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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第二百一十章 “宋老师,今天真是辛苦……


    第二百一十章


    “催眠?”不只是夏正, 连江进都吓了一跳,“你这决定太草率了,风险太大, 万一……”


    戚沨却说:“追凶哪有没风险的?知砚在追捕章洋的时候难道不知道有风险吗?如果不是她追上去,拖慢了章洋的步子,也许到现在他还在逍遥法外, 还会有更多人遇害。”


    江进皱了皱眉,好似不认同, 却没有再说什么。


    夏正接着问:“我不太明白, 什么叫更深一层的意识催眠,有什么后遗症吗?”


    “硬要说后遗症的话, 就是频繁做梦。”戚沨说,“其实我不是一个梦多的人, 只有在遇到案件难题,而且熬了大夜的时候, 才会借着睡眠在脑海中复盘案件信息。但自从我找他催眠之后, 就连续几天噩梦不断。我梦到自己回到案发现场, 还梦到自己代入了……凶手视角。”


    “凶手视角……指的是宋昕?”


    “是章洋。”


    戚沨很快将过程描述了一遍:一开始只是梦到自己回到李成辛请客那天的包间里, 跟四周的朋友、同学聊天,并有意识地去复盘案发前的所有细节。


    然而没多久,梦境就进入了“噩梦”环节, 她用第一人称视角看向自己的双手,却看到一把刀。


    再将视角抬起,直视前方,看到的却是昏迷在地上的李成辛——当时的李成辛还没有中刀。


    然后,戚沨就看到自己拿着那把刀,一步一步走向李成辛。


    当然, 这只是一个梦,而且会因为她的自我意识足够强烈,而在血案“发生”之前就惊醒过来。


    戚沨说:“后来我还跟宋昕提过这件事,但我没有告诉他这段。”


    江进问:“那他怎么说?”


    “他看上去有点失望,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受控。”戚沨说,“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催眠给我的场景全是他想象出来的,而非真相。而他的想象仅凭章洋的描述和章洋拍回来的照片,即便再真,也有漏洞。可我去过现场好几次,我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场景哪里是虚构的。”


    “这听上去有点玄,真的难以想象。”夏正说。


    “如果不是我连续做了几天同样的梦,我也想象不到。但是……”


    还是那个道理,到了法律层面,从审讯到送交检察院,再到上法庭,每一个环节都需要证据,而不是靠一个警察所说被催眠了来断案。


    有了戚沨的描述,夏正的干劲儿比之前更足。


    原本以为到罗斐这里就算搞破,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宋昕才是藏在幕后的“高人”。


    虽说围绕宋昕搜证更难,但总算有了个明确目标,不像之前那会儿一直是大海捞针。


    离开戚沨的办公室,夏正就忍不住问:“江哥,你说知砚在遇害前是不是就起疑了?她总是灵光一闪,总能想到大家想不到的点。而且她还老看宋昕直播。”


    江进说:“不一定,滤镜会蒙蔽人的双眼。”


    “这倒是……”夏正正接话,手机却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派出所一个同事来电。


    “喂……什么?”


    几乎同一时间,戚沨正在办公室里回顾罗斐的笔录,下次审讯就是问出“母本”,再比对出家书里的真实内容——也许这些内容会提到涉及宋昕的实据也说不定?


    直到电话响起,将戚沨的思路打断。


    来电人正是宋昕。


    戚沨挑了下眉,思路瞬间切换成“这回又想玩什么花样”,遂顺手将电话接了起来:“喂。”


    “是这样的,这件事本不该麻烦到你,但情况有点严重,我想稍后你也会收到通知,不如就由我告诉你。”宋昕直入主题,“就在刚才,我发现了一个犯罪现场,已经报过警了,派出所也派人过来了。现在我还在现场外围,民警刚问过话。”


    “犯罪现场?什么性质?”戚沨第一个念头就是,哦,不会这么快就等不及再犯案吧?


    然而念头刚出,就被她否定了。


    不,他不会这么急,而且不会用这么明显、浅薄的方式。


    “地点在哪里?”戚沨又问。


    这话刚落,虚掩的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夏正将门缝推开,试探性地探出头。


    戚沨比了个手势,让他进来。


    夏正见戚沨正在讲电话,便轻手轻脚地进屋,顺手拿起桌上的纸和笔,写下几个字:“杀人现场,证人:宋。”


    戚沨扫过一眼,对宋昕说:“我这里有点事,稍后再说。”


    不等宋昕回复,戚沨便切断通话,遂看向夏正:“是不是派出所打来的?”


    “是,他们现勘人手不够,已经初步判定过现场,认为故意杀人的可能性极高,要求增派技术。”


    “安排。”


    ……


    另一边,案发现场。


    这是在靠近护城河的岸边,附近有草丛、绿化带,但因为没有人行道也没有座椅,平日很少有人会走向台阶在河边逗留。


    按照惯例,每日清晨清洁工应当清扫岸边的垃圾,但今天第一个发现尸体并报案的人却是宋昕。


    直到清洁工被叫来问话才得知,其实清洁工今早并没有清扫现场,而是站在阶梯上往下看了一眼,见下面不脏,起码没有肉眼可见非常明显的垃圾残留,便没有下阶梯到河岸上进一步检查。


    尸体就藏在绿化带里,有灌木丛遮挡,而且现场很干净,没有找到大片行凶痕迹,更没有血迹,如果不走近了往灌木丛里看,根本不会发现。


    于是派出所的民警在看完现场之后,又问宋昕是怎么发现的尸体。


    宋昕说:“晨跑的时候鞋底脏了,附近又没有公共厕所,只好走到河边,想涮一下鞋底。”


    说话间,宋昕支起一只脚,另一只腿曲起来,令民警能看到鞋底上的“脏东西”。


    “踩了狗屎,有点膈应。不过我还没洗,就在小道边看到一个包。我转身将包捡起来,刚抬起头,就看到草丛里的……”


    宋昕所说的包只有巴掌大小,肩带是一根金属链条,事实上这个包是钱包改的,链条也是单独配的,而且颜色属于沙色,掉在路边不易发现。


    这已经是宋昕第三次描述经过了,但他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讲得很仔细。


    就在这时,河道上的路边停靠了几辆警车,随即下来一行人。


    宋昕下意识看过去,正好看到队伍中唯一的一名女性,正是戴着口罩身着制服的戚沨。


    负责看守现场的民警也没想到迎来这么大阵仗,只不过是大队的技术都派出去了,目前人手不够,就去跟支队打招呼,没想到支队直接拍了一组人来,连副支都来了。


    民警心里没底,交接过程中一直小心翼翼,然而戚沨的眼神始终没有起伏,看上去不仅冷漠而且严肃。


    戚沨听完汇报,便叫了痕检过来,交代几句就让技术入场。


    随即她比了个眼神,示意原先控制现场的民警到一旁说话,直到两人走开几步,她才不动声色地说:“在我们来之前,你们应该已经问过证人了。怎么发现的尸体,过程有什么细节和疑点,这些都很重要,你把你听到的先跟我说一遍。”


    民警“哦”了一声,将声音放低,一五一十将宋昕的话复述一遍。


    戚沨全程没有表情,等民警话落才问:“就你的第一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合理的吗?”


    民警点头说:“还真有一处……”


    只是刚说了几个字,就听后面一道声音响起:“戚队,是你吗?”


    是宋昕的声音。


    戚沨的眼部终于有了情绪,还多了一丝笑意。


    她一边笑一边转身,迎向已经走到面前的宋昕:“宋老师,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都是我该做的。一大早就撞见这种事,我也吓了一跳,不过该报警还是得报警。”宋昕微笑道,看了眼旁边略有诧异的民警,又道,“警察同志非常负责,一直在问我问题,我也希望多帮上一点忙。”


    “恐怕待会儿还要请你回去做个笔录,如果你时间上不方便,我们稍后会有同事去你的咨询室。”


    “嗯……我倒是方便,不过我要先走开一会儿打个电话。是这样的,原本上午有两个预约,但我一直没有出现,总得交代一声。”


    “好,你先打,待会儿再见。”


    宋昕颇有礼貌地笑了笑,又朝旁边的民警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戚沨眼中的笑容也在这一刻消散,遂走向现场。


    痕检已经初步查过四周环境,此地比较隐秘,且不在监控范围内,四周没有路灯,这条街晚上也没有夜市和娱乐活动,如果是夜间行凶,即便受害人高声呼救也很难被人听到。


    受害人是位女性,身材不高,偏瘦,穿着轻便但不暴露,尸体表面也没有发现被侵犯的痕迹,衣服没有脱过,有些潮湿,有些地方依然残留露水。


    尸体下的草地已经压平,四周有一些因挣扎而留下的摩擦痕迹,显然女人在临死之前蹬踹过,也曾用手四处挥打,还在地上抓过草根和泥土。


    戚沨蹲下身,目光落在尸体的背部。


    仅从表面看,就能看到十三道刀伤,有深有浅,显然受害人一直被凶手压制在草丛里,她的蹬踹和挥舞双手并不能帮她挣脱,但那些动作都是出于本能。而且对于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来说,面临这种境地很难有机会逃走。


    因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和报案人都是宋昕,这样的场外信息很难不形成干扰。


    戚沨的第一直觉就是,这个案子很可能与他有关。


    可是到了这一刻,她又不得不提醒自己,绝对不要受之前的判断影响,不要因此找错方向。


    如果抛开宋昕不谈,这样典型的故意杀人现场,仅从现场痕迹来看,凶手极有可能为男性。


    如果同样都是女性,以女性的下盘重量和自身力量来说,要去完全将另一位女性死死压在地上,还要抽出一手给对方十三刀,可能性不高。除非这个女人和女受害人在身材、体重、力量上都有非常大的悬殊。


    再说行凶手法。不管对方是男还是女,既然已经全面压制住女受害人,而且有杀心,那为什么不痛快一点?而是在经历了十三刀以后,才杀死受害人?


    这十三刀扎下去,就算速度再快,也需要一段时间。


    戚沨边想边拉起尸体背后的衣服,露出皮肤和上面的伤口。


    伤口已经泛白,一部分血被衣服吸走,另一部分则顺着身体弧度流到身下。


    死者的出血量并不大,而这十三刀其中有五刀比较靠近重点部位,也相对比较深——致命伤应该就在其中。


    至于其余的八刀,其中竟有三刀落在女受害人的手臂上。


    这几刀都相对较浅,而且下刀的位置令人不解:如果是要命,扎手臂是不可能杀死人的,而且手臂比较圆滑,下刀容易跑偏。


    难道是因为受害人挣扎剧烈,凶手要制止她才扎向手臂?


    既然带了刀,就说明早有预谋。既然早有准备,为什么不提前准备绳子、皮带一类的作案工具?


    显然,这十三刀里有超过一半的伤害都属于无效伤害。通常这种案件,致命伤之外的刀伤大多是泄愤居多。


    可因泄愤而产生的刀伤会呈现特定形态,特点就是下刀比较快、准头差,而且会聚在一块地方反复插刀。


    初步检查完现场和尸体,痕检递过来一个物证袋,里面装着女受害人的随身小包。


    只听痕检说:“没有找到手机。包里只有一张身份证和一张信用卡。身份已经核实过了,是本人。”


    戚沨接过来看了一眼,小包的品牌算是国际大牌中的二三线,包款就是前几年流行的卡片包,最多就塞几张卡,一般是放在大包里,但也有一些女性会配一条金属链当个迷你包背出门。


    这几年已经很少见到有人带现金在身上,因为用密码锁的人越来越多,带钥匙出门的人也逐渐减少,不过女性出门还是会比男性多几件东西,比如纸巾、唇膏。如果遇到特殊时期,还会放一片卫生巾,带一个保温杯。


    这些东西都没有在女受害人身上发现,她只拿了一个卡包出门,极有可能就住在附近,或是只打算在外面短时间逗留——不过身份证上的地址并不在春城。


    “她现在的住址是哪里?”


    “距离现场不远,差不多有一千多米。”


    返回支队的路程不算长,宋昕没有开车,戚沨便请他上队里的车。


    负责开车的夏正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是透过后照镜时不时看向后座的宋昕。


    副驾驶座上的戚沨一边看着窗外一边仿佛闲聊一样问宋昕:“宋老师,既然现场是你发现的,要不先说说你的看法?”


    “我?”宋昕声音带笑,“这样会不会影响你们的判断?”


    戚沨虚应着:“你随便说,咱们可以讨论。如果是好的影响,当然更好。”


    “这样啊……我之前观察过,好像你们没有找到受害人的手机,是吗?”宋昕问。


    “是没有。”


    “我个人认为,手机很可能是凶手拿走的。”


    戚沨接道:“嗯,现代人出门基本都会带手机。”


    “不止如此。受害人的遇害事件应该是前一天比较晚的时候,如果时间较早,很有可能会被经过那条街的行人听到。她那么晚出门,如果要乘坐交通工具,不管是打车、公交还是单车,都需要手机支付。如果是步行,那她去现场附近做什么呢?那地方我晨跑的时候经过好几次,只有一家便利店。除非她是去买东西,可那样一来也需要带手机。”


    宋昕这番话可谓是侃侃而谈,而且基本都说在点子上。


    “有道理。”戚沨微笑着问,“还有吗?”


    宋昕又道:“夜间出行一定是有目的的,可能是吃夜宵,可能是加班在回家路上,也可能是跟人约好了。我的感觉是后者,所以这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嗯。”戚沨应了一声,又看向夏正,“小夏,你怎么看?”


    其实宋昕的分析已经十分贴近事实,夏正心里也清楚,只是嘴上忍不住唱反调:“现在下判断是熟人还是有点太早吧,也可能是为了图财。像是信用卡,凶手拿了也没用,就算知道密码,去取钱也会被拍下来,手机变现就比较容易——只要把卡拿出来,定位一关。”


    “如果只抢个手机,犯不上杀人。”宋昕平缓道,“还扎了那么多刀,更像是……”


    夏正没等宋昕说完,便吐出结论:“现场可不像是仇杀。”


    “我不是说仇杀,而是……”宋昕清清嗓子,又道,“抱歉,是我话太多了。”


    “不。我倒是觉得宋老师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而且分析到位。”戚沨将话接过来,“你刚才说不是仇杀,而是什么?没关系,咱们只是讨论,可以畅所欲言。”


    “好,只是讨论。有不对的地方还请指正。”宋昕这才笑道,“其实我觉得,那更像是为了取乐而杀人。”


    “取乐。”戚沨重复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夏正小声说了句:“又一个心理变态。”


    安静几秒,宋昕又道:“就当我瞎说好了,我也只是说出自己的第一感觉。”


    关于凶手的话题没有持续太久,车子很快抵达支队。


    下了车,戚沨走在前面,夏正停好车就几个箭步追上,凑到跟前小声问:“戚队,笔录我去吧?”


    “你继续核对连环案的证据材料。”戚沨目视前方,“叫江进去。”


    “可是……”


    “李成辛的家书、张法医和秦丰几人的口供,还有宋铭生前的痕迹,有的是要核查清楚的——这案子暂时不用你管。”


    “哦。”夏正有些失落,走了几步还是有点不甘心,小声提醒,“可我觉得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戚沨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却没接话。


    夏正又道:“他又没见过受害人的伤口,现场透露的信息有限,他怎么就那么肯定凶手的动机?”


    戚沨似有笑意,只是眼底冰凉:“我倒是觉得如果他故意藏拙说不知道,才有问题。”


    “嗯?怎么讲?”


    然而夏正的追问没有得到答案,直到三人两前一后地进了支队,戚沨让民警安排宋昕先去询问室等候,她便直接去了法医实验室。


    另一边,江进在接到电话之前,就已经从先一步冲回队里的夏正口中得知消息。


    这才接到电话,没等戚沨说完,江进就一语道破:“你是担心小夏太冲动,没套出话,反而被他绕进去。”


    “嗯。”戚沨说,“小夏工作认真,人品正直,和知砚还有同事感情,在车上就把情绪带出来了。都说邪不压正,但他那套对上宋昕,反而吃亏,还是得找个人以毒攻毒。”


    “嘿,我可谢谢您的赞赏。”江进音调一拐,收拾桌面准备动身,“放心吧,我这么正气凌然,绝不会让奸人得逞。”


    转眼,江进就似笑非笑地出现在宋昕面前:“宋老师,好久不见。”


    宋昕原本双腿交叠,见到江进遂礼貌起身,扬起笑:“江警官,原来是你,真是有缘。”


    “不敢当,是你和我们支队有缘。”


    “请坐。”江进坐下,按了几下电脑,准备建档,嘴里说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都做了两三次笔录了吧?”


    “我自己也没数。”宋昕看向江进,见他伸着脖子,眯着眼睛看电脑,问,“听说你眼睛受了伤,好些了吗?”


    江进瞥过来一眼:“看东西还是不如以前,不过看人却比以前更清楚——特别是嫌疑人。”


    隔了一秒,江进又问:“欸,你怎么知道我眼睛受伤了?”


    “哦,是听戚副支说的。”宋昕接道,“我还听说你们有位同事……牺牲了。”


    江进的笑容减了几分:“知砚,你应该不陌生。”


    “是啊,我还来听过我的课。”宋昕看上去略感遗憾,“年纪轻轻,还有活力,真是可惜。”


    “好了,言归正传吧。”江进按了下回车键,双手摆在键盘上问,“请你先描述一下发现现场的经过。”


    宋昕不厌其烦地又将过程重复了一遍,江进的打字速度却明显慢了半拍,时不时就叫停,让宋昕等他打完一行再说下一句。


    原本只是两三分钟就能讲清楚的内容,却重复了五六分钟。


    江进说:“抱歉,我这眼神儿严重影响手速。”


    “没事,你慢慢来。”


    “是这样啊,过程我大概了解了,不过还有几个问题要问清楚。”


    “请说。”


    只听江进问:“你刚才说是晨跑的时候踩到狗屎,所以才去河边涮鞋。你一直都有晨跑的习惯吗?哦,没别的意思,就是我最近也想晨跑,但试了几次总是坚持不下来,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诀窍?”


    宋昕回答:“其实我也不是天天晨跑。是这几天天气转暖,晚上睡眠浅,早上起得早,才开始的。”


    “这几天?那具体是几天呢?”


    “三、四天吧。”


    “三、四天,就这么倒霉撞踩了屎,还撞上案发现场?你以后应该不会跑那条线了吧?”


    “不会了。不过这种事对我来说也算不上倒霉。做我这行什么人都接触过,也曾有重刑犯在坐牢之前找我聊过天。就我个儿人而言,反而觉得多见见人,多经历点‘倒霉事儿’反倒有利于职业发展。长远来看,任何事都是好事。”


    江进像是肯定一般点了点头:“嗯,咨询师就是不一样,满口金句。我们可得多跟你多学学。”——


    作者有话说:这是今明两天的更新合在一起了,明天要出门一天,提前发出来,明天就不更新了,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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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2章 第二百一十一章 男朋友?情杀?……


    第二百一十一章


    宋昕又不是傻子, 当然听得出来江进的“阴阳怪气”,可他却跟没事儿人一样,微笑地、礼貌地应对如流。


    几个问题回答下来, 江进总算消停了一小会儿,又来了句:“宋老师现在感觉怎么样?担不担心晚上做噩梦?”


    宋昕说:“我最近睡眠浅,但很少做梦。”


    “嗯, 你的心理素质是我见过的普通人当中最过硬的。”江进煞有其事地说,“也不是, 你也不能算是普通人, 这么形容你可屈才了。”


    宋铭挑了下眉,看向江进的眼神颇有含义。


    江进也瞥过来:“我听老戚说, 你在犯罪心理方面有点天赋,专业知识也具备, 加上你是这个案子的证人,正好请教几个问题。”


    “老戚?”宋昕问, “你说的是戚副支。”


    “嗯, 我和她是老同学, 认识十几年了, 叫习惯了。”


    “原来如此。那江警官想问什么?”


    “从你发现尸体到报警,直到等到我们的同事抵达现场,这中间你都在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只是在原地等。”


    “不无聊吗?就没有出于好奇去看一眼现场和尸体?”


    “是有点好奇,但我担心会留下自己的脚印和生物样本,所以没有靠近,也不敢靠近。”


    “倒是很谨慎。一般这种情况下,目击者都会紧张、害怕、惊慌。有些人在好奇心驱使下,的确会像你说的那样拨开草丛看一眼, 一个不小心就破坏了现场痕迹,反倒惹自己一身腥。你倒是冷静得很。”


    嘴上聊着宋昕的临场反应,江进心里却在回顾连环案任何一条能和宋昕扯上关系的线索:真是不得不说宋昕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对手。


    任雅馨和许知砚的死是章洋做的,李成辛的重伤也是章洋导致,袁全海的死是自作自受,而这几个现场完全没有一丝宋昕的痕迹。


    唯一可以证明是宋昕教唆的章洋也死了。


    接着就是徐奕儒、高辉和高云德。徐奕儒当然可以证明宋昕犯罪,而且也能拿出证据,可他现在昏迷不醒,开不了口。而高辉和高云德也已经死了。


    再来就是罗斐,他大概是唯一一个能指出宋昕犯罪的人,可罗斐手里却没有半点实据,即便是苗晴天留在隐秘保险柜里的东西,也都是指向徐奕儒的。


    宋昕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与他在犯罪上有直接联系的人,只有两三个人,而这两三个人死的死,晕的晕。


    这一切当然不是巧合,而是一种精心布局。徐奕儒是用“躲”进监狱的方式将“先生”隐藏起来,而宋昕就是将一切能指向他的人都“处理”掉。


    江进思路一转,眼神略带讥诮。


    只听宋昕这时说:“要不是之前来支队讲课,课间和几位警察同志交流过,我也不会想这么多。是他们告诉我,如果真的遇到案件,声张正义倒是其次,第一件要考虑的事是自我保护。只有将自己的权益保护到位,才不会陷入烂摊子,也不至于被有心人利用。而且经验告诉我,声张正义需要足够的智慧为后盾,而生活里大多数情况是有勇无谋,好心帮倒忙。”


    要不是知道宋昕做过什么,仅听这番话,江进还真忍不住会为他点赞。


    江进微微一笑:“那就你的看法,这个现场的性质该怎么归类呢?因财、因情还是因仇?”


    “我只是证人,怎么好胡乱给意见?”宋昕谦逊道。


    江进说:“可我听老戚说,有意请你当心理顾问,这个案子来得是时候,你正好可以练练手。不过如果你怕说错,我也能理解,谨慎点是对的。不要紧,咱们只是随便聊聊。”


    “我不是怕说错。”宋昕微笑着纠正着,遂话锋一转,“其实刚才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表达过了,我认为凶手三者都不属于,而是属于第四者——取乐杀人。”


    ……


    “他是对的。”


    同一时间,正在验尸房检查尸体的戚沨落下这样四个字。


    助手袁川已经准备好一切,正站在戚沨旁边,按照戚沨的口述记录女受害人背部的十三道刀伤。


    袁川说:“扎在胳膊上,对受害人的生命造成不了威胁,更像是因为要制止受害人的剧烈挣扎而做出的行为。”


    受害人的手腕上或者手臂上没有半点勒痕。正如前面所说,凶手既然准备了刀,不会连绳子都忘记准备,应该是出于自信,自认为不用绳子捆绑也能制止受害人的逃脱行动。


    凶手具备一定程度的力量感,而且应该很灵活,对于自己十分自信。


    受害人的初步死亡推断时间是在凌晨到半夜三点之间。


    虽然犯案时天色很晚,但犯案场所依然是室外,还是在街区附近,隐蔽性并不强。可是凶手却没有因为这一点而露出丝毫慌张,作案手法更不见匆忙,甚至可以说是从容——这一点从刀子没入皮肉再拔出的切口和四周痕迹就可以看出,没有反复拉扯,都是一刀进,一刀出,果断、直接。


    从这点来看,凶手胆子也很大。


    他没有因为是在户外,就加快行凶过程,从第一刀到最后一刀,保守估计中间最少也要相隔十几分钟。


    很显然,凶手并不急于要受害人的性命,反而像是在享受那个过程。


    刚才已经有消息传回来,受害人吴美霞居住的地址已经找到,民警也去那个小区走访过,调取小区监控后发现,吴美霞是在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自己走出小区。


    在经过门卫时,两人还说了几句话。


    门卫说,他和女受害人认识,就多问了一句是不是上夜班,吴美霞说是,门卫又说了一句“真辛苦啊”,吴美霞则笑了笑。


    然而再进一步询问吴美霞上班的公司,才知道他们公司是一家私企,规模小,工作量不算大,很少有加班超过晚上八点的情况,更没有在前一晚安排吴美霞加班。


    也就是说,吴美霞半夜出门不是去上班,而是约了某个人。


    是典型的熟人犯案。


    凶手是男性的可能性极高,而吴美霞一个单身女子,从外省来春城,住的地方是租的,在那么晚的时间约见了一名男子,两人的关系极有可能已经发展到暧昧以上。


    或者再直接点说,是约了一起过夜。


    下一步必然就是调取吴美霞手机号码中的通话来往记录,虽然她的手机不见了,但这一点恰恰说明,凶手拿走手机的动机是为了掩饰他和吴美霞之间的联系。


    案子分析到这里,侦破难度并不高。


    凶手是有一定的变态心理,但他并不善于隐藏自己。


    检查完尸体的外部伤痕之后,已经可以确定吴美霞身体上除了刀伤和挣扎伤之外,没有被性侵的痕迹。


    而让吴美霞正面朝下,骑在她背上对其进行压制的手法,也可以避免吴美霞在挣扎过程中用抓挠的方式,将凶手的皮屑、血液一类生物组织残留在指甲里。


    “他倒是很聪明……”戚沨一边检查吴美霞的指甲一边喃喃道。


    袁川在一旁问:“什么?”


    只听戚沨说:“如果是为了折磨吴美霞,在这个过程中寻找‘乐趣’以满足自己的心理,用正面的方式不是更能清楚看到她的表情吗?骑在背上,除了更方便施力之外,也是为了防止被吴美霞抓伤——这一点应该是凶手在作案之前就想到了。”


    “想得很周全,但只要是他约的吴美霞,就跑不掉。我估计不出二十四小时。”袁川接道。


    这话刚落,袁川放在一边台子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应了两声,对戚沨说:“派出所说已经查到吴美霞的通话记录了,最后一通电话是在昨晚十点半,对方叫李诚俊。”


    戚沨的目光依然落在尸体上,头也不抬地说:“让他们尽快找到李诚俊,带回来问话——这个人很危险。”


    “是。”


    电话挂断,袁川问:“为什么说他很危险?哦,我的意思不是说他不危险,不过……”


    戚沨面色严肃,用手指将刀伤两边已经翻起的皮肤轻轻拨开,接着灯光又一次审视内侧刀口痕迹,声音略低:“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作案。”


    ……


    此时的江进和戚沨想的却不是同一件事,可以说是一心二用。一方面他也想尽快找到凶手,另一方面却在想,如何能多角度、全方面,尽可能更多地定宋昕的罪。


    当然,其实只要能拿出难以撼动的证据链,证明其中一件恶性案件和宋昕有直接关系即可,但他做的案子显然远不止于此,最好是一件都不漏。


    江进又一次将问题甩给宋昕:“我听说受害人的手机不见了。这你怎么看?”


    宋昕回答得很有技巧:“我听他们在现场分析,可能是凶手将手机拿走了。财务丢失,听上去很像是因抢劫杀人。”


    “拿走手机,我们也有办法调取通话记录,真是多此一举。”江进说。


    “我倒不这么看。”宋昕笑道。


    江进靠向椅背,双手环胸:“哦,有什么高见?”


    宋昕分析道:“如果只是为了让你们看不到手机里的记录,其实只要将手机扔进河里就行。不过这样做也就是多拖延一会儿时间。警方调可以取通话记录这是常识,他连杀人都这么熟练,不可能连基本常识都没有。所以拿走手机这样愚蠢的拖延动作,我觉得很像是凶手故意做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凶手还是很狡猾的。”


    “嗯。你只是比我们的同事早了那么一会儿看到现场,却连凶手的动线、心理活动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照我说,你可比凶手狡猾多了……不对,应该说是‘看得通透’,特别是在犯罪这块儿。”


    “江警官还真是夸人,真是不敢当。”


    虚应到这里,江进的手机震了几下,拿起来一看,是夏正的信息。


    “刚接到吴美霞男朋友的报案电话,说怀疑吴美霞失踪了。他男朋友叫李诚俊,昨晚十点半吴美霞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他打的,然后吴美霞就出门了。”


    江进快速扫过信息,面上却不动声色,心里忍不住想:男朋友?情杀?


    不。


    江进抬起眼皮,又将问题抛给宋昕:“为什么会是她,而不是其他人?宋老师有想法吗?”


    宋昕回道:“有可能是随机选择受害人,也有可能是凭着自己一套特定的标准。每一个变态凶手的标准都不一样,这和他们的个人经历和成长环境有些关系。不过最主要的是,只有这一类人才能触动到他们内心的点,带来刺激。”


    这番话落地,宋昕又是一笑:“这不是我的分析,而是我这段时间的研究结果,其中还参考了大量外国文献。”——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213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罗斐还有隐瞒。”……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吴美霞的尸检进行得很顺利, 期间没有发现任何有争议的伤痕。


    最终死因判定为刀伤,刀尖多次刺破内脏,因内脏出血而引发死亡。


    戚沨刚走出验尸房就听说李诚俊报警的事, 这会儿人就在支队的询问室,正在接受问话。


    回到法医实验室的办公室,就见到江进坐在屋里, 也不知道来了多久。


    戚沨问:“宋昕走了?”


    “嗯。”江进仰着头叹了口气,看上去有点不甘愿, 嘴里却说, “不是他。可惜了。”


    戚沨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转而问:“李诚俊怎么说?”


    “他说约了吴美霞晚上去他家里, 但一直没等到人,打电话也不接。所以今天上午就报警了。”


    “一晚上人都有没出现, 难道不该去找吗?第二天才报警,如果真有什么事, 也太晚了。”


    “他说挂上电话就躺在沙发上看剧等吴美霞, 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早上被合租的室友叫醒才发现吴美霞根本没来过。”


    “还有室友, 还约女朋友来家里?”戚沨刚倒了一杯水,闻言停了一瞬,又道, “如果室友可以证明李诚俊一直在屋里没有出去过,那他就没有嫌疑了。”


    “已经电话核实过了,李诚俊没有出过门。”


    “熟人作案,却不是李诚俊。”戚沨喝了两口水,拿着杯子边想边说,“要不就是吴美霞在街上遇到了某个熟人, 要不就是还有其他人知道吴美霞约了男朋友,一路尾随或是等在吴美霞的必经之路上。”


    这话落地,戚沨又看向江进,见他根本不接茬儿,便问:“你怎么不说话?”


    江进有点有气无力:“不是姓宋的,提不起劲儿。”


    “他短期内不会再作案。”戚沨说,“就算要做,也不会这样的案子。他一定会精心挑选,精心设计,太过简单的会破坏他的‘完美主义’。”


    “你倒是了解。”


    “你也不要灰心。虽然不是他,但我总有种感觉——宋昕发现案发现场不像是偶然。”


    “我也怀疑过,不过我的怀疑是因为他说这几天才开始晨跑。”江进笑了笑,比刚才多了几分精神,一边点开手机一边说,“这是我刚跟交通大队那边调取的监控。连续三天,宋昕都在同一条街上晨跑。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撒谎。”


    戚沨有些意外江进的思路转得这么快,而且这才几个小时就拿到监控了。


    江进又道:“可是你看这几段画面,他的目的像是在晨跑吗?”


    戚沨看向手机,特别注意宋昕的动作,发现他跑了一小段就停下活动四肢,有时候还会蹲下来系鞋带——连续三天的视频都是如此。


    “一跑到这里他就磨磨蹭蹭的,小动作这么多。怎么,他知道这里有尸体,提前三天来探路?”


    “的确不对劲儿。”


    江进说:“起码这段视频可以证明你的感觉是对的。”


    戚沨问:“可你是怎么想到去调取监控的?”


    “因为我查了天气预报,这几天空气质量差,前天早上还下了点毛毛雨,他现在开始练习晨跑不觉得奇怪吗?”


    戚沨冷笑:“除非有什么事勾起他的好奇心,足以让他风雨无阻。”


    “我有个想法。”江进说,“我记得宋昕在之前就多次提过去找他做心理咨询的受助者,他还说过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我假设,如果宋昕的消息来源就是凶手本人,那这个凶手会不会曾经找过他做心理咨询?而且时间应该就是三天前。所以只要知道三天前预约过,看其中有没有吴美霞认识的人,就能尽快锁定嫌疑人。”


    “思路是没错,但有一个问题。”戚沨说。


    “是什么?”


    “就算你的假设成立,那么这个过程也需要吴美霞的男朋友李诚俊全程配合才行。凶手怎么能提前知道李诚俊会在晚上约吴美霞来家里呢?是他让李诚俊约的?李诚俊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江进沉默了。


    戚沨又道:“刚才你提到李诚俊的室友,我还在想李诚俊已经没有嫌疑了。可是看了这几段监控,就凭宋昕的在现场附近连续逗留三天的行为,我反倒觉得李诚俊的嫌疑不仅不能排除,还加深了。”


    “嗯……”江进点头说,“室友的证词还需要进一步核实。”


    “除非他们俩住一间房,室友在案发时间段还没有入睡,否则他怎么能肯定李诚俊没有半夜出门?”


    这话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


    推门进来的是夏正,看上去神色紧张,还有一丝兴奋。


    “你怎么来了?”江进问,“李诚俊的笔录做完了?”


    夏正走向两人,说:“哦,因为你们说宋昕发现现场这一点很可疑,所以我就试探李诚俊,看他有没有可能认识宋昕?他说……吴美霞一年前曾做过心理咨询,是因为看了网络直播,觉得对方很帅。于是我就将宋昕的照片拿给他看,他说就是他!”


    夏正话落,戚沨和江进并没有立刻接话。


    过了几秒,江进才率先开口:“李诚俊能肯定吗?”


    夏正说:“我反复问了好几次,他说应该就是宋昕。可这件事宋昕完全没提过,他听到吴美霞的名字也没有反应。”


    江进若有所思道:“一年前的咨询,就算他说忘记了也说得通。这也不能证明什么。”


    “可如果吴美霞和宋昕认识,那么宋昕也算是吴美霞的‘熟人’,他又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他的嫌疑一下子就上升。”


    夏正的眼睛睁大了些,似乎很迫切地想听到戚沨和江进的认同。


    然而等了片刻,江进却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说:“我也希望能借着这件事抓住他,但就目前的推断来看,是他可能性极低。”


    “为什么?”夏正十分执着,“我觉得就凭他隐瞒认识吴美霞这件事来看,他就非常有问题!”


    江进安抚道:“小夏,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和知砚的合作最多,感情也最深,所以……”


    夏正将其打断:“知砚和吴美霞一样,都被宋昕蒙在鼓里,她们都崇拜他,被他的表象迷惑。不,不只是她们,也许还有很多像她们一样的女受害人……”


    “夏正,你先冷静。”江进试图劝阻。


    “江哥,我很冷静!”


    夏正很少像这样情绪外化,平日里还显得有点老成,显然江进的劝说不仅起不到效果,还会进一步激发夏正心里的矛盾。


    许久没有言语的戚沨却在这一刻忽然开口:“徐奕儒那些‘家书’已经都核对过了吗?”


    这项工作是安排给夏正的,他听了先是一怔,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开:“现在能找到的家书就十几封,已经核对了一多半了。”


    “那里面有没有提到宋昕的名字,或是‘宋’这个姓氏,或是其他可能与他有关联的信息?”


    “没有。”夏正的语气难言失落。


    戚沨轻叹一声,说:“这说明在徐奕儒将要出狱前那几个月,并不需要靠这种方式和宋昕联系。还有一种可能是,李成辛扣下家书这件事,已经被外面的人知道了。罗斐迟迟等不到回信,于是便没有在后面的‘家书’提起宋昕——这是对宋昕的保护。”


    夏正接着说:“按照罗斐的说法,他认为苗晴天的瘫痪都是因为要保护徐奕儒。他虽然感恩徐奕儒的栽培和资助,但内心深处也憎恨他。说是因为苗晴天而报复,也有几分是为了自己。他说了好几次,走上这条路,根本没有其他选择的机会。”


    “这样分析的确合情合理,但这里面有一个矛盾之处。”戚沨点道。


    江进跟着说:“你指的是,报复徐奕儒和包庇宋昕,这两件事有什么内在关系?”


    戚沨点头:“罗斐说他和宋昕有交换条件,他这边要做的就是将宋昕的名字隐藏掉。那么作为宋昕,他又为罗斐做了什么呢?”


    “你想到什么?”江进问。


    只听戚沨说:“刚才在验尸房,我就一直在想。与其说这个凶手杀吴美霞是为了情绪上的满足,倒不如说其实所有杀人案,凶手都有一定程度是为了个人情绪的发泄。就这个角度再去看遭到章洋毒手的受害人,其中最为独特的就是李成辛——章洋到底为什么要伤害他?李成辛会不会就是那个交换条件?”


    江进眉头微沉下,喃喃自语:“伤害李成辛,造成重伤却留了一名,借此要挟徐奕儒。罗斐已经猜到‘家书’被扣却还是持续写了十几封交给李成辛,其中完全不提宋昕的名字。那么这两人的条件交换应该很早之前就达成了,可是……”


    戚沨接道:“可是契机是什么呢?如果是因为苗晴天的车祸,罗斐迁怒于徐奕儒,那么对李成辛的伤害为什么是在五年之后?至于苗晴天的死,从罗斐后来的言行去分析,那极有可能真的和徐奕儒有关。这就是为什么罗斐要近距离‘照顾’徐奕儒,还故意让他吃那些药。那些药物没有毒,只会促使胶质瘤长得更快,根本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夏正一直跟着两人的思路,直到这一刻才开口:“罗斐还有隐瞒。”


    戚沨缓慢点头,眼色渐渐沉了:“其实我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再查查苗晴天在去世前喝的中药。不要从药方查起,就查之前负责代煎的药房。就算药渣没有保留,煎药的人一定知道一些事。”


    “我这就去!”夏正转身就要走。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被戚沨叫住:“对了小夏,你刚才说……知砚和吴美霞都是因为看宋昕直播,对他有一定程度的崇拜。”


    夏正转头看过来:“是……”


    “你倒是提醒我了。”戚沨说,“第一次见到宋昕的时候,是在医院门口,当时还是你给我科普的。你还记得吗?”


    夏正怔了几秒,这才隐约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段。


    【那个男的叫宋昕,是个心理咨询师,听说专业能力很出色。而且有很多女生崇拜他。】


    戚沨又道:“我第二次见到宋昕也是在医院里,他向护士站问起一位女患者。后来我再去医院,刚好听到别的患者八卦,说那个女生是因为多次自残入院,是感情上出了问题。”


    江进忍不住接话:“你该不是怀疑宋昕PUA吧?要证实这一点就更难了,而且法律上也很难判。”


    戚沨却摇头:“不,我只是基于找共通点的原则合理怀疑:知砚、李蕙娜、吴美霞都看过他的直播,被张魏蒙蔽的董承欣则找过宋昕做咨询。还有在医院里多次自残的那个女生,她们都是女性——而这个调查角度是咱们从来没有想过的。我记得上学的时候老师就说过,如果一个案子进入了瓶颈期,不如试试彻底推翻,从一些看上去没有直接联系的小线索入手。事实也证明了,有很多案子都是因为场外信息的提示才侦破的。”


    说到这,戚沨对上夏正的目光:“小夏,不要执着于吴美霞和宋昕的联系,试试看从我说的角度去思考,或者如果你想到更贴合的角度,也可以尝试。不要被他的‘小动作’迷惑了,咱们这次的对手是一个非常擅长犯罪心理的高智商凶手,找证据固然要仔细谨慎,也要小心避免踩中他的心理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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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是想让我相信另一……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戚沨回到支队时已经是下午, 李诚俊的笔录和录像备份已经上传,办公桌上的盒饭也凉了。


    热好盒饭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开监控,只当是下饭剧边吃边看。


    饭菜有些食不知味, 戚沨的视线一直落在李诚俊的脸上。


    监控是俯拍,但拍正脸基本不成问题,自然也拍到了李诚俊手舞足蹈的动作——他似乎很激动。


    当然, 女朋友遇害了,男朋友激动是正常反应, 只不过……


    饭盒见底的时候, 江进敲门进来,第一句就是:“怎么这么严肃, 看见仇人了?”


    戚沨没有看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说:“是发现了有意思的研究素材。”


    “嗯?”江进凑过来。


    只听戚沨问:“你看他的肢体动作, 有什么感觉?”


    江进看了一会儿说:“形容一个事儿的时候,手的动作很大, 脚也在地上动。”


    随即他又评价:“一般到了警局, 不管是嫌疑人还是证人, 行为都会比较拘谨, 他这么有表演欲的人是不多见。”


    严格来讲,李诚俊这人相貌比较平平,细胳膊细腿儿看上去也不像是有足够力量能压制住吴美霞的体格。


    这时, 视频中的李诚俊打了个哈欠。


    江进说:“这么大哈欠,怎么困成这样,这都第几个了?”


    “第八个。”戚沨精准地说出视频播放以来李诚俊打哈欠的数字。


    江进的脸色也不由得严肃起来:“他不是说前一晚等吴美霞的时候睡着了,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吗?凌晨到今早,也不能困成这样吧。”


    “黑眼圈也很重,像是经常熬夜的。”戚沨接道。


    “这李诚俊有问题。”江进落下结论, “他那个室友说他一晚上没出门,也得再问问。”


    ……


    临近傍晚,医院传来消息,说是徐奕儒的身体突然出现问题,急救之后已经被送进ICU。医生还说照这个情形看,他的情况很不乐观,不要说醒来,能不能撑过这个月都难说。


    消息传回来时,罗斐正在接受讯问。


    这次主要负责问话的是夏正,他结合这两天的资料整理结果,包括家书内容、汇成工地、李成辛案,以及苗晴天从瘫痪、治疗到最后被杀的过程。


    罗斐的表现比之前要平静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守所想明白了什么,还是出于对法律的了解,而为接下来要面临的惩罚提前有了心理准备。


    “你是说,云城那个老中医开的方子有问题?”夏正重复着罗斐的话,又问,“这事儿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偶然听说,那个中医就在前段时间才治死了人。我本来以为是谣言,但出于谨慎的考虑,还是抄写了一份方子,拿了一点药渣,托一个曾找我打过官司的客户去检验——那个人在化验所工作。结果证实,那些药渣里毒素已经超过正常人身体负荷量的二十倍,再那么喝下去很容易会引起脏器衰竭。姐喝了一段时间,表面上看有了好转的迹象,其实那都是假象,一旦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很有可能会直接猝死。”


    “那这件事和徐奕儒有什么关系?”


    “是他要灭口。”


    “证据呢?”


    “那个中医私下拿了秦丰给的好处,而秦丰是听了徐奕儒的安排。”


    夏正听到这话略有惊讶,看向戚沨时在她的示意下又继续问:“你的这层结论,是依据你自己的调查,还是听人说的?”


    “是有人查到以后将证据拿给我看。不过我看过之后就烧掉了。”


    “‘有人’,指的是谁?”夏正追问,“是宋昕吗?”


    罗斐抬了下眼皮,没有否认。


    夏正很快便拿出一份刚出炉没多久的口供副本,放在罗斐面前,说:“这是秦丰的口供,你看看。”


    罗斐垂下眼睛,快速浏览其中几行。


    夏正在一旁说:“秦丰说根本不认识你所说的中医。”


    “他不会承认的。”罗斐说。


    夏正接道:“当然,秦丰是有撒谎逃避责任的可能,但云城那边已经查过了,那个所谓的老中医根本不是云城人,也不在云城住。他比你和苗晴天,就早到了两天。他连大字都是不识几个,现在就在农村老家。”


    听到这话,罗斐缓慢地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不可置信。


    他质疑过秦丰,质疑过中医被人收买,质疑过徐奕儒的杀心,他会怀疑任何人意图不轨,就是不会在这一刻怀疑夏正“编故事”。


    夏正又道:“当地民警已经去了解过了,他收了五万块现金,就配合演了一场戏——那药方上的字他连念都不会念。”


    罗斐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脸上的表情,眼里的错愕、怔忪逐渐淡了下去,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他才开口:“这也不能说明和秦丰、徐奕儒无关。秦丰不会自己出面,找个人收买假中医……”


    夏正将他打断:“你就是认准了,就是徐奕儒干的是吗?现在有证据摆在你面前,你还不信。”


    罗斐吸了口气,问:“那是谁给假中医送的钱,人找到了吗?他已经否认和秦丰的关系了吗?”


    夏正正要开口,这时却响起另一道声音:“如果这个人否认了,你信吗?”


    夏正和罗斐一同看过去,正是许久不曾言语的戚沨,她平静地问出这句,目光对上罗斐的眼神。


    静了几秒,夏正返回座位。


    戚沨又道:“罗斐,你跟我们倔没有用。把你的情绪收一收,冷静点,用你最擅长的那套思维好好分析一下,这样做对徐奕儒有什么好处?”


    罗斐没接话。


    这样的语气、语调,说话方式,通常都是他作为律师去告诫当事人的,如今却角色调换,他反倒成了那些一直在钻牛角尖,主观上自我蒙蔽的“蠢人”。


    戚沨观察着罗斐的表情,直到他的情绪逐渐平复,她才再次开口:“大海捞针,给假中医钱的那个中间人,我们暂时找不到。就算这个人找到了,他的口供你也不会信,对我们来说那是孤证,也不会轻易采纳。我现在只分析事实给你听,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纠正我,有漏掉的你来补充。”


    罗斐没有言语,也没动作,只是低着头。


    戚沨停了几秒,开始陈述:“你刚才说的‘有人’,是宋昕。你不是自己跑去云城调查,而是宋昕帮你这个忙。不过我相信就算是你亲自去,结果也会一样。因为你从一开始就对徐奕儒心生不满,你的先入为主早就将你希望查到的结果印在心里。宋昕擅长读心,你对苗晴天的情感他也看在眼里,他就是利用这一点。所以不管他给你的证据有多少漏洞,你都会选择相信。你就是要给自己一个充足的理由去对付徐奕儒,而这就是宋昕想要看到的。”


    罗斐没有接话,只因戚沨说中了他心里的所有想法。


    宋昕给他的东西,他本该去验证,却没有,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对宋昕的信任,但更多的是因为他对徐奕儒的怨恨。


    戚沨接着说:“不是徐奕儒,还能是谁呢?苗晴天当时都已经那样了,谁还有害她的心思?她瘫痪在床上,就算没有那些药,她也活不久,为什么要针对一个生命走进倒计时的人呢——除了徐奕儒,还有谁会这么做。就因为苗晴天留了一手,那些年陆陆续续积攒了一些徐奕儒的犯罪证据,还留了一张跟他的合照,包括徐奕儒用海外的账户委托国内的代理公司,每个月打给你们的生活费、助学费。苗晴天又利用小超市做假账来帮徐奕儒洗干净一部分钱。这些直接或间接的证据,都可以将徐奕儒送进监狱。不得不说,徐奕儒的确有充足的杀人动机。但你是刑辩律师,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动机再大,也不能和杀人事实划上等号。如果仅凭有动机就判定一个人犯罪,那么人人皆有罪。”


    这番话落地,罗斐终于有了反应:“你是想让我相信另一种可能,是宋昕骗了我?”


    尽管罗斐一时有情绪,但还不至于丢了智商。


    他明白程序,清楚流程,当然知道如果真有实据,戚沨不会说这么多分析,而是直接把和谁有关的证据拍在他面前。可见这件事警方还在调查阶段,现在聊的都是合理怀疑。


    而站在戚沨的角度,她也十分明白罗斐的心情:他不是在袒护宋昕,也不是拒绝相信另一种可能性,而是这些东西都建立在一种“自我认知推翻”“被人利用”的基础上。如果真的相信宋昕才是那个“鬼”,那不就等于告诉自己,他也是有份害死苗晴天的帮凶吗?


    戚沨说:“宋昕和徐奕儒在瑞士逗留过一个多月,他们是去处理资产的。如果说宋昕想要在事实上完全切割掉和徐奕儒的联系,海外我们没有调查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于国内,他只要清理干净所有能证实他们认识,并且一同犯罪的知情者即可。当然还有少数的事实证据,可这些都需要时间调查,要走程序,在此期间随时都有被清理的可能。在正式逮捕他之前,他还有机会去海外。事实就是,哪怕只是出于自保,宋昕也绝对有借刀杀人的动机。我猜你之所以对他有一定程度的信任,是因为你相信你们有共同的敌人。你知道他想斩断和徐奕儒的联系,这种心情就和你一样。徐奕儒没有给你们选择做好人的机会,从一开始就把你们往犯罪的道路上领,而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却在体制内管理犯人。你的这种心情被宋昕一语道破,所以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动机。我只问你,除了摆脱徐奕儒这件事之外,你就没有一次怀疑过宋昕还存在其他动机吗?还有,就算你们真的做到了,可你们之间的联系难道不能作为另一种隐患吗,宋昕可以和你联手摆脱徐奕儒,那么将来会不会也会用同样的方式送你一程?不,不是将来,你现在会坐在这里,就有他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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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5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 他的声音不仅低沉而且……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戚沨的声音并不高, 听在罗斐耳中却有一种振聋发聩的效果。


    罗斐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那是因为思维和认知上受到了严重冲击,大脑因此暂停了思考能力。


    而这些反应都是为了告诉他一个事实:戚沨说的很可能是对的。


    一个人被突然别叫醒, 一定会自我怀疑,甚至怀疑整个世界。此时的罗斐就是这种心境。


    戚沨颇为耐心地等待着,过了足足两分钟, 她才在罗斐脸上看到一点变化。


    这次是罗斐主动发问:“你们有证据吗?”


    强迫自己去接受另一个“世界”是非常艰难的,换一个人可能直到进了监狱都醒悟不过来。


    戚沨反问:“你指的是什么证据?是宋昕找人将毒药方送到你手里的证据, 还是宋昕预谋杀害苗晴天, 再嫁祸给徐奕儒的证据?你自己也说了,他送到你手里的证据, 你只看了一遍就销毁了。宋昕自己是不会留副本的。我们怎么拿证据给你?”


    停了两秒,戚沨又道:“不过基于苗晴天被害当日的犯罪手法, 和派出所的走访来看,那天动手的人极大可能就是章洋。我想这一点你早就猜到了。”


    这一次罗斐没有否认, 他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却没接话, 仿佛在等戚沨说些什么。


    戚沨说:“就是因为章洋和徐奕儒的关系, 你才认定那件事是徐奕儒授意。你这样想,省了宋昕很多麻烦,他连证明都不用。”


    说到这里, 戚沨又话锋一转:“宋昕的犯罪事实我们一定会找到,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将人抓捕,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通过他的口供去了解。而现在你要做的是,尽可能提供线索给我们——这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减刑。”


    罗斐落下眉眼,似乎是将戚沨的话听进去了。


    戚沨观察着他的转变,认为时机已然成熟, 于是问道:“现在,你要不要跟我们再聊一聊周岩警官?”


    一说到周岩当日的遇害经过,罗斐不是岔开话题,就是模糊描述,加上几次审讯要提的问题实在太多,涉及的时间线也比较长,至今都没有还原出周岩遇害的详细过程。


    戚沨了解罗斐,她知道这绝对不是罗斐为了保护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人,他还没这么“舍己为人”,而是一种因为了解法律,知道交代清楚以后自己会面临什么的“自我保护”。


    从罗斐多次回避的态度来看,她也早有了估计:周岩警官的遇害,罗斐知道自己会被控重罪。


    罗斐被拷的双手在板子上动了动,手指蜷缩,面色也逐渐紧绷。


    在这个过程中戚沨和夏正一言不发,夏正甚至屏住呼吸。


    直到罗斐嘴唇动了动,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毒剂,是我给宋昕的。”


    尽管早已猜到这才是唯一的解释,可听到罗斐亲口吐露时,戚沨心里仍是免不了有细微波动。


    她知道,那是人在受到外界信息刺激,情绪波动进而引起心跳加快的常见现象,然而冰冷的理论和人的感受到底不同。人有情感,而情感是剥离在是非观念之外的东西,即便如今眼前这个罗斐已经面目全非,于一个有情感的人而言,那些过去的相处、真心真意,都不可能一并抹除。


    而抛去情感之外的理性分析告诉她,沙|林毒剂只可能一直被罗斐保管着。


    周岩警官遇害时,苗晴天已经瘫痪,她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汇成工地现场的,那么又是谁带了沙|林过去?


    如果是宋昕,那么宋昕既然早就掌握了沙|林,那些年又如何忍得住心魔的刺激,而不去使用它?


    所以沙|林只可能放在一个对杀人完全没有兴趣,更不会从中感受到乐趣,甚至可以说在大多时候都有法律意识,遵纪守法的一个人手里。


    这个人就只可能是罗斐。


    当这层分析逐渐浮现水面之后,江进还感叹了一句话:“如果不是杀了师傅,罗斐的罪刑加上立功,是可以大幅度减轻的。”


    戚沨却说:“没有如果。”


    其实他们当时就已经猜到,罗斐是被宋昕拉进套子里了,而不管是谁先起的念,周岩的死都是事实,他们杀人也是事实——还是用沙|林这种毒剂杀人,必然会定性为恶性案件,而他二人就是对社会有极大危害性的犯罪分子。


    “沙|林毒剂在你手里多久了?”戚沨没有急着问案发当晚的原委,而是先核实前因。


    罗斐回忆说:“有些年了。是徐奕儒准备好坐牢之前交给我的。”


    “他只是将东西交给你吗?有没有告诉你那是什么,叫你妥善保存?”


    “他说是化学研究成果,浓度很高,但没提名字,叫我保存几年,等他出去就还给他。保存方法他也告诉我了,我一直小心处理,从没有泄露。”


    “那这件事是只有你自己知道,还是宋昕也知道?苗晴天知道吗?”


    “姐是知道的,也是她建议交给我保管。徐奕儒说宋昕不知道,还叫我不要告诉他。”


    显然,如果不是苗晴天的建议,罗斐未必会答应这件事。


    徐奕儒也算是有先见之明,知道毒剂落在宋昕手里会有什么后果,对这件事也有防范。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徐奕儒对罗斐的信任,以及认定罗斐一定会遵守承诺的决定。


    戚沨又问:“期间宋昕有试探过你吗?”


    “从没有。”罗斐说,“直到医生确定姐将终身瘫痪之后,周警官一路寻踪,就快要将姐找到的时候,我正在想如何带姐离开医院,还要买通医生和护士,不要将她的信息告诉警方……可这样做过于冒险,周警官是刑警,院方应该不敢为了点钱就牵扯进刑事案。就是这个时候,宋昕找到我,说他有办法。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叫我在‘谈判’当天带上那瓶毒剂。”


    “谈判?”戚沨注意到罗斐的用词,加重语气重复之后又问,“你的意思是,宋昕约了周岩谈判?”


    罗斐的目光十分坦然,看上去并不像是在编假话:“他的确是这么告诉我的,还说事先就已经讲好一部分条件了,周岩没有拒绝——这也是我和我姐唯一的生路。”


    ……


    罗斐永远都记得那天宋昕的眼神和表情,他看上去十分真诚,而且就像是全心全意为他们着想一般,并无半点藏私。


    事实上,如果是换一个处境,罗斐还没有被逼到悬崖边,尚有退路的时候,他会有更充足的时间去思考和权衡,那就不会上当。


    可在当时那个情境下,所有事情都在逼他,逼得他别无选择,就只能选择相信眼前的宋昕。


    “既然已经谈好了,为什么要带上那东西?”罗斐这样问道,这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疑点。


    宋昕叹气:“既然是谈判,就要拿出诚意啊。那东西就是筹码。口说无凭啊,什么都不交出去,怎么谈?咱俩说破嘴都没用。你是律师,你应该明白啊。”


    是啊,即便是在法庭上,哪怕一个律师舌灿莲花,说得再生动,也扛不住检方和审判长的一句“你有证据吗”?


    而在这件事情里,“那东西”的作用就相当于“证据”。


    罗斐又问:“如果带上了,这不就给了周岩一个理由,好抓咱们吗?这叫人赃并获!”


    宋昕却很轻松,还笑着说:“就算是人赃并获,也是针对徐老师,不是你我。”


    罗斐没言语。


    宋昕坐下来,翘着二郎腿:“那东西是他做的,原料和仪器是袁全海提供的,当时的场地是云城那个放贷的找的,和你我又有什么关系?苗姐只不过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还是未成年的时候就受到他的蛊惑、蒙蔽,被他骗去洗钱。你就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东西的制作过程你俩全程都没有参与过,之所以帮忙保管,还不是因为看在知遇之恩上吗?”


    宋昕所言合乎情理,也符合事实。


    罗斐在心里也“演练”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已想好辩护词——如果真的东窗事发,他完全知道该怎么走一二三四去为自己和苗晴天最大可能地减轻法律责任。


    而宋昕的话,几乎都说到罗斐心里。


    后来再回想起来,罗斐自认为之所以会上这个当,就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宋昕,徐奕儒也没有提过程朵那件事。


    以罗斐“正常人”的思维又怎么想象得到,有人会为了取乐而杀人呢?


    他还以为宋昕和他一样,只想摆脱警察的纠缠,怎么想到会那么大胆子,反过来预谋杀害刑警。


    到了这一步,罗斐已经释疑一大半,但他还是问:“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凡事都要讲个动机,这个道理宋昕也明白,可他不会说真话,而是利用罗斐“正常人”的心理,顺着罗斐说:“因为我也想摆脱徐奕儒。”


    这句话罗斐没有丝毫怀疑,他始终认为他们的遭遇一致,那么有同理心也是正常的。


    “摆脱徐奕儒”这件事,自从苗晴天“车祸瘫痪”之后就一直在罗斐心里回荡,它就如同一记警钟,每天时不时就敲几下,提醒着他。


    而在当时的情况下,罗斐根本没有心情和心力去深究宋昕为什么要摆脱徐奕儒,也无暇去反思,在苗晴天瘫痪之前,其实他自己并没有如此强烈的念头。那么再反射到宋昕身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类似的事,才令宋昕走了这一步呢?


    就这样,在罗斐人生中少有的深思熟虑的间隙,被宋昕钻了空子。


    ……


    “事发那天,宋昕让我去面对周岩。这和我们之前计划好的不一样。”罗斐说,“因为我的注意力都在周岩身上,等我发现宋昕不见的时候,他已经绕到周岩身后了。因为周岩站的地方挡住了我的部分视线,所以我只是隐约看到宋昕把毒剂拿了出来。”


    “可你不是说毒剂一直在你手上吗?”戚沨追问。


    罗斐接道:“在下车之前一直都在我手上,临下车前宋昕说交给他保管,万一周岩变卦,他好拿着毒剂跑,叫我拖住周岩的步子,这样东西和人少了一样,周岩根本不够证据抓人。我当时想,这样安排对我是有利的。因为再那样查下去,周岩一定会找到姐,进而找到我。如果在我身上找到毒剂,那我真是说不清了。”


    可罗斐完全没有防着宋昕有另一手,当时天色很黑,四周没有照明,他也只是看到宋昕拿出毒剂似乎在做什么动作,却看不清具体的。


    等罗斐反应过来,就见到宋昕突然前,朝着周岩的颈后袭击。


    针头扎进周岩的皮肤,根本不用找到血管,只要有一丁点毒剂渗入身体,这个人就死定了。


    戚沨说:“根据尸检结果,周岩中的毒剂并不深,起码比程朵的浅。我们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毒剂被稀释过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程朵当时被注射的是一整只毒剂,而且是直接注入血管。而周岩被注射的只有一点,在他意识到被攻击时,就即可做出反应,余下的根本来不及注射进去。而且仅有的那一点,也只是到达真皮层。


    “我当时还在想,宋昕是不是疯了,居然攻击刑警?!那些东西又不会致命,只是毒品,等周岩清醒过来,我们俩都会被捕。可是……”


    就在罗斐觉得完蛋的时候,却见到周岩倒在地上,开始抽搐。


    罗斐的大脑瞬间空了,只是盯着地上的周岩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直到周岩彻底不动了,不知道何时去车上拿了东西又折返的宋昕,扔了一个防毒面具给他。


    罗斐看了看面具,又看向早已戴好面具的宋昕,只见他蹲下身,正动作利落地从手提袋中去防护装备。


    宋昕头也不抬地说:“你最好赶紧戴上,虽然这是在户外,但也有中招的风险。除非想死在这里,将苗姐一个人扔在医院里。”


    因为有面罩的隔离,他的声音不仅低沉而且冷漠,像是换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吆喝一声,这篇文完结后会无缝衔接一个都市文,专栏可见,叫《be的他他他》,福利文,多角恋,篇幅不长,感兴趣的去收藏吧~


    等到《be》这本写差不多了,就开《花市灯如昼》了。比心~


    第216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 “是宋昕。”


    第二百一十五章


    罗斐满脑子都是疑问, 可是这个时候他还有点魂不附体,方才那波惊吓还远没有离去,根本顾不上整理思路, 先问什么后问什么。


    不过罗斐的反应还是快的,在解惑和质问之间,先选择了保命, 于是出于本能捡起掉在地上的防毒面罩。


    宋昕又拿出挖坑的工具:“跟我一起挖,这样天亮之前还有时间走。虽然是半夜, 但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人, 处理尸体时间越短越好。”


    宋昕就像是经验丰富的“清道夫”。


    这样一条接一条的信息冲击着罗斐,也令他对宋昕有了新的认知。


    罗斐很快就提炼出一条他最想知道的问题:“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宋昕无疑是知道的, 否则他不会这么果断就带了针管给周岩注射,也不会早有预判知道它能杀人, 于是提前准备了埋尸工具。


    宋昕一边忙活一边说:“沙|林。听过吗?”


    罗斐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的理科成绩很突出, 化学知识也足够充沛, 然而“沙|林”二字还是吓着了他。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敢相信徐奕儒居然做了这么危险的东西, 而这个东西还一直放在他家里。


    宋昕这时问了一句:“怎么,苗姐没跟你说?”


    罗斐茫然了,摇了摇头。


    宋昕“哦”了一声, 又说:“估计苗姐也不知道。这东西放在身边太危险,如果她知道,应该不会让你收着。”


    罗斐醒过神,跟着问:“你一直都知道是什么?”


    “嗯。”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杀警察?”


    宋昕透过面罩看了罗斐一眼,透着好笑:“不杀他,你就等着坐牢吧。如果警察从你家里搜出沙|林, 你应该知道会被判多久。苗姐瘫在床上,都那样了还要接受法律制裁。这些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仿佛罗斐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天真傻白甜一样,宋昕越说越讥诮。


    罗斐又道:“可现在杀了警察,要是被发现,也是死刑。”


    “你也说了‘要是被发现’。你再看我现在在做什么?我做的事就是为了不让咱们死刑。我说,你到底帮不帮忙?如果你怕脏了手,就去外面望风,别让人进来。”


    ……


    视角再次回到审讯室里。


    罗斐终于说出藏了五年的秘密,有一点解脱,有一点如释重负,也有一点面临最终结局的沮丧和无奈。


    “我在那时候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周警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只能选择和宋昕一起掩盖真相。我们将他的尸体搬到坑里的时候,他就像是死透了一样。”


    戚沨却说:“之前宋昕以幕后凶手的身份在网上曝光了一组漫画,其中一幅揭示出周警官是死于活埋。如果属实,那么在中了毒剂之后,如果你能及时将他送医,他还有得救。”


    罗斐说:“我当时想试探他的脉搏和鼻息,但宋昕制止了我,说人肯定是死了。而我自己也担心会因此接触到沙|林,所以没有多想。”


    戚沨没接话。


    在她的认知当中,罗斐一直都是精明的,甚至可以说是精明过头了。


    可是就因为他这个人有顾忌,有软肋,所以在命运的关键转折点上总是犯下无可挽回的致命错误。


    他爱苗晴天,他珍惜机会,他重视前程,他要名又要利——然而走到今天,这些都不过是负累。


    当初接受徐奕儒的资助,他一脚踩了进去,没得选;而后被宋昕蒙蔽,成了杀害周岩的帮凶,他也没得选。


    当然,如果罗斐说的一切都属实的话。


    截至目前这些都只是他的片面之词,并没有证据支持,相信等到宋昕被捕归案,还会讲出另一个有出入的故事。


    片刻后,戚沨说:“宋昕对苗晴天没有情感,你和苗晴天是否被周岩抓到,和宋昕没有直接关系。如果说宋昕是担心你们会将他供出来,因此才杀了周岩,这动机也算成立。可除此之外你就没想过还有其他原因吗?”


    “我想过。”罗斐说,“不过那是在一段时间以后,我逐渐冷静下来才想到的。”


    “结论是什么?”


    “我认为,宋昕对徐奕儒有非常深的恨意,只不过他掩饰得好。”


    “原因呢?”


    戚沨还以为罗斐会说出被迫用小超市洗钱雷同的东西,没想到罗斐却说:“宋昕父母的死应该另有内情。”


    戚沨曾经查过旧档案,这案子时间太过久远,当年没有录入电脑,还是在后来电脑技术普及以后补录的,内容却不全。


    那个犯罪嫌疑人名叫张栋,也就是杀害宋昕父母的凶手,而这个案子唯一的目击证人就是徐奕儒。


    按照笔录里的说法,徐奕儒和宋昕父母有些往来,案发当天还到宋家做客吃饭,于晚上八点钟离开。


    不过徐奕儒落了东西在宋家,于是九点左右又去而复返,刚好看到一个人从宋家跑了出去,连门都没有关。


    宋家当时住的是独栋别墅,嫌疑人跑远之后,徐奕儒这才穿过大敞的院门和屋门,一路往里走,边走边叫宋昕的父亲。


    可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连串的水脚印,一直通向大门口,而在楼梯下方,还躺着一个女人,正是宋昕的母亲。


    那时候的徐奕儒已经是教授身份,加上他的记忆力过人,还能提供准确的对嫌疑人的描述,因此没过几天,警方就将人抓捕归案。


    戚沨说:“这案子的档案我们研究过,程序和证据方面都没有问题。为什么宋昕会因此憎恨徐奕儒?”


    罗斐说:“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宋昕父母的确已经咽气。但是在警方赶到之前,还有半个小时的空隙。这半个小时徐奕儒一直留在现场,所以我怀疑这件事另有内情。”


    “怀疑?”戚沨不禁嘲讽,“你是律师,应当知道‘怀疑’二字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一定要有支点。”


    “我的支点,是宋昕亲口对我说的。”罗斐接道,“宋家除了一些表面财物的丢失,还少了一箱宋昕父亲的研究成果文件。可那个因入室抢劫而不慎错手杀人的凶手,只是小学毕业。”


    “可档案里并没有提到有文件丢失。”


    “警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这还是宋昕长大以后发现的。就在案发后第二年,徐奕儒发表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在学术界引起反响,还因此拓宽了他的知名度。业内给他颁了一个奖项,他上台那天还公开表示要感谢一位已经故去的好友,就是宋昕的父亲。”


    这样的描述乍一听合理,却还是藏着一些疑点。


    “那也不能证明是徐奕儒将宋昕父亲的研究成果占为己有,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证据吗?”


    “有。”罗斐说,“是宋昕亲眼看到徐奕儒在一楼的书房里翻找文件,还拿了一箱东西放到后备箱,然后又回到屋里。”


    “所以宋昕认定徐奕儒趁火打劫,因此憎恨他?”


    “那份成果令徐奕儒名利双收,而这一切原本都该属于宋家。可惜宋昕的父亲已经遇害了,再多名利也享受不到。不过据宋昕说,他长大以后找徐奕儒对峙过这件事,徐奕儒承认了,还答应将资产的一半‘还’给宋昕。”


    资产的一半?


    这似乎就能解释为什么两人会一前一后奔赴瑞士了。


    “你是说,宋昕只是找徐奕儒当面对质,徐奕儒就愿意拿出一半财产?换做是你,你会照做吗?”戚沨问。


    罗斐摇头:“不会。所以我猜宋昕应该掌握了一些证据,或是其他的用来要挟徐奕儒的筹码。”


    “那就你估计,会是什么?”


    “我不知道,宋昕也不会告诉我。关于这件旧事,我就只知道这么多。”


    这一点罗斐倒没有撒谎。


    如果他真能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到巨细无遗的程度,那才可疑。


    不过基于罗斐前面的诸多供述都有掺假的成分,所以关于前面的案件细节还要从头核对。


    戚沨翻开材料,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很快提炼出一条:“你之前说高中时期就和高辉交往过,现在要改口供吗,还是一口咬定?”


    “那不是我。”罗斐这次很果断,“是宋昕。”


    戚沨丝毫不感意外,遂用眼神示意夏正。


    夏正接着问:“那么在程朵被害当日,和高辉一起犯案的人也是宋昕吗?”


    “我当时不在现场。这件事我也是很多年以后才从高辉口中得知的——我所知道的所有细节,都是高辉口述。据高辉说,是宋昕将‘汽水’交给她的。她没想到只是一针毒品,就会要了程朵的命。后来那十几年,高辉时不时就做噩梦,也是在那个时候就有了焦虑症的症状。”


    “高辉去世当天到律所找你,谈的就是这件事?”


    “是。她坦白了一切,向我咨询法律意见。”


    “那她有没有提到自首意图?”


    “没有。不过我劝过她,希望她能将自首纳入考虑。”


    “那高辉到底知不知道给程朵注射的不是毒品,而是毒剂?”


    “她一直都不知道。她当时也问过宋昕,但宋昕装傻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信了,一直都以为是毒贩的错。”


    停顿几秒,再次发问的是戚沨:“关于你放在事务所的肌松药,还有没有新的解释?”


    “我是真的搞不懂那瓶药和高辉的死有什么关系。”罗斐的情绪略有起伏,似乎很不满这样被冤枉,“那瓶药是我自己在吃的。它的药效很快,如果是我给高辉下的药,她不会晕倒在自己家里,而是在事务所。”


    事实上,高辉自己也买过肌松药,和罗斐的肌松药还是同一种。在高辉家里也找到肌松药的药瓶,网络上也有高辉下单的海外订单记录。


    戚沨说:“高辉当晚吃的肌松药,是从药盒里拿出来的。据她母亲程芸说,高辉一周会整理一次药盒,每天按时服用其中一格。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将当晚服用的药物替换掉,而高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下,这种肌松药和她吃的劳拉西泮,以及当晚吃的带有酒精的炖鸡,三种物质混合在一起,这才导致死亡。”


    “听上去说得通,但这里有一个问题。”罗斐反应很快,“程芸是高辉的母亲,知道高辉的生活习惯不奇怪,可是我怎么会知道高辉有将药分类服用和一周整理一次药盒的习惯呢?这件事你们能证明吗?如果不能,那么所有推断都是假设。”


    仅凭假设是不能指证一个人的。


    这一刻的罗斐似乎又恢复到以往的专业,打点也十分准确。


    罗斐又道:“周警官的死,我不会推脱责任。相比之下,周警官的那件事性质更严重。既然我都已经承认了,高辉这件事我根本没必要狡辩。我说的都是真的,高辉的死我真的不知道内情。”


    这话听着也没错,可与此同时在戚沨脑海中却浮现另一道声音:“那怎么一样呢?周警官的死罗斐是被蒙在鼓里的,他也不知情,情节上可以从轻发落。但是调换高辉的药,却充分说明了主观故意,以罗斐对法律的认知,必然不会承认后者。”


    然而质疑归质疑,戚沨面上什么都没说,更没必要与罗斐分辨。


    还是那个道理:找证据——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217章 第二百一十六章 “以后不要再提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又一次审讯结束, 夏正看上去收获满满,迫不及待地来到戚沨的办公室,将自己整理好的思路一股脑吐出。


    当然, 思路之所以如此畅通,和罗斐的“坦言”脱不开关系。


    没想到戚沨全程微笑听完,迟迟没有明确表态, 夏正看不明白,便问:“戚队, 听完罗斐的供述, 你一点……”


    该怎么说呢,夏正一时找不到用词。


    “兴奋、振奋?”戚沨说了两个词, 接着道,“他的供词目前只能相信三分, 至于是那三分,等找到证据才能分辨。”


    这么少?


    夏正说:“可是根据现有线索, 他的供词基本符合证据链。”


    “不要忘了他是做什么的。”戚沨说, “依据现有的线索填补空白, 讲出一个既符合逻辑又能从某个程度上达到自保目的的故事, 对一个刑辩律师并非难事。即便这是他第一次讲述,他一起手就能与众不同。不要忘了,案子发生已经有些年了, 这几年我相信罗斐一定时不时就会回想当年案发的细节,将它们重新排布,再进行一番修饰,达到一种他想要的效果,以备不时之需。”


    有很多案件都会面临证据不足的情况,这个时候就需要证明力和用逻辑排除一些不合理的可能性。


    事实推定和逻辑论证在这个时候非常重要, 但并不是说,经过这两道所呈现出来的“故事”就一定是事实。


    上了法庭,如果证据不足,那么最主要的是就是让审判长相信“你”的逻辑,当然要逻辑自洽,以及和现有证据的指向一致。


    而罗斐的供述全都做到了。


    戚沨几句话就将夏正的情绪打了下来,夏正冷静了一会儿,坐下问:“你不相信他?”


    戚沨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他是我男朋友的时候,他是李蕙娜的代表律师的时候,我都不完全相信,何况他现在是个嫌疑人。我唯一相信他的时候,就是上高中时补课的那一年,可事实证明了,就连那时候的相处都藏着谎言。”


    夏正说:“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接近真相了……”


    戚沨没接话。


    有层意思她也没有说破,想着有一天时机成熟了,火候儿也够了,夏正自己就会明白。


    事实上,这里面的门道她也是前两年才发现的。


    那就是有些案件永远不可能将“现实”“真相”呈现出来,警察侦破案件也只能做到尽可能去还原,至于还原多少还要看证据“不完美”到什么程度。


    片刻后,戚沨这样说道:“是人就有人性,无论是罗斐还是宋昕,他们在人性展现这一块都是教科书级别的。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律师,他一定会在东窗事发之前就在脑海中复盘经过,修补故事逻辑。等将来抓到宋昕,我相信咱们还会听到另一个更为生动的版本。到时候再结合证据链去审视整个案情,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咱们去分辨。”


    闻言,夏正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是看着戚沨。


    戚沨问:“怎么,你想说什么,说吧。”


    夏正垂眼想了想:“我原先还以为……”


    “以为什么?”


    夏正措辞片刻,却找不到更委婉的表达,索性鼓起勇气说:“如果是我的女朋友一直在骗我,多年后还被我抓到,我想我会生气,也会难过。但是戚队你……好像这些情绪都没有。”


    戚沨有点想笑:“你觉得我太坚强了?”


    “不。”夏正摇头说,“知砚说过,坚强就是一种内在脆弱的外在表现。只有受到伤害的人才谈得上坚强。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额,就当是我好奇吧,你可以不回答……”


    这话还从没有人问过戚沨,大概是因为所有人都先入为主地认为,那就是一种坚强,再用这种解读套用在她身上。


    而夏正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也有点后悔,似乎这样的话题还是知砚来问比较合适。


    没想到戚沨却回答道:“我和罗斐的交往,从根上来讲,我们双方都是‘目的不纯’。按理说,一男一女在一起应该是因爱而起,或是因为欣赏、崇拜、喜欢,这些正向的情绪。但我和他,可以说都是因为一个人。”


    “苗晴天?”夏正脱口而出。


    戚沨颔首,却没有过多解释缘由和过程。


    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其中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她坚信苗晴天是这个世界,她所认识和见到的人当中人品最为正向,性格最为坚韧的女性。出身不好不要紧,她还有双手,可以积极面对一切,乐观接受所有不公,然后开启属于自己的“未来”。


    那么苗晴天一手栽培出来的“弟弟”罗斐,必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特别是那时候的罗斐表现出的力争上游,用学习成绩来改变命运、实现个人理想追求的精神,也恰好是戚沨所欣赏的一面。


    有继父高云德的衬托,苗晴天和罗斐就是溺水者的浮木,而且不谈条件,也没有私心。


    至于罗斐,虽然他没有说出口,在刚才的审讯中,有那么一瞬间戚沨却“读”懂了——他选择她,也是一种对人生的选择。


    那时候他正处在纠结期,念了法律第一件要考虑的事,就是自己已经被徐奕儒拉下泥潭,将来要如何挣脱。


    而戚沨就是站在干净的岸上,唯一他能够到,也是唯一有可能拉他出去的那个人。


    一阵沉默后,夏正再次忍不住发问:“那你以后还打算谈感情吗?其实这也是知砚想知道的,我俩私底下也‘八卦’过。”


    戚沨笑了:“知砚会问我一点都不意外。”


    随即笑容又淡了些:“我不知道,那件事对我来说还太遥远。”


    “其实,江……”夏正只吐出三个字就及时刹住,大概是意识到自己问得太多了,“欸,没什么,我不该好奇这些。”


    戚沨挑了下眉,扫过夏正窘迫的表情和泛红的耳朵,说:“就算有那么一天,也不会找同事。”


    夏正愣了愣:“为什么?”


    戚沨却说:“至于江进,他是好搭档,好对手,好同事,好朋友,好同学,只能是这些角色。每个人对自己的人生和另一半都有规划、要求,我的感觉就是如此,没有为什么。”


    “哦。”夏正应了一声,余光却被门口吸引过去。


    两人的对话持续不久,一分钟后夏正被派了工作,从办公室里出来。


    回到队里,正好见到江进在位子上打哈欠,面前还堆放着资料,电脑还显示着监控画面,手边的咖啡已经见底。


    夏正左右看了看,就像是找“嫌疑人”一样扫过每一位同事,随即将目光落在江进身上,凑过去小声问:“江哥,你刚才找过我?”


    “我找你干嘛?”江进斜了夏正一眼。


    夏正又问:“那你是找戚队请示工作?”


    江进又打了个哈欠,不接话,依然用眼神扫他。


    夏正顶不住这眼神,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下一句。


    直到江进收回目光,笑着说了句:“以后不要再提了。”


    夏正脸上一热,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那个,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对……我应该多过过脑子……”


    “也不用这样。”江进拍了下夏正的肩膀,“你以后就懂了,这人跟人的缘分,是早就定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有想成为的人,在他人眼里也是一样。但有时候是会错位的,就是你以为的自己,和别人以为的你是不一样的,你想扮演的角色和他人认为你该是的角色也是不同的。”


    这话听在夏正耳里有些深奥,他还不是很明白。


    江进又话锋一转:“你看罗斐,他想做好人,但是他身边的人不允许,他自己也有很多借口,也做不到一刀斩断,所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上岸。他想成为的人和他是什么样的人,根本就在两个世界。而在咱们眼里,他就是嫌疑人,将来还会坐牢,要接受法律审判。”——


    作者有话说:这章过渡一下,下章继续走剧情。


    现在就差宋昕要解决了,快结局了。


    另外,明天会很忙,应该没时间码字,后天更新。


    红包继续


    第218章 第二百一十七章 谁知一锹下去,只刨出……


    第二百一十七章


    “什么, 吴美霞是我的受助者?”


    当戚沨再次来到宋昕的咨询室,提到吴美霞和男朋友李诚俊的供词后,宋昕明显愣住了。


    但他没有多言, 很快叫来助理,让其调出吴美霞的档案。


    助理离开,戚沨再次开口:“你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经你这么一说, 我又不是那么确定了。”宋昕揉了揉眉心,“不过你放心, 只要能查到, 我这里就能找到她的咨询记录。通常情况下,只要受助者同意, 我们都会进行录音和电脑录入——我也希望能帮上忙。”


    “其实你之前给的建议已经帮上很多忙了,我们领导都在夸你。”戚沨微笑着, 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还说如果局里能多一些你这样的人才, 那么我们的破案速度就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雷霆出击’。”


    正如前面分析, 连环案的幕后主使具备自负、自大、自傲、自满这些典型特质, 是标准的自恋型人格。


    他缺乏共情能力, 感受不到正常人的喜怒哀乐,当然正常人也无法理解他的情绪由来。他追求刺激,是因为生活里的波澜根本不足以引起他的兴奋。这样“孤芳自赏”的人, 一旦得到某些人的认可,也会在一定程度上获得满足感。


    戚沨说到自己的领导,直属上级就是支队长,这可不是小官,手里有实权,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能有这样人的夸赞, 分量可不轻。


    宋昕眼中露出一丝悦色,但很快就消失。


    戚沨抓住了这个瞬间,又道:“所以今天来除了吴美霞的档案,还想再请教几个问题。”


    “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宋昕笑道。


    “是这样的,之前的连环案……其实我们前几天就已经抓捕嫌疑人了。”戚沨轻描淡写地开口,“不过这个人职业比较特殊,讯问的时候也比较狡猾。”


    “哦,已经抓到人了?”宋昕看上去有些惊讶,“其实这样的破案速度已经称得上雷霆出击了。”


    “证据还没有完全落实,上面催得紧,舆论也在密切关注,嫌疑人还在垂死挣扎、消耗时间,我们压力很大。”这几句话戚沨说得丝毫不带感情。


    “可是查案方面的事我也不了解,证据就更谈不上了。”宋昕问,“不知道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呢?”


    “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意见或是建议,帮我们尽快突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当然,你同意之后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这就当是请你来做顾问的第一案子。”


    “想不到第一个就这么重,现在换我有压力了。”宋昕起身去倒了杯水。


    戚沨只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表情,却也能猜出来他此时心里的盘算。


    宋昕必然知道徐奕儒和罗斐被捕的事,连续几天都没有联系,他应该有自己的一套方式知道两人的动向。


    既然徐奕儒家里有一台望远镜,那么或许在别的地方也有一台,用来远程观察徐奕儒和罗斐住的小区。再说那天人被带走时,有不少居民看见,物业也知道,稍微打听一下就行。再不然,罗斐几天没有开直播,以宋昕敏锐的嗅觉早该猜到。


    而就在这会儿,她抛出“证据没有完全落实”这个钩子,这无疑是宋昕最关心的——他想彻底切割,而这件事关系到的是他的直接利益。


    更进一步说,这也是对宋昕心计的又一次考验:如何既能蒙骗警方,又能将自己的高知专业人设进一步提升。


    宋昕倒完水回来,大约做好了心理建设,坐下便问:“那能不能先告诉我,对方垂死挣扎的点是什么呢?通常来讲,一个人越是焦虑一件事,那件事往往就是他的弱点,也是突破口。”


    戚沨说:“他现在坚持所有事都与他无关,而是另外一个嫌疑人做的。”


    “另外一个嫌疑人。”宋昕眼神微动,“你们已经抓到了吗?”


    “抓到了。”


    戚沨注意到,在吐出这三个字以后,宋昕的呼吸频率略有变化,她接着说:“不过现在处于一个‘死无对证’的状态,人虽然还喘气儿,但听医生说,基本上已经不太可能醒来了,能维持多久的生命体征都不好说。”


    “哦,就是说你前面提到的嫌疑人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一个将死之人身上。那么证据方面和他的说辞吻合吗?”


    “问题就在这里,证据链还不够完整,有些地方只能依赖口供来填补。而他现在所言,基本上在整个逻辑范围内。就经验来看,法庭采纳的可能性偏高。”


    “这样啊……”宋昕没有立刻回应。


    不得不说,他的心理素质是真强,杀过人就是不一样。


    戚沨不用问也能猜到宋昕此刻的心情,有一部分因素是担心罗斐会吐出他的名字,虽然这是迟早的事,还有一部分因素是在心里构建等到那一天他该如何应对。


    “你刚才说嫌疑人的职业特殊,我能知道是什么吗?”宋昕忽然问。


    “他是律师,还是专门打刑事案的。”


    “这倒是有点棘手。通晓法律,还有相关实战经验,不简单呐。”


    “何止。不过他现在情绪尚算稳定,只是有一点,我感觉他已经在铺垫后路了。”


    “什么后路?”


    “他说他有吃肌松药的习惯,因为精神压力大,有些焦虑,要靠这种药才能入睡。”戚沨说,“其实在连环案中,有一位受害人就是因为吃了这种药导致昏迷,这才错过最佳救助时机。”


    “按理说肌松药应该不会有这么大反应,除非是体质特殊,对这种药物过敏,或是过量服用。”宋昕接道,“我有一位患者就出现过类似症状,第一次服用就在家晕倒,幸好被家人发现,醒来后就意识模糊,还有部分记忆缺失。”


    “问题就在这里,嫌疑人称自己并不知道受害人对这种药有过敏反应,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受害人吃的肌松药和嫌疑人所有的肌松药有关。”


    说到这里,戚沨话音一顿,又道:“而且我感觉他还有后手。”


    宋昕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在铺后路,是想用肌松药来证明自己有精神方面的困扰? ”


    “如果他要求司法鉴定,而且真的鉴定出来他有那种病,或是因为药物而出现了记忆断片等现象,那对我们结案会非常不利。”这段是戚沨编的,可她语气很淡,仿佛真有其事一般。


    随即戚沨又解释道,司法鉴定需要一定周期,嫌疑人这样做很明显是在拖延时间。


    “所以你想请叫我的是心理方面的问题?”宋昕问。


    戚沨点头说:“在司法鉴定之前,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希望先让嫌疑人做一次初步的心理评估——其实我们现在破案的手段已经比过去先进很多了,利用犯罪心理诊断来全方位多角度评估嫌疑人的状态,像是这样的恶性案件都会使用。”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宋昕接道,“我之前看过一篇国内新发表的论文,就是针对犯罪嫌疑人的心理评估,经过数据比对证实13个基本临床量表里面,除去其中四项,其余指数均比普通人要高。而M因子分则比普通人要低。”


    “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他想走精神疾病这个套路。事实上,他原来也处理过相关案件。可我们现在有政策看着,审讯的时长和频率都是有要求的,也就是说每一次审讯都很重要,最好是在他走下一步之前,我们就能先一步通过审讯或其他手段,找到他身上的突破口……”


    “我之前的确是接触过犯罪嫌疑人,也做过评估,可是……没有见到本人,很难做出精准判断。”宋昕似乎听懂了戚沨的意思,又或者说是他也有意将话题往那个方向引导,“我相信任何一个有专业操守的心理咨询师,都不敢随意给出结论,何况如果是精神诊断,的确需要一个较长时间周期的评估,这期间不仅要动用专业仪器,还要抽血化验,还要做一系列心理测试。而我只是心理咨询师,不具备从医资质。我能做的也只是针对受助者在我面前的表现进行分析,无论是他的用词、微表情,还是肢体行为、叙事逻辑。”


    “宋老师,你多虑了。”戚沨微笑着说,“破案压力是我的,我不会推给别人。我的目的也很明确,我只希望能多一个大脑来帮我,寻找到我想要的突破口。当然,找到了最好,找不到我也不会将责任推给别人。我们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这也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优解——你不在体制内,嫌疑人见到你或许防备不会那么重。”


    ……


    同一时间,江进和夏正也再次来到汇成工地的案发现场。


    绕场看了两圈,又回到发现周岩骸骨的位置。


    在夏正疑惑的目光下,江进从后备箱拿出工地常见铁铲和铁锹,并将铁锹递给夏正。


    “老戚有句话是对的。”江进说。


    夏正掂了掂铁锹的份量,问:“哪句话?”


    “她不是跟你说,无论罗斐是什么角色,她都没有完全信过他吗?”江进说,“其实我也不信。不过在今天以前,我还找不到他供词里的把柄……”


    夏正下意识回忆起来罗斐最新的口供,不得不说,罗斐的描述基本上是挑不出毛病的,偶有自我美化的成分也都在意料之中。


    夏正摇头:“我想不出来。”


    江进轻笑:“你是没见过罗斐你在庭上的结案陈词,那叫一个正义凛然、声情并茂。但他今天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也说明他这个人缺乏生活经验。”


    这话落地,江进抬了抬下巴,说:“你现在就用铁锹试试这块地”


    江进指的地方距离发现骸骨的土坑有一米远,两块地方土质一致。


    夏正点了下头,依言照办。


    谁知一锹下去,只刨出一个小坑。


    夏正第一反应就是:“我去,这么硬!”——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真的非常非常忙,因为闹蟑螂心态都崩了,十几年没见过了突然看到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妈还说那不是蟑螂,她也好多年没见过了,我还垫着纸巾捏起一直在蹬腿儿的蟑螂问,不是蟑螂那是什么?后来约了消杀的人上门,听他科普一下知识,第一次知道蟑螂屎和若虫是什么样……总之该堵的地方都堵上了。后来还是对方说我家的不多,时间不长,比较容易处理,我才松口气。


    自从前天看到蟑螂以后,我晚上都会做梦,会脑补很多后续,脑补它到处繁衍,很难除尽的种种。同时也因为开空调了,屋里暖和了,小猫晚上就开始折腾跑酷,我一晚上要醒好几次。


    另外,双十一大家都买什么了?一到这个季节我就想买羊绒品,总觉得不够。之前已经一年多没用过眼霜,也没做过面膜,主要是懒。到了这个干燥的季节,眼油啊面霜啊都从冰箱里翻出来了。还要算上日常用品,不止我和家人的,还有猫的。每次都觉得没啥可买的,然而看着一个接一个快递,再一算账,又陷入沉思,于是挑挑拣拣看什么可退,看来看去发现都是刚需……


    红包继续


    第219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答案只有一个。”……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夏正的经验不如江进丰富, 做刑警这几年也没碰到过埋尸案,大多是碎尸、野外抛尸、浮尸、沉尸。若是遇到白骨案,也不是从坑里挖出来的, 只是表面上盖了一层土或树叶,而且通常在人烟稀少的野外,那些土和落叶也是因为风吹雨打自然覆盖上去的, 而非人为。


    江进蹲在旁边,说:“我就遇到过两次这种埋尸的, 第一次是出差, 被当地的一个同学叫去一个现场,还是在乡下。正赶上有家人办丧事儿, 挖好了坑。凶手就想着浑水摸鱼,将死者扔到坑底, 在上面填了几层土,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去。”


    夏正也蹲下来, 认真地听。


    江进拨了拨土, 继续道:“五年前老师在这里遇害的时候天比现在暖, 土质应该也没这么硬。可就算再松软, 要挖一个足以埋成年人的坑,两年成年壮汉,而且知道怎么省力怎么下锹子的, 不间断地挖,不能休息,也得大半天时间。我告诉你,如果不是铁锹,就是个破铁铲,你试个十铲子, 你的大脑就会主动开始思考,判定这种方法不可行,劝你换一条思路。老师在世的时候办过类似的案子,那个人也是想不开,好不容易两天半挖了个坑,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像是这种工地,土质最硬,挖到一半遇到石头只能死磕,如果是农家地就好得多,土质早就翻得松软,可即便是那样,最快也得十几个小时吧?”


    夏正接道:“差不多……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挖到第二天上午了?再说宋昕和罗斐的体格,一瞧就不是干粗活儿练出来的,最多就是健身房,跑个步啊举个铁,真遇到这种刨坑的活儿,连怎么使劲儿都搞不清楚,只凭着肾上腺素激增一味地用蛮力,最多也就坚持半个小时。那他们……”


    “答案只有一个。”江进笑容冰凉,“罗斐在撒谎,坑是早就挖好的。”


    “早就挖好的坑,可能是宋昕,也可能是罗斐。如果是罗斐,那就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到了现场才发现宋昕有杀意。不,以罗斐的洞察能力和对宋昕的了解,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宋昕从一开始就想杀人呢?宋昕让罗斐交出毒剂,就算罗斐不知道那是□□,也能猜到那绝不是什么安全的玩意儿,就应该提前预判到接下来的走向。他一个刑辩律师,不可能那么天真。”夏正顺着这条思路,越分析越觉得不寒而栗。


    而另一边的戚沨,已经拿到吴美霞的登记记录。


    戚沨说会安排拷贝一份电脑里的预约记录,宋昕也没有半点迟疑。


    根据助理已经调出的档案来看,吴美霞只预约了一次,第二次助理通知她再来,她说自己生病了,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也就是说,宋昕记不住吴美霞是谁也情有可原。


    那么宋昕为什么连续三天晨跑,还提前在案发现场附近徘徊呢?


    戚沨将疑问踹在心里,直到离开都没有问。


    上车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回队里,问吴美霞的电话调查结果,得知吴美霞当晚只打过一次电话,就是男朋友李诚俊的手机号。


    而去李诚俊家,如果假设是临时决定的,那么应该只有李诚俊和李诚俊的室友知道这件事,之后吴美霞没有打过其他电话,那么宋昕是怎么提前知晓的?


    会不会是李诚俊撒了谎,当晚的约会是提前几天就定好的,打电话只是为了出门前确认?


    不过调取微信信息的同事说,没有在吴美霞的联系人名单中发现宋昕的微信号。


    很显然,这中间有一环还没有搞清楚,导致两边的信息无法拼接到一起。


    原本打算离开咨询室就回队里,但车子开到半路戚沨便改了主意,绕了个小圈,直奔吴美霞家。


    左右邻居包括房东、物业都已经得知吴美霞遇害的消息,这两天又有一批一批的警察进门搜证,弄得人心惶惶。


    这次搜证正巧林东也在,见到戚沨先是叹了口气,随即说:“想不到这么快又要跟你汇报工作了。”


    戚沨接道:“这样的工作汇报谁都不希望。这才几天,又在你们的辖区出了命案,你的任务很重啊。”


    林东笑着接下这句调侃,遂将笑容一收,说:“我还真有点发现。”


    “嗯,我也是来找疑点,先说你的发现。”


    “吴美霞是独居,租的这房子一室一厅,屋子虽小但五脏俱全。你看卧室里是一张宽一米五的床,如果她想跟男朋友约会,还要那么晚出行,其实让她男朋友过来反而更方便也更安全些。”


    有道理。


    戚沨抬起眼皮,朝着天花板看了眼,没有吊顶。


    “这房子隔音怎么样?”


    “不咋地,听说如果是晚上比较安静的时候,楼上穿皮鞋走路,楼下都听的一清二楚。不过我们也检查了,声音之所以密封在室内,听得过于清晰,主要还是因为这房子的窗户。”


    林东和戚沨走到窗边,林东接着说:“这窗户是双层断桥铝,房东一直在说这窗户隔音多好,花了多少钱,你看……”


    林东将其中一扇窗打开,很快就听到外面的环境音,还有小区隔壁那条马路过车的声音。然后他又将窗户关上,那些声音瞬间就去了大半。


    而这套房子没有在天花板做隔音层,窗户一关,不仅将外界的声音阻断,还将室内的声音锁住。这样一来,如果楼上楼下有什么动静,顺着天花板和墙体这些媒介传到屋里,也不容易透过窗户溢出,在屋里的人会听得更清楚,令这套房子就像是开了扬声器一样。


    林东说:“李诚俊那边我们之前也去走访过,他说他那边隔音好。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是吴美霞去找李诚俊,不过还需要进一步论证。”


    戚沨停了却摇头:“理由还不够充足。隔音再差也总有防范措施,最多就是被领军投诉而已。可一个女人接近半夜独自外出,要承担的就不只是被投诉的风险了。”


    林东点了下头,说:“其实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李诚俊有鬼,他的作案嫌疑目前是最高的。案发现场非常符合熟人作案的特点,知道吴美霞那时候外出的人就只有他和室友王昭。如果李诚俊的嫌疑排除了,那么下一步,我们的重点就会放在王昭身上。”


    “除了李诚俊,吴美霞还有没有其他异性朋友,和她的关系有点超友谊的?”戚沨忽然问。


    林东一顿:“目前还在查。吴美霞的微信联系人里有超过一半都是男性,其中有十几个都在近三天内联系过,有那么一两个说话跟开玩笑似的,其他的都属于正常交流。”


    随即林东又问:“为什么这么问?”


    戚沨回道:“只是同为女性,代入案发的时间地点,以及吴美霞这个人所产生的疑问。你看,案发地在靠近河边的草丛里,上面有桥体遮挡,左右又有灌木丛,沿途没有发现拖拽的痕迹。当然也不排除是清洁工清扫过上面的痕迹,可是从街面走到下方案发现场,需要经过两节楼梯,还有一小段路,这部分也没有找到拖痕,而且根据现场找到的部分脚印来看,是死者自己走下去的。原因呢?那么晚的天气,孤身一人,如果不是见到熟人,还是有意发展关系的暧昧对象,她为什么要走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红包继续


    第220章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认为漏洞在罗斐身……


    第二百一十九章


    离开吴美霞租的房子, 戚沨一个电话打到江进手机上:“再安排一次李诚俊和王昭的问询。”


    江进依然维持着蹲姿,一手拿着电话说:“和他们提了,但两人都说不好请假, 暂时没约上。”


    “那就等他们下班了,去出租屋找两人当面对一次。提前不用打招呼,不给他们推脱的借口。”


    “得嘞, 晚点我和小夏过去。”


    戚沨问:“现在在哪儿呢?听着像是外面。”


    “汇成工地。”江进吁了口气,“欸, 你说罗斐和姓宋的小子, 两人大半夜一起挖个能埋一个成年人的坑,天亮以前干得完吗?”


    “呵。”戚沨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他的供词能击破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


    “怎么讲?”


    “暂时还不能肯定,我现在要去一趟监狱, 等我回来再说。”


    电话切断,江进瞅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 直到旁边的夏正问:“戚队怎么说?”


    江进回:“她说要去监狱, 我还没问去见谁, 就挂了。”


    夏正跟着分析:“李蕙娜、张魏都在监狱。张法医……哦, 应该说是张松,目前还在看守所。监狱里还有不少认识徐奕儒和章洋的犯人,这要是问一圈, 得花不少时间啊。”


    “还有个人,高幸。”江进说。


    不到一个小时,正在做工的高幸就被管教单独叫走。


    见等在对面的人是戚沨,高幸半点不意外,坐下便问:“这次带了什么书?”


    “没有书,来得太匆忙。”戚沨说, “你写下来,我让人捎给你。”


    高幸点头:“还是问徐奕儒的事?”


    “是,也不是。”戚沨拿出一份档案副本,透过窗口递进去,“认认看,还有印象吗?”


    那是一份二十多年前的法医报告,上面均为手写字,落款签着鉴定人的名字,并非“高幸”。然而在这份报告里有几处存在不同意见,而每一处不同意见都由参与鉴定者的签名。其中一行非常不起眼的角落,有一行溜缝记录的小字,正写着“高幸”二字。


    戚沨说:“如果不是看到这行字,我都不知道你是当年的鉴定人之一。”


    高幸快速翻看了一遍档案,皱着眉安静片刻,似乎正在回忆这宗旧案,好一会儿才说:“我想起来了。就这个案子,当时我们几个人想法有出入,还进行过很激烈的争辩。不过我那时候只是个法医助手,我也没有真凭实据来支撑自己的观点,所以争到最后还是将这个案子进行‘保守’处理。到最后,我的‘怀疑’就以‘不排除’三个字来呈现。”


    从程序上来讲,这样写一点错没有。


    高幸问:“这么老的案子,怎么现在拿出来说?就因为证人是徐奕儒?”


    戚沨摇头:“我想先知道你的‘怀疑’是什么?这里写得不清楚。”


    高幸回道:“我怀疑当年在现场的不只一个嫌疑人,还有另一个凶手存在的可能。但你也知道,没有证据就是空话,因为一直没有找到第二人,而那个犯罪嫌疑人也很快招认了,所以这个案子结得很迅速。”


    宋昕的父母,当时是一个死在二楼浴室里,一个则死在一楼楼梯的最下方平地上。


    至于宋昕,他一直躲阁楼的杂物中,直到警方找到他。


    说是阁楼,其实就是第二层向上延伸的一块复式结构,不过都用来堆放杂物,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叠放在一起,小孩子躲在其中很容易隐藏。


    高幸说,找到宋昕后,当时的办案民警花了很多时间和心力试图让宋昕开口,而且还请了当时春城比较权威的儿童专家来帮忙,称宋昕极有可能是目睹到案发场景,吓坏了。


    戚沨听到这里,心里却没有半点起伏——她本能上就不太相信这层判断。


    高幸继续说,差不多长大半个月的时间,宋昕终于愿意说话了,但他却绝口不提案发所见,问了就说不记得、不知道。


    其中还有一点令人印象深刻,就是当宋昕终于恢复“神智”,不再自闭之后,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搂住徐奕儒。


    不必专家解读,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宋昕对徐奕儒十分信任、依赖。


    高幸说:“我的怀疑就是从那天开始彻底打消的。”


    “这么说,你怀疑过徐奕儒?”


    高幸点头:“宋家大门敞开,嫌疑人一个人入室抢劫,这本身就有点违背常理。房子那么大,嫌疑人在这之前又没有入室抢劫的前科,经验不足,居然胆子这么大。宋教授是死在浴缸里,当时正在洗澡,全身赤裸。而按照嫌疑人自己的说法,他在冲下二楼的时候,正好被宋夫人撞上。宋夫人高声呼喊,他为了阻止就将她按住,试图捂住她的嘴。就在这个时候,小区的电闸突然跳了,嫌疑人手上一松,宋夫人挣扎过猛,一脚踩空,就那样摔了下去。”


    犯罪嫌疑人一直坚持说,他从没有推过宋母,而且根本不知道宋父为什么会死在二楼浴室。


    不过当时还有另一种推断:正在浴缸里泡澡的宋父,因听到妻子的呼救,于是急忙起身,没想到却刚好赶上跳闸的那一分钟。而宋父在情急之下,伸手找支撑,但因为是在抹黑情况下,一个不小心就抓到吹风机垂下来的线,进而将吹风机扯到水里——偏偏吹风机还一直插着电。


    总之,嫌疑人一直在喊冤,说他没有杀害宋父,就连宋母也是一时错手,他本意根本不想杀人。然而从因果关系来推定,这二人的死亡均与他有关,因此最后判决的还是故意杀人罪。再者,宋父在学术界地位崇高,这件事牵连甚广,无论如何嫌疑人都没有酌情轻判的机会。


    “嫌疑人不承认杀害宋昕父亲,但承认去过二楼。”戚沨问,“当时宋昕父亲正在泡澡,如果嫌疑人没有进去过,那他脚底的水是哪里来的?”


    高幸回答:“他说他经过浴室的时候,看到水从门缝里溢出,他才会踩到。我们到现场的时候,也确实看到那些水溢到楼道里。而根据现场的水量来看,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人所说的可能。”


    戚沨安静了片刻。


    高幸笑问:“你也觉得不对吧?”


    戚沨这才道:“水溢出门口,浴室里的人难道看不到吗?如果顺序是嫌疑人杀人在先,离开时没有关掉水龙头,那么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警方赶到现场的时候,浴缸里的水的确会大量溢出。可如果嫌疑人上楼的时候,浴室的水已然溢出,这是不是就能说明宋昕父亲在当时已经出事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和小区跳闸无关。”


    “所以我一直都在怀疑现场还有一个凶手,还是恰到好处将自己隐藏起来的真凶。就是这个人杀害了宋教授。”高幸说。


    戚沨意会道:“你在怀疑徐奕儒。”


    “不止。”


    戚沨瞬间眯起眼:“还有宋昕的母亲。”


    “反应很快。”高幸说,“不过当时没有人相信我的怀疑。他们都觉得这太过戏剧化,不符合事实,最主要是没有证据支撑。而我的怀疑,是根据常理来推断的。”


    戚沨接着说:“徐奕儒到宋家做客,因此宋家的一楼二楼有他留下的痕迹并不奇怪。这些痕迹不能作为指认他是凶手的证据,而且他还亲眼看到嫌疑人从房子里跑出来,并不是凭空捏造。但这里有一个问题,而且很容易被忽略……”


    “你已经想到了。”


    见高幸没有阻止,戚沨继续道:“假设嫌疑人没有撒谎,他在房子里制造出的第一个动静就是在楼梯上撞见宋昕母亲。宋昕母亲高声呼救,按理说宋昕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躲起来,而是出于好奇和对母亲的保护,跑出来查看情况。可嫌疑人从头到尾都没见到宋昕。难道说宋昕只是因为听到呼救声,就判定有危险在,于是躲到阁楼吗?这根本不符合常理。他应该是看到了一些东西,受到惊吓,这才躲起来……所以正确的情况应该是两种,一种是嫌疑人杀害宋昕父亲,被宋昕亲眼目睹,另一种就是徐奕儒或宋昕母亲作案,宋昕同样看到现场。”


    高幸点头:“当时嫌疑人已经被捕,重判是跑不掉的,不管宋昕父亲的命是不是算在他头上。而宋昕母亲也已经身亡,就算真是她做的,法律也不可能去追究一个死人的责任。再加上宋昕对于案发时的记忆已经缺失,这个案子就这样结了。”


    “所以你才会说,之所以打消怀疑,是因为宋昕恢复之后的第一个举动就是抱住徐奕儒。”


    “没错。如果是徐奕儒做的,宋昕不会那么信任他。”


    而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宋家二楼没有找到其他人的痕迹。


    那么也就是说,要么就是宋昕见到嫌疑人杀害父亲,要么就是见到母亲杀害父亲。相比之下,后者显然更令人无法接受。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导致宋昕后来的心理走向?


    戚沨最后又问:“那么从阁楼的窗户往外看,以当时宋昕的身高,和窗户的角度,他是否能看到嫌疑人逃走的身影,和去而复返的徐奕儒?”


    “看不到,而且也看不清。”高幸很定地说,“那扇窗户被杂物挡住了,而且还贴了防窥窗纸。”


    戚沨没接话,只是将这个细节记在心里。


    反倒是高幸好奇地问:“你还没告诉我,这么久以前的案子怎么现在会突然翻出来?莫非你们找到了新的疑点?不会真的和徐奕儒有关吧?”


    虽说找到新疑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高幸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


    “等我证实了再告诉你。”


    “好。我也想知道我当年的判断是不是正确的。”


    不到半个小时,戚沨便离开了监狱。


    刚出门就接到江进的电话,他一上来就问:“探监结束了?”


    “你是掐着时间打过来的吗?”戚沨反问。


    江进笑了笑,话锋一转:“有收获?”


    戚沨快速描述了一遍高幸提到的重点,随即落下结论:“也就是说,从宋昕当时的角度,根本不可能看到徐奕儒拿了一箱东西上车。可是罗斐的描述却像是宋昕亲眼看到一样。”


    “哦……”江进思忖片刻,“要么就是罗斐编了个故事,连细节都想到了;要么就是宋昕当时并不在阁楼,他是从别的窗户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


    “可当时的身体检查,都说宋昕完全失去案发当晚的记忆,那他又怎么会在多年以后跟罗斐提起这些细节呢?”


    “也许他是装的,也许是后来想起来的。”


    戚沨没接话。


    江进又问:“你认为漏洞在罗斐身上?”


    静了几秒,戚沨坐上车,看着窗外呼了口气,语气很轻:“我的感觉告诉我,是罗斐隐瞒了关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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