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警队重器 自家的孩子自家疼
“刚给他发了信息, 暂时没回。”陈染看了看表,快到晚八点了。
分开调查前,他们曾约定过, 每隔几个小时要互通一下消息,晚八点左右争取赶回来。如果有事回不来或需要增援,要及时通知队友。
任队看了看手机, 也没收到郭威任何信息。
“他可能临时有事, 不方便接电话,还差几分钟八点,如果他到时候还不回复, 我去他负责的那一片找找他。”杨信刚说。
“那就再等等。”任队同意了。郭威在任队手下也干了一年半,平时办事还算稳妥。任队觉得,如果真有事,郭威应该会跟他们联系的,除非是没机会打电话。
郭威负责调查金旺大街以北的两条路,跟他同行的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姓郑, 郭威叫他郑哥。
另一个人姓方, 不是警察, 是一个建材老板的手下,那位老板是河东区刑警大队长云队介绍过来的。
老方四十岁左右,以前曾在金旺大街这片给人灌煤气罐,对这一带极熟,很多人家的房屋布局他都知道。
云队联系的老板姓左, 左老板曾经是公职人员,因为生了三个孩子,被单位清退了。离开单位后他从一个小家具厂干起, 发展到现在,已成了一家建材公司的老板,手底下有五六百人。
通过河东区刑警大队云队,他知道了有几个涉嫌绑架勒索的嫌疑人极可能到了罗平市,听到这个消息,左老板很紧张,毕竟他有三个未成年的孩子。
所以他马上在公司找了两个比较能打的小伙,让他们天天陪着家里老人接送孩子。还挑了几个靠谱的手下,让他们协助容城来的警察展开调查工作。
这次跟郭威一起出来的老方就是左老板手底下的一个业务员。
这个人挺健谈的,一路上不时给郭威介绍每家店铺的老板和员工情况,聊了一会儿,连郑哥对他都佩服得不行,因为老方对这一带的了解程度比他强多了。
快到晚七点时,几个人路过一家理发店,店里只有两个顾客,是一对年轻男女。
两个女理发师看着都挺时髦,但年龄到底多大有点看不出来。因为她们俩的妆都比较厚,眼妆也浓,看不出皮肤底色和脸上的细纹。
郭威习惯性地往店里瞧了一眼,据他了解,方凯旋前女友曾经开过理发店,他们手里甚至还有这位前女友的照片。所以碰到理发店,他难免要多一些关注。
他站在店外,打量着两个女孩,试图分辨这两个人中间有没有方凯旋女友。
但他看了不到一分钟就放弃了。因为他们手头的照片是素颜照。眼前两个人却都化着浓妆,原本长什么样真不太能看得出来。
但他注意到,给女孩理发的理发师水平似乎不太好,动作又慢又生疏,把女孩头发拉疼了。年轻女顾客不大高兴,给完钱匆匆就走了,估计下次再也不会来这家店。
那女理发师也不在意,看到门口有人,穿着修身吊带连衣裙就过来了。
老方悄悄拉了郭威一把:“这不是什么正常地方,换一家吧。”
郭威心下了然,明白这应该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店。明面上给人理发,实际上可能是□□的。既然主营业务不是理发,理发水平不太行,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不靠这个赚钱。
那一对年轻男女顾客涉事不深,还不清楚这里边的门道,所以看到理发店的招牌,就进去了。
他们是来查案子的,暂时不想惹事,所以郭威打算在那女理发师出来之前走人,免得被她缠上了,还得想办法脱身。
他这边已经打算走人了,店里的男孩却红着脸站了起来,推开另一名理发师,说:“你别老碰我。”
女理发师不仅不生气,还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在男孩下巴上勾了下,随后又拽住他胳膊,用身体有意无意地在男孩身上蹭,嘴上笑嘻嘻地说:“再待一会儿呗,急什么?”
老方叹了口气,那男孩子眼神清澈又单蠢,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被这种人这么撩拨,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持得住?
这种关头,郭威本不想管闲事,但那男孩挣脱不开,他也怕好好一个大男孩在这种地方出点什么事。他只好跟老郑使了个眼色,说:“我去把他拉出来吧。”
“你去吧。”老郑一边说,一边把门口的理发师推开,严肃地说:“别整那没用的,靠边。”
这两天他们还有事要办,打算在这一带抓人,所以他们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自然不好让当地派出所的人现在就过来扫/黄。
郭威力气大,很快把那大男孩从店里拉了出来。到门口时,那男孩都快吓哭了,估计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种阵仗。
郭威叹了口气,拍拍他后背,说:“以后注意,不熟的理发店不要随便进。”
“知道了,谢谢大哥。那…那我先回家了。”男孩吸了吸鼻子,面上还有几分怆惶。
郭威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家。男孩如得大赦,转身就拐进了附近的巷子,估计他家离这也不远。
这时几个人还没把他们负责的片区走完,到目前为止,郭威也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他多少有点着急。
郑哥心里也急,因为上级下了死命令,要求警方抓紧时间把这帮人找出来,最好赶在国庆节之前完成任务,免得在节庆期间出事。
“走吧,前边有夜市,附近几条街上的人都爱来这边吃点烧烤喝点小酒什么的,咱们过去看看。”郑哥提议道。
看着他们匆匆离开,两个女理发师愤愤地站在门口,朝着他们背后呸了一口,一个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德行?”
离开理发店后,几个人沿着几十米长的夜市逛了几个来回,谁都没发现方凯旋和长相跟曹向洋相似的人。
“老方,要不你先回。我想在这儿再待俩点,等到夜市散了再说。”郭威提议道。
老方是协助调查的群众,他能来带路就不错了,郭威可不敢指望他太多。
老方却满口拒绝:“那怎么行?我肯定得陪着你们,要不然见着左总,我不好交待。”
郭威还想再劝劝,正要开口,他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下,他赶紧回头往后瞧了一眼。
“是你啊?”他认出了背后的男孩,在那男孩身边还有两个跟他长相相似的人,估计是一家人。
男孩看到郭威,很高兴,说:“爸,二叔,刚才就是他们俩把我拉出来的。”
“太谢谢你了小兄弟,要不是你帮忙,我家小晨就挨欺负了。那帮杀千刀的连小晨这么大的都不放过,太不要脸了。”年长一点的中年男人用力晃着郭威的手,眼里全是感激。
“没事没事,我看他年龄还小,不放心他一个人在那儿,顺手拉了一把。不是什么大事,两位客气了。”郭威做了好人好事,又被人真诚地感谢着,心里感觉很舒坦。
小晨爸爸打量了一眼郭威,问他:“听你口音不是罗平的,脸也生,你是外地来玩的吗?我是开出租的,如果你这两天要用车,尽管找我,不要你钱。”
“我不用车,大哥你太客气了。”郭威连忙婉拒,但他猜测这两个人就住在附近,就道:“有几个人欠我钱不还,听说他们就在这一带住。我想打听打听这些人住哪。大哥要是方便,万一碰上这两个人了,能不能给我打个电话?”
那对中年男人马上同意了,说:“这当然行了,我们俩天天在这附近跑,说不定真见过你说的人,照片拿来给我们看看。”
几个人说着话,郭威才交待清楚,就见拐角处有几个年轻人手拿着棍棒朝这边冲了过来。他们前边有个年轻女人,因为换了一身衣服,郭威并没有马上认出这女人是谁。
那女人看到郭威和郑哥时,倒是一眼认出了他们,她冲着这边一指,说:“小四小五,就是这几个人找事,给我打。”
郭威:……
郑哥这时也意识到,理发店的女人带人找过来报复他们了。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至于带着打手跑过来专程教训他们一顿?
市内正打算开始新一轮的打击团伙犯罪行动呢,这帮人倒好,往枪口上撞。
要不是暂时不方便暴露身份,他真想现在就动手。也好看看这帮人的嘴脸。真是嚣张啊,在外地同行面前丢了他们罗平警方的脸。
郑哥面上无光,已经想好了,等过几天抓到那几个绑架犯之后,该怎么处理这伙人。
但现在他们并不方便跟这伙人硬刚,免得让人怀疑他们的身份,让曹向洋和方凯旋那伙人听到风声。
虽然说躲起来挺丢脸的,但现在他们几个最好的办法就是避一避风头。
郑哥正打算和老方带着郭威离开此地,男孩小晨他爸和二叔主动说:“这帮人是地头蛇,惹不过躲得过,我带你们躲一躲吧。”
郭威拳头都硬了,他现在每天都要抽时间训练,自己觉得体能越来越强,正想找机会试试身手呢。只可惜现在时机不对,没办法出手,只能忍一时之气。
几个人赶紧跟在小晨一家人身后,挤入人群,又七扭八拐地拐入了一条小巷子。
这个巷子两侧都是平房,有几家共用一个院子的,也有独门独院的。
郭威记得这一片正是彭队负责的分区,离三水巷不远,过两个路口就能到。
巷子里有好几个路灯都坏了,路上挺黑的,行人很少。到这里几乎已经听不到夜市上嘈杂的吵闹声了。
“好了,这回没事了,这边岔路多,那帮人找不着你们。我家就在前边,我跟他二叔都住一个院,家门口有个柳树。就那家…”小晨爸伸手往南指了指,让郭威认认自己的家门。
“你等我回去拿点东西,你们路上吃。”小晨爸想让郭威再等一会儿。
“不用拿东西,你能帮我留意下那俩人我就很满意了。有消息了一定打我电话。”临走时,郭威再次叮嘱。
老方和厂子里几个工人也住在这一带,不过他们都住楼房,离这儿隔了几条街,对这边倒也熟,但不会天天在这边待着,所以郭威希望能多几条眼线。
走出这片平房区域,郭威看了下表,赶紧拿出手机,说:“完了完了,八点十分了。还没联系任队他们,刚才光顾着跑路,好几个电话没接。”
他赶紧给任队拨了个电话,因为奔跑,他说话时声音还有一点喘:“任队,我没事,我马上回去。”
听到他的声音,任队稍微放心:“没事就好,陈染和杨信刚出去找你了,你跟他俩联系下吧,看看你们在哪儿碰头。”
郭威联系上了陈染时,他们俩正开车往这边赶。
“你还在三水巷附近是吧?要不你就在那儿等,我和杨信刚跟你汇合,先不回分局了。”陈染临时改变了主意。
杨信刚与她不谋而合,说:“咱们晚上不是打算去三水巷那边找一找吗?尤其是网吧。现在网吧还在陆续上人,姓曹的如果去上网,现在也不一定就出发了,说不定还在住的地方待着,或者在半路。”
“咱们不如先去找郭威,正好他还在那片平房区待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先找找看,现在天黑,家家都亮着灯,一般人也都在家,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两个人跟郭威约好了在某个路口见面,到了地点,陈染把车停在路边一个收费的停车场上,免得有哪个不长眼的撬车。
“走吧,再去查一遍。”杨信刚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
郭威还不清楚柯逢春的事,但他知道陈染和杨信刚要过来,自有他们的道理。
看到陈染时,他马上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杨信刚点头,从兜里掏出打印出来的资料,上面印着柯逢春的照片和基本信息:“这个人跟曹向洋是一伙的,咱们来时的爆炸案跟这个人有关系,炸药就是此人提供的,炸药外包装上就有这个人的指纹。”
“我们分析,此人有仇视社会的倾向。也不排除他想在做案前故意制造骚乱,把警力吸引过去,好方便他们再次作案。”
“最近连续发生几次爆炸,虽然都不是很严重,但我们认为,他们近期很可能会再次进行绑架,说不定现在已经物色好了被绑架的对象。”
郭威马上掏出手电去看柯逢春的资料,看完后他说:“你们让我在这儿等着,是不是说这伙人有可能在这儿住?”
“对,因为做炸药需要场地,独门独院的平房最合适,所以我和杨信刚打算过来看看。”
“在这边要是没什么发现,就去那些夜生活比较丰富的场所看看。”
“一会儿任队他们也出来。”
“嗯,有道理,他们这种人夜生活一般比较丰富,钱来得快去得也快,喜欢刺激,尤其是那个姓曹的。”郭威也同意陈染的分析。
左老板介绍过来的老方也没走,听说几个年轻警察要进平房区找人,他主动请缨:“我以前给人灌煤气时,这一片我三天两头过来,因为这些平房都没有煤气管道,想用煤气只能自己买煤气罐,所以这边灌气生意挺多的。”
“很多人家的院子我都进去过,知道哪些院子是独门独院的,我带你们去吧。”
陈染客气地说:“只要带院子的都查,不管院子里有几个房子。那帮人可能有人会带女伴,不一定会住一个屋。”
“你是左老板介绍的人,我们信得过你。麻烦你带下路。”
其实陈染还有个担心,这几个人在平房区租了个房子,在别的地方也有住处。要是这样,会加大他们寻找的难处。
所以,他们会把重心放在这一带,但别的地方该查还是要查一下。
老方在路灯下悄悄的量着这个皮肤白晳的女孩,她眼形狭长,有点内双,杏眼很清澈,看人一眼,仿佛能看进人心里。莫名让他想起一句话:眼如深潭。
他不敢多看,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再带着几个人隐入暗巷。
夜晚的小巷很安静,为避人眼目,几个人都放轻了脚步。如果有人路过,他们就会收回张望的眼神,免得让人怀疑
“刚才那家院子里晒着老人穿的衣服,男女都有,可能住的是一对老两口。”
几个人悄悄观察着每一个院子,通过院内外各种细节,很快排除掉五家。
老方安慰道:“没事儿,再找找。”
他这句话刚说完,郭威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提前把电话调成了震动模式。电话在大腿旁边开始震动起来时,他马上拿出手机,看清号码那一刻,他示意杨信刚等人噤声。
“啊…好,我知道了,太谢谢你了,你说的事很重要。”放下手机时,郭威眼里竟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杨信刚马上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向你提供了什么情况?”
“对,我七点多钟不是从理发店拽出来一个男孩吗?他爸刚才告诉我,照片上的方凯旋他应该见过,还有那个曹向洋他也有印象。”
“不过他跟我说,那几个常来往的人不住一起,方凯旋住别的地方,曹向洋和另一个体格挺壮实的人住这一片。”
杨信刚心情激动,不由得双手合什,说:“太好了,总算找着了。要是再找不着,咱们这些人都别想过好国庆节。”
陈染冷静地点头:“这个人提供的消息极可能是真实的。方凯旋可能跟前女友住在一起。曹向洋和柯逢春在这边住,这样造炸药的话,会比较方便。”
杨信刚想了下,说:“这件事咱们得马上汇报一下。”
陈染也没意见:“你打电话联系下任队吧。”
他们这次出来是为了调查,在没有领导指示的情况下,并不适合擅自去近距离接触柯逢春等人。
因为那伙人手里可能有炸药,而他们这次出来,装备太少,防弹衣更是没有。贸然行动容易出事。
杨信刚点头,走到拐角无人的地方去打电话。
过了两分钟,他回来了,“陈染,任队让我们在这儿待命,不要擅自行动。咱们这有好几个人,如果跟柯逢春碰上,他有可能起疑,这个人戒备心很重的。”
“任队说他马上带人过来,接下来的事等他到了再说。”
“对了,还有件事,咱们市里的领导下午听说了这伙人手里可能有炸药,都不放心,给咱们派了几个特警。”
“人是下午出发的,刚才已经到了。一会儿他们也会来。”
陈染:……
郭威不禁露出感动的神情,说:“领导太给力了,这是怕咱们受伤呢。”
杨信刚没好意思揭穿他,领导不想让手下人伤亡是事实,但领导最不希望受伤的是陈染。
陈染现在是各个分局领导的心头好,不知道多少人指望她帮忙破大案呢,哪舍得她受伤甚至出事啊?
所以,派几个特警过来支援这都是基本操作。只要能保证陈染的安全,再夸张一点的事儿也值得。
郑哥是万柳区刑警大队的一员,他在旁边听说容城那边特意派了几个特警过来支援,没忍住,小声说:“我们罗平这边也有特警的,只要领导安排,他们也会到场。”
杨信刚笑了下,心想那还是不一样的。自家的孩子自家心疼,他们容城特警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就是保护好陈染。
陈染看了眼郑哥,跟他说:“我们几个跟容城特警队的人合作过好几次,大家配合得更好一点。”
第62章 警队重器 抓人的路子有点野
解释过后, 几个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那个位置在一个广告牌后,旁边还有几棵阔大的树,这些遮蔽物在暗巷里能很好地遮掩他们的身形。
考虑到那几个人手里极有可能有炸药, 说不定还不止一个,陈染放心不下。他们这么多人一冲而入的话,万一室内外有人突然引爆/炸药, 谁敢保证所有人都能全身而退?
抓人固然重要, 但因为抓人让执行任务的人出现伤亡就不值得了。
所以,在等待任队一行人的时候,陈染拿出了许久未用的铜钱。
黑暗中, 郭威瞪大眼,眼睛里全都是问号。
他伸出手肘碰了碰杨信刚:“她这干嘛呢?”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几个人站得近,其他人还是能听到的。
杨信刚同样小声说:“估计是跟她舅学的,她舅是道观观主,肯定有点压箱底的本事, 你看着就是了, 小孩子别乱打听。”
郭威瞪着杨信刚, 不满地吐嘈了一句:“说谁小孩子呢?我就比你小一岁。”
老方满脸惊奇,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好好打听下,这位小陈警官的舅舅在哪个道观清修。家里有小孩总是夜啼不止,看了几个医生没看好,他正想找个懂的人给瞧瞧。
“怎么样?”杨信刚问道。
他对陈染的能力毫不怀疑, 当初他们一起搜山时,陈染就成功找到了廖敬贤包里的一些杂物,为案件提供了关键物证。
远处路灯发出的光很暗, 只能隐隐看清人脸,看不清细节。
但杨信刚还是能从陈染脸上察觉出一种凝重的感觉。
“是不是不太好?”杨信刚有些忐忑。
他也知道这帮人手里有炸药,而且这伙人到底有多少个同伙,其实也不能确定。
目前他们知道的只有三个人,可谁又能保证没有其他同伙?万一这帮人又招兵买马了呢?
“对方人手恐怕不少,大概是五个。”陈染说完,点了点头,表示她算出来的确实就是这个结果。
杨信刚自言自语地说:“五个,挺多啊,还真招兵买马了?”
郑哥露出意外的神情,喃喃地道:“居然会有这么多人?这可信吗?”
陈染摊了摊手,没解释。
任队一行人来得比他们预料得还要快,找到陈染时,他先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她:“把防弹衣先穿上,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陈染的防弹衣之前放车上了,还是彭队特意给她选的那件,跟她身材比较贴合,不会太大。
陈染注意到任队身后的四个年轻人,也认出了带头的许振。
这几个人手上都拎着头盔,也都在外套里穿了防弹衣,因为衣服宽松,天又黑,就算有人路过,只要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你是说,里面的人大概有五个?”听到陈染这个判断,任队不算很意外。
因为他们先前也考虑过这些人可能还有其他同伙,只是警方目前还没掌握那些情况。
“可能是。”陈染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但她也没说她说的不对。
任队知道她的背景,并没有提出什么质疑的话,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他转身跟同来的崔队和彭亮商量起方案。
谈了几句,崔队把老方和郑哥叫了过去:“关于嫌疑人所住院落的布局,你们俩谁知道?”
郑哥以前是这一带的片警,知道那个院子里有两个房子,但房子里具体是什么布局他就不知道了。
老方以前在这一带给人灌气,经常进别人家门,所以他对这些都清楚。他递过来一张纸:“我刚才画好了,那个院子布局就是这样。他那种院子都有两个门,正门大一点,后门都小。”
崔队把图纸接过去,让在场的人都看了看。
爆炸案对社会潜在危害太大了,绑架案也会让普通百姓人心惶惶,罗平市存在这么一伙犯罪嫌疑人,领导层都很重视。
所以这次行动,罗平市局也派了一队特警过来协助。不过他们现在还在外围警戒,只派了个代表过来,和许振一起,跟几个刑警队的领导讨论着行动计划。
对于陈染提供的人数,崔队等人心里是存着疑问的。但他们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想着小心谨慎点也没什么问题,就没提出什么异议。
“出发吧。”讨论完毕,任队回头跟自己带来的几个人摆了下手,示意他们随他走。
“我们几个一组吧,走后门。”许振刚才也参与了讨论,他和他带来的几个特警会从后门进入院落,他们几个都跟陈染有过合作,这次也想跟陈染分在一个小组。
“可以啊。”陈染没反对,她穿的直筒裤比较宽松,这样有大动作时裤子不会崩坏。为了接下来的行动考虑,她又紧了紧腰带,还检查了一下短靴。
许振消息灵通,也听说陈染曾在街上用飞刀救过小孩,看到她刚才摸短靴的动作,他就知道她靴子里边藏着匕首。
这一带房子布局比较杂乱,有些房子就是乱搭乱建的产物,源起于几十年前房屋供应异常紧张的时代,也算是个历史遗留问题了。
为了防贼,很多人家都在外墙上做文章,有在墙上拉铁丝网的,有抬高墙面的,也有在墙上插上一两排碎玻璃的。
曹向洋等人所住院落的墙比较高,接近一米六,墙上也用水泥嵌着两排碎玻璃。
“就是这家,你们看,厢房朝北的房间亮着灯,正房两个屋也亮着灯。”
按照计划,他们几个负责从后门闯入正房,配合罗平市一部分特警,在最短时间里将住在正房的危险分子抓捕。
陈染没说话,和许振等人都藏身于院墙下,后门巷子很窄,只能容一个行人和一辆摩托车并行,这时并没有什么人过来。
一名特警找出事先准备好的棉花团,给几个人分了分,说:“都堵住鼻孔,一会儿说不定能用上。”陈染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在搞什么名堂,但她还是接了。
虽然不好看,但一会儿许振这帮人可能会上点手段,为了防止被波及到,陈染也堵住了鼻孔。
许振看着表,指针指向九点三十那一刻,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几人做好准备。
随后他当先用手一撑,轻轻跳入院墙。
陈染和另外几个特警跟在他身后,跳入院内后,便分散着伏在朝北的两扇窗户下面。
这时天还比较热,朝北两扇窗户都开着。陈染注意到,这两扇窗户都没安防盗网,只安了纱窗。
这种窗户,方便犯事的人跳窗逃跑,但也方便他们这些人闯进去抓人。
许振又挥了下手,刚才发棉团的特警便一脸坏笑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瓶子,他打开瓶塞后往纱窗缝里一甩,陈染很快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臭味。
陈染:……我谢谢你们嘞,知道提前给她提供了棉团。
她塞了棉团都能闻到味,足够说明许振他们甩进去的东西有多臭。这要是没戴,得有多熏人?
那股味道很快散开,陈染甚至听到室内有人在疑惑地询问:“谁干的?是不是哪个乱丢臭袜子了,这么臭?”
“不关我事,你小子是不是放屁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屋里几个人互相指责,估计都在寻找臭味的来源。
就在这时,正门外墙有人忽然投进一束闪着光的炮弹,炮弹在正房窗户前炸开,轰响声中,还爆出一股烟气和硝烟味。
“谁家小孩乱放炮弹?大人怎么教的,是不是欠揍?”屋里几个人站了起来,有两个人很快拉开门,想出去看看,到底是谁家熊孩子在闹事。
两个人出了门,站在院内正张望着,几个特警忽然从墙根下蹿出来,两个一组迅速将那两个年轻人制服。
这两个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人就被按倒在地,嘴里也被塞进了东西。
许振和另一位特警很快踹开纱窗,手在窗台上撑了一下,便跳入室内。
陈染跟在许振身后进入正房中间的屋子,屋里还有一个年轻人没出去,他正扇着鼻子吐嘈着臭味,许振抓住他时,他甚至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就被按到在地。
整个抓捕过程异常顺利,但陈染却感觉到了一些异常。
他们抓到的人很年轻,既不是曹向洋,也不是方凯旋与柯逢春,这几个人才是他们要抓的主犯,可这些人在哪里?
她记得老方画的房屋布局图,还有一个房间平时用来放杂物,没有窗户。
许振事先也看过几个嫌疑人的照片,知道曹向洋的体貌特征,知道这些人才是他们要抓的重点人物,其他恐怕都是小喽罗,所以他和陈染想到了一起。
如果说,这么臭的味道还有这么响的动静,都没有惊动别的人,那只有几种可能,要么这几间屋里就没有其他人;要么此人睡得太死或者昏迷不醒;要么这个人可能反应极快,还能隐忍。说不定此刻他正隐藏在暗处,等待机会。
陈染指了下杂物间,没有说话。
许振跟她合作过几次,她不说话他也能懂。
他弯腰掏出手/枪,又将陈染拖到他身后,两人像猫一样潜到杂物间门口。
杂物间里比较暗,门半掩着,门上方挂着一幅白色绣花布帘。
因为门只开了一道缝,又有布帘挡住门的上方,杂物间内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基本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片地面和堆在外侧的几件旧家具。
他们要是想进去,必须得先打开这扇门,再掀开帘子。
如果里面有人,臭味剂对这个人应该是无效的。
许振经常执行任务,他的直觉通常很灵。他和陈染一样,都感觉到里面潜藏着危险。
这时,他看到陈染在门口伸着手指往墙里的一个方向指了下,示意他人在那边。
许振点了下头,突然撞开门,甩开门帘,先冲进杂物间,顺势还给陈染腾了一片地方,让她也能进去。
柯逢春下午睡了一觉,按照计划,他们第二天会有行动,准备在国庆节前来把大的,拿到钱了就转移到其他城市。
他很大胆,喜欢看着警察在他的导演下忙得不可开交,这时他会产生难以言表的爽感。但他也谨慎,至少比曹向洋和方凯旋女朋友带来的几个同伙要谨慎得多。
从纱窗的方向莫名其妙传进来一股臭味开始,再到正院方向突然炸起烟花时,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对,猜测着应该有人盯上他们了。
因为,往别人房子里放迷烟这种事儿他自己就干过,反应自然比其他人快。早在许振他们冲进来时,他就躲进了杂物间。
他不知道闯进来的人会不会发现他,他猜测,这些人既然来了,进来后应该会进行搜查。但他不怕,对他来说,人生无趣,大不了同归于尽好了。
杂物间的门被突然撞开那一刻,他并没有看清进来几个人,都是谁。
光影的变化就在一瞬间,眼见没有躲开的可能,柯逢春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右手拇指准备往下按。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只要他按下这个按钮,这几间正房,甚至院子周围,都会被炸成一堆渣渣,就连周围两条街上的窗户都可能被崩坏。
很好,就算死了也要死得不同寻常,反正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黑暗中,一柄匕首“咻”地一声飞向他的方向,并在他完全没防备的情况下刺中他手臂,与此同时,许振射出的子弹也正中他肩窝。
在他还没弄清状况时,有人已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几件旧家具,再将他手臂反拧,戴上了手铐。
那两个人力气都大,抓着他的手像铁钳子一样,哪怕他在采石场干过几年体力活,也不能挣脱。
变故发生得很突然,跟他曾经设想得完全不一样。
他脑子反应慢了一步,等他意识再次清醒时,已经被陈染和许振推搡着出了杂物间。
在另一名特警手里,放着个炸药包和自制的遥控制。
“其他房间都搜过了,没人,厢房里还抓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应该就是咱们要抓的曹向洋。”一个特警看到陈染和许振押着人出来,赶紧告诉他俩最新进展。
这时崔队和任队等人也进来了,他们看到炸药包和遥控器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崔队说:“这家伙还弄上遥控器了,这是升级了。”
许振严肃地说:“刚才这个人躲在杂物间角落里,已经准备按下遥控按钮了。”
“就朝里那个位置。”这时有人看管着柯逢春,许振能腾出手来,就走到杂物间门口,讲了下刚才的情况。
崔队和彭亮围在柯逢春身边,端详着这个人手腕上和肩窝上的伤口。
腕上的匕首还没拔下来,看起来薄薄的一片,比普通的匕首薄而细,应该是特制的,用来做飞刀还挺合适的。
几个人一脸惊奇地看看飞刀,再看看陈染,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许振是经验丰富的特警队中队长,他能及时发现危险,并一举命中柯逢春肩窝,可以说明他专业素养够硬,能力突出。
但陈染这一招更让人眼馋,让人不能不想起文学作品中的那些侠客。
他们这些人,大都是尚武的,年轻时或多或少都作过大侠梦。彭亮家里甚至有成套的武侠小说,他年轻时都废寝忘食地看过。
大家还有正事要办,围着柯逢春感叹了片刻,只好暂时放下此事。
“方凯旋和他前女友还没找到,有人交代这两个人的去向吗?”
众人押着柯逢春走出正房,到了院子里站着。这时另外几个被抓的人也集中在院子里,陈染一眼认出了只穿着一条短裤的曹向洋。他旁边还有个女人,看他们俩的穿着,这两个人刚才可能是在厢房里厮混。
“有个人交待了,方凯旋就住他前女友家里,开车过去大概十几分钟能到。不过有个新情况,方凯旋最近物色了一个小孩,可能这两天就要下手,他现在不一定在他女朋友那儿待着,可能在外边。”
任队和另外几位领导神色都凝重了几分,据他们了解的情况来看,方凯旋在这些人中,算是这些人的头头。如果让他跑了,以后他肯定还会拉人做出别的案子。
彭亮看了眼任队,随后低声跟崔队等人说道:“抓紧时间把这些人带回去吧。分开了审,咱们几个都上阵,应该有人知道方凯旋看中的小孩到底是谁。”
几个人正说着话,被带往车上的柯逢春忽然笑了下,随后他用脚去勾院门口藏着的一道绳子。
任队刚好盯着他呢,来之前他们就商量过,像柯逢春这种人,既然会做炸药,还有反社会的心理,那他说不定会在住的地方埋点什么东西。所以找到这个人后,一定要对他多加防备。
做这些预案对他来说,属于日常。正是因为他的谨慎小心,他带的人很少出现伤亡情况。所以梁潮生对他一直挺器重,也放心把有能力的人交给他带。
在柯逢春的脚伸出去那一刻,任队第一时间将他扯出院门,免得他勾动绳子出现什么意外。
“让排爆小组过来检查下,这底下是不是埋着什么,一会儿把这一片都围上,在排除危险之前,不能让人过来。”崔队下了命令。
他是罗平市万柳区的负责人,在发生这起意外后,他马上做出了安排,还留下了足够的人手,在现场提取证据,并做好警戒工作。
第63章 警队重器 不要过来啊……
大队人马押着曹向洋等人离开, 防爆专家还在赶来的路上,现场仍有一些警察负责警戒。
等到人少了,住在附近的居民才敢从家里走出来。
但他们不敢离得太近, 只在周围朝这边张望着,纷纷猜测这些警察抓的到底是什么人。
没过多久,防爆专家终于带着装备赶到现场。隔壁几家住户的院子里都围满了人, 好几个年轻人扒着院墙想看看那些戴着头盔的人在干什么。
但他们刚靠近一点, 就被负责警戒的警察警告了:“都离远点,不要靠近,院子里有很大可能埋了炸药。万一出现爆炸, 后果很严重。”
这个消息迅速被传了出去,口口相传还不够,有些人还拿出手机,将这件事通知给了自己的亲朋好友。
没过多久,有人就已猜出了这次警察抓的是什么人,这帮人肯定跟最近的连环爆炸案有关。
半小时后, 曹向洋等人都被带到了万柳分局。对这几个人稍加审问, 就证实了, 这些民间福尔摩斯们的猜测是对的。
曹向洋被抓后, 看起来很老实,很快也承认那些炸药都是柯逢春自己做的。为他人提供炸药的事也是柯逢春张罗的,这件事他基本没参与。
对于他这番话,负责审讯的彭亮和任队并没有全信。炸药是柯逢春制作这个应该是没问题的。但要说曹向洋基本没参与,那就未必。
到底是不是这样, 还需要结合另外几个被抓人的口供。
考虑到方凯旋要再次做案,甚至已锁定了目标,任队便问道:“方凯旋要绑架的人是谁?时间地点都是什么?”
“这我真不知道, 他有事都不跟我商量,要行动了才通知我。真的,我要是说假话就天打雷劈。”曹向洋做出发誓的手势,说得像真的一样,但任队对他这个说法并不认可。
这伙人马上就要行动了,行动之前总得有个计划吧,曹向洋也是主力之一,怎会什么都不知道?
“孙志成认识吗?”任队抬起眼皮,换了个话题。
他语气淡淡地,在讯问室气氛的衬托下,他这种冷冷的表情对普通人来说,是有一定的威慑力的。
可曹向洋不是普通人,他表现得虽然很害怕,但任队知道这人很狡猾,只要他觉得警方抓不住他把柄,他就不会主动交待。
“孙什么?他是谁?没听说这个人。”曹向洋果然想通过装傻来撇清自己的罪责。
他看起来一脸茫然,似乎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任队心下暗自冷笑,孙志成儿子被绑架之后,曾被捆绑在一个废弃别墅里。
这个案子当初是彭亮处理的,当时彭亮手下的人曾在案发现场提取到了几枚指纹,经过陈染的处理和比对证实,这几枚指纹有一个是曹向洋的,还有一个就是柯逢春的。
曹向洋之所以不承认,肯定是以为警察手里没证据,所以咬死了不肯招供。
犯罪嫌疑人都是这样,几乎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有指纹证据,其实曹向洋就算不承认,也能给他定罪,但任队打算撬开这个人的嘴。因为他和彭亮一致认为,这伙人肯定不只绑架过孙志成儿子,手底下还有别的案子。
这一点,他们之前抓的高会武已经说过。
曹向洋还在装傻,任队暂时没有揭穿,他回头看了眼杨信刚:“从平房里搜到的证物什么时候能送到?”
杨信刚看了下表:“快了,得先拍照,郑哥带人在那拍着呢。拍完了就能拿回来。”
“行,到了之后,把属于这个人的东西都分类出来,我要检查检查。”
任队从一个被抓的年轻喽啰口中得知,曹向洋这人有拍照留念的习惯。
他拍的照片种类很多,各种女人的照片是最多的。他也喜欢在做案前后拍照,仿佛留念一样。
柯逢春曾骂过他作死,还从他手里抢过照片,烧毁过一部分。但任队猜测,人的习惯一旦形成,是不会因为别人骂几顿就会改的。就像小孩子有网瘾,哪怕大人连打带骂,也未必能管得住。
所以柯逢春的责骂对曹向洋的作用可能也有限,也许他不敢正面去惹柯逢春这种狠人,但他有可能会背着柯逢春继续偷拍些跟案情有关的照片。
这次任队就是想碰碰运气,如果真能找到这种照片,那就是铁证。届时,曹向洋和他的同伙就算想抵赖都没法圆。
曹向洋坐在椅子上,手上戴着铐子,听到任队这番话,脸色在短时间内就变得发白。
彭亮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此时他一看,就知道这个姓曹的不老实,刚才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那个院子里肯定有些物证,能证明曹向洋参与过这些案件。不然曹向洋就不会一下子变成那副鬼样子。
他跟任队对了下眼神,任队便告诉杨信刚:“这事儿你盯着点,东西到了马上通知我。”
杨信刚答应一声,先出去了。任队和彭亮仍好整以暇地坐着,看起来一点都不急。
他俩不急,曹向洋倒开始冒汗了。
由于紧张,他一只手无意识地抓紧又放松,再抓紧再放松,嘴唇张开又闭上。
任队心知这个人心理防线已明显动摇。他这才摁灭手上的烟,“听说,你们几个人分赃时,你拿的只占两成,大家都是冒着蹲大狱的风险在做事,就给你这点钱,这你也服?”
曹向洋抿了下唇,虽然还没说话,但任队确认,他这次戳中了曹向洋的心结。
这件事也是从那几个被抓的喽啰口中知道的,那三个人都是曹向洋等人到罗平市后吸纳的新成员。
他们所知有限,以前曹向洋一伙人都绑架过谁,还做过什么事,那几个人不知道。
但他们知道,曹向洋对分赃比例不太满意。他爱泡女人,钱总不够花,曾为了钱的事发过牢骚。但他身体素质一般,惹不起柯逢春和方凯旋,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
任队又看了看表,转头跟彭亮说:“杨信刚才给我发信息,说送物证的人在路上了,再有十分钟差不多就能到。”
彭亮点头,瞟了眼曹向洋,跟他说:“在我们知道真相之前提前交待,才叫坦白从宽。我现在提醒你这一点,是给你机会。”
“孙志成这个案子我追了几年,有人说这个案子是他自导自演的,想拿着中奖的钱带着儿子远走高飞,抛弃妻子,另起炉灶去外地生活。”
“但我一直不信,事实上我们也在那个现场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你可以继续选择沉默,但不要以为这样我们就定不了你的罪。”
这时任队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便站了起来,想到门口去看看。曹向洋听到了他起身拖椅子的动静,那声音像鼓锤一样敲在他心里,他突然抬头,说:“我说…姓孙的和他儿子应该都活着。”
彭亮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说:“孙志成父子都在哪儿?你说。”
“孙志成就是那个中大奖的是吧?这个人是方凯旋找人处理的,听说给他卖到一个砖窑去了。那地方很偏,人进去了想出来很难。”
“地址知道吗?”彭亮追问道。
“记不太清,我得想想,应该是抚春市,地名里有个‘老’字,到底叫老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任队没有打扰彭亮的审讯,他知道这个案子彭亮追了好几年,都快成执念了。
在得知陈染在指纹处理上有特殊能力之后,彭亮主动找到河西分局,最先拿来请陈染帮忙处理的就是这个案子。
由此可见,彭亮对此案的重视程度。
“那孙志成儿子呢?”彭亮问道。他记得,这个孩子被绑架时才六岁,到现在已过了两年,也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作为一个男孩,他被这伙人卖掉牟利的可能性是极大的。
果然,曹向洋继续交待道:“孙志成儿子被敏姐领走了,有一回见到她,听她说那小孩被一个姓尤的人家买了。那家生了三个女孩,一直没男孩,就买了一个。”
他并不知道具体地址,但尤这个姓很少见,这也算是个有用的线索。
问到这里,彭亮背后出了一层汗,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但他没什么不适的感觉。
此刻他最大的感觉就是释然,这两年他一直想知道孙志成父子失踪案的真相。现在终于从曹向洋这里知道了结果,也算是圆了自己这一份执念。
任队知道他的想法,就跟他说:“尤这个姓少见,买这孩子的家庭还有三个姐姐,这也是个线索,等回去后可以向各地发下协查通报,说不定能找到。”
“我看行,孙志成如果还活着,还是有望得到解救的。”彭亮心里激动,表面上倒还算平静。
万柳区的崔队带人进来时,审讯已经过半,曹向洋又交待了两个被他们绑架过的儿童。
“没别的了,我真的没干过别的,就这些,你们再问我也不知道。”曹向洋交待完这三起案件,死活不承认自己还干过别的。
任队没再继续问他这些,对于崔队来说,他们更为关心的则是方凯旋的信息。
所以,他进来后先跟彭亮和任队打过招呼,再坐到椅子上看着曹向洋。
“崔队,你有什么想问的你来问吧。”任队说。
崔队确实有话要问,他手下的人已经到达方凯旋女友的住处,方凯旋的确不在那里,估计在外边另找了个地方住。
“方凯旋不是找到绑架目标了吗?目标是哪个?地址呢?”
曹向洋似乎不太想说,但他之前已经说了不少事,他的防备心理远没有刚开始审讯时那么重了,只是还在犹豫。
这时杨信刚进来了,手上拿着两个厚厚的文件袋,进来就跟任队说:“这些都是从抓捕现场找到的东西,我简单做了下分类,这两个袋子里的应该是曹向洋的。”
任队戴上手套,从上面的文件袋里拿出厚厚一堆照片,他发现有的照片被装在单独的塑料袋里,表面还有些灰土。
曹向洋看到这些东西时,心一下子就死了,原本的一点侥幸彻底崩坏。
“同志,我说还不行吗?”
眼看着任队要翻到一个孩子的照片,曹向洋立马滑跪:“就是左老板的小儿子,方凯旋原来想绑的是这个小孩。”
左老板?这次行动中左老板也参与了,他还派了几个手下帮忙找这伙人呢。
姓左的人本就不多,是老板的就更少了。
任队当即追问道:“是开建材公司的左老板吗?”
“嗯,就是他,他有三个儿子,长得都挺好看。他家还有钱,肯定舍得出钱,随便逮住一个就发了。”
任队和彭亮不禁对视一眼,他们来之前,河东区刑警大队云队长就说过,左老板这种有钱人的孩子容易成为这伙人的目标。没想到这伙人选中的孩子真是左老板家里的。
他家有三个儿子,平时都坐一辆车上学放学,要是真让这个团伙围住,还真难以保证三个孩子都能安全回家。
崔队正要追问方凯旋计划绑架的地点,却听曹向洋说:“不过前几天那个左老板找了两个保镖,天天陪着几个儿子上下学,挺难得手的。方凯旋说左老板应该是有防备,不太好下手,他准备换个目标。”
“到底是谁这我真不知道,他还没跟我们说呢。说好了晚上联系。”
说到这儿,他摊了摊手,表示这事儿他真不知道。
曹向洋等人的手机和BP机都已被警方收缴,此时他的手机就在任队面前的桌子上。
看了眼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的手机,任队提议:“先留两个人在这儿守着,如果方凯旋打电话过来,一定要监督曹向洋接。”
曹向洋吐了口气,他今天被迫说了那么多,也是没办法的事。早知道有今日,他就不会再拍那么多照片了。
因为那堆照片里就有左老板的几个孩子,这几个孩子的照片倒不是他自作主张拍的,是方凯旋让他拍的,目的是想让几个新来的同伙记住这些小孩的长相,免得到了地方弄错了人。
任队等人暂时从讯问室里出来,让杨信刚和彭亮的一名手下留在里边看守。
到了走廊上,彭亮提议道:“这件事还是知会左老板一声吧,虽然曹向洋说,方凯旋已改变了目标。但这种事不敢保证,万一他脑子一抽,又盯上左家那几个孩子呢?”
任队点头:“三个孩子,凑一起确实是个大问题,万一有一个没看住都会出大事。”
于是,他拨通了左老板的电话,把刚才曹向洋交待的事通知给左老板。
得知这个消息,左老板感觉心脏跳动明显加剧,面上泛起潮红,连手都在颤抖。他就是喜欢孩子,才放弃公职,一口气要了三个。这要是没了一个,可真是要了他老命了。
他连声道谢,并且告诉任队,最近这几天他会给几个孩子请假,暂时不让他们去学校上课了,哪怕耽误课,也得保证孩子安全。
小孩子都活泼好动,一眼没看见就容易乱跑,又被人盯上了,就算派了保镖也不保险啊。
除非警方把方凯旋捉拿归案,否则就没有他放心的一天。
左老板当即表示,任队他们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他讲,然后才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
任队在外面待的时间不长,与崔队等人稍做讨论,就重新返回关押曹向洋的讯问室,主要是怕方凯旋突然来电话,曹向洋说话时出什么岔子。
他在讯问室里等了半个小时左右,曹向洋的手机终于响了。
他把手机递给曹向洋,用口型示意他好好接。
曹向洋还算配合,拿起手机说了声“喂”。
“曹向洋,告诉老柯和其他人,明天下午三点半前到佳民小学门口等着,到地方了我会找你们。车我准备好了,别的你们准备,不用我多说吧?”方凯旋的声音比较低沉,但还算清晰,任队和杨信刚等人都听到了。
“知道,方哥你放心,都给你准备得妥妥的。”
方凯旋没再说话,把电话给挂了。
佳民小学?据任队了解,左老板有两个小孩就在佳民小学上学。
方凯旋这是改了目标还是没改呢?
不管怎么样,他们肯定要在佳民小学一带展开布控的。
“车牌号你知道吗,具体是什么车?”崔队追问道。
“车牌号那么长,平时我也没注意,我还真不知道,车是灰的面包车。”
任队摆了摆和,说:“我记得这堆照片里有车,我找找。”任队刚才粗略地检查了曹向洋拍的照片,他记得确实有台车就停在那个平房正门外。
几个人一起翻找,过了几分钟,他们还真翻出一个灰色面包车的照片。那车挺旧的,车尾处有好几处掉了漆,车厢下半部有不少泥点子,车尾的车牌也有一处被遮住了。
任队正想记下车牌,曹向洋却在旁边说道:“车牌你们记下来可能也没用,方凯旋手里有不少假||车||牌,经常换。”
任队:……
他看着故作无辜的曹向洋,确信这个人就是故意的。
这个曹向洋刚才眼睁睁看着他们几个围着照片翻找,就是一声不吭。等找到了他才来这么一出。
这是在耍他们呢。
杨信刚气地拍了下桌子,斥道:“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曹向洋露出一股得意的笑,估计是在笑自己扳回一局。
等他走出这间讯问室,经过关押柯逢春的房间时,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柯逢春这时正脸色惨白地坐在椅子上,肩膀上和手上都是纱布,还有血从纱布里沁出。
在他眼里,柯逢春一直都是不可一世的,把这人惹急了会扔炸弹跟人同归于尽,他甚至连跟这个狠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曹向洋记得柯逢春在屋子里布置了□□,遥控器一直在他身上放着。而这时柯逢春却被警察抓到这里,不但没能引爆炸弹,还受了伤。这让他对警察的威慑力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杨信刚在他身后推了一把:“看完了吗?下回还耍人不?”
“看完了。”曹向洋有点蔫。他跟着方凯旋做事这几年,只享受到了好处,每天跟着吃香喝辣玩女人,都快忘了,作这种事会有什么后果。柯逢春的状况算是给他提了个醒。
对于这个案子,罗平市局一直保持着高度关注,得知方凯旋次日下午要在佳民小学做案,市局和下属各单位的人开了个紧急会议,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安排了大量人手在佳民小学周围布控。
许振完成了抓捕柯逢春的任务后,并没有随着几个队友离开。他来之前就得到了上级的命令,什么时候把方凯旋也抓到手了,确保陈染和其他人安全他才能回容城。
容城市这么安排,就相当于给陈染找了个保镖,免得她一个人孤身涉险。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其他警员到佳民小学附近布控时,许振也换上一身便装,随着杨信刚与陈染假扮成去附近蹓弯的年轻人,在佳民小学附近蹲守了两个小时。直到所有学生都顺利进入学校,没有人报警,这才上了车。
“我发现早上来送小孩的人基本上都是宝妈,还有爷爷奶奶这些上了岁数的人,爸爸送孩子的少,咱们几个都去那我感觉有点扎眼。”杨信刚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他怕方凯旋察觉到不对,万一躲起来,再想找到这个人,那可就难了。
到时候连曹向洋都无法为他们提供什么线索,真就成了大海捞针一般。
郭威刚才已经把佳民小学附近的环境都观察了一遍。他当即出了个主意:“咱们几个守在小学门口确实引人注意,不过小学对面有个公园,我听说公园里有个相亲角,离小学挺近的,就隔着不大的一个篮球场。”
“靠边站的话,能看到小学门口的动静,跑过去也用不了几分钟。”
“咱们几个都二十多岁,去相亲角那片活动多正常啊!就算在那儿蹲半天,也不会让人怀疑。”
杨信刚奇道:“你才来几天,连相亲角都知道?”
“我不就是听郑哥他们闲聊时说的吗?他妈每个礼拜都去相亲角给他弟找对象,半年了还没找着呢,他还跟我吐嘈来着。”郭威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太八卦,就把责任推到了郑哥身上。
许振长这么大不仅没去过相亲角,也没相过亲。他还挺好奇的,想看看去相亲的都是什么人。
看这几个人都挺感兴趣的,陈染都没好意思泼他们冷水。
因为据她了解,现在年轻人很少去相亲角,去的基本上都是爸妈这一辈的,爷爷奶奶辈的也不新鲜。
他们几个要真是去了,确实不引人怀疑,怕就怕会被那帮中老年人围上。
不过这些都是她妈跟他讲的,其实她也没去过,她多少也有点好奇心,就同意了。
下午三点左右,佳民公园的相亲角里已经挤了上百号人,抬眼望去,基本上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
看到这些人时,郭威有点傻眼,说好的相亲角呢,怎么来的都是这么大岁数的人?
“来都来了,过去看看别人相亲都提的什么条件?我有对象了,我就不用看了。”杨信刚正准备订婚,其实他也想凑上去看看,别的女孩相亲时都对男方有什么要求。
但他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盯着方凯旋,就没过去,跟陈染就站在篮球场外围,在那个位置,能看到佳民小学门口的情况。这时离放学时间还早,街上看不到一个小学生,他们打算观察一下,方凯旋是否会提前出现在这一带。
“看呗。”郭威想长长见识。
来这的人不乏白发苍苍的,郭威怕不小心被人碰瓷,所以他走路挺小心,一路都避让着年纪稍大的人。
他终于挤到那排悬挂的相亲启事前,正准备瞧瞧,这时旁边有人拽了下他衣角,试图引起他注意。
“小伙子,找对象啊?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闺女是三院护士,照片我带了,你看看喜欢不?”
“你看看我的,这是我小女儿,今年刚大学毕业,一个月能赚六百,工作稳定。她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我看你长得就行。”另一侧也有位中年大妈一把扯住郭威胳膊,让他去看手上的照片。
郭威:……你们都别过来啊~~~
眼看着又有几个人拿着自家女儿的资料往他这边凑,郭威有点受不了了。
他是想来看热闹来的,不是让别人来看他热闹的。
他注意到,外围的许振还在笑,明显是在看他笑话。
要不是他们还有任务,郭威真想把那帮人引到许振那边去。
郭威想挣脱出来,但有几个老人也在外围站着,还在往里挤。
他怕硬往外闯会把哪个人给挤倒了,万一哪个脆皮大爷大妈摔着胳膊腿,也够他喝一壶的。
所以他只能伸出胳膊,说:“我有对象,我不是来看对象的。都别挤!”
陈染之前就预料到会有这种可能,他们接下来还有任务,不好再引人注目,等郭威终于从人群里挤出来,陈染就说:“去那边吧,那边有东西挡着,离相亲角有点距离,我看还行。”
她的提议得到了几个人的赞同,杨信刚率先往那边走。
但一个中年大爷却在这时候叫住了陈染,站在她面前仔细打量着她,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欣赏。
“大个,白净,眼睛也好看,小姑娘,我儿子要找对象,他是开公司的,二十六了,人品很好的,又高又帅,你看看他照片呗。”
说话时,大爷顺手递出一张全身照。
陈染:……她本来想立刻拒绝的,但她眼神落在那照片上时,竟顿住了。
等她抬头时,居然问道:“大爷,这真是您儿子啊,是独生子吗?”
许振和杨信刚都有点惊讶:…陈染不会真看上了谁吧?
第64章 警队重器 没看黄历的倒霉蛋
“不是独生子, 他上边还有个哥。”中年人说完这句话,似乎怕陈染介意他们家有兄弟两个,连忙补充道:“他哥过得也好, 不靠家里。”
许振很好奇,特别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照片让陈染看得那么认真。郭威同样好奇,刑警队里基本都是男的, 平时也没见陈染多看谁几眼, 照片上的人到底什么情况,有什么好看的?
他扯了把许振,俩人干脆一起挤过去, 凑到陈染肩膀后,看向那张照片。
不看还好,这一看,俩人身体都不由得震了一下。
这张照片跟方凯旋还挺像的,五官相似度很高。但方凯旋脸型要方一点,更有棱角, 照片上的人脸型柔和一点, 也比方凯旋年轻。
杨信刚瞧见照片那一刻, 已经猜到, 陈染为什么会突然对这照片上的人感兴趣。
不光陈染感兴趣,他们几个人全都感兴趣。
杨信刚碰了碰陈染后肘,示意她继续套话。陈染也有此意,她拿起照片问那中年人:“大叔,我看他长得还行, 他们兄弟俩长得是不是挺像的?”
照片上年轻男人眉毛偏浓,眼睛不大,眼神比较淡漠。这人明显不符合她的审美, 到她要借着这个人引出方凯旋,为了钓鱼只能忍着。
中年人经常来相亲市场,很少看到让他满意的年轻女孩。偶尔碰上他中意的,把照片带回去给他儿子看,基本上也会被否掉。
他觉得,以眼前这年轻女孩的颜值,他儿子应该会喜欢。所以他表现得很积极,陈染一问,他就竹筒倒豆子似地说起自家的状况,谈话时也提到了他大儿子。
才说了几句,陈染就知道了,这家人真的姓方,照片上的人叫方凯越,大儿子正是方凯旋。无论名字还是长相,都完全一样,是这家人没跑了。
陈染和杨信刚几个人对了对眼神,心知他们这次是误打误撞找到了正主。
郭威悄没声走到旁边,发了个短信息给任队,把最新得到的消息传了回去。
他发完信息时,中年人谈兴正浓:“……我家老大长得跟他弟差不多,老大脸型要方一点,他是做生意的,平时总是天南海北地到处跑。不过最近他也在家,你要是愿意跟我儿子相看,我家里人都能见着……”
老大脸型要方一点,那应该没错了。
看这中年人的神情,他也许并不知道他大儿子方凯旋在外边干的都是什么事。说不定方凯旋跟家里人说的就是做生意。
陈染好像在考虑要不要见方家老二,杨信刚先替她答复道:“那就见见呗,不过我妹平时工作忙,没时间。今天正好赶上了,不如你现在就让你儿子跟他哥过来看看。看看双方合不合眼缘。”
中年人眼神一亮,但他转眼又露出为难的神情:“那太好了,不过现在是不是有点赶?我儿子还在公司里忙呢…”
杨信刚假装看表:“实在不行那算了,反正我妹也不缺对象。我们几个从外地过来的,就是路过,到这儿是随便转转,下午还得赶火车呢。”
郭威也趁机给中年男人制造压力,跟陈染说:“妹啊,要不等回去了,我把几个好哥们介绍给你,你看中哪个就是哪个。”
他难得有机会管陈染叫一声“妹”,心里有几分得意,一侧嘴角上翘,看着心情不错。
他占便宜占得挺高兴的,陈染都懒得戳穿他。
杨信刚怕这中年人会退却,就扮起了白脸:“小妹儿,今天跟方叔碰上了,这也算是缘分,他小儿子要是能来你就见见得了。”
“对了,他那个哥最好也过来一下。兄弟多的家庭容易有矛盾,都得见见才行。”
陈染假装犹犹豫豫地答应了:“行,能来就见见吧,来不了那就是没缘分。”
几个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中年男人再没有犹豫,赶紧给他小儿子打了个电话。
这小儿子似乎不情愿过来,但他爸把陈染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他就心动了,答应会尽快来一趟。
“成了,小越会晚一点,半个小时内肯定能到。老大快,他就在这附近,几分钟就能过来。”
郭威心里激动,手指都在点抖。他们找了方凯旋这么久,谁敢想,居然能误打误撞地让他主动找过来。
许振轻轻踢了他一脚,示意他稳一点,别露馅。
没想到那中年男人一直在仔细观察着他们几个,竟看出来郭威有些异常,他甚至讨好地问道:“小兄弟,这天还有点热是吧?要不我去买点水吧,头一回见面,本来该请大家去酒店的……”
杨信刚可不想节外生枝,他们的人全都在佳民小学附近布控。这要是临时换了地址,万一出点岔子,谁敢保证会万无一失。
所以他马上拒绝了,“我弟年纪小火力旺,就是怕热。先不用买水,也不用急着上酒店。要是双方觉得合眼缘,再提下饭店的事儿也不迟,咱们又不缺那口吃的。”
中年男人连连点头,心中更为满意。他感觉这家人基因似乎不错,后代长得虽然不太像,但不管男女,颜值和精气神都好,还不像那种骗吃骗喝的人家。
周围不时有人路过,还有人不死心地走过来,想问问杨信刚和许振他们找不找对象。陈染就道:“这边人有点多,再往前走走吧。那边也有树荫,挺凉快。”
她这么说主要是怕一会儿打起来,误伤到那一群中老年人,那可就麻烦了。
中年男人也怕有人节外生枝,跑过来把自家孩子介绍给陈染。所以他对陈染的提议求之不得,也跟着陈染等人挪了个地方,终于离那些相亲人群远了些。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了。他手拿着一瓶水,慵懒地穿过马路,从小学校门一侧往相亲角这边慢慢走。
他戴着棒球帽,离得稍远点就看不清他的脸。
这附近年轻人很少,所以这人一靠近,陈染和杨信刚等人便警觉起来。
“老大,这边呢,赶紧过来。”中年男人朝着十几米外的棒球帽招手。
方凯旋!戴棒球帽的人就是方凯旋无疑了。
要不是中年男人喊出声,他们在远处还真没办法分辨此人到底是不是方凯旋。
杨信刚手心冒汗,脸上微笑的表情都快僵了。
这种关头,他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大,就怕一不小心把方凯旋给惊走了。
中年男人这一声喊,方凯旋终于抬起头,露出眼睛以下的半张脸。
他也注意到了他父亲身边站着的几个人,看到陈染时他表情还没变,只觉得这年轻女孩身材很好,应该是他弟喜欢的类型。
当他的视线从杨信刚和许振等人身上滑过时,一股怪异感突然生起,那是这几年冒险生涯养成的直觉。
他心跳加快,再往这边看了一眼,突然转身往佳民小学旁边的马路边跑去。
“追!”许振最先冲出去,杨信刚和郭威反应也不慢,几乎同时追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中年男人吓了一跳,一时半会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伸出手,想拉住陈染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那姑娘居然也跟上去了。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那帮替儿女相亲的中老年人,有人猜道:“这是警察抓人吧?”
“我看也像,刚才那几个小年轻可能都是警察,你看人跑得多快……”
姓方的中年男人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难道说这些年轻便衣要抓的人就是他大儿子?
他家老大难道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不然他怎么跑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心脏都不舒服了。
方凯旋经常打球,跑得很快,但后面追上来的几个人跑得比他还要快。双方起跑时距离不过十三四米,跑出去不到一分钟,距离就被拉近四五米。
方凯旋一直没看到那几个同伙,想找支援都找不到。
他的车离这边还有三十米左右,在那几个人追上他之前,他肯定没办法上车离开。
情急之下,他一把扯过一个路过的年轻女孩,想用这个人作为人质,跟身后的几个年轻便衣周旋
以他的想法,年轻便衣经验没那么丰富,或许还有逃走的可能。
但那年轻女孩突然被扯过去,可能是受了惊吓,被刺激到了。她居然开始颤抖起来,嘴里还发出一阵阵怪声。
方凯旋的胳膊被她狠狠咬了一口,差点咬下他一块肉。
女孩身体不受控制的下滑,方凯旋气极了,不禁咒骂道:“艹,是个羊癫疯,真是倒血霉了。”
这女孩根本不受控制,不光没办法好好地给他当人质,还能把他拖死,方凯旋暗道倒霉,再找一个人做人质也来不及了。
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那女孩抛到一边,转了个方向,打算从学校旁边的胡同里逃走。
但他做这些都是徒劳的,这边的情况早就惊动了在附近蹲守的刑警和当地片警们。
各个路口都有人朝这边冲过来。方凯旋才刚转向,就看到对面胡同里有几个人比赛似地往这边冲。
他再转头,又看到几个人往他的方向跑。
此时,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迫近,方凯旋站在原地,还在试图寻找突破方向时,许振一跃而起,硬生生地将他扑倒在地。
杨信刚和郭威也瞅准时机跟上,迅速将方凯旋双手反拧,顺利地给他戴上了手铐。
此时此刻,四面八方都是他们的人,方凯旋根本就是插翅难逃。
所以陈染没有继续追,经过那女孩身边时,先往她嘴里塞了个手帕,免得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考虑到癫痫病发作时间不长,很快就能好转,她暂时没有拨打急救电话。
因为这个电话一旦打出去,就会产生费用。那女孩一身衣服挺旧的,她不确定那女孩是否能承担因此而生的医疗费。
杨信刚等人刚把方凯旋从地上揪起来,任队等人也赶到了。彭亮站在任队身后,他瞧着方凯旋的帽子碍眼,上前一把将那帽子拿开,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彭亮不知看过多少遍,早在孙志成父子失踪案发时,彭亮就把怀疑的重心放到孙志成邻居方凯旋身上,对这个人能不熟吗?
孙志成父子失踪后,方凯旋的财物状况突然好转,这一点印证了他的猜想。只是他没有切实的证据,就算近距离接触过方凯旋好几次,也没办法抓人。
这回,他终于有机会把方凯旋绳之以法,也算是让这个案子达到了初步的圆满。对此,彭亮非常满意。
“行啊,你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这回怎么样,你还说孙志成的事跟你没关系吗?”彭亮拍了拍方凯旋的脸,语气里满是讽刺。
方凯旋环视周围,视线从佳民小学门口附近扫过去,扫了小半条街,也没看到任何一个同伙的身影。
他心头一沉,哪怕再不愿意承认,这时也猜到,他那些同伙应该都被抓了。要不然,警察未必知道他会来这儿。
肯定是曹向洋那个王八蛋把他给卖了!
方凯旋浓重的眉毛紧皱在一起,心里说不出有多懊恼。
他以前一直很谨慎,今天明明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对,还是来了,可能是成功作案的次数多了,让他多少有点飘了……
在很短的时间里,佳民小学校门对面来了几十个警察,虽然都是便衣,但气质在那儿摆着,稍微有点眼色的就能看出来,警察在这边抓人了。
这时有两位警察过来向崔队和任队等人报告:“那边有个面包车,灰的,应该就是这个人开的。”
任队弯腰把方凯旋腰带挂的钥匙串摘下来,说:“打开检查下。”
方凯旋被人推搡着往警车旁边走,他试图挣扎,不知被谁踹了两脚,情知挣扎无用,这才放弃。
人很快被带到警车上,那位突发癫痫的女孩在短暂的发作过后,也恢复了。
“你没事儿吧?用不用给你叫救护车?”陈染和路边一位大姐把她扶起来,又帮她擦了擦嘴。
女孩确实不想叫救护车,她怕花钱,赶紧拒绝了:“别叫,我没事,就是突然犯病了,缓一会儿就好。”
旁边的大姐刚才也旁观了整个过程,她竟笑着对那女孩说:“小姑娘,你这病虽然不算好事,但赶上今天发病就是好事儿。要不是你突然发作,现在就成那个坏人的人质了。”
“你这是因祸得福啊。所以说,小姑娘你还是有福气的。”
大姐是会劝人的,小姑娘本来还惊魂未定,听了大姐的劝解,竟听进去了。要是现在她还在那个逃跑的犯人手里,她还能有好?
确认女孩没事,陈染这才随着许振等人上了车。
她刚打开车门,杨信刚就带头鼓掌起哄,说:“妹啊,今天抓人这么顺利,多亏了你出马。”
眼看郭威也要跟着起哄,陈染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威胁道:“再叫我一声妹妹试试?”
许振推了推杨信刚,又给了他一拳:“就你起哄最欢,你长得跟李逵似的,好意思管陈染叫妹?”
几个人开过玩笑,杨信刚又笑起了方凯旋:“我觉得这家伙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他这一趟真是倒霉到家了。”
许振和郭威也忍不住笑,他们抓过那么多人,就没碰到过这么搞笑的。
方凯旋本来在学校周围隐藏着,临时被他老爹叫去陪弟弟相亲,所谓的“相亲对象”还是警察。
他逃跑时好不容易在最后关头抓了个人质,人质又犯了癫痫。人还没抓稳呢,小姑娘就晕给他看。
当时方凯旋一脸懵逼的样子确实挺搞笑的,估计他活这么大都没碰着过这么无语的事。
众人把方凯旋押到万柳区分局刑警大队时,其他同行也都知道了这次抓捕方凯旋的经过。
这次抓人的过程实在是离奇,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事。
就连很少说人闲话的任队都忍不住向彭亮吐嘈着:“这个方凯旋还真的有点流年不利的征兆啊,连老天爷都不帮他。”
彭亮却道:“不完全是老天爷的事,还是你手下那几个小年轻反应快,能随机应变,把方凯旋他爸给糊弄住了。这伪装的水平都快赶老警察了。”
“说实话,我现在挺羡慕你的。别看我是大队长,手底下有好几个跟你差不多年纪的中队长,但是出色的年轻人真没几个,队里的人最小也有三十五以上,年龄上有点断层了。”
几个人在会议室里正说着话,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万柳区叶副局陪着两个人走进了会议室。
他先做了简单的介绍,任队等人这才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是罗平市局的,另一个是市府的,都是上级派来的代表。
陈染作为主要办案人员,和许振与杨信刚等人都参加了这次会议,他们原本坐的位置比较靠后,但在会议开始之前,崔队让人把他们叫到了靠前一点的位置,离任队和彭亮等人都很近。
与会的两位领导都听说了来自容城的工作小组,对陈染这个名字更是熟悉,因为他们这两天都在关注着此案。现在几个嫌疑人全部被抓,就相当于一举破获了最近的连环爆炸案和即将发生的绑架勒索案。
综合考量之下,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犯罪团伙绝对称得上是重量级的。一经侦破,众人身上都像卸下了一个担子,会议室内气氛比较轻松。
谈起方凯旋被抓的过程时,甚至有人在偷笑,估计也在笑今天的方凯旋是个倒霉蛋。
领导们发言不多,主要是表扬参加案件的所有成员,重点表扬了来自容城的侦破小组,还特意提了下陈染。
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如果没有陈染和许振及时出手扔出飞刀、打出子弹,柯逢春可能已经引爆了埋在屋子里的炸弹,要真是这样,当时冲到正屋内外的十几名特警和刑警都有可能被炸死炸残。
这个后果在场的人几乎都无法承担,所以要提功劳,他们俩是最重的。
谈到这件事时,许振悄悄看了眼陈染,他感觉陈染简直像他的福星,几乎每次跟她合作,他都会立功。
他本来就喜欢往陈染身边凑,再加上这个因素,他都想调到刑警队了。
但这件事他也就是想想,作为特警队的训练标兵,领导是不会轻易放人的。
案件后续还有很多程序要走,但这些事任队并不打算继续参与。
孙志成父子的绑架案是彭亮那边负责,连环爆炸案和未遂的绑架案则由万柳区分局负责后续工作。任队他们参加完这次会议之后,婉拒了万柳区崔队等人的挽留,当天傍晚就开车返回了容城。
休息一夜,次日陈染是可以不上班的,因为梁潮生给她放了一天假。
陈染难得多睡了一会儿,睡到早上八点半,被一串电话吵醒了。
看了下来电显示,居然是孙维一打来的。
孙维一是个比较被动的人,如果没有事她不会随便给别人打电话。
孙维一找她还真有事:“陈染,我这边有个尸体要解剖,怀疑有人非法给死者注射了不明液体,你要不要来看看?”
“我跟师傅在队里,一会儿就开车去西郊殡仪馆,你要去就赶紧来,咱们一起坐车去。”
陈染立刻清醒了,这种机会她肯定要去看的。之前她就跟孙维一说过,有这种机会一定要带她去见识见识。
“等我一会儿,我二十分钟之内就能到。”陈染赶紧穿上衣服,匆匆洗漱一番,素面朝天出了门。
“哎,你还没吃饭呢,又干嘛去?”她妈系着围裙追在后面喊。
“我路上随便吃点。”陈染抓紧时间下了楼,殡仪馆位置比较偏,如果赶不上队里两个法医的车,她自己过去并不方便。
第65章 警队重器 胰岛素瘤
公交车站人很多, 这时还没有地铁,市区内很多线路在早晚上下班的时间段内都很挤。
陈染看了一眼,就放弃了等公交的念头, 站到马路边想拦个出租车。
一辆的士司机放下前一个乘客,探头问陈染去哪,听说她要去河西分局, 这司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陈染, 随后他立刻向陈染招手:“上来吧,急的话我抄近路送你去。”
陈染也不是第一次打车了,的士司机一般都比较健谈, 但像此人这般热情的就很少了。
换个人碰到这样热情的司机说不定都不敢上车,但陈染觉得这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就坐到了车后面。
司机踩下油门,到了一段车比较少的路段,通过后视镜看了眼车后座的乘客,客气地问陈染:“同志, 你是在河西分局工作啊?”
陈染瞧了瞧他后脑勺, 没回答, 但也没否认。
司机担心她误解, 连忙解释道:“您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就问问。前些天不是有个同行在电台里通知咱们去容城大学那片拦人贩子嘛,那天我也去了。我们见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说话时, 那人转回头看了眼陈染。
陈染认出来了,她和郭威等人去抓高会武时,确实见过这位出租车司机。
“哦, 原来是你啊?刚才我没注意看。”
“大哥那天开车帮忙拦人了,我还有印象,你车技真不错,还有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势,真了不得。”陈染夸得很真诚。
事实上,这个人的车技确实很好,胆量也大。与高会武的车快要撞上时,他不仅没退,还来了个飘移,硬生生用自己的车挡住了高会武的去路,为警察争取了时间。
陈染这顿夸奖把这年轻司机夸得嘴角都合不上,他连忙摆手,客气道:“没有,我哪有你们厉害?我以前在部队当过汽车兵,这不算什么。”
“今天能碰上你,我运气真不错。我看你家就住附近吧,正好我经常在这一段跑,以后你要是着急用车,给我个电话,我能来尽量来。”
“我要是实在过不来,可以帮你联系别人接你,咱们有电台,联系人方便。”
司机说着,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张简易名片,递给陈染。
有时候打车确实难,真碰上急事没车还挺麻烦的。陈染就接过名片,顺便道了声谢。
快下车时,陈染告诉这司机:“听我领导说,他已经帮你们几位司机申请了见义勇为奖励,这个证书可能有点用处。如果发下来了,你记得收好。”
“行,我记着这事。以后你有事一定记得找我。”司机再次叮嘱。他本不想要陈染的钱,但陈染自己把钱放到后座,他拒绝不了,就只好收了。
陈染下车后,匆匆进了分局大院。她在院子里没见到孙维一和法医老杨,打算上二楼,去刑科中队看看他们俩在不在那儿。
但她刚到一楼大厅,就看到了一群人把孙维一围在中间。梁潮生和任队都在,除了认识的同事,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是来送锦旗的?看到他手上拿的锦旗,陈染猜出了这个人的来意。
杨信刚眼尖,一眼看到她进来了。
“今天你不是放假吗?怎么来了?”杨信刚好奇地问道。
“是放假,不过我跟孙维一约好了,要跟她去一趟殡仪馆,看她解剖。这是有人给她送锦旗吗?”陈染看得不太清楚,便问杨信刚。
“对,那男的是容城大学的老师,前几天孙法医给她妈做过伤情鉴定。”杨信刚也不知道鉴定的具体情况,但他感觉这个男的可能是对孙维一有好感,并不只是单纯地为了送锦旗。
这只是他的感觉,因为没证据,这事他就没乱说。
队里有不少人知道,孙维一以前处过一个男朋友,还处了几个月。她那男朋友其实是喜欢她的,但他和他家里人都难以克服心理上的障碍,跟孙维一在一起时,有时候会想到她的手曾接触过尸体,无论是一起吃饭还是做稍微亲密一点的接触,都会出现异常反应。
孙维一是聪明人,没过多久就看出来了,主动提了分手。
这件事过后,孙维一有一年半没再处过。如果以后再有类似的经历,对孙维一来说就太伤了。
所以,外向如杨信刚,对这种事也不敢乱说,更不敢胡乱起哄。
郭威看到了陈染,主动给她让出一块地方,让她站到他前面。陈染过去时,刚好看到那个高大的男青年回头。从长相上看,还不错,最主要是气质比较沉稳。
这时送锦旗的仪式已进入了尾声,梁潮生让孙维一和那男青年拿着锦旗合了影,人也就散了。
那位男青年过来的目的已经达成,适时提出了告辞,经过门口时,他还笑着冲陈染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陈染有点奇怪,这人不会认识她吧?不然干嘛对她点头示意?
“陈染,你过来一下。”梁潮生冲陈染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孙维一这时已把锦旗卷起,看陈染来了,就告诉她:“我先把锦旗送上去,一会儿下来在这儿等你。”
陈染答应一声,跟着梁潮生上了楼。等到了他办公室,周围没有别人在时,他才道:“刚才给孙法医送锦旗的人姓江,我跟他家人都认识。他今天来这一趟,明着是给孙法医送锦旗,实际上是想跟孙法医接触下。”
“这件事小江他母亲也是知情的,你跟孙法医关系不错,你找机会帮我问下她的想法。她要是愿意跟小江接触,我就让小江自己联系她。”
梁潮生真是第一次为人牵线搭桥,业务并不熟练。他本人也不喜欢做这种事,但孙维一是他手下,因为职业原因,婚事不顺,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他理应关注下。
现在有条件不错的年轻人主动找上门来请他帮忙介绍,他当然不好再推辞。
但他跟孙维一没有单独接触过,让他自己跟孙维一提这件事他有点说不出口,所以他才想到要找陈染帮忙。她俩都是女孩,女孩之间容易说些体己话。
陈染有点懵,万万没想到刚归队领导交待她的第一件事是这个。但她还是答应了:“那我找机会问问吧。”
看她准备走,梁潮生又叫住她:“对了,你这次又和许振抓了个要犯,这件事上级都知道了。你这几次出手抓的都是悍匪级别的人,对这种人下手重一些,用上武器以达到尽快制止对方犯罪的目的,这都没问题。”
“不过以后你再执行任务,要注意区分嫌疑人的性质。如果对方犯的不是什么大罪,下手不宜过重,咱们手上的权利也是受法规制约的。”
陈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连忙说:“梁队放心,这个我懂。如果出手过重,对一些犯了轻罪的嫌疑人来说也算是故意伤害,是要承担责任的。我不会随随便便就把人打骨折。”
她自己已经通过了法考,熟知法律,对于警察法自然也是了然于心的。当然知道梁队说的情况。
梁潮生以前没跟她谈过这个,见她知道轻重,就放心了。
陈染从梁队办公室出来时,孙维一和杨法医都在一楼等着她。
几个人很快上了车,杨法医最近经常加班,比较困,上车后就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这时还有负责开车的司机在,陈染不好冒昧地当着别人的面说起小江的事,就问起了他们这次要处理的尸体情况。
孙维一告诉她:“这次死者29岁,死前身体比较健康,没有任何重大疾病。除阑尾手术外,没做过其他手术,所以他突然死亡有点蹊跷。”
“他母亲和哥哥填了委托书,想让杨法医和我给死者做下尸检。”
陈染点头,问道:“他没结婚吗?”
“结了,但他们夫妻常年两地分居,妻子在婆家住,听说夫妻俩关系不是太好,婆婆说这次她儿子回来她听到夫妻俩吵架了。”
“婆婆怀疑她儿子是儿媳害死的?”陈染问道。
“是这么说的,婆婆已经报案了。我之前给死者抽过血,初步做了检验,死者血糖异常,偏低很明显。除此之外,胰岛素也存在过量的情况。但家属反映,死者年纪不大,身体挺好的,生前没有糖尿病史。”
司机正是郭威,估计他刚才也在竖着耳朵听,听到这里他插了一嘴:“不会是有人给死者注射了过量胰岛素吧?”
“有这个可能,所以我和杨法医检查了一下死者体表,在他腹部近肚脐不到五公分的位置发现了两个针眼,这确实是个疑点。”
这个陈染也懂,胰岛素无法口服,一般都是肌肉注射,首选部位为腹部,那里脂肪比较厚。
“想要印证,得进一步做下解剖才行。对这次解剖,死者母亲和哥哥同意,但他老婆和父亲反对。”
孙维一说到这里,摊开双手,似乎对这一家人的表现有点无奈,估计当时闹得不太愉快。
郭威听了,说:“这就奇怪了,夫妻俩感情又不好。就算丈夫尸体不完整了,当老婆的也未必会心疼到哪儿去吧,拦什么啊?”
“哎,你俩听说过扒灰没?”郭威说完坏坏地一笑,继续开车,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陈染和孙维一。
陈染一脸茫然,看了看孙维一。孙维一也是如此,都不明白郭威这是什么意思。
杨法医本来在身上盖了件衣服在假寐,他迷迷糊糊听到这里,睁开眼睛,说:“什么扒灰,谁家老公公和儿媳搞到一起了?”
陈染:……
郭威笑,孙维一在短暂的目瞪口呆后,也懂了一个名词。
随后她小声跟陈染说:“也说不定,我现在回忆当时这一家人的情况,也觉得那个老公公和儿媳走得近了,瞧着不太正常。不过我也是感觉,没有证据。”
几个人一路聊着案子,偶尔八卦几句,时间过得挺快的,感觉没多久就到了西郊殡仪馆。
殡仪馆周围林木森森,即使是白天也比市区凉爽得多。
陈染进了分局租的解剖室,和郭威都换上了罩衣,郭威也好奇这个解剖要怎么做才能证明死者是被人注射了胰岛素而死。
因为这次解剖的目的明确,在剖开腹腔后,杨法医没有去动心肺以及头颈部,更没有费力气去锯开胸骨,主要是检查胰脏部位。
“没有瘤子,确实没有。”杨法医拿着手术工具,剖开死者胰脏后来回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
为了给孙维一练习的机会,他让孙维一也按照他刚才操作的步骤去检查。
他有了时间,才跟陈染和郭威解释道:“家属说死者生前没有糖尿病史,但我们不能只相信家属的一面之辞,到底有没有得有拿得出手的证据。”
“刚才我检查了一下,在死者胰脏上没有寻找到胰岛素瘤。如果死者生前有糖尿病,就应该有这种瘤子。既然没发现,可以证明家属之前所述是真实的表达,死者确实没有糖尿病。”
郭威听了,当即说道,“可死者体内胰岛素含量过高,血糖值又明显偏低,还有针眼,这应该可以证明他是死于谋杀吧?”
杨法医点头:“确实,有这些证明,谋杀这个说法是成立的。我们法医能做的就这些了。”
“你们二中队最近挺忙,有几个人刚从罗平市那边回来,这个案子可能落不到你们手上。让别的中队查吧,应该不难查。”
杨法医说完,洗了手开始写记录。
陈染也觉得这个案子难度应该不大,先从死者最亲密的人查起就可以。
这个解剖不算很复杂,到下午两点左右,两位法医已把死者尸身重新缝好。
陈染从头至尾没看到有家属到场,按理说,这种解剖该有个家属旁观做见证的。
“这家人怎么都没人来?”陈染疑惑地问道。
“通知了,听说死者母亲生病入院了,长子在医院照顾,其他人……”说到这里,杨法医摇摇头,没有细说,估计联系这些人并不顺利。
接下来问不问其实都没什么区别了。陈染本打算看完解剖就回家,但她还挂记着梁潮生说的事,就问孙维一,“一会儿下班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去呗。”孙维一自己不爱出门,但陈染要带她出去,她也会跟出去遛遛。
对于陈染来说,孙维一这人很好相处。俩人一起吃东西的话,爱吃的孙维一就多吃几口,夸几句。不爱吃的孙维一会少吃几口,但一般不发牢骚,实在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所以回刑警大队后,孙维一换上了便装,就跟着陈染出了刑警大队。
看着她俩下楼,郭威开玩笑道:“用不用我去给你们当保镖?”
陈染果断拒绝:“这回不用,下回吧。”
郭威做了个遵命的手势,看着陈染和孙维一下楼后,他竟没去办公室,也没回宿舍休息,反倒去了顶楼训练室。
这里有很多训练器材,这两天训练室的墙上还多了一份打卡签到表。
这个表格是一中队最先发起的。
作为河西分局的重案组,他们被二中队最近的破案效率刺激到了,也被陈染的武力值惊到了。
一中队的队员们被队长连敲带打地训了一顿,难免会生起奋发涂墙之心,决心从现在起,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既要提高体能,也要提高破案技术水平。
所以,这个签到表就被人挂到了墙上。一中队的人一有时间就会过来训练。
没过多久,这个表格就像传染病一样被传到了其他中队,于是,一场看不见的硝烟在训练室里已悄然展开。那些训练器材的使用率跟以前相比也明显提高了。
梁潮生对此心知肚明,也乐见其成。手下人自己愿意卷起来,那他们大队的破案水平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这么好的事他求都求不来,怎会反对?
为了助推这股风潮,他还自掏腰包,买了一堆饮品放到训练室里,供队员们随时饮用。
他甚至在心里酝酿着,哪天在全大队所有队员中展开一场体能大比武,到时候优胜者会获奖。
傍晚时分,陈染终于和孙维一归队了。
梁潮生这时也没走,听说陈染回来了,他又把陈染叫到了办公室。
陈染以为他想问孙维一的事,就告诉他:“孙法医说可以先了解下。她面子薄,别的没多说。”
那就是对那位姓江的大学老师印象不错了,梁潮生点头,说:“那行,回头我跟小江说一声,让他自己跟孙法医联系。”
“不过这回我找你主要不是说这事,是别的。”
“河东区的云队明天会过来,他说要送咱们队一个超大型熏显柜,有这么高,自行车也能竖着放进去那种。”
梁潮生说完,比量了一个高度,大概有一米六左右的样子。
陈染大吃一惊,说:“这么大的熏显柜,市局应该也没有吧?”
要是能有这种熏显柜的话,有些形状复杂并且能够移动物体的指纹提取就方便了,比如自行车,还有各种花瓶,各色杂物等等。
只要能把这些物体放进熏显柜里,通电加热,再滴上502胶之类的熏显剂,最多用上几个小时,就能把这些物体上的全部指纹和掌纹都显现出来。到时候按需要提取就行了,不用再拿着刷子一处一处刷了。
但陈染心里有数,这么贵的东西连市局都没有,云队却花了大笔经费采购,送给他们河西分局,正常情况下就没有这么办的,毕竟谁家都嫌经费紧张。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云队有事要求助于河西分局,而且还不是小事。
梁潮生特意把她叫过来说这事,原因很简单,云队要办的事她肯定得参与。
次日上午十点左右,一辆卡车驶入河西区刑警大队院内。
车子还没停稳,河东区的云队就从前面那辆车上下来,指挥着同车的两个人:“去帮司机把柜子挪下来,这东西挺贵,别磕坏了。”
楼上有不少人被惊动了,任队也带着几个人下了楼。
“好家伙,这可真是大手笔,这么大的熏显柜,光听过没见过。”不管谁看到云队让人拉来的柜子,都知道这东西少见。
他们队里平时用的熏显柜比这个小了许多倍,熏显小件物体或者纸张都没问题,再大的就只能用刷子或其他方法一点一点处理了。
“怎么样,这东西还过得去吧,比彭亮拿的防弹衣是不是要强一点?”看着一帮人把柜子搬上楼,云队这才跟梁队说。
梁队不客气地回复道:“我看你也不是吃亏的人,送这么大礼,有事要我们办吧?”
“我可提前说好了,要不要办我们得看情况。毕竟,能难住你的事,那就没有简单的。”
“能帮忙就行,成不成都可以。咱们就是听天命尽人事。”云队说。
彭亮这两年一直没放弃孙志成父子失踪的案子,这件事他们几个队长都清楚。原以为这个案子破不了了,谁能想到,陈染在几个关键节点都发挥了作用,不仅成功得到了孙志成父子的下落,还把背后做案的整个团伙成员都抓获了。
因为这个案子,罗平市局有专人向容城市局打电话表达了谢意。连罗平市府那边也表了态,感谢容城方面的支持,帮助他们在节前及时排除了爆炸隐患。
有了彭亮这个案子作例子,云队更加确认,陈染所拥有的能力就像核武器一样,能够撬动一些像顽石一样的陈年旧案。
所以,陈染归队后,他就抓紧时间来了,免得又被别人抢了先。
要是晚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他们河东分局。
梁潮生把云队请进自己办公室,给他倒了茶后,就开门见山地说:“直说吧,你这回想办的是哪个案子?”
“是容城大学两年前的学生死亡案。”
这两个案子梁潮生听说过,只是于细节了解得不太清楚。
但能难住云队,案情应该不简单。
他想先看看案卷,初步分析下,就道:“案卷带了吗?”
“带了,那个…怎么没看着你们二中队的陈染?”云队把早就准备好的案卷推过去,状似无意地问道。
“她呀,刚才好像瞧见有人带她上顶楼了。一会儿我让人喊她下来。”《https://www.moxiexs.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