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其实领主派下来的官员并不是想抓女巫，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抢夺我们这些人的土地呢！”
“有这种事？”
“是啊，我是听卖盐的商贩说的，你知道的，他们一向消息灵通，见识又广，而且是亲眼见到一个村子在领主的事务官去过以后，一个人都不见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村民大惊失色，连忙追问起来，“真的不见了？是领主将他们杀害了吗？不是女巫害的吗？”
说话的人言之凿凿：“没错，就是敦宾村——你看，连名字都有，确确凿凿无疑了。听说领主的事务官从那里回来以后，商贩就过去了，那个村子人多，一向是在他那里买盐的，结果他去了以后，发现整个村子一片死寂，门窗大开，却一个活人也见不到！但奇了怪了，事务官根本就不去查清这些人是怎么不见的，而且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直接接收了他们的土地，那可是全村的土地，好大一块地！”
立刻就有人说道：“事务官得了好处，这事就一定是他做的！”
“没错，”讲故事的人告诉大家，“这就证明了，女巫没什么重要的，在领主说有女巫之前，也从没听说有人因女巫受害。重要的是那些官员们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把村里的人赶走或者杀害，土地就归他们所有了！”
大家都连连点头，因为被派到他们村里的官员也曾这样威胁过他们：“你们村子里女巫比别处多上好几个，可见你们这里埋着罪恶的种子，再不交齐今年的地租和光明税，就等着和魔鬼一起堕落吧！”
这样的故事借由老索恩这样的小商贩们广泛地传播开，引起了许多平民的思考。除掉女巫是挺重要的，可自己的土地一样珍贵，更别提还可能丢掉性命，否则敦宾村的人都去哪儿了？
原本想控告周围人是女巫的那些人也忍不住琢磨起来，只是抓走女巫一个人就算了，可要是坏处波及到整个村庄，那自己也要受影响。还是暂且等一等，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打他们土地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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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蒙达一处装潢奢华的住宅中，教士詹姆斯披着一件柔软华贵的丝绸长袍，倚靠在躺椅上看书，壁炉里燃烧的木材放出带给人温暖的热量，微小的木柴噼啪声让这一幕更显得安宁温馨。
然而在詹姆斯手上的，是一本浸透了女人的血与泪的书籍。
这本叫做《女巫之裁决》的畅销书正是由詹姆斯所书写，是一本专门教导教士和法官们如何识别巫术，检验女巫和对女巫施行对她们有效的刑罚的书籍。
詹姆斯早就想书写一部能够广泛发行的著作，在翡翠领的活字印刷术传出来以后，这种工艺难度不大的印刷术被广泛运用，促进了一批书籍的传播。诚然，有些技术不过关的印刷作坊会导致书籍模糊不清，排列不齐，不如翡翠领那里的报纸清晰，油墨均匀，但这也无法阻挡知识的传播。
当看到有人将自己的作品整理、印刷出来，广泛地为人称道，詹姆斯就觉得羡慕极了，渴望着自己也有一天能有这样的成就。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在审判女巫的这股浪潮中，詹姆斯发现这种审判行为并不像法律那样有详细的法理可依据，很容易使善良的人们不能将所有的女巫识别出来，使她们得以继续藏在人群中为非作歹。
詹姆斯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收集了许多资料，又加上了自己的理解，花费不长的时间就完成了这本《女巫之裁决》，还通过自己的人脉将这本书推荐给领主极其信任的顾问，在对方阅读过以后，这本书成了通用的审判女巫的准则，不仅在佛蒙达境内畅销，还传到了更远的地方，这使得詹姆斯不仅富有起来，而且声名鹊起。
詹姆斯觉得十分满足，他紧紧抓着这本带给他名誉和财富的书籍，将它放在心口处，在温暖的壁炉前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詹姆斯家中的老仆人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准备叫醒詹姆斯先生，他穿过客厅，在一片寂静中，听到了风吹动窗帘的声音。
这么冷的天气，谁开的窗！老仆人心想，一定是那个新来的粗心仆人通风后忘了关窗了，笨手笨脚的，等下一定要向詹姆斯先生告状，把他辞退了才好。
老仆人靠近窗边，正要去关上窗户，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一低头，他看到了詹姆斯倒在血泊中的脸。
还有旁边一行用詹姆斯的血书写的字迹：
【教士之裁决——第一条：草菅人命者，不可容他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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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教士遇害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佛蒙达，带来了广泛的恐慌，尤其是参与过审判女巫的那些宗教裁判官都人心惶惶，时刻担心女巫会报复到自己头上。
于是他们更认真的调查起詹姆斯被害案，想寻找到这起惨案的线索，从而揪出幕后黑手。
詹姆斯的老仆人仔细回忆起来：“那是个普通的夜晚，只有我和詹姆斯先生在家，新过来的仆人家在不远的街区，他晚上是不住在这的。睡前，我检查了所有门窗，全部都锁好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又有一扇窗打开了，我还以为是新仆人忘了关，我检查的又不仔细，遗漏了这一扇窗户。但是来查看过现场的老爷们说……窗户是从里面打开的……”
听到这的人们都打了个冷战，仿佛亲眼看见女巫是如何大摇大摆的穿墙而入，残忍地割破詹姆斯先生的喉咙，使他无法呼救，失血过多而死，又打开窗户散去屋内的血腥味，然后在地上写下挑衅的字句后从容离开。
太可怕了！竟然如此嚣张！
宗教审判官们只能一边哀悼詹姆斯先生的不幸，一边雇佣了更多的护卫，连夜晚都要有人守在房门口，才敢安心入睡。
没想到的是，詹姆斯先生还未下葬，又有一起惨案发生。
将数个女巫送上火刑架，并且还向这些女巫的家人索要了高额的火把费才让她们带走尸体的克拉马法官，因家中失火而逝世。
但人们进入火场以后，发现克拉马法官是被用铁索绑在家中的柱子上，活生生烧死的。柱子上还刻着一行字。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这一看就是曾害死詹姆斯先生的那人的手笔！
可对于这起案件，依然没有任何头绪，人们听到声音，已经是房屋燃起熊熊大火，克拉马法官发出惨叫时了。又因为火势太过猛烈，没人敢冲进去，证据全都在大火中灭失了。对于是谁潜入了克拉马法官的家，又是如何袭击和点火的，同样没有一个人目击到。
倒是有几个邻居在惊吓中称那天的夜晚格外寂静，仿佛被什么罩住，与外界隔绝，还有人说看见巨大的黑影从窗外经过，这些话明显是编撰的，是在惊慌中臆想出来的，于破获案件全无用处。
这两场惨剧的影响是巨大的，直接表现在，各处都大幅减少了对女巫的公开审判——原本的审判者如今惶惶不可终日，竟然也感受到了等待被审判的焦虑和无助。这个时候表现高调，也许就会被那个神出鬼没的女巫找上门来。
因为不能在未经审判的情况下杀人，监狱很快就住满了女人，又因为没办法塞进去更多的人，抓捕女巫的活动也暂时停止了。
而对于找到这个杀人的女巫，并将她绳之以法，人们却不抱希望。
因为她似乎越来越嚣张，而所有人都拿她没办法。
有参与过审判的教士，好端端地走在街道上，突然从路口跑来一只疯马，将他狠狠撞倒，马蹄踏在脊背上，这位教士被救下来以后，人虽然还活着，四肢却已经没办法活动了。
教士的家人试图找到这匹疯马的主人，却没有人承认，因这牲畜的脑袋上又没刻着它主人的名字，而且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又有一次，一个老妇人被人用石头砸死在自己的床上，因她曾受人指使，爬进面包师的烤炉里，趁机高喊出许多人的名字，说是魔鬼将她塞进了烤炉里，并且告诉了她当地女巫的名录。这些女人都被带走，并且在残酷的刑罚下承认自己是一名女巫。
这样的事还有许多许多……
最可怕的是，这些事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做的。因为在同一天里，不可能有人在几个小时就从领地的这头跑到另一头，犯下两三起袭击审判官的案件。
这就代表着，越来越多的女巫出现了。
或者说，是越来越多的人，看不惯这些掌握了权力的人借着审判女巫的由头，趁机抢夺有产者的财富、惩治与自己有私怨的仇敌、甚至只是单纯的发泄自己的恶意。
这个势头就像当初疯魔一样蔓延的女巫审判一样，愈演愈烈，只不过，审判对象彻底反了过来。
很快，这场轰轰烈烈的猎巫行动被佛蒙达的领主科洛伯爵叫停了。他宣布所有的女巫都已经被处死，领地又恢复了安全，监狱里女人可以被释放回家。而他又深深怜悯领民的难处，今年还未收上来的地租和赋税都可以免除，不会再派收税人到乡下去了。
但谁都知道猎巫行动真正终止的原因。
那就是，好像真的有女巫。
惹恼了她们，真的会丢掉性命。
第102章 奋斗目标
今天是敦宾村人来到翡翠领的第二个月了。
他们穿过士兵把手的路口，没走出多远就进入了翡翠领，这里也有士兵把手，不同的是，这些人是来接引他们的。
村民们被带到了附近的流民营地，铺天盖地的新鲜名词朝他们投了过来，什么浴室、识字班、火炕、水泥砖瓦房。而且他们还发现，流民营地中还有那么多人！既有和他们一样来自佛蒙达的人，也有来自更远的地方，甚至是需要坐船才到翡翠领的。
而据管事们说，这样的流民营地，在翡翠领还有好几个！
天呐！这么多的人，还没有将翡翠领吃垮，竟然还敢接受新的流民吗？
等所有人的新奇和紧张劲过去了，流民营地的管事对他们讲的政策就能听进去了。
除了洗澡和防疫这些日常生活中零零碎碎的小规定，有几个关乎他们未来的大事，让敦宾村的村民都凝神静听，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首先，对于新到的流民，营地提供一个月食物。当然，这些食物主要是土豆，只能保证人吃饱，吃的多好就别想了。但这就足以让人振奋不已了，连木芯都吃过的人，会觉得土豆不好吃吗？
其次，作为免费获得食物的代价，所有人都要在必要的时候听从管事的指挥，进行劳动，比如砍柴、制作木栅栏阻挡可能跑出森林的野兽、修缮房屋、为大家做饭、到森林里设下捕猎陷阱等等。
这些劳动并不沉重，主要是因为人太多，平均一分摊，并没有那么多事要做，而且流民们也要上识字班，这就占据了他们至少半天的时间。
最后是流民们未来的去处，这无疑是最重要的一点，村民们都屏住了呼吸。就听见这个叫达西的女管事说：“免费食物只提供一个月，但住处是不限时，只要想住，就可以一直住下去。”
村民们立刻松了一口气，人活着只需要两件最要紧的事，吃和住。至于穿，不会冻死就够了，他们在穿上一向俭省，在晚上不冷的季节里，为了减少衣服相互摩擦损坏的几率，人们都是裸睡，一件衣服从春天穿到冬天，又从父亲传给儿子，都是很寻常的事。
“先别急着高兴，”达西管事这样说了。“很多人可能觉得这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也会有人觉得奇怪，如果人能无限期的住在免费的屋子里，那流民营地很快就会住满，而且不会有新人住进来，因为先来的人不肯走。”
达西笑了笑：“并不是这样的。流民营地能持续不断的接纳新人，是有它独特的机制的。这里之所以提供一个月的免费食物，是因为有人携带了自己的行李，其中有粮食、有钱币，足够支撑一段时间的生活，但有人出于种种原因，两手空空的来了，如果不提供免费食物，他们立刻就会饿死。”
敦宾村的村民们顿时了然的点头，因为同他们一起来的那些被抓到教堂的女人就没有什么财产，是只身一人跟着队伍来到翡翠领的。
“那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大家熟悉了翡翠领的规矩，上过识字班，又了解到哪些地方在招工，自然就想着赚钱，要想办法应聘上职位，哪怕是力夫，我们这里也缺不少呢。”
“再说回住所的事，流民营地只是一个帮助人们适应翡翠领的过渡地点，这里没有工厂，没有居民区，没有商铺，所以也没有就业岗位。房子虽然是免费居住的，但人若是没有收入，光靠吃自己带来的粮食，又能坚持多久？”
达西总结道：“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是很珍贵的，可以用来想清楚自己将来的发展方向。我们也会及时公告领地内有哪些地方有招工需求，不过，最后能不能应聘上，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能力和识字班的成绩。”
敦宾村的村民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未来的期盼，在村里的时候，只是一年一年的重复着耕种——收获——耕种这样的流程，人的一辈子要怎么过，看看自己的父亲和爷爷就知道了。
但是流民营地的管事说，他们可能会成为医生、工人、摊贩、士兵、水手……这不是唬他们的，每周都有以前从这个流民营地走出来的“前辈”，被邀请返回营地做讲座，给大家讲述他们是如何从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一步步有了现在的成就。
人们都聚精会神，听的认真极了，仿佛台上那个人就是未来的他们。
连达西管事也上台讲过自己的故事，她本是被阿洛涅王国驱逐出来的流民，一连被数个领地拒之门外，就在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艰难地抵达了翡翠领，而这里也接纳了精疲力尽的她。
她在翡翠领的第一个流民营地居住了一段时间，在识字班取得好成绩以后又去专业学校进修，这时领地里又有了托儿所，只要付一笔不算多的钱可以把孩子送去，这让达西能够更专心的学习进步。
进阶班毕业后，她就做了流民营地的管事。
“我曾经历过颠沛和困苦，深知远离家园的无助彷徨。因此，我也想让和我有过同样经历的人，在困境中感受到温暖和力量。这不是我能找到的薪水最高的工作，但却是我最想做的工作。因为我这种与你们有过同样遭遇的人，能够真正的理解你们的感受，能给予最真挚的关怀，最终鼓励新加入翡翠领的大家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台下掌声雷动，许多女人看向达西的眼神里有了别的神采，原来这个做事从容不迫而又果断坚定的女管事，曾经也是一个失去了家园的女人，可现在谁还能从她身上看到当初的迷茫和无助呢？
她做上管事不是靠钱财——她做流民时并没有钱，不是靠丈夫——她的丈夫只是一个普通工人，那些心里有些嫉妒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职位也不是靠一张漂亮的脸蛋得到的，因为达西相貌普通，年纪也不小了。
这正传递着一个消息：达西靠的是她自己的好成绩，靠她有一颗爱学习和探索的心，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这些女人就想了，识字班她们也在上，那她们为什么不能走一条与达西一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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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过去了，敦宾村的人渐渐有了自己的奋斗目标。
黛博拉要学医，她本就受自己姨妈梅薇斯的影响很深，对治病救人很感兴趣。
她的父母对此却表示担忧：“你还没结婚，是个没生育过的姑娘，哪里有人敢请你去给产妇接生？”
黛博拉反驳道：“难道女人生过孩子以后，就有人将接生的知识注入她们的脑袋里吗？我看她们也迷糊的很，生了好几个也不懂其中的道理。医学知识是要学习的，就像你们也不是生下来就懂得如何耕种和收割。只要我肯学，谁敢说我将来一定做不好？再说了，就算是去学医学，也是先从基础的开始学起，将来也不一定做的是为人接生的工作。”
她的父母就不说什么了。黛博拉一向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看她竟然敢和大家一起火烧教堂，甚至还鼓动了许多人一同加入他们这个计划，就知道她的想法有多么难撼动了。
至于黛博拉的姨妈梅薇斯，依然是做接生婆。这份职业在翡翠领很稀缺，不是因为原本的接生婆人数少，而是愿意接受新知识的接生婆没那么多。
有很多接生婆还固执地守着她们那一套旧有的接生流程——给产妇喝一些疗效不明的药汤、接生前不洗手、用还粘着上一个产妇鲜血的剪子去剪下一个孩子的脐带。
翡翠领的医院直说了，这种方法就是将产妇置于危险之中，大大提高了产妇和婴儿的死亡率。如果接生婆还是不肯改正她们的习惯，就要禁止她们再行医。
相反，像梅薇斯这样愿意主动接触新技术，又有着丰富接生经验的人就很受欢迎了，她甚至被当作榜样和典型，连翡翠领的报纸都对她进行了采访，刊登了她使用产钳和注意消毒卫生后产妇生存率大大提高的心得，劝说产妇们选择接受过正规培训的接生产婆，这是对自己和孩子性命负责任的行为。
村里的其他人也积极地寻找着自己的去处，有的去应聘纺织工人，有的励志做管事，有的身体素质好，天生不晕船，得以当上薪水很高的实习水手，一个人就能养活全家。
哪怕是识字班成绩不好，也没有一技之长的农夫，还可以继续在翡翠领种地，土地是很多的，领主新开垦出许多农田，这种刚开荒的地收成不如熟田，因此当地人愿意租种的不多，可流民就没这么挑剔了，他们还很高兴，因这刚开荒的地地租极其低廉，甚至只有他们在佛蒙达时的十分之一！
哪怕是荒地种成了熟地，地租也低得吓人，还可以签长期租约，不担心地租涨价，听说今年还能低价买到领主叫人研究出来的高产耐旱种子，也有领主派下来的农事官教导他们种植这种作物。
黛博拉的父母就认为自己做不好别的事，只在种田上面十分熟悉，想踏踏实实的继续做个农民，于是租了地，这几天正研究着如何在田地边上先建起一座能住人的茅草屋。等收获几回粮食，手里说不定有了余钱，就能像翡翠领的其他农民那样，买来砖块和水泥，盖一间敞亮的砖瓦房，原来的茅草屋，就做了放杂物的仓库。
过去的苦难都成为了历史，崭新的生活在向这些有勇气踏出改变的一步的人们招手。
第103章 运送种薯
冬天的寒冷渐渐消退，属于春天的温暖就铺展开了。轻柔的春风拂过面颊，带来了清新的气息，却没如期望中的那样带来生机和希望。
“鲍勃农事官，您觉得今年还是干旱么？”有个农夫问下乡送种子的鲍勃。
鲍勃“嗯”了一声。“气候正常的可能性不太大，你看去年连冬天都没下雨下雪。”翡翠领的气候，一向是冬季降水比其他季节稍高一些的，可见如今真是反常。
农民们也互相看了看，讨论起来：“入冬时一场雨也没下！真是怪事！”
“下过一次雪，雪还没有我的鞋底厚，也没融化成水滋润土地，过了几天就不见了，叫、叫什么来着？”
“升华！”鲍勃接口道。
“就是这个，我听我家孩子念叨过，还是农事官记性好。”
“我还觉得去年冬天比往常更冷一些，要不是卖了土豆以后有余钱买冬衣，这个冬天还真不好过。”
聊了一会儿天，鲍勃就把话题再次转到今年发下来的种子上，反复强调起来。
“土豆，最好是用我们发下来的种薯，先催芽，再切块，切块用的刀要用滚水煮过，切完以后在截面上裹上草木灰。要是觉得种薯不够种，自己要留种，记得选上一年个头大的优质土豆。不过等明年就别再用这第二次自留种当种薯了，容易害病。”
“前一年种过土豆的地，今年不要接着种土豆，哦，种过甘蓝的地也是一样。”
“今年新发下来的叫做玉米的种子，比小麦更耐贫瘠，也可以和大豆一起套种的，把握不好套种的方法，今年可以少试种一些。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旱下去，其实也是不建议大范围套种的，怕把地力损坏了。”
“还有肥料……”
鲍勃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嘱咐过多次的话，农民每次都认真的听着，有的还会掏出本子来做笔记。这是关乎他们生计的大事，每一条都不能放松。
至于土豆不能连种这事，有人也心存侥幸，私底下嘀咕过两句，觉得农事官们说的“连种会增加病虫害几率”这种事也未必就一定发生。农业局的干部们早就料到人们会有这种想法，在发下种薯之前，先带各个村庄里有名望的人去看他们专门的实验田。
这些田地有土豆连种三季的、有反复用自留种的，都在田间插着醒目的标识牌，方便区分。
可以看到，这些没按照农事官们的要求播种的土豆，下半部分叶片都是枯萎发褐的，挖出地下的土豆块茎一看，有些已经腐烂，一碰甚至能感到有水渗出，有些不仅外表有癞痕，切开发现内部也产生了空洞。
一些表面看起来完好的土豆也生的又小又稀疏，这是地力跟不上，营养不足的原因。
农事官对大家说：“这些就是土豆的青枯病、疮痂病、软腐病等一系列病害，我们知道这些病虫害，但还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只能用轮作的方式减少发生几率。连我们都种不好重茬的土豆，你们就更不要尝试了，又减了产量又坏了土地，太得不偿失了。”
这些在村里有名望的农夫回去以后，都把在实验田里看到的添油加醋的说出来，警告大家千万别贪图一时的小利，损失了长远的利益。
幸好，翡翠领的农民们本就有轮作和休耕的传统，就算不从土豆本身的特性来说，只讲地力不足，他们就能理解，并且愿意按照指导来种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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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久前，一辆辆满载着箱笼的马车缓缓驶进了赫尔德王国的领土，这是一批来自翡翠领的脱毒种薯。
接收这批种薯的赫尔德官员郑重地表示了感谢，他抚摸着这些珍贵的种薯，心情十分激动，因为他很清楚这些种薯代表着什么。
“这是来自翡翠领的祝福，”押送种薯的翡翠领人说道，“希望这批种薯能带给你们丰收的喜悦，让这片土地重新焕发生机。”
赫尔德的官员回应道：“这是翡翠领对赫尔德的深厚情谊和无私帮助，我们一定会用好这些种薯，使更多的领民免遭饥饿之苦。”
他们眼中的感激做不得假，实在是因为这个春天，赫尔德遭遇了令本就因干旱不好过的民众雪上加霜的一件倒霉事。
提起这件事，还在翡翠领学习的利奥王子依然怒火冲天。去年北面的海盗十分猖獗，劫掠了不少沿海领地，赫尔德王国与海之间还隔着个阿洛涅王国，便没有太警惕海盗的到来。
没想到阿洛涅王国的贵族们与海盗达成了条约，贵族们交上一笔钱，海盗就不劫掠他们。这种行为虽然窝囊，和赫尔德却没什么关系。令人没想到的是，阿洛涅王国没有和海盗对抗的勇气，却有为海盗让出路来，叫他们去劫掠赫尔德的奸诈。
海盗们顺着阿洛涅境内流量最大的斯格瓦克河逆流而上，来到他们的目标——斯格瓦克河畔那些富饶而又不设防的赫尔德小镇，随着首领的号令，海盗们疯狂地冲向了岸，一场血腥的劫掠就此展开。
居民们惊恐地躲在家中，无能为力地看着这样一群恶狼挥舞着手中的刀斧，凶残的砸开每一扇门，将屋内的摆设摔的粉碎，财物和粮食抢夺一空，把躲在角落里的居民们蛮横地扯出庇护他们的房屋。
唯一让这些赫尔德的居民们庆幸的是，这些海盗杀人不多，但很快他们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所有人都被绑了起来，海盗们毫不留情的割掉他们的一只耳朵，宣称这些无辜受难的居民已经是他们的“奴隶”，又把人赶上了船。
看着曾经的家园在浓烟中燃烧倾塌，不断远去，人们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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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夫！”利奥王子读完从赫尔德王国送到翡翠领的信函以后，咬着牙骂道，“阿洛涅的那群蠢货单是把海盗放过来就算了，他们竟然还让那些海盗毫发无损的从阿洛涅撤出去了，但凡是回程的时候劫杀海盗，我还要夸他们一句有谋略！简直是愚蠢至极！”
现在海盗满载着粮食、财宝和奴隶回去了，这无疑又壮大了他们的力量。放虎归山都不足以说明这种事的严重程度，而阿洛涅王位空悬，掌控着国家的都是些目光短浅、胆小如鼠的贵族，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发生，却无动于衷，只想着暂时的安宁。
利奥王子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为自己做过的蠢事付出代价，可是赫尔德毗邻阿洛涅，将来又怎么幸免呢？
关于这些海盗的消息，作为两地交好的证明，利奥王子也将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安珀了。翡翠领如今是北境数一数二富庶的领地，难保海盗不会打上翡翠领的主意。而且菲拉赫港常年有帝国的贵族游玩享乐，要是被海盗们抓住一个贵族勒索赎金，恐怕以后都不会有人敢来翡翠领了。
“这些海盗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往常大多是四五条船，一百多个人，南下以后，抢到足够他们冬天吃的粮食就会离开，最大的目标也不过是修道院和村庄，而且不是年年都来。”利奥王子回忆到，“就是去年开始，他们有了共同的首领，变成了许多个村子联合在一起行动，似乎还信奉了什么新教派，变得空前团结起来。”
“那之后，海盗们再出动，往往就是近千人，十几条船，也敢侵扰城市了。一般的城市短时间内是调动不起上千人的守卫军的，而这些海盗又身经百战、悍不畏死，以一敌二不在话下，这让他们几乎每次出手都能成功，这些成功又壮大了他们自身的实力，使得海盗们比原来更强壮精悍，武器换上了更沉重锋利的，一些人还有了甲胄。”
对付这些海盗，真是让人一想起就要叹气，实在是无可奈何。
要说让可能受到侵扰的村庄或城市做好防御准备，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天长日久，怎么可能没有松懈的时候。
追杀海盗，赫尔德人不是没有尝试过，可这些海盗以机动性见长，各个精通水性，是天生的水手，在河上和海面上跑起来比兔子还快，根本就抓不住。
要说打到海盗们的老家报复回去，先别说能不能找到，就算把他们的村庄烧成白地，又能对他们产生多少影响？他们只劫掠、不经营，无非是再找个落脚处，老婆死了，去抢，孩子没了，再生，粮食不够吃，就闯进别人的粮仓，把他人的粮食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这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他们并不为此感到羞愧，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荣誉，强者生存在世，就应该遵循这种法则。
面对利奥王子的提醒，安珀沉静道：“看来这些人已经成了北境的一大祸害，翡翠领会做好准备的。如果有什么关于海盗的新消息，还请告知我一声。”
利奥王子行礼后正要离开，听见安珀说：“王子殿下，送到赫尔德的种薯安全抵达了吧？”
利奥王子连忙说：“感谢您无偿赠送的种薯和种植手册，赫尔德人都会铭记您的善意。”
“把种薯运过去还费了些功夫呢，毕竟从翡翠领到赫尔德，不可避免的要经过佛蒙达，”安珀笑笑，“因为太多领民跑到我这来了，佛蒙达的领主对我不太友善，我们的车队不得不做了些伪装。”
“幸好，明年春天就没有这个烦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土豆在现代有农药和化肥的情况下最多可以重茬三次，每次重茬病虫害几率好像是增加10%到30%，没有农药和化肥的情况下，还是老老实实一年换一种作物吧。
第104章 封锁城门
“翡翠领，翡翠领！”商人贾德森急的团团转，“什么时候去抢劫……”
祭司朱利安瞥了他一眼，贾德森赶紧改口道：“……去把那里属于我们的财富运送回来。”
曾经那个从教士沦落成奴隶的可怜的朱利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今科瑞格部族的祭司朱利安，他的长袍是神秘的深蓝色，袖口和领口都用金线绣着太阳、星辰和鸟翼。在朱利安的头顶，戴着一顶高高的冠状头饰，镶嵌着华丽的宝石和羽毛，在这顶头冠下，是一个金制的假耳朵，用来掩盖朱利安曾失去过一只耳朵的事实。在他的脖子上，挂着刻满神秘符号的金色六芒星装饰，代表着他的教派依旧源自曦光。
除了朱利安，如今变得团结紧密的科瑞格部族的几个首脑，都穿着类似的华丽服饰，身上挂满嵌着宝石的首饰，吃着最美味的食物，占有两位数的女人，受几百个奴隶供养。
这是因为他们虔诚践行教义，将本应属于他们的财富从南边带回来，所以就过上了神许诺给他们的享乐奢侈的好日子。
部族那些还没去过南边的年轻人看了，都羡慕不已，发誓要成为首领这样的强者，多多的将本应属于他们的财富从那些无耻的小偷手中夺过来。
这样的年轻人上了战场，都悍不畏死，对付那些胆小怯懦的平民与养尊处优的骑士，简直轻而易举，难怪仅用了短短一年，科瑞格部族的威名就响彻北境。
贾德森还在用那种期盼的眼神看着朱利安，朱利安不禁皱眉，为这个贪婪商人的小肚鸡肠而感到鄙夷。
要不是那些劫掠来的珠宝和摆件需要卖出去，又有一些日用品需要买进来，他才不会把除了懂得经商以外贪婪短视、胆小怕事、毫无用处的贾德森提拔起来。
不过深谙商业潜规则的贾德森在商品交易这方面确实做的不错，甚至还搭上了几个大人物的线，让科瑞格部族的壮大指日可待。
于是，朱利安收起了眼神里的轻视，温和道：“翡翠领的领主贪婪伪善，敛财无数，这些财富早就在向我们招手了。只是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如等待麦田成熟后再收割，等那一天到了，部族的勇士踏上海岸，誓将取回我们应得的一切。”
————
安珀准备对佛蒙达出兵，正义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佛蒙达的领主科洛伯爵实在是犯下了不少恶行，但同为伦斯特帝国的封臣，安珀并没有什么审判他的资格。
不过资格不一定要等着别人赋予你，也可以主动去拿。
对佛蒙达的攻打计划其实推迟了近半年左右，在科洛伯爵掀起女巫审判之前，安珀就想过将这个实力还弱于菲拉赫不少的领地收入囊中。
但科洛伯爵实在是玩的一手好阴谋，极会转移阶级矛盾，在那段时间里贵族和平民团结的是最紧密的，因为有一个莫须有的敌人——女巫，威胁着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如果安珀没有推迟她的进攻计划，就正好撞到科洛伯爵的枪口上，处于不安状态的民众极容易被挑唆，根本就听不进去翡翠领会带给他们什么，只知道保护他们免受女巫侵害的贵族正在受到攻击，而这个来进攻他们的隔壁领主不仅不抓捕女巫，还和异族交往密切，如果叫她占有了佛蒙达，就没人管他们的死活了。
在这种时候贸然攻打佛蒙达，平民反抗的情绪将会极为高涨，不仅给安珀的军队带来一些不必要的伤亡，也影响后续对佛蒙达的管理。
于是安珀才换了一种更加曲折的方式，阻止了佛蒙达的女巫审判，逼迫科洛伯爵宣称女巫的危害已经远去。
而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粮食耗尽，佛蒙达的民众过得极其艰难的时期。人们对拿走他们粮食的贵族的厌恶到达了顶峰，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当然，这种情绪的产生也离不开穿行在各个领地之间，在不经意中大做平民思想工作的商贩们的功劳。
安珀给予这些小商贩们在翡翠领购货的折扣，他们就投桃报李，将安珀想要传递的信息广泛的传播到各处，尤其是那些村子和农庄。
迄今为止，这些其他贵族们从未放在心上的小商贩们，已经完成了将许多人引到翡翠领做工，以及化解平民与不存在的女巫之间的矛盾，叫他们认清是贵族的剥削使他们生活艰难这几项工作。这些力量看似微小，凝聚在一起，就是撬动一个领地基石的杠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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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之前，安珀亲自来到军营，踏上高台，台下是她的战士们。他们年纪还轻，但训练有素，整齐的排列着阵队，站的笔挺沉稳，没有一丝晃动，就如他们的决心一般不可动摇。他们的眼神锐利坚定，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
当安珀出现在高台上时，这种眼神又变成了一种狂热和崇拜，这些士兵有的见过安珀，有的在今天之前甚至不清楚她的模样，但他们的脸上都无声的传递着一种信息，那就是他们是翡翠领的战士，是安珀女公爵的战士，安珀剑所指的方向，就是他们的目标！他们将视死如归，锐不可当，直到将胜利的成果捧到他们最爱戴的领主面前！
就在这时，安珀说话了：“各位勇士，你们是我的士兵，也是这片土地上最勇敢、最忠诚的那些人，我们今天聚集在此，是为了对抗那些为了自己的私欲残害平民的贵族们。他们视平民如草芥，夺走他们的土地，榨取他们的血汗，躺在穷人的膏血上纵情享乐，我相信，你们一定也能够体会到佛蒙达人所遭受的苦痛，愿意将他们解救出来。”
“战争有时是掠夺、是破坏，但有的时候，战争也是解放和变革，为被压迫的人送去了希望和生机。勇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穿上你们的铠甲，向着胜利进发吧！”
高台下的战士们齐声高呼道：“翡翠领万岁！领主大人万岁！”
一场战争即将开启，各处都运转起来。存放武器的库房洞开，架子上一排排精钢武器和铠甲任人取用，后勤兵们忙碌的搬运着战备物资，医疗兵检查绷带、消毒药品、手术器械，骑士们身穿铠甲，手持长枪，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尘土飞扬，马蹄声与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战争的序曲。
在安珀的议事厅内，最中间悬挂着一张佛蒙达的地图，地图面前的长桌上，也有着根据佛蒙达地形制作的沙盘，上面森林、沼泽、山丘的分布历历在目。
恐怕连佛蒙达的科洛伯爵对自己的领地都没有这么详细的了解，毕竟他没有无数用自己脚步丈量每一寸土地的商贩为他提供信息。
“唯一有难度的就是佛蒙达城了，这座城有护城河，城墙几年前才加高加固过。强攻会给我们的军队造成一些损失，围城耗时太久，易生变故。”琳达站在地图面前，看向下方就坐的安珀和其他军事将领。
泰伦斯说：“佛蒙达城如果只是城墙坚固，强攻倒有可能速战速决，现在还有护城河在，即便不填平护城河，也要建造浮桥，这期间还会受到城内守军的干扰，耗时也不会太短。”
另一个参谋说了：“也许能诱敌出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杀进去。”
琳达严肃道：“科洛伯爵既胆小又狡猾，十分清楚佛蒙达和翡翠领的实力差距，哪有正面对抗的勇气？就怕他据城不出，又憋着些坏心眼。”
“试验一下新造的武器。”安珀突然出声道，“虽然还不是个完成品，仍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不实验怎么知道缺陷在哪呢？”
众人都看向安珀，那个东西，这么快就要用上了吗？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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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领要打过来了！
一个住在佛蒙达城内的贵族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叫仆人们收拾东西：“快点，我们得赶紧跑！”
仆人一时愣住了：“翡翠领打过来了？老爷，我们这样逃跑，领主不会发怒吗？”
贵族一边把之前的摆架装进木箱一边说：“谁管他发不发怒？再不跑就跑不掉了！”
贵族的妻子也被惊动了，她走上前担忧的说：“万一佛蒙达易主，我们只要宣誓向新领主效忠，是不是就……”
贵族砰的一声关上木箱：“宣誓有个屁用，翡翠领的魔女不要任何人的效忠！为她作战的都是一群异族、流民和乞丐，这些走到哪里都被嫌弃的人被她迷惑了心智，甘愿为她出生入死，勇猛无比，连菲拉赫都被他们击败了，佛蒙达怎么可能胜利！”
他们收拾出了几个大箱子，抬上马车，马夫赶着马车向城门口走去，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踏在地面的声音：“城门封锁，禁止出城！”
科洛伯爵的确没有和翡翠领正面对抗的勇气，他叫人封锁城门，收起护城河上的吊桥。征召市民、工匠、商贩为军队做后勤，制作箭矢、搬运石头、加固城墙。
上一秒还在市场上售卖食物的商贩，下一秒就被通知他所有的货物都被征缴，用作战时应急。连他这个人都被征用了，要听从领主的命令做事，为守卫城市出一份力。
商贩的心都在流血，他看着自己的货物被搬上车，一边不舍地走开一边叹气：“敌人还未来到，我已一无所有，这城市还有什么保卫的必要？”
第105章 千载难逢
尽管这些战时策略都被颁布下去并且得到实施，科洛伯爵依然脸色苍白，没能从恐惧中缓过神来。
“快把翡翠领要攻打我们的消息散播出去，叫越多人知道越好！”
家臣当即开始写信，第一封信当然要送去帝都，同是帝国封臣，竟然互相残杀，这不是大大违背了皇帝分封领地时叫大家守卫边境的初衷了吗？
两个领主之前又没有深仇大恨，这样突然宣战，连给皇帝和教会干预调解的时间都没有，难道不是没有将路德维希二世都没放在眼里的僭越之举吗？
他要在信中狠狠诉说佛蒙达的艰难和苦衷，以及翡翠领的蛮横无理，这样就算翡翠领的安珀打下了佛蒙达，也必要受到来自教会和宫廷的斥责，甚至皇帝陛下一怒之下，将安珀的封地收回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书写信件的家臣悲观的想，等信件送到帝都，又有回复送回来，恐怕他们连坟墓里的骨头都快烂掉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按照科洛伯爵的要求，写好了向皇帝和交好的贵族和盟友的求救信，并请科洛伯爵加盖印鉴。
科洛伯爵亲自看过这些信，他的眼神望向前方的虚空，喃喃道：“还可以让一些人，知道翡翠领大举出兵佛蒙达，境内空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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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来了！”缺了一只耳朵的商人贾德森狂喜道，“机会来得这么快，可见连上天都在催促我们快些行动呢！”
他低声咒骂道：“翡翠领人抢走我的东西时，就该想到有一天也会被别人抢。哼哼，被这些连地皮都恨不得刮走的海盗抢，还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赶忙止住了话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大人们这是要出发了吗？”
科瑞格部族的“大人物们”仿佛没看见他一样，从贾德森身边走过，他们迅速聚集起来，检修船体，整理绳索，检查武器和装备，准备向下一个藏宝地进发。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气息，这正是他们熟悉的味道，这味道叫他们安心，因为凡是海水流经的地方，科瑞格人将战无不胜。
不必贾德森时时提醒，科瑞格部族的首领阿克塞尔也早就听说翡翠领的名字。听说那里的港口有许多有水晶和宝石建造的建筑，阳光能够肆意的穿透这些透明的水晶窗，住在那里就如同漫步在云端之上。
那里的领主居住的是纯金的城堡，城堡尖顶会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又有人说领主曾开启过神秘的宝藏，并从中得到了许多失传已久的技术，能够制作做和人一般高的镜子、柔软细腻的呢绒布和纯净的像雪一样的盐和糖，这让她的财富更加煊赫。
当然，不可忽视的是翡翠领的军事实力。阿克塞尔听说过翡翠领攻打菲拉赫的事迹，那里的士兵意志坚定，在骑士的铁蹄之下仍不退缩，最终使他们获得了这次战争的胜利。
阿克塞尔并不狂妄自大，虽然他认为没有哪里的士兵比得上他们科瑞格的勇士，但翡翠领的武器更精良，听说也有精通治愈法术的法师为翡翠领的领主效力，否则不能解释为什么那里的医院能治许多在别处无药可救的疾病。
在这样的考量下，科瑞格部族虽然眼红翡翠领的财富，却没有贸然行动。
但是，翡翠领出征佛蒙达，并且眼看着不能立即将佛蒙达打下来，他们的士兵将被拖在敌人的领地里，而自己的家园却兵力空虚。
阿克塞尔大喜，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叫他们遇到了！
如果错过这次，下一个这样的时机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于是阿克塞尔几乎是一收到这个消息，就动员了整个科瑞格部族，神赐下的财富就在那里，拿出你们的决心和勇气，去战斗、去争夺，谁抢到就是谁的！那些胆敢阻挡我们的人，都要伏在我们的脚下！
船只驶离了港口，向着南方进发，即便是狂风巨浪也阻挡不了这些眼睛发红、战意澎湃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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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领的军队在佛蒙达其他处推进都十分顺利，这儿的平民既没有抵抗的决心，也没有这个力气，早已在长期的饥饿中瘦骨嶙峋。而贵族们身为科洛伯爵的附庸，却也没有帮助他赢得战争的信心，逃的逃散的散。剩下还算忠心的那些人，也都退回佛蒙达城，想借助城池的坚固拖延战事，说不定就能等来救兵。
安珀的军队是在佛蒙达城外第一次受到阻碍的。
在这个时代，许多城堡和城池外都挖掘有护城河，一方面，挖掘出来的泥土正好用于建城时使用，另一方面，挖掘出来的河道又保护了城市，步兵进攻时要先想办法跨过护城河，这为攻击者创造了极大的阻碍。
护城河也不一定都有水——佛蒙达城的护城河在翡翠领的军队进攻前还是干涸的，有的护城河就是如此设计的，在平常放干，只在战时通过机关改换河道，注入河水。
翡翠领的指挥官们思考过河中有水和无水两种情况的战略对策，现在看来，应该是连通护城河的河流因为干旱缺水，改易河道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就让河道保持着这种干涸的状态。
但这不代表攻城的难度有所下降，曾经为佛蒙达设计过下水道的水利工程师威尔就很熟悉佛蒙达的护城河，他介绍道：“千万不能贸然进入干涸的河道，那里面藏着许多尖桩、陷阱和诱杀装置。进入河道以后，城上的人无论是泼下滚水、乱石还是射出箭矢，威力都大大增加，也使得我们的士兵在慌乱中容易触发河道中的陷阱。”
听到这番话的指挥官们陷入了深思，护城河的作用还远不止威尔所说的这些，至少三米深的河道使得城墙的高度抬高了，使用绳索和梯子攀上城墙需要更长的时间，这就意味着攻城的士兵要遭受更长时间的攻击，在攀爬这样一个既无处躲避，也没法进行有效防御的时期内，士兵是相当脆弱的。可见强攻一定会使他们的士兵付出不小的代价。
“先围城，等我们的攻城器械和后勤抵达。”
佛蒙达城深沟高垒的风格的确很适配这儿的领主科洛伯爵，毕竟乌龟就该住在乌龟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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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佛蒙达城内，平民的生活陷入了恐慌与不安之中。他们每日都能听到军队的呐喊和战斗声，一开始还只是为城破担忧，希望领主科洛伯爵能尽快击退敌军，但很快就开始担心自己会成为战争的牺牲品。
自从干旱发生以来，粮价就一路上涨，手头拮据的平民家中只有很少的囤粮，城中封锁以后很快就吃完了，他们忍痛翻出了家中全部的积蓄，去找粮食商人买粮，却得到了所有粮食都被领主征走，粮库里如今一粒麦子也不剩的消息。
“没有粮食，那我们要怎么办啊！”许多平民在粮铺外哭嚎起来，城池被攻破固然有可能会死，可是没有粮食吃，他们一定活不下来啊！
有走投无路的平民找上城内的官员，请他叫领主想想他们这些平民，不要把粮食都拿走，只要领主肯卖，他们愿意出高价买！
官员们要么紧闭大门，要么冷漠地叫侍从将这些人拖走，甚至还威胁他们再这样胡闹下去，就让他们到城墙上守城，领地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就不能暂且忍耐一下，挨过这段时间再说吗？守城的士兵才是最需要这些粮食的人！
明明佛蒙达城被围还没几天，城内连饮水都变得有些困难。
人们每天都能听到佛蒙达的官员向他们散播的好消息，又击退了一波进攻，敌人的投石车拿他们坚固高耸的城墙无可奈何，敌人试图挖地道入城的策略被他们识破，有援军快要到达，敌人即将腹背受敌等等。
可大家一开始的激动和振奋，都在难熬的饥饿中慢慢消磨尽了，战局要是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领主为什么不拿出点粮食分给城内的平民，明明领主从商人那里征收的粮食足够全城人吃上许多天，现在却一点也看不见。
一个叫保尔斯的粮食商人始终咽不下这口气，领地被攻打，他们商人也愿意出自己的一份力，捐赠一些粮食，甚至去搬石头加固城墙也可以。可是领主一句话不说就把自己的粮食全都抢走，而且搜的干干净净，连他自己的口粮都没留下多少，这也太蛮不讲理了吧？面对他们是如此蛮横，对待敌人时，领主有这样的强势吗？
这时，保尔斯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仿佛也在抗议着这种不公。
门外传来了喧闹声，又有平民来请求购买粮食了，因为保尔斯是粮食商人中信誉较好的那一个，同样的价钱，他的麦子质量更好，少有发潮和霉坏，人们更信任保尔斯，而且还抱着他们这样的粮食商人可能还有一些余粮的希望，却不知道连保尔斯自己也空守着许多银奥雷，其实根本买不到一粒粮食。
“没有粮食！全都在领主那里！”保尔斯带着怨气地向门外喊道。可人们依然不肯走，各种哀求声不断的钻进保尔斯的脑袋里。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竟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这样的城还守什么，干脆让翡翠领人打进来算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抑制不住。
又因为保尔斯是商人，见识比平民多，平民们害怕的那些城破后屠戮和抢劫的事，保尔斯认为都不会发生，菲拉赫被翡翠领的女公爵占领以后，就没听说有平民受害，相反，他们还跟着安珀女公爵过上了好日子，比原来富裕的多，早就把曾经的领主忘在脑后了，只认现在的安珀女公爵。
佛蒙达城能守住吗？保尔斯的态度很悲观，更何况，以科洛伯爵的这种守城法，就算能坚持到翡翠领退兵，城里的人也饿死的差不多了。
假如安珀女公爵一定会赢，如今他就身在城中，如果能做些什么，岂不是个很好的投名状？
想到这儿，保尔斯一把拉开大门，对外面的平民说道：“我家也没有粮食，不信的话就进来看看吧！”
人们果真进来了，保尔斯抱着一个面粉袋子说：“除了这些，我家里没有其他粮食了，如果你们能找到，就可以拿走。”
走投无路的人们真的在他家翻找起来，却一无所获。认清这个事实后，他们都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如果连粮食商人家里都没有粮食了，那还能从哪儿得到食物呢？
保尔斯沉声道：“就在封锁城门那天之前，我刚运了一批粮食进城，足足有几十车，不仅是我，还有商人阿雷、罗伯逊、洛根，他们都有着许多粮食，但领主把这些粮食都搜刮走了，一点都没有给我们剩下！”
有人带着哭腔说道：“那不是非要等要翡翠领退兵，我们才能买到粮食？”
保尔斯声音悲愤：“哎，会有这么一天吗？我们登不上城墙，不知道战局。可是领主不肯把粮食分给我们，难道不是领主根本没有信心叫翡翠领人撤军，做好了长期闭城不出的准备，才这样大肆囤积粮食？”
人群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他们愤怒起来：“那些粮食只给权贵和士兵吃，就算城守住了，我们也饿死了！”
“我家孩子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床上躺着。”
“买不到粮，也买不到水，要是下雨还有一口水喝，连雨也不下，是要送我们走上绝路了！”
有人喊了一句：“还不如开城投降，我们还有可能活下来！”
这时，保尔斯低声道：“我倒是知道领主的粮仓在哪，可惜我人单势孤，只怕打不过那些守粮仓的士兵……”
第106章 人防工程
佛蒙达城城墙上的气氛压抑而沉重，士兵们很少说话，只有严重的呼吸声和疲惫的脚步声在回荡。他们的眼神中透出深深的疲惫和困顿，尽管围城还没有几天。
翡翠领的军队可以不分白天黑夜的发起攻城，因为他们晚上也看得清东西，不像佛蒙达人离开火把以后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这些进攻有时是佯攻，有时是实打实的，几次下来，守城士兵的精神和身体经过反复紧绷又松弛，已经快到了极限，曾经紧握兵器的手如今垂在身边，干裂的嘴唇不想再说出任何话语。
就在这时，城里出现了冲天的火光，有辨认出方位的军官惊恐地大喊道：“粮仓，是粮仓起火了！”
城墙上的士兵一下子乱了，粮仓怎么会失火，是有敌军突袭进城，还是城内叛乱？
就在这时，又听见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有喊声从城墙一角传来：“城墙快塌了，翡翠领人要打进城了！”
这巨响又接二连三的出现了，站在城墙上的士兵看得很清楚，翡翠领的军队推来一架有着四个轮子的装置，主体是一根巨大的管子，粗壮而沉重，把地面都压得微微下陷，有人在这个装置后面进行操作，然后刺眼的亮光一闪，又是刚才熟悉的惊天动地的巨响，这一次，不堪重负的城墙彻底坍塌了一角，足够军队进入了。
看着潮水一样涌进城市的敌人，士兵彻底慌乱起来，他们下意识的将粮仓起火与翡翠领攻破城墙联系起来，接连高喊道：“城破了，翡翠领的军队烧了我们的粮仓！”“守不住了，快逃啊！”
这下彻底没人还有抵抗的勇气了，佛蒙达的士兵士气彻底溃散，他们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纷纷丢下自己手中的武器，脱掉沉重的铠甲，不顾一切的逃命去了。
城门处拥挤不堪，士兵们你推我搡，甚至踩着同伴的身体，又有听到消息的贵族，也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到处都是人群惊恐的叫喊、马儿的嘶鸣和呵斥挡路者的声音。
但很快，控制了佛蒙达城市主干道的翡翠领士兵就折返回来，将这些人通通扣押下来。
至此，佛蒙达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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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午，天有点变色了。海面上升起一层薄雾，但很淡，像烟一样飘忽不定。倏尔又起了风，将这些雾全吹散了。
田地里的农夫张望着远处，嘴里喃喃道：“怕不是要下雨了，快下场雨吧。”随即，他又低下头继续劳作，并没有预感到可怕的灾难即将降临。
此时的海面上，科瑞格部族的海盗们操控着船只驶来，船头的海风吹起他们蓬乱的头发，束腰外衣猎猎作响，海浪在船边起伏，发出沉闷的涛声。
阿克塞尔带着他的族人悄无声息的上了岸，谁也不会想到，他的目的地不是繁华的港口，而是兵分几路，先从沿海那些静谧的小村庄开始这次夺宝之旅。
就算领主带兵攻打佛蒙达去了，港口也依然会留守军队，而且是整装待发的水军，科瑞格人不想与这些士兵正面冲突，他们勇猛，却不代表着可以付出无谓的伤亡。
人数几乎上千的科瑞格人分成好几队，分别在不同的海边上岸，先给港口士兵传递许多村庄受袭的消息，逼着翡翠领分兵救援，又在追兵到来之前撤离，靠着神出鬼没的机动性将这些士兵耍的团团转，让士兵搞不清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最后再攻打港口，打翡翠领人一个措手不及。
即便翡翠领的水军深知港口的重要性，不愿意让港口兵力空虚，给人可乘之机，拒绝出兵援助其他村庄，那科瑞格的战士们依然可以从这些富裕的村庄中得到足够的补给，支持他们一路打到菲拉赫城也不在话下。
在这样的战术下，一群强健魁梧、有着浓密胡须和强壮肌肉的科瑞格人靠近了，他们带着与他们体格十分相衬的重型刀斧，出现在村庄边缘。
农夫挺起身来，惊骇地看着这样一群暴徒的身影，在直视上其中一人闪烁着贪婪与凶残的眼睛后，他当即丢下农具，撒腿朝村庄里跑去：“海盗来了！北面的海盗来了！快……”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高大的科瑞格人追到他身后，劈头砍下，农夫立即伏倒在地上，鲜血浸透了后背的衣物，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利刃划破了村庄的宁静，尖叫声和哭喊声响彻整个村庄，血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海盗来了！快逃！”“海盗来劫掠我们村庄了！”
但是，这样的慌乱持续了一会，又有镇静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还记得领主派人教我们的吗？老人、孩子和女人，到村子的大地窖去！”“把弓箭拿出来，爬到房顶去！”“准头好的人，上村头的哨塔。”“报信！快！逃出去报信，骑我家的马！”
人群又动了起来，但这次不是杂乱的逃命，而是有秩序的跑动。
许多人钻进了村里的地窖，这不是个人修筑的，而是领主大人派工程队来建造的，空间很大，足以让整个村庄的人都藏在里头。
领主派来的人也不把这个叫做地窖，而叫做人防工程。在地窖尽头的大房间里，放着许多不易腐坏的食物、清洁的水源、以及一些可以用来包扎的干净布条，这里的东西由村庄安排人负责定期更换。在没霉坏之前就拿出来吃了，也没有浪费什么食物。
这是从去年开始领主号召各个村庄准备的，尤其是靠海的村庄，是必备的一项工程。
到村庄里指导人们种植作物的农事官会顺路检查这些准备是不是做的符合规定，要是地窖里经常空空如也，或是放置的食物和饮水早已变质，就要扣这个村庄的分数，减少他们明年可以拿到的良种配额。
老人们相互搀扶着，女人背着或抱着孩子，直到所有人都进了地窖，他们才关上封门，穿过狭窄的甬道，朝着最尽头的开阔房间走去。
有两个女人带着弓箭，身后背着的箭篓里满是箭矢，她们站在只容一人通行的狭窄通道处，比量了一下姿势。
“我半蹲着，你站在我身后，这样可以先后射出两箭，有更换箭矢的时间，就不怕敌人趁着这个机会冲过来了。”
另一个女人说：“这样好，任这些海盗人再多，也得一个个进来，我们就将他们射杀在通道里！”她握着弓的手微微颤抖，但站定的脚步没有一丝后退的意思。
地窖里点起了灯，光线依然昏暗，一众老幼紧紧的挤在一起，脸上仍然有着惊恐和不安，外面的声音并不能很清晰地传来，但每一个响动都敲打着他们紧绷的神经。
老人们不住的为正在与海盗们搏斗的年轻人祈祷，孩子们被吓得脸色苍白，在母亲的安抚下没有哭出声音，泪水却依然在眼眶里打转，小手紧紧的抓着母亲的衣服。
此时这里的人知道，在这些海盗发现这儿之前，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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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地面之上，科瑞格的强盗们如狼似虎地冲向村民们的家，劈开木柜，找出藏在最深处的钱币，塞到自己的口袋里，又砸开粮仓的门，将一袋袋粮食搬出来。
好哇，翡翠领人果然富裕得很，竟然有这么多存粮！科瑞格人觉得自己这一趟果然没有来错，连农民手里都这样宽裕，贵族该掌控着多少财宝？不过不管有多少财宝，都将是他们的了！
就在大肆劫掠之时，一只利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精准的命中了其中一个正在搬粮食的科瑞格人的咽喉。
强盗轰然倒地。其他科瑞格人都站住了，四处寻找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就在这时，又有两人中箭，痛苦的倒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叫声。
“找出这些暗处的老鼠！”阿克塞尔怒吼道。
“在那边的哨塔上有人！”有眼尖的海盗敏锐地发现了弓手，来不及思考村庄为什么会有哨塔这种防御工事，他们向着哨塔的方向涌去。
“取火石来，我要把这个害了我们部族兄弟的人烧死在哨塔上！”阿克塞尔怒气冲冲的说道。
哨塔之上，是一位叫做卡森的年轻人，他的箭术是村子里准头最好的，他亲手制作的长弓能够射得又远又准，在村庄内部的第一次射箭比赛中就射中了靶子中心的银环，此时卡森在狭窄的哨塔上不断移动着位置，每当他瞄准一个强盗，就有极为锐利的一箭射出，精准的命中目标。
强盗们朝着他的方向而来，越来越近，卡森默默计算着距离，最后一箭，他只有射出最后一箭的时间了，再不逃跑就会被围住，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
就在这时，又有几箭破空而来，命中几个海盗的后心，这次不是卡森，而是村庄的村民们，他们爬到房顶上，加入了这场战斗。虽然不是专业的弓手，但他们只要能射出箭，就总有命中的机会。
趁这个机会，卡森又多射出一箭，才一溜烟的从哨塔上跑下来，一头钻进了附近的树林里。
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村庄遭受到了如此激烈的反抗，是阿克塞尔从未想到的。
难道这些人并不是村民，而是翡翠领埋伏在此的军队？可他们准备进攻村庄，完全没有告诉任何人啊！
冒着箭雨，科瑞格人确实击杀了一些村民，却也付出了不少人命作为代价，这就太不值当了。如果这时候有个盾牌在手，伤亡一定不会如此惨重。
而且他们也的确准备了盾牌，却没想到进攻村庄也会用的上，沉重的盾牌还放在停泊在岸边的船上。
“带上粮食，我们先撤回去！”阿克塞尔恨恨道。
第107章 战斗准备
“名字？”
“哈塞娜。”
“看一下证件。”
哈塞娜递上自己的工作证，上面不仅有相关的个人信息，还有一张手绘画像，尽管画像面积很小，却用写实的画风画出了哈塞娜的相貌特征。
那人比对了证件和本人，又递出一张纸：“比对指纹。”
哈塞娜按着一旁的印泥，将指纹留在纸上。
“核对无误，可以进去了。”
说完这一套流程，守卫加文才熟络得对哈塞娜说：“我记得今天不是你值班。”
“本来是格兰瑟姆，但她手受伤了，就换成了我。”
“做你们这行的，确实容易受伤，而且你们的手也金贵的很，千万要养好才行啊。”守卫加文说道。
哈塞娜笑了笑：“你说的对，但格兰瑟姆就是手上划了个小口子，印不了指纹了。”
看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可以看出他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了，尽管如此，领主规定的核对流程一项也不能少。信息中只要有一项对不上，守卫加文就要拉响警报了。
哈塞娜仔细检查完各处，从沉闷的底舱出来，在离开前又和加文闲聊了几句：“你觉得什么时候会试航？真希望那天我在船上，如果刚好没排到我的班，我肯定会遗憾很久的。”
加文琢磨了一下：“我也盼着那一天呢！不过最早也得等到领主把佛蒙达打下来吧，现在大家的心思都在那边，没空理会别的。”
哈塞娜点了点头：“也对。”
今年才十八岁的哈塞娜，和前几年那个瘦小又畏缩的农奴女孩相比，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个子长高了，骨架比原来更大，而且长了肉。刚到肩头的头发用一根发绳绑起来，显得干净利落，光是看头发，就知道一个人营养是否跟得上。做农奴时哈塞娜的头发干得像一把枯草，如今却柔顺光亮。
原来看人总有些躲闪的眼神如今变得坚定而果敢，仿佛再复杂难懂的问题，也要被这双眼睛的主人看透。
作为被安珀招募的第一批木匠学徒，哈塞娜当时学的很杂，农具、造纸厂机械、漂洗工具和纺织机都学着造，转正以后也顺理成章地留在了造纸厂，平时负责造纸厂各个机械的维护，也负责研究这些机械可改进的方向，工作可谓是稳定而又轻松。
但这样的生活过得久了，哈塞娜觉得不满足起来。她觉得关于机械这门学科还有许多知识，她根本就没有学到，又因为机械这门学科需要钻研，她试图自学和去专业学校旁听都很吃力。
正好安珀也十分重视机械，各个工厂的运转都离不开机器，每种机器又十分复杂，不是原本笼统学习的学徒们能研究明白的。所以她准备单独开设一个机械工程专业，入学门槛很高，而且进入以后就不能兼任其他工作。因为这门专业不仅要学习书本上的知识，也要进行实践操作，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哈塞娜思考过后，觉得自己已经攒下了一笔不少的积蓄，短时间内不必担心生计问题，个人的进步反而是她更看中的。于是就辞去了原本的工作，努力考入了新开设的机械工程专业。
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件让她虽然郁闷，越意外地有了好结果的事。
自从她不给家里捎钱以后，叔叔婶婶这一家子总是找上门来，想从她手里讨些生活费回去，说些“农庄里许多人都赎身了，从此不再做农奴，只有你的弟弟妹妹还是农奴，你怎么看得过去？”“农活实在是太累了，不买新的农具，家中只有你叔叔一个男人怎么干得过来”“你提携了米拉，米拉将来也会帮助你”这样的话。
哈塞娜只是表示自己做工第一年送回去的钱已经足够抵消把她养大的开销，她差点因为叔叔没了工作，现在这人怎么还好意思来向她讨钱呢？她坚决不会再拿出一个铜币。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这些人还是不肯放弃。甚至有一次连弟弟妹妹都带来了，一大家子在自己工作的造纸厂外对着守卫控诉哈塞娜的不孝行为，这更让哈塞娜坚定了辞职的决心。
终于，当她告诉这一家人自己已经辞去了造纸厂的高薪工作，看到他们脸上错愕的表情时，那种从心底升起来的痛快，就像长久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被挪开，哈塞娜由内而外地感觉到轻松，眼角眉梢都散发着一种明亮的喜意。
在哈塞娜辞职去上学，没有收入以后，来自家人的骚扰频率显著降低。等她学业完成了大半，因为成绩优秀被选入领主看重的保密项目以后，叔叔再想找她，立刻就得到了严厉的警告，吓得他再也不敢出现在哈塞娜面前了。
从此哈塞娜的世界就清净了。
就在哈塞娜准备离开底舱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旋律特别的音调。她神色一凛，快步走上甲板。
船上的大副向她走来：“哈塞娜工程师，船只检修情况如何？”
“检修完毕，一切正常！”哈塞娜两脚并拢，挺直腰板大声道。说完这句，她又忍不住问道：“今天就要试航了吗？”
“不是试航，战斗准备！”
————
阿克塞尔没有想到，他们部族的勇士遇到的第一场败仗，敌人竟然是一群农夫。
哪怕就在此时，也依然有不少人怀疑，藏在村庄里伏击他们的可能是翡翠领军队中的弓手，否则一群农民，有一两个会使弓箭的并不稀奇，也许他们曾是猎人，但每个村庄大部分居民都有自己的弓箭，甚至连女人都能娴熟地射出箭矢，这难道不匪夷所思吗？
而且在发现科瑞格人的到来以后，村民们慌乱的时间极其有限，很快就组织起了有效的反抗，仿佛他们在心里早已设想过有这么一天，演练了许多遍一样。
阿克塞尔曾去过的其他村庄，那些农夫一见到他们锋利的长刀和甲胄上的血液，立刻就如一种牧民饲养的山羊一样，在惊吓中木愣愣的，生不起一点反抗的决心，最后就真的像羊群一样被他们用绳子绑了起来，驱赶上船，作为奴隶带回去。
最让人气愤的还是这些村庄里修建的大地窖。看到如此多的人都撤离至此，严防死守，又是藏在地下的隐蔽地点，掠夺过无数宝藏的海盗们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一个藏宝地。
他们向着这些地窖发起了猛烈的攻击，那里的通道十分狭窄，强壮高大的科瑞格人走在里面十分不便，每次只能由一个人通过，人数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反而被守在那的村民们利用地形优势杀伤了许多人。等他们拼着伤亡也要冲进去，躲在里面的那些胆小的村民又立即从另一个出口跑走了。
海盗们把大地窖翻了个遍，只差掘地三尺，最后也只在里面找到几个装了水的木桶、一些干硬的面包和破布条。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金光闪闪的宝藏。
白白死去了那么多兄弟！
又被骗了！这些阴险狡诈的农夫！
直到所有的族人都重新聚拢在一起，阿克塞尔才意识到分兵是个多么大的错误，几乎每一支袭击村庄的族人都受到了村民们顽强的抵抗，死伤情况各有不同，但都折损了不少人手。
再看看带回来的战利品，钱币有一些，却不多，农民再富裕，家中又能藏着多少银奥雷？粮食也有一些，只是太过沉重，搬运不便，只带了足够科瑞格人几天口粮的那么多。
族人的鲜血就换来这点东西，实在是让人不甘心。
面对这样的结果，许多人的表现居然有些迷茫。发生了什么？祭司不是说当他们信仰了新教，南边的财富和女人就随他们取用吗？如果农夫都有了这样的战斗力，那他们还怎么过上神许诺给他们的不劳而获的享乐生活？
阿克塞尔眼看士气低迷，赶紧站出来，鼓舞起大家。“那绝不可能是一群农夫！”
“古斯塔夫、埃里克、卡尔，你们这辈子去过多少个村庄？”阿克塞尔指了几个人问道。
埃里克：“十二个，我记得很清楚。”
另一个人说：“不下二十个，族长。”
最年轻的古斯塔夫也说：“四个还是五个来着？”
“你们有遇到过这样的村庄吗？有防御工事、有训练有素，各个擅使弓箭的村民、还有地下掩体！”
科瑞格人齐声道：“从来没有！”
阿克塞尔伸出了双臂：“这就对了，可见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群农夫，而是伪装成农夫的翡翠领士兵！我们英勇地与这些士兵交战，并且获得了战利品。而我们也将继续取胜，将翡翠领真正的财宝带回我们的家园，那会是比拳头更大的沉重的金币、镶嵌着宝石的华丽宝剑、精美柔软的织锦和绸缎，这些宝物，都在呼唤着我们的到来，期盼着去到命定的主人那儿——也就是我们手中！”
科瑞格人又欢呼起来，高喊着：“感谢曦光！”“曦光在上！”“该我们取回应得的东西了！”
他们眼神中重新有了锐利的光芒，闪烁着对战斗的渴望，武器又紧握在手中，热血沸腾，口号喊的震天响，连身上伤口处传来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阿克塞尔将手中的长矛向前平指：“那么，科瑞格的勇士们，到了展示你们勇气的时刻了！越是勇敢，越是冲锋在前，就越能得到曦光的看重！现在，向着菲拉赫港，出发！”
第108章 闪电偷袭
在深沉的夜幕下，上百个乘着破浪前行的船只的科瑞格人，向着菲拉赫港进发。他们的脸在朦胧的雾气中被船上的灯光映照的若隐若现，如同从深海中趁夜而来的幽灵。
之所以在折损人手的情况下还要抢劫菲拉赫港，一是阿克塞尔认为如果就这样空手而归，对整个部族的士气将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也无法向留守在村庄的人们交代，那是无数个期盼着参与劫掠的年轻的科瑞格人，与许多被他们科瑞格人的威名吸引而来，想要信奉新教，加入他们的北境人。
阿克塞尔的威望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折损。
二是阿克塞尔原本就没有打算强攻入港口，他们甚至不必上岸。繁华的菲拉赫港口处永远停泊着许多商人的商船，随便一个都装载着来自全帝国的商品和数不胜数的金银财宝。
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可能不止带回财物，说不定还有一艘庞大的商船。
菲拉赫港口越来越近了，这里可真是翡翠领第一繁华的地方，即便是夜晚也灯火通明，远远看过去如同一片璀璨的宝石海洋。
在港口附近日夜巡逻的水军很快发现了这些向着港口急冲而来的长船，“是海盗！”
只是凭他们这艘小巧的巡逻船，不会给来势汹汹的海盗船队形成任何阻碍，于是船上的水军一边调头回港口，一边发出了预警，一支烟花在爆鸣声中升空，特殊的颜色和图案正是为发出警报特制的。
“翡翠领人发现我们了，加快速度！”阿克塞尔在船头大喊着。于是他们的船划得更有力了，疾速驶向他们的目标，很快就如一只尖利的匕首插入了港口停泊的船队中间。
菲拉赫港口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经验丰富的海盗们凭借着对船只吃水线的观察，很快识别出一艘满载货物的商船，这必定是刚刚靠港，还没来得及卸货的商船。
他们使用了绳索和钩爪，迅速登上船只，与听到警报却还没来得及组织有效反抗的船员们激战。
一上手，他们就感到十分轻松，这些船员很是松懈，似乎是没想到停泊在港口也会受到攻击，很多人手边甚至没有趁手的武器，赤手空拳的与科瑞格人搏斗，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还有一些人借着甲板上的绳索和障碍物迎战科瑞格人，但人数比不上聚集而来的海盗们，慢慢落了下风。
因为人在港口，弃船而逃也可以游上岸，这些船员完全没有在汪洋大海上与海盗决战到最后一刻的坚定决心，见战局对自己这方不利，纷纷跳船逃跑。
科瑞格人松了一口气，这才符合他们认知中的商船船员的素质，不像翡翠领那些古怪的农夫们，身上到处都是琢磨不透的谜团。
在船员的松懈应战下，他们迅速控制了这条船，甚至来不及清点船上的财物，就赶紧押着被俘的船长和水手们将船驶离港口。
此时此刻，菲拉赫港口海军部全是纷乱的脚步声，海盗们如果突袭港口，想劫掠港口的商业区，守卫军做了无数次的演练就能派上用场了，但抢劫商船就麻烦得多，因为那艘船只并不属于翡翠领。
“他们的目标是一艘商船，他们想劫船北上！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否则以后谁还敢来我们的港口做生意？”
“火炮已经就位，等待发射指令。”
“别开炮！今晚有雾，火炮的精准度没那么高，击毁了别的商船怎么办？”
“商船的主人呢？把他找来，问他是要船还是要出这口气？”
很快就有人拖着商船的主人来了，不是带他来的人行为粗鲁，实在是这个商人得此噩耗，两脚软得不足以支撑他圆球一般的身体。
他慌慌张张的说：“要船、当然是要船了，货也要……船上的人能不能也救一救……”
没人笑话这个商人贪心，都在心里飞速模拟着对策。
“各部门注意，翡翠号即将出港拦截敌船。”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港口，许多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期待的向着海边眺望。
“我的船可以保住了？”商人期盼的问道。
“船能不能保住不知道，海盗是一定要倒霉了。”
————
阿克塞尔带领的科瑞格海盗成功的劫持了这艘商船，正向着远离菲拉赫港的方向离去。他们的心情十分畅快，科瑞格引以为傲的闪电式的偷袭又一次奏效了，小巧灵活的船只使他们迅速深入了敌人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发起迅猛的攻击，然后又立即撤退，使敌人难以作出有效反击，这办法屡试不爽。
不过港口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士兵对他们进行围追堵截，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派了太多的人潜伏到那些村庄里去了？也许首领还是不够大胆，这个时候完全可以将港口也洗劫一遍，而不是只得手了这一艘商船。
但阿克塞尔没有一丝纠结，他命令众人迅速撤退。港口的平静给了他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没有回到一个安全的地点之前，他是不会掉以轻心的。
果然，这个预感在还没离开港口多久的时候就应验了。
就在他们身后，有一艘巨船正在月色下破浪前行，巨大的船体在海水中缓缓起伏，如同一只海中巨兽游弋海面之上。船体上方喷出烟雾，就如同海中的鲸鱼换气时喷出水雾一样。
这艘吞吐着烟雾的船越靠越近了，众人这才惊醒，这艘船看似的缓慢只是相对于巨大的船体产生的假象，这明明是一艘正高速前进的巨船！
这不可能！海盗们惊恐的看着这极速靠近的庞然大物，他们没在船上看到风帆，那么要驱动这样一艘巨船，需要多少人力才能做到？不，这根本就是人力所不能完成的任务！
“船速多少了？”
“船速15节。”
“太快了，减速。准备发起攻击。”
“长弓手就位，副炮手就位。”
船长再次下令了：“在解救商船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消灭海盗。”
“是！”接受指令的人心里浮起一丝淡淡的失望，想保住商船，看来这次是不会动用船上的火炮了。
当翡翠领的战舰追上被海盗们挟持的商船时，战舰上的弓箭手们拉紧弓弦，瞄准着船只上的目标，箭矢如同雨点般疾射而出，海盗们惊慌失措，瞬间死伤了一大片，等反应过来以后，有的举起盾牌，有的仓皇躲避。
在几个头目的指挥下，海盗们同样拿起弓箭，顶着纷乱的箭雨回击，却收效甚微，敌人的船实在是太高大了，这使得他们的箭很难造成有效的杀伤力，而对方却可以居高临下，精准的命中他们的胸膛。
而且对方的船身格外坚固，箭矢在上面根本留不下痕迹，投石器也难以造成损坏。让商船们一见到就闻风丧胆的燃.烧.瓶和火焰箭也不好用，这艘该死的船根本烧不起来！
横行霸道的海盗们第一次在海上感到了无力感。
“全体注意，保持稳定，准备撞击！”见海盗们仍然不肯放弃他们劫持来的商船，船长只好下令撞击，以使商船损坏不能全速航行为代价，迫使海盗们弃船逃走，放弃劫持的船员。
如果不是顾虑着船只和人质的安危，他们早就把这些海盗一网打尽了。毕竟翡翠号可不仅仅是一艘蒸汽动力的轮船，它是一艘有撞角和火炮的装甲军舰！
但船长还记着这艘船是有主的，船上还有货物和船员，于是叮嘱撞击要适度，千万别直接撞沉了。
这要求可比击沉敌人难多了，但在舵手的精准操作下，商船船体中部的船壳破裂受损，立刻因失去部分浮力而减速，却没有就此沉没。
海盗们已经意识到大势已去，纷纷跳下笨重的商船，搭乘着自己带来的可以在浅滩和河流中灵活航行的长船，朝着海岸的方向去了。
这的确是海盗们今晚做出的最有成效的一个决定，军舰无法靠近浅滩，再朝着海盗们离去的方向射去几发炮弹，炸起一片水花后，护卫着行动缓慢的商船离去了。
————
安珀知道海盗突袭菲拉赫港口时，她人已经坐在佛蒙达城里了。
佛蒙达战争大捷，在火力掩护以及城内突发的混乱下，城内的抵抗力量几乎全部退缩，比预计的伤亡要小上许多。对比之下，在这次海盗袭击事件中，菲拉赫港的应对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混乱、无序、完全没有作出有效应对，如果不是翡翠号在这时出港，力挽狂澜，他们就要看着海盗们得手离去了。
当天负责的军官深刻的反思了自己的错误，却也委屈道：“对于商船在港口受到攻击的情况，还没有规定好的应对措施。即便停泊在港口，船只的安全按理也应当由它们的所有者负责，而不是转移到港口守军身上。更何况，反击海盗的时候导致的船只损失，又该由谁负责呢？战斗一旦发生，船只沉没、烧毁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纠结于这个问题，也确实是导致菲拉赫港口的守军迟迟没有行动的主要原因。
这其中确实有漏洞，那就是如果商人将停泊在港口的船只的安危托付给翡翠领，那么其中势必要有一个免责条款，因抵抗敌袭对商人所造成的财产损失不应由翡翠领承担。
商人们也形成了两派，一派愿意自行承担被袭击的风险，即便海盗抢劫他们的商船，也不必翡翠领出手。因为安珀派人告知他们，她的士兵性命比任何财物都金贵，为了减少翡翠领的守军伤亡，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会优先使用火炮这样的大规模杀伤武器，这势必会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损坏。
另一派则希望翡翠领能庇护停泊在港口的船只的安全，承诺哪怕是在此期间造成了任何损失，也与翡翠领无关。
下一次若是还有海盗敢侵袭港口，守军就可以放开手脚反击了。
这次海盗的偷袭倒没有影响到港口的“旅游业”，那些在舞会上跳到半夜的贵族们一回房间就睡死过去，根本不知道半夜有敌袭这回事。零星几个看到示警烟花和火光的人，还以为那是夜晚的观赏项目。
等第二天收到消息时，他们再慌张的遣人去查看，一切都已经风平浪静，港口根本看不到有人交战过的痕迹。
“海盗被翡翠领的军队打的落花流水，已经落荒而逃了！”仆人们这样汇报。
“啊，这样我就放心了。”沉溺于夜夜笙歌的贵族们继续去过他们奢华而颓废的生活去了。
至于被吓回老家，不可能的！到哪去找翡翠领这样好玩的地方，他们才不要走！
第109章 行事嚣张
阿克塞尔与族人狼狈地上了岸。
他在最后撤退时为了掩护族人，被落入水中的炮弹带来的浪花掀翻了船，拍晕在水中，要不是旁边的族人把他捞起来，阿克塞尔差点就死在海里，
即便到了岸上，再也看不见敌人的身影，科瑞格人依然心有余悸。
那艘坚不可摧的巨船的阴影还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即便最是英勇善战的科瑞格人面对它时，也会产生一种无计可施的无力感，提不起一丝战意。
阿克塞尔看向把自己救上来的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说：“我叫奥洛夫。”
阿克塞尔拍着他的肩膀：“很好，奥洛夫，你救了我的命，你是个很棒的小伙子，你想要什么奖赏？”
奥洛夫却没要求什么，只是对阿克塞尔说：“这是我第一次到南方来，原来都是跟着我父亲在村子里做船匠，经过这次战斗，我觉得我们的长船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即便不能造出刚刚看到的巨舰，也应当有更强的航海能力和携带能力，长久的没有进步，迟早会失去我们在海上的优势。”
阿克塞尔看向这个年轻人的眼神顿时变了，他赞许地点了点头：“你的想法很不错，回去以后，就由你来主持船只的升级改造。”
当别人还沉溺于惨败的恐惧难以自拔时，奥洛夫已经开始反思己方的弱点了。科瑞格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年轻人。
而阿克塞尔也同样在反思自己这次的错误决策，不过他认为除了分兵村庄之外，袭击港口的战术完全没有失误，纯粹是碰上了翡翠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领地，有那样的雄伟巨舰，为什么还没称霸海上，而是藏着掖着，不让任何人知道？
精疲力尽的科瑞格人在这个陌生的海岸休息了半天，这时，岸上传来了人们的尖叫声：“是海盗！北面的海盗来了！”
疲惫的科瑞格人下意识的追到了村庄，满意的看到这个村庄所有人都将自己关在家中，瑟瑟发抖，指望着破烂的木头门扉能阻挡科瑞格人手中沉重的斧头，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没错，看到他们时就该恐惧、慌张、束手就擒，这才是科瑞格人所习惯的。
他们的信心刚刚被狠狠敲碎，还没过上多久，这种意气高昂的感觉又回来了！
因为这块陌生领地的小贵族知道他们到来，简直是闻风丧胆，提不起一点抵抗的力气，连忙派遣使者来与他们商量，要出一笔钱换来安宁。
在与翡翠领的战斗中损失惨重，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贵族的科瑞格人“勉为其难”的收下了贵族敬奉上来的财物，修理好还能用的长船，回到他们的家园去了。
这次经历使他们知道，科瑞格人也有需要进步的空间，他们的船只、战术、武器都需要改进，多余的狂傲被抹去，留下来的是不服输的意志和征服更广阔土地的决心。
科瑞格人从挫折中重新打起精神。
只要绕开翡翠领，南边这片丰收的麦田中还有的是麦子等待收割。
————
佛蒙达城破以后，商人保尔斯得到了来自安珀的嘉奖。要不是他带领平民攻破科洛伯爵的粮仓，先把粮食分发给平民，又放了一把火，导致城内的军队都跑去救火了，翡翠领对佛蒙达城内的占领也不会那么容易。
除了给予他一些金钱上的奖赏，安珀还派人询问他有什么想要的。
保尔斯经过这一遭粮食全被征用走，一点都没给他剩的经历，也不想再做粮食生意了，因这生意在近几年是越来越难做，原本比起粮食，路上的强盗更愿意打劫那些载着价值更高的货品的商队，现在粮价因为干旱涨起来了，强盗也变得更多了，粮商成了他们最爱打劫的对象。
的确有粮食商人因为旱灾发了一笔财，但保尔斯认为这是亏心钱，赚了要下地狱的。于是他询问安珀能不能让他在翡翠领做别的生意，像是布匹或者皮革这一类的。
保尔斯这样小心翼翼，是怕涉及了领主已经把专卖权授予别人的领域，引起安珀的不满。
在大多数领地，领主都会授予与自己关系好的商人或手工业者专卖权，其他人都没有售卖这些商品的资格，这种情况在盐、糖、酒、铁器、布匹等行业尤为常见。
但能赚钱的也就这么几个行业了，这种特权帮助领主获得了来自商人的经济利益，有时也被奖赏给领地内的贵族，作为对他们的拉拢。
对于一个想做生意的商人，第一件事就要弄清楚这个领地哪种商品的专卖权是有主的，至于是避开还是想办法竞争来，就要看他自己的实力了。
安珀告诉他：“翡翠领没有什么专卖权之说，佛蒙达发出的所有专卖证也从我来到之日起作废。但商品的生产和销售都需要资质，所有的要求都落在书面上，只要合规，谁都能做生意。”
听到这样的话，保尔斯顿时生出了许多的感激和敬意，一个没有专卖权的领地！这代表着商人行商时面对的阻碍和限制一下就去掉了一大半，他可以凭借着优质的商品和合适的价格赢得客人的青睐，而不是讨好各路贵族和官员，拿出大笔金钱贿赂他们，再转头大幅提高商品价格，把这笔钱从平民那里赚回来。
人们都说商人狡诈贪婪，可见识过商业背后的黑暗，并且身处其中，谁还能有一颗纯洁无瑕的心？那样的人早就被压在他们头上的权贵连骨头都吮干净了。
保尔斯顿时对未来的前景充满了希望和信心。难怪商人都愿意和翡翠领做生意！见识过其他领地的垄断和利益交换，在看到翡翠领这样公平的竞争环境以后，哪个商人不会因此欣喜若狂？
这样一想，他怨怼之下带领民众们闯进粮仓，点了一把火，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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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占领佛蒙达以后，安珀的领地面板并没有升级，依然保持着中级的评定，可能是佛蒙达面积太小，又穷的很，没有给安珀的实力带来一个质和量的提升。
但从此以后，安珀不打算再用翡翠领这个笼统的名称，她要设立翡翠郡，翡翠郡包含了原本的翡翠领、已经彻底收拢的菲拉赫和刚打下来的佛蒙达，以翡翠领为首府。
佛蒙达的定位安珀也想得很清楚，那就是农牧业及相关延伸领域。除了划分农牧场，发展农业和畜牧业以外，还要建设一些新工厂，像是食品加工厂、制糖厂、纺织厂以及正在规划中的化肥厂等等。
到此为止，翡翠郡三座城市的规划已经很清楚了，翡翠领作为安珀的大本营，主打工业，一众对领地发展举足轻重的工厂都建立在此处。
菲拉赫拥有港口，交通便利，商业优势突出，还吸引了许多贵族来旅游，进行奢侈品消费，是翡翠郡的经济重地。
佛蒙达既没有矿产也没有能源，农田占全部土地的比例高，地形平坦，适合为翡翠郡输送粮食、油料和肉类等农产品，为领地发展提供最基础的保障。
立郡的消息传遍整个翡翠郡以后，翡翠郡人还没觉得有什么，周边领地那些听到消息的贵族们都惊呆了。
土地是贵族的立身之本，一群只有虚衔的伯爵能为了争一块男爵领的封地打破头。在离开帝都之前，安珀虽然有斯兰女公爵的头衔，却无法掌控斯兰郡的土地，那么她就连一个实打实有封地的男爵都比不上。
不过在她拥有了翡翠领的土地，又相继占领了菲拉赫和佛蒙达以后，这三块伯爵领的广阔土地总和并不亚于一个公爵领，可以说是安珀现在不仅有了头衔，也有与公爵地位匹配的实力，在北境一时风头无两。
可是，郡不是公爵能设立的啊！
郡这种行政单位，只有皇帝授予给贵族，作为他们的领地，没有贵族自己设立的！
这是皇帝的权力，不是公爵能够拥有的资格，更何况，翡翠郡新增加的两大块土地都不是分封来的，是通过战争打下来的。封臣之间打来打去，把皇帝撇在一边，这是多么可怕的行为？
安珀这种在其他贵族看来十分嚣张的行为，又赤裸裸的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他并不在乎皇帝是怎么想的，封臣的义务已然束缚不了她。
现在想来，安珀攻打佛蒙达时既没有提前宣战，也没等到路德维希二世的调停就已经开战，并且火速把佛蒙达打下来，就已经传达出安珀的立场了。
那么，佛蒙达会是翡翠郡扩张的终点吗？
翡翠郡周边的贵族们人人自危。
————
与此同时，佛蒙达的平民们也挺担心的，新领主刚打了仗，是不是缺钱缺粮，会不会叫他们重新交今年的地租？又或者随便找个由头，就要收他们的税。
这种担心越来越深重，尤其是发现换了领主还没几天，新领主的官员就带着人来到了他们村庄。
他们开始丈量土地，研究土质，还问农民们原本种的作物是什么，产量如何。
但这些官员并不凶神恶煞，很温和，竟然还懂农事，面对农民们故意报低粮食产量的行为，他们眼里露出心照不宣的了然，明显是清楚什么样的地会有什么样的收成的。
官员们又询问农民为什么到了耕种季，地里还没播下种子。说到这儿农民就有很多苦要诉了，有的人说怕打起仗来殃及到他们，只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也有人说去年多灾多难收成不好，等熬到春天，已经无种子可种，全做了一家人的口粮。又有人一不留神吐露了心声，觉得干旱这样持续下去，种下种子也收不上来多少粮食，还不如找找其他生计。
一个家中世世代代种田的农民，能有什么特殊的技能，有多高深的学问，能供他们在如此艰难的世道里找到一份能供养起全家的生计？这样说的意思就是准备做盗匪去了。
农事官们听了这样的话，庆幸他们来得及时。
等他们的报告打上去，很快就有一辆辆板车载着农具、种子和肥料来了。
农民们目瞪口呆，向来只有他们往上交粮食，从没见过粮食从领主手里漏下来一粒！
新领主做事怎么和其他贵族一点也不一样？
许多农民都大着胆子围在新领主的官员身边，询问这些上好的农具到底是租、是卖、还是借？种子是怎么个种法，地租还按原来的算吗？
农事官们笑了笑说：“先别管那些了，赶紧把地种上吧，别耽误了一年的收成！”
第110章 北境联盟
远在帝都的路德维希二世知道安珀打下了佛蒙达，又设立了翡翠郡，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
路德维希二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愤怒，这意味着安珀并没有将他的威严放在眼里，自顾自的去把同为帝国封臣的邻居打了，还僭越地代行了皇帝才有的权力！
最完美的解决办法当然是叫安珀认错道歉，并撤回立郡的宣称。
想达成这个结果，武力压迫的效果无疑是最立竿见影的。但发动一场战争哪就那么容易了，如果只派遣出直属于路德维希二世的军队，从帝都出发去到翡翠领，后勤就是个大问题。
如果所有的粮食估计都从帝都开始运输，一路泼洒霉变损耗，战马士兵力夫牲畜一起吃，最后能抵达战场的只剩下极小一部分，大多数都在路上消耗掉了。
所以常见的方法是在路上征集粮草，路德维希二世要派遣军队攻打敌人，所经过的领地的领主全都是他的附庸，的确有献上粮草的义务，但义务归义务，实际上心甘情愿履行的又有几个？尤其是军队的消耗粮草数目极大，近几年天灾不断，许多领地的收成都不好，哪有那么多粮食给皇帝的大军吃？
况且想发动战争，路德维希二世就必须要保证自己的统治地位稳固，因为他不光彩的出身，加冕以后花了几年的时间才勉强稳固住国内的这些大贵族，一旦听命于他的军队离开，万一国内再起内乱怎么办？
所以从帝都出兵既不划算，也不太现实。那就剩下召集附庸们，叫他们去攻打翡翠领。
越是边境的领地离翡翠领越近，攻打越方便，但越是这样的地方，越脱离路德维希二世的掌控。
哪怕是伦斯特帝国的皇帝，实际上能控制的土地数量也有限，维持这看似庞然大物的一个煌煌帝国，还是要靠对大贵族的拉拢和结盟。
国内这些贪婪的贵族，一个个说自己的家族历史悠久，血脉高贵，实际上血管里流淌的全是算计，有共同的敌人时，他们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等没有好处给他，就开始左右摇摆，权衡起怎么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拿不出足够的好处，谁愿意耗费财力和兵力，去打一个和他们毫无仇怨的领地。
不过路德维希二世倒是想到了这么几个人。
斯兰郡的那几个伯爵，占了安珀家族的土地，恨不得安珀赶紧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想到这儿，路德维希二世心中涌上一抹遗憾，当初实在不该把安珀从帝都放走。谁能想到从帝都到翡翠领如此远的地方，如此多的下手机会，康纳伯爵他们几个竟然就叫她安全抵达了领地？
他当时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只是后悔也没用了，路德维希二世左思右想，决定从两处着手，先声称要给安珀一个悔过的时间。派一个在安珀那里也有情面的贵族前去与她交涉，能劝安珀主动退一步，保住他的颜面是最好的。
如果安珀仍然心有怨气，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路德维希二世也会经常提点康纳伯爵他们几个人，希望他们不要忘记是谁赐予他们封地，而这封地原本的主人又是谁。
不用路德维希二世提醒，康纳伯爵本人从来没放弃过在暗处对付安珀。只是随着计划的一次次失败，他也变得恼怒和不耐烦起来。
连那个据说出手就绝不会失败的灰烬组织派去的刺客都在进入翡翠领以后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仿佛那里有个吞噬一切的深渊似的。即便那个组织的首领承诺他还会继续派遣刺客执行任务，康纳伯爵却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等听到安珀出兵占领了周围的领地，他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暗杀虽然总是行不通，却也有别的办法阻碍她的扩张。
安珀这样气势汹汹的对待周边的领地，收缴贵族们的财富，审判他们的罪行，不接受任何人的效忠，难道这些领地的领主不会整天提心吊胆，唯恐哪一天翡翠领的军队就出现在自己的城堡之外了？
如果有人牵头使这些领主达成盟约，联合起来一同对抗安珀。就算没法从外围慢慢蚕食翡翠郡，至少也能拖住安珀向外扩张的脚步，否则她迟早要冲着斯兰郡而来。
康纳伯爵决定主动站出来，做这个牵线搭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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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就只有别人会结盟，安珀只会坐视自己周边的领地团结起来吗？
她一边派人去挑唆这些领地的关系——连凡人的邻居都难免有摩擦，更何况是领地与领地之间呢？随便找个平民，都能叫他说出几条两个领主之间的龃龉，做完这些，安珀也没忘了一边联络自己的盟友。
翡翠郡也有自己的盟友，而且不止赫尔德一个。
眼看着赫尔德与翡翠郡交好，派去了王子学习那里的知识，又获得了安珀赠送的高产粮种，北境许多与赫尔德一样处在困境的小国也心动不已。
在安珀这边打下佛蒙达，另外一边还有余力战胜臭名昭著的科瑞格海盗，证明了自己的军事实力以后，许多小国就主动派出使者试探，想效仿赫尔德送来公主王子入学，同时又打听着如何才能获赠高产粮种。
他们的领土比翡翠郡更贫瘠，地理位置靠北，更不利于作物的生长条件，如果粮食再这样欠收下去，国内肯定要乱起来了。如今翡翠郡的高产粮种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不过他们早就知道翡翠郡有高产粮种，只是一直在观望的原因，说出来倒也很有意思。
“您不打佛蒙达，这些小国还不敢和我们交好！”迈尔斯拿着一手情报来向安珀报告。
“怎么说？”
迈尔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先从帝国的爵位制度开始讲起。
伦斯特帝国的爵位有公爵、侯爵、伯爵和男爵，公爵位高权重，当然不是随便封赏的，都是传承上百年，历史悠久的大贵族，公爵领也最为广阔的，伯爵和侯爵领在面积并没有明显的区别，只是封在边境的大多是侯爵，因此有边境侯爵之称。
但这样的边境侯爵发展几年，往往就压过了原本实力差不多的伯爵。这是因为边境侯爵的义务不仅是守土，还有拓土开疆，将领地外围的土地收入囊中，实力就慢慢增长起来了。
翡翠领也在边境，却不是侯爵领，就是因为和北边的阿洛涅王国之间有个西奇山脉阻挡，有了这样一道天然的屏障，向外扩张可能性很小。
北境的小王国们之前不敢和翡翠领打交道，就是怕安珀也学着边境侯爵拓土开疆，拓到他们国家去了，既然是潜在的敌对关系，那肯定就不可能教授给他们技术，更别提赠送高产粮种了。
但安珀与同是帝国封臣的科洛伯爵没有任何深仇大恨，却依然顶着压力攻打了佛蒙达，就向小王国的国王们传递了一个信息，她连自己人都敢打！
这就让人放心了。
北境土地贫瘠，地形崎岖，气候不好，又穷，大家都过得惨兮兮的，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占领的价值。安珀既然不介意打伦斯特帝国的自己人，那肯定是要往南边打，那里气候温暖，人口众多，土地肥沃，是块再好不过的福地！
于是北境这些小王国一下子活跃起来，热切地联络起翡翠郡，愿意与翡翠郡结盟，翡翠郡若是有什么他们帮得上忙的地方，他们自然会鼎力支持，只求安珀能酌情从手里漏下一些高产粮种，要是还有配套的种植技术就更好了。
这些要求安珀都答应了，不管是送王子公主来翡翠郡学习，还是求赠种子。只是一开始没料到有这么多的需求，育种又需要时间，目前手中的良种数量有限，哪个国家多一些，哪个国家又少一些，就得看各个国家的表现了。
诸位国王纷纷表示，因为北境的地理位置和破碎的地块，造成了众多小国的出现，但若是出现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结成坚实的联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们愿意成为翡翠郡在北境坚实的后盾，为翡翠郡提供必要的支持和资源。
安珀也相信他们是真心实意的要与自己结盟，因为翡翠郡的高产作物需要每年培育，且培育技术只掌握在翡翠郡手中，轻易撕毁盟约就代表着失去这一关乎领地稳定的重要资源。
将土豆等作物推广出去，本就在安珀的计划当中。高产作物造福的不只是一地领主，更是当地所有的平民百姓，时局艰难，天灾不断，若是连年歉收，平民受苦不说，还会聚集力量寻找其他生路，发动起义或是转化成盗匪都是常事。
更何况，北境动乱起来，对安珀没有任何好处，她的眼光始终是放在南边的，将来向南方出兵时，还要提防着大后方是不是乱起来了，那顾虑就太多了。
借着这个机会，翡翠郡又和这些王国签署了许多贸易合同。再贫困弱小，那也是一个王国，也总有当地的特产。
经过考察，安珀惊喜地发现这些小国其实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煤炭、铁矿、铜矿……各种矿产储存量并不少，只是没有开采的技术，往往挖去表层那些矿产就被迫停止开采了。
而安珀却有继续开采的技术，一个简易的由水轮驱动的袋式提升机就可以将百米处的地下水提升出去，让矿产可以正常开采。
这也是蒸汽机当初被发明的驱动力，即用于矿井的抽水、通风和提升矿石。
在一众工程师和不科学顾问组的努力下，蒸汽机已经成功问世了，并且还应用在了铁矿开采、菲拉赫港口的起重机和战舰“翡翠号”上。
在敲定的一众协议中，安珀出技术，几个有矿产的王国出人力和矿产资源，将来开采出来的矿石会以低廉的价格销售至翡翠郡。王国既获得了收入，又增加了国内的就业岗位，翡翠领则得到了需要的矿石，两方都收益。
还有几个国家有着丰富的森林资源，木材也是翡翠郡缺少的。造纸厂的原材料已经不仅限于亚麻，木浆造纸的技术水平也已经实现，每天都在消耗大量的木材。
一条条商路正在建立，道路上的马车络绎不绝，船只在大海中穿梭往来。这些商路和航线如同一条隐形的带子将北境一众小国与翡翠郡紧密联合起来，资源和商品在其中流动，北境联盟的雏形慢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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