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警队重器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
案卷内容不算太多, 主要是现场照片,法医出具的解剖资料,还有一些学生及校内工作人员的证词。
“死者叫赵新蕊, 是容城大学会计系的大一学生,案发时间是两年前的十月中旬。”
“经过法医检查,死者死亡时间应该是前一天傍晚。我们查过, 当天下午死者曾和排球社团的同学一起打过球, 结束后她独自提着一网兜排球去了器材室。”
“尸体是13号上午十点在校器材室发现的,生前有被虐打的痕迹,尤其是脸部。”
云队指着一张现场图片, 梁潮生这时也看到,死者面部边缘有好几处掌掴痕迹。
“脸上这些圆点状戳痕是怎么回事?”梁潮生发现这女生的脸被人用什么东西戳过。类似的痕迹有十二处,都快把脸戳烂了。
他办过那么多案子,看到过脸被人划烂的,但这种伤痕他是头一次见。按他的经验来看,凶手在死者身上留下这种连续伤痕, 一般都是为了泄愤。
没戳烂其他部位, 专对着脸下手, 这是不是意味着, 凶手恨死者这张脸?
云队拿出一张凶器图片,说:“是被人用长条木棍戳的,就是这个,是断裂的拖把杆子。你看,断裂的一头还残留着血痕。我们做过检测, 确实是死者的血。”
梁潮生又看了看法医报告,看完后才道:“致命伤在后脑,是钝器击打所致。死者身上还有多处被人拳打脚踢的痕迹, 我感觉凶手不一定只有一个人,围殴的可能性更大些。”
云队点了点头:“对,从伤痕情况来看,下手的人力度不一,有轻有重,确实有围殴的可能。但那些人离开现场时应该拖了地,没有留下有价值的脚印。次日案发,有很多人涌入器材室,现场破坏挺严重的。”
“而且器材室那种地方,人来人往的,不常打扫,残留的指纹非常多,大多数都是学生的,少数是老师的。想通过指纹来锁定凶手,这种证据有点站不住脚。”
梁潮生承认云队这个说法是对的,但他注意到,那根木棒上三分之一处缠着一圈胶带,就问道:“那这个凶器上呢?”
“这个凶器也是我们关注的重点,你还别说,在这一圈胶带上提取了四枚指纹,有两枚比较清晰,但这两个指纹都被我们排除了,都是一名保洁的,案发时该保洁回老家看孙子去了。”
“器材室的清洁工作都是由保洁负责,学生和其他人在近期内一般不会碰拖把。”
“如果剩余的两枚指纹是学生或其他人的,那这个人肯定值得我们重点关注。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们二中队的陈染帮忙处理下这两个指纹。”
梁潮生认可他这个说法,说:“我刚给陈染发了信息,她一会儿过来。”
“你怀疑这个人是凶手之一?而且是主谋?”梁潮生翻到后面,看到了一份学生资料。
这份资料右上角有一张一寸照,是一名女生。女生留着长直发,嘴唇薄,脸型不大,下巴较尖。
“是,这个女生姓安,事发时是大二学生,学的是酒店管理。”
两人刚说到这里,有人敲门。
听到来人是陈染,云队站起来,主动过去开门,笑吟吟地把陈染迎了进来。
“小陈来了,我这边三天两头都能听到你大名,早就想见见你了。”
云队年纪比较轻,比梁潮生小七岁,今年才35,精气神又足,看上去还不到三十的模样。
陈染听着他说出这种客气话,多少有点不自在,赶紧说:“云队可别说这些了,你再说下去我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梁潮生示意陈染坐下,然后告诉云队:“别说那些虚的了,陈染不爱听这些。你自己才35,叫她名字就行,也别叫小陈,听着老气横秋的。”
云队坐回去,压了压手,说:“行,那我就不客套了,陈染,今天这个忙希望你能帮一下。”
“我怀疑容城大学有个小团体。这伙人做过的恶事应该不只这一件,要是不把这些人揪出来,说不好哪天还会有学生遭殃。”
刚才他和梁潮生还没谈完,陈染就到了,所以小团体的事梁潮生也是才知道。
“你先看看资料,看完了我再跟你说。要不然你听着也乱。”说着,云队把档案袋推到陈染面前。
陈染用了十分钟左右把面前的资料都过了一遍,看完后,她考虑了一下,说:“普通学生跟人发生矛盾,最多就是骂几句,打一架,或者在背后搞些小动作,比如举报造谣之类的,这么狠的学生很少见。”
“如果说这真是一个有黑历史的团伙所为,那这个团伙确实该揪出来。”
云队接过话头,说:“对,确实值得查,要不然以后说不定哪天还得闹出案子。”
“我们查过安茹这个人,此人在中学时就多次带人霸凌同学,初中高中同学都有被她霸凌过的。”
“有个高中女同学曾因为她的霸凌患了抑郁,差点跳楼自杀,在高三时无法正常上课,退了学。”
陈染与梁潮生对视一眼,心想这个安茹委实可恨了,她能这么肆意妄为,家里情况应该不简单。
陈染就问道:“她家里是干什么的?”
“她爸开了个大酒店,泰丰酒店就是她家的。她在学校学的是酒店管理,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听到这里,梁潮生思忖片刻,抬头看向云队时,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泰丰的安总多少有些背景,那么大的酒店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如果真查出来凶手是安茹,你肯定要跟安总对上,你那边没问题吧?”
“就不怕安总找关系搞你?”他这话貌似在提醒,又多少有几分要看云队好戏的意思。
云队“呵”了一声,挺直了背脊,又整理了一下衣领,说:“姓安的家里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行走江湖,谁还没点关系了?”
梁潮生给云队竖了个大拇指,随后道:“知道你家里也不简单,真查出来点什么,备不住会有人打电话,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
云队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考虑这些。梁潮生就没再说多余的,问道:“案发时安茹是大二学生,学的酒店管理。死者赵新蕊才上大一,是会计系的,两个人是怎么产生交集的?”
云队刚好也要向陈染解释这事,当下他说道:“在案发后,我们派人对学校师生做过排查走访,有个别学生说露了嘴。有人提到,国庆前夕学校曾举办了一场迎国庆文艺汇演,死者赵新蕊和安茹都参加了演出。”
“赵新蕊表演的朝鲜族舞很出彩。安茹也有节目,是小提琴独奏。据说汇演后安茹脸色很难看,可能是因为风头被排在她前面的赵新蕊盖住了。”
“安茹在中学时就有带头霸凌同学的历史。因为家里有钱,就算有家长闹,最后也都被她家里人摆平了。所以,在没有其他可疑人员时,我们目前最怀疑的就是安茹。”
梁潮生若有所思地道:“如果这就是做案动机的话,也说得过去,人嫉妒起来可以非常狠毒。”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拖把胶带上有安茹指纹,也只能帮我们锁定嫌疑人,仅凭这个要给她定罪还不够。”
事实就是这样,就算上面有安茹的指纹,她也可以找借口推托,比如说她去器材室时拖把倒了,她扶了一下等等。
云队点头:“能锁定她就够了,别的我们会继续调查。”
明白了云队的诉求,陈染没再说别的,和云队等人去了痕检室,先把那两个模糊不清的指纹导入做图软件,经过半个小时的处理,结果终于出来了。
这个案子云队等了两年,一直没有结论,他比任何人都想看到指纹比对的结果。所以他一直在痕检室里等着,哪儿都没去。
“出来了,这两枚指纹都是安茹的。一枚是右手中指,一枚是右手无名指。其抓握的方向为横握,根据指纹变形的方向来判断,该人有用力下戳的动作。”
陈染说着,站起来做了个两手握拖把向下连续下戳的动作。
云队站了起来,看向电脑屏幕。当前屏幕上有两枚指纹,一个是从安茹右手中指提取的,右侧则是云队手下从胶带上提取的,已经过陈染的处理。
陈染在这两枚指纹上各标出了十一个特征点,每个特征点都标了相应的序号。云队快速比对了一会儿,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说:“特征点都一致,数目也够,确实是她的指纹。”
“我就说应该是她,果然是。”
梁潮生说:“这个结果还不错,以前只是怀疑和猜测,有这两个指纹,几乎可以说百分百是这个人做的案。”
“你现在可以安心把重点放在这个人和她的社交圈子上了,看看这个安茹都跟哪些人过从甚密。”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有进展了别忘了跟我说一声。”
云队朝着梁潮生和陈染拱了拱手,表示感谢:“指纹总算比出来了,咱们队要是早有这个技术,我也不用等两年。”
“没事,现在办也不迟。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查案子吧,我看你也挺急的。”梁潮生说。
“成,那我先撤,改天空了我请你们几个吃饭。”
梁潮生送他往外走,边走边说:“真成了你以为这顿饭你能逃得掉?”
听到这俩人说起吃饭的事,陈染才想起来,之前在兰家丧礼上办案时,兰家二婶在气急败坏时曾试图攻击她,当时肖明非帮她挡了一下,胳膊被打肿了。离开兰家时陈染还跟肖明非说过要请他吃饭。
可最近她一直在忙,都把这事儿忘了,这就有点失礼了。
想到这儿,她刚从痕检室出来,就打算给肖明非打个电话,看他什么时候能有时间。
肖明非接电话时,刚讲完一堂课,才从教室出来,准备先回办公室。
他课不多,并不是天天来。就算来,有时也是上完课就走,这些条件都是他被请到学校任教时就谈好的。
不过今天有个会要开,具体什么事他还不清楚,刚接到的通知,所以得晚点走。
他难得接到陈染电话,看到来电显示时,心情还挺不错的,接通之后竟难得跟陈染开起了玩笑:“陈警官,没想到你还能给我打电话?我记着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陈染不禁笑了下,说:“记着呢,哪天咱们约个时间吧,今天晚上怎么样?”
二中队暂时没接到大案子,大家今天都不太忙,陈染打算按时下班,请肖明非吃饭。
“晚上我应该可以,主要看你的。要不晚点再约吧,你有时间了联系我。你选个你方便的地方,不用考虑我,我有车,去哪儿都方便。”
陈染也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质就这样,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有事。
她笑着跟他讲:“你这么善解人意,又帅又有才,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哪位女同胞?”
肖明非只当她在开玩笑,“那就不知道了,要是你觉得那位女同胞不适合我,要记着给我提个醒……”
肖明非正说着话,一个年纪比他稍大的讲师从后面赶上来,跟他说:“肖教授,跟谁打电话呢?这么高兴?”
在他印象中,肖明非是个不苛言笑的人,认识大半个月,就没见过肖明非笑。
肖明非不禁摸了摸脸,心想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吗?可能是因为陈染和她家里人都很好相处,跟他们聊天很放松吧?
他挂断电话,看了看表,会议要开始了,便跟那同事一起赶去了会议室。
回办公室的路上,陈染刚好碰到了孙维一,就问起跟胰岛素有关的案子:“昨天那个案子有结果了吗?给死者注射胰岛素的人是谁?”
孙维一刚写完报告,准备送去一中队交到王队手里,听陈染问,马上告诉她:“这个案子昨天晚上就审出结果了,做案的是死者妻子,但死者父亲也参与了,这个主意就是他出的。”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是这二人所为,陈染还是有几分惊讶:“原因呢?是因为死者发现了这两个人的奸/情吗?”
“对,因为死者老婆怀孕了,死者发现了孕检单,但他一年未归,时间对不上,所以他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两人为这事大吵一架,死者要离婚。他妻子怕他把这事儿闹大,这才动了杀人的念头。”
“先不跟你说了,王队跟我要报告,要得急,我先过去了。”孙维一匆匆走了,陈染也回了办公室去忙自己的事。
到了下午四点半,陈染已经考虑好了去哪个地方请肖明非吃饭了。
但肖明非之前的顾虑是对的,陈染什么时候有时间她说了真不算。
四点半刚过,有三个熟人就结伴来了刑警大队报案。
为首的人竟是那位姓曹的江湖大佬,当时陈染曾在一家烧烤店见过他。除了曹老大,还有一个人陈染也认得,正是张巍。
作为资深开锁能手,张巍如今早已金盆洗手,现在还是莲山派出所的技术顾问,主要负责讲授各种锁的类型以及开锁方法及实践操作。
跟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陈染有印象,他脸上有块痦子,也去过那家烧烤店迎接曹老大出狱。
“梁队,求您给王哥帮个忙,他弟在学校被人推下楼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在医院里躺着呢,医生说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见到梁潮生,张巍立刻诚恳地向他求救。
梁潮生当然也认识这几个人,他们都已改过从新,曹老大开了几家公司,目前生意做得不错,还收纳了不少出狱人员。
这些人有了工作,能够养家糊口,再出来犯罪的可能性自然会大大降低。
所以见到曹老大,梁潮生也比较客气,先请他们进会客厅坐下,这才详细问起了张巍说的情况。
受害人跟那个脸上有痦子的汉子是一家人,他长得比较着急,三十出头看着像四十了。
但他却说:“我弟是老来子 ,长得像我妈,比我好看多了。他是容城大学大二学生,平时就上上课打打游戏,偶尔也打球。他跟我不一样,从小学习就好,也老实,没惹过事儿。”
“对呀,小彬我们都见过的,小伙子很有礼貌。所以他今天出事,咱们都没想到。那个窗户挺高,无缘无故他不可能自己掉下去,肯定有人推他了。”张巍补充道。
梁潮生面色严肃起来,想到云队之前说的案子,心想这个案子他们河西分局可能也得介入了,毕竟报警人属于河西的。
“别急,这个案子我们马上会查,你们几个注意,现在既然都改过从新了,千万不要冲动,先让我们查,你们别自己擅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现在事业都做得挺好,不能因为这个进来。”
曹老大几人答应得倒是挺好,报完案从警队出来时,张巍却说:“别让咱们知道做案的人是谁,要是知道了,那就等着吧,□□这种低级的事咱们不必干,但捣乱还不容易吗?”
“走,也别光指望警察,咱们自己也找上一帮兄弟,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这伙人打算出动人马的时候,梁潮生也叫过任队,让他带上人去一趟容城大学。
陈染接到通知时,知道今天的饭局又泡汤了。她只好拿起电话,打算跟肖明非说一声。
第67章 警队重器 捣乱他在行
陈染随队到达容城大学时, 大学附近派出所的人已经到了。
学校新建了一座体育场馆,该场馆还未投入使用,门口立着一块牌子, 写着:“场馆在建设中,闲人免进。”
有少部分学生听说了有学生从体育馆窗口掉下去,曾带着同学过来围观, 但这些人都被派出所的人清走了。
陈染他们到的时候, 派出所的人已在场馆门口拉上了警戒带。体育馆位于学校东南角,离教学楼和宿舍楼都有些距离。因为还未开放,平时来这儿的学生很少。
“同志, 我是王彬班里的辅导员,也姓王。”看到梁队亲自带人过来,那位年轻的老师马上过来向带头的梁队和任队做了自我介绍。
“这个体育馆平时有人进吗?”梁潮生看了眼开着的大门,问道。
“肯定是有的,就是不多。场馆其实已经建好了,就是还没清理干净, 大概还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投入使用。所以先竖着牌子, 免得学生都进去了影响清理工作。”
“不过你们也知道, 总有些人不守规则。这个门开着, 除非派专人在这儿守着,不然就会有人偷偷进去。”
梁潮生点头,先带人去了体育馆北侧。王彬就是从北侧掉下来的,他掉落的位置是楼体与柏油路之间的绿化带。这片绿化带位置较偏,因为放过建筑材料, 绿化带上的草皮破坏比较严重,还残留了不少砂子、碎石和细木板。
梁潮生抬头看向二楼的窗户,那扇窗比较狭窄, 成年人稍胖一点就有点挤不过去。
梁潮生留了几个人在楼下拍照取样,他自己又带着其他人上楼。
二楼体育场内已刷上了地坪漆,地面上落了灰,杂物已基本被清理干净,只在几个角落里还堆着些剩余的板材、管子和少许塑料瓶子。
“脚印不少,小朱,你带着几个人把那扇窗户周边的脚印都取了。”
体育馆面积太大,从脚印分布的情况来看,偷偷进入场馆的学生不少。所以地面上脚印杂乱无章,数量很多。
如果王彬不是自己跳下楼,而是被人推下去的,那么凶手肯定会在那扇窗户周边留下脚印。
因为体育馆比较空,室内除了一些篮球架和杆子,也就只有门窗和墙面上会留下指纹了。
梁队正让人取指纹和脚印时,云队也带着几个人来了。
这个案子是河西分局接的警,但云队正在附近调查,梁潮生带人一到,他就知道了。
“梁队,这个案子说不定可以跟我们两年前接的案子并案呢,不过得先看看取指纹和脚印的结果了。”
对于云队的意见,梁潮生是认可的。如果王彬真是被人推下去的,那这个推人下楼的人也算是个狠人。一个大学里这么狠的人肯定是极少数,所以这前后两起案件是同一伙人所为的可能性并不小。
云队之前也提过,这个小团伙有霸凌黑历史,如果不把这帮人逮住,他们以后说不好哪天会再做案。
梁潮生看了看提取脚印的几个人,跟云队说:“这个案子好就好在,现场的脚印应该没被破坏。”
“不错,两年前我接的案子就没能成功提取到有效的足迹,可惜了。刚才我试了下,这个体育馆的水龙头里没水,清洁工具也没到位。说不定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帮人没拖地。”
王彬导员就在旁边,梁潮生知道他和云队说的话这导员都能听到。谈话时,他有意无意地往这导员脸上瞥了几眼。不出所料,那导员有意地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梁潮生突然问他:“王彬平时跟同学关系怎么样?事发时他和谁一起来的体育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王老师长相清秀,听梁队突然对他提问,他赶紧说:“王彬跟同学关系挺正常的,没听说跟谁有矛盾。他平时经常打球,校门口网吧也常去,偶尔也逃课,如果老师点名的话就让人代替。”
“至于跟谁来的体育馆,这事儿我暂时还不知道,听同学讲,他和同学下午在大教室上自习时,有个中等个长得偏瘦的男生在门口把他叫走了。”
梁潮生总觉得这个导员有所隐瞒,但他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低头开始观察起地上的脚印。
这次提取脚印的地点有明显的浮灰,非常适合用静电吸附仪来提取足迹,陈染这次带了。
几个人经过观察,发现在出事的窗口附近有六组脚印重复出现,经过分类,先确认下要提取的脚印,小朱便拿出充好电的吸附仪,先按下“静电”按钮。
吸附仪发出“吱吱”的响声,声音不小,云队一听就知道陈染他们带来的吸附仪电量挺足的。
“杨信刚你过来,看着点这个静电薄膜 ,用的时候要把这个黑色面朝向足迹,再把静电膜卷紧,放好了。”小朱一边比划一边指挥杨信刚。
杨信刚以前在派出所工作,接触这种高端足迹取样仪器的机会不多,亲手操作是第一次。有这机会他当然愿意学,小朱让他怎么做他就照做不误。
此时吸附仪已产生了电压,静电很快通过镀镍面传导到了整个薄膜上。杨信刚才把卷紧的薄膜放好,那静电膜便自动打开,并紧紧地贴到了地面上。
“上放电锤。”小朱再次催促杨信刚。
当薄膜被取下来的时候,小朱把膜翻过来瞧了一眼,说:“还不错,这个足印取得挺好。来,下一个,继续。”
杨信刚很快成了熟手,跟小朱配合着,没过多久就把出事窗口周边有价值的足印都取了。
陈染和周浩负责取指纹,俩人的活比较细致,一直背对着梁潮生等人围着那扇窗户忙碌。
“比较新的足迹有六组,应该是六个人的。其中一个可能是受害人王彬的。你看,这有个女鞋的码子,36码差不多吧。”
观察着那一连串足印,梁潮生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一串女鞋留下的印记。
“这个人并没有过于靠近窗户,如果说受害人真是被人推下去的,那这个人并没有直接参与。此人或许是旁观者,或者是主使人。动手的另有其人吧。”
听着他们俩说话,王姓辅导员感觉自己脖子已经开始潮湿。为了避免跟梁潮生等人目光相对,他便把目光投向取指纹和足印的几个人。
梁潮生和云队都是老刑侦,跟这辅导员接触没多久,就能看出来,就算这个人当时没在现场,多少也能知道点什么。
采样结束时,天已经黑了,梁潮生又把发现王彬的几个学生叫过来问了话。
这几个学生反应都差不多,都说他们过来时,体育馆里没什么人,只有王彬一个人躺在地上。
但有一个学生说,他当时确实听到场馆门口有一串脚步声,但他没看到人,估计那些人刚从体育馆出去。
晚十点左右,梁潮生才带着几个人从医院返回刑警大队。因为临时出了重伤案,二中队的人基本都在,几个房间里都亮着灯。梁潮生到了之后,就让人通知任队等人去二楼会议室开个会。
“人都到齐了吧,足迹和指纹都出来了,这个案子接下来要怎么查,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梁潮生之所以亲自参与这个案件,是因为此案背后可能并不只是这一例个案,有可能还要跟云队那边联动一下。
梁潮生说完,看了看会议室里的人,先让任队发言。
“足迹情况大家都知道了,这六组足迹经过初步辨认,为五男一女。五名男性中,其中一组是受害人王彬的。”
“案发时,他背对着窗户,这一点从足迹和他背部被窗框压出来的瘀痕都能证明。”
“窗户高度约一米二,王彬身高178,这个身高,再加上窗口的宽度,他就算用力向后靠,会摔下去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结合足迹情况能看出来,王彬背对窗户站立时,曾有三人与他面对面而站,一个人足尖有向前蹬的痕迹,另外两个人足跟下压明显,所以我们猜测,王彬大腿曾被两个人抬起,另有一人用手推其胸部,导致他背朝下坠楼。”
老吴接着说:“对伤者王彬身体检查的结果也支持这些分析,王彬两条大腿上有瘀青,胸部有指尖按压痕迹。”
“不仅如此,他面上也被人掌掴过,只打了一巴掌,从巴掌的大小情况来看,打他的人疑似女性。”
梁潮生听到这里,“王彬后脑坠地,产生了骨裂,其颅内有出血现象,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什么时候醒来也不确定。”
“所以我们现在无法从他那里得到线索,只能依据现在掌握的情况来调查。”
“小朱,陈染,你俩说说指纹的情况。”
小朱示意陈染先说,陈染就道:“在窗台和窗框上提取到了十三枚指纹,其中有七枚比较陈旧,可能与此次做案的人无关。另外五枚相对新鲜,刚才梁队带人去医院时,我和小朱做了加急处理,指纹都作出来了。”
小朱也道:“对,这些指纹还算清晰,但跑库没成功。也没有安茹的指纹,可能她当时没接触窗户。”
那就是说,这些人以前即使做过案,也没被抓到,所以没前科,这样库里才会找不到。
梁潮生点了点头:“应该都是学校的学生,接下来我们会派人去学校取指纹,男女生都要取。这个工作量比较大,到时候我们队会派一些人协助派出所的人一起进行。”
“云队那边也会派人过去。”
“另外,再派一些人去鞋店和商场跑一跑,把除被害人的鞋印找出来,哪怕不能全部找到,至少要找到一两双。越多越好。”
“重点是那双女鞋,找女鞋我建议先去品牌店找。”梁潮生既然猜测这个人可能是安茹,那她穿的鞋子就不会便宜。
梁潮生说完,看了看陈染,犹豫了一下,问她:“陈染,我感觉云队和我们刚接的案子,容城大学校内部分师生多少是知情的,只是这些人都不愿意说。”
“目前我们手里的证据还是少,如果想给嫌疑人定罪,最好能找到目击者,以及一些愿意做证的人。”
“咱们刑警队里郭威是最年轻的,他也不像大学生,只有你一个人外貌和形象都符合。所以我打算派你假扮成学生 ,跟酒店管理系大四学生一起待一两天,暂时探听下情况。”
老吴听了,疑惑地道:“大学都是考的,不能随便转学。陈染突然空降,会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梁潮生压了压手,说:“这个我考虑过了,容城大学和国内几所高校之间有交换生的情况。陈染如果愿意去,就以交换生的名义去听课。如果国庆节前没查到有用的消息就回来。”
“学校有少数几个人,包括今天的辅导员还有昨天送锦旗的小江老师都知道陈染,我得先让他们签下保密协议,免得这两个人说漏了嘴。”
杨信刚却道:“那肖教授呢?”
梁潮生摆了摆手:“他不用,他跟我们单位签了合作协议,是可信的。”
而且这个年轻人够稳,即使见到陈染突然出现在校园,也不会表现得太明显。
会议结束后,梁潮生让手下都去休息。他自己回到办公室,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今天他们和云队的人去体育馆进行现场勘察时,云队带了个手下。小伙子剑眉星目的,比河西大队的几个年轻刑警都帅。当时陈染好像多看了这小伙几眼。
他刚给孙维一搭完线,想着厚此薄彼也不好。
想到这儿,他立刻给云队打了个电话,问他:“今天你去容城大学体育馆,不是带了俩人吗?那个年轻的,是什么情况?”
云队有点不明所以:“是带了个年轻的,你问这个干嘛,想从我这挖人啊?”
“谁挖他啊?我就想问问这小伙有没有对象,年纪多大,家里是什么情况?”梁潮生说。
“你说楚沛?他没对象,今年25,家里条件不差的……”
提到组CP、介绍对象这种事,云队也挺有兴致的,谈兴都上来了。
“没对象就行,明天你那边也得派人去容城大学给学生取指纹,到时候你把楚沛派过去,把他安排到经管学院那边。”
梁潮生想继续观察下,看看陈染对云队那个手下是不是有想法。如果她没那意思这事儿就当他没提。
反正他打算碰到合适的就给陈染划拉过来让她看看,说是海选也行,总而言之就是那个意思。
陈染回到宿舍之后,给肖明非打了个电话,提到了自己打算去容城大学查案子的事。她没想到,肖明非居然问她:“你们是不是想查安茹那伙人?”
陈染特别惊讶,肖明非在容城大学上班还不到一个月呢,他居然都知道这些事了?
似乎猜到她心中惊讶,肖明非接着说:“我在三食堂二楼看到过那伙人,这些人的事在学校不完全是秘密。”
“三食堂卖的菜稍贵一点,二楼可以点小炒,更贵。那伙人有时候会去,我感觉这些人应该不是一个系的。”
这个线索对于陈染来说相当重要,如果那些人真的会去三食堂二楼聚餐,那她要采集这些人的指纹和足印会非常方便。各种餐具都可以利用上,还能找机会听听这些人都说什么。
她以为肖明非也就知道这些了,没想到肖明非居然又告诉她:“安茹这个人我知道,她是泰丰酒店老板的小女儿,他父亲在半个月前曾在容城一个拍卖会上买走了一幅画。”
“那幅画的实际价值不足万元,但他拍下的价格是一百二十万。”
陈染:……
对于拍卖这种事她不太懂,她到现在为止还没办过这种案件。但她知道,肖明非很聪明,忽然提到安总,还提及这个人拍卖的物品,肯定有他的用意。
“你是说,安总参加的这次拍卖,背后有些问题?”
电话那端传来一阵轻笑,声音低沉如大提琴,陈染觉得耳朵有点痒。
“当然有问题,利用拍卖会来给人送钱是相当安全的一条路子,就算有人查也很难抓到把柄。因为拍品属于艺术品,艺术品的价值是难以界定的,上限可以很高。”
“安总花120万拍下一幅不知名的画作,就是为了给这幅画的委托人送钱,就这么简单。”
“这种操作并不新鲜,要不然你以为那些不实用的东西或者说藏品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拍?玩收藏的人确实是有,但那只是一部分。”
陈染恍然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安总借着拍卖的机会给别人送钱?”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们想查这个案子,可以查到底,连带着安总也查,他那个公司问题可能也不小。”
“这件事回头我再跟你们领导唠唠。如果有安总做后盾,你们办案也容易受到掣肘。要是安总自顾不暇了,你们那边才轻松些。”
照他的意思,那就是要给安总找点事忙了?甚至把他也给送进去。
陈染心中暗自猜测,肖明非说不定对这个安总印象很差。
陈染笑了,说:“要不你哪天也进刑警队来吧,事儿都让你分析清楚了,我这边照着思路办就可以,省事了。”
“我就是嘴上功夫,真办案就不行了。”肖明非谦虚道。
两人也没特意再提吃饭的事儿,都忙成这样了,吃饭的事自然要延后。
一夜无话,陈染第二天就接到了梁潮生的通知,梁潮生说他跟容城大学的相关领导沟通好了,有一位姓于的老师会在学校等着陈染。
她到了地方,可以从对方手里拿到一些证明,再由这位老师安排进入酒店管理专业跟其他人一起上课。
“大四快毕业了,课很少,你下课后可以到处走动。肖教授昨晚跟我也聊了,他提供的线索很重要。至于在校内具体怎么办,你随机应变吧。自己要注意下安全问题。这伙人急了是会杀人灭口的。”
“没事,我会注意的。”陈染让梁潮生放心。回去之后,她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大学生,这才坐公交车一路到了容城大学。
早八点半,泰丰酒店前台换班后刚戴上胸牌,就见到一伙人推开旋转门进了大厅。
前台在酒店工作了好几年,多少有些眼力,也认识一些人,看到来人,她连忙迎过去,打听对方的来意。
其中一人出示了工作证,随后告诉前台:“有人举报你店有几个地方有消防隐患,接到群众举报,我们检查一下。”
前台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她知道,酒店的消防确实有问题,只要这些人想查就能查到。
到底是哪个搞的举报?
她琢磨着这事,打算给领班先打个电话。
一个下巴上有痦子的男人就站在酒店门口,他亲眼看着检查的人进入酒店,这才将手上的烟头在垃圾桶上摁灭,冷哼一声,转头离开了酒店。
如果陈染在场,肯定会认出这个人是谁,他正是容城大学坠楼案受害人王彬大哥。
之前去刑警队报警时,梁潮生曾警告他们不要乱来,曹老大也告诉他不要再用违法手段解决事情,整人可以,但要换思路。
对曹老大这个主意王彬大哥特别赞成,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儿再把谁拖下水,好不容易上岸了,有些人并不想惹事走回头路。
但捣乱整人他在行啊,这个一点都不难。
所以,王彬大哥在酒店内外转了几圈,对酒店情况有所了解后,反手一个举报,消防那边就来人了。
办完这些事,他冷笑着跳上了一辆公交,打算先去医院陪床,再考虑下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第68章 警队重器 服从性测试
“容城大学到了, 要下的赶紧下,往里走,往里走……”乘务员报过站后, 一边催促着下车的乘客动作快一点,一边赶着刚上车的人往里走,别都挤在车门口不动。
陈染顺着人流下了公交车, 车站距离学校正门大概有二百米的路程。走到半路时, 她看到有个路人拦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好像在问路。
“你说什么?大声点……”老人头向前倾,微微偏着头, 似乎在努力分析路人跟他说的是什么。
那路人嘀咕了一声:“原来耳朵背啊…”
他马上摆了摆手,说:“没什么,我问问别人,谢谢您喽。”虽然没有问出结果,这路人倒是挺有礼貌,走到旁边去问别人。
陈染转过视线, 看到有几辆警车已停在校外的空地上, 按照事先的计划, 河西分局那边应该也有人到了。
一个大学有几千个学生, 要给这么多学生取指纹,这可是个大活。王彬和两年前赵新蕊的死亡案只是个导火索,其实警队也想借着这个机会扩大省指纹库的建设。
走到校门口时,陈染正好碰到路鸣从车上下来。看到她路鸣高兴地想要挥手,但他发现陈染穿着一身运动装, 手上的透明袋里还装着一摞书本。
他一时弄不清陈染是什么状况,但陈染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之后很快就滑开了。这个动作让他意识到,陈染可能有别的事, 暂时不方便跟她联系。
他赶紧把抬到半空的手放下,又捅了捅身后的蔡剑:“蔡哥,刚才我看到陈染进去了,穿的是便装。她看到我了,但没跟我打招呼,怎么回事啊?”
蔡剑刚才也瞧见了,他拍了拍路鸣肩膀,说:“最近那个学生坠楼的案子是河西分局接的,陈染可能有任务。她不主动联系你你也装不认识,不要让人看出来她身份。但你可以给她发个信息问问情况。”
蔡剑觉得自己还是了解陈染的,她就算进了分局刑警大队,也不会忘记所里的同事。
路鸣行动力挺强,马上掏出手机就要给陈染发短信。但他手机刚掏出来,陈染的信息就过来了。陈染的留言不长,说明了她过来是执行任务,见面要假装不认识。至于她去哪倒没说。
路鸣有点遗憾,好想知道陈染过来是要做什么。
这时所里有个同事过来问路鸣:“听说你这次法考没过,没事,明年可以再考。”
路鸣:“…哥,这话可以不说的,你这几句话我这两天都听八百回了。”
蔡剑在旁边笑道:“你们都别问了,再问生气了。”
他知道路鸣憋着一口气想过法考,想证明自己。但他准备时间太短,以前又没专门研究过法律,更不是法律专业的,这次没过太正常了。
“行了,走吧,咱们所负责理工科。理工楼在那边,先去机械制造专业看看吧,那个专业男生多。”
孟所从后边过来,叮嘱他们:“这次的坠楼案如果是人为,参与者极可能有男性,而且还不止一个。”
“所以你们上去给人取指纹时都用点心,别马马虎虎的。不光按指纹要按标准来,记录信息时也不要出现错漏。”
“蔡剑,你要跟各个班的辅导员沟通,从他们手里拿到学生资料,争取不漏过一个。如果有人不在场,一定要记下来。”
“还要注意一下,是否有人找他人代替录指纹。”
连替考的事都不罕见,找个人替自己录取纹也是有可能的。这一点分局那边下发通知的时候就提醒过,孟所这次又特意提醒了一下。
众人都知道这次取指纹的事两个分局都挺重视,河东与河西区两个刑警大队都会派人过来,两个区下辖的派出所也会抽调一部分人手来协助。所以孟所的交待并不多余。
如果有人真跟这个案件有关,面对上门取指纹的警察,此人是有可能会找理由逃避的。装病也好,家里有事也罢,不管是哪种,一旦出现没出席的学生,是必须记录下来的。
陈染进入校门后,先去了教务科,有位姓于的老师等在那里,他已准备好了需要的证明和上课要用的教材。
“陈同学,一会儿我让酒店管理专业的导员邱丰带你去班级,他们班在经济管理学院三楼。”
这位老师认识梁潮生,知道陈染的真正身份,自然知晓她过来是为了查案子。
作为普通人,他平时就喜欢看破案片、谍战剧,对查案子的事自然充满了好奇,但他不能多问,有想法也得憋着。
在等待辅导员的时间里,他不仅给陈染拿来了饮料,还从抽屉里翻出一些话梅巧克力之类的零食,表现得特别热情。
“邱老师来了,你跟他走吧。”辅导员邱丰很快就到了。他二十六七的年纪,身高长相都不错。
邱丰以前就是容城大学毕业的,毕业后并未去其他单位工作,直接留校当了辅导员。
他在学校这么多年,对学校各种情况,包括交换生的事自然也很清楚。
这都大四了,很多学生都在忙着找工作或者考研的事,课虽然还继续上着,但是明显比大三要少了。这时候来交换生在他们学校是很少见的,所以他也有点摸不透陈染的来头。
本着不得罪人的念头,接到陈染后,他客气地说:“一会儿到了我让班长给你课程表。咱们现在课不多,上午有两节必修,下午有选修课。”
“不过今天公安那边会来人给班里所有同学取指纹,男女生都得取。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暂时不能确定,估计是下午。你是新来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取,我可以把你的情况向警察同志反映一下。”
“不用了,我可以取。”
陈染看似对这种事并没有什么抵触 ,她这个态度跟班里很多同学有不小的差距。别的学生对这事大都比较抵触,邱丰一大早来上班,还没到班里,就有几名同学找到他说要请假了。
邱丰平时或许会酌情准假,今天却都拒绝了,但也落了些埋怨,这一点他心里有数。
这时陈染又道:“还有件事要麻烦邱老师,一会儿到了教室不必特意对全班同学介绍我,跟班长交待一声就行,低调为好。”
邱丰不确定她为什么要这么低调,按他原来的打算,是要把她给全班同学正式介绍下的。但陈染这个要求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他就同意了。
酒店管理专业总共两个班级,每班三十多个人,全系合起来共计68人。
陈染去的是安茹的二班,他们班有个单独的小教室。但第一节是全系一起上的大课,要在阶梯教室上。
时间快到了,邱丰直接把她带到阶梯教室门口,叫来了二班班长,给他介绍了一下陈染的身份,又让他给陈染一份课程表,就离开了。
“班长,这个新来的是什么人?咱们系有这个学生吗?”
陈染身材高挑,骨相又好,因为常年坚持锻炼,身上还有其他人没有的一股气质。所以大教室里的人虽多,她一进来就被不少人注意到了。
“导员说是湘南大学来的交换生,叫陈慕。”班长说,他不知道陈慕正是陈染的化名。
交换生?听到这个消息,教室里静了一会儿,随后陈染就听到了一些议论声,有些人也像导员邱丰一样觉得奇怪。
湘南大学和容城大学确实有交换生计划,主要集中在容城大学几个优势专业里,酒店管理专业可没有这种先例。所以这些学生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慕,还有十几分钟上课,你看你想坐哪儿?”班长回头问陈染。
这个阶梯教室能容纳一百多个人上课,这时候人还没来齐,空位不少。
陈染往后指了下:“我坐后边吧。”说到这儿,她跟班长摆了摆手,托着手上的资料沿着台阶往后走。
一路所过之后,有不少人暗暗打量她,陈染只当没看见。
陈染选的位置能看到安茹和她身边的一个男生。这两人之间偶尔会凑近了低语,近处没空位了,她坐的有点远,听不清他们俩在说什么。
上课的老师很快到了,课上得有点无聊,陈染假装像其他同学一样,偶尔做下笔记。
这个老师挺严肃,在他的课上讲话的人比较少,所以一节课下来,陈染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她能看出来,安茹和她身边的男生一切如常,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担心的表现。
警察来取指纹的消息在学生中间早就传开了,她还是这样的表现,如果这些案子真是她做下的,只能说这个人心里有恃无恐,或许是因为以前犯的许多事都被家里用钱摆平的缘故。
到了下课时间,有人结伴去了卫生间,陈染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没动,前座有几个女生主动回头跟陈染说话,向她打听湘南大学的事。
陈染并不想让这些人把话题集中在她身上,她便指了指耳朵,说:“最近有点上火,可能是水土不服,听力有点不太好。”
听说她听力不好,前面几个女生再说话时就少了些顾忌,聊起最近看的电视剧,中间也议论了陈染几句,但也没说她什么坏话,只是有个人小声说:“陈慕这个形象太突出了,你们说某个人会不会生气?”
陈染:……
即使那位女生没有说完整,她大概也能猜到这女生指的某人是谁。
可能就是安茹吧?如果说两年前的赵新蕊真是安茹带人凌虐死的,还戳烂了赵新蕊的脸,那安茹的嫉妒心的确很强。
“你小声点。”另一个女生小心提醒她。
先前的女生却道:“怕什么,反正我家也不是这边的。下学期我就回老家实习,工作家里都给我找好了,到时候回来拿下毕业证就差不多。”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压低了音量,用只有她们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以前会计系有个女生……”
她刚说到这儿,就被同伴捅了一下:“别说了。”同伴说完,竟往先前那女生嘴里塞了一颗糖,明显是要堵住对方的嘴。
陈染注意到,安茹跟那男生刚好出现在阶梯教室门口。
前座几个人的举动再次印证了她的猜测,赵新蕊的案子,校内有些人是知情的,她前面那几个人就知道,说不定这班里还会有人知道。
只是她现在还没搞清楚,这个案件有没有目击者。
因为班级里这些人的说法有可能是猜测或者是道听途说,到底有没有用现在还不能确定。
安茹的出现让这几个女生闭了嘴,哪怕有位女生刚才还口口声声表示不怕,这时也把话题转向了其他方向,绝口不再提会计系赵新蕊死亡的事。
转眼到了中午,在下课之前,辅导员邱丰特意过来了一趟,通知班里的人下午一点半必须到阶梯教室集合,到时候会有警察来现场取指纹。谁要是不来,警察那边都会知道。
一时间,阶梯教室里传来一片哀叫声。很明显,大多数人不愿意取,少数人则无所谓。
众人抱怨几句也就将这事儿放下了,眼看饭点到了,学生们纷纷往食堂走。
班长特意过来问陈染:“用不用我带你去食堂?你新来的,还没饭票吧?我给你先拿点。”
“那就谢谢你了,我想去三食堂看看。”陈染并未拒绝班长的好意。
班长平时很节俭,自己不怎么去三食堂吃饭,他把陈染送到地方就离开了。
三食堂里没有其他食堂那么挤,陈染注意到,安茹也去了三食堂,果然像肖明非说的一样,去了二楼。
她也上了二楼,先去窗口点了两个小炒。
安茹坐的位置在东南角,是一张长条桌,能坐六人,但这时那一桌只有四个人,三男一女。
陈染不动声色,似乎在等着自己点的饭菜上桌。
没过多久,她就发现,来二楼吃饭的人基本上都是一对对的校园情侣,这些人在吃饭时动不动就撒狗粮,有时候还会互相喂食。
陈染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就有点特别了。再加上她形象突出,很快就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安茹那桌也有人往她这边看,安茹瞧见了,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什么都没说。
“这真是你们班新来的交换生,家里什么情况啊?”一个身高约一米七二的男生问安茹同桌。
那人正在开饮料,闻言说:“家里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刚来就说上火了,听力不好,别人跟她讲话都听不清楚。”
“哦,那不就是个聋子?脸长得还不错,比咱们上回给胡总找的那个强不少。”问话的男生轻慢地笑了下。
他们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就是正常说话。但周围的情侣基本都沉浸在二人世界中,很少人会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陈染听力比寻常人要敏锐许多,她离这边本就不远,自然将这些人说的话都听了进去。
这帮人以为她听力真的不好,所以说话就没什么顾忌,只当她的耳朵就是个摆设。
听了一会儿,陈染意识到,这帮人干过的事绝不仅仅是霸凌同学,他们甚至还为一些人物色过高颜值的学生。
这个情报他们之前还真没有掌握。
陈染想多听一点,等她的菜上齐之后,她才开始动筷。
自从她进了刑警大队,吃饭的速度都快了许多,主要是太忙,很多时候没有时间细嚼慢咽。
这次她吃得很慢,一口只夹几粒米,只为了能多待一会儿。
她饭才吃掉几口,安茹身边的一个男生竟走到她对面坐下了。
“一个人来的?”陈染记得,刚才这个男生提到她的时候态度挺轻慢的。等这人坐到她对面,竟像换了个人,看上去颇有风度的,一副温文有礼的样子。仿佛这人有两副面孔
陈染倒想看看这人心里憋的是什么主意。
她假装没听清,侧了侧耳朵,说:“你说什么?没听清。”
那男生吐了口气,随后并未表现出不耐烦的神情,还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小记事本,用圆珠笔写下刚才的问话。
“嗯,一个人来的。”陈染扮演成一个老实学生,有问有答地回复着对方的问题。
“…同学,我们都是本地人,可以给你当向导,以后出去玩叫你啊,哪个地方好玩我们几个最清楚了。”
“啊,好”陈染点头。
“晚上学校有舞会,你要不要参加?”
“可以,几点开始?”陈染再次假意配合。
这时,那男生给陈染另倒了杯水,随后他盯着陈染的眼睛,说:“光吃饭有点干,来,喝点水。”说着,他把水杯推到陈染面前。
陈染:……
这时她意识到,这个男生不仅在试探她的底细,甚至还想对她进行服从性测试。
想到刚才探听到的内容,陈染不由得猜测,这帮人不会把她也当成了目标了吧。
这是想看看她好不好糊弄,如果好对付的话,说不定要把她带出去做点什么。
陈染这回没有按照他说的做。她淡淡拿过自己的水杯,举了下:“我这有水。”
“哈哈,行,那你喝吧。”那男生说完,站起身回去了。
第69章 警队重器 不要看热闹
刚才那个男生过来只是初步的试探, 先向陈染提出一些要求,看她会不会照着他的思路去做。其实就是在看她这个人是否很容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陈染面前明明有一杯水,他却另倒了一杯让她喝, 如果这个女生性格比较绵软,不好意思拒绝别人,说不定真喝了。
但陈染这次过来之前, 梁潮生曾叮嘱过她, 她主要任务只有一个,尝试着找到赵新蕊被人凌虐致死的目击者。顺便打听一下,那几个嫌疑人的身份, 是否有人对这件事知情?
其他事情不需要她参与,不要节外生枝,更不要让自己轻易涉险。
所以陈染并没有再按照那个男生的套路继续走下去,而且她也不可能喝陌生人递给她的饮料,哪怕是当着她面倒的也不行。
至于王彬一案,不用过于担心。医生说过, 王彬应该能醒过来。只要他醒了, 到底是谁把他推下楼自然会水落石出。
到目前为止, 她还没查到这个目击者。但这个任务也不是必须要完成的, 毕竟,梁潮生和云队也不确认是否存在这么一个人,只是经过分析,有可能存在目击者。
刚才那四个人在谈话中有时会称呼对方的名字,所以, 陈染知道,到她这边搭讪的男生叫郑准。这三男一女中,仅剩一个人的名字她还不知道。
她考虑着一会要想法把另一个人的名字弄到手, 这时她听到一个男生低声说:“今天来这么多警察,不会出事儿吧?”
先前搭讪陈染的郑准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不是有张常宇顶着呢吗?就算王彬醒过来,也没咱们几个什么事,反正下重手的是他。”
他这番话一说出来,另外几人没作声。
陈染记得很清楚,他们从体育馆提取到了六个人的脚印,一组足迹是受害人王彬的。通过足迹和王彬身上伤势的分析,欺负王彬的人应该有五个人。此时,那桌人只有四人,还有一人不在场。
想必没来的那位就是这些人口中的张常宇。
她现在有点明白了,这些人怕是早就想好了让张常宇给他们顶锅。警察真要找上他们,这些人应该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张常宇身上。
由此可见,这帮人也是分等级的。张常宇在这几个人中间相当于食物链的下层,可作打手亦可作背锅侠,被这些人利用得还挺彻底。
这时,有个男生又悄声问道:“那边那个女生怎么办,还要不要给她上老一套?”
郑准摇摇头:“还是算了,这感觉那女的挺有主意的。她又是外地来的,背景不详。而且现在还在风头上,暂时别惹她了。”
听到他这么说,另外两个男生没吱声,安茹架起胳膊,好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样,说:“走吧,下午我还得回家,家里老头有事让我回去。”
几个人便都站起来,看似要走。
陈染顺势拿起搭在椅子边的背包,径直走到那几个人面前,对一位男生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能留下电话号吗?”
这个男生也是酒店管理专业的,他之前都是跟安茹坐在一起。
陈染这番主动出击让那几个人备感意外,刚才郑准搭讪她的时候,她只是客气了几句,完全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更没有普通小姑娘常见的羞涩。
此时她却主动过来向一个男生要电话号码,那男生当然有些得意。
他看了眼郑准,露出一丝胜利的笑意,看似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是我电话号,你拿好了,晚上一起去跳舞呗。”男生看着陈染,桃花眼里泛出笑意。
“行,我要是有兴趣的话,会打的。”
陈染利落地把卡片从那男生手里抽出来,便不再搭理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郑准没好气地踢了那男生一脚,斥道:“赶紧走吧,看把你得意的。”
安茹端着手臂回头瞥了陈染一眼,那眼神里的蔑视显而易见,随后她掉转头,跟那几个人先后下了楼。
这些人前脚才走,就有保洁过来,要把他们用过的杯盏盘碟收起来。
陈染拦住了她,掏出二十块钱递给那阿姨:“盘子收走,杯子和碗筷都卖我吧。”
阿姨满脸不解,这都是普通的餐具,即使是新的也不值这么多钱。
但这女孩怪怪的,瞧着跟一般人不一样,也不知道是有来头还是有毛病。不管哪种,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都不想惹。于是她接过钱,说:“行,那我一会儿再来收拾。”
反正饭点快过去了,二楼应该不会再来多少人,这边暂时不收拾也没事。
梁潮生很快接到了陈染的电话,杨信刚就和郭威等人赶到了三食堂二楼。
几个人都身着便衣,但他们出现在食堂时,那几对仍未吃完饭的小情侣还是被惊到了。
他们都不明白,那个吃剩的桌子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没金子没古董的,为什么刚上来的几个人都围着那张桌子打量?
“赶紧走,这两天事儿真多。”也不知道是哪对先起的头,几对年轻人转眼之间全都下了楼。
这次上来取证的都是年轻警察,年纪最大的是杨信刚,他们身着便装出现在这里不会过于突兀。
郭威看到陈染时,跟杨信刚一样,都没有刻意跟她打招呼。
陈染指了指那张六人桌,示意那张桌上的餐具就是安茹一伙人用过的。
几个人马上动手,先拍照,随后将那几套杯碗和筷子都分类放到证物袋里,再集中到证物箱中。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分钟,这几个人走之前,陈染又从包里取出一盒刚录好的录音带交给杨信刚和郭威,说:“刚录的,是安茹那伙人就餐时的谈话,你拿去先给梁队和任队他们听听。”
“还有这个,是其中一个成员的姓名和电话号。”陈染已经记下了这个人,不需要再留着这张硬卡片,就让他们几个顺便带回去。
杨信刚眼前一亮,没想到陈染才来这么长时间就收集到了证据。
看着周边暂时无人,杨信刚小声问她:“你怎么办到的?他们怎么会当着你的面说漏嘴?”
陈染笑了下:“可能他们以为我耳朵废了。还有,今天情况特殊,学校来了这么多警察,这些人难免会议论一下,说多了也就说漏嘴了。”
“要是换成平时,可能十天半月都别想打听到。”
“你装残疾人?”杨信刚满脸惊讶。
但他还得赶紧把这些证物送回去,让痕检和法医抓紧时间处理取样,所以他仅表达了一下惊叹,就带着郭威和周浩下了楼。
等这些人都走了,陈染才从二楼下来。
下午一点半之前她得赶到先前上课的阶梯教室,到时会有警察过来,给酒店管理专业的学生取指纹。
陈染看了下表,距离一点还差十几分钟。
她打算在校园里随便走走,看看能否有新的收获。
校内操场上有几伙人在打球,篮球排球都有。陈染站在球场边缘看了五六分钟,便接到了梁潮生的电话。
梁潮生的语气有点严肃,跟平时不太一样。
他这时也在学校,杨信刚拿到陈染的录音带后,第一时间交给了任队,此时,他们俩都已听了安茹等人的录音。
电话刚接通,梁潮生就跟陈染说:“派你去学校之前我跟你说过,你这次的任务就是打听跟这两个案子有关的情况,其他事你不要管。”
“那伙人如果邀请你去参加舞会或者去别的地方,你不能去。”
“你身手再好,到了某些闭密场所,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的。”
“剩下的让任队跟你说吧。”
说完这一连串话,梁潮生心里才安定下来。他真的担心陈染为了查案子跟那些人一同外出。毕竟,再好的身手都不是万能的。
任队很快接过电话,继续向陈染交待:“这个案子线索收集得差不多了,咱们接下来还要找到泰丰集团的把柄,让泰丰安总分不出精力顾及安茹的事,不至于给一些学生造成压力,或许就能找到愿意做证的人。”
“至于目击证人,云队那边也打听到了一些情况。两年前赵新蕊带着排球返回器材室不久,有一伙练跨栏的人也结束了训练。当时有两个学生也去了器材室,他们送器材的时间比赵新蕊要晚半个小时左右。”
“从赵新蕊受伤的情况来看,她被殴打的时间不短,半个小时之内应该不会结束。所以,那两个人是有可能知情的。”
“其中一人在事发后不久就退了学,这一点就挺可疑,说不定是受到了惊吓。”
“目前云队也派了人手,去接触其中一个学生。那个男生是法律系的,今年也是大四。”
“这个学生的事云队会派人处理,你知道这个情况就行。你在学校再待几个小时,如果没有新的情况,傍晚你就归队,协助小朱和杨法医处理今天搜集的证据。”
“我们这边已经开始布署抓捕了,也就这两天的事。”
“行,我知道了,下午忙完,如果没意外我就回队。”陈染说完,挂了电话。
下午一点半之前,陈染准时去了酒店管理专业所在的阶梯教室。这时候班里的人几乎都到了。
陈染回了上午的座位,准备再待几个小时,如果没什么事就回河西区刑警大队。
她身边坐着个男生,是油性头发,可能有几天没洗头了。陈染爱干净,瞧见了有点不得劲,但她觉得让她忍几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只要这个男生不像上午一样动不动就抖腿就行。
看时间,取指纹的人很快就能到。正猜测着来这个教室取指纹的会是哪个分局或者派出所的人,这时有人过来敲了敲桌子,对陈染身边的男生说:“你去后边坐着。”
陈染闻声望去,认出这人是谁了。
她中午刚跟此人要了电话号码,估计这人误会了陈染的意思,以为她看上他了。
陈染身边的男生可能是怕他,赶紧站了起来,拿着自己的书本和文具去了后边。
后来的男生在她身边大刺刺坐下,叉着腿,一条大腿都快贴到陈染这边了。
这个小动作外人是看不见的,陈染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拿起了桌上一本16开的书,在自己腿边挥了几下,看似在拍灰,却打到了那男生的腿,打得他腿上火辣辣的疼。
他不由得咧嘴,呲着牙说:“哎,你这人……”
陈染靠着椅背,又冷冷地瞧着他的腿,意思很明显,腿再蹭过来她就会再打。
让她意外的是,那男生不但没生气,反而贱贱地朝着她笑了下。
他腿没再往这边蹭,手却再次越界,右手搭在陈染的书上,另一只搭在陈染椅背上。
周围有不少学生看到了,有人对他这行为虽然不屑,却没敢说什么。
这时代,大学生群体可以算得上是道德感比较高的。陈染上学这么多年,真没碰到这么不要脸的。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人的脸,本来她想安静地待到离校,但现在她有点忍不下去了。
陈染再次拿起书,使足了力气向着桌上那只手拍下去,刚拍完这只,又把搭在他椅背上的那只爪子拍掉。
声音并不小,教室内大部分人都听到了。班长回头,看一眼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顿时为陈染担心起来,在一个班三年多,那个男生是什么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教室里原本有不少人在低声说话,出了这件事,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那男生两只手顷刻间被打得通红,疼得他咝咝抽气。他万万没想到,一本书竟会把他的手打成这样。
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脸上挂不住,当下伸手指向陈染,咬牙质问她:“你是不是疯了?不是你主动跟我要的电话号码吗?装什么啊?”
“我告诉你,要是不给我当众道歉,今天这事儿没完,不信咱们走着瞧。”
就在这时,五六个警察提着几个箱子走进了教室,导员邱丰随行。
他进教室看到眼前的场景,顿觉头疼。
正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事,那几个警察都放下手上的东西,其中一人瞥了眼用手指着陈染的男生,问邱丰:“这人谁啊,这么凶呢?”
“我怎么瞧着他想打人?”
邱丰尴尬地笑了下,说:“可能是有点误会,要不,咱们先了解下情况。”
那警察却晃晃手指:“不对,我看不是误会。走,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可不能出现霸凌同学这种事。”
说着,他跟另外几个人竟不急于取指纹,全都拾级而上,走到陈染旁边的台阶上站好。
陈染早在这些人进来时,就认出他们几个了。
这些人都是云队的走下,隶属于河东分局刑警大队。安茹就在这个班,所以这个班的取样工作很重要,云队自然会派几个得力的人过来。
其中一个年轻刑警跟陈染一个高中同学有六七分像,上次刚见到这个人时,陈染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特意多看了几眼。
最先过来的人是河东区刑警大队一中队的队长,姓范。范队假装不认识陈染,他背着手,和气地问陈染:“同学,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陈染瞥了眼身边那男生,淡淡地说:“这个人不老实,试图猥亵同学。被我制止后还威胁我,说让我当众道歉,不道歉这事儿就没完。“
自己人都到了,陈染哪还会客气?
反正她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该告状告状,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先把这个男生以猥亵的罪名先抓了。
范队转头看了眼导员邱丰:“听到了吗?当众都敢猥亵同学,这要是没人,还不知道他能干什么呢?”
“班干部都是谁,你们出来说说,刚才这位女同学说的是不是真的?”
班长最先被推出来,他心里挣扎一番,最终还是良心占了上风,无奈点头:“是真的。”
范队对他的表现挺满意,说:“是真的就好,现在人证也有了,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两个赶紧把这个学生带走。”
那男生这时还不知道范队的身份,也不知陈染的底细,所以他居然不怕,梗着脖子说:“走就走,我看你们能把我关多久?”
范队冷笑着拍拍他的脸:“行,勇气可嘉,有点家底是吧?那咱们就看看能关你多久。”
说话间,那位年轻刑警已过来,给那男生戴上了手铐,被另外两个同事押了出去。
取指纹的过程很顺利,出了这个乱子,学生们都不敢出声,取完指纹,得到允许之后,赶紧都走了。
陈染排在最后,轮到她的时候,安茹也走了。
对于那男生的事,安茹并没有什么担心的表现,像别人一样,取完指纹就离开了教室。
因为还没开始抓人,当着导员邱丰的面范队不好表现出什么,他就笑着跟陈染说:“指纹都取了,今天这事还得麻烦你跟着去做下笔录。”
陈染也准备离开容城大学,她就顺势跟着范队两个手下下了楼。
直到几个人上了车,有位刑警才笑着问陈染:“刚才那家伙没怎么着你吧?”
“没,我能让他靠近吗?”陈染说。
此时,另一位刑警已放下电话,笑着跟同事说:“你就不用担心陈染了,刚问过了,那个男生跟安茹是一伙的,这家伙眼神不好使,惹谁不行,非得惹陈染,听说他两只手还肿着呢。”
先说话的年轻刑警禁不住笑出声,两个人本想问问陈染要不要坐他们的车回去,这时陈染看到路明非和丘佳乐,他们俩就在车外不远的地方站着。
附近有一片园林,种了很多树,这两个人就站在树下,也不知道在聊什么事。
陈染就跟那刑警说:“我有两个朋友,跟他们说几句话就回我们分局,你们先忙吧,不用管我。”
至于让她做笔录的事,不过是糊弄导员邱丰的借口。
说完,她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你俩聊什么呢?是不是有事?”四下比较安静,陈染就走了过去。
看到她出现,丘佳乐立刻露出笑意,问她:“你怎么也来了?”
肖明非在旁边平静地解释道:“她有任务,详细的你不用问。”
丘佳乐看了看肖明非,又看了眼陈染,疑惑地道:“你们俩这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肖教授跟市局有合约,算是半个公安人,有些事他知情是正常的。”陈染立刻否认。
丘佳乐信了,肖明非却微微皱眉,不知道为什么,陈染这么断然的否认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我跟丘佳乐约好了,今天晚上要去云海茶楼跟人谈点事儿。”想到陈染刚才的问题,肖明非解释了一句。
随后他又问陈染:“你那边事情怎么样,还顺利吗?”
“嗯,挺顺利的,我这就要撤了,一会归队。”
陈染说到这儿,竟然停下来,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这两个人的脸,随后她左手背在身后,掐了一会儿,便跟肖明非说:“你们俩今天去云海茶楼那边可以去,但最好不要看热闹。”
丘佳乐满脸疑惑,他只看到陈染把手背在身后,也不知道做了什么,转眼就给出了这样的提示。
他还在迟疑,肖明非竟答应了,还郑重地向陈染保证:“行,我们今天只办正事,办完正事就回家,绝不看热闹。”
丘佳乐不急着走,他还想问问陈染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就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陈染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道:“塞翁失马的故事都知道吧?”
“当然知道,近塞上之人,有善术者,马无故亡而入胡……不就是这个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小学生都知道。“
“其寓意就是说祸福相倚,要有个良好的心态吧。”
陈染笑了下,追问道:“善术者指的是什么术?”
“塞翁不是养马的吗?当然是马术,这应该没问题吧。”丘佳乐觉得陈染问的问题太简单,有点不太理解她的意思。
肖明非无奈地道:“不是马术,是术数。”
“塞翁本人擅长术数,他在失马后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经过测算后,认为这件事的结果是吉祥的,所以才这么说。”
丘佳乐愕然片刻,“还能这么解释?不过仔细一想,确实有道理啊。”
“学校老师误我!”
陈染笑了笑,朝他们俩挥了挥手,说:“走了。”
丘佳乐看着她背影,心里有点不好受。
前两天陈染她爸跟他聊过,说陈染对他应该无意,让丘佳乐有合适的就处一个,别在陈染这继续耽误时间,没结果的。
今天再次见面,聊了这么一小会,他就已明显感觉到,他和陈染确实做不到同频。
肖明非看出来他心情不太好,就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走吧。”
第70章 警队重器 拉绳法
“曹同学, 听说你在校几年,成绩一直很优异。你是学法律的,以后咱们说不定有打交道的机会。说说, 你以后是想做律师还是想去哪儿?”
河东分局的云队穿着一身警服,随和地坐在曹锐旁边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跟他聊着天。
他们所在的房间离学校不远, 不是刑警大队也不是学校。
为了让曹锐放松下来, 不至于太紧张,云队特意选了这个地方。从窗口望下去,可以看到楼下一条蜿蜒的河向东缓缓而行。
这里植被比较繁茂, 蝉鸣声尚未响起,周遭环境十分静谧。
曹锐全身肌肉紧绷,一只手搭在腿上,努力让自己放松,效果却不明显。
他在公检法的单位实习过,心知云队刚才那么说不过是在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目的是想从他这里知道一些东西。
“我还没想好, 可能是当律师吧。”曹锐小心地看了眼云队。
“当律师好啊, 是刑事方面还是民事?”
“要是当刑律的话, 那肯定要经常接触一些触犯了刑法的人,没点胆量和承受能力,怕是干不了这一行啊。”云队继续说道。
曹锐听出来云队在点他,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早在他被云队的人叫出来,带到这个旅馆时, 他就猜到警察应该查到了什么。
他本就早熟,又是法律专业的学生,对近两天发生的案子比其他学生了解得更多, 早已猜到王彬坠楼的事是谁干的。
到了这个份上,他也猜到,这些警察有可能在倒查前两年赵新蕊的死亡案。
这件事他在心里憋了很久了,以前他不敢说。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说出来,等待他的下场不会好。因为安茹家势力太大,不是他这样的普通百姓出身能承受得起的。
“云队,您到底想说什么?”曹锐没有继续回答云队的问题。
云队没有急于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反倒告诉曹锐:“今天下午,税务那边开始查泰丰酒店。这家酒店存在的问题比较多,估计最近会陆续清查,你如果找工作,可以避雷这家公司了。”
曹锐猛地抬头,不过片刻就明白云队这番话的用意了。
云队这是在告诉他,安家恐怕要倒。
云队笑着瞧了他一会儿,终于说道:“两年前的10月12日,你有没有和几位同学一起练跨栏。”
“练完跨栏后,你是否和另一位同学把栏板往器材室搬?”
“是……我…去了,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左右到的器材室,不过我们俩没进去……”曹锐语声艰涩。
二十分钟后,云队打通了梁潮生的电话,通知他:“曹锐承认了,两年前的10月12日,他曾通过一扇小窗看到了凌虐赵新蕊的几个人,里面有安茹。另外几个人他只认识一个,但其他人的脸他还有印象,如果见到他可能会认出来。”
“可以抓人了。”
“好,我这边马上开始行动。”梁潮生当即表示同意。
临近国庆,刑警大队院内灯火通明。陈染站在楼上,看到有几辆警车开了出去,她知道梁队这是亲自带队抓人去了。
她需要留下来,协助小朱和杨法医等人处理一堆证物,估计还要忙几个小时,所以她这次没去。
那几个学生中,只有一个人体能还不错,其他人都不具备什么武力值,抓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安茹下午三点半左右回了家,家里挺空的,只有保姆在家。她一看就知道,她妈不是去打牌就是去做美容了。
她本来没想回来,但这次是她爸特意让她回来的,说要谈点事,她这才赶回来。
没想到,她回了,她爸却没到位。
她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连续拨打她爸安总的号码,但她拨打了几次,都是一片忙音。
“干嘛呀,更年期了这是?叫我回来还联系不上,真是的……”
安茹本打算跟她父亲先沟通一下,万一王彬醒了,学校那边闹出什么事,需要让她爸出头帮忙处理一下,实在不行就赔点钱。
但她爸一直没回来,想谈这事都找不着人。
她不死心,打通了她爸助理的电话。
“我爸呢,干嘛不接我电话?”安茹语气明显不高兴了。
如果是平时,助理听到她这种语气,至少要哄劝几句,并帮她尽快找到她爸。
这次助理却只匆匆说道:“不好意思啊,今天公司事情太多,安总可能没时间回复你,一会儿我帮你提醒下安总。”
正说着,有个员工匆匆跑过来,说:“董助,不好了,有几个客人闹起来了,他们说咱们酒店老板的女儿涉嫌杀人,他们不敢住,要退钱。”
助理听到这儿,脸上顿时冒出些汗珠。
这到底是谁传的啊?
他也知道安茹不是什么好玩意,但他就是个打工的,他能怎么样呢?
只是他万万没敢想,安茹还干过杀人这种事?
现在更完了,这件事不知被谁传给了住酒店的客人,那几个人一嚷嚷,肯定会有更多的人知道。用不了多久,酒店客人就会跑光。
三人成虎,这么多人说安茹杀人,就算这事不是真的,最后也不好辟谣。
“等着,我联系下安总。”这件事太大,助理实在兜不住,只好再次拨打安总电话。
但安总那边也焦头烂额,看到是他电话,只回了两句:“什么事非得在这时候找我,我这边忙着呢,除非死人了,不然别打扰我。”
助理:……确实跟死人的事有关,只不过死的不是你女儿。
他不禁怨念重生,这一天天地,简直是拿着一千块钱的工资操着卖违禁品的心思。
今天一整天他都在解决烂摊子,上午经理办公室的发财树不知道被谁给掰断了;快到中午时,又有人反映好几个房间没收拾干净,客人到房间后发现打扫不干净,被褥里或抽屉里有乱七八糟的杂物,甚至还有别人用过的避孕套……
连续几桩事闹下来,再加上早上来的消防,下午来的税务,助理再傻也知道,他们酒店得罪人了,这是有人存心在整他们。
到底是谁这么损啊,找消防找税务这不新鲜,但都有效。
其他事就奇葩了,简直不是正经人能干出来的。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这一连串乱子都跟安总家的大小姐有关系。
就是不知道,安总家的大小姐得罪的到底是哪路人,怎会这么邪门?
安茹一直没等到她父亲的电话,她在家一个人无聊,决定出门找几个人玩。
一帮人才到夜色酒吧,场子还没热起来,酒吧的门就被一队警察打开了。
“安茹,郑准,你们两个跟我们走一趟。”这次安茹叫来了郑准,其他人并不是容城大学的学生。
“怎么回事啊?抓安茹?”看到警察过来,把安茹和郑准铐上,酒吧里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安茹是这家酒吧的常客,不少人认识她。
“谁让你们给我戴手铐的,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云队亲自带队抓的人,听到安茹这时候还在跟警察叫板,他冷笑了一下,说:“你爸是泰丰老总,你放心,这件事我们稍后肯定会通知你爸。不过你爸现在应该顾不上你了。”
“带走!”他神色转冷,命令手下把安茹和郑准带走。
这些人走后,酒吧表面上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实际上却有不少人的心思已不在听歌喝酒上了,很多人都围在一起议论起安总家的事儿。
门不断被人推开,夜风不时顺着打开的门涌进大厅,没过多久,酒吧里人头涌动,很多熟客都知道,再过一会儿,等酒吧驻唱南哥来了,店里肯定会更热闹。
南哥精通多种乐器,不仅长得好,声线也很优越,有不少来夜色的人是为他而来。
“几点了,南哥还没来呢?”有人看向空空的舞台,疑惑地问身边的同伴。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南哥还没到场。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事,因为南哥一直很守时。
酒吧内不少人都在胡乱猜测中,不知谁从店外闯进来,进来就说:“天哪,出事了!”
“在云海茶楼那边,有个玩音乐的被人给捅了,人被送到医院去了,出了好多血,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幸亏我离得远,我听说离他近的好几个人也被捅了,伤得没那个玩音乐的重,但也挺吓人的,有个人肚子都被划开了。”
酒吧里顿时乱成一团,有人穿上衣服,打算去云海茶楼那边看看。
来报信的人却提醒他们:“凶手跑了,不知道藏哪儿了,现在去看热闹,怕你有命看没命回来。”
他这番话成功地劝到了好几个人,听他这么说,有些人真地打消了去云海茶楼的主意。
热闹谁都爱看,但若是冒着生命安全的风险,那就没必要去了。
云海茶楼在河西区,距离容城大学不太远。
事发地点在茶楼附近的一家酒楼,被捅的有四个人,受伤最重的是一个拿着电吉他的年轻人。
陈染他们到达事发地点时,已弄清这年轻人的身份,知道此人叫杜向南,他并不是容城本地人,是三年前来的。
详细情况他们还不知道。任队刚抓完人回来,正忙着审人,这个案子就交给负责重案的一中队处理。
陈染是一中队王队长特意叫来的,因为他派出了几个人去了医院,还有部分人手被放出去寻找该案的可疑凶手,留在案发现场的人手就不足了。
他想着陈染能力全面,有她在应该能帮上忙。
开车到达现场后,陈染发现,血迹最严重的位置就在这家酒店最后一级台阶下,以一滩血迹为中心,向几个方向喷溅开去。
王队先观察了一番,决定取完足迹后先处理最大的那滩血迹。
“付林,你把三角架先拿出来,你们几个准备好绳子。”
“等痕检把足迹都取完了,你们把出血点的位置找出来。”
陈染知道他们这是打算利用拉绳法来还原现场了。
其实现在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用计算机软件来辅助还原现场,但容城这边还未展开该项工作,现在他们用的还是近些年一直沿用的拉绳法。
血迹在崩溅出去的时候,最初是圆球状的,但动态喷出的血迹在运行时一般都有一定的倾斜,在与地面接触那一刻,圆球状的血迹自然会崩开。
因为倾斜角度不同,就会变成各种形状的扁平血滴。
他们接下来要先根据一些血滴的长度和宽度来计算正弦值,也就是宽度除以长度的数值 ,算出来的结果一般都是零点几几几。
陈染帮着取完足迹后,王队递给她一张表格,说:“你脑子快,帮着算算。就按照这个表格来。”
借着他们特意立起来的灯,陈染看到表格上一共有九十格,从1到89度全都有。每个角度都有对应的正弦值。
在现场算出某血滴的宽与长之比,也就是该倾角的正弦值后,可以直接查表,就能知道其对应的喷溅角度是多少。
把多个血滴喷溅的角度都算出来,再把一个个绳子固定在血滴偏离喷溅中心的远端,按计算出来的角度向中心拉。
这些绳子交汇的点就是他们要找的出血点,也就是被人用刀捅到的位置。
陈染协助王队等人处理现场血迹时,肖明非和丘佳乐就在不远处的车上
那车从刚才出事时起就停在路边,开车的的士司机亲眼目睹了凶手发狂捅人的画面,吓得心脏不舒服,腿也有点软,暂时开不了车。
好在肖明非和丘佳乐都不急着走,两人谁也没有催促。
透过车窗,丘佳乐看着随队忙碌的陈染,再回头时,他一脸感慨,跟肖明非说:“刚才太险了,当时我们离得挺近的,幸亏没往前凑,要不然咱俩也够呛。”
“是啊,没看过几次现场勘察,先看看吧。”肖明非没下车,从他的位置往那边看,还是比较方便的。
听说要看勘察,丘佳乐也探过头来,说:“我也看看。”
肖明非一把将他头推开,微带嫌弃地说:“看就看,离那么近干嘛?都趴我身上了。不行你去副驾,那儿也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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