交过手，当时她贴着四组的臂章……”应明星回想起他们围剿六组时，冒出来的女生，默默道。


    “……所以，我们都被骗了。”顾丽总结道。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没能说出话来。


    他们这些人，随随便便出现在哪个基地，自报家门，谁不是站在那儿就得让人高看一眼的人物，结果在一门实践课上，让一个女生骗得团团转？


    实践课还能让她这么玩儿？


    “她是一组的孤狼。”林夏樱打破沉默，“跟她一起的人，是封修。”


    她在撤回这边的路上遇见了仅剩的几名一组人，那时巨型蜈蚣还没出现，她从那几人嘴里知道的，牧小满早在进回川山的时候，就跟封修一起脱离了一组，成了两名孤狼。


    “就算她骗了我们，现在我们能站在这里说话的时间也是她争取来的，只要她是联邦的公民，我们不会坐视不理。”应明星始终坚持要回去救人。


    “你们愿意下山就快走吧，带队老师应该快到了，但仅凭他们，也依旧拦不住那只异兽，最多也就是拖延时间，等着联邦军过来。”


    话音落，应明星带着苍知远转身准备离开。


    “我也过去帮忙。”欧阳达也跟了过去。


    “你们到底哪来的自信？”封景同骂了一句，还是选择往西北方向，“艹，要是让长老团知道老子不去救我们封家的天骄，回去肯定一堆麻烦！”


    “你也下山吧，不要跟过来。”林夏樱对着身后的林西叮嘱道，“路上要是遇见人，记得顺手一起带下去。”


    “组长……”林西欲言又止，但还是点点头，“你要小心。”


    “要不……我也跟着去凑凑热闹？”顾丽揪着自己的袖子，小声嘀咕。


    林夏樱看着她正色道：“事到如今，也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他们能过去，是因为本身就不是普通人，你如果没有凑热闹的资本，还是尽早下山吧。”


    事情已经很明了。


    在这个时候，能转身朝着那只超A级异兽回头的，不管是应明星还是封景同，大家都不是普通人，封景同是进化者的事，林夏樱早有耳闻，就是没想到，联邦这几个竟然全是进化者。


    西北方动静越来越大，林夏樱说完，脚步不停地追了过去，留下顾丽和林西面面相觑。


    “切，看不起谁呢，你们肯定没我到的快。”


    顾丽对着林夏樱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闭上眼睛，再睁眼，周围风声渐起，跑动间迈出去的每一步，都有着风的加速，瞬间就超过跑在前面的林夏樱。


    徒留林西在原地张着嘴。


    行吧，原来只有自己是普通人，合着一群狼里面，他才是那只羊。


    ……


    巨型蜈蚣被牧小满砍了一刀，气得失去理智，也不顾封修那一枪的挑衅，伸着一对尖长的颚足朝牧小满攻击过来，试图在她落地前刺穿她的身体。


    牧小满凌空一扭，向后折腰躲过它的攻击，安稳落在地面，而然下一秒，就迎来了巨型蜈蚣数不清的步足。


    橙黄色的步足带着锋利无比的锐意，牧小满目光一凝，就地滚开，右手长刀一转，带着黑焰的刀身削下一只巨型蜈蚣的步足，它疼得往旁边扭开。


    封修凑近战场，面对实力过高的异兽，他的能力就显得有些不够看。


    但下一秒，他还是划破手臂，任由鲜血落下，在半空中消散成一片红色雾气，朝巨型蜈蚣那边飘散。


    “停下。”封修出声，声音出口的那一刻，好像带着不知意味的回声。


    然而巨型蜈蚣也仅仅停顿了不到一秒，如果不是牧小满一直盯着它，甚至都发现不了这样短暂的停顿。


    “有用，再放点！”牧小满大喊。


    “你以为这是买菜啊，还砍价？”封修忍无可忍地咬着牙，“你从哪惹来的这异兽？超A级，我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够它抽一下的！”


    牧小满心累，她也不想惹的，她还试图跟这只大蜈蚣讲道理，但人家不听，她能怎么办？


    黑云晶都到手了，她还能吐出来？


    封修手上继续放血，牧小满现在还能仗着身量小，闪躲开巨型蜈蚣的攻击，但同样会加速体力的消耗，这样下去，牧小满被抽飞，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正如封修看到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牧小满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


    体型差的优势是她灵活度高，速度快的话，想要闪避开攻击很容易，相较而言，体型差的弱势，就是牧小满每次闪避，都必须用尽全身力气移动很大的距离，才能完全避开。


    巨型蜈蚣也察觉到牧小满的速度慢了下来，转身的一瞬间，半身竖起，发出“嘶嘶”的声音，一片幽蓝色的毒液洒落下来，牧小满赶紧就地滚了几圈，险险避开。


    毒液落在地上，顿时腐蚀出一阵白烟。


    “好机会。”牧小满望着巨型蜈蚣扬起的上半身，紧握唐刀，飞速借助身边的树木，靠近蜈蚣，凌空跃起，内息流转到极致，直击它腹部。


    呲——


    刀入腹部，牧小满双手握住刀柄，向下滑落的同时，尽最大的可能拉出最长的伤口。


    巨型蜈蚣身体一僵，嘶嘶声音更大，不管不顾地向前一扑，想要借助巨大的体型把腹部的人压死。


    “停下！”封修带着强硬命令的声音再次响起，身上血液随风飘散。


    然而这次，巨型蜈蚣像是没有受到影响，轰一声砸在地上。


    “牧小满——”封修瞪大了眼睛，死死看向那边扬起的灰尘。


    “咳咳咳——听到了，不用喊那么大声。”牧小满捂着腰腹，从扬尘后走了出来。


    差一点，她速度再慢一点，人就要被这只巨型蜈蚣的步足划成两半。


    两人相视一笑，还不等再说什么，那边落下的巨型蜈蚣再次动了起来。


    就在牧小满忍不住想拿出上次系统给出的卷轴时，风声忽然变得急速，周围落下的扬尘再次升起，遮住了巨型蜈蚣的视野。


    “喂喂喂，不是吧，我们紧赶慢赶过来救人，你俩在这你侬我侬？”最先赶到的顾丽觉得自己就不该来。


    人刚到，看见的就是这俩人浑身是血，相视一笑。


    谁懂啊，就觉得自己很多余。


    她喜欢看热闹，不代表她喜欢看这种热闹，她又不是什么很廉价的NPC……


    “异兽要脱离控制了，小心！”一道声音响在众人的脑海中，让赶来的众人脚步微顿。


    众人看去，站在封修身后不远处的应明星两指触在太阳穴处，无形中，像是启动了一张大网，网中的众人全都被他连接起来。


    “你们联邦……竟然出了你这样的进化者……”顾丽惊叹道。


    接踵而来的林夏樱对着巨型蜈蚣的步足扬起手臂，大块的冰块平地而起，将巨型蜈蚣的步足冻在地面不能移动。


    众人每一次进攻都戴着奇妙的感觉，以应明星为原点，所有人像是合成了一个整体，每一次的攻击都会被网中笼罩住的其他人知晓。


    苍知远趁此机会，加速靠近的同时，手上也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火球，对着牧小满之前切出来的伤口直直轰去。


    “用风将火送上去。”


    应明星的声音在顾丽脑海中响起，顾丽下意识地听从指挥，用风力将那个巨大的火球一路送到巨型蜈蚣的头部。


    随着火球炸开，欧阳达拿着学院发给他们的匕首，凭着手上的力气，硬生生将没有开刃的匕首，捅进了巨型蜈蚣的甲壳，拉出了一臂长后才堪堪停下。


    巨型蜈蚣的血液洒落，像是下了一阵酸雨。


    封景同看了眼封修，面无表情上前，有些不自然地夺过封修手里的匕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给自己手臂上也来了一刀。


    鲜红色的血液涌出来，不像普通人那样散开滴落，而是逐渐凝聚成手臂长的血蛇，沿着封景同的身体蜿蜒而下，借助顾丽的风力，朝着巨型蜈蚣的伤口爬了进去。


    “还得是你们封家，够狠，觉醒的能力都跟血液有关。”顾丽幽幽赞叹。


    一连串的攻击让巨型蜈蚣当即反应过来，无数步足一起用力滑动，身形也跟着扭曲挣扎，异兽的实力摆在那里，众人很快便落了下风。


    “它暴动了！我撑不住了！”


    随着封景同操控的血蛇钻进巨型蜈蚣的伤口，一路寻找着它的心脏位置，伴随着被困住的巨型蜈蚣剧烈挣扎，被冻住的步足眼看就要从冰块中挣脱，林夏樱不得不加剧精神力的消耗，一张俏脸更加没有血色。


    顾丽最早赶到的，也是最先撑不住的：“我控制不住了！”


    几乎是喊出声的瞬间，她浑身脱力，从半空中落下来，欧阳达快步冲过去接住她，向后撤退。


    发狂的巨型蜈蚣疯狂摆动着身体，嘶嘶声越来越大，牧小满扎紧腰上的伤口，提着刀再次冲了上去。


    行家一出手，心里就能大致估摸出各自的实力，异能的运用也伴随着加剧的精神损耗，对付这种超A级实力的异兽，众人并没能坚持多久。


    “差不多了吧？带队老师怎么还没到？”顾丽长叹一声。


    “我快找到它的心脏了！”封景同呕出一口鲜血，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他的血蛇可以进入巨型蜈蚣的身体里，但异兽体型与人类不同，对超A级的异兽内脏的破坏也更加费力。


    旁边的封修虽然脸色苍白，但还稳稳站在原地，眼睛盯着那只巨型蜈蚣，看准时机，配合着牧小满的动作，说出命令。


    燕听赶到时，眺望到的，就是这几个小鬼力竭的模样。


    这里是距离巨型蜈蚣一公里方向的山顶上，眼神扫了一圈，她选择了一处平坦的地面，打开狭长的银色箱子，露出里面重型狙击枪零件，燕听手上动作飞快，眨眼间将这把大狙架好。


    箱子的第二层，整整齐齐摆放着五组不同类型的子弹，每组十颗，刚好够装一个弹匣。


    燕听垂眸，拿出联邦最新出产的□□。


    她趴伏在地上，头脑保持着冷静。


    这把重型狙击枪看似是军用，实则是专门为了燕听制造出来，口径更大，后坐力也更强，射程甚至能达到两千米。


    这是燕听骄傲的象征，也是她最拿手的。


    出枪必定弹无虚发。


    如果说谁能做到一人一枪，在最高点压制整片战场，自然非狙击手莫属。


    咚！


    巴掌长的子弹飞|射而出，带着撕裂的空气，灼热的温度像是要把血肉烤熟，直直打进了巨型蜈蚣的头部，尽管如此，也只让这只巨型蜈蚣停顿了几秒，随后落在地上，朝着燕听这边冲来。


    夜色逐渐降临，冰冷的寒风拂过地面细碎的沙石，裹着浓重的血腥味，在空中飘飘荡荡。


    跟在燕听身后的带队老师们也赶了过来，对着这些学生大喊：“我们掩护你们，现在就下山！”


    “我快……找到……”封景同开口又是一股鲜血吐出来。


    一旁的顾丽瞥了他一眼，扶着树干站起来，走过去把人拉着往后拖：“你可算了吧，再找下去，我看不是你找到它的心脏，你的心脏先受不了还差不多。”


    吐得比你流出来的血都多。


    带队老师来支援，也意味着山上的学生都撤到了山下，不用他们继续拖延时间，众人纷纷收手。


    牧小满也收起长刀，捂着腰腹向后走，她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一瘸一拐走着，谁也没有看到，她路过行李的时候，顺手把学院发给她们的枪捞了起来。


    就在其他人放松警惕，体力不支的瞬间，牧小满抬起手，对着远近不一的六人，一一扣下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这一举动不仅看呆了带队老师，就连来帮忙的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看着或在胸口或在背心或在大腿手臂处的红雾，顾丽拉着封景同的手臂不自觉用力，恨恨回头，只见牧小满站在那里，一手扛着枪，一手捂着腰，笑得见牙不见眼。


    顾丽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内心山火爆发一般，恶狠狠瞪着牧小满的方向，眼神震惊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不可置信中还带着一丝绝望，吐出的话一字一顿像是咬碎了似的。


    “你、很、好！”


    都这个时候了，那边巨型蜈蚣还没死呢，这就开始卸磨杀驴了？！


    还一下连杀六头？！


    显着你了是吧！


    就连一根筋的欧阳达也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牧小满，一脸真挚：“牧同学，你这样以后会没有队友的。”


    “有本事你别回寝室。”林夏樱撑着身子，咬紧了腮肉警告。


    “我不服。”封景同倔强道，“你这小人！”


    应明星则是和苍知远对视一眼，苦笑着摇头。


    “一码归一码。”牧小满笑着把手里的枪重新扔到一边，张开手十分得瑟，“实践课没有结束，我们就还是对手，哈哈哈咳咳——”


    笑得太厉害，震到了伤口，牧小满咳了两声，朝封修的方向走去。


    唯独封修脸上带着笑意，见她牵动伤势，便收起匕首，皱着眉就要在她面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下山。”


    他没看手臂上一道道伤口，这点伤口带来的疼痛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觉醒这项能力后很长一段时间，这样的伤口就是家常便饭。


    牧小满止住他下蹲的动作，把封修拉起来，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绷带，凑近了，一下下给他把伤口包起来，笑道：“伤口在流血还背我？不怕崩的更厉害？”


    封修想要缩回手臂，却被牧小满卡的死死的收不回来，看着她细长的手指在伤口上一圈圈绕过，心里觉得被卡住的小臂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


    “好了，下山吧。”包扎完伤口，牧小满拍拍手笑道。


    虽然没有担架，有人背着下山也不错，牧小满趴在封修坚实的背上，在顾丽满脸看不下去的眼神中，悠哉悠哉下山。


    “封修，你说，就凭我们这积分，还有拦住异兽的功劳，回去以后，怎么着学院都得给我俩发个奖吧？”


    下山路上，牧小满在封修耳边畅想道：“别的不说，这门实践课我俩的积分一定是最高的，到时候上台领奖，你就第一个上去，记住，一定要有礼貌，不能丢了咱们一组的脸面！”


    尽管知道牧小满是在开玩笑，封修还是轻笑出声，侧过头，想要避开她喷在耳边的热意，却还是觉得耳边发烫。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有礼貌？”


    牧小满大手一挥，给他出主意：“你就等校长颁奖状的时候，扑通一声跪下，郑重的对着校长哐哐磕三个响头。我告诉你，你以后，绝对就是东江学院永远的传奇！”


    封修：“……”


    【幽默值+1】


    “这种传奇，还是算了吧。”封修哭笑不得。


    他要是真敢这么干，人还没回封家，就要被他爹他二叔他大哥轮着抽，到时候陀螺怎么转他就怎么转。


    山下的校车已经准备好了，余老师带着剩下的带队老师，连口水都来不及喝，赶紧指挥着学生有序离开。


    “老师，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啊？”有学生从窗户往外喊。


    “我不要跟她们坐一辆车！跟她们坐在一起我怕得基因病。”还有刚上车的女生指着十组的人毫不客气道。


    “那你就滚下去，我们也没人想跟你坐。”被她指着的女生丝毫不惧，瞪着眼睛骂回去，“下山的时候，要不是我们跟九组带着你们下来，你们早就跑到异兽身边成尸体了，现在居然还有脸让我们下去，怎么，咬吕洞宾的不是狗是你吧？！”


    被骂回来的女生顿时就红了眼，望着坐满了车后排的九组十组，往常会跳出来帮腔的九组，由黎容带头，望着窗外，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车里。


    那女生忍不住眼泪，低头捂着脸，灰溜溜换了辆校车。


    “快上车，快走快走！”带队老师们还在把赶过来的学生往校车上塞。


    柴老师走到余老师跟前，担心道：“余老师，学院那边让我们把学生送回去，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余老师严肃着一张脸，丝毫没有之前抱着保温杯笑呵呵的模样，听到她的话，眼神锐利如刀子一般把柴老师上下看了个透：“我接到的命令，是让学生先撤回，我们是带队老师，学院自然不会忘记我们，联邦军已经在来的路上。”


    “可他们会对这里投放弹药，山上还有好几名世家的学生没有回来。”柴老师见行不通，也不纠缠，转而道，“我去接她们下山吧。”


    “柴老师。”余老师任教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想打什么算盘，沉声警告道，“实践课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会被问责，就算有世家说情，我们身上的责任也不会少一分。”


    “余老师！学院那边回复了！”青年老师跑出临时据点，大喊道，“联邦军的无人机战机还有一个小时到达！”


    联邦军派出无人机战机，意味着所有人都要加快速度，在一个小时内撤离回川山。


    他们必须加快速度。


    这就是牧小满被封修背着下山后，得知的第一个消息。


    坐在校车上的牧小满回望着身后，心情有些复杂。


    师父当初说她走到哪里，哪里就得炸，牧小满还不信，现在好了，学院要在回川山投放炸药，跟着来的还有好几名A级实力的高手，毕竟那只巨型蜈蚣不死，学院没办法向外面交代。


    想到系统格子里的黑云晶，牧小满又重新打起精神。


    不知道师父那边怎么样了，她回去以后通知楚飞沉，让薪火的人把手里的黑云晶送过去，师父会不会顺利冲破第九层瓶颈？


    第123章


    无尽雪原异兽区。


    成群的雪兽在月亮湖的周边觅食, 黑色的乌鸦落在满身是雪的松枝上，在遍地的雪白中点缀出浓重的颜色。


    宝石般的月亮湖在阳光和白雪的反射下，湖面呈现出琉璃一样的五彩光芒。


    湖底, 原本安静合眸，盘膝而坐的人影，忽然皱起了眉。


    醇厚的内息流转在身体的每个角落, 第九层的瓶颈在内息的不断冲动下, 终于出现了一丝缝隙。


    然而这一丝缝隙如同在黑暗中骤然迎进来的光, 让卫樊离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希望, 厚重的内息此时灵活无比，通过这一丝微弱的光，直直冲开了那道瓶颈。


    一声只有卫樊离才能听到的, 类似于撞钟般, 余韵悠长的声音传来，位于大脑中的最后一窍被醇厚的内息打通, 至此，内息在全身筋络和穴位中融会贯通。


    卫樊离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轻松过，像是窒息到极致的人冲出水面呼吸的第一口空气，得到救赎般的解脱感从灵魂中迸发。


    原来，这就是冲破第九层瓶颈, 九九化臻。


    与此同时, 位于千里之外的卫家主宅。


    梁如琴站在卫家家主的书房中，对着坐在红木桌后的老者恭敬道：“家主, 我要开始了。”


    满头银发的老者没有了坐在摇椅上的闲适, 他坐直了身体, 目光如炬：“开始吧。”


    随后，老者侧过脸, 朝身后的管家道：“告诉水柔，她那边也可以动手了。”


    穿着燕尾服的老管家微微躬身：“是，家主。”


    说完，走出书房，在书房的外间点开手腕上的专属联络器，给正在无尽雪原异兽区外围的小小姐传递了家主的命令。


    做完这一切，老管家收起手，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蓝天，眼角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从陆皆余和卫向明实验失败后，家主就一直在暗中着手布置，所有的准备，就是为了今天。


    梁如琴带领小队找到无尽雪原异兽区，虽然没有遇见正在准备突破的卫樊离，却让他们确定了，那个地方正是她给自己选择的突破地点。


    用处决剩下所有暗卫的消息，引诱卫樊离没有时间寻找新的地点，然后回到无尽雪原异兽区，继续冲击古籍功法的最后一层，这些计划一环扣着一环，如今终于等到了最重要的时候。


    为了成功诅咒半神实力的卫樊离，梁如琴花了三天时间，用自己的血肉喂养出了一尾银鱼，留在了月亮湖的湖底。


    现在，正好是这媒介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为了万无一失，家主让小小姐带着一队最新培养出来的进化者护卫埋伏在异兽区外，一半为了截杀那两个守在无尽雪原中的叛徒，一半是为了迎卫樊离回到卫家。


    这把刀，终会回到卫家。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老管家喃喃了一句，迈着无声的步伐，重新走进书房。


    卫淮渠望着眼前年轻人脸上痛苦的神色，声音温和：“你的家人我已经接到卫家本家，她们以后会在本家生活，衣食无忧，如果你的家人中有幸再出现进化者，我跟你保证，他得到的待遇会与卫家人一样。”


    仿佛忍受着巨大痛苦的梁如琴低着头，脸上的冷汗浸湿了头发。


    “多谢……家主……”梁如琴低声道。


    事到如今，她从给卫家卖命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下场，卫家给了她机会，也救了她们一家人的命，梁如琴不后悔。


    她觉醒成为进化者后，是卫家发掘了她的天赋，她用自己的能力诅咒过很多人，期间杀了很多人，也好几次差点被诅咒反噬致死，为了完成家主发布的任务，不惜任何代价。


    而今天，这会是她人生中最后一个诅咒。


    黑色的烟雾从梁如琴的心口位置冒出，她紧紧咬着牙，没人看到，遮盖在衣服下的皮肤漆黑如烧干的木炭，由心口处开始，向外逐渐蔓延。


    由心口开始，上身，下肢，脖颈，直到还剩下唯一完整的头颅，梁如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颤抖着嘴唇：“母亲和弟弟……拜托家主……了……”


    随着这句话说完，原本坐在那里的人，就完完全全成了一具挂着衣服的人形干黑木炭。


    而听到这话的卫家家主眼皮微动，端起茶壶给这具干黑木炭前的杯子里倒茶。


    红色的茶水从紫砂壶的壶嘴落进白瓷杯，几滴水珠从杯子里跳出，直到杯子里的茶水溢出来，老者才缓缓停手，撤回来给自己添了半杯。


    茶香徐徐散开，带着水汽的温和味道让整间书房芬芳四溢。


    卫水柔看到手下发出的信号弹，便知道时机已到，转身，带着人从松树林中走了出来。


    “我说米哥，你这能力还真不错啊，咱们这么多人走到现在，硬是连只雪兽都没惊动到。”队伍中扛着一把大刀的少年朝身旁一脸沧桑的中年男人打趣道。


    “跟你这些能打架的比起来，我还差得远。”中年男人习惯性地低头，避开少年的视线，腼腆笑笑。


    “不能这么说，各有各的好。”少年大大咧咧揽住他的肩膀，眼睛弯弯，“听说，你靠着这手削弱存在感的能力，奸杀了不少女人，被基地城防小队通缉，才被卫家抓到？要我说，你覆盖范围挺大，一个人多没意思，下次把兄弟我也叫上，那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对不对？”


    被他揽住的男人挣了一下，见挣不脱，好脾气地解释：“我现在进了卫家，犯不着再去做那些了。”


    “够了。”卫水柔不耐地打断他们，“执行任务期间，不要多话。”


    她一发话，扛着大刀的少年撇撇嘴，不情不愿站好：“不就是两个人嘛，能有多厉害……”


    十二人的小队重新安静下来，分散成包围状，逐渐靠近远处那个孤零零的山洞。


    “十八，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十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为什么，说不上来的一股烦躁充斥在心间，“我们出去看看吧。”


    “怎么了？两个小时前我们才巡了一遍。”十八不理解，但为了老大的安全，还是站起身跟在十五后面走了出去。


    “早就说了，这里很隐蔽，没有人会……”


    十八未说完的话断在嘴里，面色忽地一变，从十五身后走出来。


    看着不远处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人，还有为首年轻女人的那张脸，十八眼神中逐渐染上杀气。


    “卫水柔，现在退出去，留你们一命，否则，以山洞为界，越过此线者，死。”十八不客气道。


    卫家的人很明显是针对老大来的。


    十八和十五不知道卫家到底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两人此时心底都有些沉重，这些人的出现，意味着老大的位置泄露了，而卫家绝不会放过她。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哪怕赔上自己的命，都不能让这些人打扰老大的突破。


    “不过是卫家的叛徒，你们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卫水柔眼尾一挑，笑得灿烂，“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那就是没得谈了。”


    十八见没办法继续拖延时间，索性右手拔枪，左手抽出匕首握在手里，在她身后，十五缓缓从腰后抽出一对峨眉刺，双手抖动，蓄势待发。


    那扛着一把大刀的少年最先忍不住劈刀砍来：“烦死了，两个女人而已，废什么话！”


    十八毫不犹豫开了一枪。


    咚！


    一张黄色荧光盾牌挡在他身前，少年的速度并没有变缓，直直朝着这边冲来，十八后发先至，在他劈下的一瞬间，单手用匕首抗住他的刀，把人推开后，拉开距离，朝着另外几人每人点了一枪。


    荧光的盾牌再次显现，正是一名中年女人控制着这些盾牌。


    锁定目标后，十八转守为攻。


    下一秒，十五消失在原地，转而出现在中年女人的身后，峨眉刺穿胸而后，直破中年女人后心，那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一切生机都在这一刻断绝。


    趁此机会，十八对着少年发问：“刀不错，哪里来的？”


    “卫家研究所配备——”


    突然出现的问题让少年的动作肉眼可见的顿了顿，十八当即抬枪点了过去。


    血花炸开，来不及闪避也没有防卫盾牌的少年就这么躺在了地上。


    十二人的小队瞬间少了两人，卫水柔怒道：“她们也是进化者，不要听她的问题！”


    她这次带来的人都是刚接受完卫家训练的进化者，能力高但默契不足，还需要继续磨合，这么想着，卫水柔朝着某个方向挥了挥手。


    另一人自觉补上了中年女人的位置。


    这场战斗，不过才刚刚开始……


    而月亮湖底，正在感受化臻境界的卫樊离对此毫无所查。


    一尾红色的银鱼缓缓从石头后面游出，顶着难以言喻的威势在水中潜行着，在最靠近那个水中人影时，不动声色，砰然炸开。


    银鱼鲜红色的血肉中飘出一缕黑雾，藤蔓一般蜿蜒缠绕在人影身上，而后消失不见。


    刹那间，正在感受化臻境界的卫樊离，脑海中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展开，在她面前开始回放。


    原来冲破第九层瓶颈后，还会有这么一出？卫樊离虽然惊讶，但还是看着这些回忆。


    她重温了自己的过去，好像很轰轰烈烈，却又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从小在暗卫团长大，记事起就跟在教官们身后学习，直到十五岁，被安排跟这一批的人造人暗卫一起训练，接任务，出任务。


    她在外面认识了很多人，有的是朋友，有的是仇人，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也曾伸手就能触碰到死亡。


    卫樊离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些记忆，她背叛卫家，带着暗卫们换了个活法……


    细说起来，她小半辈子的生活好像也什么能让她大笑出声的记忆。


    直到，收了个小徒弟。


    卫樊离自己都没意识到，唇边早已勾起一抹笑，眼角带着暖意。


    小徒弟很成熟，很稳重，很活泼，很淘气，第一次杀人手还会抖。


    她带着她去了苍山悬崖，又把她让送进了蔷薇斗兽场，后来把人从研究所揪出来，想让她接触接触同龄人，沾点同龄人的热气，就又把人往学校里送。


    她想给薪火找一条路，她不知道那条路应该是什么样子，但直觉告诉自己，小徒弟一定知道。


    回忆的走马灯播放的最后一幕，卫樊离看着那些记忆，心里想的却是小徒弟有没有听话。


    哗——


    走马灯放出来的记忆遍布在卫樊离的脑海，密密麻麻围绕着她，呼吸间，却从最初的那一幕开始，逐渐褪色、消失。


    带着色彩的画面成了大片的空白，过往的记忆被全部抹去。


    卫樊离心底忽然涌上一股不安。


    这是？


    这难道就是……代价吗？


    水底的人影猛然睁开眼，一瞬间，卫樊离从水底冲出，落在湖边时，浑身没有一点水渍。


    卫樊离面色惊恐，死死抱着头的手甚至微微带着颤抖，垂头盯着脚下洁白的落雪，用慌乱的视线看了一圈空无一人的周围。


    她的记忆在消失！


    她会忘记一切！


    不能忘记！不可以忘记！


    “啊——”


    双膝一弯，脚下压出两道雪痕，困兽一般的嘶吼从卫樊离喉间闷声响起，手臂青筋鼓起，喊出一声仿佛滔天波澜的长啸，带着从地面掀起三丈高的雪浪，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外摧残着，所过之处，直立的雪松纷纷拦腰截断。


    宛如神明一怒的力量涤荡开，不小心埋在地下的雪兽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动了动爪子，却始终用不上力气。


    山洞这边还在持续的战斗被突如其来的吼声打断，十八和十五心里一惊，开枪的动作有了瞬间的迟缓。


    砰！


    “小心！”十五挡在十八身前，硬生生抗下了这颗子弹，子弹穿进她左肩，带的她踉跄了一下。


    “十五！老大那边出事了！”十八顾不上十五的伤势，“你快去看看，我拦住她们！”


    说罢，将十五往后一推，自己孤身迎了过去，十五没有停顿，融进自己影子，在能操控的最远距离跳出来，向月亮湖的方向再次跳跃。


    “不能让她们过去，杀了她们！”卫水柔厉喝一声，朝着身侧抬手挥了一下。


    她身侧，一直没有出手的男人睁开眼，空手比了个手枪的形状，指着十五的背影，无声启唇：“砰。”


    没有子弹，但空气灼热，撕声而去。


    十八想要挡住这枚看不见的空气弹，却被另外几人缠住，大意间，身上添了好几道血痕。


    她神色愈发冷峻，脸上再没了任何表情，整个人仿佛又成了那个不知疼痛，只知道完成任务的卫家暗卫。


    第124章


    十八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宛如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浑身散发的杀气让面前的小队不禁心底一凉。


    “你们休想越过去。”


    匕首挡在胸前，十八直直挡在那枚看不见的空气子弹前, 巨大的推力让她忍不住后退了三步。


    “找死。”卫水柔气急，缓缓开口，面上却带着不屑的笑意, 抬起手臂, 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向下一压。


    砰！


    侧面突如其来的子弹飞过, 远处刚从阴影中现身的十五, 身上骤然飙出一注血花，倒在地上。


    “狙击手……”十八惊恐回头。


    趁她不备，卫水柔身侧的男人再次启唇, 这次, 对准的是十八的膝盖，无声开口：“砰。”


    “唔！”


    十八单膝跪在地上, 却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不死心地盯着远处。


    入目而见的，却是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人影，还有她身下被鲜血染红的一滩雪花。


    “如果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卫水柔站出来, 语气温柔, 但眼神中对于两名叛逃暗卫的看不上遮都遮不住。


    “你们以为卫家是那么容易就能摆脱的？”


    “卫家养了你们那么久，就算是条狗都该养熟了吧, 偏你们不知好歹, 还想着离开卫家反过来跟我们作对, 今天这个下场，都是你们应得的。”


    十八垂着头, 对卫水柔的话置若罔闻。


    站在胜利者立场的卫水柔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正如她认为的那样，对待恩将仇报的工具，死了才是对卫家最大的回报。


    她抬起手，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单膝跪在地上的人影，眼中归于平静，这两个小喽啰只不过是她这趟任务顺手要解决掉的麻烦罢了。


    “你们死在无尽雪原异兽区，这里没有人，也没有联络信号，你们的尸体会在我们离开后被雪兽吃光，她卫樊离天大的能耐，终归不还是得回到卫家。”


    因为这句话，垂着头的人微微颤动，有了反应。


    楚飞沉在异兽区外是安排了接应的人的，但现在看样子，应该差不多都死在了卫水柔的手里，还带来了这么多进化者，她们这边棋差一招，这里只有自己和十五，老大那边还出了问题。


    十五已经倒下了，她不能死在这里。


    该怎么办？


    她动了动受伤的腿，被子弹打碎的膝盖没有办法撑她起身，十八不禁有些恨自己觉醒的能力这么无用。


    就在卫水柔开枪前的一瞬间，没人注意到，远处躺在地上的黑影，悄然融化进影子中。


    卫水柔这一颗子弹最终还是没能从枪膛里飞出，十八看到，她们脚下影子的形状忽然发生了改变。


    “什么东西？！”


    “影子？是影子！那个女人没死！”


    “救我，拉我一把！拉我——”


    片刻间，一阵惊呼响起，众人脚下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化成了一圈阴影，里面伸出一根根黑色的手臂，将他们往下面的沼泽般的阴影中拉去。


    猝不及防之间，整个小队的人被拉下去了一半。


    十五浑身是血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卫水柔的身后，手中峨眉刺对准了她的脖子，没有任何犹豫，这一击若是刺下去，卫水柔的脖子里的大动脉瞬间就会被刺穿，三秒后就要去找阎王报道。


    可卫水柔像是早有所查般，微微侧头，带着凌厉风声的峨眉刺穿过耳边，她脖子上多了道细长的血痕。


    调转枪口，动作的瞬间，枪下的十八顿时暴起，扣住她想要扭转的手臂，转瞬间缴了她的枪，牵动膝盖的伤，平衡不稳，又摔在了一边。


    手中失去武器，卫水柔目光一凝，翻手握住颈边的峨眉刺，顺着峨眉刺抓住十五的手臂，脚下发力，想将人一个过肩摔把人从背后摔到十八眼前。


    察觉到她的意图，十五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伤痛，整个人蛇一样缠住卫水柔，一连串的借力把人带倒在地，用手死死压住卫水柔的身体。


    她呕出一口鲜血，却不是如同之前的液体，而是化成点点星光，如果牧小满在这里，一定能认出十五现在的状态。


    她此时身体的征兆，与当初六月在蔷薇斗兽场拦住献祭阵时，一模一样。


    十八想到的问题，十五比她还要早些发现。


    卫水柔她们有备而来，说不定老大那边的动静也是卫家搞的鬼，按照卫水柔的说法，她们不会杀了老大，她们来了这么多人的目的，是要把老大带回卫家。


    她凭什么这么笃定能把老大带回去？


    想到之前老大的那声长啸，十五的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另外还剩下的四名进化者，被影子中伸出手臂牢牢困住，为了不像队友那样被拉进阴影中，开始各显本事。


    远处的狙击手还在静静等待机会。


    现在十五压在卫水柔身上，冒然开枪，子弹会连着卫水柔一起穿透。


    因为另外几个进化者的挣扎，十五握住峨眉刺的手有一瞬间的松动，但还是硬撑着抬起头，掀起的眼皮下面，是布满了血丝的眼白，乍一看，黑色的瞳仁仿佛掉进了两汪血泊中。


    “……走，快走……”


    十五张开的唇上下颤动着，说出的话带着气音，像是下一秒就会昏过去。


    “十五！”十八想哭，可能是眼睛太干了，也可能是从来都没有哭过，她的眼睛流不出眼泪。


    暗卫的本能让她哪怕在这样的时候，浑身的肌肉都在用力绷紧。


    “快走，去找人……”


    十五顿了顿，一股暖流从心脏处涌出，给她无力的身体重新注入了力气，也有了说话的力气。


    “十八，你要逃出去，告诉他们，老大出事了，是被卫家的人带走的，我们两个不能全都死在这里。”


    她放开手，站直了身体。


    在她放手前，阴影中的手臂又伸长了许多，一个接着一个增加，密密麻麻，遍布了整片地方。


    原本只是脚下小小一块影子，现在真的连成了一片宽大的沼泽，而十五站在这片黑色沼泽的中心，遥遥望着狙击手的方向，脚下一个个断臂围绕着她，仿佛盛开的黑色花朵。


    没有变换位置的狙击手终于等到了机会，但不知为什么，透过瞄准镜，他有了一种自己在与这个女人对视的错觉。


    等等！


    不是错觉！


    身量高大的狙击手低下头，赫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影子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在自己身下化成了一片黑色沼泽，一条条伸出来的断臂，整死死钳住他的身体，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往下拖着。


    他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狙击枪，狠狠朝那几根断臂砸着，希望借着砸断手臂的空隙脱身。


    然而这些断臂却有着普通人不可比拟的力量，纵然他拼尽全力，也没砸断这些断臂的一根手指。


    他不甘地用手指扣在地面，地面甚至被他用指节挖出五个深深的小洞，这样的挣扎也是徒劳，身体向下陷落的速度没有任何停顿。


    “嗬啊——”


    狙击手最后喊出了一声模糊的声音，淹没在黑影底下。


    解决了在场唯一的普通人，十五并没有高兴，但也没有多少难过的情绪，她知道，自己今天走不出这里了。


    尽管她什么都没说，十八也早已领会了她的意思。


    她草草绑住自己的膝盖，最后看了十五一眼，决然回头，没有任何犹豫。


    而十五停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为了解决远处的狙击手，十五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能量，现在她脚下的断臂不过堪堪能抓住卫水柔等人，没办法再把人往下拖。


    她困不了她们多久，十八现在的状态，她困住这些人的时间，不足以让她到达月亮湖把老大带走。


    这样的情况下，她选择了让十八自己离开这里。


    “没想到你们两个还能有这样的本事，她逃了又怎么样，你困不住我们多长时间的。”察觉到阴影中断臂逐渐减少，也没有一开始那样有力，卫水柔恨恨瞪了十五一眼。


    十五却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慢慢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呆呆伸出手去接天上落下的雪花。


    无尽雪原又开始下雪了。


    其实十五是喜欢下雪的，她喜欢这样的颜色，没有红色和黑色那样的鲜艳亮眼，看起来不会压抑，也不会让她联想到经历过的那些。


    十五清秀苍白的脸上也落上了一片雪花，她歪了歪头，小心翼翼地把它擦在手指上，举在眼前细细看着，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好久之前，那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十一。


    很可爱的……弟弟。


    他会在执行任务回来后偷偷给她塞礼物，还会绘声绘色地说他在外面遇到的人和事，因为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教官对着他脸色都会好看一点。


    可是，被她当作弟弟一样的十一，就那么死在了卫盛庭的命令下。


    因为这件事，十五下定了离开卫家的决心，跟着老大一起，离开了那个吃人的地方。


    出来以后，有一段时间里，十五都处在一种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的迷茫中，没有了任务，除了每天依旧的训练，她好像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老大也发现了她们空落落的心情，便把人都一一派出去，有些像凌昊武那样潜伏进了世家，有些跟着楚飞沉打理薪火。


    老大收了小满后，她们都很高兴，而十五的生活也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她很喜欢坐在火堆前，伴随着食物的香气，听着十八絮絮叨叨小满的事情，那会让她有种别样的温暖，老大说，这种感觉，是宁静和温暖。


    就在被狙击枪打中后，躺在雪中的十五，冥冥中有了种玄妙的感觉，她可以更厉害，但会付出代价。


    十五不怕死。


    从人造人被卫家研究所交给暗卫团的时候，她们每多活一天都是赚到的，生死罢了，暗卫从不放在眼里。


    在她们眼中，一条命如果能换来任务的完成，那就是应该的。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十五终于用尽了心头的那口气，脚尖蓦地化成了星点，像是萤火虫散在她身边。


    到了最后一刻，十五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对于正在进行的死亡，出了平静外，还有些惊讶。


    原来，她的死亡，竟然看起来这么美好？


    像她这样手上沾满鲜血的人造人，也配有这样好看的死亡吗？


    抱着膝盖的十五看着逐渐消散的身体，目光落在了月亮湖的方向，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以前在暗卫团，都是卫樊离出头抗下卫家那些宵小之徒，保护着暗卫们，现在终于到她回报的时候。


    但她的能力还是太弱了，只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


    001，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老大，我从来都不后悔。


    那天夜里，跟着你冲出卫家狩猎区，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现在也是一样……


    几秒后，星点从十五的脚尖蔓延到鼻尖，往上空飘着。


    还没有消散的那双眼睛弯了弯，随后，消失不见。


    白色的光点离开地面，随着风向上漂浮。


    随着十五的消失，卫水柔等人身下可怕的阴影和断臂消失不见。


    “小小姐，那个已经跑了的……”


    “不用管她。”卫水柔揉了揉手腕，“先到月亮湖，把人带回去。”


    当务之急不是花费无谓的时间，去追那个残了一条腿的叛徒，想起爷爷的交代，卫水柔抬脚往月亮湖的方向走去。


    爷爷说过，失去记忆后，就算她有神一样的实力，也会因为记忆的突然消失陷入昏迷，一定要在她醒来之前，把人带回卫家，输入已经准备好的记忆编码。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两个叛徒竟然是进化者，他们这么多人，被拖了这么久只杀了一个。


    如果她也是进化者，哪里会有今天的狼狈，想到这里，卫水柔脸色又难看了三分，联邦五大世家，六股势力，偏偏卫家人没有一个觉醒出能力成为进化者！


    “废物！”卫水柔瞥了身后四人一眼，声音冷硬，“现在开始，全力赶路！”


    “是。”


    她身后的四人低下头，不敢回视。


    第125章


    牧小满从没想过, 自己还会有被人当成什么珍惜动物的时候。


    自从回到东江学院后的每一天，无论她走到哪里，身边就会响起那些人自以为她听不到的窃窃私语。


    “就是她吧, 小姐姐长得好帅呜呜呜，论坛上说就是她跟封修组队成孤狼，拿了实践课迄今为止最高的分数！”


    “没错, 她的样子跟论坛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听说啊, 光是她一个人, 就杀了五个小组的组长，真的好厉害……”


    “据说她们回来以后，联邦军派了A组小队过去扫尾, 连无人机战机都飞过去了, 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后来回川山的山头都被炸平了。”


    刚在枪械课上被燕听虐了一顿的牧小满沉着一张脸, 仿佛所有人都欠她钱似的。


    就连她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回来以后，但凡上了燕听的课，牧小满就跟教具似的被燕听拉出来点名，上到跟燕听对练, 下到成为模范站在讲台上做示范, 出了门跟她打招呼的人都多了起来。


    就连吴三白跟大土都知道打趣她，说她经此一役, 在东江学院一战成名, 未来绝对有希望冲击东江学院优秀毕业生, 以后她的照片要是挂在校史馆的那面墙上，他俩就去合影留念。


    此时, 牧小满站在宿舍楼下，双手插在运动服上衣口袋，靠在树干，一条腿悠闲地一抖一抖，等着那几个熟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最先到的人是封修，不愧是大世家出身，那双眼眸漆黑如水墨画般，行走间身姿挺拔，气质矜贵凌厉，要不是牧小满知道这厮私底下还是莲花堂的金牌杀手，还就真信了他现在高不可攀的模样。


    可能是冬日的阳光太盛，恍然间，牧小满好像才发现，她一直以来忽略的事实。


    封修的皮相骨相不说是现在，就是放在现代，也绝对是受万人追捧的类型。


    很……好看。


    想到他背着自己下山时候，聊个天耳朵都发红的样子，牧小满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忍不住摩梭了几下。


    啧，手有点痒。


    停在不远处的大土拉了拉吴三白的袖子：“三白，不是要找小满吃饭吗？为什么我们要站在这里？”


    “艹。”吴三白烦躁地揉着脑袋，“我怎么知道！”


    就是觉得对面那两个正在对视的人，他俩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奇怪到，让吴三白下意识拉着大土，没过去打断。


    顾尚还是一身火龙果的张扬颜色，吹了吹指甲，翻着白眼道：“两个小孩儿，什么都不懂，那叫看对眼了。”


    “我听的到。”牧小满无奈道。


    “我当然知道你听的到。”顾尚毫不客气，他就是故意的，“赶紧走，饿死了。”


    他们一行人走在路上，引来不少路过人的目光。


    两个世家公子，其中之一还是美名在外的封家天骄，两个基地公民，还有个以前是荒野人的公民。


    明明这些势力在东江学院总是对立的，走在路上碰到都会互相给个白眼的关系，此时却在五个人身上显出诡异的融合放松感。


    路过的人心里刚想着这几个人还差个联邦的就全齐了，转眼就见，对面应明星和苍知远就走了过来。


    “你们是要去食堂吗？”应明星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正在商量吃什么的五人循声望过去，牧小满倒是对这两个人印象还不错，勾着唇角：“是啊，你们要不要一起？”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应明星笑道，“我知道校外有一家饭馆，最进推出了一些特色菜，不如去那里吧？”


    两人好像完全忘记了牧小满的那几枪，脚步自然地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大土和吴三白后来也知道了牧小满在回川山做的那些事，牧小满脸皮厚，他俩还是差了一点，往旁边站了站，让出两个位置给他们。


    “谁掏钱请客？”这才是牧小满最关心的问题。


    “你现在都是东江学院的名人了，不应该是你来请客？”苍知远抱着手臂，挑着眉尾道。


    “名人又不止我一个，荣誉也不是我一个人得来的，我队友请客就是我请了。”牧小满快速道。


    “都行。”吴三白揽着大土的肩膀，对他们之间的退拒无所谓道，“我们不挑。”


    只要不是他们掏钱，什么都好说。


    “说什么呢，我队友家大业大，怎么可能在意这点小钱。”牧小满拍了拍封修的肩膀，“今晚的消费由封公子买单。”


    封修：“……”一天到晚嘴里没个正经。


    想到上次这几个人在食堂的战绩，顾尚不禁同情地看了封修一眼，然后默默把口袋里的口罩掏出来带上。


    “顾尚你是感冒了吗？怎么把口罩带上了？”大土不太懂他这个举动的意思，奇怪道。


    看懂了的吴三白嘁了一声，没好气道：“你要是嫌我们丢人，干脆就别去。”


    “我是怕又被拍下来。”顾尚想了想还是算了，把口罩收了起来，摸了摸脸，“上次你们吃成那副德行就算了，还被拍到被人发在了论坛上！你们是没看到，食堂那个死亡灯光，我上镜竟然还没你们显白，简直是奇耻大辱好吗！”


    不太理解他脑回路的几人没说话，但试图理解……


    理解失败，吴三白忍不住转头跟牧小满吐槽：“你是不知道，他把自己的床布置成那样就算了，后面越来越过分，现在我们整个房间都是粉色的，现在一栋楼的人都知道，我们那间寝室叫公主房！卫生间里原来的镜子都让他换了，摆满了瓶瓶罐罐，有事没事还要拉着我跟大土，陪他一起敷什么什么面膜。”


    “可是三白你也很喜欢啊。”大土疑惑拆台，“每次你都拒绝，然后又拉着我躺在阳台的椅子上。”


    他觉得三白还是挺享受的，虽然都是顾尚发出邀请，但三白还是会一边骂一边躺下，他自己一个人又不好意思，就回回拉着大土一起。


    一来二去，大土也就觉得挺好玩。


    “呵。”顾尚抬起手搭在大土的肩膀上，懒懒道，“他这种口嫌体正直的人，也就我见得多了，不跟他计较。”


    “没想到你们还一起敷面膜？”牧小满惊讶，拉着一脸暴躁的吴三白，真诚道，“好用吗？能不能带我一个？”


    “也，也就那样。”本以为她会取笑自己的吴三白摆摆手，不太自然道，“六月以前老说我糙，我就想跟着试试呗，这种东西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顾尚，一说起这个他头头是道。”


    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应明星也放松了神色：“你们关系真好。”


    “这顿饭要是你付钱的话，你很快就能跟她关系好了。”封修一本正经。


    “这话说的，我是这样的人吗？”牧小满不同意，伸出手对着应明星比了个耶，“起码得两顿。”


    应明星：“……”两，两顿？


    苍知远没忍住轻笑一声，替他回道：“也不是不行。”


    几人就这么大大咧咧走出了校门，有人偷偷用联络器拍了张背影发到论坛，一张图像是点燃了什么信号般，在论坛上引起了众多讨论。


    这些几人都没管，跟着应明星走进了一条巷子，还没走进，门口就遇见了带着墨镜的周郝俊。


    “你怎么在这？”封修稀奇道。


    这人拒绝了他一起入学东江学院的邀请，他还以为周郝俊又去找什么有缘人了，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他，不用说也知道，这人是算准了故意在这儿等着的。


    “哎，他不是那个，那个算命达人。”顾尚指着周郝俊。


    就算他不提醒，牧小满等人也能认出来，毕竟出来混的，就没见过把东西准备这么齐全的高手。


    只有应明星和苍知远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带着墨镜的青年是谁。


    “我怎么在这？当然是我知道你们要来，专门来混个饭。”对着封修身边的一群人，周郝俊却独独把目光停在了牧小满脸上，摘下了墨镜，“你好，我姓周，你可以叫我周大师，也可以叫我俊哥。”


    直到他摘下墨镜，牧小满才发现周郝俊的瞳孔跟常人并不一样，看到深蓝色的瞳仁，牧小满第一反应竟然是，跟五十万有点像。


    “你叫他周郝俊就行了。”封修摇摇头，无奈道。


    这人就是故意的，但封修也不清楚周郝俊到底想做什么。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进去吧。”看在这双眼睛很像五十万的份上，牧小满邀请了他。


    应明星无所谓，继续走在前面带路，一边走还一边介绍，这巷子里有一家饭馆，开了很长时间，据说老板太爷爷在的时候就在这里开店，代代更迭，出了名的味道好。


    走进饭馆，要进两道门，众人跟着进去。


    现在正是吃饭的点，饭馆里坐着不少人，这里距离东江学院近，来吃饭的不少人瞧着都是东江学院的学生。


    “我们还是进包间吧，大堂这边好多人。”顾尚觉得有点吵。


    “他们家没有包间，只有大堂的位置，少爷你还是凑合凑合吧。”苍知远凉凉道。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角落里有一张大桌子刚好翻桌，老板走过来把人带过去。


    墙上正在放着联邦的新闻报道，画面里的一派社会安和的模样，他们刚点完菜，就听到大堂正中间一桌人喊出了声。


    “卧槽！你们快看论坛，这是什么世纪联合！有人看到封修顾尚跟这些人走在一起！”


    “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他们走在一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惊小怪的。”


    “不是啊，还有应明星和苍知远哎！”


    “哎？我看看，还真是联邦的人，不是说联邦跟世家的人最不合了吗？”


    “你们说，这是不是一个信号啊？联邦和世家要和解了？”


    “怎么可能，联邦和世家要是能和解，早八百年就坐下来谈了，还有中间这个牧小满，相传她跟封修有暧昧关系哎，啧啧啧，你看看，现在何止一个人，她有什么魅力啊，身边围了这么多男的？”


    被他们提及的当事人们伸手挡脸，悄悄等菜。


    吴三白看好戏似的看着坐的泾渭分明的两边人，撑着脸道：“你们还真的很不和啊？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上层人到哪里都会团结一致呢。”


    “没什么上层不上层的，你当我们是常嘉许啊，大家只是立场不同。”顾尚捧着老板送来的茶水，吹了两口。


    “联邦自然是希望社会安定。”应明星也打着官腔。


    “啧。”吴三白摇头，点了点两边，“不诚实，看不惯就看不惯呗。”


    “回川山上的异兽最后怎么样了？我们走后，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牧小满朝应明星看去，论坛上交代的很含糊，只说异兽死在了联邦的A组小队手里，但按照牧小满的看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应明星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据说学院所有人撤离后，那只巨型蜈蚣还在拼命往山下跑，A组小队拦都拦不住，燕听老师足足打空了弹匣，才配合A组小队把巨型蜈蚣弄死，联邦军怕它是装的，无人机战机又往下投弹，炸了一个小时才敢派人进去收尸。”


    “超A级的异兽，浑身上下都是宝。”


    不知为什么，牧小满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


    “燕听老师很厉害啊。”牧小满忽然想到那天狙来的几枪，想到燕听走到哪里都要提着的手提箱，若有所思，“她的手提箱里，不会就是她的狙击枪吧？”


    苍知远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你猜对了，不过燕听老师的枪不是普通的狙击枪，而是泰元帅让人专门为燕听老师打造的，燕听老师还给那把枪起了名字，叫回音。”


    提起枪械，顾尚也来了兴致。


    他家里收藏的那些大宝贝虽然都是顶尖货，但还是对燕听手里的那把回音向往已久。


    “听说她可是你们联邦泰元帅的亲侄女，此前一直在联邦军团十三军区效力，能力出众，怎么会被打发来东江学院任教？”


    “提起这个，那就不得不说燕听老师的私人问题了。”应明星压低了声音。


    关系能进一步的证明是什么？


    那就是一起聊八卦！


    众人一见有瓜，纷纷伸长了脑袋，等着他的下文。


    随着他的讲述，牧小满等人也知道了一桩燕听的私事。


    燕听老师从小父母就牺牲了，可以说是泰辽元帅一手带大的，成年后自然投身联邦军区，为联邦的发展贡献力量，可就是因为在十三军区太优秀了，傲视群雄，没有一个人敢追。


    女大当嫁啊，泰辽元帅觉得这样下去，侄女怕不是要跟回音过一辈子，所以就趁着假期，给燕听安排了几场相亲。


    来的人什么类型都有，按照元帅的话说，不一定就要结婚，随便挑个顺眼的，没事解解闷也行。


    “哈，没想到泰元帅挺开放。”顾尚拍了拍手。


    苍知远与荣有焉的表情都快掉在桌上了：“那可是泰元帅，联邦精神的象征，整个联邦军团无人不敬佩的英雄。”


    应明星赞同点头，接着往下讲。


    燕听老师为了不辜负泰辽元帅的一番好意，还真就去了，结果大家也都知道，没有一个顺眼的，谁知道相亲对象里还有个富二代，仗着家里跟联邦后勤有点关系，硬是要追求燕听。


    那叫一个花样百出，媚眼抛给瞎子看。


    屡次被拒绝后，富二代终于绷不住了，在燕听面前奔溃大哭，质问她，自己一个大活人，到底哪里比不上她箱子里的铁疙瘩。


    燕听当时的惊讶连路人都清晰可见，众目睽睽之下，说了句，人怎么配跟回音比？


    吴三白：“啧，好惨。”


    “谁说不是呢。”应明星感叹。


    这句话传到元帅耳朵里，终于引起了元帅对于这个亲侄女的深入思考，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然后就看到桌子上东江学院今年的任教老师申请，大笔一挥，就把燕听派来了。


    这里年轻人多，说不定就能被感染一下。


    牧小满：“可悲。”


    封修：“可叹。”


    周郝俊：“……”你俩搁这儿双簧呢？


    故事说完，菜也上来了，别说，不愧是家族店铺，新推出的特色菜味道真的很不错，牧小满她们很喜欢。


    具体就表现在老板拿着菜单一共来了三趟。


    应明星和苍知远人都看傻了。


    “我原先以为，论坛上那个照片不过是P出来让人开心看笑话的。”应明星喃喃道。


    “幸好我今天挑的这个位置不错，灯光显白。”顾尚抬头看了看斜上方的吊灯。


    “习惯就好。”封修沧桑叹气。


    牧小满吃饱放下碗，抽了张纸擦擦嘴：“我们还小呢，多吃点怎么了，这是在长身体。”


    好不容易有吃大户的机会，不吃饱可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封修喊来老板结账，刷卡的时候面无表情：“下次我们还是轮流买单吧。”


    不是说吃的多请不起，而是轮流买单更有性价比。


    “这样多没意思。”牧小满提议，“下次我们可以玩游戏，我教你们，叫你有我没有，谁最先被淘汰谁买单。”


    “这是什么游戏？好玩吗？”顾尚好奇。


    “就是我们这些人伸出一只手，轮流说出自己做过，但其他人都没有做过的事情，如果有人做过，他就按下一根手指，如果在场的人没人做过，那别人按下手指，谁最先按下一只手，谁就淘汰。”牧小满解释道。


    “这有什么？”顾尚撇撇嘴，“我现在就能说一件他们肯定做过的事情。”


    他清清嗓子：“我穿过女装，你问问他们，他们有人穿过吗？”


    说完，看好戏似的看着一桌人。


    吴三白：“我没有。”


    大土歪歪头想了想：“大土也没有。”


    “我也没有。”周郝俊好整以暇地推了推墨镜。


    一旁沉默着不说话的封修\应明星\苍知远：“……”


    可能太安静了，大土拉了拉牧小满：“小满，他们为什么不说话？”


    “你没听到吗？”牧小满把这辈子伤心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忍住笑，对着大土正经道.


    “他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幽默值+1】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众人走出饭馆，站在饭馆门口，周郝俊叫停了牧小满。


    他正色道：“算是对你邀请的谢礼，送你一句话。你回去的路上，要是看到咖啡店，一定要去坐一坐。”


    “什么意思？”牧小满转头疑惑道。


    然而周郝俊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身朝着跟她们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封修凝视着他的背影，半晌，对牧小满道：“我们先回去，你记得照着他的话做。”


    可能是看出牧小满的不解，封修多说了一句。


    “他这个人，正经时候说出来的话，最好还是听一下，反正也没坏处，我记得这边只有学校门口有一家咖啡厅，到时候你先过去，我们在外面等你。”


    吴三白等人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对着牧小满点点头：“反正就是喝咖啡，也不费什么事。”


    见他们这样，牧小满便答应下来：“行，那我们过去吧。”


    第126章


    说真的, 如果不是封修劝的这句话，牧小满肯定不会把周郝俊送的话当真。


    算命这种东西，别人不说, 牧小满自己是不怎么相信的。


    她对这些人最初的印象，就是初中的时候。


    有一回她放学回家，在巷子口看到一个老头拦下她爸, 指着她爸的手相, 说她爸日后有一劫, 此劫过后她爸必定老有所养, 衣食无忧。


    当时牧小满就站在不远的地方，脸上的冷笑忍都忍不住。


    除非牧大生有生之年还能骗第二个女人为他生孩子，不然, 她牧小满是打定主意, 绝不会让这个人渣老了以后还能趴在自己肩膀上吸血。


    她冷眼看着那老头把那一劫说的天花乱坠，刚巧那天牧大生手气好, 赢了不少，听那老头吹捧了十分钟，大咧咧从兜里掏出了20块钱拍在那老头手里，才把人打发走了。


    打那以后，牧小满对这种职业就报以十分平静的态度。


    挣钱嘛, 不寒掺。


    但封修都这么说了, 想到今天少爷结账刷卡的英姿，牧小满还是卖了个面子, 点头答应下来。


    周郝俊说的是如果有咖啡厅, 一定要进去坐一坐, 可回去的这一路，细数起来也只有一家, 就在东江学院门口对面的那条街上。


    众人走走停停，没多久就到了地方，顾尚指了指街对面一家看起来窗明几净的咖啡厅，示意牧小满就是那家了。


    “他们家我去过几次，也就那样，可能价格定位比较高，生意不温不火的。”


    “小满，你先过去，如果有什么危险，你喊一声，我们立马就过去。”大土一本正经地交代她。


    “要不，我们跟你一起过去？”吴三白跟着道。


    他们好似如临大敌的样子，倒是把牧小满看笑了，摆摆手道：“用不着你们这么担心，不就是进去坐一坐，还能遇到什么意外？再说就算有，你们还不知道我？指不定谁是危险呢。”


    不想耽误时间，牧小满转身，快步往咖啡厅走去。


    进了门，就是一阵好闻的咖啡香气，混合着甜味的奶香夹杂在余韵悠长的苦涩中，让牧小满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坐一坐罢了，还能遇见——


    牧小满这么想着，视线就落在了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小小的圆桌后面，坐着一位穿着黑色大衣的儒雅青年，青年肤色偏白，甚至隐隐带着青色，光洁的额头下是一双明亮的瑞凤眼，薄唇显出一点点红色。


    牧小满注意到这个人并不是因为相貌，而是从她进来到现在，这人就一直在观察她。


    她随便点了杯咖啡，穿过中间几张空桌，坐在了这人的对面。


    青年面无表情地放下杯子，收起原本有些挑剔的眼神，脸上的神情带了点悲悯的意味，轻轻点头：“小老大是第一次见我，我却不是第一次知道你了，自我介绍一下，薪火，楚飞沉。”


    服务员把牧小满点的单端到她手边，微笑问候后，静静走到门口，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出来。


    随后，带着微笑走到了后面房间，关上了门。


    整个咖啡厅，只剩下了靠窗坐着的两人，呼吸间，周围针落有声。


    楚飞沉这句话并不是说笑，在此之前，牧小满确实没见过他，这些年他一直忙着打理薪火，还有各路卧底传回来的线报，自从老大带着暗卫从脱离了卫家的掌控，他这边的工作量就与日俱增。


    上到开源，下到节流，中间还有到处的布防扫尾，虽然他也提拔了不少人帮忙，但他自己好像永远都闲不下来。


    牧小满是老大收的小徒弟，这件事楚飞沉当然知道。


    她们当初在蓝月餐厅吃饭的位置还是他订的。


    卫樊离提过把牧小满带来让他见一见，但楚飞沉却想先看看这小鬼有什么本事，拒绝了卫樊离的提议，后面一来二去的，本该十分正式的见面，就拖到了现在。


    楚飞沉说不清楚自己对老大这个小徒弟的心情，他的命是卫樊离救的，而后便答应了卫樊离，帮她在外面运作薪火，一个组织的建立十分容易，但一个组织能长久的运转下去，却是难上加难。


    为此他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但从没在卫樊离面前提过一句。


    他以为凭他的心性，一定能过了卫樊离的考验，成为她的弟子，谁知道天意弄人，他最终成了进化者，都没能摸到古籍功法的门槛。


    楚飞沉那时拒绝见牧小满，也有这点原因在里面。


    但现在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老大进无尽学院异兽区之前，虽然互通了两人的私人联络器号码，可牧小满一直没联系过他，他自然也没有过多关注老大的这个小徒弟，哪怕现在见面，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想到他布置在异兽区外，尸体都已经被埋进雪里的手下，还有拖着一条断腿回来报信的十八，楚飞沉的心情便阴沉下来。


    感觉到他眼神的牧小满先是一脸疑惑，转而神色变得严肃。


    “我知道，师父在我面前提过你。”她端起手边的咖啡，浅浅碰了一口，暖意传达全身，苦中带甜的味道让她精神了一些，心神沉静，“你能来找我，薪火出了什么事？”


    楚飞沉并没有立刻回答。


    在牧小满进来之前，他心底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尽管知道牧小满学了卫樊离的本事，可她毕竟稚嫩，现在还是上学的年纪。


    无论从年龄还是实力来说，楚飞沉不觉得，她牧小满有能力改变现在的局面。


    卫樊离被卫水柔带回了卫家，他们现在连老大到底有没有成功突破最后一层瓶颈都不知道，得知十八带回来的消息后，楚飞尘立马就动用了潜伏进卫家的人，但却什么风声都没能打听到。


    这些至少证明，卫樊离的事情，在卫家属于绝密，非心腹接触不到。


    可是十八很坚持让他来这一趟，无论楚飞沉用什么推脱，十八只说了一句话。


    牧小满才是老大的徒弟，她有权利，也必须知道老大的事。


    所以楚飞沉坐在了这里。


    面前的女生身量高挑，有着跟老大一样的短发，不一样的，是两人的眼神。


    “老大出事了。”楚飞沉望着牧小满道。


    砰！


    一声瓷杯碎裂的声音响在两人耳边，牧小满若无其事地松开手里的残渣，伸手拿过纸巾擦了擦手上沾到的咖啡渍，脸上波澜不惊，声音却带着莫名的凉意。


    “怎么回事？”


    楚飞沉扫了地上的碎瓷片一眼，把薪火这边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牧小满面无表情地听着。


    因为卫家的算计，师父突破瓶颈出了问题，现在被卫水柔带回了卫家，生死不知，十八和十五为了逃出来报信，十八断了一条腿，十五断后牺牲。


    可能人的情绪到了极致，反而会诡异的平静下来，牧小满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此前我们有得到消息，卫家向联邦请求兵力援助，想要围剿我们，但联邦拒绝了卫家的请求，那场联邦会议上，常家投了同意票。”楚飞沉道。


    “卫家怎么会知道我师父选择的闭关地点？”牧小满问道。


    卫樊离亲自选定的地方，除了牧小满，整个薪火都没几人知道，就连楚飞尘派过去接应的人，也以为是十八和十五接了任务，才进的无尽雪原。


    这一点楚飞沉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件事本身知道的人就少，出事后薪火上下我排查过，没有查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无所谓，既然联邦会议上常家投了同意，那就把常家也算上吧。”牧小满笑了笑。


    不就是仇人吗，她不嫌多，也不挑。


    既然常家同意卫家借联邦的手除了她们，那就把常家也算上。


    “当务之急，是要得到我师父的消息。”牧小满心里开始盘算。


    “你想做什么？”楚飞沉望着牧小满若有所思的眼神。


    哪怕十八的话于他而言有些不舒服，但楚飞沉不得不承认，十八是对的。


    牧小满才是卫樊离真正承认收进门的徒弟，严格来算，也是薪火的下一任首领，老大不在的时候，暗卫们或许不会服他，但一定会听从牧小满的调遣。


    他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牧小满计较自己心里这点不忿。


    “如果可行，薪火所有人，随时为您待命。”


    牧小满没有急着说什么，视线穿过身边擦得明亮的玻璃，投到了街对面的一群人身上。


    无论她承不承认，卫家作为五大世家之一，对联邦的影响力是可想而知的，薪火满打满算也拼不过这样的老牌世家，不是非要长他人威风，这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卫家的财力和姻亲如同大树一般盘根错节，想要一点点折断拆卸也需要很长时间，师父等不了这么久。


    那就还有一条路。


    整个联邦，谁最不希望世家好过？


    牧小满看向陪着封修他们礼貌等待的应明星和苍知远。


    ……


    街对面，早在牧小满捏碎杯子的时候，吴三白就想拉着大土过去，刚抬脚就被封修拦住了。


    “再看看。”封修不觉得那是牧小满让他们过去的信号，相反，牧小满捏碎杯子时的表情异常平静。


    她对面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说了什么？


    “我怎么感觉……”苍知远顺着牧小满的视线，落在旁边的应明星身上，不太理解道，“她在看你？看你做什么？”


    “她不是在看我。”应明星眯了眯眼。


    他相貌不差，能力在联邦中也算数一数二，自然见过不少倾心于他的眼神，可那些眼神都与此时牧小满看他的眼神不同。


    她不是在看他这个人，应明星心想，她在透过他看什么。


    直到牧小满走出咖啡厅，见她还是一如往常的样子，顾尚先忍不住问道：“牧小满，你刚刚在跟谁聊天？”


    “我一位远方表哥。”牧小满笑道，“很长时间没见了，看来那个大师有点东西啊。”


    听她这么说，涉及家事，众人也不便追问，走进学院，约好下次有空再聚，便纷纷离开，封修像是看出了什么，离开时欲言又止，最终指了指联络器示意稍后联系。


    吴三白和大土则是被牧小满以还书的借口留了下来。


    跟牧小满相处这么久了，吴三白早就看出牧小满有些不对劲，其他人离开后，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那男的是薪火的人吧？出什么事了？”


    牧小满有些诧异他的敏锐，怔了怔，才开口道：“三白，你能不能帮我救个人？”


    话一出，吴三白脸色更差：“什么意思？拿我和大土当外人？牧小满我告诉你，我、大土、狄巍已经是薪火的人了！”


    最后五个字让他咬的格外清晰。


    帮？什么叫帮？


    淡了，感情淡了，要不是打不过，吴三白都想拉着狄巍一起，把她埋进坑里。


    牧小满：“……”是她失算了，三白的脾气真是一点没变。


    第127章


    当天晚上, 牧小满就带着三白和大土，半夜翻墙出了东江学院。


    她事先给楚飞沉发了消息过来接人，在知道十八是断了一条腿回来的后, 牧小满就打了带着三白过去给十八治疗的主意。


    为了有效躲避监控，临行前她们特意把狄巍从大土的身体里叫了出来。


    刚来东江学院的那几天，她们三个人就把学校路线和附近的摄像头记了下来, 牧小满这个习惯还是在蔷薇斗兽场那会儿有的, 吴三白则是以前习惯了, 至于大土, 单纯就是来凑数的。


    除了周围的摄像头，东江学院还会有护卫队巡逻，一路往西, 那边的摄像头和守卫相较而言, 略微松一点。


    三人鬼鬼祟祟躲过摄像头，藏在墙下的阴影中, 牧小满和吴三白两边防守，确定周围没有别人了，才给狄巍打了个手势。


    狄巍蹲下身，慢吞吞伸出手，没过一会儿, 墙根下面, 一个连同内外的地下通道便出现在三人眼前。


    墙对面，站在车边抽烟的楚飞沉眼神微动, 那边快要巡逻过来的护卫队脚下, 一簇草丛中, 几朵白色小花冒了出来，淡淡的香味随风飘散。


    “哈啊——”有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怎么回事？我也困了。”


    “哎, 走快点吧，早点走完这一圈去值班室换班。”


    几人摇摇头，勉强清醒着继续巡逻。


    东江学院西面一栋楼内，燕听抱着手臂站在窗户前，挑着眉望着那三个小鬼偷偷摸摸从洞里钻到墙外。


    “东江学院护卫队警惕性，现在都这么懈怠了？这小鬼……”


    虽然距离远，但燕听可是十三军区的王牌狙击手，还是认出了为首的那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小鬼。


    这小鬼，大晚上不睡觉挺有精神，还聚众翻墙？


    她身后，忽然有人出声问道：“燕老师，你刚刚说什么？”


    燕听轻笑一声，收回视线：“没什么，你接着说，泰辽叔叔还让你交代我什么？”


    与此同时，卫家主家研究所。


    彻夜不灭的灯光照亮了整座研究所大楼，尽管现在是夜晚，来来往往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穿梭在各个楼层，不管是什么部门，无一例外都有人在值班。


    穿着一身黑色棉质布衣的老者带着管家，跟在现任研究所所长的身后，缓缓走进了卫家主家的研究所大楼。


    “家主，您交代小小姐带回来的人，我们已经安排好了，长老团那边有人来打听，也被我们的人搪塞了回去，经过我们的检测，记忆编码已经完全录入她的大脑，她现在昏迷是正常的，一旦身体和大脑接受了我们编纂的记忆，她自然就会醒过来。”


    所长按下电梯，在电梯中恭敬交代着现在的情况。


    关于001重新回到卫家的事情，整个卫家知道的人很少，就是研究所这边，除了所长何长钊带领的团队外，其他人也并不知情。


    电梯停在十二楼，跟着何长钊又走了几分钟，老者看到偌大的一间实验室，卫水柔带回来的人正安静躺在房间正中央的机器里。


    睡梦中的人并不安稳，时而蹙眉，时而模糊不清地动了动嘴唇。


    望着躺在机器上的卫樊离，卫家家主卫淮渠给了身边老管家一个眼神。


    老管家继而对着同样站在门外的研究人员，脸上带着面具一样的笑脸：“你们确定已经把记忆编码输入进去了？她以后会听从我们的命令？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闻言，何长钊收回视线，低声道：“记忆编纂这项技术，自卫家研究所开发后，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例外。”


    “但她的基因组已经发生了改变，她的能力甚至脱离了‘人’这字的范畴，对此，我们只能保证，只要定期让她来研究所接受记忆编纂，就不会出问题。”


    卫樊离身上有很多秘密，但因为梁如琴的诅咒，她把过去的所有记忆忘了个干干净净，她知道的那些秘密，也随着记忆一起消失。


    有得必有失，卫淮渠最想知道的古籍功法断在了这里，卫家的出路少了一条，但多了这把刀，就能为卫家的统治延长寿命，给卫家的人争取时间。


    这些事情早在一开始，就被卫淮渠做出了选择，否则陈朔就不会被允许回到卫家。


    “我会定期安排她过来。”站在两人前方的卫家主没有回头，口吻也很随意，“我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让她保持听从命令的状态，我不喜欢意外这个词。”


    何长钊自然没有意见。


    这是家主找回来的人，以后也会成为家主的刀，自然是以家主的命令为准。


    他有些可惜地扫了眼实验室里的人，这样好的样本又回来了，但不能继续研究，实在是令人遗憾。


    卫樊离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天花板上白色刺眼的灯光，而后就是面前黑色庞大的机器。


    她正躺在这件机器里。


    眼睛有些干涩，她不自觉闭了闭眼。


    她是谁？


    她是……001。


    卫家家主身边的暗卫。


    从小在卫家长大，因为实力出众，被安排到家主身边，深受家主倚重，在她手里，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尤其是在她成为了进化者以后。


    她是暗卫，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她这条命活着的意义，就是给卫家尽忠。


    这次刚好是完成任务回来，到实验室录入身体数据。


    一旁完成记忆导入的助手走过来，小心翼翼拆下她脑袋上贴着的设备：“好了，出来吧。”


    下一秒，身体像是在完成命令般自动从机器里出来，001眨了眨眼，看到晶门外站着的家主，下意识走过去，单膝跪在卫家主面前，声音死板。


    “家主，任务完成，任务目标确认死亡。”


    卫家主垂眸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卫樊离，声音温和还带着笑意：“这次任务你完成的很好，跟着管家去休息吧，明天你先好好休息，后天到我这边来，有一项非你不能完成的任务在等着你。”


    此时，白发苍苍的老者看起来像个慈祥和善的老人，谁也没察觉到他眼中的寒光。


    “是，家主。”


    001想也没想，条件反射地应声道。


    随后，跟在卫家主身后的老管家出声：“001，请跟我来。”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人能不能跟上，转身便朝着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带路，而他身后，001习惯性地藏进了阴影处，不让人发现地跟上管家的步伐。


    将人送进房间，老管家舒了一口气，回到卫家主身边时，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没有发现卫樊离任何异常。


    老家主的眼神缓缓放松，悠闲的带着管家回到前面，嘴角带着轻微笑意。


    兜兜转转，无论是当年的卫风华，还是现在的卫樊离，都脱离不了卫家的控制。


    “家主，那个薪火组织……”管家轻声提醒。


    卫家主脸上的笑有些意味不明：“本就是小打小闹的组织，没了卫樊离，跟一盘散沙，没有两样。”


    “花亭上摆酒宴共同欢笑，观花赏景青梅美酒佳肴，汉天子坐江山群僚不饶……”


    卫家主哼着戏曲唱词，走在九曲连廊上。


    ……


    牧小满走在去往枪械课大楼的路上，没走多久，就有种奇怪的异样感，站在枪械课大楼的门口，第六感打碟的节奏都快赶上夜店DJ了。


    路上人来人往的都是学生，站在教室门口偷瞄了几眼，里面跟往常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过了一会儿，牧小满后知后觉，今天的教室，太安静了。


    平常还没到上课时间，教室里到处都是交谈声，站在走廊外都能听到里面嗡嗡嗡的说话声，而今天站在门口，她都没听见人的说话声。


    牧小满左右看看，东江学院虽然有统一的校服发下来，但学校并不会强制学生穿着统一，毕竟学校不会限制学生的个性发展，所以大家平常在校内，都是穿着常服出行。


    就算这样，有些学生因为上课需要，或是懒得收拾，或是忙着来不及整理，衣服穿在身上都皱皱巴巴的，而今天走在路上，她好像一个都没看见。


    牧小满低头拽了拽自己身上黑色运动服的衣摆，在这种积极向上，干净整洁的氛围中，迷茫地走进教室。


    往常她走进去，教室里学生摆什么姿势的都有，睡觉的，喝水的，吃东西的，甚至跟旁边人聊天说八卦的，今天一进去，迎面而来的就是所有人正襟危坐。


    牧小满看了看讲台，果然，燕听抱着手臂站在上面。


    “来了就坐到你的座位上。”


    见她怔愣，燕听幽幽道。


    反应过来的牧小满应声朝她的座位走去，坐下后朝前面的人小声道：“昨天学校发生什么大事了？”


    前面的男生不敢回头，用余光扫了眼后面的牧小满，震惊且小声地回答：“你没看论坛吗？”


    “怎么？学校明天要炸了？”牧小满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家正在受苦的师父，哪还有空关心学校论坛一天天说什么？


    整天排在前面的，不是什么实践课新事，就是世家在东江学院那几位的爱恨情仇，牧小满自然没空看。


    前面男生默了默，往四周看了看，身体后靠在牧小满的桌子前，快递且低声道：“泰辽元帅要来东江学院，据说是为了前面实践课出现超A级异兽的事情来安抚学生，随行的还有泰旭然少校，整个论坛都传遍了。”


    泰辽元帅的名声牧小满还是在上次吃饭的时候，听应明星提到的，但她本人对这个联邦元首并不了解，撩起眼皮，顺口问道：“所以？”


    前桌男生带着对这两位人物的天然崇拜，见牧小满不为所动，有些气急败坏：“你跟本不懂我们的心情，那可是泰辽元帅和泰旭然少校！”


    牧小满尊重他的心情，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却想到了自己系统格子里的东西。


    第128章


    燕听抱着手臂, 见牧小满打听个没完，不得不伸手在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


    都往这小鬼那边看好几眼了，硬是能装没看到她的警告是吧？


    刚好上课铃声响起, 教室里重归平静，她清了清嗓子：“东江学院不比其他学校，不是你们能够随意糊弄就能拿到毕业证书的学校, 你们既然能坐在这里, 就有过人之处, 我希望你们的聪明能用到正道上, 不要因为年轻不懂事，走歪了路。”


    最后这句话，简直就是看着牧小满的脸说出来的。


    牧小满脸皮厚, 压根不觉得这是在点自己, 忍住第六感的打碟，硬是不为所动。


    见这小鬼不当回事, 燕听干脆挑明道：“最近正值学院接受上级领导莅临的重要时候，别让我发现有谁违背校规，不然……”


    虽然没说出来，但没说出来的威胁意思，让下面坐着的众人感受了个淋漓尽致。


    被暗戳戳点名的牧小满心神一动。


    “记住, 每堂课对你们来说都非常重要, 我相信你们当中已经有不少人，在实践课上见识到了外面的危险程度, 可别忘了, 真正外面的世界, 要比实践课更残酷，你们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


    燕听举起讲桌上的枪, 对准了下面坐着的每一位学生，目光冰冷，每个被她指到的学生无一不是面色发白。


    牧小满心里倒是没有太大波动。


    这句话她不仅在原身记忆力听过，还从小就体验过，法治社会虽然不会死，但有的是方法让人比死还难受。


    这节课介绍的正是一把高精度狙击步枪，为了更好的让学生近距离观看到这把枪的威力，燕听把学生带到了大楼后面的训练场。


    她还细心安排了个小游戏。


    学生只需要跑一遍训练场上的400米障碍，穿过中间的木马山羊、高网、云梯等训练器械到达终点，燕听只开五枪，而冲关的人身上中三弹就算输，中三弹之前跑到终点就算赢，一个个来，每个同学都要走一遍。


    燕听就拿着狙击步枪，光明正大站在那宣布了规则。


    “牧小满，来跟我做示范。”燕听点名，“刚好让我看看你的速度，是不是能跟昨晚一样。”


    牧小满心里嘀咕着果不其然，她们昨晚出校被燕听看到了。


    她忽然有了种以前在学校被老师针对的时候，甚至有点怀念：“……老师，不太好吧？”


    燕听转身看向牧小满：“哪里不好？”


    “……万一我赢了，老师你多没面子。”


    牧小满身边的学生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要不要看看那是谁？你再看看她手里是什么枪？联邦王牌狙击手啊，你当这是在玩丢沙包吗？


    燕听调试了一下手里的狙击步枪，往弹匣里一颗颗塞子弹，闻言抬眼看她：“不用担心我的面子，你先担心担心你的面子，口气这么大，那你第一个来。”


    牧小满：“……”她只是个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各位相处的普通人，倒也不必如此。


    燕听举着枪往后退到200米外，让学生们一个一个自己排好队。


    准备好后，一声哨响，牧小满箭一样的身影就窜了出去。


    因为只是示范，燕听用的是学校专门定制的子弹，就是牧小满她们实践课上用的那种，打在身上会爆出红雾的子弹。


    痕迹明显，且有痛感。


    牧小满此时只想感谢学校，这玩意不是真的狙击子弹，她刚冲出线，一旁燕听的子弹就立刻射了过来。


    周围排着队的同学下意识嘶了一声，仿佛从这一枪里看到自己是怎么下场的了。


    而在其他人眼中注定来不及反应的子弹，牧小满凭借着第六感的感知，不用看就能察觉到子弹的轨迹，她侧身一躲，竟然真的躲开了第一枪。


    燕听眯了眯眼，盯着牧小满的行动轨迹，又是一枪射出，按理说这枪牧小满根本不可能躲开，但燕听就是觉得，这枪牧小满也能避开。


    而牧小满浑身都充斥着被锁定的悚然感。


    她刚从木马上一跃而下，此时正是滞空状态，预感到的轨道直直朝她背心袭来，这么下去，她肯定要被打中。


    牧小满一瞬间下意识运转内息，重新拉住即将松手的木马边缘，硬生生借力后仰，随后就地一滚，躲开了第二发子弹。


    两人两个回合的较量，在外人看来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后面提着一口气的学生们纷纷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期待着。


    躲开以后，趁着争取来的时间，牧小满加快速度，飞快通过了云梯和高网，以一种不连贯的速度朝着最后一道障碍奔去。


    想要躲开狙击手的子弹，就不能让她预判到自己的行动轨迹，她手里没有枪，但可以借助一些中间物作为阻挡。


    牧小满弹跳起身，骤然往终点那条线扑去。


    “砰、砰、砰——”


    连续三枪，三枪打中了同一个位置，牧小满背心处炸开一片红雾，砰一下直接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牧小满：“……”


    狙击手的恶趣味是吧！


    牧小满趴在地上，觉得自己就是整个训练场上最亮眼的小丑。


    “下一个。”燕听淡淡摆了摆手。


    牧小满后面的学生还有些畏畏缩缩，虽然有牧小满给他们打了个样，他们还是一个劲地往前冲，结果燕听压根不想浪费时间，三枪连发，胳膊，大腿，小臂，后背，前胸，甚至有人脚底都被打中了。


    不管他们用了什么办法，速度是快还是慢，后面的人就没有一个能过云梯障碍的。


    学生们一个个上去，很快又一个个下来，本来以为能表演出一场后来居上的奇迹，谁知道开头已是辉煌。


    等到所有人都过了一遍，燕听扛着枪走回来，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一圈，中间在牧小满身上停留了几秒，缓缓道：“不要小看任何一把枪，更不要把你的敌人看的太重，相信自己，相信直觉，你们的感知要比你们想象的强大。”


    差不多到时间下课，该讲的也讲完了，燕听便放他们离开，临走前喊住了牧小满。


    “你有枪感？不对，你的感知……很强，以前练过？”燕听之前就觉得这个学生感知力非常优秀，从刚才的躲避便能明显看出来。


    “练过。”为了不惹人起疑，牧小满老实撒谎。


    燕听点头：“继续保持，毕业以后有兴趣的话，期待你加入联邦军区。”


    “加入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听世家的话……”牧小满故作低声地嘀咕着。


    燕听忍住手痒的冲动，冷声道：“不要外界说什么，就信什么，你是东江学院的学生，要有你自己的判断。”


    见牧小满呆呆望着自己，燕听闭了闭眼，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才挥手让她走。


    站在大楼下，牧小满捂着额头，看着人来人往人模人样的学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饭搭子们来找她。


    “你怎么还是这副乱糟糟的样子？”顾尚第一个看不下去。


    他嫌弃地看着牧小满已经长到脖子的头发，因为没梳好，东一缕西翘起，身上的衣服背后还有一片凌乱的红雾。


    而牧小满觉得，这少爷才是发了疯，抛弃了往常的火龙果穿搭不说，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被他用发绳绑在脑后，浑身黑色，踩着皮靴，端的一副正经贵气。


    “……你这是要从良？”牧小满灵魂质问。


    顾尚白眼一翻，正经气立马消失不见，抬着下巴道：“怎么样？我这身看起来是不是冷酷帅气了很多？”


    “啊是是是，大清早就噼里啪啦的洗澡护发，还把我跟大土从床上拉起来，给他一套套看着选，你不嫌麻烦，我都嫌眼花。”


    吴三白才不知道什么叫给他留面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跟大土两个人萎靡不振，嘴里还不忘接着吐槽：“不就是那个元帅和少校两个人要来，人家就是来走个过场，你可赶紧歇歇吧。”


    牧小满笑了笑，眼神不着痕迹往他们后面瞥了一眼。


    吴三白却注意到了，顿了顿，了然道：“封修回封家了，他说得有一阵子才能回来，你没看到他发的消息？”


    “忘记看联络器了。”


    听到吴三白这么说，牧小满才拿出学院发下来的联络器，点开她们几人的群聊，果然看到了封修在群里留下的消息，以及单独给她发的几条。


    大意就是回封家一趟，顺便完成个任务，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回来。


    收起联络器，牧小满把视线放在了顾尚身上，疑惑道：“你不是顾家的人？不是说世家都看不上联邦的人？”


    走在前面的顾尚抱着手臂，轻哼一声：“那是那些老东西为了面子，死不肯承认，我跟他们又不一样，少爷我行得端坐得正。告诉你，你可别听外面那些世家手底下的媒体整天吹嘘世家有多厉害。”


    “我们家老头子说过，从泰辽元帅执政联邦起，联邦对于世家的态度，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卑躬屈膝，任由世家指使，但这些变化不是一蹴而就，其中痕迹，从之前几位执政元帅的行事作风就能察觉到，而到了现在，世家才将这样的变化放在眼里。”


    “别的不说，单就泰旭然少校，联邦罕见的A+级高手，外界猜测他的实力甚至已经达到了S级，当初元帅和卫林两家做赌，一整条军工线换他进入暴风沙漠异兽区，带出异植金沙花，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在里面，世家手底下的媒体们，连讣告都准备好了，但人家就是好生生出来了，还带回了金沙花，当众打了卫林两家的脸。”


    “真有这么厉害？”牧小满若有所思。


    顾尚点点头：“你别不信，泰辽元帅的儿子，他可是很多联邦军团的偶像，世家老顽固的眼中钉。”


    几人走着，路上还遇见了应明星和苍知远，毕竟是吃过一顿饭的交情，加入进来十分自然。


    “你要不信，刚好这两个小子是联邦的，你让他俩说说，我说的对不对。”顾尚伸手拉过应明星，一脸‘不信你问他’的表情。


    一听聊起来的是自家元帅和少校，不说应明星，就是苍知远说话都比往常激动很多。


    多两个人吃饭并不会让牧小满觉得招摇，她反而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至于路人惊讶的眼神，这并不能让牧小满少点一道菜。


    其实不用应明星他们两个说，牧小满也看得出来。


    跟顾尚一样，这俩人就怕别人认不出来似的，换了一身联邦作战服，从头到脚，走路的时候，眼神坚定的像是在对着联邦旗帜宣誓。


    牧小满：“……”好吧，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他们人多，就上食堂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下，牧小满心里有事，自己也不挑食，就让三白他们去点餐，自己坐在位置上顶着黑眼圈犯困。


    吴三白和大土今天早上没课，他俩倒是休息好了，牧小满就惨了，今天上午就没有一节课是闲着的，这会儿正努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


    还恍惚着，不经意瞥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是……


    牧小满眯着眼回忆着。


    这不是当初在食堂，坐在董圆圆对面的人？


    第129章


    为了确认自己没认错, 牧小满还特地转了个角度，看了眼那人的背影。


    如果说牧小满心里有了七成把握，这人就是那次坐在董圆圆对面的人, 那等董圆圆真的再一次坐在那人面前时，牧小满心里的猜测就有了十分。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顾尚端了两个盘子放到桌子上，把手里的筷子分发下去。


    吴三白和大土也跟着坐下来, 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今天我们来得早, 还抢到了三号窗口的鸡腿, 这可是最近推出的新菜, 可算是有口福了。”


    应明星和苍知远也跟着走过来，手里端着的盘子上也是一份鸡腿饭，明显是接受了吴三白的安利。


    牧小满吃着饭, 时不时往董圆圆那边瞟一眼, 过了会儿，抬胳膊戳了戳旁边脸都快埋进盘子里的吴三白：“11点钟方向, 那个侧对着我们的男生你认识吗？”


    闻言，桌子上的众人都不着痕迹地瞥了过去。


    吴三白喝了口汤，顺下嘴里的饭：“这人有点眼熟啊，嘶，这是不是你之前问过我跟大土的那个？”


    “大土知道。”大土举了举手, “他叫孙无尽, 是二年级的学长。”


    “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你从哪知道的？”吴三白不可置信。


    他们不是天天在一起吗？大土什么时候背着他打听来这些？


    大土抬起头, 想了想道：“别人聊天的时候大土听到的, 嗯, 三白当时在睡觉。”


    “还有呢？”牧小满叼着鸡腿咬了一口，“你还听到别人说他什么？”


    “找他买东西, 可以在实践课上拿多一点积分。”大土回答。


    顾尚几人都是有实力在身上的，就没想过在实践课上玩手段，所以对此人并不了解，但大土这么说了，他们或多或少也能猜到一些。


    不过，几人并不关心这些，话题转眼又回到了明天要来的大人物身上。


    牧小满偶尔点头附和，心里打定了主意，余光一直注意着董圆圆那边。


    从那两人的表情上看，他们的谈话并不愉快。


    事实也是如此，董圆圆此时心里十分厌烦，她望着对面约自己来的孙无尽，压低了声音道：“孙无尽，我说了，我们早就银货两讫，不要再来找我！”


    而坐在她对面的孙无尽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还好心情的端起汤碗，吹了两口，喝得有滋有味。


    眼见对面的女生耐心快要告罄，他才慢悠悠道：“我说大小姐，你当时跟我要东西的时候，怎么说的？你忘了？”


    “你说要扇豆花花粉，是为了在实践课里吸引来野兽，得到高一点的分数，我给你的时候又是怎么说的？只要控制好分量，那东西引来野兽没问题，一旦用量过大，吸引来异兽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我怎么听说，你们实践课的时候，因为异兽追逐发狂，死了四个人？”


    董圆圆瞬间变了脸色，但又很快恢复过来，挽起耳边的碎发。


    她轻叹一声，幽幽道：“我怎么知道异兽为什么会发狂，异兽暴起杀人的时候我都不在场，你还不知道吧？那只异兽追着他们不放，是因为他们杀了异兽幼崽。”


    “董圆圆，我孙无尽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也不会在东江学院做这种生意，但我孙无尽有底线，你用东西提升成绩无可厚非，你用来杀人，就别怪我翻脸。”


    孙无尽扔下下筷子，望着对面正色道：“我得来的内部消息，你们这次死了四个人，三个人的背包里都查出来有扇豆花花粉的痕迹。”


    “这件事，学院已经上报了。”


    刹那间，董圆圆蓦地掀起眼皮，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看到她这个样子，孙无尽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东江学院的学分难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上有张良计下有过墙梯，学院中随之而来的灰色产业暗中兴起，为了拿到学分，实践课可谓兵家必争之地。


    不少人为了实践课的学分费尽心思，孙无尽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自从进了东江学院就一直在找兼职赚钱的机会，阴差阳错之下做起了这门生意。


    他人仗义，卖东西的时候会把每一样出手的东西讲清楚，明白告诉买家用量，也因此，他经手的客户虽然遇见过骚乱，也在实践课中死过人，但都查不到他头上。


    这次不一样，扇豆花花粉的事学院已经知道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查到董圆圆，他现在来找董圆圆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她闭紧嘴巴，不要泄露自己。


    “我卖了这么多次扇豆花花粉，这次还真的是阴沟里翻了船，你最好聪明点，不然，查到最后，我最多也就是背个处分，你，可就不一定了。”


    孙无尽自觉跟这个蠢女人没什么好说的了，端起盘子扔到回收处，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食堂。


    见他们好像不欢而散，牧小满收回视线，听着桌上顾尚三人聊的如火如荼，忽然对着顾尚问了个问题。


    “你们顾家，跟卫家的关系怎么样？”


    顾尚挑挑眉，反正也吃完了，放下筷子，伸出手给牧小满掰扯：“你是不是以为，五大世家的感情都很好啊？别逗了，怎么可能。”


    “这话别说是我，你就是问他俩，他俩都能告诉你，世家之间看似盘根错节，其实之间的联系也脆弱的紧，无非就是利益捆绑。”


    顾尚点了下对面的应明星和苍知远，慢条斯理道：“如果哪天，哪个世家真的陨落显出颓势，都不用联邦出手，世家这边的争执，才是最凶的。”


    “现在你问我顾家跟卫家的关系，别说跟卫家了，跟谁都那样，不过吧，相传我们家老头子跟林家家主年轻时候关系还不错，据说要不是当时时机不合适，老头子还想着让我爹他们出个人，把人娶进顾家。”


    “别说，你还真别说。”吴三白啧啧道，“你们家老头子眼光真不错，这位现在可是林家家主。”


    牧小满自己都没想到，老一辈年轻的时候还有过这段，想到之前在师父面前装作乖巧懂事的林曼彤，看来自家师父以前交的朋友还挺广。


    心里有些微痛，牧小满忍了下去。


    薪火还在查，她不能急。


    吃完饭，众人站在食堂门口分散，吴三白拉着大土要送牧小满回宿舍，顾尚则要回宿舍签收快递，应明星和苍知远也赶着回宿舍熨烫明天的衣服。


    牧小满准备带着他们去打听了孙无尽这个人。


    “你为什么这么关注这个人？”吴三白不理解，但牧小满做事从来都是有目的性的，他想不出为什么也会跟着配合。


    “因为我的直觉。”牧小满神秘一笑，“这个人知道的事，是我可以利用的。走，我们把人带进小树林，就不信问不出来。”


    “现在就要去吗？”大土嘟囔了一句，他刚吃完饭，这会儿有点犯困。


    三白都是在课间睡觉，可大土嫌吵，就习惯回宿舍午休。


    “你不懂，这种事就要中午去做。”吴三白煞有介事地忽悠他。


    “为什么？”大土果然上当。


    “因为早晚会出事。”吴三白道。


    大土：“……三白，你不要学小满。”


    牧小满：“……胡说，我才不会这么无聊。”


    【幽默值+1】


    你这系统还真是一条路走到黑，不讽刺我统生都没有动力了是吧？


    事情就是这么巧，三人刚路过学校的超市，就见到了提着袋子出来的孙无尽，牧小满眼睛一亮，给了三白一个眼神，三人顿时加快速度。


    吴三白心里想着怎么打招呼才自然，毕竟他们是来骗人进小树林的，要不先说一句小学长，我帮你提一提东西吧。


    结果想得太入神，他脸上带着笑，出口就成了：“小东西，我帮你提一提学长啊？”


    这句话一出口，孙无尽都被气乐了：“什么毛病？有病就去医务室。”


    来找事？这是没打听打听就来了？


    “不是不是，他说错了，我们就是想跟学长交个朋友。”牧小满打着圆场。


    这种事孙无尽也不是没遇见过，毕竟他做的事情是违反校规的，什么情况没见过，他拎着袋子，不急不缓地领着三人拐进路旁的小树林里，直到周围都没人了，才停下来。


    回过头，他脸上似笑非笑道：“说吧，找你孙哥什么事，先说好，一口价，不还价，爱要不要。”


    牧小满往周围扫了眼，对着吴三白和大土微微颔首。


    懂了她的意思，吴三白把手指捏的咔咔作响，带着大土一把将人按在了地上。


    ……


    “家主，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老管家进门给家主换了杯茶，恭恭敬敬放在家主手边，低声道：“根据监控那边的汇报，至今没有异常，也没有违背输入记忆的举动。”


    卫淮渠点点头，转而看着眼前站着的陈朔。


    “也就是说，你们回到卫家这段时间，研究出来的成果，就是告诉我，进化者的出现必须遵循自然进化规律，你们如果主动干预，成功率不足三成。”


    他的声音明明听不出喜怒，但就是让陈朔背脊发凉。


    喉结上下动了动，陈朔用生硬的声音道：“家主，我们的实验结果是经过了无数次实验得出的，但只要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可以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话音落，整个书房落针可闻。


    寂静中，陈朔额头的冷汗不受控制滴落。


    “那你觉得，卫家嫡系中，谁最有希望成为进化者。”


    “这……”


    听他说不出答案，卫淮渠敛下目光，端起茶杯吹了吹。


    老管家适时上前：“陈博士，家主还是希望您尽快带着团队实验出更好的结果，我送您出去。”


    陈朔最终面色难看地被送了出去。


    卫淮渠放下杯子，轻叹一声，眼中说不出的嘲弄：“进化者这条路，整个卫家，竟然只出了一个……”


    他话没说尽，转而挥挥手：“让她进来吧。”


    卫樊离面无表情地跟着管家进门，脚步没有声音，单膝跪下，低头请示：“家主。”


    “嗯。”老者就让她这么跪着，脸上却带着不达眼底的笑意，“这个任务很简单，但除了你别人我都不放心。”


    “愿为家主效劳。”


    “我要你去东江学院，带一个人回来，这件事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


    卫淮渠手指摩梭着杯子，口吻温和随意。


    卫家出不了进化者，再出一个卫樊离也不错，古籍功法虽然艰难，但从那个孩子身上就能知道，希望要比等着进化者出现高些。


    卫樊离的这个徒弟，她护得紧，如果不是卫家没有放弃追查安心精神病院的事，还真挖不出这么深的秘密。


    呵……


    “资料稍后管家会给你，记住，把人活着带回来。”


    卫淮渠说得很慢，但说出每一个字时，他都紧紧盯着下首之人。


    可卫樊离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就连他也看不出什么。


    “是。”001应声道。


    第130章


    孙无尽只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


    他就是一个在东江学院里上学顺带做点小生意的, 用得着吗？他自己这身手，不说在东江学院横着走吧，也能混出个没人敢惹的样子来。


    结果呢？今天碰上硬茬子了！


    “别, 别打了！”他忍无可忍喊了出来，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索性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倒吸着气碰着身上的伤口。


    “我们其实, 就是想问你件事。”牧小满蹲下身, 一脸诚恳。


    “嘶——”孙无尽想摸脸又疼的不敢碰, 瞧着面前的三人，心里的悲愤压都压不住。


    “那你们他妈倒是问啊！”


    孙无尽原本被打充血的眼睛此时更红了，吼得眼泪差点儿就下来了：“上来就给我一顿揍, 你想问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他一个人打两个人输了又不丢人, 问就问呗，他看着回答就是, 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这边的规矩别人都知道，不能说他也直接点出来，不会拐弯抹角让人猜，更不会说些假消息骗人。


    结果这三个愣头青什么都没说, 上来就把他给打了一顿！


    有这么玩儿的吗！


    见他神情激动, 牧小满三人心虚了几秒，扭过头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以为孙无尽为人仗义, 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事情透露出来……


    这么想着, 牧小满几人对视了一眼, 她有些不自然，吴三白和大土倒坦然的很。


    揍他一顿怎么了？在哪儿不是这个程序？


    收回视线, 牧小满清了清嗓子，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董圆圆来找你买过什么？”


    此话一出，孙无尽神情一僵，眼神微微闪烁，低着头讷讷道：“……董圆圆是谁？”


    牧小满眉尾一挑，冲着他咧嘴一笑，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狡黠的意味，然后伸出手，带着粗茧的手掌比在孙无尽面前：“这是什么？”


    “……你的手。”


    “不。”牧小满轻轻摇头，握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几声，笑容不变：“这是能让你开口的东西。”


    孙无尽：“……”这年头，打人还要说得这么隐晦？没点智商还听不懂？


    “不用打了，不用打了。”孙无尽垮下肩膀，连连摆着手，长叹了一声，“算了算了，再过几天，这件事估计也不是秘密了。”


    这么想着，孙无尽便坐在地上，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这件事说来简单也简单，可其中毕竟关系到那四条人命，孙无尽不是当事人，知道的东西也是她们这批人实践课回来以后，四处打听最后东拼西凑出来的，今天把董圆圆喊来，即使警告也是试探。


    果不其然，这事还真有董圆圆掺和。


    如果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异兽伤人事件，那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学校明确说了实践课会有人身危险，谨慎选择，这不是跟学生开玩笑，东江学院的规矩摆在那里也不是一天两天，懂得都懂。


    但查到死亡的三人背包里有了扇豆花花粉时，事情的性质就发生了改变。


    再加上这三人刚好在实践课之前就与董圆圆发生过矛盾，这点就更能够证实这件事不是意外。


    等他说完，再加上牧小满自己的推测，真相便慢慢浮出水面，这件事她后来也听一组的人说过，现在看来，一切就连上了。


    董圆圆在原霜等人的随身物品上用了扇豆花花粉，而后，那三人身上的扇豆花花粉引来了尖刺豪猪异兽的幼崽，被幼崽尸体激怒的尖刺豪猪追逐她们到了积分点，随后就是常嘉许为了保自己下意识连累其他人。


    回去的路上，吴三白有些想不明白，啧了声，抬起手将原本理顺的头发揉的一团糟。


    “小满，你为什么要让他把这件事告诉常嘉许？”吴三白还是没憋住，直接问了出来，“常嘉许要是知道，这件事的根源在董圆圆身上，他不会放过董圆圆的。”


    常嘉许凭一己之力让四个人没了命，他们这次实践课上发生的事，在牧小满她们回来后，整个论坛都传遍了。


    这人要不是身后还有个常家，处境肯定跟过街的老鼠差不多，不过，现在大家都忌惮他身后的常家，就算不忿，也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有些话也只是私下说说。


    “但你又让他暗示常嘉许，这件事他要是想洗干净，就要在东江学院闹得人尽皆知，轰轰烈烈才好。”吴三白双手放在脑后，走在牧小满身边，“要不要我帮你再吹吹风？”


    大土乖乖听着，忽然冒了句：“小满在下棋。”


    “下棋？”


    吴三白下意识看了眼牧小满的手，随后便反应过来，大土说的不是单纯的下棋，而是在说，牧小满现在做的这些，像是在下棋。


    随即，吴三白痞痞笑道：“不容易啊，咱们大土终于长脑子了。”


    大土不乐意地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跟三白计较。


    牧小满也没想过瞒他们，走在两人中间沉思着，不过，自己手里有黑云晶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之前她带着两人出校时，还特地在薪火查了资料，对着楚飞沉旁敲侧击一番。


    最后发现，不管是薪火还是楚飞沉，都没人知道黑云晶的存在。


    这样的结果有利有弊，但现在，牧小满更想看看，联邦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盟友。


    “巧了，刚好我认识几个能帮的上忙的人。”得知牧小满准备将这次的事情当成对联邦态度的试探，吴三白便想起了之前带着大土一起，认识的几位朋友。


    两人在东江学院这段时间，还是交了一些朋友，尤其吴三白，深谙有朋友好办事的道理，凭着以前的经验，只要他想，什么朋友都能交的来，还能说上两句话。


    “刚好我认识的人里，有人负责这次欢迎大会的场地物品安排，常嘉许要是想闹大，还真能让他如意。”


    “这么有把握能成？”他这副自信的模样，带的牧小满都多看了几眼。


    吴三白却卖了个关子，这次换他拉着大土，对牧小满神秘兮兮，挑着眉尾，端的一副高人模样：“你等看就行了。”


    第二天，欢迎大会在下午两点准时召开。


    虽然重点是牧小满这些参加了那次实践课的班级，可联邦来的这两位人气太高，东江学院整个一年级的学生，只要还在学校里的，基本都跑来了，将能够容纳足足一千人的会场被挤的水泄不通。


    可当泰辽元帅和泰旭然少校出现的时候，会场室内仿佛进入了真空状态，一瞬间，只剩下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学院老师也知道自己不是这次会议的主角，简单说了一些开场词，便将主场交了出来，有请泰辽元帅上台发表讲话。


    牧小满等人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她们后面隔了一排，就是脸色阴鸷的常嘉许，牧小满不着痕迹地向后看了一眼，常嘉许整个人变了很多，跟当初吴三白他们寝室中那会儿，简直判若两人。


    身边也只剩下了一两个跟班，远没有之前在班级里那样风光。


    看得出来，上次的实践课上的事对他影响很大。


    牧小满收回目光，跟着众人一起鼓掌，泰辽元帅上台后，先是静默，随后朝会场室内的人敬礼。


    顿时，所有老师同学起身，回礼。


    一个小小的敬礼动作，却让所有人不知不觉像是有主心骨，坐下后都不忘保持军姿，端端正正，面容肃穆。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很抱歉，我来晚了。”泰辽元帅语气温和，鬓边明明掺了几根白发，浑身却透着杀伐气息，“回川山出现超A级异兽的事，联邦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此，我代表联邦对涉及此事的师生表示真诚的歉意。”


    泰辽元帅的发言并没有粉饰太平，反而把其中原因，以及联邦之前的疏忽和之后的解决办法都阐明了。


    甚至还对牧小满等人阻拦超A级异兽提出了表扬。


    “……最后，非常感谢这几位同学在实践课上的做出的贡献，如果这几位同学有意向，你们毕业以后，联邦军区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


    后面的官场话牧小满就没有再关心，她余光一直停留在常嘉许身上。


    果然，在泰辽元帅发表完讲话，即将下台时，当着整个会场所有师生的面，常嘉许大咧咧举起手，拿起手中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麦克风，声音在整座会场响起：“泰元帅，我有问题。”


    突如其来的插曲让众人摸不着头脑，几位学院里的老师甚至变了脸色。


    一时间，这样的打断让会场有些乱哄哄的。


    “那不是常嘉许吗？他有什么问题？”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哪来的脸，现在谁不知道他在实践课上做的好事？要不是他，王小五他们也不会死。”


    “你们没看论坛上那个帖子吗？不是说这事儿是董圆圆干的？”


    “不管异兽发没发狂，常嘉许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王小五推到异兽嘴里的，好多人都看见了。”


    昨天晚上开始，学院的论坛上就出现了《实践课真相原来是这样》、《实践课异兽发狂事件凶手另有其人》、《你看的不一定是真的》等等这样的帖子，内容无一不是董圆圆故意用扇豆花花粉吸引异兽杀人。


    论坛上众说纷纭，而今天早上，论坛最上面忽然又多了一个名叫《论东江学院沉疾顽疴》的帖子。


    里面详细论述了校内帮派问题由来，经过，以及现状，其中刨析的观点发人深省，文章最后，还有一句反问：学院是整个联邦的缩影，我们确定还要继续下去？


    里面的回复到现在甚至突破五百楼，大家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哪怕管理员出手删除，也无法消弭这个帖子的热度。


    正因为这个帖子的出现，所有人对常嘉许此时的举动无比关注。


    “请说。”泰元帅抬手压下台下的吵闹声，沉声道。


    偌大的会场里，到处都是明亮的灯光，在这样强烈的照耀下，常嘉许脸色更加苍白，一双眼睛里的有恃无恐显露了个明白。


    一片安静中，他的声音能清楚传达到每个人耳里。


    “关于董圆圆擅自携带扇豆花花粉，间接导致实践课上异兽发狂这件事，联邦怎么看？”


    第131章


    “关于董圆圆擅自携带扇豆花花粉, 间接导致实践课上异兽发狂这件事，联邦怎么看？”


    常嘉许不信出了这样的事，东江学院敢隐瞒不报, 就是不知道联邦现在知不知道，又准备怎么处理。


    自从实践课回来以后，常嘉许就觉得事事不顺。


    东江学院论坛上的帖子他当然看到了, 这段时间他忍受着身边同学异样的眼神, 还有跟班们战战兢兢地离开, 这些他都受够了！


    所以孙无尽在自己面前说漏嘴的时候, 他立马就认识到，改变这一切的机会来了。


    论坛上关于实践课的帖子是他找人放出来的，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后, 他雇来的那些人也尽职尽责的在论坛帮自己说话, 这当然引起了诸多争吵，可吵着吵着, 论坛上的风向就偏向了世家和公民之间的恩怨。


    今早看到那个置顶的新帖子时，常嘉许再不聪明也明白了，自己这是钻进了别人设好的圈套。


    设圈套的人高明就高明在，哪怕他现在知道这是陷阱，他该跳也还是要跳。


    常家主家那边已经知道自己在实践课上, 给常家丢了这么大的脸, 抹了黑，除了最先到来的训斥以外, 还不知道会怎么发落他, 说到底自己也就是个旁支, 主家才不会手下留情。


    谁知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竟然还会出现转机，将功补过也好, 亡羊补牢也罢，董圆圆先动了手，那就别怪他揭开真相，落井下石。


    至于幕后的人想要做什么，那些都跟他无关。


    整个会场因为这个问题静寂下来。


    “这件事学院已经上报联邦，联邦正在商议，之后的结果，会公布出来。”泰辽元帅依旧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联邦必将保护每一位公民，这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既然这件事联邦已经知道，常嘉许便没有再纠缠，按照孙无尽的说法，董圆圆身上有扇豆花花粉是肯定的事实，事情结果出来以后，他还能继续雇人给自己洗白，挽回常家的口碑。


    但他坐下后，会场上的提问并没有结束。


    台上的老师拼命对下面的学生打着眼色，让他们不要再问这种犀利的问题。


    万众瞩目中，谁也没想到，再次站起身提问的人，竟然是黎容。


    身形高大的男生面容刚硬，身上还带着两分看得见的紧张局促，扫到同样回头看着自己的年菲时，黎容心底升起了无限的勇气。


    “泰辽元帅，我心底一直有个疑惑困住我，这个问题，我问过我的父母，也问过我的朋友，可他们都没能给我一个答案。”


    “您看到今天东江学院论坛上置顶的帖子了吗？里面也有很多我想知道的问题，我是基地里的公民，从小在偏僻的63号基地长大……”


    如果说之前这些问题只是黎容一个人的疑惑，当他看到今天那个帖子时，便心底一震，原来，他不是一个人感受到了这些，也不是一个人在困惑。


    上次他是站在回川山上问出了这句话，他用这句话问了年菲，以及身边的人，可因为超A级异兽的出现，他还是没能得到答案。


    黎容能从偏远的63基地来到东江学院，就说明他脑子不仅不傻，还比大多数人聪明，就连常嘉许都知道论坛上这些天的风雨，都是幕后之人为了今天做出的铺垫，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当有人来找他，跟他提议，何不问问泰辽元帅时，他依旧心动了。


    不远处的年菲紧紧抿着唇，手不自觉攥紧了袖口，眼神中带着压抑，又带着些气恼。


    十八岁的黎容虽然有副高大成熟的皮相，可年菲知道，这些只是表象，毕竟没有几个男孩子最大的爱好是养花，还会因为花死了哭得半夜睡不着觉！


    她知道黎容心底不同别人的细腻，但她没想到，黎容竟然站起来，明摆着把那个帖子的问题问了出来。


    好歹先跟她商量一下，也比现在她跟着紧张强啊。


    他一个基地公民，要是因为这句话得罪了学院，还不得被东江学院勒令退学！


    这傻子……


    年菲咬紧了唇，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说这些了。


    身边一起坐着的女生看了看正在说话的黎容，又看了眼快把唇咬出血的年菲，作为年菲的好友，心底也是为了这两个的缘分叹了口气。


    “直到今天我看到了那个帖子，里面一样有着我一直以来的困惑，那些对立问题，不仅仅存在于东江学院，更是存在于各大基地中，哪您又是怎么看待今天论坛上那篇名叫《论东江学院沉疾顽疴》的帖子？”


    黎容话音刚落，会场‘嗡’一声炸开。


    “不是吧，他以为他是谁？一个基地公民罢了，这个问题也敢拿出来问泰辽元帅？！”


    “喂，你什么意思，基地公民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你也不过就是个有点破钱的世家狗腿子，有什么好嚣张的？泰辽元帅都没说什么呢，你急什么！”


    “他不就是跟那个以前是荒野人的公民，叫什么来着？哦对，年菲，怎么，为爱奋不顾身？那群荒野人有基因病他不知道吗？这种女的都敢追，也不怕被传染？”


    “你午饭不是在食堂吃的，是在厕所吃的吧？不然你怎么满嘴喷粪，我们以前在荒野待过怎么了？学院都接受我们来上学，轮得到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会堂里，原本就看不对眼的人吵得快要打起来，真正几位世家嫡系，还有联邦这边的应明星等人，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大家都脸色难看。


    燕听因为身份原因，也被安排在台上，还是靠着泰旭然身边的位置。


    她面无表情，望着台下的众人，目光在人群中锁到了牧小满的身影，狙击手的直觉告诉她，今天的事跟这小鬼脱不了干系。


    “表姐，学生中能出现这种思想，是好事，你不要冲动。”泰旭然面上保持微笑，不着痕迹地在燕听耳边说了这句。


    “我很冷静。”燕听凉凉道。


    泰旭然不敢再惹这位表姐，余光扫在她放在狭长银箱上的手，眼神说明了一切，你要是真冷静，倒是把手从回音上收回来啊。


    “你的问题很好。”泰辽元帅望着眼前站起身的男生，目光有些怀念和感慨，“我像你这样年纪的时候，也有过与你类似的困惑。”


    “那时，我的长辈是这样告诉我的。”


    “坚定你所认为的，去做你能做到的，改变你可以改变的。”


    “你们在论坛提到的事情，联邦不会坐视不理，你心里的疑惑同样是联邦想要改变的，不管多久，我们都在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为了联邦的未来而奋斗。”


    台下的同学因为泰辽元帅的话纷纷安静下来，台上，学院的老师们也扭头看着这位上了年纪的元帅。


    “在以前的历史中，有过这样一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一直用这句话提醒自己，现在我将这句话告诉你们，我们共勉。”


    泰辽元帅轻轻颔首，走下台阶，从头到尾，他的背脊都是挺直的，哪怕台下吵闹，他的目光也依旧充满了温和与包容，很难想象这样的气质会出现在一位杀伐果断的元帅身上，但这样却更显得迟暮英雄是那样悲怆伟大。


    校长早已迎了过去，脸上是尴尬的笑容，小心翼翼赔着不是，后来见泰辽元帅是真的不在意，心里这口气才松了下来。


    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崽子，闯了祸还不是要他来收尾！


    牧小满还是坐在原位，面上说不出喜怒，她抱着手臂，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都走了，咱们也走吧？”吴三白伸了个懒腰，戳了戳牧小满，“别发呆了，咱们去吃饭吧，这破会有什么好开的？一场戏看的我都饿了。”


    大土也在旁边摸了摸肚子：“大土不想吃食堂了。”


    他有点想念之前那家饭馆里的特色菜了，之前吃过就一直惦记着，想去再吃一次。


    顾尚摸了摸手上有些干燥的皮肤，对他这点没出息的要求提出了点评：“想吃就说，不就是一顿饭，说的跟我什么时候亏过你们似的，走走走，小爷请客。”


    离他们不远的应明星和苍知远也听到了他们的打算，走过来笑意吟吟：“我们刚好也准备去那里，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跟你们一起？”


    “装什么？想蹭饭就直说。”顾尚走在前面，扎在脑后的长发被微风吹起，往后荡了两下，“吃完饭跟我去买点东西。”


    吴三白揽着大土，跟牧小满并排随着众人向外面走着，闻言问道：“买东西？”


    “还不是家里老头子闹的，说我十天半个月也不记得给他消息，养了个儿子跟个叉烧没两样，再不关心关心他，就要把我收藏的那些宝贝涂成绿色。”


    “那也不错啊，看着有生机，挺好的。”吴三白随口道。


    “呵，不要用你的常识挑战小爷我的审美。”顾尚不想跟他这个红色粉色傻傻分不清的男的计较。


    另一边的林夏樱注意到了这边，想了想，也走了过来。


    “我能不能一起？”


    她独特的嗓音倒是把牧小满召回了神，眨眨眼，见众人都在等着她说话，便勾着唇角，笑得像个调戏美女的浪荡子：“当然可以啦，室友~”


    多次面对她这副样子的林夏樱完全免疫，只微微点头，跟在了她们身后。


    晚饭时分，众人又来到了巷子里这家饭馆，这家饭馆的生意依旧很好，门前人来人往。


    牧小满站在门口，目光在上次周郝俊站着的地方扫过。


    封修说过，这人是有点真功夫在身上的，若是他想找你，你去哪儿都能遇见这人，可若是你想找他，翻遍整座基地都不一定能找到他一根头发。


    牧小满也只是扫了一眼，便跟着顾尚他们进去了。


    兴许是他们上次来，给老板的震撼太大，三人才刚露面，饭馆里的跑堂立马兴奋起来，正在点菜的客人都不管了，跳起来就往柜台那边吼。


    “老板！老板！大生意来了！就是之前你说的哪几个特别能吃的，你还说从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的呢！”


    牧小满：“……”啧，现在她转身走还来得及吗？


    站在她身边的顾尚翻了个白眼，气势一点不弱地喊了回去：“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惊小怪什么，给我们找张桌子，把你们家菜单上一遍。”


    围着小熊围裙的胖老板顶着牧小满发凉的眼神，哈哈笑了几声才走出柜台，顺手拿了柜子上的菜单，路过那个伙计的时候，在他后脑勺上拍了好几下，只把喊出声的伙计拍得连连求饶才算完。


    “你这个月的奖金没了。”胖老板笑得咬牙切齿。


    要不怎么说是做生意的，胖老板骂完伙计之后，站在牧小满等人面前又是热情好客的模样。


    “这个伙计新来的，不懂事，各位不要跟他计较，几位今天的酒水我请了哈哈哈，来来来请坐。”


    众人一边憋笑一边往里走，就连林夏樱眼中都有了几分笑意，吴三白则是直接笑出了声：“噗哈哈哈哈——”


    “怎么，你很骄傲吗？”这几个字像是牧小满从嘴里咬出来似的。


    上次的饭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吃的，老板说的能吃也有你们的一份力，还笑？


    胖老板听到她们之间的玩笑，心里又把刚刚那个新来的伙计骂了个遍，他把手往小熊围裙上擦了擦，才说：“各位稍等，看我给你们好好露一手，菜马上就来，最近店里刚好来了新酒，还是用异植泡过的红果酒，喝起来清甜可口，我给你们拿些过来。”


    生怕牧小满她们怪罪似的，胖老板说完，赶紧转身往柜台那儿走，不多时，再过来手上就多了一箱子红果酒，招待众人品尝后，就往后厨去了。


    为了让她们不要在意饭量好好吃饭，老板特地将她们带到了大堂角落，这里有几盆绿植挡着，上面还开着几朵红花，稍微称得上隐蔽。


    这也正合了几人的心意，林夏樱这次跟来，就是有事想问。


    她在东江学院朋友不多，牧小满……应该算一个，两人平时在宿舍还会聊几句，实践课之后，因为牧小满最后开枪的举动，气的林夏樱硬是一个星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等着菜来的功夫，牧小满品着杯子里的红果酒。


    橙红色的酒液带着甜甜的果香，果然像胖老板说的那样，入口清甜，还有些回甘，喝起来不醉人，没有火团似的往胃袋里跑，反而柔滑爽口，让人回味无穷。


    “看来老板还是舍不得你这个大客户的。”顾尚摇着酒杯，“这酒都肯拿出来请客。”


    “不枉大土心心念念他们家的饭。”牧小满又吸溜了一口，酒液入肠后发出一声满足的赞叹。


    “这酒后劲大，你们最好别喝这么急。”应明星摇着头，“我跟知远两个人可抬不了你们这么多人。”


    说完了酒，就该进入正题了，牧小满又喝了一口，把杯子放下，望向林夏樱。


    众人会意，顺着她的视线，同样看向林夏樱。


    被盯着的林夏樱：“……”


    “今天泰辽元帅的话，你有什么感想？”林夏樱问的这句话，却是对着顾尚说的。


    也是，这里算上她自己，一共也就俩世家的人，还都是世家嫡系。


    “能有什么感想，就算有，轮的到我们说话吗？”顾尚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出来的话还有几分自嘲。


    泰辽元帅的话纵然含糊，但也表明了联邦的态度，可照顾尚看来，联邦能忍着世家在自己头上蹦跶这么多年才是稀奇，不管今天那些话是联邦的希望也好，图谋也罢，那又怎样呢？


    他是顾家小少爷，林夏樱头上还有林曼彤和林安驰，他们两个在家族里连话语权都没有，说出来的话谁会听？


    “姑姑不是独裁者。”林夏樱很认真，回忆着记忆里那个总是坐在主位上的身影，“姑姑很厉害。”


    “我总觉得，这是必然。”


    倒是应明星开了口，接着这话题往下聊：“五大世家，存在太久了，更何况进化者的出现，层出不穷的力量，会加速这些事情的发生。”


    “那你们觉得，泰辽元帅的希冀会成真吗？”牧小满问。


    “会。”


    不等应明星出声，苍知远便说出了口，哪怕这里还有两位世家的人。


    “有朝一日，我们会在战场上相见吗？”顾尚低头看着橙红色的红果酒，喃喃道。


    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联邦与世家，终有一战。


    话题忽然就这么沉重下来，吴三白晃着脑袋，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伤春悲秋的，只觉得这群人都是酒喝多了倒灌进脑子里。


    “你们联合在一起不就行了？到时候你们不就是战友了？”


    “说的好听。”顾尚扬着下巴，“我们跟联邦是战友，那敌人是谁？外面的异兽吗？”


    “异兽怎么会是敌人？”牧小满不同意这个说法，毕竟自家逆子最大的梦想也就是找个领地，又不会惹到这些人。


    “你们的敌人，会出现的。”转而，牧小满笑了笑，“你们自己不是也说过，世家这边又不是永远的盟友。”


    言下之意就是，说不定哪天世家会转过头对付世家。


    “这怎么可能？”应明星不明白，抬眼看向顾尚和林夏樱，却发现这两位都没吭声。


    吴三白嗤笑一声：“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大土，告诉他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大土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但小满不让他再喝，给他倒了杯果汁，他咂咂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看吧。”吴三白耸耸肩，“大土都知道。”


    说完没一会儿，一桌子菜便上完了，不提顾尚他们有没有胃口，牧小满三人的原则就是，什么事都不能耽误吃饭。


    大土吃得最开心，丝毫不为周围那带着心思的氛围所动。


    林夏樱意思地夹了几筷子，便端着酒杯看着他们吃，不说别的，大土吃得这么香，看着也很下酒。


    尽管其他人胃口都不甚好，但结账的时候顾尚还是皱了皱眉，不禁发出真诚的疑问。


    “你们放开了吃是真能吃啊，这饭量你们养得起自己吗？”


    牧小满走在前面，掰着手指道：“勉强糊口吧，吃个饭还是能吃得起的。”


    此时正值冬末，天色黑的早，她们出来的时候还是天光大亮，走出饭馆，外面已经黑透了，到处都开了霓虹灯彩，来往的人也不见少。


    这种天气就容易起风，几人的头发被吹得乱飞，只得加快脚步赶紧回去，路上打发时间也免不了闲聊。


    “你们是进化者的事情，突然暴露出来，都没关系吗？”


    牧小满突然想起实践课最后众人来帮忙使出的力量，奇怪的是，回校以后，论坛上什么都有，就是一句说这话的帖子都没有，好像目击者都集体失忆了一样。


    “这是学院对我们的保护。”林夏樱道，“那天见到的人也不多，封口还算简单。”


    本来她们就是最后撤离的学生，学院的老师们自然会守口如瓶，不会将这事泄露出去。


    “就算我们不出手，你以为别人就猜不到吗？”顾尚把手揣在兜里，外套大大咧咧敞开，寒风吹在别人身上，好像独独略过了他。


    正如那天封景同和封修露出来能力一样，同族进化者的能力怎么说也能看出来相似点。


    封家是血，顾家是风，林家是水，常家是火。


    “那卫家呢？”吴三白问道。


    “卫家没出进化者。”应明星回答，“这点连联邦都很奇怪。”


    “所以他们会狗急跳墙。”牧小满意有所指，“不好好珍惜，那他们就不配。”


    “那你呢？”顾尚转过头看向牧小满，到现在，他也就知道牧小满是进化者，但不清楚她到底觉醒了什么能力，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秘密，顾尚看不透。


    牧小满很无所谓：“说出来你们恐怕都不信，我只有天赋，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觉醒能力，应该算吧？要是有人想杀我，还没人能躲过我的察觉。”


    这可算是牧小满掏心窝子的真话了，但显然众人不太相信。


    “你还有师父？”顾尚关注点落在了这上面，随即了然，“是不是送你们来东江学院的那个人？”


    “是啊。”牧小满学着三白，把手放在脑后，看着天上的零散的星辰，“我家师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力世间无二。”


    这话听起来跟吹牛似的，众人只当她是在玩笑，并没把话往心里去。


    也许是红果酒的后劲上来了，见他们都一脸敷衍，牧小满当即不乐意了。


    “你们是没见过我师父，有机会带你们认识认识我家大美人师父，别不信，她就是丢颗瓜子，都能种进墙里！三白和大土都见过！”


    “我不信，除非你带我们也看看！”顾尚也有些上头地朝着她大喊。


    两个人在街上幼稚的争执着，谁都没发现整条街上，除了他们，已经没了人影。


    “你等着，我要让我师父用瓜子——”


    牧小满这句话断在了口中，她停下脚步，怔怔望着前方。


    明亮的路灯下，卫樊离的身影显现出来，脸上带着刻上了001编号的面具，面具后的眼睛看不出丝毫情绪，仿若一潭死水，没有波动。


    修长的身影缓缓靠近，那双眼睛恍然间好像出现了类似困惑的情绪，但变化太快，没有人捕捉到。


    她一步步往这边走着，脚下没有丝毫声音，浑身像是出鞘的利剑，杀意忍不住割裂周身一切，身后的黑暗仿佛凝聚成了实质，像头狰狞的凶兽。


    按道理来说，来人带着面具，牧小满应该认不出来才对。


    可她就是认出来了。


    “……师父。”


    她张合着唇，喃喃吐出这两个字。


    第132章


    华贵精致的餐厅, 轻盈悦耳的音乐萦绕在耳边。


    优雅香氛的美人，美味的食物，这些原本应该能调动人体大脑里多巴胺分泌的环境和气味, 此时只让封修觉得不耐。


    实践课后，他那不着调的父亲以大哥生病的理由把自己叫了回来，原本担心封平身体是不是又出了什么问题, 结果封修马不停蹄赶回来, 就被父亲扣在了主家, 今晚还把他带到了宴会上。


    封平站在餐桌旁边, 笑意吟吟地朝他举杯，封修礼貌回敬，心里暗暗想着, 他去接几个悬赏任务都比参加这个什么宴会来的开心。


    终于在封修耐心快要告罄, 应付完宴会上的各家千金，封平走过来把他带到了后面的小花园里。


    望着封修的黑脸, 封平倒是好心情地笑了笑：“没办法，我也是被逼无奈。”


    “不要再让我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我对她们没有兴趣。”封修嘴角紧抿，声音低沉。


    “没有兴趣怎么了？”


    一名穿着高档西装的中年男人忽然出现，眉目间还与封修有几分相似, 中年男人眼角划过封修的黑脸, 气不打一处来。


    “臭小子，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知不知道, 你现在都要二十了, 你老子我二十岁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潇洒, 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呢？到现在连个女孩子都没牵回来一个！”


    “妈，你怎么在这儿？”封修朝中年男人身后笑道。


    中年男人脸色一变，还没回头嘴巴就已经动了：“老婆你别多想，那些话就是我……臭小子，跟我玩儿脏的是吧！”


    一见身后没人，男人便明白过来，回头继续指着封修，气急道：“别总拿你妈吓老子，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还不是听说你在东江学院看上了人家女孩儿？实践课上还跟人家一起组队坑了所有人，超A级异兽出来了你还巴巴跑过去帮忙？”


    封修一头黑线：“爸，你都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


    “嘿，这你就别管了，有什么事能是封家不知道的？”中年男人大大方方走过来，揽住封修的肩膀，开始教导自己的心得。


    “那女孩儿可是个厉害的，你要是真看上人家，就得当机立断下手你懂不懂？当年我追你妈妈的时候就是这样，那时候你妈妈脾气大得很，结果不还是让我拿下了，多少人排着队哭你妈妈都没会回头，就是对我死心塌地，现在你看，你都这么大了。”


    “哦？那还真是委屈你了。”带着磁性的女声凉凉道，“毕竟你封源少爷当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我怎么配得上呢？”


    封源笑容一僵，回头笑道：“哎呀，听你说的，什么配不配得上，我能娶到老婆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这不是教儿子吗？好不容易愿意跟女孩玩儿了，那可是个好孩子，错过多可惜。”


    封修立马站直身子：“妈。”


    封平也走上前：“婶婶。”


    女人一袭红色长裙，头发盘起，眼眸冷傲，面对两个小辈才显出些许笑意：“嗯。”


    打完招呼，便横了封源一眼：“就你那些爬墙头送花，半夜约人看月亮看星星的手段？还是算了吧，就别拿出来教坏孩子，真想学点什么，还不如来问我。”


    “妈，我跟小满之间，没有你们想的那些……”顶着母亲调侃的目光，封修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发虚，但还是开口解释了一下。


    知子莫若母，自己儿子什么样，越歌哪里看不出来。


    “今天的宴会并不是要给你介绍女孩子，叫你回来，是另有其事。”越歌淡淡道，“卫家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卫樊离回到卫家了。”


    “什么？”封修不自觉出了声。


    “切，还说对人家没意思，那是人家师父，你急什么？”封源打趣道。


    臭小子从小就没遗传到自己的优点，什么时候都是板着一张脸装风轻云淡，现在好了，装不下去了吧。


    “这个消息现在知道的人很少，叫你回来就是让你在东江学院留意一下，卫家不会安分的，他们肯定会对那个女孩儿下手。”越歌继续道，“一个月前，卫家甚至不惜追到主家来，就是想要封家出手帮忙，家主自此拒绝后，卫家就没有再来人了。”


    “天意组织在常家发现了他们正在研究的新武器，能够在范围内让进化者能力失效，常家把这项技术当成筹码，一旦技术成熟，卫家快要坐不住也是理所应当。”


    封源大咧咧走过来，他正值壮年，修身的西装包裹在身上，也瞒不住肢体原本的力量感，一把搂过越歌的腰肢，把人占在怀里，像是恶龙守着自己的宝藏，脸上却笑得玩世不恭：“行了行了，叫你回来就是这些事，不然还真以为是老子想你啊，听完就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显然另外三人都习惯了他态度的变化，越歌习以为常，只眼神温和地拍了拍封修的肩膀：“为了以防万一，你确实需要尽快回去。”


    “我知道了，您放心。”封修点点头。


    封平走上前给他整了整领子，低声道：“直升机在外面，你需要的东西也在上面，不要冲动。”


    “哥，你照顾好自己，药剂记得按时喝。”封修回以同样的温情。


    他们这么催着他回去，应该是料到卫家的杀手很快会在东江学院出现，封修没有犹豫，大步朝城堡后面的停机坪走去。


    “下次再这么教他，你就等着被我打断腿吧。”望着儿子的背影，越歌拧着封源腰间软肉，毫不客气。


    “哎哎哎，轻点轻点，你别生气呀，就是逗逗他嘛。”


    封平赶紧退避，这种场面不能看，小叔要是知道他还留在这，肯定会在父亲那给自己穿小鞋。


    ……


    卫樊离被卫家人带走后，牧小满想过很多结果。


    她把自己摆在卫家的立场，如果自己是卫家的人，会怎么处理卫樊离。


    可她对师父和卫家之间的恩怨知道的不详尽，就算十八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也只能拼凑出一个大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卫家不会就这么杀了卫樊离。


    这也是牧小满现在还有空拿东江学院的事，试探联邦态度的原因。


    卫樊离出现时，牧小满的第六感并没有预知危险，这意味着卫樊离没有想要伤害她。


    她的想法是对的，卫樊离确实不是来杀她的，家主的命令是让她把人活着带回去，所以在做好一切准备后，卫樊离才出现在这里。


    她本应该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带走，可在听到这个人说起师父时，不知为何，她走了出来。


    “什么人！”顾尚厉声喝道。


    入目见到那扇面具，众人皆是心底一震。


    “那是卫家的暗卫。”林夏樱没认出来人是谁，但并不妨碍她知道那面具的来历，“银色面具，上面还会有暗卫的编号。”


    只要是世家的人，就没谁不知道卫家暗卫，来无影去无踪，最擅潜伏杀人，卫家最优秀的工具。


    苍知远当即挺身站在应明星身前，掌心发红，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模样，顾尚和林夏樱也站直身体，大土把吴三白往后扯了扯才安心。


    寒风肆虐，几人原本微醺的头脑不得不清醒起来。


    唯独牧小满站了出来，推开大土的手臂，望向不远处那站着的身影，声音有些发颤，但她尽力压住心底的情绪：“……师父，是你么？”


    “师父？”顾尚不可置信地看去，“你确定你没认错？”


    林夏樱此时也道：“你看她像是来找你叙旧的吗？”


    这是来杀人的还差不多！


    卫樊离看着牧小满那双眼睛，脑中莫名熟悉，仔细想去，大脑却像鼓捶一般，痛的人心烦。


    她懒的再想，索性不想。


    下一秒，身上杀气漫开，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闪开！”


    牧小满当即暴喝，随着她声音落下，大土再抬头时，已经是狄巍那双温吞无波的眼睛，抬手摇指，地面裂开，街道地砖下的土块冲破平面，丈高的土刺平地而起，上面的地砖如豆腐般被刺穿，碎了一地，发出砰啪的响声。


    卫樊离轻巧跃起，避开地上冒出的土刺。


    呼吸间，飞速靠近众人，手中匕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身黑衣如同鬼魅，顾尚抬手，宛如弯月的风刃刷然掠去，她面色不改，轻轻侧头，交叉处恰好擦过面具，带起一道清风，叮一声，面具上留下一处划痕。


    “师父！”牧小满不死心地又喊了一声，“我是小满啊，牧小满！”


    这样饱含情感的呼唤，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刀刃！


    铮——


    冰冷的气息靠近，牧小满手掌一翻，唐刀出现在手上，举起刀硬生生抗下这一击，兵刃相接的瞬间，牧小满看到的，是面具后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


    这双眼以前看着她时，是生动而明亮的，此刻却不见了光彩。


    手臂上带来的冲劲让她忍不住后退，刚刚那一眼让牧小满彻底认清了现实。


    卫家……


    卫家！


    散开的众人呈包围状站在牧小满身侧，各个面无表情，身边落叶飘散。


    吴三白也发现了不对，往牧小满身边靠了一步，低声道：“小满，老大不对劲，卫家一定是对她做了什么。”


    先前他并没有认出来这是老大，但牧小满绝不会认错，可是现在的老大，杀气不会作假。


    “看样子，不是真来杀我们的。”应明星冷静分析，“她实力比我们高太多，不宜应战。”


    应明星没见过卫樊离，但这让人从心底悚然的实力，他近期只在回川山上，那只巨型蜈蚣身上感受过，眼前这人，实力比起超A级异兽只高不低，甚至远远超过那只异兽。


    这样的实力，竟然是暗卫？


    眼见这一架不可避免，应明星与苍知远对视一眼，就算不知道眼前暗卫的目标中有没有他们，既然遇见了，就不能视而不见。


    一如当初在回川山上那样，应明星手指轻点太阳穴，一张感知大网随之将众人连接，众人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奇妙感觉。


    卫樊离目标不变，再次靠近牧小满。


    牧小满却看准了时机，内息流转，手中长刀黑焰燃起：“困住她！”


    顾尚与林夏樱速度最快，风刃瞬时发出，逼退了靠近的卫樊离，落地时，寒冰顺着她脚下往上凝固，转眼间，卫樊离膝盖一下全都被冻在冰中。


    趁着这短暂的时机，狄巍再次抬手。


    土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底奔腾而出，坚实的土牢盖在卫樊离身边，土牢狭窄闭塞，仅仅只能容下卫樊离一个人，想在里面转身都非常困难。


    那道身影就这么被他们定在了那里，但林夏樱和狄巍手中能力根本不敢放开，生怕断开以后，里面的人就会破土而出。


    可实力的差距实在太大，只是几个呼吸间，土牢和冰层便出现了裂痕。


    轰一声。


    卫樊离纵身跳出桎梏，身影更加轻飘。


    “都让开！”


    牧小满提刀冲上前，内息流转到极致，在应明星的联合下，众人的默契度上升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黑色的火焰接触到匕首，火焰顺着匕首的刀锋向上燃去，卫樊离撤手转身，横腿一劈，牧小满挨了个结结实实。


    砰！


    牧小满撞在墙上，砖石崩塌，扬尘飞射。


    第133章


    牧小满被踢出去的瞬间, 苍知远两只拳头冒出火焰，冲上去替代了她的位置。


    站在一旁的顾尚趁此时机，两手摊开, 闭目呢喃，紧接着踏空而起，身后无数风刃刷然展开, 像是续在弦上的箭, 蓄势待发。


    下一息, 风刃飞射而出。


    林夏樱和狄巍分站两边, 见缝插针地来上两下。


    有了几人的相助，一时间场面竟然撑住了。


    吴三白趁着这点时间，赶紧走过去, 想把牧小满从那堆废墟里拉出来, 还没靠近，牧小满已经自己爬了出来, 一双眸子亮得惊人，竟让吴三白看愣住了。


    “咳咳咳……”


    牧小满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也不想关心，她望向那边正在缠斗的卫樊离。


    她看得出来，苍知远几人现在也就仗着觉醒能力占几分便宜, 卫樊离只是在试探他们, 等摸清楚这几人的能力，就是他们落败的时候。


    如果说之前牧小满心中有过卫家会对师父做些什么的猜测, 那么此刻她已经能确定, 卫家重新控制了师父, 师父不记得她了。


    师父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牧小满余光扫过路灯下的狄巍, 一阵凉意弥漫上心底，陡然间有化作满腔怒火与愤恨。


    记忆编撰……


    牧小满心底的杀意从没这么凛冽过。


    他们，怎么敢！


    手中长刀一划，牧小满喊出声：“掩护我！”


    寂静的街头破烂不堪，时而迸发土块或冰块碎裂的声音，卫樊离隐在面具后脸依旧没有表情，眼神中逐渐弥漫上了然，下一刻，她浮在半空，瞳孔弥漫上浓金。


    说时迟那时快，牧小满快跑两步，纵身一跳。


    顾尚操控着风把人一接，十分默契地将人送到了卫樊离身前。


    “你不是001，你是卫樊离！”


    牧小满狂喊一声，内息流转到极致，故意没有掩饰瞳孔的颜色，把自己与卫樊离一样金色的瞳孔亮了出来。


    两人就这么在半空中来回过招。


    “看到这双眼睛了吗？我是你唯一的徒弟！这些都是你教我的，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卫家给你灌输的记忆，都是骗你的，你脑袋里出现的记忆是他们编纂出来的，很多事情跟你的性格都说不通。”


    “你的记忆会骗你，但现实不会，相信你的直觉，你仔细想一想。”


    看到这双眼睛时，卫樊离确实迟疑了一瞬，一种熟悉的感觉满上心头，让她更加头痛起来，脑海里有关记忆的神经像是被极度绷紧的琴弦，每想一次都是在这根琴弦上加重负担，现在这根琴弦已经到了极致，下一秒就会绷断。


    头脑的疼痛不可避免影响了她出手的速度，不过一个分神的瞬间，卫樊离又被这群小鬼故技重施，困在了原地。


    心头一阵无名火起，她不想再跟这群小鬼玩游戏了，浪费时间。


    没有意思，除了……这个小鬼。


    头痛。


    不要再想了。


    不能再想了。


    刹那间，可能只是一个恍惚，困住卫樊离的能力再次被她崩碎，不一样的是，她眼中金色更盛，手掌微动，所有人脚下的落叶仿佛受了指引一般升空，聚集在她身后。


    落叶的边缘因为内息的灌入呈现出流线型的锋利边缘，密密麻麻散在卫樊离身后，隐约还能看出淡金色流动，原本柔软的质地也变得坚硬，光是看起来比顾尚之前凝聚成的风刃厉害太多。


    这一手显然把小鬼们都震住了。


    顾尚‘嚯’了一声，这时候还有心情转头朝牧小满打趣：“这是什么原理？她的觉醒能力吗？太酷了吧，她要真是你师父，能不能让她教教我？”


    牧小满没说话，倒是吴三白站在后方，朝他比了个中指：“你死心吧，就算小满答应，她师父也不会答应的！”


    “别啊，少爷我这样的苗子百年难遇好吧，差哪儿了？”顾尚不死心。


    “就差在你是个少爷！”吴三白毫不客气。


    卫樊离像是见识够了这群小鬼过家家一般的打斗游戏，终于开始了她的反击，没有用自己觉醒异能的打算，甚至收起了匕首。


    她现在头很痛，需要用一点比较原始的手段平复心情。


    就算脑袋里刻满了效忠卫家四个字，卫樊离还是那个卫樊离。


    恶劣，狂妄。


    抖动手指，绷在身后的落叶飞射而去。


    “狄巍。”牧小满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土层颠覆而起，冰霜覆盖，地面像是海面掀起了巨浪，严严实实挡在她们身前，加上林夏樱的加持，这面土墙现在无比坚硬。


    足有小臂厚的土墙被轻易穿透，狄巍只能再次升起更厚的土墙，把那些轻易就能要了人命的落叶阻挡在土墙之外。


    正在众人稍微想要松口气的时候，独属于卫樊离低沉的声音响在狄巍脑后。


    “碍事的小鬼。”


    砰！


    狄巍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卫樊离一脚踹飞了五米，后背狠狠砸在了幸存的路灯上，落下来还滚了几圈，躺在地上无声地开合着唇。


    “大，狄巍！”吴三白惊呼一声，大土喊习惯了，情急之下差点没改过来。


    别人不清楚，吴三白清楚得很，狄巍看似温吞反应慢，跟大土这个主人格一直相安无事，但他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大土，非常不喜欢。


    “这下糟了，老大失去记忆了那也是老大啊，而且老大更厉害了你发现没有，就凭我们这几个菜鸡根本打不过，幸好老大不是来杀人的，不然这会儿我们尸体都要凉透了。”


    他悄悄绕过去，蹲在狄巍身边，手覆上他断掉的肋骨，白色的治愈光芒被他死死捂在掌心，除了狄巍，没人知道他的伤势在渐渐好转。


    狄巍听着他的碎碎念，皱皱眉，微微别开脸：“菜鸡。”


    “嘿。”吴三白被他逗乐了，手上拍了下他身体受伤的地方，满意地听到狄巍吃痛的声音，“怎么跟你奶爹说话呢？小菜鸡。”


    布好的站位突然被这一下打断，卫樊离下一个目标就朝着林夏樱来了，林夏樱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绕着整条街的障碍物躲避。


    “顾尚，回学校求援！”


    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得住警局，但她们拖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来，显然是卫樊离事先做了不少准备，将一片区域的信号屏蔽了。


    顾尚是觉醒能力是风系，速度也是最快的，只要他跑到学校找人来，师父不退也得退。


    “配合我。”牧小满手上一甩长刀，再次朝卫樊离扑了过去。


    他们要给顾尚争取出离开的时间，眼见情势逆转，顾尚也来不及考虑别的，转头就往东江学院大门方向跑，风速加持下，一个呼吸就能跑出百米外，与此同时，他额头上汗珠成滴滑落，能力运用已经达到极致，精神力被榨干的空虚力竭感时刻提醒着他体力不支的事实。


    卫樊离并没有急着对付扑上来的小鬼。


    她先是饶有兴致的把周围还站着的小鬼教训了个遍。


    牧小满想阻拦，却次次都被卫樊离绕开，一时间，□□撞击物体的沉闷声不绝于耳。


    众人像是在卫樊离单人舞台上客串了不起眼的喽啰，在主角毫不客气的招式中，被踢出聚光灯下，就连吴三白都没能幸免。


    “咳咳……艹，顾小少爷你最好赶紧叫人来，不然老子这伤挨的亏大了。”吴三白趴在地上，半边脸都是尘土，血液在嘴里弥漫，被他咳了出去。


    “这就是，卫家的暗卫吗？”应明星也一样爬不起来，只能跟其他人一样趴在地上，视线却一直盯着那边激战的两人。


    “不是进化者，都有这样的力量，难怪卫家死活不肯放手。”林夏樱躺在地上，脸色苍白，连动下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却还是一点点往外侧挪动，最大程度保证，要是那个暗卫发疯的话，自己也是最后一个死的。


    苍知远永远看不上林夏樱这种世家作风。


    明哲保身，自私自利，他嗤笑着朝那边忘了一眼，回过头发现狄巍正卡着吴三白的腋下把人往旁边拖，吴三白鞋子快被突起的石头蹭掉了，还不忘回头小声骂狄巍。


    苍知远：“……”


    “看个屁，咳咳……小菜鸡，教你个乖。”吴三白擦了擦下巴上的血，明晃晃对着苍知远翻了个白眼，“没必要的时候，命只有一条。”


    他们这些伤员就算没受伤也不够看的，大佬没要他们的命就属于幸运降临了，老大没了记忆还能手下留情，对此吴三白表示赶紧趁着机会跑远点吧。


    他们都倒了，只剩下个牧小满，这意思还不明显。


    吴三白靠着身后的垃圾桶，望着牧小满被踢飞了一次又一次，心里为她默哀了两秒。


    动了动腿，他吸了口冷气，差点把血yue出来：“狄巍你他吗就是故意把老子放在这儿的，这垃圾桶臭死了，不就是叫错了一个字吗，闷葫芦还小心眼……”


    牧小满也没有空再想什么了，因为她现在浑身上下都在痛，内息都快跟不上被打的速度，偏偏她也是个倔性子，鼻血一擦就继续上。


    卫樊离又是一脚把人踹飞，这次是对着街上一家玩偶店踹的，她找着角度对准的，砸过那扇玻璃后面就是一个很丑的黄色笑脸，笑得贱贱的。


    谁让对上这小鬼的时候，她的头最痛。


    哗啦。


    玻璃碎了一地，牧小满浑身痛的都不敢大口喘气，手心手背上都是玻璃划出来的伤口，她颤巍巍扶着旁边的凳子，用了几次力，才慢慢站起来。


    卫樊离的身影还是那样笔直站立着，不知为何，看得牧小满眼睛有点酸涩。


    忽然，天空中传来刷刷的响声，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由远及近，配上的探照灯直直打在地面上，将他们现在的情况一览无余。


    找到他们的位置后，直升机没办法降落，只能降低距离，缓缓压下来。


    封修一身战斗服显出身形，他头发带着微微的自然卷，从下往上看去，五官精致，眉毛浓黑，鼻梁高挺，身形给人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前方驾驶员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这已经是能降的最低距离，可以跳了。


    封修微微点头，干脆利落地跳了下去，他挑选落脚点的高度是逐渐降低的，从楼顶到挂在外面的广告牌，身形快得像只迅捷的猎豹。


    卫樊离则是眯了眯眼。


    尽管她的记忆里没有了以前那些画面，可少年这样大张旗鼓如天降神兵的模样……真让人手痒。


    眼见少年最后的落脚点是玩偶店的门口，还正好是刚刚她踢飞那小鬼位置的正前方，卫樊离面具后的眼神逐渐不耐。


    正当封修从玩偶店的广告牌往下落时，一道比他更快的身影骤然出现，随后就是胸前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砸了出去。


    轰！


    卫樊离落在地上，睨了一眼石堆里的人影，在玩偶店小鬼瞪大眼睛的注视下，不着痕迹地微抬下巴，收回了腿。


    呵。


    第134章


    燕听赶到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地上不起眼的拐角处趴着好几位眼熟的学生，分别散落在垃圾桶、广告牌、冰淇凌雕塑的后面，藏得严严实实。


    战场中央还有另外两个熟悉的身影。


    牧小满一马当先冲在前面, 封修站在她身后三步，小臂处已经被他划了两道血口，散下来的血液散成雾气, 悄无声息飘向敌人。


    这位封家天骄的实力又精进了许多, 燕听心想, 从他对血液的控制能力就能看出来, 封修现在甚至能与A级进化者一战。


    两人配合默契，有序分工，但显然, 场上的另一位并不想坐视两人这么合作。


    于是, 光是分析场上形势的这几秒，燕听眼睁睁看着两人轮流被踹飞出去, 封修身上的鞋印比牧小满还要多一个。


    来人并不想杀人，不得不说，这真的算个好消息。


    燕听站在距离战场十米外，几息后，翻手掏出腰后手枪, 对着正在用腿抽人的卫樊离, 八枚子弹打了出去。


    子弹脱膛而出，带着炽热的温度, 封住了卫樊离接下来的进攻轨迹。


    她是名狙击手, 哪怕换把枪也丝毫不影响燕听的精准度, 对方没想杀人，她也不必将回音拿出来伤了和气, 万一激怒了对方，反而得不偿失。


    卫樊离没把这些子弹放在眼里，站在那里没有动作，任由这些子弹擦过身侧，转头分了个眼神过去。


    “东江学院护卫队的人就在后面，联邦警局的人大概三分钟后会到达这里，你不是来杀人的，也不可能闲到无缘无故来揍我东江学院的学生，你是想活捉谁？”


    燕听淡淡道：“无论你想抓谁，你今天的机会已经过去了。”


    一番话让卫樊离皱了皱眉，有些想不明白一个任务为何会拖了自己这么久的时间，可在看到对面那个小鬼时，头更痛了。


    活着带到卫家。


    不惊动任何人。


    明白这次出手已经失败的卫樊离没有做任何停留，果断转身，几个跳跃后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几乎是卫樊离离开的下一秒，牧小满的手再也拿不住刀，手中长刀叮一声落下，她浑身脱力，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缓缓往后倒去。


    封修捂着胸口踉跄上前，把人接住，腿上的伤隐隐发痛，只能半跪到地上，垂眸有些担心地看着怀里的人，他不知道做些什么，只能把人抱紧些。


    她一定恨透了卫家吧。


    可封修不敢问也不敢说，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安静陪着她，牧小满唇边的鲜血又流了下来，捂住胸口的封修只觉得这里好像又痛了几分。


    他想帮她擦掉唇边那抹殷红，可伸出手的动作有些克制，甚至可以说缓慢。


    牧小满躺在封修怀里，眼神空洞地望着苍白的天空，她觉得浑身的伤势加起来都不及心脏里的痛。


    尽管她知道，师父是因为卫家才没了记忆，现在师父做的这一切都是卫家在操控。


    可她还是痛。


    这种痛下面隐藏着的，还有快要撑爆心脏的……难过。


    “吗的，痛死了。”她喃喃道。


    因为心脏那里仿佛要被扯散的抽痛，牧小满允许自己难过三秒，随后深深吸了口气，眼神聚焦，看到的就是封修担忧无措的眼神和想要靠近的手。


    牧小满抿紧了唇，抬起手用更快的速度胡乱擦了擦脸上的血。


    脸上的伤口被牵动，牧小满都没有丝毫反应。


    见封修还在傻着，微微扯了扯唇角，顺带拉出袖子，用袖子上还算干净的地方，也给封修脸上的血蹭干净。


    做完这些，牧小满身上有了些力气，浑身筋脉因为内息过度流转隐隐有些刺痛，可这种刺痛也让那道瓶颈的松动更明显了。


    燕听悠悠走过来，把地上的崽子看了个遍，才走到牧小满两人身前，抱着手臂道：“还能走吗？”


    “当然。”牧小满撑着身子，收起地上的唐刀，磕磕绊绊站起来。


    吴三白等人也陆陆续续走过来，各自搀扶着往回走。


    “看在你们是我学生的份上，这次打坏东西的钱算我账上。”燕听瞧着这几个浑身是伤的崽子。


    算了，本来就很悲伤了，她就发发慈悲，让这群小崽子别因为这点钱更悲伤。


    “谢谢燕老师。”应明星扫了眼街上被打碎的东西，低声道。


    “谢谢燕老师。”


    其他人也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燕听都这么说了，他们不用赔钱，表个谢意总是要的。


    “你是怎么把燕老师喊来的？”吴三白悄悄靠近顾尚，他身上的治愈能力被老大发现了，后果就是他伤的比另外几人还重，现在刚把最后一点治愈用来修骨头，是一点能力都挤不出来。


    顾尚因为能力消耗过度，现在还要给那几个伤员减轻重量保持风力，别让他们伤势加重，脸色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有气无力道：“我一路冲回去，第一反应就是去教学楼，结果在教学楼门口被燕老师拦下来了。”


    后面的话不必多说吴三白也明白，必是燕听知道情况以后抓着顾尚过来救援。


    他们运气还是不错的，这么快就能把靠得住的老师喊过来。


    两人说了几句后就没了力气，没了他们的插科打诨，回去的路上众人之间的氛围显得异常寂静。


    直到进入东江学院后，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往医务室走去，唯独牧小满没离开，还跟在燕听身后，显然是有话想谈。


    燕听扫了她一眼，淡淡道：“跟我来办公室吧。”


    大家心照不宣地离开，封修走时还不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被吴三白扯着手臂拉走：“哎呀，兄弟你也是不容易啊，我看你身上伤的比我们还重，先跟我们走吧。”


    “再说了，人家都是女的，有什么话肯定你在这儿也不方便说是不是，说不定人家就聊个丝袜加女人能征服男人呢……”


    狄巍早在燕听出现的时候就换成了大土，大土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垃圾话，想了想，一脸认真问三白：“三白，那丝袜加男人呢？能征服什么？”


    “银行。”封修面无表情道。


    大土：“哈哈哈……三白就总学小满，封修你不要也跟着学……”


    笑声在走廊上回荡，丝毫不顾及这边办公室里能听到的两人。


    吴三白的话对牧小满来说倒没什么影响，就是大土最后这句话，让牧小满在燕听揶揄的眼神中有些尴尬……


    “咳咳。”


    牧小满清了清嗓子，仿佛这样就能把刚刚严肃认真的氛围找回来。


    “没事。”燕听倒是主动开口解围，“你脸皮厚，这不算什么。”


    牧小满：“……”


    【来自燕听的幽默值，+1】


    “泰辽元帅还没有离开东江学院，对吧。”


    这句话说出来，燕听浑身气质都变了，原本垂下的眼眸缓缓抬起：“你想做什么？”


    “燕老师，我想见泰辽元帅一面。”牧小满道。


    “不行。”燕听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还是个学生，心里对泰辽元帅有崇敬之意是应该的，但这并不是你去妨碍泰辽元帅行程的理由。”


    燕听显然是把牧小满当成了泰辽元帅的粉丝，这种冲动的热血青年她也不是第一次见，甚至还习惯性地引导起来。


    “我知道你们这种年纪刚好是对英雄主意执念最深的时候，但你们必须知道凡事都是有两面性的，英雄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崇高，泰辽元帅对联邦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但私底下他也不过就是个不爱刮胡子的老大叔罢了。”


    “你都不知道他在某方面能有多固执，我喜欢回音他就有意见，今天你们开完会还拉着我说了半天，回音怎么了？回音是这世上最厉害最适合我的狙击枪，这种生死伙伴之间磨砺出的感情他不懂就算了，还要说回音不能跟我过一辈子……”


    “老师老师，燕老师！”


    一见燕听都要给她科普回音的厉害之处，牧小满不得不提高声音打断她。


    “咳。”燕听自觉停下，好像也知道自己刚刚说这些是有些不合适，重新端起老师的架子，“你说。”


    怕燕听再次跑题，牧小满干脆直击正题，把眼中金芒亮了出来：“老师对这个应该不陌生吧。”


    “你就是卫樊离的那个徒弟。”燕听肯定道，“你是薪火的人，难怪你会被卫家派暗卫追杀，不对，今天来的暗卫没想杀你们，你见泰辽元帅跟这个有关。”


    “没错。”牧小满答道。事到如今既然要跟联邦合作，那她必须拿出点诚意。


    “你来头不小，跟着你的那两个，也是薪火的人吧，这个时候你要见我叔叔……”燕听没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点到即止，对方的目的等见到叔叔，她自然会知道。


    “好。”燕听点头，“今晚我叔叔就要离开这里，在他走之前，我可以安排你见他一面。”


    得到想要的答案，牧小满微微勾了勾唇，站起身对着面前的人真诚道：“谢谢你，燕老师。”


    她确实很感谢这位老师，不仅是因为她真的教了她很多。


    燕听倒是被牧小满满眼感动整的够呛，搭在银色箱子上的手都换了三个位置，想喝水掩饰一下，端起茶杯才发现自己压根没倒水，又赶紧放下，对着还站着的牧小满挥挥手。


    “行了行了，赶紧去医务室吧，你那几个朋友应该也不缺治疗仪的钱，把脸上的伤赶紧治好，晚上我安排人接你过去，别傻站着了。”


    不提还好，燕听一提，牧小满才觉得腮都肿起来，半张脸热热的，赶紧点头出了门。


    另一边，卫家主家。


    管家守在书房门口，仆人们看到管家这样子，就知道家主在里面接待他们不能打听的人物，自觉从书房绕过，脚步放轻，最好离书房远远的。


    “失败了？”卫淮渠看着下首单膝跪着的001，声音听不出喜怒。


    “请家主惩罚。”摘下面具的卫樊离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出了点意外，惊动了联邦的人，任务中断了，请家主再宽限两天，两天后我会将人活着带到家主面前。”


    卫淮渠审视了001很久，没有说话，书房一片寂静。


    半晌，他才用温和的口吻道：“失败就失败了吧，这任务不急在这两天，001，你先去研究所何所长那边，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势，顺便看看何所长为你新研制出来的药剂，让他们给你仔细检查检查。”


    “是。”卫樊离应声退下。


    她走后，老管家不急不徐走进来，面对自己心腹时，卫家家主便没了刚才的和蔼，眼中露出嘲讽阴毒。


    “让研究所把记忆再灌输一遍，顺便将纳米芯片植入她的大脑。”


    老管家顿了顿：“可距离上次灌输还不到一周，何所长的意思是最好一个月灌输一次……”


    如果记忆灌输太频繁，会让意识主体有濒临崩溃的危险。


    话未尽，见家主没说什么，老管家便明白了家主的意思，低头躬身道：“是。”


    第135章


    夜晚, 位于东江学院最近的东江宾馆顶楼。


    泰旭然坐在客厅，对着来的第三波人抱以歉意的微笑，面对来访人的热情关怀将人请进来喝杯茶, 最后客客气气地把人送走，一旁站着的警卫员都替自家元帅的儿子感到心累。


    趁着人走的空档，警卫员赶紧把桌子上的茶水杯子收拾了, 重新倒了一杯红茶, 按照少校的口味, 往里面放了足有杯子一半容量的牛奶, 继而打开方糖罐子，又往里添了三颗方糖，才端过去塞进了少校手里。


    “少校, 先歇歇吧, 这是今晚最后一波人了。”


    泰旭然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闭上眼睛，靠在沙发靠背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表姐还没来？我就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拖到晚上，就为了跟这群人错过。”这里没有外人，自然说话就放松了许多, 泰旭然闭着眼睛抱怨了两句。


    警卫员是个跟少校差不多年纪的青年, 气质要儒雅温和些，闻言笑笑, 不敢指责元帅把儿子丢出来自己躲清闲的举动, 只能避重就轻道：“您也不是不知道, 燕长官向来就不喜欢应付这些，要是把她惹急了, 又要把人拉去训练场，到时候，元帅就更愁了。”


    也是想到了燕听以前的“英勇事迹”，泰旭然不禁笑了出来。


    “是啊，本来爸爸就怕她一辈子跟回音过，把人调来东江学院，要是再让她惹出这样的事，爸爸又要抓着她说个不停。”


    想到东江学院，泰旭然再睁眼时已经没了笑意。


    “从前，我以为东江学院是联邦的火种，历来校长想要什么经费，看在每年进入联邦军学生数量的份上，联邦能批的都批了，结果他们把学校管成了这副样子，我们还是站的太高，忽略了那些学生。”


    见他心生愧意，警卫员劝解道：“少校，这不是联邦的错，没有及时发现并解决学生之间的矛盾，是学院的过失。”


    “联邦不是没察觉，只是没有人把这群孩子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


    泰旭然很清楚，东江学院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但联邦从不插手学校的管理，所以一直保持沉默，用父亲的话说，他连自己的儿子和侄女都管不好，他还插手人家怎么教孩子？


    “现在这件事已经被学生们摆在了明面上，联邦不会再保持沉默了。”警卫员想了想，“联邦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泰旭然端着茶杯又喝了一口，甜腻的香味让他心绪平静。


    “这件事下午的时候我就让人去查了，你猜怎么着，一环扣一环，如果不是后面的线索断的太干净，我还真想认识认识这人。”


    “是吗？那还真是巧了。”燕听慢悠悠走进来，抱着手臂，“我还真能让你见见。”


    来的路上她就问了那小鬼，小鬼还一点都不心虚地承认了，还真不愧是那人的徒弟，出手就必闹个天翻地覆。


    “表姐，你知道？”泰旭然放下杯子笑道。


    刚好书房的门在此时咔哒一声开了，泰辽元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上的军装已经换了下来，整个人柔和了许多，眼睛上还带着老花镜，抬眼看到燕听手里没提着那个银色长箱，一时间老怀欣慰。


    燕听瞄一眼自家亲叔就知道他这眼神意味着什么，扭过脸道：“我只是不想让回音听到你今天下午说的那些话。”


    都是恶言，回音不能听。


    泰辽元帅抬着眉毛，侄女能不抱着那铁疙瘩就不错了，一步一步来。


    “那追你的班家小孩儿到现在还不死心，要不你考虑考虑？我反正是没有意见的。”他打趣道。


    燕听根本不想聊这些，烦躁地摆摆手：“叔叔，我来是有正事的，你不要打岔，我带了个人来见你。”


    “你终于想通了，说吧，谁家小孩儿，只要不是太离谱，我还是很开放的，谈恋爱嘛，这都是年轻人之间的自由，他们家同意的话，下个月我就把你们的喜帖发出去，争取明年的今天我能看到咱们家孙辈，老柏家的孙子现在都能跑了，我看着你俩还没指望……”


    泰辽元帅语气有些激动，身上一点都没有人前那种威严气息，燕听明面上是他的侄女，可他把两个孩子从小带在身边养，早就把人当自家孩子看。


    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想要尽快退休回家帮着带孙子的普通老父亲。


    燕听闭目扶额，表情显然有些崩溃。


    “爸，爸，元帅！”


    泰旭然余光瞥到表姐攥紧的拳头，和下意识摸箱子的动作，赶紧把老父亲的感慨打散，免得他们再吵起来。


    “表姐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东江学院论坛上发布那个帖子的人吧。”泰旭然把话题引到正题上，试图让场面回归正经。


    “哦？”


    泰辽元帅这才正经往燕听身后看了一眼，把脸上的老花镜摘下来挂在胸前，调整表情，正色道：“你带了谁来？”


    “进来吧，让你见笑了。”燕听面无表情，丝毫不怀疑隔了一道门牧小满会听不到的情况。


    眼神略过叔叔的时候不免带上了几分幽怨。


    都让人听完了还装，偶像包袱还挺重。


    牧小满抿紧了唇，推开门走了进来。


    原来不管什么时候，长辈对晚辈的期望好像永远都不会变，就连大名鼎鼎的联邦元帅也不例外。


    “您好，元帅，我叫牧小满。”她面上保持微笑，仿佛刚刚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泰辽元帅把面前的小孩儿打量了一遍，才把视线放在燕听身上。


    “先进书房谈吧。”燕听没多说，指了指书房的门，转头对泰旭然道，“旭然，你也一起。”


    在场三人交换了个牧小满好像看明白但不能说出来的眼神。


    “进来吧。”泰辽元帅率先走进书房，坐在了主位。


    牧小满跟在燕听后面，泰旭然最后进来，还顺带反锁了门。


    能让表姐提出来进书房详谈的，必然不会是小事。


    牧小满走进书房，用眼神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这里的布置很宽敞，哪怕是临时住所，也一定是花了心思的，进门右手边是沙发和茶几，泰辽元帅就坐在她对面，燕听和泰旭然分坐两侧。


    “她就是卫樊离的那个徒弟。”


    刚坐下，燕听就甩出了这个重要消息，不亚于平地一声雷震耳欲聋，泰旭然当即像是打量什么稀有物种似的，盯着牧小满。


    牧小满亮出一双金色眸子，顺手摘了身侧一颗盆景的叶子，灌入内息，手指一抖。


    当着他们的面，指节大小的叶片无声钉在雪白的墙面。


    这一手放在普通人面前可能没人认识，可放在任何一位在联邦说得上话的人面前，就没人不知道。


    落叶飞刀，化万物为己用，卫樊离的成名绝技，植物进化者都做不到这么干净利落。


    “你是卫樊离的徒弟，那你为什么会来东江学院？”泰旭然疑惑道。


    早听说卫樊离带领暗卫离开卫家成立薪火，后来还收了个徒弟，对这个徒弟护的很紧，各方势力一直想找出来这个人，硬是没人摸到任何有关她徒弟的线索。


    牧小满收回手，笑道：“师父说，我应该多接触接触同龄人，跟人家交交朋友，就让我来了。”


    “哦？那你觉得东江学院怎么样？”泰旭然追问。尽管知道她是论坛事件的推手，但他还是想听听牧小满这种局外人的意见，毕竟严格来说，她不算东江学院里四种势力的任何一种。


    见泰辽元帅和燕听老师都是一副等着她说清楚的模样，牧小满顿了顿。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既然问你，肯定是想听真话，你放心说。”泰旭然保证道。


    牧小满嘴角勾起，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声，幽幽道：“这学校，让我起色心的人没几个，让我起杀心的倒不少。”


    泰旭然：“……”小鬼你还真挑上了？搁这儿选妃呢？


    燕听手上再次出现了摸索箱子的动作。


    “卫樊离回到卫家了，你能来见我，你师父出事了。”泰辽元帅直接点出了牧小满的来意，“就凭卫淮渠那老东西的性格，你师父被重新控制在他手里了，是不是。”


    尽管最后三个字应该是问出来的声调，但在泰辽元帅嘴里，这句话有了另一层意思。


    小孩儿，你知道的情报，我都知道，拿出你的诚意，才能继续谈下去。


    牧小满从来不会小看别人，尤其还是上了年纪的上位者，这样的人无一不是人精，不是三两句话讲个笑话就能蒙混过关的。


    “这就是我的诚意。”


    牧小满假装从口袋里拿东西，实则借着裤子的格挡，手伸进系统格子里，犹豫了一下，最后扣出了指甲盖大小的黑云晶，把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石头，不，水晶？”泰旭然拿起那块东西，迎着灯光照了照，看到里面流动的白色线体，惊奇道，“活的？”


    “您可以先去检测一下，我把它叫做黑云晶，这种晶体里哪怕是小小一块，都蕴含了很大能量，如果你们检测不出，我可以再给您展示它的另一个形态。”


    牧小满看着泰辽元帅，没在他眼中发现任何松动，结合泰旭然的反应，牧小满有些拿不准，泰辽元帅到底知不知道黑云晶的存在。


    “你现在就把它另一个形态显示出来吧。”泰辽元帅道，“这种晶石十分稀少，联邦检测过，它没有能量反应，唯一的价值就是当成饰品。”


    牧小满心道果然，右手拿起桌上的黑云晶，左手端着茶几上空着的玻璃杯，内息流转，透过手指灌进黑云晶内。


    原本固态的黑云晶，在众人的视线中，融化进了玻璃杯中。


    就连燕听都被牧小满这一手震惊了。


    泰辽元帅眼中终于有了波动，他沉吟良久，看向牧小满，声音温和有力，带着上位者应有的威严：“你想要什么？”


    “我要伤害过我师父的人付出代价。”


    牧小满毫不回避地直视回去。


    ……


    卫樊离脸色苍白，几乎是在进入自己房间的下一秒，就把自己藏在了房间的阴影处。


    脑袋里像是装了千斤重的陀螺，她抱着头，紧紧咬住牙，忍受着脑海中快要炸开的感觉。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清一色灰色格调，窗户很小，还被厚重的窗帘挡着，卫樊离没开灯，整个房间都是一片黑暗。


    她把管家配备的面具随手扔在了地毯上，整个过程，连呼吸都没有声音。


    砰砰砰……


    卫樊离一遍一遍把头撞在身后的墙上，喉咙里不时发出类似野兽低吼般的□□。


    她是谁？


    她忘了什么吗？


    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跟这个房间一样，好像敲一下都能发出回音。


    卫樊离的手无力扣在墙面上，再虚虚落下。


    落在墙根时，好像摸到了什么异样的突起，她怔了怔，身体下意识没有动。


    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监控，她的记忆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她作为家主的心腹，一举一动都不能违背家主的意愿，这些都是为了督促她坚守对卫家的忠心。


    细长苍白的手指贴上墙根，不动声色地摸出了这些凸起蕴含的意思，她一行行摸过去，这种手法很熟悉，哪怕记忆中没有这样的信息，她却依然读懂了这两行凸起的意思。


    卫……樊……离……不是……001。


    牧……小……满……徒弟。


    第136章


    牧小满走出东江宾馆时, 时间已经是凌晨。


    她婉拒了泰辽元帅的留宿，燕听只得叫人把她送回东江学院，她还要留下来跟叔叔聊一聊, 毕竟牧小满说的不是小事，需要更慎重的计划。


    门口的司机站在车门旁等着，见她出来, 很客气地打开车门, 对牧小满示意：“牧小姐请。”


    其实这里距离东江学院很近, 只有一条街的距离, 牧小满不想上车，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用了, 我想自己走回去。”牧小满摆摆手, 见司机面色有些惶恐，想了想又加了句, “我会跟燕听老师说一声，你不用担心。”


    说罢，她一个人晃晃悠悠转身，朝东江学院大门走去，徒留司机愣在那里, 不知所措, 只能看着她慢慢走远。


    凌晨的这条街道难得有些安静，偶尔路过一辆车也没有鸣笛的声音, 一盏盏黄色的路灯下, 牧小满的影子拉的很长。


    这让她想起了和师父她们住在171号基地外小镇的日子。


    闲着的时候, 她会跟着十八出门狩猎，再帮十八跟杂货铺的秦婆婆讲价, 一老一少因为几块钱吵得不可开交，往往都是秦婆婆看在十八下次还回来的份上忍气吞声，牧小满大获全胜，回去的路上，十八就会很没见识的夸她很久，黄昏降临，天边夕阳将落未落，两个人的影子也是拉的这么长。


    那时的日子充实而开心，是因为她们都知道，师父会在那个小院子里等着她们回去，十五已经做好了晚饭，二虎会帮大家摆上碗筷，那个院子虽然小，但很温馨热闹。


    牧小满轻轻叹了口气。


    热气喷出去，化成白色的水汽，很快又消失不见。


    下一秒，想是感觉到了什么，牧小满停下脚步，抬头朝前面的路口望去。


    一个人影靠在路灯上，抱着手臂，低着头闭目休息。


    封修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穿着黑色长裤，上身套了件简单的黑色夹克，昏黄的路灯下，睫毛投下的阴影如扇子一般，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被风吹得一荡一荡，整个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也被拉的很长。


    牧小满挑挑眉，默默欣赏了一会儿，如果不是她不会吹口哨，这个时候应该来一段又长又响的口哨才对。


    她故意发出一阵脚步声，给对面的人示意，封修睁开眼，见来人是牧小满，微微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说少爷，大半夜不睡觉出来遛弯儿啊。”牧小满先笑道。


    封修不动声色地把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见她精神还好，行动举止也没什么不对劲才放心。


    这人跟燕听老师谈过话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出了医务室连饭都没吃，紧接着就跟燕听出了东江学院，他其实不知道牧小满会不会回东江学院，只是凭着猜测等在这里。


    心里总是有股冲动，让他来接她，这种心情封修自己都没想明白，就被父亲和大哥发过来的那些追人小妙招震惊到了，想到那些资料上的套路甜话，封修就忍不住头皮一紧。


    “嗯。”封修动了动喉结，最终从嗓子里憋出来了一个音。


    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傻，他有些懊恼地清了清嗓子，在牧小满好整以暇地目光中，轻轻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足有两个拳头大，还得带着体温的饭团，递到牧小满跟前。


    “你今天走的时候也没有吃晚饭，周边的饭馆现在也没开门，我就从食堂给你打包了一个饭团。”封修伸着手，莫名有点紧张。


    牧小满垂着眸子，望着这个砂锅大的饭团：“……”它看着还挺饱啊。


    啧，饭团它不能……


    至少不应该……


    可能看出了牧小满的惊奇，封修特意解释了一下：“我让食堂的人按照最大份包的。”


    “谢谢。”牧小满接过来，忍不住弯着眼笑道，“一起回去吧。”


    “嗯。”封修抬脚跟在她身边，随着牧小满的步伐慢慢走。


    路灯下拉长的影子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伴随着牧小满的轻声咀嚼，封修觉得这种气氛下应该聊点轻松的话题，脑子里把封家，联邦，莲花堂过了一遍，好像哪个都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


    “你的名字叫小满，是因为你出生的日子就是小满那天吗？”封修干巴巴开口道。


    听说战前时期，那时大家还分24节气，虽然到了现在，节气再也对不上，但封家的书馆里还是有关于此的书籍，封修以前打发时间的时候看过一些。


    牧小满咽下嘴里的东西，这饭团封修让人填的有些太严实，里面什么馅儿都有一点，她得捧好了，特别小心地吃才能保证里面的馅儿不会掉自己身上。


    “这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牧小满想了想，结合了原身的记忆含糊解释。


    “爷爷把我捡回家的那天，出门打猎，遇见了有人抢劫杀人，被抢的那人死了，手里还攥着一本薄薄的册子，爷爷说他一眼就看见上面的一句诗。”


    “何须多虑盈亏事，终归小满胜万全。”


    “爷爷回来以后，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没有人知道，她自己有这个名字的原因，其实跟原身大差不差，巧的是，她这名字也是爷爷想的，爷爷对她们很好，就是老人家身体不好，去世的早。


    这么一看，还有点儿缘分的意思。


    这种话题也不好就光聊自己，牧小满礼尚往来：“那你呢？你这名字有什么含义？”


    这句话倒是把封修问住了，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孩子对万物都保持好奇心的时候，总会缠着大人一天到晚地问为什么，封修那时自然也问过一些，关于自己名字这件事他还真问过。


    只不过。封修到现在都记得，他问出口以后，他爸一边煞有其事地给他妈挑胸针，一边风轻云淡地回答他。


    “你名字有什么涵义？这话说来就长了，你妈当初生你的时候情况不太好，差点就保不回来，那个时候我站在手术房外面，就觉得啊，能娶到你妈，真是老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当然，你妈肯定也是跟我一样，这辈子才眼光好嫁给了……”


    后面没说出口，因为母亲换好衣服出来听到这些，把他爸捂着嘴拖走了。


    “所以，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嗯，你爸妈他们，他们感情真好。”牧小满颇有些怜悯地看了封修一眼，他们感情好，就是你这个意外要每天被喂狗粮。


    封修被她这一眼看的有些别扭，索性转过头当看不见。


    东江宾馆和东江学院说破天了也就一条街的距离，两人哪怕走的再慢还是走到了地方，封修把人送到宿舍门口，抿抿唇。


    目的地到了，他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最终对着牧小满说再见的笑脸，还是淡淡点了点头。


    殊不知，他转过身后，牧小满望着他的背影，脸上是微笑的表情，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松了口气的庆幸。


    幸好，幸好这位没提今天下午师父抽他的事，不然牧小满自己也不知道这医药费该怎么赔……


    毕竟人是封家的招牌，结果师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是一腿就把人脸都抽肿了……


    “人家都走了，还看呢？这么舍不得你就追上去呗。”吴三白带着大土从阴影下走出来，口吻很是带了几分凉意。


    大土站在吴三白旁边，跟了一句：“小满喜欢就好。”


    吴三白翻了个白眼，都不稀得说他。


    本来看在牧小满今天心情不好，带着大土过来看看，谁知道过来就看见这画面，也不是说不合适，俩人站那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这么点儿意思。


    可就是看明白了才糟心。


    整个薪火，家里就这么一棵白菜，还没养好呢，就被没出栏的猪给惦记上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大土还不同意，看了半天给他说了句。


    “我觉得，封修更像白菜。”


    这傻子一点儿眼色都没有，以后出门就他最难混。


    牧小满早就察觉出那边阴影下有人，没想到是这俩，知道他俩是干什么来的，听到吴三白这话，也只好脾气地笑笑。


    “楚大哥知道今天的事了，他约你明天晚上出去谈一下。”


    闲话说完，吴三白确定左右没外人，才上前轻声把这句话传到牧小满的耳朵里。


    “好，明天你俩跟我一起，我正好有事要跟你们说。”


    楚飞沉的邀约来的正是时候，倒也省了她再出门找人的功夫，牧小满点点头答应。


    今天是她首次接触泰辽元帅，泰辽元帅也将愿意合作的信号表达了出来，但同样直言，联邦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支持薪火的行动，不过，会尽可能配合她们创造机会。


    燕听的说法则更直白一些，联邦在世家有探子，世家在联邦又何尝没有眼线，不过联邦这边他们来想办法，这件事没有牧小满想的那么简单，如果牧小满的目的是卫家覆灭，那牧小满能联络到的盟友很可能不止一位。


    吴三白把人看了好几遍，见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才收回视线，放心道：“行了，见你回来就行，幸好明天周末，不用上课，都这么晚了，我俩也回去了，有什么事给我俩发消息。”


    “有我在，出不了大事，你俩快回去吧，我也进去了。”牧小满对着他俩挥挥手。


    “就是有你在我才担心。”吴三白拉着大土小声嘀咕。


    ……


    卫家主宅今天一早就在为迎接今天的客人做准备。


    一大早，卫淮渠按照往常的时间起身，用完早饭，特地跟管家交代了一句，把自己书房里收藏的茶叶拿出来，准备招待客人。


    老管家自然笑眯眯地应了：“厨房也已经吩咐了，今天有常先生喜欢的松鼠桂鱼。”


    自从两家的联姻因为卫家这边没了人选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常家保持了沉默，卫家家主也没有再提。


    幸运的是，常家研究所对于范围内屏蔽进化者能力这项技术有了进展，甚至有了屏蔽仪的成品，这次常家来人，就是为了给卫家送屏蔽仪。


    有了这个东西，家主晚上睡觉都会安心许多。


    毕竟有之前梁如琴给001下诅咒的例子在，哪怕001接近神一般的实力，还不是着了道，也因此家主对于进化者的态度就更加在意，卫家嫡系出不了进化者，只能从别的方面想想办法。


    人老了，总会对生死之事看得更重些。


    “对，他就喜欢这口，上次他来时，还夸这鱼做的嫩。”卫淮渠背着手走在前面，心情大好。


    这时，一个年轻仆人走过来，却没有靠近，低着头小心翼翼出现在管家的视线内，明显是有话传达。


    老管家慢了几步，对他招了招手，仆人才小跑过来，将事情在管家耳边小声说了一遍。


    管家点点头，让他退下，自己加快步伐跟上了家主，过了会儿，才轻轻开口。


    “家主，下面的人已经接到常先生了，不过，去接的人说，常先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小辈。”


    “哦？”卫淮渠脸上笑容不变，站在大枫树下，遥望面前带着氤氲的湖面。


    “那就让钦洲把几个孩子带过来吧，人多些，也热闹。”


    “是。”老管家应声，转身去办。


    家主一生得了四儿一女，最看中的就是长房嫡子，谁知道大少爷被家主带在身边教了这么多年，却在极夜异兽区意外身亡，这也成了家主一生的痛。


    也因为对大儿子太过尽心，转过头才发现，剩下的三房矮子里都拔不出高个，既如此，家主便将希望都放在了孙辈上。


    结果又因为暗卫，卫家嫡系又接连损失了两位，大少爷唯一留下的骨血也没了，自那以后，家主做事就有些偏执。


    卫钦洲是家主的小儿子，生性散漫，没什么出众的能力，除了有点小毛病，唯一可圈可点的就是那点孝心了，仅凭这点，家主便把人留在了主家，不肯放出去。


    长老团也明白这是家主晚年凄凉，留下来的安慰罢了，便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现在把人请过来陪客倒是正好。


    老管家无奈地摇摇头，找到卫钦洲时，他人还没起，仆人支支吾吾地说四少爷昨晚费了神还在休息。


    管家在卫家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他眼睛瞥过四少爷卧室里地上散落的几片面料，和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心下了然，以前暗卫团训练暗卫时，这位就喜欢让人晚上带一个实力不济的回来，男女不论，这些人大多活不过第二天。


    尽管管家看不上这位，面上还是和气的表情，没有点破。


    不一会儿，卫水柔倒是走了进来，对管家温和道：“您的话我知道了，请转告爷爷，我们会准时过去，不会怠慢了客人。”


    “多谢小小姐。”见四房还有个明白人，老管家也不介意卖个好，“客人还带了小辈来，家主吩咐四少爷也带几位小辈过来。”


    话没有说明白，但卫水柔知道，管家这是把去哪些小辈的事交给了她定夺，脸上的笑更盛，好声好气把管家送出门。


    这位跟了爷爷大半辈子，是她惹不起的人物。


    卫家拜高踩低的事并不罕见，父亲不争气，作为父亲唯一的女儿，卫水柔是不甘心学着父亲这么过一辈子的。


    她捏了捏鼻梁，对着一旁战战兢兢的仆人冷声道：“把父亲叫起来，将他床上的垃圾打扫干净，听说卫速也在主家？把人请来，就说家主让他跟我一起过去宴客。”


    卫、常两家交情不错，这样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让二房三房的人跟自己去，想来想去，还是卫速更合适。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犯什么病，跟着大长老出门一趟后，回来死活要去卫家军团历练。


    问他原因也不说，逼急了才喊了句，只要不接触女人就行，算命的说了，他今年命犯桃花劫！


    原本就看不上他的卫水柔更加看不上了。


    就他？还能有桃花？


    还是桃花劫？


    笑死，给他算命的这人脑子肯定有毛病！


    第137章


    卫速听到要过去陪卫水柔宴客时, 内心还是非常纠结的。


    自从被周郝俊算出来桃花劫，紧接着就被叛逃的暗卫踢断了三根肋骨，养伤的时间里, 他痛定思痛，心中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避开女人。


    可卫水柔也是女的啊。


    他一边叹气一边换衣服, 缓过神来, 人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了。


    卫速当然清楚卫水柔为什么会把他叫过去。


    卫家这潭水他本不愿蹚进去, 但自从卫锐泽死后, 就连他爷爷都说，家主好像不再愿意信任长老团，那毕竟是大权在握的家主, 长老团哪怕不满, 也不会在明面上做什么，现在整个卫家都以家主马首是瞻, 只要家主在，卫家就不会倒。


    可第三代中最出色的两个人选接连出事，那下一任家主之位，说不准会落在谁头上呢。


    卫水柔有想争的意思，卫速看出来了, 却并不看好, 她想学林霜，可卫家不是林家, 卫水柔也不是林霜, 这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家主不是没有女儿。


    卫速到现在都记得, 家主让五小姐从小就学的那些课。


    插花、茶艺、国画、乐器、舞蹈……


    没人知道五小姐喜欢的其实是射击、统计、金融、谈判这种课，也没人知道她的商业天赋有多惊人, 可能大家知道了也并不关心，卫家一直本着家族的小姐联姻出去，就是对家族最大贡献的原则，这也注定了五小姐的悲剧，五小姐反抗过，后果就是被家主打断了她拿枪的那只手，自那以后，五小姐像是被打断了反骨。


    最终，在被打断手的三年后，五小姐在卧室自杀，家主勃然大怒，不允许家里任何人再提起这个人。


    某一刻，卫速觉得自己不是站在庄园中，而是站在一只吃人的巨兽面前。


    这里吞吃了无数人的生命，所以除非必要，他根本不想回到这里。


    他百无聊赖地走着，终于到了地方，没想到却看到了两个已经穿着正式的人，且两人望向卫速的眼神都带着不善。


    卫展和卫路站在门口，抖抖身上的定制西装，满脸倨傲。


    西装衬人，两个十五岁少年挺拔的身姿让人眼前一亮，卫速却没有被迷惑的感觉，他只想叹气。


    “卫速，听说爷爷那里叫小辈过去，我跟哥哥特地过来找你们一起。”卫展走过来揽住卫速的肩膀。


    “你们二房，消息挺快。”卫速皮笑肉不笑。


    “卫水柔她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跟她能有什么好说的，宴客这种事，卫家又不是没男人了。”卫路笑道，“我希望卫速哥哥，能多识趣些。”


    “不劳二位费心。”卫速淡淡道。


    不止卫速，就连卫水柔看到二房这对双生兄弟时，脸色也不比卫速好到哪去。


    人来都来了，她做不出把人轰出去这种丢脸的事，也不能做。


    忍下这口气，卫水柔面色冰寒，带着身后的三个人朝家主那里走去。


    老管家看到这群人，眉毛都没动一下，依旧毕恭毕敬把人都请进来，挑不出一丝错。


    小辈之间的机锋，家主向来都是当戏看，他不管小辈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正事上，他不允许他们失了分寸。


    大厅的沙发上，卫家家主面前已经烧起了茶水，卫钦洲坐在家主身侧，他的位置正对着常立。


    卫速扫了一眼，连带着常立身边的少年，这位在常家也算拿得出手的人物，很得常家家主喜欢，甚至将主家研究所交到了他手上，目前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看来就是坐在他身边这位。


    卫钦洲脸上笑意吟吟，客气地介绍今天老爷子拿出来的珍贵茶叶，看到卫水柔等人，笑道：“快进来吧，刚好常先生的儿子也在，你们年轻人之间肯定更说的来，水柔，你来泡茶。”


    卫水柔僵住脸上的笑，不自然抬了抬嘴角，最终抬着头走过去，接过卫钦洲手上的茶具，行云流水地开始泡茶。


    “他们年轻人的爱好跟我们不一样，就不让你们跟着我这老家伙喝没味道的茶了，听说你这儿子喜欢咖啡？管家，让他们年轻人一起喝咖啡吧，我人老了，喝不来那些。”卫家主打趣道。


    “哪里的话，您依然精神抖擞，身体硬朗得很。”常立也说着客气话，你来我往之间，谁也没将这种场面话当真。


    咖啡端上来，摆在了五个小辈的面前。


    坐着又聊了一会儿，常立端起茶抿了一口：“早就听说您这庄园景色好，这不，我就把常珏带来了，您老不介意让他开开眼吧？”


    “这有什么，既然来了，那肯定要好好逛逛，卫路，你们带常珏去园子里逛逛。”


    卫路面上答应，带着弟弟和卫速在前面领路，侧头时看了眼还在泡茶但被家主默许留下来的卫水柔，眼神划过一丝恼意。


    卫速走在最后，脚步放得很慢，果然在走出门前，听到常立的话。


    “卫家主，这次我们来也是有事相求，天意组织的人一直想要攻破我们主家研究所，旗下公司的一些产业链也受到了一些影响，虽然不伤筋动骨但也让人头痛，幸而这次下面的人走运，抓到了一位天意的人，我这次来，也是希望能借卫家记忆编纂的技术……”


    后面的话卫速听不清，但也明白了未尽的意思。


    冬日的花园没什么景色，卫路和卫展总不能把人带出去吹冷风，就将人引到了暖房，暖房里花香四溢，玻璃窗外又到处是青翠色，比起鲜花，家主更爱松柏，也算还有些趣味。


    出了家主那道门，常珏也不想多说，好几次对卫展兄弟俩的话题都是嗯嗯啊啊的敷衍。


    倒是卫速听闻他喜欢异兽，挑了点他见过的异兽，得以跟常珏多聊了两句。


    也就是这多聊的两句话，让卫路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些记恨上了卫速，等仆人端着咖啡过来时，卫展不着痕迹地伸出脚绊了一下。


    哗啦——


    “哎，你们怎么做事的，没看到咖啡都洒在卫速哥身上了吗？没长眼啊，既然眼睛不中用，那就不要留着了。”卫展对着端来咖啡的仆人斥责道。


    “卫速哥，仆人就是粗心大意，这样吧，我让他把眼睛挖出来给你赔罪。”卫路笑着打圆场，丝毫不觉得因为这句话让仆人丢了一双眼睛是多大的事情。


    望着已经吓得发抖的仆人，卫速面色不善，他胸口处，一滩巴掌大的咖啡渍赫然印在上面。


    卫展是故意把人绊倒的，两人就是仗着他看到了也不敢在家主的地方上声张。


    卫速确实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只能咬着牙认自己倒霉。


    一旁的常珏轻抿了一口咖啡，对这种见惯的小伎俩不做评价，他今天的身份是客人，这些事情轮不到他说什么，他也不想跟卫家的蠢货浪费口水。


    “不用了，是我失礼，我去处理一下，失陪。”卫速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即使再生气，他还是笑着对常珏点了点头。


    转身路过那名仆人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还愣着做什么，下去吧，让人将这里打扫干净。”


    仆人面无血色的脸因为这句话好了许多，颤了颤嘴唇道：“是。”


    走出花房，卫速朝花房后面的卫生间走去，顺便让人重新取衣服送来。


    花房的位置本就靠后，卫速来的次数少，对这里也不熟悉，家主又不喜欢太多仆人，觉得人多碍眼，打发走一位仆人去给自己取衣服后，卫速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洗手间。


    他想随便找个仆人给自己指个路，结果转了半天也没看到第二个人影。


    卫速觉得自己今天运气真的不好，不出意外，他应该是迷路了。


    他站在原地，周围是分不出长相的松柏，按照他脑袋里大概的地理位置，现在他不能再往里走了，那边应该就是主家的研究所，说不准还有新的暗卫团，他必须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么想着，他转身朝来时的路走着，试图回到正轨。


    谁知道刚转身，余光扫到不远处的树稍上……好像有个人？


    “这是进化者吗？”卫速喃喃道，“看衣服，是暗卫？”


    好不容易看到个人影，卫速就想过去让人给指个路。


    卫樊离从研究所回来后，家主并没有急着召见她，也没让她再出门执行任务，她平常不会这么大咧咧出现在阳光下，可能是房间里的那两行字的影响，她走出了门，坐在了这里。


    不知为何，她还记得去抓那个小鬼那天，她对自己喊出来的话，只是以往的记忆太清晰，导致最近几天发生的事记得不太清楚了。


    “卫樊离不是001。”她心里默念，“牧小满……徒弟。”


    头隐隐开始痛。


    又开始了。


    只要她往下想，她脑袋里就会很痛，这很反常，卫樊离察觉出了不对劲。


    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是001，是卫家最出色的暗卫。


    不对。


    我不是001。


    卫樊离脑海中的眩晕感越来越重，以至于她无力坐在树梢，索性松开手，任由自己从高处砸了下去。


    她突然掉落的动作让卫速吓了一跳。


    任谁抬头想问个路，结果人家直接掉在你面前，砸在地上一动不动，都会被吓一跳吧，这人怎么回事？


    “喂，喂，你没事吧？”卫速走过去，见是个女暗卫，也不敢直接伸手。


    从旁边捡了根树枝，对着地上的人戳了几下。


    “你别晕啊，你晕了我怎么办？我也迷路了，找不来人救你啊。”卫速又戳了几下，“阿姨？大婶？”


    一只手忽然抬起，直接抓住了戳过来的树枝，下一秒，树枝在手掌中化成了干粉落下，地上的人睁开眼睛，伸手摘下面具，露出面具后的脸庞，声音冰冷。


    “你喊我什么？”


    说完这换句话，没等卫速反应过来，卫樊离先顿了顿。


    她的记忆告诉她，暴露了位置以后，要尽快消失在原地，以防被人发现，就算被人发现搭话，也绝不能出声，更不能摘下面具。


    可她不自觉就这么做了。


    在面前这人叫自己大婶的时候。


    卫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望着她干净英气的脸，又低头看到地上的粉末，怔了怔，保持着蹲着的姿势，脸上的笑甚至有些谄媚：“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洗手间怎么走？”


    卫速不够资格认识面前的人，自然也没见过，唯一得以见面的机会，还是在暗卫叛逃当晚，不过那时他被十八打昏迷了，错过了见到卫樊离真人的机会。


    但卫樊离却是知道面前这人身份的。


    “卫速，卫家大长老的孙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卫樊离问道，“你不认识我，那你认识……牧小满这个人吗？”


    “这名字听起来好耳熟。”卫速想了一会儿，才从久远的记忆中扒拉出这个人。


    “想起来了，这不是在卫家狩猎区，烤鱼很好吃的那个人！额，你是暗卫吗？”


    卫樊离垂下眸子，下意识觉得这人说得对，确实很好吃。


    奇怪，她吃过？


    那种痛又开始了，卫樊离忍着脑袋里的痛，回答的很有深意：“我是卫家最强的暗卫，001。”


    “哈哈……”卫速笑出了声，“美丽的暗卫小姐，我知道你们暗卫对001都很崇拜，但这不是你冒充她的理由，现在外面谁不知道，卫家百年来最强的暗卫，早在今年卫家第三代在狩猎区接受考核的时候，带着大部分暗卫脱离了卫家，还成立了薪火组织，让卫家成了所有人眼中笑话。”


    卫樊离面上看不出喜怒，没有任何表情，在卫速说完后，她继续问了一句：“那你知不知道，001又叫什么？”


    “什么意思？你是想问001被家主赐予的名字吗？这个你们所有暗卫不是都知道？”


    卫速理所当然道：“她叫卫樊离啊。”


    “叫卫樊离啊。”


    “卫樊离啊。”


    这句话回荡在卫樊离的脑海，一瞬间让她振聋发聩，震得她痛不欲生。


    “啊，额啊——”


    卫樊离再次体会到了脑袋快要裂开的疼痛，她五指紧紧扣在地上，深深陷进了土里，浑身内息不受控制地流转，周边所有的落叶，碎石，不受控制地从地面升起。


    从没见过这场面的卫速惊呆了，不明白聊个天怎么就把人聊崩溃了。


    “喂喂喂，你别激动啊，这里是卫家主家，你要是把这里毁了，家主追究下来我们都跑不掉，你清醒一点！你想死我还想活呢！”卫速退后几步大喊。


    要是把这里给毁了，家主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有爷爷作保，大不了就是被训斥一顿，赔礼道歉，但是面前这个暗卫就说不定了，家主对暗卫，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


    “停下！这里要是真的毁了，家主不会放过你的，你会死的！还会连累你亲近的人！”


    好像这句话有了作用，喊出来后，位于风暴中心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卫樊离睁开眼睛，痛得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缓缓松开扣在地面的手，竭尽全力保持平静，原本已经蓄势待发的落叶和碎石，也安安静静地掉在了原处。


    为什么她还是想不起来。


    她的记忆……


    卫樊离站起身，盯着有些紧张的卫速，他说的对，不能惊动家主，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找出真相，哪怕她不再记得，也必须知道的真相。


    “卫速少爷，卫速少爷，你在哪里？”


    “不是说看到卫速少爷往这边走了吗？怎么还找不到人？”


    “卫速少爷，衣服拿来了，您在哪儿啊？”


    仆人的声音从身后的松林中穿出，卫速刚想出声，就被卫樊离打断。


    “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见过我。”


    说完，卫樊离转身准备离开，没想被卫速一把抓住手腕：“当然可以，不过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暗卫不是不能在这边活动吗？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卫樊离的反常让卫速觉得，自己还是要问清楚才能让人走。


    “放开。”眼见仆人就要找过来，卫樊离不耐烦道。


    “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要回答我的问题才公平。”卫速不肯放手，理直气壮，他直觉面前的暗卫一定不简单，结合爷爷的话，卫速怀疑她出现在这里是家主的手笔。


    家主到底想背着长老团做什么？


    卫樊离侧头睨了他一眼，缓缓说了句：“小鬼，看在你今天让我想通了一些事的份上，我给你再说一遍的耐心，放手。”


    “那这样，你是不是家主安排在这里的暗卫？暗卫团的人知道你在啊——”


    见这小鬼还要继续追问，卫樊离终于没了耐心，抬起一脚，把人抽飞进了三米外的喷泉中，不再犹豫，隐在阴影处离开了这里。


    圆形的喷泉占地不算小，尽管是冬天，里面还是活水流动。


    仆人终于过来时，见到的画面便是，往日温和有礼的卫速少爷，正在颤巍巍往喷泉外面爬。


    “天哪，卫速少爷！您怎么掉进喷泉里了！”


    “咳咳咳……”卫速扒着喷泉吐了口水，捂着胸前因为被磕到再次断了一遍的肋骨，说话都带着颤音。


    “他妈的，我……就知道，我这桃花劫……还没过去。”


    ……


    夜幕时分，牧小满坐在楚飞沉的车里，看着周边飞快闪过的街道，直到他把车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彩色的霓虹灯不断变换颜色，门口站着两位戴着墨镜的黑衣保安，进进出出的都是衣着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


    牧小满：“……这，不，不合适吧？”


    什么事需要来酒吧谈？


    楚飞沉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三个小孩儿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禁嗤笑一声：“老大没带你见过这些？不要慌，下车吧。”


    说完，打开车门，带着身后的小鬼们，走进了面前的销金窟，门口的保安恭敬问候：“楚先生好。”


    他身后，牧小满三人对视一眼，脚步从容且紧张地跟了上去。


    因为她们是跟着楚飞沉来的，门口的保安也不敢拦，只能假装没看到，把人放进去。


    里面的杂声很大，穿着暴露的大有人在，舞台上还有个年轻俊俏的男生，抓着一根钢管扭来扭去，腰细的牧小满都在想，这人会不会跳着跳着，就有把腰扭断的危险。


    刚进门，一位穿着深蓝衬衫，故意解开扣子露出锁骨，脸还上画着一只蓝色蝴蝶，长得雌雄莫辨的妖冶男人就笑着迎了上来，伸出手指戳着楚飞沉的胸膛：“死鬼~多久没来看人家了，你来就算了，往我这儿塞三个小崽子算什么回事？成年了吗你就带过来？我这儿可是正经场所。”


    这画面让后面站着的三只怔了怔。


    吴三白也没见过这么刺激的场面，拉着大土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好，往常他们在蔷薇斗兽场看的，更多都是血腥场面，哪里见识过这阵仗。


    他跟大土都是二十岁的人了，来这里没问题，就是小满好像，还差两个月才十八岁？


    想到这里，吴三白靠过去，悄悄在牧小满耳边道：“小满，老大要是以后知道了，会不会扒了我们的皮？”


    “我觉得，师父要是知道了，可能会扒了楚飞沉的皮。”牧小满一脸深沉。


    第138章


    三人之间的谈话声音虽然小, 但还是逃不过楚飞沉的耳朵。


    听到牧小满的那句话，楚飞沉回头看了她一眼，拍开面前妖冶男人的手, 指了指牧小满：“认识一下，这是小老大。”


    那脸上画着蓝色蝴蝶的男人，肉眼可见地僵住身子, 眼神在牧小满三人身上来回打量, 讪讪站直身子, 伸手把衬衫的扣子扣到喉咙才罢休。


    “小老大, 我可算是见到你了，之前那帮傻子一个个都回去见了你一面，我这边走不开, 好不容易有空, 老大还不让。”男人重新笑了出来，话说的埋怨, 眼神中却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我叫蓝湖。”


    “你好，牧小满。”牧小满又指了指身边两个，“这是我朋友，也是薪火的人, 吴三白, 大土。”


    “你好。”吴三白拉着大土打招呼。


    “只要进了薪火，都是一家人。”蓝湖对着他们点点头。


    正经模样维持了不到三秒, 他又像没了骨头似的靠在墙上, 幸灾乐祸地扫了眼楚飞沉：“小老大说得对, 老大要是知道你把她珍贵的小徒弟带到这里来，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那我就跟她说, 是你让我把人带来的。”楚飞沉淡淡道。


    明明是这人想见老大的徒弟，把地方定在了这里，现在还要反过来倒打一耙。


    “行了，有正事呢，人在哪？”楚飞沉问道。


    蓝湖挤开吴三白站在牧小满身边，伸手在她手臂上捏了个遍，牧小满也不介意，就让他这么给自己摸骨。


    “好苗子啊，就是起步有点晚了。”蓝湖嘀咕完，才抬头搭理楚飞沉，“人早来了，被我安排在包厢，我带你们过去。”


    说着，走在前面给几人带路，拨开几个挡路的人，拐上一旁的楼梯。


    中间还遇见了好几个男女对着他们飞吻，大土不慎被摸了一把，跳起来就像吴三白身后躲，又被吴三白拉出来：“你怕什么，人家这是喜欢你呢。”


    这句话还没说完，自己屁股上也挨了一下。


    “谁干的！想死啊，敢摸你爹！”


    牧小满忍着笑把他们拉走，上了楼梯拐进走廊，这里就安静了很多，只能偶尔看到几个喝醉路过的人，有酒鬼认出了蓝湖想上来拉他，被蓝湖笑着打晕了放在没人注意的地方。


    走了没一会儿，到了地方，还没进去，牧小满就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这首歌不行，换一首唱，来来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这大嗓门喊的，人还没进去就知道是谁了，楚飞沉捏了捏眉心，才一把推开房门。


    只见宽敞的包厢房中，七八名穿着清凉的女生围着沙发上的两人来回穿梭。


    罗宇峰敞着衣服，光头上还印着三枚鲜红的唇印，对着送上来的水果酒杯来者不拒，好不快活。


    另一边的游回则是像进了盘丝洞的唐僧，红着脸不断推开身边的女孩子，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殊不知可怜兮兮的样子更勾起了这群老手的兴趣，还有人故意把胸贴上去，游回吓了一跳，眼泪都快出来了。


    “咳咳。”楚飞沉还是知道好歹的，上前走了两步，正好把牧小满等人的视线挡住。


    “罗爷，我们来了。”


    蓝湖自然不会在别人面前下了楚飞沉的面子，站在他身旁伸手拍了三下，对着里面的女孩儿们招了招手。


    女孩儿们当即放下手里的东西，拢了拢头发，排着队离开包厢。


    “哎哎，别走啊，姑娘，留个联系方式吧，你看我们家这小孩儿，一看就是个雏，你们谁愿意带他开开眼，报酬什么的好说啊。”罗宇峰拉着其中看起来最年轻的女生，依依不舍。


    “罗爷！”游回受不了了，瞥到吴三白好整以暇的眼神，涨红着脸朝罗宇峰喊，“赶紧谈正经事！”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还在这些人面前，他的脸都丢尽了，以后还怎么跟人打交道。


    “哎呀，你羞什么。”罗宇峰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儿似的，游回在想什么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他指着楚飞沉身后三个，给游回讲道理：“你不用害羞，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三个还不跟你一样，都是小雏鸡一个。”


    “我才不是。”吴三白不愿意承认，嘴硬了一句。


    “可得了吧，人刚刚从你身边过，给你抛媚眼你都不敢看，还说不是。”罗宇峰直接戳破了他的强撑。


    “我，我这是洁身自好。”吴三白低声道。


    蓝湖把人叫来，重新上了份果盘酒水，临走给他们把包厢的门带上。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罗爷顶着脑袋上三个唇印，把他们这趟的来意说了出来：“我们这趟来也是没办法了，我跟老游是常家研究所里逃出来的，所以天意成立以来，大部分时候都在盯着常家，说实话，常家应该也发现了，否则主家不会这么支持研究所的屏蔽技术。”


    “之前你师父帮我们那次，我们就是因为轻敌吃了亏。”


    罗宇峰朝牧小满道：“上次要不是你师父，我们还真说不准会损失惨重，但也是你师父出手了，我们才知道，常家的屏蔽技术对你师父根本没有影响。”


    “所以，这次你们来，是想请我师父出手？”牧小满出声问道。


    罗宇峰先是看了眼楚飞沉，见青年端着杯茶水不说话，便明白了，眼前的牧小满才是薪火现在的话事人。


    他抹了把脸，不知道后面怎么开口，毕竟他之前都是把牧小满当小辈看，还当着人家师父面撬墙角，结果还没几个月，自己就得反过来求人。


    “上次我们发现常家的屏蔽技术还没成熟，所以久姨就想试试看能不能进去为我们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久姨应聘进了54号基地的常家分所，不久后，在我们的运作下，久姨收到了18号基地主家研究所的调令。”


    仿佛看出了罗爷的为难，游回接过话头，把事情说了出来。


    “可久姨在进了主家研究所后，就再也没传回来消息，明叔跟罗爷试着潜入进去，发现根本靠近不了常家，18号基地也是常家主家所在的地方，直到后来，我们跟踪了常立。”


    “这人是常家主家研究所的负责人，我们的人发现，他带着儿子去卫家见了卫淮渠。”


    游回开了头，后面也没什么是不好说的了，罗宇峰跟着道：“卫家最出名的，就是记忆编纂技术。”


    “所以，我们就来找你们了。”游回恳切的望着牧小满，“我们必须在常立带着卫家的人回来前，把久姨救出来。”


    牧小满从听故事开始，就把桌子上的果盘断在手里，从里面捡水果吃，偶尔还递给旁边吴三白和大土几个，这俩人也不客气，一个敢递，一个敢吃。


    罗宇峰和游回讲完了，牧小满手里的果盘也让她分光了。


    气氛重新归于安静。


    半晌，她抬起头，才发现一屋子都人在望着自己。


    牧小满：“……”


    “我们这次来，就是希望看在我们合作过的份上，卫老大能帮我们救出久姨，来之前，游叔已经说了，只要能救出久姨，什么都好说。”


    游回一边说着，一边把靠近自己这边的果盘往对面推。


    把视线从果盘上收回来，牧小满分了楚飞沉一个眼神，楚飞沉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举着杯子微微笑了一下。


    那天他在咖啡店里跟牧小满说的不是客气的话，老大不在，薪火就是小老大当家，所有人听她调遣。


    “有件事你们还不知道。”牧小满看向罗宇峰，“我师父不在家，不过，你们的委托，薪火接了。”


    罗宇峰意有所指地望着牧小满，等着她的下文。


    “久姨的事，我会去。”牧小满正色道。


    罗宇峰有些发愁地捋了捋自己的光头，把上面的唇印擦花了也不在意：“小友，你别怪我说话难听，那是常家主家，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但凡世家本家，都不是那么好进的，你要不，还是把我们的委托转告给你师父吧。”


    他相信卫樊离的眼光，也知道牧小满的潜力。


    但这只意味着，他承认牧小满以后的实力一定不输于她师父，现在嘛，怎么看也就是只乳虎。


    牧小满也听明白了罗爷的意思，笑道：“罗爷，我师父不在家，如果一定要等她回来，那久姨早就被常立带回来的人完成记忆编纂了。”


    “薪火会全力帮助天意组织，将久姨救出来，至于我的实力，您到时候就知道了。”


    罗宇峰顿了顿，半晌才道：“你是她卫樊离的徒弟，我信你一回，薪火的小老大，丑话说在前面，久姨对我们很重要，如果因为你们没能救出来人，天意不会罢休。”


    “好说。”


    牧小满靠在沙发上，举起杯子，喝干了里面的……果汁。


    ……


    “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东西，光是你给我的这一点点，你知不知道里面有多大的能量？”


    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站在泰辽元帅面前，胸前别着一枚银质胸牌，上面则印着几个大字：检验科主任，华岸。


    男人五官深邃，眉角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尽管两鬓风霜，浑身却没有半点将行就木的样子，将手里的检测报告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对面的人。


    “呵，老家伙，长见识了吧。”泰辽元帅摇着头对着老友打趣着。


    两人年轻时是一个团的战友，只不过后来华岸因伤退居二线，现在成了联邦检验主任，他秘密将牧小满留下的东西交给了对方检验，没想到，化验结果出来后，老家伙忍不住自己跑上门来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我们暂时将它命名为X能量体，这种能量体就像是给进化者量身定做，进化者可以直接吸收，除此之外，里面有一些暂时检测不出来的元素体，总之，我个人建议不要大量吸收，否则很容易导致进化者精神核不稳定。”


    华岸先说了结论，才慢悠悠道：“如果X能量体可以在联邦普及，我都不敢想象那些世家会有什么反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的？”


    他没忍住又问了一遍：“难道是异兽区？”


    想来想去，华岸只能想到那几个联邦还没有全面探索的异兽区。


    却见对面的人继续摇头。


    泰辽元帅神秘兮兮道：“老家伙，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说不定，我们有生之年，还真能看到联邦真正统一的那天。”


    牧小满当着他的面拿出黑云晶时，泰辽元帅说的见过不是假话，但他见到的黑云晶，是他年轻时从异兽区里带回来的，只有指节大小，那时候没想那么多，看到好多异兽在抢这个，就以为是好东西，带回来当个纪念。


    结果带回来以后，无论怎么检验，都发现那就是平平无奇的石头，就随手仍在了家里，也没有把这件事上报联邦。


    谁知道，这些年过去，到现在才确定，当年确实没看走眼。


    “你这家伙，还跟我卖关子。”华岸伸手在检测报告上点了点，“你给我的那些太少了，就那么一点，够干什么？有渠道的话，多弄点回来。”


    好东西就要多多益善，多拿点出来让他们沾沾光。


    “你以为那是土豆啊，随手就能拿出来。”泰辽元帅拿起检测报告，目光在上面略略扫过，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喃喃道，“今天几号了……呵，一年一度的联邦会议该召开了，到时各家主都会出面。”


    “有了鱼饵，还怕大鱼不来吗？”


    第139章


    牧小满捏着手里的黑云晶, 对着头顶的吊灯看了好一会儿。


    现在是早上七点，这里是酒吧顶楼的房间。


    昨晚跟罗爷他们谈完后，牧小满三人并没翻墙回去, 而是在酒吧这里住了下来。


    蓝湖给她安排的还是师父以前在这里住过的房间，这间酒吧本来就是薪火在95号基地的据点，白天的时候, 很安静, 也很安全, 对于牧小满来说, 在这里突破非常合适。


    她答应了罗爷会帮天意把久姨救出来，但以她现在的实力，还不够。


    不仅是牧小满自己, 吴三白、大土, 甚至楚飞沉，在昨晚时, 每人都收到了牧小满的能量体，另外，联邦那边的检测报告，泰辽元帅也给牧小满发了一份，顺便说明了检验科科长华岸的叮嘱。


    哪怕没有那句叮嘱, 牧小满也不敢一下给他们用多, 不过那一点，应该可以让他们的实力提升半个层次。


    古往今来, 就没有不用付出代价白白得到好处的事情, 自然界更是如此。


    就是不清楚联邦什么时候能检测出来, X能量体里的杂质到底是什么，能不能代谢掉, 这些问题的答案不知道在以后，有没有被揭晓的机会。


    系统到了现在都没有动静，牧小满心里略略失望了两秒钟，以往在她濒临突破前，系统有很大可能会发布任务，这次她特地等了一个晚上，也没等来系统任务，难道是知道她用了黑云晶的缘故？


    这些繁杂的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抛开脑袋里的思绪，牧小满收敛心神，盘腿坐下，宁心聚气，抱元守一。


    指节大小的黑云晶变成能量体，刚接触到皮肤便闯进了身体里，内息像是受到了‘惊吓’般暴动起来，牧小满将呼吸调整频率，按照正确的方向引导内息流动，在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把所有内息汇聚成功后，对准了第五层的瓶颈。


    这种内息多到让人发胀的感觉还真是……特别啊。


    牧小满控制着浓稠的内息，竭尽全力将其压缩，最后，对着那道已经有所松动的瓶颈，狠狠砸去！


    一次、两次、三次……


    在不断的回弹蓄力后，内息撞击瓶颈的力量达到了最大值。


    刹那间，一声熟悉的，只有牧小满才能听到的声音再次响起，厚重的瓶颈终于被内息推开，新一层的境界反哺回来的力量再次充满了牧小满的全身。


    然而牧小满并没有停止。


    并不是她不想停止，而是牧小满发现，原本的X能量体进入内息后，就像是压缩饼干遇见水，直接膨胀，还是不消化完绝不罢休的那种……


    反哺回来的力量继续融合膨胀，不断填满牧小满浑身筋脉的犄角旮旯。


    为了不被这股力量撑爆，牧小满长长吁出一口气，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将膨胀起来的内息打包，压缩，凝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举动……


    一瞬间，牧小满觉得自己像是生意火爆小饭馆后厨的打包小妹。


    毕竟这个工作她还真干过，就是后来被人举报了，被老板辞退的服务员不甘心老板扣自己工资，第二天就把老板雇佣童工的消息举报给了劳动局，牧小满就这样丢了她的小饭碗。


    想到以前的生活，牧小满唇角勾了勾，并不把自己身上这种反常危险的现象放在心里，比这还危险的场景都经历过，只要死不了，她就会更强大。


    牧小满骨子里依旧抹不掉带着疯狂的赌徒心理。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牧大生那样的父亲，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她。


    当内息撑到第六层瓶颈松动时，牧小满甚至有了意料之中的预知感。


    那就试试看吧，牧小满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赌我会赢。


    已经做好准备的内息在牧小满的操控下飞快加速，没人看到她身上甚至出现了隐隐的金色光芒，尽管没有她在安心精神病院时那么耀眼，却依旧透着逼人的气势。


    不多时，整个房间只剩下了安静的呼吸声。


    楼下，罗宇峰带着游回出来吃早饭，这个时间点，酒吧根本就没人，冷清清地看着还有点瘆得慌。


    罗宇峰非常自来熟地去了后厨，一边拍着肚子，一边在厨房找食材，别说，还真让他扒拉出来不少东西，陆陆续续找出来面条，青菜，卤好的合成牛肉……


    “罗爷，你准备做什么啊？”游回进来帮着打个下手，便拿起青菜走到水池摘洗。


    罗宇峰围上围裙，笑呵呵道：“有什么吃什么，跟着你罗爷还能饿着你小子？”


    游回没吭声，他其实有些不明白罗爷看事情的态度。


    明明久姨被抓，凶多吉少，他却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昨晚上在包厢里还跟那些女生喝的有来有回，甚至有心情找人给自己！


    少年有些怨念，觉得罗爷好像并不关心久姨。


    自己看着长大的崽子，罗宇峰有什么不明白，锅里烧着水，他站在灶台前给自己点了根烟，唠家常似的跟崽子闲谈。


    “想当初老游把你从实验室带出来的时候，你才几岁，这会儿都长这么大了。”罗宇峰语气还有些怀念，“想问什么就问，别学老游那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性子，你这样以后还怎么找小姑娘回来？”


    游回的身世在天意不是秘密，他是游聿明和罗宇峰毁了实验室后，在实验里抱出来的孩子，他们给了这个孩子几个选择，可能是雏鸟效应，这个孩子死活要跟着老游，他俩哪会带孩子，后来阿久来了才好些，然后还真就这么养大了，有时候罗宇峰自己都觉得稀奇，竟然没养歪。


    “罗爷，你不担心久姨吗？”游回低低问道。


    “小子，你记住。”罗宇峰叼着烟，大手一挥往开水里下面条，“你的命只有一条，无论你遇到什么事，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尤其是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不要在一件已经发生的事上纠结太久，不然到最后你就会发现，除了让你自己更难受，你落不到任何好处，没有想死的决心，那就好好活。”


    带着寒光的菜刀吨吨吨落在案板上，薄如蝉翼的熟肉随着菜刀的节奏散开，被罗宇峰整齐地码开。


    游回觉得罗爷这番话里包含了很多，多到他用以后的人生来体会都不为过。


    他低着头靠在那里，像是想断掉这个沉重的话题，轻轻指了指楼上，重新问了个问题：“罗爷，你说，她真的能帮我们把久姨救出来吗？”


    罗宇峰手上动作不停，还给俩人的面里卧了俩荷包蛋：“你知道她师父凭什么是卫家最强的暗卫吗？”


    “这么说吧，林家林霜能当上家主，有一部分原因是林家嫡系上一辈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你猜，里面有多少是死在她手里的？”


    “全部。”


    蓝湖穿着一身深蓝色真丝睡衣，抱着手臂靠在厨房门口打了个哈欠，懒懒接话：“我们老大扬名的时候，小孩儿你还在啃山楂糖呢。”


    “呦，起了？要不要来一碗面？”罗宇峰笑道。


    “那就多谢了。”蓝湖不客气地加了要求，“不要香菜。”


    一旁的游回还在惊叹“全部”两个字：“那，那林家不是……”得恨死她？


    可是现在外界都说，林家主跟卫樊离关系亲近？


    “小孩儿，你以为，从上一辈手里夺权是打圈麻将那样？”蓝湖挑着眼尾，“上面的人不死，怎么把位置腾出来？就这，林家的老一辈还有人不服气，我们老大当天晚上就在那老不死的床上放了把刀，第二天就安静了。”


    “所以，等着看不就知道咯。”罗宇峰把最后要下进去的青菜放进锅里，烫上一会儿，这面就能出锅了。


    三人正闲聊着，只听楼上忽然轰一声，带着下面的厨房也震了震。


    “我去看看。”蓝湖转身就要上楼梯。


    听这声音是在顶楼，如果是有人故意袭击，他不可能察觉不到，不会是小老大在干什么吧？


    罗宇峰抬起头，却看到年久失修的厨房天花板上，白色的墙皮被震得颤了颤，最终不负众望的，大片大片掉了下来。


    啪！


    面汤带着诱人的香味溅了出来，快要出锅的牛肉面上面，完美的盖上了一大片脱落的墙皮。


    “看来你这面确实不错。”蓝湖听到声音回头望了一眼，对着罗宇峰竖了个大拇指，笑出了声，“墙裂推荐！”


    罗宇峰：“……”不是，你们薪火的人有病啊！


    游回惨叫一声扑过去：“……我的面！”


    这一声巨响把酒吧里，醒的没醒的都给震了出来，蓝湖对着手底下的员工摆摆手：“都回去睡吧，没大事儿，顶楼的水管炸了，我去看看。”


    走到顶楼的房间，还没敲门，面前的门就在他面前打开了。


    牧小满手里拿着纸正在给自己擦鼻血，还好最后关头她控制住了内息，回弹的内息力量太大，不仅把鼻血震出来了，还造成了能量外溢，把房间搞得一团糟。


    “小老大，你没事吧？身上有没有伤？”蓝湖走上前，把人正面反面检查了个遍才放手。


    “没有没有，就是我……额，你可以理解为，我升级了。”牧小满解释道，随即问道，“三白他们呢？”


    她整出这么大动静，不应该只有蓝湖过来，除非……


    “对啊。”牧小满一说，蓝湖才发现刚刚的违和感是怎么来的了。


    他一拍手，赶紧下去拿钥匙，带着牧小满把三个人的房间走了个边，发现三个人都在睡着。


    “没大事儿，这是身体突然有了能量补充的正常调节。”蓝湖朝牧小满点点头。


    蓝湖不是进化者，但牧小满昨晚分发能量体时并没有瞒着他，蓝湖也是暗卫，昨晚还自觉承担了守护者的角色，在这里守了一夜，早上闻到楼下的面香才下去。


    “那他们今天能醒吗？”牧小满问。


    “不好说，他们用的不多，最晚，今天晚上也能醒了。”蓝湖站在楚飞沉床前，转头道，“小老大你要去帮天意救人，那东江学院那边，需不需要……”


    请个假？或是休学？


    “不用。”这件事牧小满也想过，“非但不用，我还一节课都不能缺。”


    她接下来要办的事，东江学院学生的身份必须在明面上，为她制造不在场证明。


    第140章


    按道理来说, 18号基地与95号基地之间的距离，哪怕车队全力加速，也需要一周的时间。


    换成直升机在各基地之间停留的话, 能节省两天的时间。


    现在，这些问题到了罗宇峰手里，都不再是问题。


    晚上十点, 蓝湖的酒吧重复着昨天的热烈, 蓝湖换了件衬衫, 这次他把蝴蝶画在了脖子上, 在舞池里转了一圈，再出来时，就是被调酒师搀扶着, 出了舞池,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老板喝大了要回休息室醒酒。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 大家习以为常的继续打闹，在可以吵死人的音乐节奏里用力摇晃。


    没人看到，蓝湖迷迷糊糊被搀扶进休息室，调酒师出去把门合上后，躺在沙发上的人眼神在一瞬间从迷离变得清醒。


    换好行头的众人在酒吧楼顶楚飞沉的卧室聚集, 没办法, 牧小满那间还没修好。


    罗宇峰看着戴着黑色狼骨面罩的牧小满，在几个人身上打量了一圈：“就你们几个？”


    “足够了。”牧小满淡淡道, “早点去早点回, 我明天还有课。”


    这里加上罗爷和游回一共也就八个人, 蓝湖需要守在这里以防出现意外，吴三白等人在吸收了黑云晶后, 能力有了不同程度的进步，唯独十八的能力，出现了质的飞跃。


    说实话，十八一直觉得，相较于老大和十五的觉醒能力，自己的能力平平无奇，还只能在别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才能让别人在回答她的问题。


    而现在，十八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她用能力问出来的问题，可以成为必答题，只是时间太短，她没法确定凭她现在的力量，可以对发问对象问出几个问题，这事十八准备琢磨琢磨再告诉小满。


    而听到牧小满的回答，罗宇峰心下诧异。


    看不出来啊，卫樊离的徒弟竟然这么热爱学习？？


    金色的空间门缓缓在众人面前展开，牧小满在系统奖励的卷轴中开到过这个能力，不过是中级的空间门，就可以有横跨一个省的距离。


    罗爷这一手，就证明了他A级高手的实力。


    金色线条缓缓闭合，众人此时已经看到了通道后站着的中年男人。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空间门，游聿明早就习以为常，此刻，他站在18号基地里一栋居民区的顶楼上，从这里往东边看去，还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建筑——不夜之心。


    不夜之心，18号基地的地标性建筑，位于18号基地中心，是一座高达五百米玻璃结构的大厦，白天的时候，不夜之心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玻璃镜面中会折射出几何状，到了晚上，不夜之心就是这座基地最令人瞩目的存在。


    这栋建筑把常家的奢靡风格表达到了极致，经常有高官世家在不夜之心里举行宴会。


    “那里现在正在举行宴会，其他世家的人、联邦警署、常家以及研究所的一些关键人物都会参加，里面的安保措施布置的相当严谨，不夜之心也是常家研制出进化能力屏蔽技术后，第一个实际运用的地方。”


    游聿明没有叙旧的习惯，见她们人到了便将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讲述出来。


    “多亏了他们这场宴会，常家调动了不少人手过去维护宴会治安，这也是我们选择在今天出手的原因，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常立从卫家带出来了两名记忆编纂技术人员以及设备，此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薪火这边也收到了消息，今晚那群人会在20号基地休息。”牧小满说，“你们的能力在什么范围就失效？”


    “常家研究所外五百米。”游聿明眉头紧锁，“而且只禁止外来者，不禁止内部人员。”


    “我们尝试过扮成内部人员潜入，但失败了，他们内部的进化者的反屏蔽器是植入到体内的，一旦人体死亡，就会触动反屏蔽器的自毁模式，我们没有机会取出来用在自己人身上。”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牧小满想听听天意准备怎么动手。


    游聿明也不打算瞒着她们：“我们会攻击不夜之心，这里身分高的人很多，常家一定会调动更多的人手过来，我们会给你们争取进入研究所救人的时间。”


    他看了眼身高还不到自己下巴的牧小满，语气没有起伏：“行动之前，我希望你明白，我们这次动手的目的是救人，不是杀人，不要在现场留下除了天意标志以外的任何信息，一片头皮屑都不可以，得手以后立即撤离，不要拖延。”


    怀疑对方把自己当成新手小孩儿的牧小满：“……不必担心。”


    “这件事很重要，今晚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如果失手，在常立回来前，我们不会再有第二次这么好的机会，甚至会因为激怒他们，让阿久承担更严重的后果，你明白我的意思。”游聿明说。


    “不会有后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牧小满正色道。


    如果在动手之前就觉得自己会输，那她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而是在宿舍睡觉。


    “天意所至，天命所归。”游聿明抬起右手，握拳放在心口，“开始吧。”


    话音落，便一马当先朝不夜之心靠近。


    不夜之心顶楼，第一百零一层正在举行今天的宴会，这里装潢雅致，淡金色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宴会大厅照的富丽堂皇，侍者穿梭在来往宾客中。


    衣装考究的男女站在不同的位置，偶尔低声交流着什么。


    他们来的时间刚好，常家长子常新和正站在台上，拿着麦克风，笑容得体的朝着下面发言。


    “常家能取得今天的技术突破，都是在座各位共同努力的结果，往后的路还要我们继续携手前行，我相信，只要有各位在，属于常家的时代，一定会到来。”


    因为屏蔽技术的成熟，常家已经看到了大量的市场等着他们打开，这场宴会也是常家准备出手的标志，在座的常家人脸上无一不是带着与荣有焉的表情。


    游聿明看着里面那些熟悉的面孔，还有常新和伪善的嘴脸，眼神闪过杀意。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办法不对常家的人放下杀心，老罗说得对，人就是不能太为难自己。


    这么想着，游聿明动了动手指。


    他身后，得到示意的一名天意人员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遥控器，对着上面的红色按钮轻轻按了下去。


    轰——


    剧烈的爆炸声让所有人的脚下都感受到了明显的震颤感，然而这声音还响了不止一次，而是足足三次。


    ……


    常家研究所并不像卫家那样，与本家的位置靠的很近，为了更方便，常家主家研究所建在了常家集团母公司两公里外，一共三十五层。


    为了不惊动常家研究所，牧小满她们选择了从下水道靠近。


    众人在下水道隧道里狂奔，天意能给她们争取的时间并不多，一旦常家调动大量人手过去，天意的人每拖一分钟都是拿生命做赌注。


    等从下水道出来，牧小满迫不及待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幸好最近没下雨，下水道的水位线不高，不至于太折磨。


    按照预定的路线，众人朝着常家研究所的地下一层接近，果然在距离常家研究所还有五百米的范围时，任由吴三白等人怎么用力，手上一点能力都用不出来了。


    众人不由得同时看向牧小满。


    牧小满反手拿出唐刀，将内息灌进，银色的刀刃从刀柄处开始，一点点覆上黑色的火焰。


    “果然如此。”牧小满喃喃道。


    进化者不能使用能力，可牧小满的内息完全不受影响。


    “进去以后一定要按照计划行事。”牧小满叮嘱了一句。


    吴三白和狄巍负责在外面接应，楚飞沉在外面制造混乱，十八跟着牧小满进去，两人的方向并不相同，十八负责潜入监控室，毁了研究所的大楼监控，牧小满则是进去救人。


    常家研究所不缺高手坐镇，楚飞沉等人不能使用能力，他们中战力最高的人就成了十八，根据天意从久姨那里得到的最后一条消息，研究所为了保险起见，是把屏蔽仪和抓来的人质放在一起的，这样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安保力量的分散。


    不得不说，这一点确实让牧小满颇为棘手。


    为了安全快速的撤出，她最好能在救出久姨的同时，把屏蔽仪毁了，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她们的安全。


    常家研究所里的主力人员基本都去参加晚宴，只剩下安保人员仍在尽忠职守。


    从地下楼梯往上，牧小满避开监控，带来的微型炸弹贴在了研究所的电梯揽绳上，出了楼梯，牧小满将手里的尸体拖到监控死角，然后继续向研究所配电室摸去，找到研究所电路后，直接上了微型炸弹。


    与此同时，十八的消息出现在牧小满的联络器：顶楼。


    牧小满收起联络器，屏住呼吸，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等待。


    三分钟后，杂乱的脚步声在牧小满耳边响起。


    “外面怎么回事？什么人敢在常家研究所闹事？不要命了吗？”


    “快快，三队过去处理一下，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不管什么身份，一律击毙，不留活口。”


    “队长，万一是误闯的公民……”


    “这种事还要我说吗？公民也是一样，后续的法律程序自然有人负责。”


    就在这队人走进电梯后，轰的一声，爆炸声响起，研究所供电系统直接被切断，整座大楼陷入一片黑暗，而刚刚那队人乘坐的电梯，也因为电梯揽绳的断裂飞速下降，往下坠了一分钟才堪堪被保险装置停住，然后被锁在了电梯里。


    内息流转，牧小满用最快的速度朝研究所顶楼冲去。


    电梯不能用的后果是，牧小满自己也要走楼梯上楼，期间遇到的人，需要全部解决掉。


    刚拐弯，牧小满便瞥到这一层楼梯口守着的两名安保人员，两人手里都拿着枪，一前一后地小心走着，不时左右观望，好像在排查周围有没有出现可疑人影。


    牧小满躲在墙壁的死角，这里恰好是两人的视野盲区，然后像猫一样无声轻盈地扑了上去，左手捂住最后那人的嘴巴，右手死死卡在这人左耳的位置，用力一扭。


    咔一声轻响，这人身体软软下滑，脖子以一种常人不能及的角度扭曲着。


    前面的人发现了一样，骤然举枪回头，然而他的动作远不及牧小满的速度，几乎就在他回头想要开枪的一瞬间，牧小满纵身蹬在墙壁上接力，一跃而上，双膝夹着男人的头，拧腰一扭。


    又是一声轻响，颈椎被扭断的声音再次出现，男人几乎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气力全失，倒在地上。


    整个过程快速寂静，没有惊动到安保人员耳边，正在听着通讯频道的人。


    每一层再往上，守在那一层的安保人员实力也会相应增加，顶楼人质和机器所在的地方还有十人正在守着。


    这十人中有六名进化者，有四个C级，两个B级高手，剩下四个普通安保人员已经被牧小满逐一解决。


    她解决的四名普通人负责巡视楼梯，剩下的六人两两分组，分别去了不同的方向巡逻，他们也很警觉，就算是巡逻，也绝不会离开屏蔽仪太久。


    断电的研究所里，除了本身实力强劲的进化者，不少普通安保人员神经紧绷，犹如惊弓之鸟。


    牧小满打算先对其中两名C级实力的进化者下手。


    她藏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利用手腿将自己撑在拐角的上方，耐心地等着猎物缓缓接近。


    来巡逻的两人很有经验，背对背一前一后，两人都带着覆有夜视镜的头盔，端着枪配合默契，用红外射线在黑暗中四处扫射。


    在他们经过牧小满脚下发现没有人，决定转身的刹那，牧小满看准时机一跃而下，用膝盖夹住后面那人的头颅，双腿一绞，故技重施扭断了他的脖颈。


    尽管这一切发生的很快，还是被走在前面的那人发现，男人想都没想扣动扳机，举枪就射。


    牧小满内息瞬间提升到极致，身影快到与黑暗融为一体，避开子弹，左手撑地，抬腿从下往上飞踹，将这人踹得仰倒在地上，这人倒地都没有松开扳机，子弹砰砰砰一路射进天花板，灰尘带着弹壳，还有被打碎的东西哗哗落下。


    紧接着牧小满出现在这人身后，手中匕首从这人下颌处狠狠没入！


    两名C级连能力都没用出来，就这么被牧小满干脆利落解决了。


    这边的枪声惊动了另外两队，其他人飞速朝这边赶来，脚步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急促的声音。


    牧小满面色不变，躲在他们必经之处的拐角，听着他们的脚步声算着距离。


    “我的能力看到她的热源了，她藏在拐角！”其中一名C级进化者惊叫道。


    另一名高大身影立马朝着牧小满藏身的拐角奔来，见位置暴露，牧小满干脆现身，内息快速流转，双腿爆发，身影如子弹般朝那人冲了过去，靠近后一个侧滑，将匕首狠狠刺进这人肾脏的位置。


    叮！


    匕首如遇见厚实的铁块般，无法刺进去，没有伤到那人分毫。


    身体异化能力！


    “她在你后面！”


    下一秒，牧小满立即站起身，拧腰旋转，将手中匕首灌入内息后，用力朝着提醒的人钉去！


    “嗬额————”


    那人捂着脖子，无力倒下。


    牧小满手掌一伸，唐刀出现在手上，转身朝着身后高大身影狠厉横劈！


    身影高大的男人低沉笑了两声：“没用的，我异化后的皮肤，连□□都打不穿。”


    “是吗？”牧小满低低回应，“你动动脖子不就知道了。”


    男人还想说什么，可视线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终，他没有合上的眼睛，看到了自己还站着的脚，再往上，是他已经没了头的身体，身体上还有异化后，刀枪不入的皮肤……


    解决完这些人，另外两名B级进化者，也赶了过来。


    牧小满甩刀一挥，黑色火焰暴涨，还没等她冲过去，那两名B级却站住了，随后，六把飞刀穿过黑暗，朝牧小满所站的位置飞来。


    这些刀薄如蝉翼，飞来的角度也异常刁钻，牧小满提刀格挡，结果六柄飞刀并没有被击开，而是绕过牧小满后，再次朝她身体的要害飞来。


    伴随着飞刀而来的，还有一波子弹！


    容不得她思考，牧小满飞速向前一扑，避开头顶的刀刃，在顺势蹬墙接力，避开子弹安全落地，捡起地上的枪翻滚一圈后对着两人的脑袋砰砰两枪。


    操控飞刀的人躲闪不及，被子弹打中眼眶，倒在了地上。


    另一人躲开动作也不慢，就着扑到的姿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钢珠朝牧小满扔过来：“爆！”


    轰——


    每一颗钢珠爆发出相当于一颗手榴弹的威力，哪怕牧小满第六感预知不好，也没能全部躲开，她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倒，倒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


    她忍着身上的痛楚，腾一下从地上弹起，对着扔钢珠的男人的头就是一个高抬腿膝击！


    头部被撞得后仰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却露出了脆弱的咽喉，牧小满手中长刀一转方向，对着男人的大动脉直直刺了下去，唐刀噗呲从他后颈中钻出，被刺破的大动脉鲜血喷涌而出。


    还没等她放松，牧小满第六感尖锐预警，她反应及时，侧头躲过飞射而来的刀，薄薄的刀刃划过牧小满的脸颊，立马显出一道殷红血线。


    “哈，你还没死啊。”牧小满邪邪笑着，挑了挑眉，目光锁定了地上的人。


    之前被她用子弹射穿眼珠的人，竟然还没死，正颤巍巍举枪瞄准牧小满。


    “放心，这次一定让你走的安心。”


    牧小满笑着说完，扭头抄起落在地上的枪，一步一步走过去，把它狠狠砸在地上这人的手腕上，打掉了他用力握着的枪，然后继续一下一下，用枪托砸着这人的脑袋，直到听见颅骨碎裂的声音，才站起身，往地上的人的要害又补了两枪。


    牧小满喘着粗气，走到黑暗中唯一亮着的仪器前，站定不动了。


    眼前的屏蔽仪很像牧小满在现代看到的酒店服务型送餐机器人，圆圆的身子，白色的外壳，自带电源。


    牧小满举起刀想要毁了眼前的东西，刀刃挥下又骤然停住。


    “就这么毁了，好像有点可惜？这玩意儿应该很贵……”


    她摸了摸下巴，最后一拍额头，按下眼前的屏蔽仪的关机键，手一挥，收进了系统格子里。


    差点忘了，这是能带走的。


    几乎是进入系统格子的下一秒，研究所外的楚飞沉就发现自己又可以调动异能了，他望着漆黑的大楼，无声笑笑。


    乳虎，不再是乳虎了。


    牧小满继续往里走，这里有很多房间，但大部分房间里都没有人，直到第三个房间，她才看到久姨的身影。


    久姨瘦了很多，比起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双颊都凹了进去，人还昏着，应该是被人注射了什么，到现在没醒过来。


    牧小满一刀把门劈碎，走进去，想把人带走，又发现久姨身上的衣服有点薄，干脆用久姨身上的被子把人卷起来，一把抗在肩上，掏出联络器，一边避着人往外走，一边给天意那边发了消息。


    人已救出。


    看到这四个字的游聿明收起枪，他们接近不了不夜之心里的屏蔽仪，所以进来以后打的愈发憋屈，眼看就要撑不住了，终于等到了牧小满的消息。


    “撤退。”


    游聿明掏出飞索向大厦外射了出去，其他人紧随其后，跟着撤退。


    “不夜之心也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把我常家当什么了！”常新和一声怒吼，脚下火焰升起，一路弥漫。


    “把命留下！”


    罗爷看着圆胖，身体却异常灵活，拉着飞索时还能转身朝大厦里的常新和嘿嘿一笑，掏出一个和之前天意成员一模一样的遥控器，当着常新和的面，按了下去。


    “趴下！他们还有炸弹！”


    看清楚罗爷手里东西的人差点喊破了嗓子。


    一时间，还没有撤出不夜之心宴会的人抱头鼠窜，不少人来来回回找能够掩蔽的地方。


    然而他们等了许久，直到差点屏不住呼吸，也没听到预料中的爆炸声。


    “游聿明！罗宇峰！”常新和气炸了，这群小喽啰竟然敢戏耍他！


    “常总，常总！研究所那边出事了！”接到研究所消息的助理哆哆嗦嗦走过去，对着常新和焦急道。


    啪！


    一声耳光甩在助理脸上，这力道让助理直接摔了出去，趴在地上只觉得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牙根都有些酸涩。


    “常家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废物。”


    气到极致的常新和反而冷静了下来，望着天意组织人离去的背影，眼眶中布满血丝。


    “常家绝不任人欺辱，我一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去查，今天18号基地都出现了哪些陌生面孔，调取街上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逐一排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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