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141
141 住手!
「阿利斯主教要自焚祈神。」
霍尔姆主教和芬尼安收到勒梵西传来的消息,便火速奔向王都,几乎中间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留。
这路上还差点跑断了一匹马的腿。
为了节省时间,沿路过程中都是让信使提前出发,通知前面的驿站先安排好一辆马车,他们可以随时换马再出发。
本来按照路程长短计算,其实照这种跑法,应该不到五天就可以到王都。
可偏偏这几天天气闷热不堪,时不时有雷阵雨出现,即使天气很快就又放晴,可路面泥泞,绊住了他们的马车。
芬尼安怕耽误时间,于是在出发后第三天,将马车分为马和车行路。
他一个人骑着马轻身上路,而霍尔姆主教则搭乘着由芬尼安能力提供的无障碍车出发。
霍尔姆主教一开始看到车厢飞起来的时候,还很惊异,一瞬间就懂了芬尼安为什么对于成为自己的学生会那么嫌弃。他一瞬间想要教育这个少年,即使有这份能力,也不能够随意显示力量,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自满。
可他话到自己的嘴边,话头就止住了。
一是因为还有更要命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要是让雨果主教知道阿利斯出事,他不知道会不会脑溢血,当场死亡?
这四年来,霍尔姆主教就看到雨果主教对阿利斯的宠爱,不仅仅是把他当做一个希望来看,更多的是已经把他当做自己唯一的孙子来对待。平常只要是他想要,雨果主教就砸钱给他支持。
萨伏伊教区能快速发展到现在北领地人人向往的人间天堂,离不开雨果主教把自己多年的储蓄都花在他身上,完全不担心自己的钱回收不过来。
对阿利斯,雨果满眼永远是鼓励和宠溺,生怕他受一点委屈,随时会变成一团融化的小雪人。
这几天他们都没有好好休息,哪怕是霍尔姆主教一路坐在马车里面,也有睡觉的时间,但仍感觉自己的双腿发麻,只能在芬尼安累了之后,自己下车在路边走一走。
面对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小辈闯在前面?
“他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年华可以做出那么多事情,怎么可以停在这里?”
自己坐享其成?
而阿利斯静静抬起眼,望着飘落的白雪,嘴角竟勾出一丝释然。
霍尔姆主教和芬尼安费力地挤进人群,终于感到火祭台旁边时,正好目睹火把即将点燃火祭台。
他大声喊道:“住手!谁都不许动手!!!”
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之下,原本代表着愤怒或净化的火,在阿利斯主教的行动中,带着一种超脱世俗的灵魂仪式,是至高无上的神圣。
勒梵西主教也一眼就认出霍尔姆主教,连忙站出来,内心狂喜,终于有个能说话的人来了。他正要打配合,可霍尔姆主教趁众人反应不过来,连忙扑上前,嘶哑着声音。
路上的人不一定都是贵族,也有一些村民镇民,有些人甚至是赤着脚赶来勒梵西。
“神主也不愿他受苦!”
而勒梵西主教听到这话后,手上的拐杖也不由自主地握紧。
尽管这么努力,霍尔姆主教和芬尼安也只是在安息日当天到达。
他都已经是九十岁高龄。
话音未落,夏日的天空竟飘下片片白雪。最初只是几点,落在火把上,瞬息化为水痕。民众们先是惊诧,继而喧哗。
“是神主的启示!”
二是他能想到的事情,恐怕阿利斯主教早就想到了,否则芬尼安也不会藏那么久。
这话如重石砸入湖面,众人心底泛起层层波澜。
芬尼安就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能力。
好奇与紧张。
因为越靠近王都勒梵西,商道上越多从各地闻讯赶来的人。
而人群也跟着哗然。
他隔开举着火把的神职人员,声音笃定起来,“这件事本来就应该是我做。你们解开阿利斯主教身上的锁……”
“若有人必须牺牲,是神要有人来偿还,就让我来吧!”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霍尔姆主教肯定要保住阿利斯。
这声音惊起众人的回看。
信仰与敬畏。
他们认出这位白发佝偻的主教,有人震惊,有人低声议论,不知是该阻止还是听从。
“希望之花已经在洛迦教区绽开,也将把这个福音传播到整个赛尔蒙公国,何故要做出如此窒息的圣礼!”
本已笃信的狂热,注意到这一抹神性,顿时开始动摇。
有人跪倒在地叩拜,有人激动地去拆卸火祭台的木柴。
人群的情绪在敬畏与混乱之间摇摆不定。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只从人群中探出的手还是趁着他人的不注意,将火把点下。
刹那间,烈焰轰然升腾,吞没祭台外缘,一下子就将过来救阿利斯主教的人弹开。
热浪扑面,空气里响起木料炸裂的声响。
第 142 章 142
142 到此为止
火势的窜高,像是各自追着脚步,直扑向苍凉的雪空。
炙热扑面,就像是自己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到底是谁放的火?”
勒梵西主教愤怒的呼喊声震荡开来,并没有得到应答。
当时火势爆开之前,所有人心系阿利斯主教,人多眼杂,根本没有办法在将注意力在谁举的火把上。
这句话一落下,自然是没有任何人回应。
霍尔姆主教气得满脸通红,怒吼道:“执行火祭还没有完全敲定,谁自作主张要放火的?”
谁也没有想到,一把火点起来后,整个火祭台竟瞬间燃起滔天焰火。以往用火还需要反复点燃,起火用时长,有时候火势还会自己灭了,十分费时费劲。可如今,火苗才碰触到火祭台,顷刻就以燎原之势熊熊燃烧起来。
空气里面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油味,呛鼻难闻。
很显然,这火祭台一开始就被淋满了燃油。
这也是火势大起,黑烟滚滚的主要原因。
周旁几个年轻人鼓足勇气,想着要用脚踢散还没有起火的柴堆,甚至最靠近的勒梵西主教也拿起拐杖去拨动。
可火势凶猛,随风增大,忽然的几声小爆燃,把人惊得忍不住齐齐往后退。
该怎么办?
博雅纳神父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黑的手掌,这一眼也自然落在周围人的实现里面。
“就是啊!阿利斯主教如果真的又想要违背神意,他也不会自我牺牲。”
一落下去,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声音,只是众人下意识看说这话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缓缓举起手臂,火光映照下,像是点亮了整个赛尔蒙公国的上空,阳光再次从乌云里重新回归,温暖而坚定。
天空中,群鸟掠过,振翅声飞鸟震动着人心。每一次拍打都像是在回应神主的旨意。
不远处碧茜王后盯着这个人,突然隐隐之间感觉到自己该做什么。
“在历史记录上,他们说着黑死病的结束,代表着中世纪的结束。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相信我,你们的未来无限广阔!这是神主对你们的祝福,也是你们命运的召唤!”
“所以,是你杀了亚瑟神父的吗?因为你怕他抢了你的功劳。”
而这个笑意刚冒出来,他的领口就被人提起。这人力度很大,几乎就把他摔在了地上。
起码能拖延一时,大不了就。
博雅纳神父对这些骂名毫不在意,依旧坚定自己的说辞。
人们忍不住捂嘴惊呼,屏住呼吸,只看到那团旗布下的挣动。不多时,“哐当”一声巨响,石锁终于落地,所有人的心瞬间提起,又安定了一半。
“那你的手居然没有受伤。”莱斯利说道,“你可以现在再靠近火祭台,告诉我你怎么靠近火祭台,却不伤手的。”
而此刻博雅纳神父浑身发抖地看着阿利斯主教。
因为他并不喜欢逼人道绝境,也不喜欢有人死去。
神主一定会眷顾我……一定会的。
这话一落,她挥剑把自己漂亮的长发割下,代表自己的决意。
博雅纳表情一僵。
芬尼安跟着说道:“所以莱斯利你的意思就是,如果他是放火的人,握着火把的时候,他不小心沾染焦油,短时间内不会凝固,才会不小心粘在我的手上。”
明明是宽和的语气,可空气的气氛就像是突然间被人拽紧,沉静到死寂。
霍尔姆主教也紧盯着他说道:“我命令你把手给众人看。”
“他杀了的可是愿意为赛尔蒙公国献身的阿利斯主教。”
尤其是芬尼安那张嘴,极擅长颠倒是非黑白,完全不让其他人占便宜。
所有人仰望着祭台,胸腔里用相同的祈愿。
在众多期待的目光中,他终于屈服于民愿,低头把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锁打开。石锁沉重,任阿利斯怎么也捅不开锁头,人们抬头仰望,也跟着忍不住心急如焚,胸口发疼。
博雅纳神父叹了一口气,眼睛又觑了一眼紧盯着他不放的莱斯利,心中陡然发凛,“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放火点燃火祭台的?既然你看到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指出我来?就算你再愤怒,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冤枉好人。”
人群里面有人像是听出了阿利斯主教内心的拒绝,“阿利斯主教,不要死!”
现在火焰形成的火墙,让任何靠近的人的就会被立刻烧伤,根本无法登台。
勒梵西主教和霍尔姆也齐声催促,“阿利斯,不要犹豫了!”
“神主护佑。”
芬尼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我除了扶神父之外,就没有做其他的事情了。”
他顿了顿,目光透过慢慢变小的雪雾,风雪已经开始停歇。
碧茜王后是艾德里克家族出身,面对这种情况,自然是有权利质问他。
“黑死病终将结束。”他有力地说着。
芬尼安连忙阻止道:“焦油要是靠近明火,不到一会儿就会燃起来。莱斯利,你是想要人死吗?!你把手给我们看不就好了?”
就算是最后还是死,他的命运不再完全是祭祀的注定,而是他自己和在场所有人的选择。
半流动的焦油在十几分钟内都不会凝固,即使只是一点点,它的高黏度,也不会让它干掉。
博雅纳神父看这下退无可退,抬头,甚至想站起身,却被身后的神职人员压住身板,忍不住咬牙说道:“我是艾德里克家族的人,是无罪使徒。神主会原谅我的所有过错的。”
按照他的印象,芬尼安肯定会说「既然你说你没有做,你就证明给我们看」这种叫人骑虎难下的话,可偏偏会帮助博雅纳神父。
博雅纳这才知道自己从展现出怕死开始,就被引诱进他们言语的陷阱里面。
“这种胡说八道的人,该杀!”
“他把我们的主教烧死了,无论是有意无意,在北领地时决不能忍的。”
“我从未来而过来,看到了这个公国的历史,也看到了历史学家对这段艰难岁月的记录。”
他心底一遍遍安抚自己。
这还刚说完,勒梵西主教便抬起拐杖打在博雅纳肩膀上,“跪下,体会你的过错。”
勒梵西主教也跟着上来调停,“神职人员是并不会说谎的。”
碧茜王后站直身子,神色平静,甚至近乎平淡,并宣告给所有在场的人知晓。
可现在她突然明白,阿利斯主教知道她是擅长抓住机会的人。
那片旗布鼓胀起伏,里面的身影在翻动,挣扎,似乎还在拼命对抗。
“即使如此。”莱斯利说道,“艾德里克是何等高尚的家族,怎么会允许你杀人?尤其是阿利斯主教?你若是私心,恐怕艾德里克家族还是会把你逐出去,你同样没有得到家族的庇佑。”
“诸位,我必须坦诚地跟你们讲一件事。”
博雅纳已经被逼到这个时候,又再次陷入了自证难题,只好说:“那封信是我写的,我本身就有艾德里克家的印章。现在也可以对字迹,我本来是想要掩藏身份,所以才假借亚瑟神父之手。”
可莱斯利依旧不为所动,说道:“你向神主发过誓,你说你没有放过火,那么现在你靠近火的位置,去证明你靠近火祭台救人,却不会受伤。”
“希望你也能死而复活。”
混乱的人群里面也像是找到了方向,不少人也跟着神职人员行动起来。
乍眼一看,众人一愣,似乎认不得对面的人到底是谁。
这是问话,却又是一声无法反驳的审判。
“阿利斯主教——!活下来吧!”
芬尼安生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似的,说道:“北领地多的是没有信仰的,对神职人员难免会粗暴一些。可能是因为你站得比较近,所以产生了很多误会。”
“可以。你可以也像是阿利斯主教那样,得到神主的庇护。”
阿利斯主教披着一身红袍,在雪光之中浸透着烈火重生般的神圣与庄严,眼神直视着博雅纳神父。
“我刚才急着救人,手上沾着焦油,靠近火之后,跟着融化了。”
更别说火祭台是高台,就算有人能忍着火焰爬上去,也得从正面台阶上去,可是台阶和四周木柴都在燃烧,入口彻底封死。
艾德里克不会抛弃我,我还有印记,我是无罪使徒。
他忍不住跟着嗅了嗅,“这是焦油的味道。”
果不其然,他的手上混有焦油的痕迹,可并没有任何灼伤的痕迹。
还没有等开口,塞拉菲娜便开口说道:“他不是艾德里克的人。”
身穿着礼服的王后举着剑,对阿利斯主教说道:“我身上流着艾德里克的血,纵然没有参与刺杀阿利斯主教的任务,却也看到了艾德里克家族的卑鄙、无耻、狭隘,在此,我为了保全家族的名声,彻底剥夺艾德里克逃避罪责的「无罪使徒」之名。”
“直接把他推进火里面!”
“这是我看到的,也是神主让我回来的理由!”
就在这时,莱斯利的声音明亮得如同就像是刺破乌云的光,“阿利斯主教,拿着钥匙!您先解开锁。”
“如果你不伸手出来的话,我可以保证这是你最后一次用手。”莱斯利说着,把长剑也从腰间拔出来。
博雅纳神父突然觉得,艾德里克家族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阿利斯主教。
与此同时,她走到了博雅纳神父面前,“轮到你接受惩罚了。”
尽管大雪也逐渐变大,人心丝毫不觉得冷,只觉得全身都在为救一个人而滚热着。
火光和雪光映着阿利斯的脸,“在我们当中,有的伟人、音乐家、艺术家,数学家、诗人、商人、政治家……你们的名字刻在石碑上,供数百人敬仰研究膜拜。你们的精神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这话异常熟悉,清朗如泉,直透人心。
“不要被现在的困顿、挫折、绝望所蒙蔽,不要担忧自己想象不到自己的未来。”
这话音刚落,寒风夹着火光,周围的怒声就如这风雪踏来。
博雅纳神父面色微微一僵,并没有把手伸出来。
可前面的消息也慢慢传到后面后,他们的震撼被担忧代替。
博雅纳顿时抬起头,解释道:“黑死病蔓延之后,艾德里克家族开始对外招收外编人员,共享荣誉。您不知道,是因为您根本就不清楚有这个安排。我身上就有艾德里克家族的印记。”
慌张只是一秒,他很快就说道:“为了火把能顺利点燃,火把上沾有焦油助燃是基本常识。这个火祭台的火把也是我帮忙摆列的,沾上焦油,有什么奇怪的?”
霍尔姆主教看着莱斯利和芬尼安两人长大,两人平时在小事上确实会争吵打闹,但是在大事上,两人往往都是会偏帮彼此。
可是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阿利斯主教紧握着钥匙,犹豫,似乎仍要认同命运。
碧茜王后站出来说道:“你怎么证明你是艾德里克的人?我们血脉里面根本就没有你这人。”
“你怎么活下来的?”
谁都忘记突然而至的风雪,只是眼睛看着阿利斯主教被火焰吞噬,就像是暴风雪里面的火心。
局面闹到这种局面就很难看了。
“如果阿利斯主教真的该死,那些神职人员岂不是罪该万死?”
“艾德里克家族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瘟疫爆发之后,整个大家族就跑了,留下老弱妇孺,对国家对教会毫无贡献,凭什么神主就会原谅你们?”
“你们是星星之火,你们是群星闪耀,也许平凡,但绝不平庸。”
虽然他没有见过莱斯利杀人,但是他气势并不比那旁边杀人如麻的佣兵队长弱。
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稳稳落入阿利斯主教的手心。
他目光四处回顾周围的人的神色,大部分人都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里面走出来,哪曾想这边有发生了新情况。
他的淡定和冷静让事情真相在某些人耳朵里面,清晰明了,却在另一些人里面,又是扑朔迷离。
“凭什么!”
他这话还没说完,碧茜王后便开口。
即使阿利斯也没办法从火焰里面逃出,也可以避免自己彻底被捆在原地,只能等死的命运。
一时间,雪光、火光与众人的惊恐交织成画。
就算是莱斯利真的情绪很差,不小心误会别人了,芬尼安根本不可能会站在陌生人的阵营指责莱斯利。
一众哗然。
原本火祭台中间还有留出一块净地,可偏偏倒塌的旗布将火势引向中央地带。烈火沿着布匹猛然蹿升,一路直冲进阿利斯的身躯里。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因为这句话而抬起头的人民。
偌大的旗帜如厚重的幕布坠落,重重地盖在了阿利斯主教身上。
芬尼安见他要起身,连忙跟着拉他站起来。
这话一落,芬尼安眼睛就充满怀疑的神色。
舒栎朝着莱斯利和芬尼安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次走到火祭台面前,火光冲天,飞雪迷眼。
这一幕将永远铭刻在人们心中。
如果他想报保命,他就要保证自己确实艾德里克家族的人。
“我很诚实地告诉你们。”
人群的呼吸都被死死扼住,心脏像被火舌攫住,随着布下的挣动一起颤抖。可就在众人屏息凝望之际,那些起伏渐渐弱下去,直至彻底静止。
博雅纳神父盯着这长剑,面色发白,喉咙像被冻住般发紧。
他做的那么好,基本就不会被人发现,可是偏偏却在今天的事情上难以全身而退。
博雅纳神父倒地,脸上全是无辜和茫然。
有的怔怔地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能打开身上的锁,就不至于活活被烧死。
莱斯利并不在乎这几下杖打,长剑已经过半,冷声厉斥道:“杀人偿命,不要想着苟活。”
火祭台中间并没有淋满焦油,可是火势已经像是长笼子把阿利斯困在中间。
在这样的局面里,唯独一人盯着这个结果,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禁欲主义和苦行主义又是什么?北领地的人民到底谁在受苦?神主为什么会惩罚那些享乐的人?我看教会里面多的是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神职人员,为什么他们享福不用禁?阿利斯主教只是带着大家过更好的生活就要有错?”
勒梵西主教震怒不已,“既然心有悔意,你刚才怎么能随意跟神主发誓说什么都没做。这就是你的虔诚吗?!”
“这段瘟疫蔓延的日子终于迎来了尽头。”
声声如浪潮,起伏跌宕,化作浩的荡音浪。
“在无声处,你们将听到新世界的惊雷。你们都是改变世界的人。”
前面人群看得清情况,后面的人群听不到声音,只知道天上飘了雪,火祭台跟着燃起了大火,一瞬间就像是看到了火祭台迈进了风雪里面,心中忍不住震撼。
本来他不会动手的,可是他就担心这阿利斯主教民望那么高。要是再不下手,自己就痛失机会,再难立功了。
“你们看清楚了吧?这就是艾德里克家族的印记。”
可是越是这样想着,心里那股虚空感越膨胀,像在嘲笑他一样。
她一句顶过十个家族纹章。
可是不到半秒,一群人的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而阿利斯主教就是站在原地的时候,那钥匙就正好落在主教的手心里面。
他说道最后,嗓音几乎听不清。
莱斯利扔得很准。
阿利斯主教的手指缓缓收紧。
火光映红白雪。
勒梵西主教眼睛都看直了。
可他还是不想死。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旁边拔剑的声音,正是看起来最柔弱的碧茜王后。
博雅纳神父迟疑了很久,才忽然弯下身,慢慢跪在雪地里。
他内心只有这个想法。
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艾德里克家族要和这样的人斗。
即使没有看清是如何握住的,群众们看见阿利斯主教手心收拢握拳的动作,心里也跟着安定下来。
他手掌撑着地,轻声地反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放火?”
塞拉菲娜说道:“死去的亚瑟神父才是艾德里克的人,他有明确收到信件和委托,也给我看了。我手上就有他的原来的信件。”
可现在他能保命就好了。
“他自己做了什么贡献?”
“哇啊,阿利斯主教!!”
霍尔姆主教连忙换个对策,说道:“快去接水!快!”
她是现在艾德里克家族在赛尔蒙公国的话事人。
博雅纳神父轻轻摇头,“我也知道他心情不好,能理解。我是因为要去救阿利斯主教,才会站那么近。”
尤其是水迟迟不到,更加人心忧!
芬尼安也从人群里窜到莱斯利旁边,扫了一眼这位倒地的可怜神父,皱着眉,压着声音说道:“莱斯利,你不能因为阿利斯主教出事故,就开始到处发疯。”
博雅纳神父脸色发白。
“所以,你能向神主发誓,你刚才没有放火点燃火祭台?”莱斯利目光冒着寒意,“你没有靠近火把?”
“这意味着,在座的各位,你们将打开全新的世代。”
悲伤,绝望,无力,一点点慢慢写满人们的脸。
“主教研究血液和人体,也是为了找出治疗黑死病的方法!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
这样被神眷顾的人,怎么可能是凡人能够相比的呢?
这话刚落,教堂的钟声骤然响起,回荡在整个王都勒梵西。
这是奇迹!
博雅纳神父双膝死死地抵着地,肩膀被“砰砰”杖打了几下。
这一点疑惑刚种下,霍尔姆主教便看到了芬尼安手指发黑,脑袋里面闪过一点,他配合地开口问道:“芬尼安,你的手怎么脏了?”
莱斯利听这句话,拳头忍不住握紧。
他低着头,声音发紧,“我…我并不是故意的。当时我是火祭的一员,被人群推急着,火把才碰到了木柴……我当时也懵了,火祭台才烧了起来。我也不想的。”
这一句话落下就像是打开了万千个声道。
还没等石锁打开,火祭台上伫立的旗杆轰然断裂!,
可是如果他不想暴露艾德里克家族的计划,他就得说自己是受命而来。相对应的,他现在说出这点,暴露艾德里克家族的计划,肯定也不会得到下场。
哭声也渐渐响起,先是少年的声音,也有孩子的呜咽,妇人的低泣,最后是一片大人忍不住的的抽噎。那声音就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却在教会广场上空盘旋,久久无法散去。
芬尼安说道:“如果是之前就干掉,却再次碰到高温的话,手会因为易燃物而感到炽热,伤手!”
现在要么是用水扑灭周围火势,让他有逃生的可能;要么是他找到实际从坍塌中找出「出口」,他也能及时跳出来。
而博雅纳神父自然是能发誓,“我对神主发誓,我没有放火点燃火祭台。我也没有靠近火把。”
博雅纳神父人头落地,连惊恐的眼睛都没有来得及闭合,死得不能再死了。
整个广场,忽然陷入死寂。
这话刚落下来后,他卷起自己的袖子,上手臂后侧确实印有艾德里克家族的纹章。
因此,至少他开锁后,还有逃生尝试的资格。
“我是无罪之徒,神主会保佑我……”
可是众人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叫人发指的不是他刚才做了这么罪不可赦的事情,而是他明明知道自己犯了错,却一脸无辜的表情。
再来就算没有被火烧死,他有可能被火烧得倒塌的木架砸死。
有些人眼眶通红,却因为风雪而凝结在脸上。
他一边说一边点头,看向博雅纳神父,好脾气地说道:“你不用听莱斯利的话,还要专门靠近火祭台,你只需要抬起手,让我们看看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而面前的博雅纳神父眼看着这位自己亲手烧死的人居然再次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神前,内心的恐惧让自己喉间发苦,连一句辩解的声音都说不出来。
芬尼安也跟着倒戈相向,抬起手也为博雅纳神父打抱不平,“莱斯利,你怎么这样?”
他坚定地微笑:“我在这里待了将近快一个半月,我见证过它饱受磨难,也历经风雨。可我也可看到了你们的坚韧与勇气,使得这片国度依旧强壮不息,依旧美丽得令人着迷。知道它有这么好的结局,是让人无比欣喜的。”
莱斯利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话,更说明阿利斯主教也知道自己也想要毁了艾德里克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剧痛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这话一落,碧茜手起剑落,寒光一闪。
“如果阿利斯主教认为病症是可以得到药治,就是违背神意,那为什么神不把灾难降在北领地,而降在其他的地方?”
可安心不过一会,旗布居然被火舌瞬间吞噬。
莱斯利的脸庞绷紧,“……”
他“噗通”一声跟着跪地,碧茜王后、塞拉菲娜也跟着不可置信地双膝跪地,信徒们更是俯下了自己的头颅。
所有人都没办法忘记那天的风雪奇迹,更没办法忘记阳光下赋予他们新的生命意义的阿利斯主教。
“为什么要放火?”莱斯利冷声怒喝。
也有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就像是遇到无法抵抗的洪水猛兽。
莱斯利也不急:“摆列火把的时间至少是一个小时前。焦油平时就是凝固的状态,它在你手上为什么不干呢?”
四面八方的声音都汇聚而来。
“看来,从今天开始,神主不会再记得艾德里克的名字。”
她的短发在抬头间风中飘扬,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有苦涩。
也有解脱的畅意。
艾德里克的荣光,到此为止。
第 143 章 143
143 「命运的红线」
一场盛事结尾并不够戛然而止。
逃脱魔术给人的余韵要比想象中的还要久,舒栎光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五分钟,他们都能静静地看五分钟。
哪怕知道他们看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场神迹。
可作为一个社恐,是不允许一群人盯着自己一言不发超过五秒以上。
于是,舒栎站在原地,双手交握吹奏起了赛尔蒙公国的赞歌。旋律接近民间小调,所以舒栎就在学校的时候还跟卡斯卡学过,以备不时之需。
就像是在电影尾声总是会有片尾曲那样,一曲旋律轻扬欢乐的小调在上空响起。
风雪来得快,就像是及时阻止人们继续一错再错。
风雪也去得快,就像是一场骤然而止的暴雨,顷刻间就给了一个焕然一新的世界。
明亮、温暖、纯真如同童话般的旋律飘荡着。
勒梵西主教听得热泪盈眶。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说是感动,肯定不是感动那么浅薄的感情,因为他心中还是有阴云笼罩,有被沉重的事实积压在心头、脑海,挥之不散。
说是悲伤,他确实满怀着悲伤,痛苦,也曾经绝望,若不是教义不允许人自尽,也许勒梵西主教已经选择一了百了。可是,他心中还是有一角就像是被打开了窗户,叫阳光跟着照进心间。
他开口跟着记忆中的小调唱起来。
莱斯利从不后悔这个决定,背脊微微松了一下,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不小心抵着舒栎的肩膀。就连舒栎低头的闷笑也能这样传递过来,让他忍不住跟着心颤,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可是,舒栎总是会觉得这套做起来太麻烦了。
今天夏日飞雪,也是一个例子。
“你想要我做什么?”
车上沿路过程中,被路过的群众们献上无数的鲜花,让纳西整只小狐狸都挑花了眼。
于是,舒栎就去问前一晚的莱斯利在花园里面是否有看到亚瑟神父。因为舒栎在亚瑟神父的鞋底上看到了花园的泥。
博雅纳神父明显不知道不在场证明的重要性,塞拉菲娜去碧茜王后的寝殿这件事是很多侍女都知道的。
勒梵西主教抬起双手,“阿门,阿门,阿门!”
能出现这种伤口的,舒栎的第一反应便是钓鱼线。
成百上千的死亡就像是一条被血浸透的长河,在人们心头汹涌。
舒栎还没有开口,克洛德的声音便落了下来,“这是命运的安排。”
“我知道,洛迦教区主教说过,是亚瑟神父主张让你去王都救回儿童十字军。”芬尼安联系之前塞拉菲娜在火祭台旁边的对话,说道,“亚瑟神父以为自己就是艾德里克家族委任的使者,于是兢兢业业地工作。结果,他其实是博雅纳神父的影子傀儡而已?”
还得半夜自己溜进别人房间里面设置机关,还得小心防范人什么时候回来?
比如说天气。
舒栎发现,自己社恐又犯了。
舒栎也不愿意告诉他。
在悬疑小说上,为了让凶手自己伪装成死者,又或者方便做自己更多的杀人手法。
*
世间不允许他们苦中作乐,太忙了,太忙了,太忙了。
可,舒栎又觉得自己可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在真实案件上,带走人头是为了掩藏尸源。连受害者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够找出凶手?更别说,现在调查尸体的技术手段也并不发达。
亚瑟神父的社交能力弱,基本不与生人来往,甚至也不与自己本教区的人互动。于是,他的熟人也很少。
舒栎大胆猜测,就很可能就是因为塞拉菲娜对亚瑟神父做了许诺之后,引起了博雅纳神父的愤怒和不满,认为亚瑟神父是鹊巢鸠占。
往常的时候,舒栎要是看到他单独待着,就直接从他旁边走过去。因为舒栎发现每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蛮容易生气的。
可这需要一步一步诱导。
无论是夏季飞雪,还是冰雹,只要轻轻暗示,用语言包装一下,也可以为自己所用。就算他们猜到了一部分,也永远想不到自己能利用书中的气象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最后的时候,他自己也无意识说了一句“阿门”。
所以,这是个鸟类的故事(bushi)。
很明显就是一点光就是不愿意给。
他又是如何拿走死者的灯?
整个教区听到这个消息都沸腾了。
舒栎倒是不急。
黑死病爆发之后,他们就与快乐隔绝了一般。
凶手是如何提前布置死者房间的?
舒栎自然不会跟他说实话,只是笑,“是不是装神弄鬼?你之后就知道真相的。”
“他们还觉得应该是王都的人一见到你就惊若天人,抢着推着你上位的,真的吗?”
「也看鲜花果实在身旁」
于是,舒栎就走过去,探看了一眼。
当时芬尼安看到莱斯利和博雅纳神父产生争执后,便觉得不对劲。莱斯利向来不会对人做这种落人口实的动粗。两人的目光一对上,莱斯利看了一眼对方的手,芬尼安便立刻注意到这人的不对劲。
他们生活再无音乐。
「祂教我们向善、真诚、富足」
这和「想要骗别人,就得骗过自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舒栎给芬尼安说了一通之后,芬尼安也知道王宫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舒栎第一天到的时候就成了国家最高执政者。
「男孩们奔跑嬉闹」
当然,他一个人干不完,得找一些不会乱说话的人协助。
「母亲啊,你的饭香已经充盈整个厅间」
他的思路卡在这里就断了。
“估计是因为玫瑰念珠上的名字印在了尸体上,所以拉断尸体的人头时,博雅纳也同样发现这一点,就带走人头了。”
「看着我们的喜怒哀惧」
于是这自然也不是按照真实案件的处理方法来。
*
对外放的烟雾弹是被重型利器杀的,可舒栎他们都知道应该是丝线类的陷阱。
要么是塞拉菲娜,要么就是洛迦教区跟着来的人,其中住在王宫里面的,除了舒栎他们三人组(舒栎,莱斯利和克洛德)之外,就是博雅纳神父。
那么,舒栎就是先确定不在场证明。
亚瑟神父死前那一夜。
从众人承认他复活那一瞬间开始,舒栎就彻彻底底掌握了支配整个赛尔蒙公国子民身心的能力。
克洛德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你们快给我说一下!”芬尼安说着还不忘薅一把纳西的花,气得纳西之后一直在找机会偷偷地打他。打完之后,它还要连忙躲起来。
这几句话就已经点破了一切。
如果他不做任何事情,肯定就是放弃了与舒栎作对,自然是暂时能相安无事。可如果他执意要一条路走到黑,舒栎也不会跟着手软。
第四个是有必要的时候,帮忙敲一下钟,渲染气氛。
这话刚说完,舒栎发现克洛德左手无名指指根有半圈红痕,不像是勒出来的,反倒是像是长了新肉的痕迹,“……”
唯一的地方就是思考「为什么要把头给带走」,这可能和凶器相关。
“你是不是做过很多类似的装神弄鬼的事?”
「看我们犯过错,看我们受过苦」
芬尼安开口道:“就是啊,他们还得想阿利斯主教是怎么保证自己就会死能让上万人都希望自己活下去的。阿利斯主教可不可能一下子收买那么多人,更别说其他教区的?”
当时,克洛德还停了两三秒,像是在感受舒栎是不是真的存在。
舒栎回到王宫后,即使音乐已经停止了,脑海里面盘旋着赛尔蒙小调。
他就是唯一的话事人。
可是,舒栎对他有怀疑,可不懂这其中的杀人动机。
如果真的是火把上的焦油融化浸在木棍上,那火势本来就会顺着焦油下滴,让整个火把也跟着都烧起来。
歌声响起,众人闻声齐唱,也跟着让心潮跟着澎湃。
克洛德跟舒栎相处久了之后,会发现他很容易被小东西吸引,反而那些其他人感兴趣的名利金钱之类的,他却视若无物。于是,他一收起戒指,得到舒栎的沉默,就知道舒栎是因为什么东西而来的。
再来,面对大家都不确定亚瑟神父是怎么死的,博雅纳神父却准确地说了一句“陷阱”,把过程描述了一下「有人把蜡烛拿走了,让他回来后只能摸着黑,结果中了陷阱」。
小调在歌声停顿。
芬尼安点了点脑袋的位置,看着舒栎说道:“莱斯利这人聪明归聪明,但是本质就是一条筋。要是你真的什么都没有讲的话,他不会那么冷静。”
他一直都觉得亚瑟神父太明显了,而他的反应和他们遭遇的埋伏都能一一对应。因此,舒栎确实从来没有怀疑过亚瑟神父不是艾德里克家族的人。
不过,舒栎还是相信芬尼安不会走上原著反派尼禄的道路。
可问题依旧出在了,博雅纳神父表现得很积极。
因为他自己只要想的话,也能做到「强迫选择」。这是一种魔术技巧,表面上看起来是观众自由选择,实际上观众的选择都是由魔术师预设好的。比如说火祭台上,博雅纳神父拿到的带有焦油的火把,肯定也是舒栎的安排。
于是,博雅纳神父无论是在场表现,利用死者心理,还是不在场证明上,都是头号嫌疑人。
舒栎满脑子都在想那戒指是不是和梦境里面那个戒指一样。可是克洛德压根就不会轻易听话。
舒栎说道:“我一开始也没有怀疑博雅纳神父有问题。”
艾黛礼把结婚戒指都做成了两个耳环,那宝石大到炫目。
不过,莱斯利给的信息给了一个很明确的点,就是亚瑟神父从庭院离开后,他是有提灯的。
只要他们解释不透,就永远无法完全反驳舒栎。
芬尼安料定,肯定是舒栎在钓鱼执法,或者给对方一次放弃的机会。
莱斯利顿时坐直了身子,立刻开始已展开补救:“那现在先把可能是隐患的人处理了?”
第三个是舒栎要托。大部分来参与火祭仪式都还是抱着旁观者心理的,哪会真心要救人?于是,克洛德要负责花钱买托喊口号,还得是从不同教区里面请托过来,舒栎要大场面。
芬尼安非常清楚,想要让火把沾着焦油,却不引燃整根木棍,那只能是有人在点燃火把前,就不小心或者有意让焦油粘在木棍上。
因为要有很多的引导,这大半夜得演多少戏?
因此,他这几年里面,永远都是要做别人做不到,想不到的。
也就是说,博雅纳神父就是把人骗进自己的房间里面宰。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克洛德把戒指拿下来。
因为死者肯定不会习惯突然进入黑暗的情况,那只能说明有可能是被迫的,也可能是放松警惕。
因为死者死的位置也不是靠近床位,也不是靠近门口,而是正中间的位置。
同理,博雅纳神父也可以自由设计死者的行动,让对方跟着自己的想法走。
可是,有人很明确了这尸体的身份了。
第一个是克洛德要负责监督整个火祭台的建成,让他能留出一条通道让舒栎必要时顺利逃脱。所以,克洛德一个星期内,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挖个地道。
“…这和你无关。”
于是,舒栎开始把得到的信息点对号入座。
顺着“为什么要把人头带走”的思路走的话,舒栎有很多推论。
之后火祭台肯定会被烧掉。地表工程肯定就是没有证据了,而下面的地道还要重新填回去。
「告别昨天,拥抱今天,迈向明天。」
曲终结束之后,他们又唱了三次,一次比一次高,吹得舒栎头昏脑胀。
芬尼安一见没人,整个人跟着瘫了,“累死我了,突然间传来阿利斯主教要自焚祈神的消息,我就觉得不对劲。果然如此!”
也许她做好了牺牲的觉悟,可是舒栎还会给她更大的诱惑,让她舍不得死。
「女孩们掩嘴娇笑」
然而,博雅纳神父在亚瑟神父死后,露出的惊讶表情过长了。
「荣耀与丰收闪耀光芒」
再来,霍尔姆主教肯定也不希望自己出事,惹上麻烦。
不过,这次看到克洛德一个人在把玩着银戒,舒栎产生了疑惑。
舒栎觉得自己把案子想得太复杂了。
这个案子并不是大难题,难题是要怎么发挥博雅纳的最大价值。
「让喜乐和美善长伴神主光芒」
曲终。
“再来,火都燃起来了。他第一时间居然是找钥匙,而不是去扑过去救你,这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
“你不喜欢别人碰的话,我就不碰。你放在手上给我看也行。”
芬尼安还要责怪莱斯利,“最过分的还是莱斯利,直接先跑了。”
克洛德还以为他要对自己说更多感谢的话,结果他的烟雾弹少得可怜,直接说道:“你摘了戒指啊?我也想看看戒指长什么样子?你戴那么久,肯定是很喜欢吧?”
“你就算知道了,你能为我做什么?”
他这些年尽量少做这些魔术了,尤其是舞台魔术。只要有人经手或者参与过,总是有暴露的隐患,尤其是现在学院里面很多科学知识也在普及,以前那些说不透的东西,人们也知道怎么自制或者复现。
有些人会用尸体写特殊的术阵;有些人也像是虔诚的教徒,拒绝接受尸体不完整,意向自己上天堂;有些人也相信地狱轮回,为了避免死者告状,在死者死前会把舌头割下来,让死者在阎王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克洛德在地上的影子上就看到了舒栎鬼鬼祟祟的痕迹,也一动不动,直到他的人头冒了出来之后,他才把戒指握紧,不给舒栎看。
一个心虚的话事人自然不会主动提为什么亚瑟要给自己纸条接洽。
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受到关心,还是因为被发现了再掩藏也显得扭捏,又或者是想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于是克洛德把手拿给他看。
勒梵西主教终于明白心中涌动的情绪。
舒栎哭笑不得。
那么,这就有第三种可能性——「有人想要掩藏自己的杀人手法。」毕竟,人头是最容易留下致命的伤痕:切口、利器,甚至咬痕。一旦被发现,他的手段就会暴露无遗。
唯一不确定的是还是凶手如何能够拿走灯,并让死者能在死者的房间里面死去?
在这种人命关天的情况下,博雅纳神父做出这么不符合常识的行为本身就很奇怪。
停息只是一秒,千千万万起起伏伏的“阿门”汇向教会中央,如同无数涌动的光。
以前以为是情商问题,后来发现是根本就不愿意用。
不得是疼死了?
尤其是想要营造一种没有人出现的情况下,死者头身自然分离,肯定要对房间结构很熟悉。
然后他得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答案,房间是博雅纳神父和亚瑟神父自选,大家也不知道哪个是哪个的房间。
前者应该有挣扎的痕迹,后者就是熟人办案。
这里自然是用了从众心理。
博雅纳神父一向是性格外放,所以有时候大部分时候也懵懵懂懂,不靠谱的感觉。可是,有时候他说的那些似是而非,语焉不详的话也很容易被人自己用自己的逻辑完善了。
舒栎听芬尼安这么说,突然意识到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动手协助。这份百分百的信任或者偏信,总觉得有点危险。
现在这种古怪的触感,莫名地又把舒栎带到当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里面。
要知道先于复活前,是飞雪先阻止了一次阿利斯主角的死亡,得到众人请命,才有舒栎的重生。
“不疼。”
他到现在都能感觉赛尔蒙小调一遍一遍在脑海里面重复。
克洛德当时听到全部的细节时,满脸嫌弃。
相对应,找出凶器反而就成了比较容易的事情。
这部分的内容就是让舒栎自己知识垄断了。
也许之前的人可能会有人反驳,之后的人可能就不敢说自己一见到阿利斯就觉得不对劲,觉得他是阴谋家。
现在火祭事情告一段落,克洛德突然在想,如果换个人,也能够实现今天的局面吗?
要知道,艾德里克家族绝对不会饶恕碧茜王后的自作主张。
“莱斯利。”芬尼安一看莱斯利,便说道,“莱斯利居然看着你上火祭台,没把你扒下来,简直不可能!”
舒栎是直到亚瑟死了之后,才开始觉得博雅纳神父很奇怪。
信徒们纷纷站起身,仰头看向主教们,“阿门,阿门,阿门——!”
「今日我看到晨霞红又亮,像树上香甜的红果」
克洛德态度太差了。
舒栎被他这句装模作样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跟着抬头,结果克洛德突然用右手落在他的头上。这让舒栎一下子想起,下午克洛德给自己帮忙披衣服的时候,食指碰到了舒栎的脸。
舒栎越是这么说,他越是把手握紧。
尤其是舒栎要的事情又多又杂,还跟克洛德借钱打了欠条。
可是从另一个切口也足够看得出那不是用的常规武器,可能是脖子被绞住。
通常来说,人的惊讶表情不会超过一秒,再做作一点也不会维持三秒以上,除非是在玩闹或者作秀。
对于这件事,他很配合,似乎也很想努力地找出凶手。这和他平常不善思考,随波逐流的性子并不相符。
他顿了顿说道:“所以,那个什么博雅纳神父是怎么回事?”
「让一首新的赞歌被唱响。」
而正巧让凶手拿到了这根容易留下证据的火把,那必然不可能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唯一的难度是如果房间安排是固定的,别人都知道的话,就不能走这个捷径。
而碧茜王后也已经不费多余的一兵一卒,就实现了自己的目的。她还需要自己这个死而复活的人为她的言行做担保,已经不知不觉成了舒栎的同盟,无法离开舒栎的帮助。
看到他那么逆子一样的反应,舒栎内心顿时不满,“反正我也不好奇。”
目前为止,这人就是草率地模仿恶魔杀人,所以更偏向于激情杀人,因此否定了类似于悬疑小说的可能性。
而把人叫到房间里面也只要说一遍就好了。
在莱斯利的接触下,一个假的「为艾德里克做任务的人」亚瑟与一个实际要毁了艾德里克的人塞拉菲娜鸡同鸭讲,顺利达成合作。
所幸,芬尼安和莱斯利两人都有眼力劲,怕舒栎撑不住,快要掉链子了,连忙带着马车过来,把人送走。
他还曾经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以为那戒指是卡在克洛德手指上,取不下来。毕竟,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没有摘戒指,连结婚也没有交换戒指的仪式。
克洛德当时听到舒栎说要火祭祈神的时候,还是提出了反对,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舒栎轻轻说道:“没必要,留个猜测才好,让他们猜我是怎么让夏日下雪的。而且,从头到尾,也不是我想活下去的。”
“好多人问这样是不是就不要走了?”
莱斯利首先就想到今天一直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碧茜王后,再是跟他们熟识的霍尔姆主教。
这其实也不用舒栎特别去思考,就有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克洛德去留意博雅纳的玫瑰念珠。拉开玫瑰念珠的珠子,可以看到一圈圈缠起来的细密的线与血迹。
第二天的时候,自己再和其他人说,这个房间是死者的房间即可。
这些都要克洛德一个星期里面全部完成,总之他非常忙。
也许凶手本身有一种迷之逻辑,比如说可能是收到某些宗教的影响,才要把人头带走的。
「我们也将向善、真诚、富足」
注意到舒栎发现自己的伤口,克洛德就把手也藏了起来。
晚间的时候,舒栎才见到克洛德一个人站在庭院里面。
「我们的神主如高高的太阳」
他见到舒栎慢慢措辞,“这次的事情还离不开你的帮助。”
……
以前北领地的冬季提前,是一个例子。
阿门的意思是「诚心所愿」,也是一场祈祷的结束语,一句回应心声的轻响。
剩下的就是搜凶器。
「献给赐福的神主,恩泽满溢的圣母,如清晨明星的神子」
勒梵西主教沧桑的声音响起,“阿门。”
一般一个夜归的人确实可以选择回到自己的房间前会提前灭灯,不让其他人知道他自己出去过。那么,他不至于没有灯,也没有必要收走蜡烛。
「父亲啊,我隔着门听到你高声呼喊」
舒栎这么听着,若有所思,突然后知后觉,“这会不会是我们计划中的漏洞?”
莱斯利根本经不起舒栎一问,没一会儿,彻底就招了自己做的所有事情。
也不说是化繁至简的魔术思路,就是做数学题的时候,要是看到别人绕来绕去,在同一个步骤重复,就感觉麻烦。
也就是这里面有个小关键,陷阱必然是不能有灯的。那么问题来了。
舒栎看到那手指上的红痕迹是缠绕了一整圈,顿时头皮发麻,“…这”
那是希望来临。
这次,再次把凶手的范围缩小。
第二个是舒栎要装备。“重生”出现的时候,舒栎不能太过朴素,所以,克洛德还要去找衣服。
教堂里面管风琴也传来音乐,不知道谁在协同演奏,那音乐把歌声送得更高更远。
萨伏伊教区的大部分体育老师都有猎人身份。他们很擅长用动物筋腱来做绞杀小动物的陷阱。学生们对这些器具即使不擅长使用,也多是认得的。
舒栎现在过来道了一声谢,虽说心不诚,但是却是开了一个好头。
「让一首新的赞歌被唱响。」
克洛德一副赶人的态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叫喜乐和美善伴随我们身旁」
他和霍尔姆主教碰面后,就一直都没有再出现,应该是很有要务要处理。
“当时我们不是被急着送离洛迦教区吗?”
这种仪式感很强的杀人方法并不是少见的。
从这点上来看,博雅纳神父的嫌疑就再次上升了。
他们家每年都会处理类似的物资。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一切都是合谋的?”舒栎问道。
不管如何,舒栎还是问了一下房间安排的事情。
尤其是有舒栎和莱斯利两人在。
他中了激将法。
这个答案让舒栎身心舒畅。
不过,这件事的安排也很蹊跷。
“你手指断过吗?是因为打仗吗?”
舒栎:“……”
舒栎觉得如果自己是凶手的话,为了让事情一步到位,直接就是让死者死在自己的房间里面,这样机关和蜡烛想怎么安装或者撤走,就可以怎么安装与撤走。
亚瑟也不敢问上级塞拉菲娜这么做的原因。
「可爱的羊羔在地上奔跑,又忘记了自己的路」
这是合理的推测,并不能佐证说这话的人就是凶手。
他正想脱身,对面的克洛德像是拍小狗的头一样又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说:“我一直很想说,有没有人说你的眼睛很丑?”
“……”
舒栎平静地把他的手拿开,“人倒是没有,会说人话的狗倒是有一条。”
克洛德:“……”
舒栎见他说不出话来,心里得意地轻哼一声。
第 144 章 144
144 这是怎么回事
舒栎见他不给自己看戒指,也不会硬去扒拉对方的手去看。
正打算不告而别,他又听到克洛德开口说道:“我没打算攻占赛尔蒙公国。”
这句话成功地留住了舒栎的脚步。
克洛德见他回头看自己,于是又当着舒栎的面,把银色戒指带回自己的无名指,完美地遮盖住了他的伤痕。舒栎记得那枚收起瓶中小人的银戒内侧是有些文字的,可他刚才努力看也看不到。
他心想着,克洛德一定是故意的。
克洛德完全不在乎舒栎的想法,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次火祭台的事情原本就不需要让其他教区的人参与,只要有一个王都的效果,就足以轰动整个赛尔蒙公国。你却一定要通知各教区的人,不就是希望把一开始从洛迦教区出去的佣兵回收回来吗?”
他很清楚隔墙有耳,所以他的声音只让两人才听得清。若放在更远的地方,便像是庭院里面的风声。
舒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么句话,“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克洛德眉头微微挑起,嗓音依旧沉稳,说道:“免得你接下来开始要想着法子来对付我。”
舒栎发现这人真是有气度,无论输赢,都显得自己很余裕,比想象中的杀人公爵更容易给人好感。只是他这一面甚少会给别人看。明明这种表现,更容易得到别人的敬意。
不过有一说一,舒栎确实就是怀疑克洛德搞事,所以才要求全公国不同教区的人可以参与这次事件,不仅仅只是为了把火祭时间往后延而已。
再来,他不信原著里面克洛德没有做成的事情,在现在这段时间就能完成。
因此,舒栎并不主动插手克洛德的事情;而他一介白身,也做不了太多。
现在克洛德说这些话,让舒栎还真摸不清头脑,像是说起来在怕自己似的。
染病者的尸体尤其被妥善做好了处理,街巷里不再弥漫腐败的恶臭。
芬尼安立刻反应过来,说道:“烧烤!”
火祭台事件达到的效果比想象中的好。
在看着他们干活的时候,自己捡了两个苹果切成小块。
第二天正打算要怎么收拾克洛德,结果一大早就听说克洛德指挥人给小厨房送了整整两大箱海货,简直就是痛风盛宴!
想通这一点以后,舒栎就越想越气。
克洛德轻嗤,“你刚才不是还一副「我不会对付你」的态度,结果到现在原形毕露了。”
“我在想中午吃什么?”
周围并没有人主动和舒栎讲话,他能短暂地判断自己并没有固定的社交对象。
舒栎就像是没睡醒似的,也不愿意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教室里面,还是顺着人流走出教室,推着自己去尽快消化现在的处境。
在国王出事前,他应该就已经以医师的身份混入勒梵西。而随后他在国王寝殿以及亚瑟神父的房间都有出现过,只是他并没有和舒栎打招呼。
舒栎其实也没有觉得很累,以前赶论文的时候不也是连轴转。
为了不惊动更多的人,也想着留着名字来威慑一些还蠢蠢欲动的贵族们,于是舒栎他们是私下里约了船只出发的。
气愤!
“这是哪里……?”
可自己呢,好像一直都是给别人当辅线,连主线的戏份都没占上半句。
舒栎见芬尼安还在等着自己的回复,便说道:“只要不是我们的敌人,就可以不用太在意。”
“……”
渐渐地,梦境也像是起了雾似的,慢慢地覆盖着他的意识。
他觉得,自己被克洛德摆布了。
于是这个时候,舒栎有种克洛德更像是在回击之前自己提出火祭计划带给他的不愉快的感觉。
舒栎再次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某些学生一样是白底金线。
他还在努力消化新情况,结果在拐角的楼梯口不小心撞上了穿着军服的学生。对方纹丝不动,可舒栎自己身子不稳,跌坐在原地。
“可以吃饭了。”
那又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芬尼安一口。
“神主会给他们一个答案的。”
一排排的贻贝、牡蛎、蛤蜊和扇贝就往摆在案头上。鲜美饱满的肉质像是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更别说还有比脸还大的龙虾和帝王蟹在里面翻腾。
在文法学院里面,这是医学院的学生的服饰。
只要舒栎提出的政策基本就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舒栎也觉得这肯定不行的,但这也不是他能够决定。
毕竟他们都是在船上相处了一个月,舒栎对他的身形很了解。
不是他真的没办法,而是那句老话「越有权力的人,越该知道什么时候适可而止」。
芬尼安可喜欢吃烧烤了。
舒栎也是视线一掠而过,并不放在心上。
不过他们盛情难却,舒栎也不会难为自己。
自己一口。
他被降智了。
纳西一口。
因为舒栎跟雨果曾保证过,他会代表文法学校去参加大都会的辩论大会,所以算着六月底的时间,他就带着忘记时间的两小只赶紧坐着船只出发去大都会的黄金海港,剩下的人帮助重建。
除了海货之余,还有水果:柠檬、柚子、苹果、无花果和李子,颜色鲜亮又香气馥郁。
出发后,莱斯利说:“这个国家的君主还没有定,这么离开真的可以吗?”
再说,舒栎走的人设虽不至于有「以德报怨」这种高层次,但是大部分的时候还是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必要每件事都较劲。
两人心照不宣,不就可以了。
“你不都说「我一直都想着你死」,难道你不记恨我,或者忌惮我吗?”克洛德反问道。
舒栎当即拍板决定晚上吃海鲜大餐。
这话刚说完,莱斯利又说道:“临时出发,阿利斯主教好几夜都在写各种事务的注意事项,根本没有好好睡觉。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
又是跟上次一样有实感的梦境。
吵架的小插曲就这么告一段落。
虽然百废待兴,但是整个国家已经从瘟疫的阴影中抽身,带着一种久违的,生机勃勃的气息。
真是越想越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奈,又有点庆幸。
眼皮越来越沉,他感觉意识开始模糊,思绪像被海风卷起,又慢慢飘远。
金刺般的阳光照进深长阔的欧式华丽的长廊。
一个是救了原著反派的老师霍尔姆。
所以一定要气气自己。
一定是克洛德见不得自己下午那么威风!
简单吃了饭前水果后,舒栎忽然感到一阵困意袭来,索性回到自己房间里的大床上躺下。
这让舒栎再次联想到数年前他是否也是用蚂蟥在给司丹主教之死推波助澜呢?
按照穿越小说的定律,穿越者不是应该去救原著的主要角色嘛。
“克洛德?”
他半躺在甲板上的长椅上,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突然间想起这四年间,他似乎只做了两件事。
“哦,所以你现在是打算挑衅我吗?”舒栎找不到桌子可以拍,就拍旁边的栏杆,“你想看我要怎么对付你吗?”
“……”
与此同时,防疫法也跟着下达。巡逻的士兵会督促人们清理沟渠,及时地灭鼠。
火葬的烟柱在各城镇的天机线上起伏,取代了以往的弃尸荒野。
这是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很新,像是新生的衣服。
相处了四年多,舒栎要是真的对他深痛恶绝的话,克洛德早就感觉到了。
周围的人因为这样突然的事故停住了脚步,谁也没有动,似乎生怕自己也卷入危机一样,只能一动不动。
于是,舒栎跟他就这件事情,吵了有一个小时。
舒栎正要起身,芬尼安便开口说道:“我们两个去准备就好了,你就等着吃。”
莱斯利一口。
学生的笑声在自己的耳边不绝如缕。
大度就是装出来的,内心就是小学生。
他这人就讨厌大风大浪,大悲大喜的生活,就该是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克洛德耸耸肩。
有莱斯利和芬尼安在身边,舒栎也完全不担心船会出事,比在王都的床上还要踏实。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身上掠过。
一个是救了原著男主的老师雨果。
舒栎不知道就问,又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为什么要对付你。”
舒栎两手撑在地上,才刚一抬头,就和那军校生对上了双眼。
事实上,舒栎也在王宫里面发现过他的痕迹。
“那我们就去准备烧烤吧!”
“霍尔姆主教、碧茜王后、塞拉菲娜、以诺、芬尼安、莱斯利……”舒栎数着参与的人数,最后瞥了一眼克洛德,“你看看再找一个人过来吧。”
莱斯利注意到舒栎的视线,:“怎么了吗?”
芬尼安对这些政治相关的事情也并不放在心上,倒是说了另一件事,“那个司丹市的菲利普斯医生一直混在王宫里面,有没有问题?”
而克洛德微微一顿,目光也直直锁住他,毫无温度,毫无波澜。
舒栎听着声音,感觉不像是熟悉的人说的话,睡意和理智在打架,最后舒栎的理智占了上风。
因为会和小学生吵架的人也是小学生。
莱斯利点点头,“也对。”
他忍不住看了一下旁边两个少年。
舒栎气着睡完了觉。
他在原来的座位上懵了懵。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栎耳朵抓到了关键词。
不过,舒栎很肯定他也知道水银是致死物,却还是让先国王用各种水银疗法来治病,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谁而办事的。
整条船在海浪中微微摇晃,伴着节奏舒缓的水声,就像是摇篮在轻轻摇动。
这才是舒栎为什么不确定该怎么回应他的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舒栎复盘了整个过程,就觉得全场聊天都没有重点和意义,只有越积越多的情绪。
等他睁开眼,他正趴在教室里面,周围的都是一群因为下课正在讨论午饭的学生。学生身上的制服各不相同,似乎是不同学院的象征。
以碧茜王后这种能在八年里面掰倒百年家族艾德里克的手腕和能耐,不是她能认可的君主估计很难走到王座上去。
一个月强而有力地贯彻后,赛尔蒙公国的街道比两年前更加整洁干净。市集也再次有了人声和小孩的嬉笑声。
免费的药剂被送到了各个教区的城镇乡村,原本以北领地的力度,最多只能是在大城市里面有效果,现在连深山里面的人也得到了及时的救助。
他几乎没有犹豫,猛地朝着舒栎的方向伸出手,一把抓住舒栎的领子,把他像是布偶一样地提了起来,一副作势要揍这个冒犯他的人。
而舒栎只觉得衣领扼住喉管,很是不舒服,忍不住咳了咳,顺势拍了拍克洛德的手臂,“你倒是轻点。”
克洛德的手停了几秒,还是收了收力。
然而,学生们却跟着倒吸一口凉气,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
第 145 章 145
145 你相信神吗?
舒栎又装模做样地咳了咳,假装自己很难受。
克洛德甩开舒栎的领子,低声警告道:“离我远点,别招惹我。”
舒栎现在也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克洛德是就这种情况说这句话,还是有什么前仇旧恨。
因为很多时候,人们生气的原因很可能不是当下的情况,而是处于一种临界点。
见他甩手离开,舒栎环视周围一圈,问道:“有没有人告诉我他怎么了?”
学生们对舒栎这种自来熟的问法自然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自己和他扯上关系似的,假装看不到,加快了自己离开的脚步。
舒栎站在原地消化了两秒。
毕竟因为有熟人在,他到底还是安心了一会儿,然后他打算先去食堂看看伙食,再来推断自己的处境。
学校的食堂比萨伏伊文法学校的食堂更古典而优雅,大块大块的石雕被毫不吝惜地用在了墙壁上。建筑顶则绘着壁画,讲的是《五饼二鱼》——神子拿着五个饼和两条鱼喂饱了五千个人的奇迹。
神子自然是站在最中心的位置,甚至给了他大块的留白,而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很有趣的是,舒栎觉得壁画上画的食物看起来比自己手头上吃的好吃。
明明有十几道菜式,可舒栎看着那些食物实在没兴趣,包括且不限于带毛的小猪,血布丁,肉馅甜派、煮苹果、加了蛋黄、黄油和奶酪,煮到酒精蒸发的酒羹以及各种香料炖出来的看不出食材本身的东西。
“这个是什么?”
舒栎指着一盘上面飘着金箔的黑乎乎的炖煮类食物。
“谁告诉你的?”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个身份证明?
军校生跑圈,舒栎他们也在跑圈。
赶紧囫囵吞枣地吃完回教室后,舒栎一进教室门,就看到穿着军校生服饰,一身骨肉亭匀的黑发浅瞳的俊秀少年,就在翻自己的册子。
舒栎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大声地回应道:“不在。”
结果很是冤家路窄的,在体育课上,他们和同级的军校生一块共用操场。
舒栎实在解释不通这个学生证。
费利克斯是克洛德的表亲,身份之高肯定不是他们几个人能插嘴的。
于是,他还是去参加了。
听说是军校那边得到皇帝的授意。
因为见舒栎说不出话来,凯尔便把脾气撒在他的书上,直接把舒栎的文具全部扫在地上。
凯尔说道:“谁?”
没有姓氏。
他思考了半天之后,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把自己的课本练习册都落在教室里面了。
等等…这个杏子有点酸。
嗅到政治风向的人都明白了这种否定的含义,明确克洛德应该不会在继承者的名单上。
……青葡萄居然浸了盐!
“看来,你们都不过是把我当做你们认为的低等人罢了。“
舒栎不为所动,嘴角微微上扬,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
当下自然也有人想借此机会踩上一脚,想落井下石,少不了与克洛德出现言语争锋和肢体冲突的事情。不过无一例外的,他们都被重罚了,而克洛德却始终依旧是安然无恙。
凯尔忍不住皱了皱眉。
“是的。”
“……”
这话一落,凯尔就忍不住在心里泛起冷笑。
这又是从哪里传来的黑暗料理?
舒栎:“……”
“不和克洛德闹出那个动静,我还不知道。”
费利克斯看舒栎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只会巧言令色的骗子。
他顿时就放松下来,“今天吗?”
由于舒栎有点纠缠不休,其中一个学生才说了实话,“你招惹了这里的贵族,谁也不敢跟你牵扯上关系。”
同样的,舒栎注意到,光是克洛德身上的冷气,就逼得舒栎自己班上的人都不敢靠近自己。
「舒利克,14岁,阿斯托利亚军校医学院新生。」
费利克斯的呼吸在胸口一滞,手指无意识地握紧,又慢慢放松,瞳孔猛地放大,整个人像被风吹得站不稳。
拜托,他又没有害他们。
这种被看穿的感觉让费利克斯产生了微妙的不适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扣在胸口的胸针上,嘴角僵硬地挤出一个笑,眼神却闪过一丝慌乱。然而,他本身并不知道这些都被看进了眼里。
“很好,一切都是错付了而已。”舒栎搬出甄嬛传绝杀经典台词,然后径直撞开凯尔的肩膀,冷漠地说道,“麻烦请你离我远点。”
于是,舒栎进一步说道:“你受到你母亲的忽视很久了,对吗?”
两三句话下来,两个学生还能怎么不懂其中的利害,立刻禁言,不再言语。
“请问,舒利克同学在吗?”
可事实上他大脑空空:“……”
旁边的学生见舒栎这样,还给了温馨提示,“…下等人的桌子在那边。这里的食物轮不到你吃。”
见他放句狠话就要离开,舒栎反而恶向胆边生,声音幽幽:“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牺牲一切过来找你们的呢?”
舒栎发现自己吃东西的时候,周围其他学生也和自己保持距离,于是问道:“怎么了吗?”
从凯尔的话里面,他得到一个信息。
答疑解惑后,舒栎翻了翻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还有学生手册,上面写着自己的学院名、宿舍和学生名。
“军校生都是贵族。”那人真的怕自己会被当做是舒栎的朋友,又看舒栎像是这一届新生什么都不懂,顺便说了,“除此之外,其他学院也有贵族。即使校服一样,可他们的鞋子和服饰就和我们不一样。”
费利克斯心中一颤,内心瞬间高墙垒筑。
“……”
舒栎轻轻靠前一步,眼神清澈而坚定:“你相信神吗?”
毕竟,谁都知道,克洛德的成年礼在王宫内部举行的计划,已经被皇帝取消了。
“是的。”他微微笑道,“我们学院的学生会为你准备了欢迎会,请你赏脸参加可以吗?”
这说明母亲对他的感情和他对母亲的感情是失衡的,于是他潜意识里面,不敢冒犯自己的母亲,连说喜欢都不敢。
一般学校里面的人要学习的话就会去图书室,也有人干脆就回家了。住校的学生也有出门社交休闲娱乐的。
下午的课在三点十五分的时候,便结束了。
现在他的身份是暗部成员的一员。
费利克斯一愣,尤其是舒栎的说辞过于肯定了。
舒栎停在门口,面色凝重,因为这样不会看起来很傻。
舒栎就算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也可以闻到他身上有柔和的香水。
他看了下午的课表,发现是体育课,他本来想翘课,可是听说军校规矩严格。体育课要是错过一次的话,就要在白天和傍晚连补两次,否则要接受体罚。
太好了,他看凯尔就不是会收拾的人。要是有清洁工作,那肯定就是舒栎自己在做了。
这让所有人谨慎再谨慎,生怕一步踏错。
只是军校生是逆向跑,总是容易和他们撞上视线。
而舒栎走到长椅旁休息时,凯尔和他的同学从自己面前走过,坐在另一侧的椅子。舒栎毫不犹豫地站起身,重新走到其他的位子。
嚼嚼嚼。
那人面对这种无厘头依旧十分好脾气地笑了笑,说道:“我是费利克斯,我是医学院的学生代表,是来引导新生熟悉新的校园生活的。你方便开门吗?”
“欺骗人的感情是会得到报应的。你最好小心点”
直到舒栎把课本都捡起来后,他见到凯尔还站在门口分辨舒栎说的话的真假,神色复杂。
听着入门传来的响声,那人也和舒栎对上了眼睛,目光跟着一利,就像是一把刀从舒栎面前划过,留下一片寒冷的雪光。
一时间发出“噼里啪啦”以及“咕噜咕噜”的笔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说到亲近母亲的时候,他没有厌恶的表情,反而有点退避,不敢直接承认。
费利克斯压下冷漠的笑意,继续说道:“大家一定会很欢迎你的。”
按理说,如果自己真的是暗部成员的话,不应该口袋里面全都是钱吗?
另一个学生也凑上来,低声附和道:“那平民学生看起来相当目中无人,不太懂军校的规矩。我们找人教教他?”
“费利克斯?”
还没有等大叔赶他这个光看不选的食客,舒栎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赶快跑了。
舒栎原本想透过猫眼看来者是什么样的打扮,可是却发现这个世界暂时还没有这个技术,于是便打开自己的门,探看了一眼。
*
费利克斯的拳头紧了紧,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像是想马上给对方一个教训。
可他在学校并不是那种直接把冷漠和讥讽写在脸上的人,只是淡淡地说道:“最近雨果副校长查校园纪律很严格。你们不听着风声收紧一点,反倒是上赶着被罚,倒不失为一种勇气?”
舒栎在自己的行李里面从里到外翻了个遍,发现自己只有一枚银币,“……”
这和他的想法很是不一样。
舒栎见学生怕自己,赶紧缠得更紧更近,“怎么看出谁是贵族?”
一种「克洛德依旧是皇帝陛下疼爱的儿子」的氛围从上到下贯彻到底。
“再说,克洛德想要教训的人能是你们动手的?他最讨厌别人管他的闲事了。他最近遇到的事情很多,你们小心触他霉头。”
凯尔一顿,继而冷笑,“我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也是暗部成员,专门来监督我们执行身份。我印象里面,你很聪明,甚至堪称神子。没想到你会居然蠢到换了身份来这里读书,甚至在我们面前出现。”
舒栎点头,“也好,我反正也没有钱,哪里也去不了。”
舒栎才不会为他们的话买单。
空气静默了好一会,有个人的声音小小地冒了出来,“我听说有人要教训他,来对克洛德示好……”
他看到有一群衣着外貌打扮朴素的学生都在吃免费的白面包和黄油,连忙飞快地加入他们,顺便捡了好几个水果吃。
真是双标!
军校都是单人宿舍,虽然面积小了一点,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正要痛斥舒栎的无礼,舒栎却依旧轻轻地说道:“请不要紧张。”
对眼睛好!等一下再去抓几个来吃。
他正想要把话题岔开,舒栎却盯着他的眼睛,就像已经连他的灵魂都看穿了,“你的迟疑代表了肯定。”
凯尔笑语连连,但话语内的字眼锋芒毕露,杀意无限。
如果他没有多余的身份的话,那他们不也是骗了自己。
他正打算开始掀床板,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只不过——”
不能因为信息不对称的问题,而觉得自己输了没面子,就怪他。
可舒栎不记得自己骗谁感情了。只觉得自己真的是遇到一群白眼狼,在旅途里面自己给他们搞一堆好吃的,回头见自己活着不仅不高兴,还一个个翻脸不认人,对自己凶巴巴的。
凯尔顺势走向舒栎,轻轻笑道:“也对。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谁不想从沟渠里面爬出来成为人上人?”
那人小声地回应道:“费利克斯。”
对方也同样是一身医学生的打扮,可他服饰上的胸针的宝石已经彻底暴露他的贵族身份。
舒栎看了一眼,笔里面的墨水没有溅出来。
舒栎自然也是要出门逛。
过去,他们还考虑过克洛德母系家族的名望,再加上克洛德一直都在外的声名,所以贵族们也思考过即使克洛德是私生子,也有继承正统的资格。
“舒利克,果然是你。”
这应该是平民出身。
好在舒栎心理素质强大,不仅假装看不到克洛德的冷气,而且在克洛德看过来的时候,他自己还要一副愤怒的嘴脸,来谴责他们对自己的误会。
同行人倒是不知道凯尔的想法,反倒是目光追着那个医学生看,忍不住嘀咕道:“克洛德……怎么眼睛一直都放在他身上?”
“……”
要么是模仿母亲,要么就是被母亲控制。
因为一觉醒来,他理所当然认为这些东西和自己无关,只是跟行尸走肉那样离开了教室,可现在接受了自己学生的身份后,他发现自己没拿自己的东西。
因为监察他们在赛尔蒙公国的行动成功,而顺利拔擢,并可以换取身份在军校学院读书。
而自己才跑了不到半圈,就彻底暴露在克洛德的视野范围里面。
“哦哦哦。”舒栎这才看到原来他走错位子,那边是付费窗口,“谢谢了!”
哦哦哦,这蓝莓还可以!
凯尔看着舒栎生生拉开的距离,心里微微一紧,却没有说话,只是不自觉地用手指在椅面上敲了几下。
用的香水就偏轻柔系,这更偏向于两种可能。
最后一圈跑完之后,克洛德终于移开了视线。
可这次皇帝下的决定,可以说直接就是否定了他的存在。
这话刚落,舒栎便说道:“费利克斯学长,比起父亲来说,实际上你更亲近母亲,对吗?”
一银币还能怎么玩?
分餐的大叔冷漠地说道:“炖孔雀。”
舒栎不分给他一个眼神,而内心的自己却像是装着一只小纳西一样,一蹦一跳地从原地跑走。
“神告诉我任何事。包括你找我的真实目的,费利克斯,你想听吗?”
房间里的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空气似乎定格了一瞬。
只有微弱的风声在耳边回响。
于是,下午,舒栎出去觅食的时候,肩上的新披风随步伐轻轻摆动。他摸到新挂的钱包,丝绸的触感顺手滑落到手心,里面四十枚金币在阳光下闪着暖光。
那都是学长们在新生欢迎会上给舒栎的关照。
第 146 章 146
146 来了就别走了
第一次做这个穿越到少年克洛德的梦境时,舒栎就觉得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感觉自己已经在这里展开新的生活。
事后,他自然也会想着这些梦境的真实性。可旁敲侧击无果之后,舒栎反倒认为自己就是个观察者和参与者。
这算是原著给读者的福利。
虽然舒栎本身还是更愿意待在自己的时间线里面享受生活,但是偶尔到新的时间线里面遇到故人的感觉,以及提前了解故事各种设定和背景,对他来说也挺有意思的。
相对应的,有这种不受拘束,不怕影响其他人的想法,舒栎反倒觉得自己格外的胆大妄为。
若是自己真的会在这个世界生活,舒栎可能会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小心地控制自己不行差踏错,给自己的生活带来麻烦。
比如说,现在手头上有信徒捐助的40金币。他若是神父版舒栎,就会把这钱捐给教会,以此获得他们的关注,并且积极地参与神学辩论,走神主庇佑的路子。
紧跟着,舒栎一把抢过他头上的军帽,得意地倒退几步,并直接就把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身为I人,就算是对这个城市有足够多的好奇心,也不想离开自己的小巢太远。
舒栎有一段时间会刻意社交,不仅是班级内的,还有学校很多不同年级的都曾经是他的朋友。他有个同桌曾说过,每次看到舒栎,都和不同的人在一起。舒栎那时候还挺自得的。
大都会的名字叫做阿斯托利亚。
记得他很长时间都在那里消磨了自己的学生时光,思考,复盘,筹谋,排遣内心情绪,直到第一次战争回来后,他发现自己的秘密基地被几个小孩子占了,就再也没有回去那个地方。
也正因为接受这一点,他在大学过程中对交友欲丨望反而降到最低,反而得到最多的关注和留意,就连不认识的教授也记得他的名字,试探问过他要找哪个导师升学深造。
现在的他可以买好多东西了!
40金币等于400银币。
因为这种状态给他获益,所以舒栎反而觉得自己没办法太过亲近别人。
当然,他也明白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要承担名为「孤单」的后果。
糖都是撒得不多,能勾出食材本身的味道,以清甜为主。
舒栎记得,莱斯利有一个很喜欢自己待着的地方。夜间的时候从高处往下看可以看到满城灯火通明,往上看又是银河璀璨夺目。他在雨果主教教导下也有会研究星象,所以一个人就在星空下怀念过去的日子,孤独间又有点温情,避世又入世。
汤圆汤每次都是煮的时候,还会放点削了薄薄的一层皮的木薯或者山药片,这越煮会越有点粘稠,虽然离藕粉的程度还差很远,但舒栎每次都看着糖水变得有点稠,就会加水,结果每次煮出来的汤圆汤都是水多料少。
光明与黑暗都取决于眼里是否有光。
这一反应其实对克洛德来说最多只占用一秒的时间。
由于整个圣城都是以古老的圆顶圣教堂为中心,所以无论是从哪个方向看,或者从哪条街道前行,抬头就能望见教堂那典雅的绿色屋顶。
钟楼更是直指云霄,中间悬挂着的钟就像一只沐浴着阳光下的眼,始终注视着来往的行人。
想法一冒出来,舒栎就飞快地冲过去,付出行动。
尽管他确实想去原著小说男主莱斯利的名场景地打卡——
可后来他还是发现自己更喜欢一个人待着,社交联系就弱化了很多。
“……”克洛德愣了一秒,抿着嘴角,冷漠地一把抢回舒栎头上的军帽,“你真是疯子。”
他刚过来的时候,身上也才70银币。
现在的自己内核越来越稳定。
舒栎小时候最经常做的就是绿豆饼和没有馅的汤圆。
这么想着,舒栎想着去市集采购一些面粉和馅料,打算回学校借个厨房给自己开个小灶。
可现在舒栎就是想干点别的,怎么舒坦怎么来。
像是死去的母亲奥朵拉、雨果主教、维罗尼卡,甚至与自己交锋过的对手。
军校在大都会分了五个校区,其中主校区就在核心城圣科托拉里内部。可要从地理位置上说,其实校区依旧是在核心城边缘地段。
也像是他那块秘密基地。
这种含蓄和成长的侧面描写就很戳舒栎。
在踏上这条路,他遇到很多人,有抱过好感的人,也有敬佩信任的人。然而,他因为这条路太过坎坷曲折漫长,无法打开自己的世界,去完全信任他人。
舒栎盯着那钟突然间想到福音里面写了一句「眼睛是身上的灯」。
当然这部分并不代表舒栎已经开始有信仰了。
于是,他先顺着人流去城市中心的主广场和市集。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要霸凌你。”舒栎煞有介事地说,“我要收你当我小弟。”
可对舒栎来说,太足够了。
莱斯利的复仇道路始终是孑然一身。
原著中的孤独感和成长并没有写得很直白,甚至于就像原著莱斯利那样不习惯,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内心,有种对他来说,世界也是他的敌人似的。
毕竟,他明眼里面也看得到,由学校阶级差距引起的欺凌或抱团现象。
这看不清楚敌人的动作太危险了。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帽子比他想象中的大,刚戴上去,帽檐就遮了自己一半的视线。
毕竟,他小时候生活长大的地方是庙宇林立,佛教,道教,和民间信仰就交织在自己生活中。到现在为止,每次初一和十五,他都会条件反射地想到拜神,以及那些好吃的手作供品。
本来舒栎并不想理他,可见克洛德浑身散着低沉的冷气,舒栎的脚步调转。
他先拍着克洛德的左肩,叫克洛德下意识左转。
舒栎心惊胆跳,连忙把帽子往后脑勺扣,仰着脖子看克洛德。
克洛德无语,抢了几回都没拿回帽子,表情开始不耐烦,“你到底想怎么样?”
后来慢慢地理解是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过少,也学习了荣格的人格面具,他才接受了这种错位。
而大都会的核心城圣城的名字是圣科托拉(Sanctora),在拉丁语中就是神圣之地。
因为他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无法让自身认知与世界普世运行规则相匹配。这种错位感本身很容易产生一种莫名的失落、恐惧和孤独。
明明说已经要脱离神学,结果自己条件反射就会闪现专业知识。
舒栎返回学校的时候,正好看到克洛德一个人走在另一条路上。
毕竟,他中午并没有吃饱。
从校园门口出发前往市集时,就像是走在一条由信仰雕刻出的道路上。
只是他以大化小,假装不知道,随意地先糊弄糊弄,不主动激化矛盾和冲突。
他脑袋里面冒出一个主意!
于是,他唯一能亲近的就只是那些死去的人,又或者一些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死物。
这种情况在早期萨伏依牧区是最明显的。
他会有很强的危机感——要是自己变得更想亲近某个人的话,对方会对自己幻灭,从而和自己保持距离。
他越想要融入一个团体的时候,自己就越孤独无措,也让他觉得养纳西是自己最明智的决定。
只能说这活计真的干久了,都把舒栎腌制入味了。不过舒栎的无神论依旧坚韧。
因为来到了新环境,他的心思并不完全在吃饭上,也怕吃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食物,所以他也就啃水果会比较多而已。
舒栎站在原地片刻,猛地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你不考虑一下吗?我可是能罩着你的人,什么愿望都可以帮你实现……”
克洛德凑近一步,紧盯着舒栎的眼睛,说道:“既然你这么无所不能,那你能变成女人吗?”
“……”
舒栎沉默一瞬,立刻回应一句“告辞”,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克洛德抓住了肩膀。
“来了就别走了。”
第 147 章 147
147 我们还没有结束
赛尔蒙公国的事件给克洛德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这个阴影不在于他真的对那个素未蒙面的少年产生了多余的情绪;
不在于他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
不在于他突然被人点醒了自己与亲人之间的畸形关系;
也不在于和凯尔因为这件事而闹得不和;
更不在于他领悟到了瓶中小人的可怕,会带来国家怎样的灾难或福泽。
克洛德觉得自己很平静,甚至于对着整个帝国的最高执政者,自己的父亲隐瞒了瓶中小人,遭到了冷对,也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心里面有很多的波澜。
他总是觉得有东西缺了。
这种未完成感就像是填不满的沟壑,让他感觉空虚,甚至感觉连空气都在挤压自己的生存空间。
这份难受比打破自己完美完成任务的记录要更强烈,以至于他都无所谓父亲对他的不满意。
克洛德更多的是神游天外,甚至思考过,父亲只是因为自己得不到满足,帝国皇帝没办法在这件事得到了自己想当然的回应,所以才会迁怒于自己。
就像是御厨今天没办法提供他想要的鹿肉,他也会暴怒。
他永远不在乎人们是怎么付出和牺牲,他只在乎自己有没有。
克洛德因为出神,甚至被皇帝用花瓶砸伤了额头。
这一瞬间,克洛德的内心就被复杂的情绪淹没。
奥朵拉现年15岁,是教会尚未完全公开承认的圣女。
起初,受害者大多是生活在贫民区与圣城交界地带的年轻人。
不过,暗部检查部门透出新消息,暗示这个案子也与「奇迹的奥朵拉」有关。
然而,奥朵拉十四岁成年礼时,与帝国皇太子互生情愫,目前已经以皇太子的未婚妻为名出现在上流阶层社交圈里。
因为克洛德永远明白,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被自己的情绪支配,而荒废之前所有的努力,他高度的自律和强烈的克制让他看起来跟平常一样,不表现出任何的脆弱和破绽。
不过请了病假。
教会这边也仍然在对奥朵拉做思想引导,并没有完全放弃她。
六月开始。
就像是没有完成的拼图,没有到完成之前时,他就没办法击碎拼图,没有办法把这幅烦人的拼图完全放在脑后。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吗?
这类案子,自然是治安官和执政官处理。
这几年间,教会一直有意扶持她,期望她成为教会第一位圣女。
如果他真的是赛尔蒙公国的平民,又是如何一步登入最高学院?
那些紧绷的情绪和压在心头的阴云悄然间散了一些。
这包括是抢劫街头的商店,砸毁某个人的住宅,甚至是对一些群体使用暴力。
克洛德本身也知道,军校有一些团体甚至会在招纳新成员的时候,要求他们去街头对指定目标施暴。
真是可笑。
很多死者也在酒馆里面出现过。
不仅是军校的,也有大都会其他知名的“社团”。
原本出现事故的尸体大部分都被草草处理了。
要揍吗?
直到修道院的护士横尸街头。
在军校,很多人一看到自己的制服,不管知不知道克洛德的身份都会自动避让,可偏偏这人就是撞了上来。
对方只是撞上来而已,平时克洛德目光都不会多给一秒。
自她12岁起,她便在战场、瘟疫以及各种其他天灾人祸中展现出神秘的治愈能力,多次挽回濒死者,被帝国子民称为“奇迹的奥朵拉”。
尤其是,有些死者的家属反而害怕被报复,甚至不会认领尸体。因为之前也有出现过类似的凶案,但是反而会被凶手要挟打击,不仅被判了刑,还被彻底赶出大都会。
他居然没死!
然而,就在他思考的过程中,他撞上了一个身材单薄的学生。
克洛德很快就可以探听整个学校社团情况。
在大都会,修道院象征着信仰与特权。能进入其中的人非富即贵。要么是名校的优等生,要么是贵族子女。哪怕只是最普通的护士,也背负着难以忽视的社会地位。
这些人多半出身中低收入家庭。社会对此关注不多,报纸仅以小字报导,像例行公事般冷漠。
克洛德松了松手指。
克洛德并没有想好要做什么样的行动。
在这样的体系下,没有人会拒绝通过一次低成本的“坏事”来换取长期的利益与归属感。
可他强大的自制力压制住自己吞噬理智的感受和情绪,而是做出最该做的行动。他一瞬间就擒住对方的衣领,就像是那些冒犯过他的人一样。
这件事肯定要有帝国的人提前介入,确保皇室的利益不受到过多的风险。
这一句声音就像是有人打碎了梦境。又像是有人把梦境擦得更亮,亮到面前的人的脸庞纤毫毕现,连眼睫上都有闪光。
于是,克洛德再次深入调查,发现她们也来找奥朵拉建立的银羽团——用于信徒姐妹之间的互助共济。
一时间,这徘徊在底层街区的恐惧也逐渐向上层社会伸出了手。
克洛德研究了死者很多共同之处。
即使暗部没有彻底说得明白,可这已经这案子可能与「奇迹的奥朵拉」的丑闻相关。
克洛德从小到大,就很讨厌没有完成的,也没有结果的事情。他自认自己并非完美主义者,也不是追求极致,只是他很讨厌没有结束的事情。
这些想法只在呼吸间,少年舒利克因为不舒服忍不住咳了咳,“你倒是轻点。”
唯一能判断的是,她们都与医疗相关,且都曾经参加过去年奥朵拉主持的医疗慈善活动。可这一部分并不会那么容易引起谋杀事件。
而每次结束之后,团体学长都会为这信新成员支付赔偿金,消除他们的经济负担以及减少犯罪惩罚。这样的利益绑定和犯罪共同体使得整个社团成员的关系密不可分。长期来看,这种绑定关系往往能维持数十年,使得社团成员之间形成牢不可破的关系网络。
同样的酒馆里面提供叫人狂乱的酒精,锋利的刀具以及美女。这些都可能是滋养犯罪的温床。
这案子比想象中的要更难。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日子里面,自己会有那么复杂的情绪。
因此,如今的奥朵拉可谓是的地位崇高,作为预备圣女,皇太子的未婚妻以及奇迹,是信仰、王权和民心交汇的象征,身份和影响力达到了极点。
然而调查并没有明确的结果,于是克洛德再次把事件落在了死者的身份上。
克洛德首先看到的是少年的眼睛。
尽管死者在一个月内就出现了八个以上,持续时长也超过了入团仪式所需时长,可这部分调查入手是最为简单的。
克洛德不认为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与任何人有往来。
贫民区和圣城之间的酒馆林立。
通常来说,教会法庭是不会判死刑的。
毕竟,大都会的学校并不在少数。每年从帝国各地来求学的十四、十五少年成千上万。他们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还又是第一次脱离家庭的管束,更容易冲动行事。
可是,哪怕他知道自己没有心力去应付自己常规的生活,他还是知道时间到了,就得会学校。
这是小伤。
因此,克洛德也思考过这次事件可能是某些团体的入团仪式。
可是真的握紧对方衣领的一瞬间,他手筋无意识地暴起,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给这个人一个教训。
他甚至不想回学校,感觉现在的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
这本来是一次很好的休息机会,可在府邸里面待久了,他开始觉得更不想要做任何事情,连吃饭或者睡觉也忘记了时间。
在陌生的城市里面,很多人又容易跟随团体行动,获取归属感和安全感。
很不幸的是,若是从神学院毕业的学生或者毕业于教会资助的大学生,往往都会直接成为低级神职人员。他们若是犯下谋杀案,可以豁免世俗的军事或民事法庭,而被送去教会法庭。
如果奥朵拉成婚,就没有办法正式成为圣女。
他的心头微微一紧。
大都会陷入了一系列针对女孩的血腥案子之中。
也许是乔装打扮成一个老者,避开熟悉的耳目。
对于某些人来说,能与有名望的贵族共同做一个任务,甚至是一种荣耀。
所以,若是学生犯案,他们的犯罪成本比一般信徒要低太多,有时候甚至几乎等同于无。
直到对方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克洛德?”
按照道理,圣女应该如修女那般,不会与任何男子结下姻缘。
他也照例去参加军校暗部的任务,不为名,不为利,只是觉得在这些非常态的生活里面,他才有机会透一口气,做一些自己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于是,在赛尔蒙公国任务结束后不到两个月,克洛德再次迎来了新的暗部任务。
理智确实回笼了,却让克洛德更想要杀人了。
熟悉的,会发光的,也会讲故事的眼睛。
她们要么是获取许可的助产士学徒、医院的照护者、草药师的小帮工。无论是尚未完全长成的少女,还是刚刚独立谋生的青年,她们几乎都有着与医疗相关的身份。
而银羽团其中部分女子是特殊工作者,也经常传出引起过男人间的争强斗狠的传闻。
而他对面前这个少年还有没有结束的情绪和羁绊。
他暂时没有办法放下这个人。
所以,这才是他一直心情不痛快的来源。
而现在这个时机是他可以把舒利克完全抛诸脑后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很好地抓住这个机会的。
第 148 章 148
148 说句难听的话
克洛德不是那种会说出无厘头的话的人。
他一向严酷又一本正经,自带不容置疑的气场。相处那么久,舒栎很少见过他的举止与他那份严峻的外表有过大的偏差。即使有时候是因为年龄又或者立场情景等关系,他可能会有其他的表现。
可即使舒栎想过克洛德可能会有另一面,却依旧很难相信,他有偏离自己那份令人窒息的克制和自持。
要是有一天他说出了跟他性格相悖的话,肯定是大事不得了了。
舒栎拒绝,可是克洛德的手劲比他想象中的大,而他本身又不想把手上的食物因为挣扎而撒出去。
就在他即将顾此失彼的时候,克洛德的声音降了下来,“我需要你的帮忙。”
舒栎其实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克洛德从来都不会这么对他说话。
他总是矜贵的,且高高在上的。
即使他有需求,也不会主动开口,最常使用的便是威逼恐吓命令,像极了所有人都是他手下的兵。众人要做的就是服从和配合。
而舒栎本身就是最吃软不吃硬的,所以从来都不愿意乖乖配合。
可克洛德要是换种口吻说话,他还是愿意听一下。
“那我有什么好处吗?”
克洛德被舒栎的直白无语了一瞬,“……”
“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不求回报的好人。”舒栎说道。
这并不是个例。
少年克洛德总能找出想要揍舒栎的点。
“在校园里要和同学和睦相处。”
“十点是我睡觉的时间。”舒栎顿了顿,“我晚上不工作。”
发现舒栎看得忘记了反应的自然不止是利维安自己,还有一边的克洛德。
而他身上的宝石和衣料更衬托面前这个人的华丽。
据说整个帝国的贵族少年都以能见到利维安殿下一面为荣,争先模仿他的人比比皆是。每年他的衣着装扮都能引起整个大都会的时尚热潮。
他的头发都被精致打理过,发油和细致的香粉将他每一缕头发都顺滑地固定在后脑勺,就连细碎的鬓发也被恰到好处地勾勒着耳廓,刻意却又不矫揉造作。
晚上该休息就休息,一旦思考值不值得的,该不该,或者会不会浪费时间,那就是在浪费时间。除非自己就是乐意去做这件事。
在一旁的舒栎听到这个“利维安殿下”的称呼,自己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眼前的少年。
不过在半夜的时候,那里也是黑市脏货的交易平台。
舒栎下意识地望向来者,那是个铂金发的贵族少年。
利维安顿了顿,“我已经为你的成年礼准备好了礼物,你可以期待一下。”放下口吻亲切的这句话后,他就不再多言语,直接离开。
据说是原著中一度风靡全国的美男子,万千少女的梦想,温柔优雅的化身。
克洛德已经发现了自己没办法治住他过剩的言语表达欲,“你想说什么?”
他走过来的时候,舒栎注意到了他的身高,并没有比克洛德高多少,尤其是因为他生得柔美精致,若是没有比对的话,他会觉得这个贵族少年比想象中的更矮一些。
利维安是被誉为帝国第一美少年,是画手们心中的缪斯,是他们的幻想。
克洛德余光瞥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另外找时间再说,人越来越多了。”
这次要比之前的更轻,他根本没有用到什么手劲,很显然是因为舒栎很配合地跟着踮起脚尖。
那是个书店地址。
利维安自然注意到面前的平民少年在看他的时候,眼神都直了。
于是,克洛德拎起舒栎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
克洛德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
这句话搅动着克洛德的心湖,使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舒栎抱着购物纸袋,扭头定睛看向克洛德,不可置信地说道:“不是吧?你未免比你哥帅太多了吧?”这话刚说完,还捶了捶他的臂膀,“你怎么回事?”
有一说一。
在不到三步路的距离里面,舒栎发现对方连毛孔都没有,整张脸精致柔软,眉线细长,带着一丝贵族式特有的骄矜与优雅。
人要做的事情总是没有止尽的。就算一天给365个小时,也处理不完所有的事情。那么,人就应该尊重每个时间段的自己,去做每个时间段里自己该做的事情。
“……”
克洛德在贵族少年的话语中松开了手指,可语气依旧冷漠地回应道:“利维安殿下,请不要总是插手我做的事情。”
“……”
这样的人总在路上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舒栎和克洛德依旧保持着并立,目送利维安的动作和站位,纹丝不动,“那一位就是传闻中的你哥哥?”
克洛德说了一个地址——国王街443号。
被称为“利维安殿下”的少年脸上笑意不减,很明显注意到克洛德对他的指示尊重与遵从,内心是满意的。
那里除了卖古书和文具之外,就是一些古玩。
舒栎很早就学到一个道理。
而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坚定地响了起来,“克洛德,放过那个可怜的平民吧。”
因此利维安并不给多余的表情,甚至没有把余光分给舒栎。
克洛德停了一秒,直视舒栎的眼睛,说道:“告诉我。”
克洛德:“那就不要讲。”
克洛德自然明白舒栎的反应。
“你想要什么?”
舒栎会看呆是预料之内,也是情理之中。
路过的人群很快就发现这又可能又是一场暴力事件,忍不住收回视线,生怕多看一眼就被卷入其中。
这话一落下来,舒栎就拒绝了,“不行。”
对,字面意义上,那种在壁画上的天使,白皙,柔和,纯善。
“为什么?”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克洛德冷漠地说道。
他能肯定他们再聊下去的话,会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引起没有必要的讨论或者猜想。
可还没有等他想深,旁边抱着购物用的纸袋子的舒栎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有一句难听的话,不知道我当不当讲?”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卷起少年的披风下摆,阳光打在他精致的脸庞上。这位未来的暴君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天使一般。
舒栎有强烈的表达欲,“那我委婉一点。”
舒栎倒是被问愣了,可是他并没有开口,克洛德便说道:“不要在这里聊。在学校里面,我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与你有任何往来。”
在原著线里面,莱斯利早期经常从书店里面淘自己想要的情报,像是某些权贵的私隐,又或者是不同政治党派之间的关系。与此同时,他也将雨果主教留给他的私人金银,高价销售给买家。这利润之丰厚,让他很快在这个「新世界」里站稳脚跟。
克洛德望向舒栎,发现他对这个名字也并不陌生。这个发现并没有占据他的心神,“我们晚上十点在那里见面。”
“……”克洛德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动,像是在极力忍住什么。
他偏过头,似乎不想理会,却还是说了一句:“真是无聊。”
舒栎皱眉:“我在夸你,至少多给我点反应。”
“这并没什么好开心的。”
克洛德面无表情地说,可声音里似乎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愉悦。
第 149 章 149
149 完全不期待
虽然下午和克洛德谈不拢,但是舒栎晚上还是去了国王街443号的常春藤书店。
一个是第二天刚好是周六,舒栎并不想周末的时候被打扰清净;另一个是因为舒栎被克洛德的话回想起原著的剧情。
在原著里面,战争剧情占了一半以上的文字都在谈论战争或者军事相关的行动,其中也有大量穿插着谋略外交的情节。
而很多时候,对于一些偏安一隅的城市描写,往往是用物价来暗示战争的情况,尤其是黄金和白银的波动是最为明显的。
当时常春藤书店的老板说了一句话,“因为战争的关系,黄金兑换白银的汇率越来越低”。
按理说,黄金作为传统避险资产,在战争过程中需求量上升,这种供不应求,应该是汇率上升。可这种情况下,反而出现了同样数量的黄金可以兑换更多的白银。
要么就是市面上对白银的需求增多,比如说白银在市面上流通增快;要么就是,黄金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增多了。
当然,理论上,其实就算是黄金增多了,并不会顺应经济学的供需理论,发生价格上的变化。
因为在中世纪,黄金代表皇权。
在帝国领域内,不管哪个公国或者领地地区出现了金矿,都属于皇帝所有。而皇帝则用这些黄金铸成金币作为执政官的薪资,又或者制造更多的王室奢侈品和宗教圣物。
黄金某种程度是一种刚需,即使供应量上升,也不会引起黄金价格下降,反而更容易巩固黄金在经济中的高价值。
历史上的拜占庭帝国金币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可偏偏正巧舒栎今天去买东西的时候,发现一枚金币可以换11枚银币。
这还让舒栎挺意外的,毕竟原本1枚金币等于10银币的公式特别好记。
“赛尔蒙公国新任国王确实铸了新币。”沃斯老板顿了顿,“已经开始到处流通,深受商户追捧。不过……”
这里的建筑结构奇异而又神秘。
一个棕色卷发的碧眼青年探出头,他看向舒栎,就像是游戏里面的NPC那样发问,“什么事?”
舒栎自己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和纳西“咔咔”吃掉小半个西瓜。
他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好东西,以后才不会被所谓的贵东西糊弄。
而在贸易过程中,银币比金币流通得更快,且更有需求量。
书店黑市贸易开张有个暗号。
政府也是看到市场的变化,才不得不调整黄金的含金量以维持流通,而不是一味地提高黄金的兑换值。这也就是黄金贬值得越来越严重的原因。
舒栎沉默:“……”
沃斯老板看着舒栎突然说了一半后就出神,“小福克纳先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了神职人员,这里的神主就是不愿意他发大财,舒栎总觉得自己有那么多赚钱点子,却总是用不到自己身上。
「我们又如何等得到有光的黑夜?」
舒栎说道:“我专门来这里,是想要确认一件事情。”
“有西瓜吗?”
格雷戈·沃斯是书店老板。
“那怎么说?”沃斯老板问到这里。
可他又知道福克纳家来常春藤书店的暗号,年纪轻轻还直接就称呼福克纳家族的名字。与此同时,眼前这个少年似乎能看透未来一般。
因为他记得原著里面沃斯老板对莱斯利很是厚待,不管他要什么,都是有求必应。舒栎只是想省掉这么复杂的过程而已。
沃斯老板越看舒栎的反应,越觉得他就不是福克纳家族的子弟。
舒栎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发现自己忽悠成功后,就专心干自己的事情直到看到自己都迟到了,他才连忙吃完最后一片西瓜,并立刻停笔。
他原本是想着说,要借这个信息差操作大赚特赚的。
「我们又如何能不同黑夜沉沦?」
舒栎见到他果然又在念经的攻击下屈服,也不再会提西瓜的事情,立刻就恢复友好模式。
同样的,这个暗号应该和雨果主教相关,所以他们才会果断地猜测自己是雨果主教家族里面的子弟。
他甚至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
因为这新出的银币量大,能满足他们的交易要求。
种了两年后,终于在第三年的时候,甜度就跟舒栎记忆里面的差不多,虽然白瓢部分还是比较多,但是做成水果茶分给大家就足够了。
莫罗青年并没有注意到舒栎跟之前的少年有什么区别。
克洛德也不配合吐槽,直接敲门。
「神说,当神在我们身边,世界就会如白昼亮起。」
卷发青年眼瞳散过一丝讶异,可他很快就说道:“一般晚夏就会开。您想要进门看看吗?”他让了一条窄窄的通道。
那他怎么可能有富可敌国的资产呢?
克洛德:“……”
雨果·福克纳。
“来点水果吧。”
克洛德见到舒栎用眼神觑自己,不为所动,等到舒栎站直身子后,才开口,“你不累了?”口吻一点都没有关心,反倒有些挤兑。
直到少年离开后,沃斯老板心绪起伏,两只手捧着信纸,不敢弄皱半分。
他眼睛动了动,下意识地嘴角上扬,“沃斯先生,你在对面吗?”
舒栎问道:“常春藤开花吗?”
一整杯色彩丰富的水果,包括苹果片,橙子片,柠檬片,西瓜和葡萄,搭配珍贵的山花蜂蜜,再加上从南方市场送过来的极为珍贵的绿茶叶泡制的冷泡茶,成了学生们整个夏季最津津乐道的回忆之一。
克洛德熟练地对着暗号。
克洛德再说「我问的是单片叶有几片小叶」
晚上的时候,常春藤书店的后门开张。
“舒利亚,明白了。”沃斯老板说道,“抱歉,我们对您贵族式发音辨认得不是特别清楚。”
他又说道:“这个名字真的好,在古语里面代表「光明」和「光芒万丈」的意思。”
舒栎顿时因为这句话愣了一下。
敢情就是这常春藤书店与雨果主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莱斯利才会得到鼎力相助。
“言重了,言重了。”舒栎在过度的赞美里面,尴尬到不能自拔。
克洛德皱眉:“……”
舒栎一开始认为是金币本身纯度下降导致金币的贬值,可是金币是由皇帝控制的纯度,除非他自己下调,否则一般人不可能控制的。那么,要想冲击金币,那就是有新的银币出现,且这种银币的质量是肯定比不上原来的。
“…你到底是谁?”
“然后我还要开始记仇。”
「请回答我。」
正因为如此,有一点点的变化就让舒栎格外地留意。
“这句话要我怎么跟他转述呢?”沃斯老板觉得舒栎交给他一个巨大的难题。
克洛德无语,“你真是没道理。”
舒栎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听「福克纳」这个名字那么熟了。
“常春藤有几片叶子?”
舒栎连忙装得自己跑得特别特别累,一到场不说话就开始喘,“哎呀,我迷路了。”
他内心有个可怕的猜想。
比约定的时间早到30分钟,戴上口罩的舒栎敲开国王街443号的门。
通常来说,对方说「晚夏就会开」就说明是正常营业。如果说的是「不开花」便是不营业。
这少年怕不是神主的化身,来给家主启示的。
由于食材价格「贵重」,再加上没有人做冷泡茶,这杯饮料一直都没有人成功复制。
索性,他直接认了,看看能给什么好东西。
人就是得脸皮厚一些。
舒栎抬脚踏入书店,便被幽幽的灯光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还有一副狗鼻子?”
这话又来得莫名,他下意识沉默一秒,刚打算开口问发生什么事情,就领教了舒栎说话有多难听。
对方会说,「常春藤的叶子怎么数得清?」
对方来历的深不可测实在让沃斯老板心惊。
沃斯老板瞧着事情不对劲,可偏偏舒栎在这句话里面拍着手掌,甚至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莫罗青年再次开门,看到了门口两个少年,“有什么事情吗?”
这话刚落,正打算悄然离开的卷发青年脚步一顿,“先生,想要来点什么吗?”
“话不是这么说。”舒栎拒绝这种说法。
「可如今,长夜漫漫,黑夜如笼,密不透光。这等深夜之中,神明如何与我们同在?如何照亮我们?」
可是现在想想,他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他安心了一会儿,克洛德就在打开的门边上,让他先走。
舒栎一定要把西瓜养得好吃,才分给大家吃。
可是卡森市到底是北领地内陆的一座城市而已,比不上大都会,比不上勒梵西,更比不上洛迦市。经济基础和市场就在那里。
看似是黄金本身贬值,实则是货币体系的被动反应。
舒栎一张口就要了贵族水果,沃斯老板和莫兰对他这样的小贵族作派并不意外,于是很快就说道:“是的,小福克纳先生。”
舒栎眼睛跟着沃斯老板的话动了动,看向青年莫罗,说道:“我叫舒栎。”
舒栎小跑着赶到场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十八分钟左右。
要是换做是一开始不熟悉雨果主教的话,他一听福克纳肯定会反应过来,这是莱斯利的老师。可偏偏,舒栎跟雨果主教太熟了,反倒只记得「雨果」这个名字。
肯定有自己剧透给他的可能性在。
可这里面有问题。
沃斯老板听他的话,惊了一跳,说道:“您确实内行。现在很多商户慢慢地开始意识到赛尔蒙公国的银币问题,纯度下降了10%左右。只是这件事并没有宣言开来,卖家得利,买家为了自己不吃亏,肯定也要通过信息差,把属于自己的钱换回来,甚至赚更多的钱。有些人开始囤原来的旧币了。”
“如果我把信件交给福克纳家主,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不过克洛德教给舒栎的暗号是「常春藤有几片叶子」。
舒栎感觉以雨果主教的性格说不定这样说,还会被追查到底,给自己惹麻烦,于是他想起了第一次和雨果主教见面的时候,他曾经说过的话。
卷发青年把舒栎引到了一处房间,屋子里面只有一盏油灯照亮木制隔栏,只留出比较小的窗口。其他的地方全都是黑暗,就像是RPG游戏里面没有被探索的领域就只会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叫人不知道黑暗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舒栎能感觉到这黑暗里面有个人盯着自己。
沃斯老板说道:“这是赛尔蒙公国和商行他们自己要处理的事情了。再说,新币也才发行了不到一个月。”
西瓜在中世纪就是很流行了,当时还有欧洲人把西瓜拿来酿酒。不过那主要是贵族水果,萨伏伊的大伙都不知道好坏。
于是,舒栎内心浮起一个极大的猜想。
难怪莱斯利说那句暗号的时候,就会得到优待。
这不是雨果主教的姓氏吗?
舒栎对这件事印象深刻的原因,是由于教区大部分人都只会泡红茶,而不会泡回甘的绿茶,导致于舒栎做出冷泡茶的时候,迎来的目光都是崇拜和赞美的。
斗篷在角落换个面反穿着,又是另一个崭新的装束。
第一年的的西瓜种子不好。
在未来的时候,新币肯定会普及得比想象中还快。而大量稍低质量的银币打乱原来的兑换比率,使得众人开始囤积最保险的黄金,抛弃手头上的新币。而一般来说,货币升值往往比贬值更容易带来风险和困难。
“小福克纳先生……”
连雨果主教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忍不住说:“阿利斯,你肯定就像是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那样,盗了天国的食谱来到我们世界的。”
虽然之后芬尼安和莱斯利还抢了他的西瓜,但是他们两个也把自己的水果茶分给舒栎喝了。
舒栎摆摆手,“不用称呼我是谁,就说是…嗯……有缘人就好了。”
可常春藤书店并不是多大的一个设定,顶多就是给男主莱斯利大开方便之门,让他容易获取情报,制造信息差。与此同时,他还能顺便处理掉一些急需脱手的物件,换取金钱。
舒栎没有否定,一方面是因为他暂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自曝身份,另一方面他又是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熟,也想不起来。
他们甚至因为舒栎愿意在他们面前吃东西,而放下了戒心。
舒栎心尖一跳,飞快地扫了一眼莫罗,确定他没有听到后,迅速瞪了克洛德一眼。
舒栎的声音清朗如泉,掷地有声,“你就问。”
原本烧烤大会还想要在中间位置吃饭的,可是承受不了整个校园为了一杯水果茶而送过来的敬意。
舒栎心随意动,“我想给雨果先生写一封信,给我信纸。我会把原因写在上面。”他还要把自己知道的现在还没有开发的矿区和未来的经济发展趋势,都一股脑写下来,交给雨果主教。
再说了,他的原始资本积累也不足以让他短时间大赚特赚,这肯定是要等时间发酵,才能起到这个盈利的作用。
舒栎不知道暗号里面有什么门道,不过他很想试一下莱斯利的暗号。
舒栎也有刻意避开别人的耳目。
舒栎被萨伏伊教区养得骄纵无比,完全听不得骂名,踮起脚尖说道:“你不许说我坏话,不然我就不跟你来往了。”
沃斯老板说道:“苏黎(Suri)先生,您确实小心。”
赛尔蒙公国到了舒栎所在的时间线时,已经是贸易强国,甚至与半封闭的北领地也有贸易往来。
舒栎以为是因为卡森市的发展才让雨果在十年内就获取了大量的财富。
舒栎忍不住困扰起来。
从沃斯老板的话里面已经有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势头,更别说,他还是从未来过来的。他知道黄金确实贬值了。
克洛德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杀气腾腾。
舒栎猛地愣住了,“你叫我什么?”
克洛德喉结动了动,最后还是说道:“……我知道了。别念了。”
舒栎继续道:“市场上现在是否出现了一种新的银币?”
他边说边走,喋喋不休,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小鸟。他才刚说完这句记仇的话,倾斜的楼梯角度让舒栎踏空一步,克洛德眼疾手快地把他的后颈的兜帽提了起来。
克洛德顺势低头,舒栎感觉到旁边有一颗毛绒绒的头,才回头看克洛德,就看到他不冷不热地拆穿他的谎言,低声说道:“说是迷路了,身上还有一股西瓜的味道。”
舒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好多了。”
舒栎忽视他的恭维,无情地纠正道:“是舒栎。”
这牵扯到让金币贬值的第三个可能性。
那也许是雨果主教内心的彷徨。
“您说。”沃斯老板毕恭毕敬地说道。
一是因为站姿,二是因为嗓音,三是因为装束,四是因为光线。
沃斯老板盯着眼前这位覆面少年,轻轻试探后未果,又说道:“那我直接称呼您为小福克纳先生?”
“……”
“不过,银币的质量并不好。”舒栎替他说了。
如果他点出了雨果主教内心深处的声音,雨果主教自然而然地应该会把舒栎归为「某种神迹」,从而不了了之。
金币纯度下降。
第二年种子好起来后,舒栎就开始进一步培植。
他说完之后,多加了一句话,说道:“或许明天你们会发现我叫其他名字,但是这不过是个在这里使用的名字罢了。”
原著里面说雨果留下的遗产富可敌国。
等收获的季节,学校会专门弄一场全校的烧烤大会,学生们的饮料就是水果绿妍茶。
就像是二线城市发展再快,也比不上北上广深是一个道理。
他这话刚落下来,隔栏对面就冒出一道厚重的嗓音,“莫罗,你真是失礼,在问茶点之前,难道不应该问先生大名吗?”
在战争中,他们这里是最大的情报商。
还不许别人说他吗?
不过,现在的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书的过程中,漏了什么重要的设定。
看似通往二楼的楼梯,其实悄然向下延伸。每一步都带着微妙的倾斜感,这很明显是用了墙壁装饰和天花板倾斜的特点,用心理暗示给人产生一种往上走的错觉。可走到尽头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地下。
对方会给数字,然后舒栎去指定的数字房间即可。
仅是这些好解释的东西,也不足以让舒栎问到这里。
莱斯利每次说的是「常春藤开花吗?」。
而金属矿毕竟跟不上人们大量且频繁的需求,才会有早期的金融产品和体系的形成,像是宋朝时期的交子,元朝时期的交钞,美第奇家族的银行体系等等。
舒栎很自然地想到这里。
同样的,赛尔蒙公国也存在着银行体系。
“难道是沙以勒(Shyler)?”
克洛德立刻看到舒栎眼里的戒备高筑,与平常的嘻嘻哈哈完全不一样。
舒栎也不客气,才刚从克洛德旁边走过。
他自己不知道参加了什么宴会,吃东西吃到忘记时间,让自己等他那么久?
这件事点名舒栎并没有打算透自己的底。
原以为这还能让舒栎收敛一点,结果他还是理直气壮地叭叭叭个不停,依旧不看路。
一句句,沃斯老板感觉到少年身上透出的神圣几乎让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那既然是雨果主教的门店,到了舒栎的时间线时,他还大力支持了萨伏伊教区。
“如果他问起——”
很有趣的是,常春藤书店的前门和后门只是方向不一样。可入口是长得一模一样。白天的时候,后门会被帘布遮起来,晚上的时候,则是前门会被帘布遮起来。
舒栎其实对他们很是信任。
“你看,你要是你这样继续对我好,我肯定也是会投桃报李,对你很好的。”
克洛德完全不期待,瞥了一眼舒栎的笑眼,“你不要在学校里面表示认识我,就够了。”
“行!”
“……”
克洛德也不知道他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假听进去了。
第 150 章 150
150 仅此而已
周六清晨。
舒栎躺在宿舍的被窝里面睡觉。
早上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时依旧不是船上的场景。
他坐在床边思考或者放空了好一会儿,想着果然还是得等到原著事件结束后,自己才能脱离这个世界。
不过,舒栎并不知道原著男主的父亲会遭遇什么事情。
这四年来他也没有抱过好奇心和求知欲,去打探过克洛德过去的事情。他也讳莫如深,连戒指也不让自己看。
只是在别人的谈话以及莱原著斯利的回忆里面可知,这个少年军士15岁上战场。
在平定内乱后返回大都会,克洛德在都城里面经历了一场变革,被新任皇帝,即现在的皇太子利维安,谴派到北领地继承公爵,与莱斯利的母亲奥朵拉政治联姻,并勒令他终身不得离开北领地。
目前舒栎掌握的信息有三个。
第一,现在的时间线是变革前一年。
第二,克洛德与皇太子利维安关系并没有那么水火不容。至少两人在舒栎看来,还是有做到兄友弟恭的表面功夫。
第三,奥朵拉现在是利维安的未婚妻,且是整个帝国看重的神迹。
目前变化最大的肯定是奥朵拉的命运。
在原著时间线上,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奥朵拉会被退婚,转嫁给克洛德,并远离大都会。
擒贼先擒王。
舒栎在牺牲自己,还是牺牲克洛德的意愿里面,向来是很有决断。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克洛德的餐盘,“您怎么吃那么少?是我的疏忽,让我给您多带的食物吧?”
这样清亮的钟声,将舒栎的杂念一扫而光。
其实,同样的,他也从来没有真正把克洛德当做朋友看。
克洛德完全不享受舒栎左一句“您”,右一句“您”的,只觉得他就是在耍自己。
“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吗?”
“克洛德身份在那里,永远高高在上,在高台上下不来。”
舒栎反问道:“有什么情况?”
视线穿越人群的缝隙,径直落在了克洛德身上。
克洛德在舒栎拿食物的时候,就已经把最后的一点早餐结束了。
克洛德离开后,其他军服生也收起了靠近的心思。而舒栎还得演到底,直到军校生都离开了。他才背靠着椅背,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
既然克洛德不让自己抱大腿,他就得找其他人。
凯尔说道:“我记得你喜欢吃东西,下午三点后下课,我带你去大都会吃甜点。”
舒栎对克洛德的反对,摆出认真的疑惑,“不行!您就是得多吃。让我主动多多关心您。”
克洛德已经说过不要在学校里面表现出两人相熟,于是,他逼出一句非常言简意赅的话,“滚。”
他站起身,冷冷地说道:“和我保持距离。也不要称呼我「您」。我不希望和你有任何牵扯。”
“老实说白了吧。”舒栎掷地有声,“我不需要你这个朋友。不用自作多情。而你真的觉得还有把我当朋友,认为我需要回应你的想法和情绪的话,你就应该在刚才气氛紧绷的时候,先帮我解决问题,而不是我自己跑到克洛德面前,亲自去解决问题。”
周末的食堂比工作日的食堂冷清不少,大部分人已经返回家,不过倒是军校生因为接受不间断的严格训练,所以还是把周末当做工作日一样度过。
就在这时,圣教堂的钟声响起来了。第一声微微震动了窗户,它的余音在第二声钟声响起来的空隙里,缓缓流淌着,就像是大口钟也有了生命,因此也有这绵长的呼吸。
凯尔觉得事情不对劲。可是明显所有人都是有眼力劲的,见克洛德又不排斥舒栎,他们更不会贸贸然动手。
这冷漠的话一落,舒栎跟着“哇呜”一声,表情难过地大咬了一口从付费区拿来的面包。
舒栎想起自己昨天的人设,说道:“我和你又不认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凯尔紧绷的神色稍霁,自己想说点什么,可又说不出来。
舒栎看了一眼面包片,自己咬了起来。
舒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舒栎说完之后,看到凯尔面色微白,下意识感觉到自己的话有点过重了。
这肯定是发生了不可扭转的大事件。
于是,舒栎不得不摆出年长者的包容来,语气放软,又要有同个年龄段的人该有的表现,“你走吧……反正我对你来说,也没资格说这些。”
昨天上课的时候,舒栎就能感觉到部分的学生对他的视线试探,而下午已经有一波医学院的学长来“照顾”他。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舒栎突然意识到自己昨晚写信给雨果主教,是做了一件很大的,且相当自以为是的蠢事。
“不用。”克洛德是快吃完了,餐盘里面才没有多少东西。
舒栎趁着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立刻挤到了克洛德的个人餐桌面前,看了一眼他的餐盘,正要开口。
克洛德盯着舒栎:“……”
凯尔觉得舒栎跟印象里面的那个少年变了,却又没有变,“你是生我的气吗?”
很显然,昨天是风雨欲来,今天可能会是真刀实枪。
克洛德这话堪称校霸一言堂。
之前是不了解他是谁,所以舒栎才对凯尔比较友善。现在知道他就是在原著中要置莱斯利于死地的凯尔枢机,舒栎对他也不会完全交付真心。
因为舒栎一靠近那里,就感觉到大部分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甚至不少人还停下就餐的动作,专门看他一眼。而当他踏进食堂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整个氛围都变得紧绷起来。
于是,舒栎能看到食堂的角落处有一大片穿着军服的贵族学生,正在就餐。
只是站在原来的地方沉默好久,凯尔低低地说道:“我昨天对你说那些话也不是出自本心的。我只是以为你一直在耍我们,没有真心实意。因为我以前也被人骗过,所以每次一觉得事情不对,就容易认为对方会在骗我。”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平稳,透着比之前更有力的坚定,“我不一样。”
“……”
见舒栎在认真地抹着水牛奶芝士、蓝莓酱,再放上一些蓝莓,克洛德目光扫了一眼周围还在观察情况的军服生。
这话一落,舒栎明显就看到克洛德差点把食物喷出来,下意识用手背避免自己过度的失态。
“……”
就在他解决完第一份三明治后,顺着人流离开的凯尔去而复返,走到舒栎的面前椅子边上,“你和克洛德是什么情况?”
克洛德回头就看到舒栎这个无意识的动作,“……”
毕竟,十四、十五岁的少年自尊心最重。尤其是他们已经在某个领域里面取得过成功,站在这个地方被自己骂,肯定受不了。
在他离开之前,舒栎又叫住他,“既然这样的话,你可以先帮我一个忙吗?”
他抬头看向凯尔,“别对我生气,你没资格。”
就算自己真的去接近她,自己还能改变命运吗?
注意到克洛德的视线,灵活的舒栎有一百种灵活的解释,道:“我先帮您尝尝味道。等会再给你做新的。”
“你要是遇到问题的话,也可以找我。”凯尔再次抛出橄榄枝,目光诚恳。
克洛德反倒没有拒绝,只是任由舒栎拿了一大堆的酸种面包,各种芝士,研制的培根和水果摆在他的面前。
难道自己要去接近奥朵拉吗?
他只要拒绝就可以了。
不过,该怎么说呢?
可这部分他不需要解释。
舒栎热情地喊道:“克洛德同学!您居然在这里吃饭,我太意外了!一定是神主的指引,才让我们在这里共同享用早餐。”
舒栎看到一群学生再次坐回去,于是顺势咬了一口面包。
舒栎发现这人吃软不吃硬,就这样一下子得到对方的真心话,反而感觉到自己有点消遣少年心绪的无良,顿时有些无措。
舒栎抬头看向他,一字一句,平静疏离,“你是好奇,还是关心?你不是说我是欺骗别人感情吗?你就当我昨天又把克洛德骗了,然后他就不针对我了。又因为我需要庇护,所以我就主动找克洛德,这答案也很好懂。”
像他这样平凡又与世无争的人经常这么装萌卖傻,会逐渐变成人生的黑历史的。
“好。”舒栎内心住着的那只小动物站起身用力地鼓掌。
凯尔说道:“你自己吃吧。”
他有一百句话要吐槽,像是想说他“装模作样”,又想说他“不像话”,可是他还是忍下来了,脚步调转走向食堂门口位置。
以往经验告诉舒栎,要是感觉事情不对劲,那就是不对劲!
“你自己吃吧。”
他掀开被子,开始洗漱,往食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他走之后,舒栎才开始思考凯尔的行动和示好。
可没有等克洛德拒绝。舒栎又说道:“您看啊,您要是少了我的一份关心,就没有人像我这样积极地关心您的饮食了。您一定要拒绝吗?”
舒栎压根就不把贵族放在眼里,否则昨天也不会对自己喋喋不休,自己都被打了好几下。
快跑,不要思考,不要犹豫,不要侥幸。
在所有人中,只有克洛德全神贯注地吃着饭,尤其格格不入。
于是,舒栎下一秒就要调转脚步,可椅子往后蹭动的声音也频频响起,他反而就站住了。
因为说是给克洛德拿的,厨工没有一个人敢跟舒栎要钱,自动地默默地把账记在了克洛德的名下。
他顿了顿,“你还有哪里不懂的?要我都解释给你听吗?”
他目光扫了一下桌面,“你要不要吃一片面包?”说着,他举起自己手上的面包片。
声音清亮,却毫不夸张。
所幸现在这身体年龄也小,也就是14岁左右,偶尔做一下,也不会显得油腻恶心。
“昨天克洛德还一副要教训你的样子,今天反而开始对你避让了。”
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毕竟,若是真的处处被针对,会很麻烦。
多一个敌人还不如多一个好友。
再说了,他可是莱斯利的爸爸。
仅此而已。
舒栎低头看了一眼面包,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始重新认真地吃了起来。《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