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蝎小说 > 现代言情 > 情殇赌城 > 第十五章 夜闯闺房
    这天午夜,阿宁在财神赌场的一个小赌厅里,凭着高超的演技,成功地借到了三十万的筹码,由于码太少了,不值得端走。阿宁就在档口的人陪同下,赌了起来。施慧隔了几张台,


    一直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看了一个多小时,感觉和上次不太一样,阿宁赢钱之后,上了好几次水儿,也没翻脸,而且还赌的很专注。她想看个究竟,转到阿宁的对面,特意地想和阿宁对个眼色,想不到阿宁看到她张口就喊:“你也在这儿啊!快过来帮我推几把!”


    施慧蒙了,这坏小子要干嘛?不知怎么接戏。阿宁见她窘在那儿,笑呵呵地说:“过来吧,输了不用你赔钱,嘿嘿。”说完坏笑地望着她。


    施慧低着头,脸红红的,绕到阿宁身边,阿宁让旁边抽水儿的人站起来,给一身绿裙的施慧让坐。施慧坐的都不扎实,用眼角挖了阿宁一眼,阿宁把剩下的二十多万筹码推给她,狡黠地说:“一直都说你赌的好,今天你就大展身手吧!”说完又坏笑了起来。


    施慧真不知阿宁这坏小子安的是啥心!一直不自然地看着显示屏上的路单不吱声。阿宁又催促着说:“大美人儿,下注哇!今天就用这二十多万赢它一个亿!”说完瞅了旁边档口的人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档口的人也陪着笑脸附和:“是呀!是呀!赢它一个亿!”


    看施慧仍然满脸通红地紧张着,阿宁觉得应该给她点鼓励,用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搂了一下,温热细腻的柔软瞬间涌上阿宁心头,漾起丝丝甜蜜,舒爽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将手指往自己怀里稍稍用了用力


    一阵酥麻的电流袭来,施慧的腰先是一震,随即柔软下来,很柔软。这是他俩第一次身体接触,阿宁的手仿佛被吸住,想挪都挪不开


    这一搂是大有效果的,施慧马上恢复了常态。轻咳了一声,甩了一下秀发,抬眼望着显示屏上的路单,手放在了筹码堆上


    施慧确实赌的不错,比阿宁强多了,对牌路的判断让阿宁佩服。她就是不下注,也预言一下输赢,被她言中的时候多。她从不下散注,把手中的筹码分成三份,每一份都要求过三关。高峰时,这二十几万都变成七十多万了。


    阿宁和施慧玩得不亦乐乎,又说又笑的,还击掌握手。虽然击掌握手很自然,但是两人却在汗毛孔里感受着彼此肌肤相触的迷醉眼神在对方的脸上,罩得风雨不透。旁边档口的人也跟着热闹起来,因为他们给阿宁出的是普通泥码。阿宁赢,他们又洗码又抽水儿的收益就多。趁没人注意的当儿,施慧假装低头摆弄筹码,用只有阿宁能听的见的声音说:“刚刚我都不知道咋办了,后来一想,大不了这二三十万我赔给他们就是了,才镇定下来!”


    阿宁“噗”的一声笑了,看着她那纯美羞涩的样子,撇了一下嘴说:“我不搂你一下,到现在你还蒙圈呢!”


    施慧用手掩了一下嘴,憋住笑,没有作声。


    赌啊,很神奇!总是有高峰有低谷。午夜三点,施慧的赌技还是被难以琢磨的赌魔战败,手上只剩了十三万的筹码。


    周围热烈的气氛开始低沉,档口的几个人都凝眉屏息,面带失落。阿宁和施慧仍谈笑自如地解析着输的原因。有钱人到啥时候底气都足,虽然手里的筹码山穷水尽,但施慧依然精神抖擞,一丝不苟地研究着路单,而且还和阿宁说:“不要紧,猜对三把,一样反败为胜!”说着,坚定地把十三万放在闲上。


    牌手刚要开牌,阿宁迅速伸手把下面的十万筹码拿了回来。只留下上面的三万,口里还说:“输赢可这三万来,这十万得留着压兜!”表情像个孩子似的顽皮。


    三万赢了,施慧嗔怪地看了阿宁一眼,怪他小家子气,不撤十万的话,现在可是变成二十六万了。她把六万继续押在闲上,结果输掉了。施慧捂着嘴笑望阿宁:幸亏撤下十万,否则全输没了,她难为情地站了起来,忸怩的像个小姑娘。


    阿宁仍坐着,掏出兜里的十万泥码,又是庄闲对押,还好两把都是闲赢了,变成了十万现金码。也没上水儿,叫过公关,拿码去账房换现金。施慧手把椅背,亭亭玉立地站在阿宁身边,似一位绿衣仙子。


    公关把钱交给阿宁,阿宁顺手拽过施慧拎在手中的名贵小包,把十万港币放在里面。然后一行人边往门外走边谈论今晚的精彩片段。阿宁虽然输了,但他一点都没有斗败的颓废。档口方面更是高兴,因为阿宁的来回拉锯,他们洗码和抽水儿的收入,早就超过了给阿宁出的三十万。这场赌局,真正受损的是赌场。再说了,在他们眼中,阿宁这种贵气十足的大老板,明天肯定会归还那区区三十万港币的,怎么能不高兴呢?


    一行数人出了赌场大门,阿宁推了一把脸上带着一丝忧虑和一丝期待的施慧,非常自然地说:“你打车先回去睡,我也回房间了!”眼睛亮亮地看着施慧,里面的意思是:别担心,听话快走!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施慧深望阿宁一眼听话地上了出租车,车子启动,她扭头又热热地看了阿宁一眼。


    三个盯仓的扒仔跟阿宁回到永利酒店的房间,他们的宿舍太挤了,都想在酒店享受一晚。阿宁进屋就开始洗澡,三个扒仔或坐或躺地在沙发上看电视、聊天。阿宁还没洗完,一个扒仔拿着他的手机敲洗手间的门,告诉阿宁电话响三遍了,一直响,可能有急事。阿宁问是谁打来的,扒仔说是叫西施的。


    西施是阿宁给施慧起的雅号。当面叫她大美人儿,叫杨琳琳小美人儿,也不知为什么这样排。反正就是这样叫,手机里把施慧存成西施。


    阿宁说接一下,告诉她我洗澡呢,十分钟给她回过去。


    扒仔按阿宁说的做了,可施慧不信,怀疑地说:“我告诉你们,十分钟后我再打来,如果不是张宁接电话,你们就死定了!我奉劝你们不要胡来!”


    这是咋的了,这个女人怎么用这种口气说话呢?扒仔们糊涂了,没敢接茬,只说张总稍候会打给你,便挂断了电话。可是电话马上又响了起来,还是西施。扒仔无奈只得又接听,“不要挂断我的电话,我就这样一直等着张宁接电话!”施慧显然很焦急。


    扒仔们感觉事态严重了,只能又喊阿宁,阿宁围着浴巾快步出来,啥事啊?一个劲儿地打电话,难道她那边有事?急忙停止擦头发,马上接过电话,“喂,咋的了,你那边没事吧?口气满是关心。


    施慧听见阿宁的声音长出了一口气,甜润地说:“很好,你没事就好!听到你的声音我就放心了!”


    阿宁心里一热:“我能有啥事儿,就真有事儿,这几条死狗也不能把老子如之奈何!你等一下!”口气十分嚣张霸道。


    三个扒仔听阿宁这么说也都停止了交谈,一齐不解地望着阿宁。阿宁手持电话凛然地冲他们仨说:“哥儿几个,忘告诉你们了,老子是端码的!今天你们出的码太少了,不值得一端。给你们老板通报一声就滚吧!你们今天也没赔上!”说完又和电话那头的施慧说:“你睡吧,我也困了!”


    三个扒仔蒙头转向地互相对望,其中一个马上拿出手机,打起了电话


    施慧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说:“不行!我不放心,你到我这里来!快点儿!现在就来!快点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阿宁想了一下,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也行,我一会儿就到!不说了。”说完挂断电话。


    这时,扒仔也给老板打完电话了,都站了起来。打电话的那个扒仔说:“张总,那就这样吧!我们大老板也是你们东北的!咱们来日方长,再见!”说完转身就要走,被阿宁叫住:“等一下!这样吧,证件和欠条明天给我送来。你们要是没啥活动,房间可以给你们住一晚,但是别动冰箱里的东西。”阿宁很慷慨。


    “不用了张总,明天再联系!我们走了,谢谢!”三人边说边开门离开。


    阿宁刚穿好衣服,施慧的电话又打来了,问阿宁收到她发的信息了吗?


    阿宁说一会儿看,挂断电话下楼。电梯里阿宁翻出施慧的短信:濠景酒店,210房间。他还真不知道这家酒店在哪儿。上了出租车,司机说濠景很近的。坐在车里,阿宁心绪激荡。是个男人对女子的邀约都会非常地敏感,因为它预示着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即将上演。施慧是位兰心慧智的知识女性,出身高贵又那么的美丽,是自己理想中的爱人。而且从她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中都暗示着喜欢自己。阿宁不敢想了,他认为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总觉得缺少了一种美妙的衔接,越想脑子越乱。车窗外夜风吹过,阿宁恢复了神智。意识到出身卑微的自己很容易被人瞧不起,即使要爱,也要有尊严的去爱。想到这里,他拿定了主意。


    濠景酒店确实不远,转了半圈人工湖就看到它建在主教山的半山腰上。这是一家没有赌场的酒店,只有三层楼,柔和的灯光从窗子和门厅漫出来,守护着夜的宁静,树木花草的清香点缀着客人们的甜梦


    阿宁无心欣赏酒店的豪华,快步上了二楼。调整完呼吸敲了两下210房间,房门马上打开,施慧穿着一件丝质的白色睡裙娟秀地站在门旁。眨着大眼睛,亮亮地看着阿宁,笑容刚在唇角绽开了一半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腾地红了,低头抱着胸转身上床拉上了被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关切再浓也不适宜在这个时候表达,她只是静静地望着阿宁。这是一间只有一张大床的房间,灯光柔和适中,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女人香气。魅惑和低俗刚一露头就被阿宁打灭,不能让她小看了自己。阿宁一句话也没说。看了一眼施慧,掏出手机摘下手表和夹包一起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走到衣柜前,迅速脱下西装和衬衫。施慧在被子里“喂”了一声,阿宁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问:“怎么啦?”


    施慧圆睁着黑亮的大眼睛,严厉地说:“你在干嘛?”双手向胸口上紧紧地拉着被子。此时,施慧的内心深处激烈地动荡着,既有狂热又很忐忑。她知道自己的心被这个真实坦荡的男子深深地吸引了。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可是这种方式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呀!自己是因为关心才约他来房间的,他能懂得我的期待和信任吗?他会残酷地撕碎这幅美妙的画卷吗?无论怎么说,这样做都超出了自己的道德界线,难道任它发生吗?不!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阿宁无辜地瞅了她一眼,理直气壮地说:“睡觉啊!”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条平角裤,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像在自己家里一样。


    可能再晚几秒,施慧就得叫起来,或怒喝,或什么别的反抗动作。但阿宁没给那几秒,一出溜,钻进白色丝绒大被里,侧身背对着施慧躺下,顺手拧灭台灯,两分钟不到,这小子睡着了


    大床上的香味儿很温馨,阿宁没做梦,连身都没翻。睁开眼睛时,正好看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拿起一看,九点一刻。一扭脖子,看见施慧靠在床头看书呢,她静得像一朵水仙。


    “唉呀我操!这觉睡的,真他妈香!”阿宁放平身体,伸展着两只肌肉凸显的胳膊打着呵欠。


    “醒了?我都洗漱完了,看你睡的那么香没忍心叫你。酒店的早餐可好了,十点钟结束,我带你去吃吧!“施慧恬笑着说,呵气如兰。


    阿宁呼地一下坐起来,宽厚结实的胸背隆起着赤条条的肌肉,他目测了一下与施慧之间的距离。行,挺安全,得有两尺宽,估计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只搭了个床边吧。


    阿宁穿着短裤进了洗手间,洗手间里很整洁。还有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估计这是施慧早上特意收拾的。


    阿宁一边洗漱一边想乐,孤男寡女同居一室不说,而且还同床而眠,竟然是素睡的,真可笑。不知施慧是怎么过的?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待这一切呢?反正自己睡得挺好。也没把这当回事儿,整不好她一宿都没睡,掐把剪刀防了自己一夜呢!想到这儿,阿宁嘿嘿地乐


    出了声。


    有些事情妙就妙在谁都不是存心的。


    阿宁洗完澡出来,施慧已经换完了衣服。今天她穿的是一套浅色阿玛尼紧腰西装,阿宁眼睛一亮,其实他每天看到施慧都是眼睛一亮。她天生就特别会打扮自己,每套衣服的裁剪都不普通,都那么的简约,那么的合身,都非常漂亮。裙装不说了,比如今天这身西装,华贵典雅,端庄大方,高挑匀称的腰身自然而然地展现着魅力。每走一步都娇姿挺拔而柔美,女性躯体的轮廓都若隐若现


    昨晚从进屋到进被窝都太迅速了,怕稍慢一点儿就会生出节支,所以没来得及打量房间,现在一看,那里是客房,简直就是一间闺房,化妆品摆了大半面的梳妆台,凉台拐角镂空的纱帘后面,挂着一大片女人的内衣,花花绿绿,旌旗招展,阿宁坏坏地浮想联翩


    施慧见阿宁盯着自己晾晒的内衣出神,脸红了,赶紧过去拉紧了纱帘。阿宁自知失态,立马挪开眼光。看见写字台上摆着一台高档笔记本电脑,小小的绿色信号灯一闪一闪的。


    “我在这家酒店零零散散的住了三年,一直就是这房间,阿敏在的时候,我俩睡一张床,很宽敞不是吗?”施慧说完看着阿宁,想用话题盖住那片内衣。


    阿宁边往身上套衣服边说:“是挺宽敞,再睡一个都不挤。嘿嘿。”然后接着又说“你咋愿意住这儿呢?”


    施慧扭身望向窗外,脸上的恬笑不只心情好那么简单,扶了一下秀发惬意地说:“选择这儿是因为这风水好,风景更好。你看,对面就是观光塔,湖光山色,鸟语花香,凉台可以晒太阳,这是金岛赌王家的住宅。现在改成酒店,多安静,国家领导人来视察也住这儿,我每天玩累了就在这写小说。”说着,施慧指了一下笔记本电脑。


    阿宁点着头没有说话,回味这几天她口中的话语。确实有很多富有哲理的语句,倾慕之中又多了一分仰慕。


    “昨晚你睡了之后,我帮你把电话充电了。”施慧说着走到电视柜旁,拔下手机电源,将手机递给阿宁,然后从小手包里拿出一捆港币说:“给,这是昨晚的钱!”她一走近,阿宁面前立刻芬芳起来。


    “见面劈一半儿,你也有份儿!”阿宁说着就要把捆钱的皮筋儿扯开。


    “我不缺钱,你带给我的,钱买不到!”施慧果断按住阿宁的手。眼里的光又清又亮。


    阿宁愣了一下,他没明白施慧这话啥意思,嘟囔着说:“我操,我还值钱啦?”


    施慧掩嘴而笑,拉着阿宁出门去吃早餐。濠景的早餐确实不错,阿宁吃了一盘蒸饺,两个鸡蛋,三条培根,一碗瘦肉粥,还喝了一大杯牛奶。施慧吃了一个红苕,一截玉米。见阿宁狼吞虎咽的吃相,施慧一边细细地嚼着,一边看着他窃笑。


    吃完早餐两人去了永利的万利厅。施慧买了五万筹码,三千五千地赌。阿宁没离开,因为施慧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她的肢体语言和表情都在渴求阿宁的陪伴。


    坐在施慧身边,阿宁的心像是水中摇曳的小船。从昨夜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离她很近,不单单是实际距离的近,他在慢慢品味,慢慢享受这种近


    中午十二点,阿宁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是个深沉浑厚的女中音:“喂,是张总吗?”十足的东北味儿。


    “你哪位?”阿宁问。


    “呵呵,昨晚你端的档口是我开的。”声音很沉稳,很有底气。


    “怎么个意思?”阿宁平静地说。


    “半个小时后,金龙楼下牡丹江饭店,见一面吧!”女人发出了邀请。


    “好哇,不见不散!”阿宁来者不拒。


    “我有事先走了,你玩吧。”阿宁站起身对面带忧虑的施慧说。


    “我也去。”施慧听阿宁打电话时就无心赌钱了,边说边收拾着桌上的筹码。


    “不用,不用,你去不方便!”阿宁按住欲起身的施慧。


    “没危险吧?”施慧担心地问道。


    “请我吃饭,能有啥危险?”阿宁说着已经走出了两步。


    “早点回来!”施慧扭身叮嘱,眼里的光又热了,像送丈夫出门的妻子。


    阿宁笑了一下,快步离开。


    金龙是家中型赌场,一楼是一片门市,牡丹江饭店就在其中,阿宁来过这里多次。生意很红火,规模与前几天和施慧阿敏去的那家差不多,是四家东北餐厅之一。


    阿宁推开饭店玻璃门,看到一张大圆桌围坐了七八个人。主位是一个中年女人,只比骗了他们筹码的河南苏姐瘦一圈,也是个大吨位的胖子。方面大脸,吊眉大眼,霸气十足,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阿宁进门后站在门口平静地藐视着众人,眼里只有一个内容:根本就没拿你们当盘菜。


    胖女人盯了阿宁差不多十秒钟,肥嘟嘟的嘴角泛起笑容:“是个玩意儿,带那架势,坐下吧老弟。”言语之中既有凌人的气势,又有尊长的威严。


    阿宁坐在了对面,显然,这把正对着胖女人的椅子是特意为他准备的。这时饭店刚开门不久,除了他们,一桌食客都没有。


    阿宁沉着冷静,一脸的漠然,“鸿门宴吗?”说完扫了一眼全桌人,拿起筷子夹了一粒炒花生扔进嘴里。


    “哼!抢到自己家来了,还鸿门宴?我今天就是想看看你这枭雄是个啥样儿!早就听说有个滨城的小子可哪儿端码。得了,都是家里人,是那样的,管我叫大林姐就行!”胖女人豪爽至极。


    “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幸亏昨晚只是把钱输了,没直接端走,要不然更不对了!”见胖女人挺上道儿,阿宁陪了个不是。


    “没事!今天这顿饭你请就完了!大姐也没赔着钱。”大林姐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让阿宁给她找个面子。


    阿宁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挺舒服,笑着说:“行!我请,当给大姐赔罪。”


    话一唠开,气氛彻底轻松了。大林姐把在座的几位一一做了介绍。有几个人阿宁小时候就听说过人家,不过现在都是过了气的江湖中人。再加上都输的倾家荡产,自然就被社会淘汰了,但阿宁对他们仍恭敬有加。大林姐还告诉阿宁,放贷她用南方人,是因为南方人不吓人,好做生意。


    介绍完众人,大林姐又介绍了自己。她是离滨城不远的一个小城市的人,做过多年生意,丈夫在当地黑白两道声名显赫,因命案被判死刑之后。不甘落寞的她在家里也呆不下去了,举全家之资到金岛来赚钱,其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隐情和内幕就不说了,反正现在是十几亿的身价。


    通过大林姐自己介绍和阿宁的观察,可见这女人非同小可。能发外财的人都心狠手辣,无论男女,犯罪造孽跟天分才华一样,是种特殊能量,不释放出来就会憋出毛病。凭着浑浊眼珠里的冷酷无情,这位大林姐任谁一搭眼都能看出她不是善类。也不知道当初老公娶她是不是靠嗅觉?


    一大桌子东北菜,一大桌子东北人,这顿饭吃的真是痛快,大林姐一口大半杯烈性白酒就进肚儿,谈笑风声。也就是环境和穿着不合拍,否则都以为到了威虎山的聚义厅了呢。


    在座的这些男人,都是赌鬼,都欠大林姐钱。一个一个地报上欠她的数字,哪个都多出阿宁昨夜所输的十倍以上。说完,大伙都恬不知耻地哈哈大笑,大林姐鄙夷地白了他们一眼:“别看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我咋没听说你们谁单枪匹马的端码呢?人家小张是条汉子,以后大姐拉巴你!”说完一杯白酒“砰”的一声和阿宁的啤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大林姐喝完酒一扭头,一个男人会意,递过来阿宁的护照和欠条,阿宁说了声谢谢装了起来。


    午餐结束时阿宁买了单,那些人都各自散去。大林姐让阿宁同她一起坐车走,她回公寓休息,顺便把阿宁带到永利。大林姐的车是近千万港币的迈巴赫,豪华宽敞。开车的司机兼秘书却是一个只有大林姐一条腿重的娇小女子,叫蔻蔻,是香港人。很有礼貌地和阿宁打了招呼后,专心开车。车上大林姐醉醺醺地说:“小张,你是人才,大姐以后会给你找挣钱的机会!”说完叉着穿旗袍的大粗腿睡了过去,呼呼地喷着酒气


    回到万利厅,施慧仍在赌,看到阿宁后马上站起来,欣喜地说:“可算回来了,总担心你,又怕你不方便!”说完抖动长长的睫毛,会心的笑了,高兴地拉阿宁一起坐下玩儿。


    阿宁真想这样陪着她,但他哪里坐得住,家里的窟窿像嗷嗷待哺的秃鹰一样,每天大张着嘴要肉吃,自己得抓紧一切机会去弄钱啊。坐了一会儿,他就开始不安地转动身体。见他像心里长草了一样,施慧平静地说:“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当下的事情,最重要的时间便是当下的时间,最重要的人便是当下的人,把握现在才有未来!”


    阿宁匪夷所思的问:“什么意思?”


    施慧笑笑说:“这是书中的一句话,我觉得特别适合现在的你!”


    阿宁“切”了一声,不屑一顾地说:“我不像你这么好命,来金岛是追求自由和快乐的,我是拼命来了!家里一屁股债等着我还呢!”说完又自嘲地笑了一下。


    施慧抿着嘴想了一下,恬静地说:“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特别有底。不慌张,也不孤单!如果有赚大钱的机会你就去,如果没有,我每天都可以为你多赢两万港币。只要你陪我吃饭,陪我赌钱,陪我逛街,最重要的是给我讲你的经历。我的小说都已经开头了,一场写作,总要有真实和真诚!”说的一本正经。


    阿宁愣了一下,这话啥意思?不是要包养我吧!想到这儿,他笑着说:“我操!这事行啊!那我可掏上啦!一天两万,一年七百多万,要不你先付我一年薪水,咱俩成交咋样儿?”一脸的没正行。


    施慧好像没听出来这是句玩笑,凝神考虑着,手中的一个圆形筹码,被她在指间翻过来,翻过去


    阿宁见她认真了,不忍心再逗她,也怕她真答应。洒脱地笑着说:“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铁关系不如真本事,我开玩笑呢!”说完轻抚了一下施慧的肩,起身便走。


    施慧连忙喊:“等等我,等等我,我也去!”马上收拾桌上筹码,都没去换钱,装进包里小跑着奔向阿宁。


    追上阿宁之后她喘着气说:“不管你是不是开玩笑,我同意付你年薪!”


    阿宁心里咯噔一下,这傻丫头还认真了!他没有接话,揣着有点小波动的自尊心,径直去了金店。取出一百万现金,到美gao梅赌场换了筹码,在大厅溜达。他想抠个赌客洗洗码,施慧感觉到提钱可能伤到阿宁的自尊了,很知趣地远远跟着。一直到午夜十一点也没抠到客,阿宁累了。他回望了一眼施慧,她仍是眼睛亮亮地跟着自己,一脸的热情。阿宁向赌场门外走去,施慧快步跟上,与阿宁并肩时,施慧温柔地说:“累了,我们回去吧?”


    阿宁愣了一下,“回去”这个字眼让他很温暖,他竟然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一个除了自己还有生命的地方。他的心一下柔软了,看着表情自然的施慧说:“吃点东西吧,逛饿了。”


    “走,今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施慧说完拉起阿宁的手臂。


    她说回去时那么自然,拉自己胳膊也是那么自然,阿宁喜欢她的自然。


    施慧说的好地方离濠景很近,就在主教山下面,是一间咖哩屋,位置在环湖公路边,靠着山脚下。濠景酒店就在咖哩屋上面的半山腰,它们之间有一段慢弯儿的小路。他俩坐车奔这个方向来的时候,阿宁以为她说的好地方是在濠景酒店里的某一处呢。


    咖喱屋的牛排挺香,是阿宁这个肉食动物喜欢的。但又是叉子又是刀的真不习惯。


    相比之下,施慧就娴熟极了。她帮着阿宁切完牛排,然后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吃。


    阿宁一边惬意地吃着,一边打量着施慧。多日以来,他总把施慧和杨琳琳放一起比较。两人的性情截然不同,一静一动,美也是各有千秋,虽然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施慧则更加贵气袭人,如果施慧的贵气是皇室的,那杨琳琳顶多是州官的。


    施慧所追求的自由,所崇尚的真实,阿宁已经有了一定的感触。阿宁一天到晚电话无数,各色人等穿杂其中,男人女人都有。由于多年逆境锤炼,阿宁习惯了肮脏,通常一不留神就撒谎。但多半是没有恶意的,只是为了别人和自己都行个方便。有些时候,一旦说真话,难免触及到别人或自己的痛处,难免让别人或自己把对方看得太透彻,最后还得枉费许多唇舌才能弄清是非曲直。像他这样的人早已漠视一切,对是非与究竟早已不计较,对绝对的是与非更是失去信心。因而在是非上都马虎的人,说谎早已不存在动机,说谎对于他是自然而纯朴的,其实就是图个省时省力而已。


    施慧一天到晚只有几个电话,大多是父母家人打来的,她几乎没有任何复杂的社会关系。从接触至今,虽然她眼里婴儿般的清澈作为不了真实的确据。但是,施慧所有的心思都是直接表达的,对自己的喜好与厌恶更是直言不讳。按常理,二十岁以上的中国人都可以不动声色地防御,甚至进攻。或者不露痕迹地交换利益和勾当,只要不被捉,永远不算作弊。更习惯淡淡的无耻,我们都习惯地把这些当成正常的人味儿,阿宁却在施慧身上看不到这些影子。


    要看懂这些,需要的是透彻的人格成熟,社会的复杂对阿宁来说,好似蜻蜓点水。但相比之下,他和施慧真是两个世界的人。


    咖喱屋里用餐的人都小声地交谈着。阿宁嘴里咀嚼着牛排,思绪在跳转,施慧已经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抬头了,阿宁方觉失态。举目远眺湖面上的月影,月光是从夜空中倾泻下来的,轻轻柔柔地流淌着,而阿宁的内心却升起了惆怅,想到肩上千钧的重压,心里噼里啪啦地像着了火,与四周的一切水火不容。


    施慧的目光是清澈的,心里是明亮的,也更是聪慧的。她看着阿宁呆闷的表情,温柔地抓了一下他的手说:“别想了,一切都会好的,今天没赚到钱不要紧,一会儿回去好好休息,相信你的辉煌正在来的路上!”脸上的温柔像湖面上的月光。


    回濠景的路上,两个人走的不快。夜里的湖光山色和远处的璀璨华灯交相辉映,晚风习习,这种闲宜的感觉,对阿宁来说,真是久违了。


    进房间阿宁就脱衣服先洗了澡。等他躺在床上后,施慧才和衣进了洗手间。一个大男人自己有房间不住,一个美貌女子也自然大方地暗隐着邀男人与自己同床而眠,阿宁觉得好笑。这感觉很古典,就像古代男女的爱情,眉目传情,两心相悦,就是不说,也不做,就让它在暗处涌动。现在来说,也算传奇了,估计也够资格载入史册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阿宁睁开眼睛,这才确定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躺在一张大床的孤男寡女,又素睡了一夜。扭头一看,坐在梳妆台边对镜自赏的施慧,满眼干净的笑意。阿宁知道这第二夜的素眠比缠绵更妙不可言,她的笑说明了一切。


    时间还早,吃完早餐他们又回到房间,阿宁懒懒地往大床上一躺,惬意地说:“哎,很久没那么早睡觉了,这会儿赌场还真没啥生意。”说完伸展四肢,呈大字形舒展着身体。


    施慧坐在电脑前翻看着东西,听阿宁这么一说,调转坐姿,轻声对阿宁说:“生活是看态度的,心若大了事儿就小了,心要小了什么事儿都大。我这些天的作息时间都和你保持一致了,这样下去,眼角很快就会有细纹的。要不这样好不好,我们每天晚上十二点前回来睡觉,早上吃完早餐去赌场小赌,赢点钱后去逛街,看电影,去玩儿。累了就回来,你给我讲你的故事,我写小说,怎么样?”说话时施慧眼睛里放着幸福的光芒。


    听施慧如此一说,阿宁脑海里浮现出一幅轻松幸福的美景。这何尝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啊!可一想到自己那一屁股债,阿宁的心又沉了下去。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地说:“哼!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我何尝不想过你这种神仙日子啊!可是在下目前肯定是无福消受!我如果近期不解决家那边的经济危机,不但我自己贪官司,而且还会连累别人,整不好都得判大刑,失去自由的痛苦还他妈不如一枪嘣了我呢!”阿宁眼睛望着天花板,沉沉郁郁地说。


    “昨天你提出的建议我考虑过了,我可以付你年薪,如果你觉得不妥,我付你月薪怎么样?”


    听到这话阿宁心里扑愣一下翻了个大跟头,这个女子哪是凡人啊?简直比人们理想中所期待的都完美,幸好自己啥都没向她隐瞒过,更幸好自己没把卑鄙的手段用在她身上,否则真是造孽啊!想到这儿,阿宁的良知里突然升起一丝隐忧,这姑娘也太容易被伤害啦!他呼地一下坐起来,走到施慧前面一把板过她的肩膀,瞪大眼睛看着她,盯了好几秒,才怜惜地说:“傻丫头,就你这样,出门在外父母也放心?你是不是火星来的?”说完依然盯着施慧。施慧也睁大眼睛看着他,彼此在对方眼里探寻着


    施慧心里热热的,自己没有看错,虽然在赌场的浸淫下这个男人为了弄钱会不择手段,但他的心是明净重情的!少顷,施慧正色说:“我是认真的,每月我可以支付你六十万港币,这样虽然解决不了你实质的问题,但是最起码你能愿意陪我。哪个女人不渴望有个称心的男人做伴呢?最重要的是你让我信任,这样你不但能和我说说话,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同时也能让你多休息休息。否则,日积月累地熬下去,铁人都会垮的!我出这些钱虽然多了些,但只要我不大赌,还是可以支撑的,你不用多想,我很值的!”


    看着这个善解人意的驯良女子,阿宁的手软了。放开施慧的香肩,缓缓地坐回了大床上,像是被什么东西抽去了支撑他的力量。苦笑了一下,诚恳地说:“你不了解我的过去,我这种卑贱的生命,会给予其他生命相等严酷的卑贱环境。像你这样干净的好人,也算是这肮脏世界的一朵奇葩了,说实在的,我真不忍心”


    这个男人能如此坦荡地裸露自己的内心,多难得呀!施慧霍然站起,舞动着蓝色套裙,走到阿宁前面,凝着目光动情地说:“王阳明说过;知道脱光衣服是羞耻的,那就是良知!女人的感觉是很敏锐的,对男人的认识和发现往往在刹那间完成。我对你这个人是有定义的,有两种解释,普遍意义的坏人,特殊意义的英雄!”


    “我操!”阿宁仰天长叹的同时,仰倒在床上。这个刚刚接触时被自己当做白痴,险些没当做猎物的女人,竟然是最懂自己的人!他呆望着让自己这个恶人都不忍伤害的女人,心里酸楚起来。谁青春年少时还没恋爱过?虽然那时不太懂爱情,但是,爱的心都是真的。惹祸入狱后,女友的抛弃,毁掉的是他心灵的忠实与对爱的接受和给予能力,当年的伤他依然记得。情感的背叛,比死亡都可怕。在生命中唯一的那个女人出现之前,他可不想再轻易去爱。他怕那伤口开了又合,合了又开,继而糜烂。不论和哪个合口味的女人上床,那都是肉体的,与心无关,难道施慧是自己在等的那个女人


    阿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前摆着一摞齐整整的港币,就放在他眼前二十厘米的床上,黄灿灿的。阿宁这才知道,不知啥时候,自己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记得只翻了个身,姿势很原始,侧身蜷腿地卧在床边上,也没枕枕头,侧脸贴着床单,口水都流到上面了,身上盖了一条大红披肩,是施慧的。


    “我睡了多久?”阿宁坐起来揉着压麻了的胳膊问施慧。


    “一个多小时吧。”施慧盯着电脑的眼睛转向阿宁。


    “你电话响了好几次,都让我给按了,我下楼到前台取了六十万现金,这是一个月的薪水!”施慧说完会心一笑。


    阿宁踌躇着抓过钱,在手里倒了几下。唉,一分钱憋到英雄汉,先解决燃眉之急吧。想到这儿,他难为情地说:“钱没有挣得这么轻松的,就当暂借,现在救急,等有了再还你!“说完把钱扔床头柜上。


    “那倒不必,只是你要敬业哟!呵呵。”施慧笑的天真烂漫。


    阿宁坐过去,想从背后抱抱她,可是手却只按在了她的肩上,她的身体微抖了一下,是那种企盼的微抖。


    有种气氛让人不忍心去破坏,虽然彼此都有某种渴望


    就像第三夜的素睡,他们自己把自己隔开,荷尔蒙只会更汹涌,感官也更有充足的快感和痛感。谁也不碰谁,但体内某种物质一潮接一潮地升涨,却永远也够不着岸。这种感觉,轻乱的男女是无福享受的。处身现在这个滥交比路边小吃都易如反掌的时代,男人和女人其实错失了太多极棒的感觉。


    阿宁不知施慧前两夜的情况,因为他沾床就睡着了,而今夜,两人都不时地轻转反侧,而且都还刻意地压抑着声响,似乎都在掩饰着什么


    第四天中午,两人才懒懒地起床,吃过饭,阿宁陪施慧去赌钱,施慧精神头不足,一千两千地押,赢了三万多点时,大林姐的电话来了,叫阿宁到财神赌场去说点事,施慧跟阿宁一起去了财神赌场。大林姐是见过施慧的,对阿宁说,你小子有福气,小施这姑娘我总见到,旁边从来没有过男人,好好珍惜吧!之后,大林姐让阿宁最近别离开金岛,有几个重量级的客户要阿宁接待。从财神出来之后,阿宁和施慧又回到了万利厅小赌了一阵,直到凌晨一点,两人才回到濠景。躺在床上,他俩都屏着呼吸怕打扰对方。最后还是施慧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扭亮了她这一侧的床头灯,向上靠了靠身子,说:“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


    阿宁也向上靠了靠身体,“那就聊会儿吧,我也不能干吃饭不干活呀,谁让我收钱来着。”说着在床头柜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


    “你讲讲自己有意思的事呗,从小到大的都行。”施慧说着从床头柜上的包里掏出录音笔。


    “哎呀!从小到大的故事那可海了去了,从小我就特淘气,爸爸的朋友都说这小子可是好苗子,虎头虎脑的,学好的话前途无量,学坏的话,也是个坏蛋的头儿。”说完阿宁抽了口烟。


    “捡小时候有趣的事说两件。”施慧往身上围了围被子,兴趣盎然地说。


    “嗯,四岁的时候,姐姐八岁,有一次,姐姐给了我一毛钱,让我去楼下商店给她买桔子瓣糖。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桔子瓣糖是硬的桔子味水果糖。和桔子瓣的形状一样,上面有一层比小米粒还小的小包包儿,就像人冷了皮肤上起的鸡皮疙瘩那么小。一毛钱能买十一块,用黄纸包着,当时馋啊,也不敢偷吃,偷吃一块回家就得挨姐姐的揍,怎么办?那时,四岁的我就能想出既能吃到糖,数量又不会少的办法,你猜怎么着?”


    施慧想了一下说:“嗯,你一定把糖掰开了,吃一半留一半,对不对?”


    “哎!不对,还是我告诉你吧!我悄悄的躲在墙角儿,把每一块糖都含了一遍,然后再装纸包里拿给姐姐。姐姐接过糖数了数,数目对,是十一块。但是怎么瞅怎么不对劲,感觉和以往的桔子瓣糖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姐姐就去找厨房做饭的妈妈,问妈妈,这糖怎么不对劲儿呢?妈妈一看,就哈哈笑了起来,接着把我叫了过去问我,是不是把糖都含了?这才真相大白。你说有意思不?”阿宁讲完,施慧笑的前仰后合,推了一下他结实的脊背。


    “你太可爱了,再讲一个!笑死我了!”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比同龄孩子聪明,过年时,爸爸的同事,这个叔叔,那个伯伯的都到家里串门。我都给长辈磕头拜年,赚压岁钱。那年代磕个头给个一块两块的就不少了。记得有一次,一个叔叔在我磕完头之后,从兜里掏出了一张两块的,又带出一张两毛的。叔叔给完我两块的,刚要把那张两毛的揣兜里的时候,你说我反应多块,我又站直了给他行了一个礼。叔叔都被我的机智逗乐了,把那两毛的也给了我,那时我才五岁。


    “呵呵,太聪明了!接着说!”


    也有傻透气的时候,有一次爸爸下班回来给了姐姐和我每人一根香蕉。姐姐几口就把自己的香蕉吃完了,看我小口地咬着舍不得吃。她来了坏招,哄我说:小弟,我的香蕉不甜,让姐姐尝尝你的甜不甜呗?我很慷慨,行!只尝一小口哟!姐姐在我的香蕉上咬了一小口,我傻呵呵的问姐姐甜不甜?姐姐狡黠地说这口咬的太小了,没尝出来,再咬一口才知道甜不甜。于是我又让她咬了一口,姐姐吃完第二口说挺甜的,可是被姐姐咬过的地方就脏了,姐姐把脏的地方再咬下去吧!我一想也是,就让她把脏的地方再咬下去。结果她咬完的地方又脏了,还得接着咬。就这样咬来咬去一根香蕉咬没了。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呵呵”


    施慧都笑岔气了,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天呐!可爱死了,继续继续!呵呵”


    阿宁见自己给施慧带来了快乐,受到了鼓励,接着说:“六七岁的时候,心眼儿就更多了,一帮小孩儿去偷东西,那时候偷东西都是偷自己家里的东西,在其中一个小朋友家的抽屉里偷出一沓一分的黄色纸币,是人家攒着玩的,一沓一百张,才一块钱。那时候我是头儿,钱由我拿着,往没人的地方跑,好分赃嘛,在跑的过程中,你说我多鬼道,我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抽出一些,塞进头上戴的大盖帽里。等孩子站成一圈,一人一张,一人一张地分完,我回家了才把藏起来的钱拿出来,你说有意思不?”阿宁讲这些时仿佛回到了童年,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快乐之中。


    施慧更快乐,掩嘴而笑的同时,漂亮的大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阿宁,好像要从他现在的脸上找回童年的样子。见他不说了,施慧摇着他的胳膊,意犹未尽地说:“再讲一个,没听够,没听够!”


    阿宁转了一下眼珠,“困了,睡吧,明天再讲,讲太多的话,以后讲完了上哪儿挣这么轻松的钱去!”说完,也不管施慧的央求,侧身躺下。


    施慧见阿宁真要睡了,就讲条件:“今天讲这么少,明天就讲你进监狱的事,行不行,不行不让你睡!”


    阿宁咕噜一句,“行”闭上了眼睛。


    讲这一切时阿宁是快乐的,他不说给施慧听,但脑子里在睡前一直回忆着童年的乐事,记忆就是如此神奇,它能还原曾经的快乐,烦恼和痛苦。即便是苦的东西,经过回忆也变得亲切起来。人都是这样,记不住过错和悲惨,痛苦只有过去了,化做了滑稽荒唐的往事,才能让人记住。人如果把所遭受的痛苦都记住的话,是活不长的!只有忘记自己怎样惨过,怎样丢过丑,他才有脸见自己。有没有脸见人不要紧,要紧的是有没有脸见自己。所以,最惨的人,受苦最多的人,最不记仇


    酒店的被子真够大,阿宁和施慧的中间,一直都十分默契地用被子折一道半尺宽的“隔离带”。即便这样,被子仍能把两个人的身体盖得很严实。阿宁的呼吸已经达到熟睡的均匀,施慧轻轻地把手放在阿宁盖着被子的肩上,带着满足的微笑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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