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警队重器 挡箭牌


    二十分钟后, 六七根细绳从被挑选出来的几个出血点向中心延伸,最终汇聚于一点。这个点就接近伤者被刺中的出血点。


    绳子是以直线拉伸的方法,从被选中的血滴向着出血的部位延伸过去的。


    在现实中, 还要考虑到重力和空气阻力的影响。所以血滴从出血部位向各个方向崩溅时,其行进路线其实是个抛物线。


    只不过血液飚射出来的速度快,使得该抛物线接近直线, 就用拉直的细绳来代替血滴崩出来的路线。


    考虑到以上因素, 实际的出血部位一般会在细绳交汇点偏下一点的位置,而且是一个大致的范围。


    “差不多了,真正的出血点应该再往下一点。伤者杜向南身高一米七九, 根据他的身高判断,凶手这一刀有可能刺中了他上腹部。”看到拉绳法得到的汇聚点高度,王队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时,一中队的付林走过来告诉王队:“杜向南被刺中左上腹,因为出血过多,抢救无效, 刚才医生已经宣布死亡。”


    他刚跟医院的同事通过电话, 了解到了几位伤者的情况。


    王队吐出一口闷气, 杜向南这一死, 案件性质就严重了几分。已从重伤害案演变成了杀人案。


    至于是蓄意杀人还是激情杀人,暂时还无法确定。


    如果是后者,那凶手与杜向南之间就不存在社会关系,想查到这个人的难度必然会大增。


    地上还有杜向南的脚印,他被刺中那一刻与凶手相对站立, 从血液喷溅方向和他脚印站立的方位来看,王队认为该凶手应该是左利手,也就是习惯用左手。


    要想弄清楚这一点, 其实挺简单的,稍后让法医解剖下杜向南的尸体,再对另外三个伤者进行检查,互相对照一下就可以证明他这个猜测是否正确。


    酒店门口的地面是一块块地砖拼起来的,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走来走去,通常情况下,想在这种路面上采集到脚印,是比较难的。


    但这次地面上崩溅出来的血液不少,这些血滴的存在,很好地将凶手的脚印凸显出来。


    王队早让人取了样,虽然鞋底花纹不清晰,但鞋码大小还是能看出来的。


    “凶手大概是39-40的鞋码,如果凶手是男的,这个鞋码不算大。”一位刑警测完脚印长度,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王队,据酒店员工反应,他们老板本来是请了个演员来酒店做迎国庆商演,不过那个演员所在的单位最近严查走穴,他怕被单位当成典型开除,没敢来。”


    “杜向南是一个经理找过来救场的,凶手出现时他已经表演完毕,正准备去赶下一场。”


    “演员还有一个,不过那人事发时去了卫生间,不在外面,所以现场是什么情况她不知情。”


    “现场还有两个伴奏的乐手,这两个人都属于一个乐队,叫雷霆乐队。”


    “杜向南被捅的时候那俩人就跑了,有人反映,凶手一直掩藏在人群里,穿一身黑,还戴着鸭舌帽,外边光线朦胧,没人看清他长什么样。”


    “至于那人有多高,当时现场太乱了,还不清楚,但肯定不是胖子。”


    王队默默地听着,往后退了几步,走到台阶下稍远的位置,看样子是在模拟凶手动手之后的轨迹。


    模拟完毕后,他点了点头,说:“凶手力气应该不小,一刀就刺进了杜向南上腹,连衣服都被扎透了。”


    “至于另外几个伤者,都是被刀刃乱划弄伤的,那些人显然不是凶手的目标。但杜向南可说不好,凶手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一位刑警也道:“是啊,当时距离杜向南最近的就是那两个伴奏的乐手,底下有不少观众围着看热闹。”


    “如果凶手是随机杀人,那他大可以在人群中就动手。他却从人群里挤出来,直奔台阶下的杜向南,所以他这个目的性挺明显的,有可能就是蓄意杀人。”


    他们俩的分析得到了其他人的赞同,王队便道:”接下来咱们先把重心放到杜向南的社会关系上。”


    这一点他不用细说,底下的人也都明白,像配偶、女朋友以及亲朋好友是最先要查的。


    现场血样都已采集完毕,王队便道:“先回去吧,等老焦带人回来,咱们再一起研究下。”


    刑警老焦带了几个人沿路去追踪凶手的去向,此刻他们还没回来,估计还在查。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从路南驶过来,车停下来之后,从车上下来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


    看到王队等人,他紧走几步,先跟王队握了握手。


    王队认识这个人,知道他就是这家酒店的庄老板。


    庄老板极为客气,握过手后先道歉:“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大家。我也没想到,好好一场演出,会闹出这么大的乱子。眼看着要过节了,还给各位添麻烦,太抱歉了,改天我一定登门赔罪。”


    王队摆摆手:“登门赔罪倒没必要。”


    “那,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如果能为破案帮上忙,我一定会尽力协助。”老板态度诚恳,好像不做点什么他心就不安一样。


    王队就道:“你要是愿意配合,那你稍后就在你们酒店内部做下动员,如果哪位员工曾目睹了现场的情况,请他们尽快与我联系。若是有人能提供与凶手有关的信息,对我们破案肯定有帮助。”


    “一定,我一会儿就安排,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通知王队。”


    庄老板连忙做出保证,直到把人送走,才舒了口气。


    他这个酒店离安总开的泰丰酒店不算远,两家原本算得上是对家,经常有竞争的。这次安总出事,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下午他特意赶回家,把一对上高中和大学的儿女叫到跟前,好好训诫了一顿,严肃地警告他们,一定不要像安家的安茹那么无法无天。


    真敢那么做,他这个老爸说不定哪天也会被连累。


    安家的那个丫头,可真是坑爹啊。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以后也变成那样。


    这些年钱赚得挺容易,他自己都有点飘了。眼看着国庆要到了,还花了一大笔钱要请演员来助阵宣传。


    经过安家这番变故,庄老板心态多少也有点改变。


    有句话说得好,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大厦看起来很高,真要崩塌,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他感慨了片刻,在司机陪伴下进了酒店。


    陈染随队回到刑警大队,在走廊上碰到了任队。王队赶紧对她说:“这个案子我们先处理,等以后有需要你帮忙处理的,我再来请你。”


    “赶紧回队吧,再不回你们任队该有意见了。”说这话时,他笑吟吟地看向二中队的任队。


    任队说:“我可没那么说。”


    王队笑了笑,并没辩解,众人却都知道,陈染是任队手下,他们一中队要是真敢把陈染当成牛马用,任队第一个不答应。


    下午任队也去抓人了,陈染跟一中队的人出现场时,任队还没回来。


    此时她见到任队,自然要问一下抓人的情况:“抓人还顺利吗?”


    “还行,找张常宇找得有点费劲,那小子去一家大排档打工去了。”


    “打工?他家境是不是比较普通?”陈染问道。


    “是啊,这小子爸妈身体都不好,家里经济状况挺紧张的。他算是安茹那一伙人的马仔或者打手,那帮人心情好了就给他点钱。”


    陈染懂了,难怪那帮人去三食堂二楼吃饭都不带张常宇,还把他当成背锅侠,准备到事发那一刻,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张常宇身上。


    这种事,放到古代剧中,就相当于让丫鬟或小厮替主子背锅。


    任队又道:“刚才我把你录下来的录音给张常宇听了,没听时他还什么都不愿意说,听完录音,他就能配合了,交代了不少事。你这个录音实在是有用,审讯时能用得上,上了法庭还可以当成铁证。”


    “这一趟容城大学你一点都没白跑,听杨信刚说,你还装成了听障人,有这事儿?”


    陈染笑了笑,说:“是,有这事,我跟别人说我上火了,暂时听不见。”


    “就是去学校路上看到一位耳聋的老人,临时受到的启发。”


    任队笑着朝陈染竖起了大拇指,说:“你这个临时启发挺好,别人以为你什么都听不到,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对了,那个骚扰你的男生,现在就在咱们这儿关着呢,你要不要过去瞧瞧他?那小子嘴硬,没招呢,估计还心存幻想,想着家里能把他捞出去。”


    “去看看呗。”陈染刚才出现场时穿的是草绿色的夏季常服,这时候也没换。


    她就穿着这身警服进了第二讯问室,门开那一刻,被铐着双手的年轻人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随便你们问,我什么都不知道。是那女的先撩我的,这事不能全怪我,有本事你们等我爸过来跟你们说。”


    那男生看到有人进来,还没看清是谁,就硬气地叫嚣出声。


    陈染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跟着任队进了讯问室。


    两人不急不缓地坐到那男生对面,在看清陈染那张脸的时候,那个姓胡的男生张着嘴,眼里的惊讶显而易见。


    “你你你,你是……”


    陈染把手上的文件夹摔在桌面上,瞧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下午还见过,不认识了?”


    那男生又气又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要早知道这个人是女警察,哪还会上杆子调戏她?


    他怎么会不认识?陈染摔文件夹的动作跟她用书砸他时何其相似!


    “你,你不是听不见吗?”男生仍不死心,哪怕他已经知道了陈染的真实身份,还是想确认一下。


    任队笑道:“听不见?她怎么会听不见?她听力可比一般人强。”


    姓胡的男生跌到椅背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他终于意识到,这次他被抓,怕是一个圈套,他早就被这帮警察给盯上了。


    要不然那女警察为什么会假扮成交换生,临时到他们班上课?


    这时任队像聊天一样问他:“认识王彬吗?”


    “不……不认识……”男生想否认,但他底气不足,语气明显犹豫.


    “是吗?可王彬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他认识你。”


    “不光认识你,王彬还认识那几个经常跟你玩的好朋友。”任队轻描淡写地说道。


    “对了,这几个人里有个女的,姓安吧?她的事儿你知道多少,说来听听呗。”


    任队根本不着急,因为这个团伙的案子,证据链很扎实了。


    张常宇已经招供,陈染的录音带以及法律系学生曹锐的证词都是极有用的证据,再加上案发现场的指纹和足迹,这么多的证据,足够了。


    他现在就是想深挖一下,看看这伙人还做过几桩案子。


    他相信,除了赵新蕊和王彬,应该还有其他受害者。张常宇交待了一个,就看看其他人会怎么说了。


    这个团伙一共有五个,肯定会有人扛不住审,先招供。对此,任队拭目以待。


    半个小时后,陈染拿着一沓刚记的笔录出了讯问室。


    任队看了看表,“太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抓紧时间整理文件,争取这几天把东西都准备齐了交上去。”


    陈染点了点头,下楼回了宿舍。


    她进宿舍时,孙维一正在揉脖子,看上去脖子很不舒服。


    “怎么了?是不是解剖时间太长累的?”陈染关上门问道。


    “嗯,就是低头时间有点长,睡一觉就能好。”


    “今天我和师傅给那个姓杜的歌手做了解剖,也是才回来。”


    陈染往暖脚袋里倒了热水,拧紧盖子递给孙维一:“这个袋子我还没用过,我妈给套了一层绒布,不会烫着皮肤。你敷一下吧,能舒服点。”


    孙维一没跟她客气,接过暖脚袋放到自己脖子上,又把桌上的一个网袋打开,从里面拿出好几样家常吃食,往陈染这边推过去一半,说:”这都是手工做的果脯,还有肉酱和炒蚕豆,我一个人吃不了,你帮我吃。”


    “是你妈送来的?你跟家里人关系好转了?”陈染知道,孙维一家里人都不赞成她当法医,最近几个月她都没回家,平时也只跟她妈通过电话联系。


    孙维一摇了摇头,有点不好意思,说:“跟家里关系确实缓和了,但这都不是我妈送的,我妈手艺一般,这些她不会做。”


    陈染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随即笑了,说:“不会是你那位新男友,就是容城大学那位江老师给送来的吧?”


    “是他送的,他说他妈就爱做吃的,这些都是他妈让他给送来的。”


    “那我得尝尝,看看好不好吃。”陈染说着,先吃了一根苹果脯,随后她由衷地道:“手艺确实不错,比卖的还要好吃点,软硬刚刚好,还不会太甜。”


    “还行吧,反正先处着看看对方人品,还有他家里人的态度,不能因为这点小恩小惠就昏了头。”孙维一经历过失败,脑子还算清醒。


    陈染没给什么意见,姻缘这种事她轻易不会张口。


    暖袋里的水有点凉了,孙维一拿下来,晃了晃肩膀,感觉舒服了一点。她突然问陈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理想型?”


    孙维一知道许振喜欢陈染,但她从未看到陈染对哪个人表示过一点点的青睐,这让她摸不清楚,陈染到底有没有过喜欢的人。


    听她这么问,陈染竟认真思考起来。她斜斜地倚着被子,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红楼梦》里不是说,未出嫁前是有灵气的珠宝,出嫁后沾染了世俗之气,就是死鱼眼珠子了……”


    “坦白讲,我怕找了那么一个人,最后会因为这个人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陈染摊了摊手,没再多说。孙维一愕然地瞧着她,她一直以为陈染是最乐观的,原来她也有顾虑。


    她想了想,说:“那你以后就找一个能纵着你宠着你的呗。”


    陈染自嘲道:“那可不好说。我这张脸还算能看,可我整天不着家,还不想改,我也不知道时间长了哪个能受得了……”


    陈染记得,她爸有十几年常年不在家,家里事都是她妈撑着,为此夫妻俩曾闹过离婚,也吵过架。


    而现在,她却在重复着她爸当年的路径……


    “算了,不提这个,你跟我说说今天解剖的情况呗,王队说杀死杜向南的凶手是左利手,解剖的结果支持这一点吗?”


    “嗯,王队分析得对,凶手确实是左利手,而且力气大,切口锋利,下刀时没有犹豫。”


    “我跟杨法医还分析了这个凶手的身高,从刀口位置和刀刃刺入的角度来看,这个凶手应该不高,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


    陈染说:“他的鞋码是39-40,穿这个鞋码的人一般不会太高,一米六五左右是有可能的。”


    两人又议论了几句,就睡了。


    次日早九点钟,王队竟派人来找陈染,来人跟陈染说:“有个年轻女性,自称杜向南女友,她说要反映一些情况。因为她是女性,王队让我请你过去一趟,协助他给对方做下询问。”


    “行,我马上过去。”陈染放下手头的文件,她自己也想了解这个案子的进展。


    一个歌手,平时能接触到的人太多了,社会关系比较复杂,想迅速从这一团乱麻中理出头绪并不容易。


    所以她也想听听这个女人要反映什么。


    “同志,我举报一个人,这个人叫武自强。”


    “他打工的饭店离出事的地方不远,就隔了两条街。不信你们可以去把他抓过来审讯。”那年轻女儿刚坐好,就谈起了那个被她举报的男人。


    她语速较快,继续说道:“杜向南他爸是包工头,武自强他哥就在杜向南他爸手下,去年他哥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嫌赔的钱少,找杜向南他爸闹过好几次,武自强还扬言要杀人。”


    “所以我觉得,杜向南肯定是这个人杀的,除了他没别人。”年轻女人说到这里,低头抹了下眼泪,好像挺伤心,说话的语气却极为肯定。


    王队冷静地听着,观察着这个人的打扮。她化的妆不算浓,但能看出来,眉毛精心画过,也涂了一层薄薄的唇膏。


    “哦,这个武自强在哪家餐馆?我们一会儿过去看看。”王队说道。


    “就在王记烤鱼馆,他平时负责杀鱼,刀法可好了。不信你们去看啊。”


    王队客气地让对方签了字,又留了联系方式,这人走后,王队真带人去了王记烤鱼馆。


    陈染也去了,他们到鱼馆后院时,一个年轻人身着白色厨师服,系着一条灰色围裙,也没戴手套,正手脚利落地削着鱼片。


    只见他左手按住鱼身,右手持刀,手腕微动,一片片鱼肉就被他整齐利落地片下来,码入盘中。


    看到这个人杀鱼的动作,王队轻轻摇头,小声跟同来的几个人说:“应该不是这个人。”


    “那个女的不来还好,这一来,咱们不如先把重心放到她身上吧。”


    “我看她这一趟说不定就是故意来骗我们的,搞不好就是在转移视线、栽赃嫁祸。”一中队的付林也说。


    “陈染,你怎么看?”王队没有着急给出结论,又问起陈染的意见。


    “我同意付哥的说法,刚才来举报的女人可以好好查一查。”


    “而且她身上还有一些疑点,而且我感觉她对杜向南的死并不伤心。她脸上的妆容、衣着还有微表情都支持这一点。”


    “真正的伤心,不是厉害的演员就算想装也装不出来吧?”


    第72章 警队重器 孔雀绿试剂


    “他就是武自强, 同志,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带路的老板娘问道。


    王队带人过来时,先对她出示了工作证。问清楚武自强确实在这家鱼馆打工后, 就要求老板娘带路,带他们去见见武自强。


    一路上老板娘心里一直在打鼓,不清楚这些警察为什么找武自强。


    在她印象里, 武自强干活挺用心的, 舍得出力,不偷奸耍滑,实在不大像是干坏事的人。


    “哦, 没什么,就是想找他了解点情况。”王队说话很和气。


    既然已基本确认,武自强不是杀害杜向南的凶手,王队当然不想让这家鱼馆里的人误会什么。


    “那我帮你们把武自强叫过来吧?”老板娘提议道。


    “行,叫他过来一下。你们这儿有没有安静的房间,有的话带我们过去, 我们想找他打听一点事。”


    “有有有。”老板娘赶紧把武自强从后院喊过来, 又带着他们去了二楼角落里的一个小包间。


    “坐下说吧。”王队看出来武自强有点紧张, 便和气地示意他先坐下。


    “杜向南认识吗?”王队不想耽误时间, 直接提到了杜向南。


    “认…认识…”武自强更紧张了,连声音都有点颤抖。


    一中队的付林感觉奇怪,他怎么这么怕?难道杜向南遇害案跟他真有关系?


    “你怕什么啊?你是不是知道杜向南死了?”付林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武自强呼吸急促,情绪似乎要失控,就在这时, 有人在外面敲门。


    老板娘在门口说话:“几位同志,店里厨师说有事要跟你们说。”


    “去开门。”王队觉得,老板娘带来的人可能真有事要向他们反映。


    付林很快把一个厨师打扮的人让了进来。那人脑袋锃亮, 身形壮硕,袖子半卷,露出粗壮的胳膊。


    “几位同志,昨天晚上武自强是和我一起出去的,那个歌手的死跟他没关系,真的。”


    他这番话说完,武自强眼睛都红了,看着像要哭出来一样。


    王队奇怪地问那厨师:“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调查那个歌手的死亡案?”


    光头厨师叹了口气,说:“嗐,别提了,昨天服务员说登云大酒店门口有演出,我就带俩小孩去了,一个是店里的服务员,一个就是武自强。”


    “等那个歌手出场时,把小武给气坏了,他说那小子家里不是东西,看着就生气。我怕小武冲动了真跟人打起来,当时我就把他拉回来了。我跟小武两个从出门到回来,总共不到半个小时,店里好几个人都知道。””我带过去的服务员没回。等他回来咱们才知道,那个姓杜的歌手让人给捅死了。”


    “小武知道这事,也吓着了,一晚上没怎么睡。”


    “刚才我听老板娘说几位警察同志来了,我赶紧就过来了。为啥呢?因为小武这孩子嘴不灵光,一着急话都说不出来,就会掉眼泪。”


    “我要是不来,警察同志误会了可怎么办呢?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小孩儿扛不住。”


    光头厨师说完,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又拿出打火机,要给在场的几个警察点烟,表现得非常老道,一看就是在社会上历练过的人。


    “客气了,烟就不抽了。”王队把烟放到一边。


    “我们就是了解下情况。属于例行调查,跟死者有过关联的人都需要查一下,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如果当时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人,也可以跟我们讲一讲。”


    “哦哦,例行调查啊,理解理解,那没事儿了。”光头其实也紧张,他怕警察根本不搭他的茬。


    王队又问了一句:“晚上饭点客人不多吗?你怎么有时间出去看表演?”


    光头赶紧解释:“来店里的基本都是附近几个小区的,一般六七点才开始上人。”


    “咱们提前就把准备工作做好了,来客人了主要就是炒炒料,再添下汤,把锅子端上去就差不多。真有事,老板也能顶一会儿。”


    “咱们老板娘挺好说话,她说去看看没事,七点以前回来就行。”


    王队点头,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一位年轻刑警在旁边已写好笔录,记的就是光头厨师刚才说的话。


    他把笔录递过去,说:“看看吧,跟你说的意思是否符合?没问题就签个字。”


    “这也记啊?”光头有点不情愿,但他还是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把那个同行的服务员也叫过来,听听他的说法。”王队看出来了,武自强情绪还未缓解,现在跟他沟通还是有点困难,不如先取其他人的笔录。


    为了保证调查结果无误,在给店内员工做完笔录后,王队还特意让武自强改用左手来切土豆丝片鱼。


    结果很明显,武自强用左手也能切土豆丝片鱼,但无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远逊于右手,他就是明显的右利手。


    半个小时后,陈染随着王队离开这家鱼馆。从鱼馆出来,付林说:“综合店里所有员工的证词,厨师一行人是下午五点二十五走的,俩人回来时还不到六点。”


    “那个时间杜向南还在表演,时间也对不上。”


    另一个刑警说:“武自强身高177,穿42码鞋。这两个条件跟我们调查到的凶手条件也不符合。”


    “嗯,武自强可以排除了。现在还不知道,汪佳惠的举报是凭空猜测还是故意诬陷?”


    “有一点我觉得奇怪,武自强跟杜向南家里有纠纷,这种事对于杜向南来说,算不得什么长脸的事儿,他会主动对别人提起吗?汪佳惠又是怎样知道的?”陈染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时间还早,不如去会会汪佳惠吧,看看她怎么说。”王队说话时看了看表。


    汪佳惠就是早上来刑警大队举报武自强的女人,她自称是杜向南女朋友。


    可王队已经给杜向南的几个朋友做了笔录,只有一个人见过杜向南和汪佳惠在一起。


    但是那俩人一见到这位朋友,就分开了,还假装不认识。


    从他们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就算两个人有男女关系,这个关系也并未公开。


    几个人开车到了汪佳惠所住的小区,这个地址是她举报武自强时留下的。


    汪佳惠住在三楼,王队带人敲了好一会儿门,里边都没人回应。


    “可能没在家,要不问问对门邻居吧。”付林贴着汪佳惠的门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


    王队示意手下去敲对门的房门,才敲了几下,门就开了。一个睡眼惺松、头发蓬乱,穿着卡通小熊睡衣的男青年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口。


    他刚才可能还在睡觉,出来时眼角旁边还有眼屎,估计是听到了敲门声,不情不愿从床上爬起来的。


    “什么事啊?”男青年在睡梦中被叫醒,似乎有点起床气,语气中便自带几分怨气,但态度还算过得去。


    他打完哈欠,才看清楚站在门口的几个人。


    当他的眼神落在陈染脸上时,眼睛突然大睁,随后像见了鬼一样,赶紧退后一步。


    在短暂的愣怔之后,他匆忙说道:“等我一会儿!”


    随后他竟“呯”地一声关上门,噔噔噔跑进去了。


    陈染:……


    “这人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没弄明白这小年轻在玩什么把戏。


    陈染无奈说道:“他是我初中同学关奕,我也没想到他就住这儿。”


    “可能是没洗脸没梳头,不太好意思吧,咱们等会儿。”


    众人秒懂,初中同学可能许久未见了,那小伙开门时肯定没有想到,自己会以刚才那种形象突然出现在女同学面前。


    但凡要点面子的,都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这个房子隔音一般,几个人站在门口,能听到关奕在门里急促走动关门开门的声音,估计他可能正在抓紧时间倒饬自己。


    十几分钟后,关奕终于出来了。此时他头发已打上了摩丝,发型既时尚又精神。


    身上衣服也换了,卡通小熊睡衣换成了T恤衫配运动裤,只有脚上的拖鞋还是刚才那双。


    “关奕,你收拾好了啊?”陈染笑盈盈地问道。


    “哈,好了好了,刚才让你见笑了。”关奕略显尴尬地看着陈染,不知道该不该把人往里让。


    他听说过陈染去当警察的事,现在她和这几个人过来找他,不是有什么事牵扯到他了吧?


    想到这儿,关奕有点紧张,任谁被警察找上门来,都得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染看出他的顾虑,便指着对门问关奕:“对门住着什么人,你了解吗?”


    “你们要找对门的汪佳惠啊?她白天不一定在家,晚上一般都在。”


    对门住的真是汪佳惠?!


    王队当下问道:“哦,汪佳惠的事你知道多少,她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你知道吗?”


    “汪佳惠……她交际应该挺广泛的,家里可能经常来人。”关奕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那里有一束头发还没弄熨贴,有点翘。


    “我经常不在家,知道的少。就是有时候能听着动静,吵得人睡不着觉,挺烦的。”


    几个人很快就听懂了,关奕这是在暗示他们,汪佳惠晚上某种活动比较频繁。


    王队点头,问他:“那你有没有看到跟她来往的都是什么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一回家就在屋里待着不出去,这事你们要是想知道,可以问楼上一号门的赵阿姨,她退休了,天天在家。”


    “而且赵阿姨跟她吵过几次架,想让汪佳惠赶紧搬走,别在这儿影响她孙子。”


    “赵阿姨还给汪佳惠的房东打过电话,房东说租期还没到,到了就让汪佳惠走。”


    “行,谢谢你啊,我们先去找你说的赵阿姨,回头如果还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


    让关奕在笔录上签了字,又留下电话号码,王队就带人去找赵阿姨。


    送走这几个警察和陈染,关奕关上了门。门关上那一刻,他不禁抚了下胸口,后悔得不行。


    自己刚才那个傻样居然让陈染给撞见了!


    那可是他当年喜欢过的女生,怎么就让她看见了呢?


    他回想他刚才的德行,忍不住想捂脸。当时的他打着哈欠,不光口气不清新、有眼屎,还穿着幼稚的卡通小熊睡衣,头发更是乱得像鸡窝一样,真是社死啊!


    他扑到床上,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像驼鸟一样,好一会儿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


    没想到,他丧得不行的当口,陈染竟给他发了个信息过来,“你还是像初中时一样帅,空了再联系。”


    关奕不傻,知道陈染这么说不过是怕他窘迫,在安慰他而已。


    赵阿姨去菜场买菜去了,过了十几分钟才提着一篮子菜上到三楼。


    “你们想打听那个汪佳惠的事儿吧?哎哟,你们算找对人了,她的事我肯定比其他人知道的多。”


    “我跟你们讲,这个姓汪的可不是什么好人,换男朋友换得可勤了,说是男朋友,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


    “再这么下去,咱这单元的小孩还不得跟着学坏啦?”


    提到汪佳惠,赵阿姨满肚子怨念,巴不得警察赶紧把汪佳惠抓走。


    “好家伙,晚上那个动静,全楼都能听着,找上门跟她说让她小点声,你们猜她怎么说的,她说你不跟人睡觉,小孩怎么造出来的”


    “听听,这是人话吗?咱们可都是有证的。她有吗?”


    付林憋着笑,试图把赵阿姨淊淊不绝的抱怨往正题上引。


    “那您还记得她那些男朋友都长什么样吗?大概都几点来?”


    赵阿姨回忆了下,说:“来的话,几点都有,一般都不太早。有时候我也见不着人,能听到动静。”


    “我见过两个,有二十多的,也有三十多的。不过昨天有个男的瞅着岁数大点,得四十往上了,八点左右去的她家。”


    昨天晚八点?这个时间点特别。


    因为头天傍晚杜向南死亡,今天早上汪佳惠就去刑警大队举报了武自强。


    在这两个时间点中间,汪佳惠接触到的所有人都值得关注。


    王队先让赵阿姨看了看杜向南照片,赵阿姨看了一眼就否认了:“这个人我没见着。”


    “哦,昨天那个人来的时间你怎么记那么清楚?你当时看钟表了?”王队又问道。


    “没看表,我孙子天天都看《西游记》,还爱听开头的歌,最喜欢看嫦娥转圈,所以到点了他就拉着我往楼上走。经过三楼时,我刚好看到了那个男的敲门。”


    “行,那您说说那个人长什么样?”


    “长什么样?大概…就这么高。”赵阿姨看了眼付林,在他眼睛旁边比划了一下。


    付林身高182,按照赵阿姨的估计,那个男人身高大概在175以上。


    这个身高与凶手明显不符。但王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继续追问道:“长相你还有印象吗?”


    “有一点吧,那个男的得有四十往上了,不胖不瘦吧,一百四十来斤可能有了。”


    “脸长得有点圆乎,白白的,有点像锅里刚蒸好的馒头,还戴个眼镜。”


    “对了,这个人头发有点少,但是没到脱发的程度,就是前边这个发际线有一点高。他穿白衬衫,黑色裤子,鞋没注意,应该是黑皮鞋吧?”


    因为时间就在不久之前,赵阿姨印象还挺深的。


    如果是其他人从楼道里通过,她未必会在意,仔细打量的可能性并不大。但她极讨厌汪佳惠这个人,跟汪佳惠来往的人自然也成为她关注的重点。


    又聊了一会儿,暂时没打听到新的情况,王队就让赵阿姨回家了。


    不过他们要到了房东的电话号,在联系房东之前,王队让付林再次拨打汪佳惠早上留给他们的电话号码。


    连续拨了几次,甚至换号重拨,都没能打通。


    “汪佳惠不会也出事了吧?”付林隐隐感觉有点不妙。


    “我打个搜查申请吧,你联系下房东,让他带钥匙过来,准备开门。”


    王队先联系了梁潮生,梁潮生再次让人联系汪佳惠,仍然没有任何回音,便开了搜查证,准许王队带人进入汪佳惠租住的房间进行搜查。


    房东住得不远,半个小时左右就过来开了门。


    “你先别走,在这儿做个见证吧。”王队叫住房东。


    搜查居民住所时,是需要有人做见证的。赵阿姨去接孙子了,由房东来做这个见证也算合适。


    房东自己也不想走,这是他的房子,他当然想亲眼看着警察搜查。他在心里暗暗祈祷着,租房子的女人千万别出什么事,至少不要在他的房子里出事。


    真要是在这儿出事了,这房子成了凶宅可怎么办?


    房东站在门外着急地观望着,陈染等人已穿上脚套,打开门之后,又关上了门。


    进门不过片刻,陈染就感觉到屋子里有异味。


    她五官感知都比普通人敏感,自然也包括嗅觉。


    为了确认,她又仔细地闻了闻,随后才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有味吗?是不是花香?”付林说。窗台上有几盆花正在花期,屋子里的确有很淡的花香。


    “不是,好像是腥味,准确的说,更像是血腥味儿。”


    陈染边说边顺着自己的感觉往厨房的方向走,其他人暂时就算没闻到什么,也不会随便质疑陈染。


    众人先后走到厨房门口,通过一道拉门往里看。


    厨房里没有人在,粗看上去,也没看到什么血迹。


    但离得近了,王队也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


    “确实有点不对劲,带试剂了吗?”如果说这里真有血腥味,还是出事现场,那这个现场应该被人清理过。所以要上试剂来让血迹显现出来。


    “大家都注意下,保护好现场,回头让痕检来一趟,把这里的指纹足迹都取了。一定要查到与汪佳惠来往那几个男人的身份。”


    付林在随身携带的包里翻了下,“鲁米诺没带,有配好的无水孔雀绿试剂。”


    “行,这个也可以用,陈染,你确定下先处理哪个位置。”王队说。


    鲁米诺是特殊的荧光试剂,无水孔雀绿也是一种显现血液的试剂,也能显现被清理过的血迹。


    只不过无水孔雀绿显出的是绿色。


    “这三个位置,先检测一下吧。”陈染用手比了几下,指出了她选定的位置。


    第73章 警队重器 自捅N刀


    付林亲自动手, 先拿出无水乙醇,反复几次滴在陈染指定的几个位置。这样做可以固定血液,点完了无水乙醇, 才把配制好的无水孔雀绿显现液滴上去。


    操作类似的还有隐色龙胆紫显色法,是用配制好的隐色龙胆紫来显现血迹,不同点在于这种方法显出来的血迹是紫色。


    显现液蒸发速度比较快, 没过多久, 翠绿色的血液就陆续出现在众人眼前。


    最大的一片出现在大理石灶台上,因为擦拭过,看不出血液是喷溅还是抛甩上去的。


    王队瞧了一眼, 神色明显严肃几分:“这个出血量不小,可能是喷射到台子上的,说不定切到了动脉。”


    付林站在灶台前,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猜测道:“出血部位应该比较高,胸部或者颈部受伤的可能性很大。”


    王队点头, 对他这个说法表示认可。


    他把目光投向灶台下的地面, 那里也有一片被抹过的血痕, “你们看, 这些血迹应该都是用抹布擦掉的,处理血迹的人肯定会在水池里多次投洗过抹布。”


    “能清理得这么干净,用的时间不会太短。换成心理素质差一点的,如果把人捅伤或者捅死,恐怕早就逃走了, 是不可能留下这么长时间清理这些血迹的。”


    陈染也想到了这一点,从现场情况往往能看出来一个人的性格。


    厨房里的东西摆放很整齐,也干净, 没什么油污。按正常情况来看,如果有两个人在厨房发生打斗甚至凶杀行为,厨房不大可能保持得这么整齐干净。由此可见,此人要么心理素质极高,要么不是初犯。


    至少可以看得出来,清理血迹的人如果是凶手,那这个人在生活中极有可能是个严谨而冷静的人。


    她没有急于表达自己的想法,观察完那两滩较大的血迹之后,她仔细打量着厨房里的缝隙,还戴上手套,将几个柜门和抽屉依次打开。


    灶台旁边有两层抽屉,上面一层放的是各种调料,这些调料都装在一个个大小一致的塑料盒子里。陈染小心拿起几个调料盒,想看看抽屉里是否会残留一些未被擦拭过的血滴。


    连续拿起三个调料盒后,她竟真的找到两滴血滴。


    两枚血滴都是在调料盒的缝隙中找到的,形状不规则,中心已经完全干涸。


    “王队,你过来看一下。”其他人也在检查,每个人负责的区域不同。陈染这边有了发现,就把王队叫了过来。


    “这两枚血滴形成的时间肯定超过一个小时。”王队用肉眼观察了一下,便按照经验得出了结论。


    也就是说,在他们出发去那家鱼馆找武自强调查不久,汪佳惠家里就有人出事了。当然,这个出事的人很大可能就是她自己。


    如果血滴是在十五分钟之前形成的,这时就只有边缘的一圈会变干。用手抹一下的话,除了最外层薄薄的一个环,中间的血液全都会被抹到一边。


    但血滴在形成一个小时之后,就会基本干涸,用手是抹不掉的。


    所以陈染这个发现,对于确定案发时间有一定的帮助。


    为了精准地确认时间,王队告诉付林:“先拍照,再带人采下血样,回去让刑科中队那边做下血清氯渗透实验。”


    做这个实验的目的陈染知道,这样可以精准地确定这些血液形成的时间。


    可惜的是灶台和地面上的血液都被擦拭过,没有给他们留下足够的血滴样本,就没办法对现场进行复原,以便确定出血点的位置。


    他们就只能大致估计出来,伤者受伤部位在心胸以上,极可能伤到了大动脉。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暂时还没在这个房子里找到汪佳惠和其他人的踪影。


    那他们都去哪儿了,下楼离开了吗?


    出了那么多的血,王队带人上来时却没在楼梯上发现血迹,如果受伤或者死亡的人被人带走了,那是怎么带的?是包扎好了还是用防水的材料给包住了?


    王队看了眼灶台上显现出来的一大片翠绿,感觉案件一下子变得更复杂了。本来只有杜向南一个人死了,现在看来,可能又有一个人死了或者重伤。


    那个刺杀杜向南的黑衣小个子还没找到,又出现了新的情况,案子明显变复杂了。


    武自强基本可以排除,那么杜向南、黑衣小个子,中年眼镜男与汪佳惠这几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队想了想,跟另一个手下说:“你和小陈去其他房间看看屋子里有没有藏人?”


    他自己拿出手机,准备给梁潮生打个电话,向他汇报这件事。


    房东也跟着他们进了屋,他也按照王队的要求戴上了脚套,在看到厨房里那几滩翠绿时,老头从上衣兜里掏出救心丸,往嘴里塞了一把,才没倒下去。


    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好好一个房子,竟成了凶案现场,以后还怎么租出去?


    让他自己住他是不敢的……


    梁潮生很快给出了指示:“这个案子牵扯到好几个人,你们一中队人手不够,我跟老任说一下,看看他那边能否抽调出一些人手。”


    王队还需要分出人手去楼下居民区进行调查,看看一两个小时之间是否有可疑的人走出这个小区,人手确实不足。


    单元门口有个车库,车库里有个看车库兼捡废品的老大爷。他们上来时,有几个年纪相当的人就在车库门口坐着打扑克,这些人是必须要调查一下的。


    几分钟过后,陈染和另一位刑警回了厨房门口,告诉王队:“几个房间包括阳台都检查过了,柜子和床底下也看过,没有人。”


    那刑警又补充了一句:“没发现有隐藏的门。”


    王队看了眼房东,问他:“你这房子有没有隐蔽的地方能藏人?”


    “藏人?我这房子四四方方的,应该藏不了什么人吧?不行我去看看。”


    房东说完,又带着那刑警和陈染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几个大大小小的房间里都没有人在。


    经过室内一个垃圾桶旁边,房东无意中往桶里看了一眼,便看到了两个用过的套子。他顿觉晦气,气得胸口发疼。


    那刑警却用戴着手套的手拈起一个套,对着光看了一下,奇道:“咦?里边什么都没有?”


    有了这个发现,他又拿起另一个套观察了下,另一个里面也没有本应该有的体||液。


    他把这个发现告诉给王队之后,王队略一思索,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说与汪佳惠最近发生性/关系的就是那个中年男人,那他可能存在某种男科疾病,以至于跟汪佳惠行房两次都未至顶点。


    中年男性出现这种情况并非个例,多的是一上了年纪就不行的?要么硬度不够,要么总是达不到射/精阈值。不管是哪一点,都揭示了这个人的身体状况。


    他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放到证物袋里,随后又吩咐那刑警,“如果短时间内无法查到这个男人的信息,你可以带几个人去全市各大医院男科查一查。”


    “这个人的体貌特征比较明显,或许能查到一些线索。”


    那刑警答应一声,重新返回卧室,和陈染一起开始提取指纹。


    “付林,你带人跟我下去一趟,他们俩留下先取样。”


    任队还没过来,王队打算抓紧时间查一下,看看小区附近是否有人曾看到过什么。


    几个下楼时,车库门口还剩下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个人正弯腰往尼龙袋子里装塑料瓶,另一个人就坐在旁边的旧沙发上发呆。


    听完王队的问题,那位收废品的大爷说:“你说六单元啊?我得想想……”


    “对了,中午我刚捡完废品回来,是有个人从上边下来了,就一个,是个男的。他背着一个蛇皮袋子,看着可沉了,这么大。”说到这里,老大爷用手比划了一下。


    王队不禁与付林对视,这个人说不定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长什么样,穿着打扮你注意没有?”付林追问道。


    “长相没注意,挺白吧。穿一身蓝衣服,就是那种粗布的工作服,还戴帽子。我以为是上门修东西或者干什么活的,也没多看。”


    “那他有车没?”王队考虑到,如果这个男人杀害了汪佳惠,他总不可能凭着两只手把人提到大街上带走吧?


    不说别人会不会起疑心,光是重量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他有车,绿的面包车,看着挺新。车牌我没看,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王队摆摆手,和气地道:“没事,您能提供这些情况就很好了。那您能不能说一下,他那辆车停放在哪儿?”


    这时代拥有私家车还是件奢侈的事,绿色面包车又比较少,有了这个情况,说不定能帮他们缩小调查范围。


    “就那边,走十几步就到。”老大爷往六七单元之间指了指:“就挨着花坛停的,那车走后,一直没车过来。”


    王队不由有些欣喜,没车过来正好。


    他转头跟付林说:“咱们带的装备不够,等任队带人来了,再提取轮胎花纹吧,好查查这个车。”


    任队来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带着人和装备来到了现场支援。


    留下几个人在楼下提取轮胎花纹,任队随着王队上了楼。


    看完了厨房里被无水孔雀绿显现出来的翠绿血泊,任队不由得感叹道:“好家伙,还有三天就国庆了。国庆前要是不破案,咱们到时候就真忙不过来了。”


    “是啊,案子越来越复杂了,没想到一个歌手之死会牵扯出来这么多事。你说,这个案子会不会跟感情纠纷有关系?”


    “很可能,你们不是查过杜向南这个人吗?他家境不错,也没有欠朋友钱不还的情况,产生经济纠纷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小。”


    “就是这个案子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了,咱们得派出去不少人出去排查走访,这个工作量应该不小。”


    他们俩说话时,陈染就在旁边的茶几上提取指纹。任队瞧见她站起来,知道茶几上的指纹已取好了,就叫住她,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面对任队的临时提问,陈染不假思索地谈了下自己对这个案子的思考:“我觉得还好吧,假设汪佳惠和眼镜男跟杜向南之死都有关系,那他们俩这两天做出来的事实际上也是为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


    “做得越多,暴露出来的线索也就越多。”


    “要是他们什么都不做,我们可能还盯着黑衣人的下落呢,未必会查到他们这里。”


    “所以,事后如果能证明,这个案子跟他们俩也有关系,那他们当前的行为就无异于往自己身上捅了几刀,是上赶着给我们送线索来了。”


    王队不禁与任队对视了一眼,心想陈染这么说的确有道理。她考虑问题挺全面啊。


    如果黑衣人刺杀杜向南之后,其他人什么都不做,刑警队的人或许一直查不到黑衣人的消息和身份,毕竟那个人在刺杀现场连指纹都没留下。


    可汪佳惠却出现了,去刑警大队告发了武自强,指认武自强为凶手。


    可能她大大低估了警方的调查能力,没想到警方略做调查,就把武自强排除了。


    这样一来,倒把她自己推到了警方的视线里。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如果汪佳惠跟这个案子有关,那她的告发行为有可能就是画蛇添足之举,倒把她自己暴露了。”


    任队也道:“没错,从她这里,我们又知道了眼镜男。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两个人倒推着查,看看他们俩跟刺杀杜向南的黑衣人有没有关系。”


    取样还需要一点时间,但王队和任队还要布署人手查找眼镜男和汪佳惠的下落,所以两人看完现场后就下了楼。


    陈染回到刑警大队时,王队等人还没回来。


    刚进一楼,值班的老刑警就笑呵呵地叫住陈染,跟她说:“刚才又有人来送锦旗了,是从市局那边一路传过来的,当时你没在,要不就让他们跟你合影了。”


    “谁送的?”陈染工作几个月,一时也记不清破了几个案子,至于抓的人,能有几十个了,因为有些是团伙做案。所以她也不清楚,来送锦旗的是谁。


    “是一家人陪着一个年轻姑娘来的,那姑娘瞧着身体不太好,那家家长说她是安茹高中同学,上学时被安茹霸凌过,在家休养了好几年。安茹被抓的事他们都听说了,为了表示感谢,特意做了个大的锦旗送来。”


    说到这儿,老刑警笑着从柜子里拿出一面超大的锦旗,给陈染展示了一下。


    “做得挺用心,就是太大了,叔你先收着吧,回头问问任队放哪儿。我还有样本要处理,回头再聊。”


    陈染心里装着最近发生的案子,跟值班刑警聊了几句就去了刑科中队痕检室。


    周浩和小朱已经接到了梁潮生的指示,陈染一回来,两个人就一起协助陈染处理她和另一位刑警取回来的指纹样本。


    至于血液样本,则交给了杨法医和孙维一处理。


    杨信刚也被任队抽调出来,和郭威一起外出协助王队等人展开排查。


    没过多久,他就给陈染打来了电话:“那男的车牌号查出来了,车主是个麻醉医生,姓包,在八院上班,我们现在快到八院了。”


    “这么快就查出来了?”陈染还挺惊讶的。


    “那当然,现在车本来就少,他那车还是绿的面包车,更少见了,去车管所一查一个准。”


    陈染心道确实如此,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人了。


    他知道清除血液,也知道把厨房恢复成原样,却不知道,现在警方破案的技术在不断进化着。血液即使被清除了,对警方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阻碍,只是麻烦一些而已。


    当整个刑警大队如同机械一般精密运作起来,协同合作,就算是个作案老手,也很难掩藏行踪。


    他们出现的次数越多,留下的破绽也就越多。


    陈染仍留在痕检室,她这边正忙着,梁潮生带着一个人过来了。


    进门后梁潮生瞧了瞧陈染打印出来的一沓纸,说:“从汪佳惠那里提取到的指纹都在这儿了?”


    “对,能处理的基本就这些了。有一名男性的指纹匹配上了,该人31岁,94年5月与他人合伙搞仙人跳诈骗,被处理过,所以省指纹库里有他的指纹。”


    “其他指纹暂时还没匹配上。”


    梁队点了点头,随后告诉陈染:“登云酒店老板五分钟前打电话来反映情况,酒店有个保洁在杜向南出事前,曾下楼丢垃圾袋。”


    “她就在垃圾桶不远的地方看到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人个子小小的,也戴着帽子穿黑衣,可能是凶手。”


    “保洁看到这两个人时,他们俩正在说话,凑得挺近,另一个人的体貌特征我问了,也戴眼镜,长得白,至于身高长相,保洁没注意。”


    陈染马上问道:“那他们有没有可能留下指纹?”


    梁队笑:“很有可能啊。保洁说那两个人说话时离人行道旁边的栏杆很近的,手也抓过栏杆。”


    “不过那边的栏杆我有印象,不算光滑,有点子粗糙,我怕别人取不好,再把指纹给破坏了。”


    “不如你带几个人亲自跑一趟吧,这个案子太严重了,容不得差池,你去我更放心些。”


    陈染也知道,如果栏杆上真留下了那两个人的指纹,那些指纹就太重要了。


    事不宜迟,她得早点过去。现在天气转凉,万一来日早上有露水,她怕栏杆上的指纹会因此受到破坏。


    她站了起来:“我这就出发,我带小朱和周浩一起去吧。”


    梁队也知道,小朱和周浩最近都在钻研指纹处理,都挺用心的,他当然没意见。


    “行,你们去吧,我再让两个人陪着过去。天快黑了,得保证安全。”


    他这么做,主要是怕有人会突发奇想,想返回做案现场看看。


    这世上最不缺奇葩,所以他得保证陈染他们在取样时不受打扰。


    车开到半路上,小朱忽然好奇地跟周浩嘀咕:“你说,那个姓包的到底有没有病?”


    周浩比较腼腆,他对这个问题也好奇,但他不好意思当着陈染的面谈论,就小声回道:“我也不知道。”


    他没想到,陈染竟在副驾上头也不回地说:“听说是有,他在华光男科医院看的病,一中队的人已经拿到了病历。不过他今天请假了,没去医院上班。”


    有杨信刚这个喇叭在,陈染每隔一会儿就能知道他们在外调查的进展。


    “哦哦,居然真有病!染姐,你说,姓包的跟汪佳惠打起来,还动了刀子,会不会跟他这个病有关系?比如说女方对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他惹急眼了之类的?”


    陈染回头瞧见他一脸八卦,倒也没否认他这种猜测,说:“这也是一种可能,等晚上开会时你可以发言了。”


    第74章 警队重器 遇事不决求助玄学


    “浩子你怎么了?”小朱碰了碰周浩。俩人闲聊时周浩用手揉着眼角, 看上去眼睛好像不太舒服。


    “眼睛有点干涩。”周浩放下手,看向车窗外。此时他们距离登云大酒店不远了,直线方向一千米左右就能到。


    “熬夜看书了吧?不行滴点眼药水, 我那儿有,回头我给你一瓶。”小朱自己有时眼睛也不舒服。


    做为一名合格的痕检,他几乎天天都要盯着各种指纹图对比, 眼药水可以说是必备神器。


    周浩没推辞, 最近他们俩经常在一起讨论计算机图像增强方面的数学问题,已自发组成了一对互帮互助的学习二人组,关系自然差不了。


    不知怎么回事, 司机突然猛打方向盘,周浩和小朱在猝不及防之下,身体都往一侧歪倒。小朱的脑袋还磕到了车厢壁,“咣”地一声,疼得他差点没闷哼出声。


    陈染坐在副驾,及时位住了把手, 这才没有撞到。


    给他们当司机的刑警气地按了下喇叭, 怒道:“这帮开渣土车的真是疯了, 过弯都不带减速的, 简直是欠收拾。”


    陈染也注意到了,一辆渣土车违反交规,从左边的马路上快速拐过来。转弯过程没有减速,超车时还是从他们这辆车的左侧超过去的。


    要不是司机反应快,两辆车势必会发生刮蹭。渣土车可比他们坐的这辆车吨位大得多, 一旦碰到一起,受损失的肯定是他们。


    最令人生气地是,那辆渣土车在超车之后, 居然有一个身穿工装的男人从副驾探出头来,嚣张地向他们扬了扬手。


    他这一扬手,众人都明白了,那辆车绝对是故意的。


    就像某些雨天开车的人,在路过雨水坑时,明知道车速过快,雨水会崩到路人身上。但他们还是从水坑里快速开过去,崩路人一身泥水。有些人就喜欢这么恶作剧,以戏耍他人为乐。


    但这辆渣土车的性质更严重,这已经不仅仅是恶作剧了。像他们那样操作,一个不小心,是会闹出车祸的。


    “这人怎么这么张狂,谁给他们的胆子啊?”小朱气得都想隔空长出一个手掌,抽到那个男人脸上。


    车后座一位刑警看了下渣土车开过去的方向,说:“这帮人可能是天御府项目部的人,那边有个棚改项目,盘子挺大的。”


    登云大酒店快到了,几个人还要抓紧时间把酒店保洁说的指纹取了,所以他们暂时没时间去管那个渣土车的事。


    “那边,你们看是不是有两个人在那儿等着?”小朱看到路边有两人,他们好像特意在守着一段栏杆。


    其中一个中年女性身上穿的还是保洁制服,她手上牵着一个小男孩,从身高判断,估计是小学低年级学生。


    司机靠边停车,陈染随着其他人提着工具箱穿过人行道,准备过去提取指纹。


    看到他们身上的制服,等在栏杆旁边的年轻小伙马上朝着他们挥手:“几位同志,这儿呢。”


    小伙身穿白衬衫配灰色马甲,脖子上还有领带结,看穿着应该就是登云大酒店的工作人员。


    他未张口脸上就带上了笑,主动介绍道:“几位同志,我们庄总跟你们领导通过电话后,就派莉姐和我守着这块,就怕有人过来,把栏杆上的指纹给弄没了。”


    “对了,这就是莉姐,我们店的保洁,这个消息就是她提供的。”


    “我们庄总说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店协助的,请尽管开口。我们一定会尽力配合。”


    小朱看了眼小伙,心道这小伙能被老板派过来是有道理的。他年纪不大,嘴皮子倒利索得紧,张口会抬人,这种会说话的人谁会不喜欢。


    他们这几个人没有人是组长,但梁潮生的意思很明确,在现场要以陈染为主。所以小朱没有自作主张地搭话,先看了看陈染。


    陈染和气地跟那小伙和保洁莉姐握了握手,说:“辛苦两位在这守这么长时间,太感谢了。回头一定要帮我们向庄总也道一声谢。”


    “暂时没有什么事,如果有需要,我再跟两位讲。”


    小伙连声说道:“没事,您太客气了。”


    “对了,这小孩是莉姐的孙子。小孩对破案很感兴趣,爱看破案片,还爱看法制节目。能不能让我和莉姐陪他在这儿看一会儿?”


    其实他自己也想看,但他怕这些警察不同意,就把莉姐的孙子拖出来当借口。


    陈染不是看不出他那点小心思,不过他们这次来只是取一下指纹,很快就能结束,她就同意了,“可以,不过你们不能过于靠近。”


    “没问题,我们站远点。”


    陈染点点头,示意跟过来的两位刑警去周围把警戒带先拉上,免得有其他人也过来看热闹。


    这一带的栏杆都是两年前安装的,栏杆上的漆面都完整,相对于旧的栏杆来说,光滑度要强一些,但也仅是强一些而已。


    陈染目测了一下,栏杆扶手为圆柱状管,其直径大约有五公分,弧度对指纹的质量肯定有影响,但相对于一些细的管子,已经算不错了。


    小朱迅速拿出多波段光源灯,周浩则先对保洁莉姐所指的那一段栏杆进行整体拍照。


    “照吧,先观察下。”陈染走上前,示意小朱先用光源灯照向栏杆。


    因为只需要检查长约两米的栏杆,工作量并不大,十几分钟后,陈染和小朱就在这段栏杆上找到了十二枚相对新鲜的指纹。


    至于这些指纹有多少是两个犯罪嫌疑人的,有多少是路人的,暂时还不能确定。


    周浩仍然负责拍照,每一个指纹他都要照出来。因为是在圆柱体上取指纹,且圆柱体不能移动,也不能带回刑警队,陈染便打算把照相取样和刷粉取样法都用上。


    莉姐的孙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几位警察的动作。


    他发现有位警察叔叔是负责照明的,另一位警察叔叔一直在拍照。至于那位漂亮的警察姐姐,则拿着一个刷子,在栏杆上仔细地刷来刷去。


    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把这些动作都深深地记在心里,打算等回去了,一定去书店或者图书馆找找答案。


    陈染无意中看到男孩眼里浓浓的兴趣和那张兴奋的小脸,不由得跟小朱对视一眼,笑了下。小朱忙里偷闲,小声对陈染说:“等这小孩长大了,说不定能变成同行。”


    这种可能还是有的,在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这种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芽了。


    栏杆不长,为了保证质量,陈染处理得特别细致。即便如此,他们也在天擦黑之前就取完了这段栏杆上所有的指纹。


    现在还未对这些指纹进行处理,但刚才在观察和刷显时,陈染已经发现,有两枚指纹她见过,都是从汪佳惠家里提取到的。


    这就说明,保洁莉姐提供的线索是真的。出事那天,黑衣小个子和另一个人应该真站在这里谈过话,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去过汪佳惠家的眼镜男。


    据任队等人从八院了解到的消息来看,这个人应该就是八院的麻醉医生,姓包。


    “准备收队。”陈染说完,开始跟小朱等人收拾装备还有取到的样本。


    莉姐见他们要走,就拉着孙子的手笑着过来向他们道谢:“小奇今天特别高兴,谢谢你们同意让小奇留下来。”


    “没事,我还要感谢你提供线索呢。一会儿天就黑了,您先带孩子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陈染扣好样本箱的扣子,也跟那小伙告了别,随后她客气地目送莉姐拉着她孙子走到人行道上。


    “东西都齐了,没落什么,咱们也走吧。”陈染说完,提上箱子就准备上车,回刑警大队后她还准备抓紧时间把这些指纹都处理出来。


    小朱也提着工具箱,走到车边先打开了后备箱盖,准备把东西都放进去。


    就在这时,几个人听到一阵轰轰的声音,这声音有些熟悉。


    顺着声音望去,他们居然又看到了一辆渣土车,是红色的。那辆车与之前的渣土车颜色虽然不一样,但开车的架势却如出一辙。


    两辆车都违反交通规则拐弯,过弯时不减速。


    不过这次他们拐过来时,有一位交警已骑着摩托追上来,示意他们靠边停车。


    那辆车完全没有减速的意思,甚至还刻意拐了下弯,与骑摩托的交警碰到一起。


    交警的摩托瞬间被撞向路边,交警本人也从车上摔下来,身体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几下,随后又在惯性驱使下,撞向路边的行道树。


    开车的刑警已坐在驾驶位,并做好了开车准备。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看着那辆渣土车转眼就要从他们这辆车旁边超过去,再不停下来,就有可能撞到不远处的两个路人。


    他下意识掏出警队配给他的枪,朝渣土车两个后轮连续射击几次。


    他是老刑警,在十几年前经常面对各种悍匪,反应快,枪法也准。这几枪全都命中目标。那车由于惯性又往前滑了一段,最终在晃动中被迫停了下来。


    “艹!怎么回事?”司机听到了几声巨响,随后轮胎就爆了,但他在短时间内还没意识到那些巨响就是枪响。


    车窗开着,他伸出手要开车门,想下去看看情况,就见一个年轻姑娘出现在他面前。


    那姑娘二话不说,拽开车门,踩上台阶,拽着他的领子就将他从驾驶座上拖了下去。


    小姑娘把他拽下车之后,又用力将他掼到柏油路上,随后掏出手铐,将他铐在了路边的栏杆上。


    “你,你干什么?”司机试图挣扎。


    他体型彪悍,一时竟不清楚,怎么竟被人从车上拎了下来?


    明明想反抗的,但他居然完全没办法从那女孩手中脱身,还当着街上不少路人的面,被她给铐到了马路边。


    有些路人也看到了这个经过,看到司机被陈染从车上扯下来,还给他戴上了手铐,都觉得解气得不行。


    有些人本来就住在这一带,自从那个工地开工,他们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哪天被那些横行霸道的大车给撞了。


    陈染懒得跟司机这种人废话,考虑到上午那辆蓝色渣土车也是这个作风,陈染明白,这不是单个司机的问题,而是那个工地上某些人有问题,才会有这股妖风。


    再不管管的话,说不好哪天会酿成祸端。


    凭这些渣土车横冲直撞的作派,连交警都不怕,他们这样横行怕不是一天两天了。


    陈染跟另一位刑警说:“华叔,麻烦你先看着他,还有副驾那个人也先带下来。我联系下梁队。”


    刑警华叔也知道今天这件事不是小事,刚才那位交警在执行任务,想让那辆渣土车停下来接受检查。那辆车不但没有停车或者减速的倾向,还敢把交警恶意撞飞,这个性质相当严重,是必须要向上汇报的。


    “你打吧,这边交给我们。”


    梁潮生接到陈染电话后,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在室内来回走了几步,随后告诉陈染:“这件事我会跟天御府的人交涉,我现在派人过去支援,他们到了之后,你先带人回来处理指纹,其他事情由过去支援的人接手。”


    “那位交警情况怎么样?”


    “交警呼吸状况尚可,但他头部被撞,意识有点模糊。皮肤也有大片挫裂伤,是否存在脑震荡和内脏出血的问题暂时不清楚。我这边刚叫了救护车,一会儿能到。”


    “行,交警队那边我马上联系。”梁潮生说。


    对于天御府的事,梁队也有耳闻。他其实也想找机会敲打敲打那伙人,免得他们在容城这边闹出乱子。只不过最近案件一个接一个,他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件事。


    借着这个机会,他正好可以跟天御府那边交涉一下。


    但在建中的天御府离登云大酒店虽然不远,两个地方却分属河东区与河西区,所以这件事他还得跟河东区的人沟通下。


    陈染和小朱傍晚在刑警大队处理指纹时,一中队的王队带着几个手下和杨信刚还留在八院进行调查。


    他们查看过包医生的档案,从照片看,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与汪佳惠存在男女关系的中年眼镜男。


    “对于包医生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比如婚姻状况,平时为人等等。”王队把主任和科室几位大夫护士分别叫到办公室,以便弄清楚包医生的情况。


    这些人都不太清楚包医生犯的是什么事,说的话大都比较保守。


    有个护士年龄比较小,说得相对多一点,谈的主要是包医生的婚姻情况:“包医生工作还行,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


    “她前妻以前也在咱们医院上班,四年前跟包医生离的婚,离婚不久她就跳槽到了别的医院。”


    “你的意思是,包医生离过婚?那离婚原因是什么?” 对这个情况,王队很感兴趣。


    小护士下意识翻了个白眼:“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喜新厌旧吗?”


    “他前妻是他大学同学,俩人一路扶持着走过来的,她都没嫌包医生家里穷,时间长了,包医生自己倒变心了,跟一个姓余的药代好上了。”


    “他也不想想,那个药代比他小十五岁,长得还妖里妖气地,跟他能是真心的?”


    “俩人倒是结了,不过这两年俩人关系不怎么样,又开始闹离婚了。”


    小护士说得有点上头,压低声音,又说道:“我听说那个药代给他戴绿帽了。你们可别跟别人说这是我说的,行不行?”


    说完这些,她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顿时有点后悔。


    王队安慰她:“没事,这些笔录外人看不到,我们不会乱说。”


    又问了问那个药代的工作单位,王队就让小护士出去了。


    整个调查过程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看看还没到下班时间,王队就让科室主任打电话给包医生,以紧急手术的借口把他叫到单位,但包医生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那位主任就跟他们说:“要不,几位去包医生家里看看?”


    包医生的家他们当然要去,但王队担心他现在并不在家里。


    “除了家,包医生在容城还有哪些住房,他家亲戚的情况你们知道吗?”王队追问道。


    对于王队这些问题,八院的人都表示不知情,但王队注意到一个护士长神色略有异常,只是她当众什么都没说。


    王队没说破,跟主任告了辞,从办公室出来后,先让其他人下楼等着他。


    他自己则若无其事地穿着便装在走廊上转悠,等到那护士长落了单,周围没有其他人在时,王队才把她叫到一个安静的拐角,严肃地问她:“关于包医生的去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如果你知道却不说实话,事后我们了解到这个情况,可以认定你有做伪证的嫌疑。”


    护士长神情有点紧张,看了看周围,发现附近确实没人,这才匆匆说道:“我也是听人说的,那天听他跟别人聊过,说他好像打听到了一个会看事儿的人。”


    “他今天请假,可能就是要去看事儿吧?”


    王队奇道:“看事儿?看什么事儿?”


    护士长摊了摊手,“不太清楚,不过我瞧他最近好像什么事儿都不顺,可能想改改运势吧?”


    “那个地方我也听说过,在河源村,就是沙口区的。”


    “行,这个情况可能会对我们有帮助,感谢你为我们提供线索,没什么事你就先去忙吧。”王队才说完,护士长赶紧迈着碎步离开了。


    从八院出来,王队联系了一下二中队长任队 ,他先说了下他们在医院查到的情况,接着说:“关于包医生第二任老婆的情况,还需要你那边帮忙调查下,主要查这个人与他人的金钱往来,感情纠纷,婚前婚后与哪些男性有过密切关系。”


    “我现在要带人先去一趟包医生家里,如果碰不到他,就去一趟沙口区河源村。”


    “行,姓余的药代是吧?丰乐药业的,放心,我马上让人去查。”任队答应得很痛快。


    两个中队之间当然有竞争,但真出了案子,需要合作时,肯定要尽力配合。


    “行,这件事交给你我放心,我这边打算先去包医生家里走一趟,找不到人再去沙口区河源村看看。”王队说完,才挂了电话。


    他们暂时弄不清包医生把汪佳惠弄到哪儿去了,就只能先尽量找到包医生的去向。


    不出预料的话,包医生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警察已经盯上了他,所以他有可能还会在容城活动。


    至于医院里那些人,在接受调查时都签了保密协议,未必敢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包医生。除非他们中间有同伙,但王队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王队带人赶到包医生家里时,家里并没有人在。邻居也说包医生一大早就出门了,一直没见回来。


    “你去买点水和面包,买完了赶紧回来,咱们还得再去一趟河源村。”看到路边有个小卖部,王队让人去小卖部买点东西,方便他们在路上吃。


    河源区距离市区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王队带人赶到村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老乡,打听一下,您这个村里有没有大师啊?”


    “家里小孩半夜老哭,都快一个月了,想找个大师给瞧瞧。”王队让人把车停在村口,看到几个上了年纪的男女,就客气地给这几个人发烟。


    “就是想找人看事儿呗,你们顺着这条路往里走,走到头,门口有一棵大柳树,还养着一只羊的就是。”有个老头热情地站起来,给王队指了路。


    这些人都是村里的老人,对村里大小事几乎了如指掌,堪比情报人员,怎会不知道这种事?


    他们只当王队等人和其他城里人一样,都碰上了烦心事,想找到解决办法,谁都没怀疑这些人的身份。


    三分钟后,一位刑警把车停在栽种着大柳树的院落门口,那道铁栅栏门开着,除了他们的车,门口还停着一辆绿色的面包车。


    他们还没下车时,就看到那辆车,车上的人顿时没了疲惫感,全都支棱起来。


    这辆车应该就是包医生的吧?车牌号也是一致的。


    “你们两个在院门口守着,别让人跑了。我带人进去。”王队吩咐道。


    院内东向有一间房光线比较暗,一个中年男人盘腿坐在榻上,在他面前有个香案,香已经插好了,只是尚未点燃。


    他给人看事一般都是看香燃起后烟的形状,来作判断。


    在看事儿之前,他问面前的人:“你想问什么?”


    “大师,帮我看看,我是留在容城好,还是先离开?”那人戴着眼镜,正鞠坐在一个蒲团上,双手合什,态度很恭敬。


    第75章 警队重器 乔装


    盘坐的中年男人点燃了香炉里那一支香, 淡淡的烟气开始向上升腾,在半空中幻化成各种各样的形状。那男人端坐不动,手掐着诀, 包德兴见了,也不知道这个看事的人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没有想象中的神仙附体,也没有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这位大师看上去安静又凝重, 让人在旁边不敢发出大一点的声音,生怕给大师造成了干扰。


    香燃到三分之一处,大师终于抬起眼皮, 薄唇轻启:“你不必离开。”


    不用离开吗?这能行?包德兴心里不确定,客气地追问:“大师,能不能解释一下?”


    大师瞥了他一眼,眼皮随即又耷拉下去,并没有要继续做答的意思。


    介绍包德兴过来的朋友见大师不再说话,赶紧示意包德兴奉上准备好的红包。


    红包的具体数额并没有规定, 都是看着给。一般是二十以上, 二十至五十之间居多, 当然也有给几百甚至上千的。


    包德兴感觉这次来得亏了, 他又搭人情又搭上一百块的红包,连多问一句都不行,就这……


    但大师这种人玄得很,他也不敢随便得罪,所以他客气地把红包放到大师身边的小盒子里。


    大师站起来, 掸了掸衣角,做出送客姿态,包德兴只好背上背包, 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门开了,五六个青壮年男人鱼贯走过来。看到这伙人,大师果断后退,避到了一个柜子旁边。


    带包德兴过来的朋友感觉新来的几个人气势很盛,他下意识要拉着包德兴侧身避开。


    对于这些人的身份他倒没有起疑,只当这些人也是慕名而来,跟包德兴一样,是来求助于大师的。


    他拉了一下包德兴没拉动,再拉一下,包德兴居然抖了抖,还是没动。


    王队一眼看到了屋子正中间的眼镜男,他的长相和与八院简历上的照片差不多,跟汪佳惠同小区的人描述的也一致。


    “包德兴,对吧?”王队声音里没有感情色彩,问话后便盯着包德兴的眼睛,观察着他的反应。


    是他没错了,在对视那一刻,王队就确定他们没找错人,包德兴身上一定有事。


    否则他在突然见到他们这些人的时候,不至于在刹那间摆出谨慎和防御的姿态。像他朋友那样的反应就比较正常。


    “不,不是,你们认错人了。”包德兴马上摇头否认。


    这些人气质特别,肯定是警察!


    他想过有一天会被警察找到,但他从没想过,这些人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明明他做事很隐蔽,该清理的也清理了,这些警察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也反应过来了。


    他那朋友大吃一惊,盯着包德兴欲言又止。那一刻他已失去了表情管理,眼里的震惊和疑惑根本瞒不过王队等人的眼睛。


    王队二话不说,示意手下把包德兴抓了。“就是你,不必否认了,想确认你身份很难吗?”


    王队说话时,杨信刚和其他人已迅速上前,控制住了包德兴,并给他戴上了手铐。


    包德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再挣扎。事实上他想挣扎都没用,他连一个正常男人都打不过,还能从这几个大汉手中逃走?


    他那朋友再次陷入震惊之中,张着嘴,好一会儿回不了神。


    包德兴满腹怨气地看了眼躲在墙边和柜角的大师,质问他:“你不是说我不必离开容城吗?我没离开不也出事了?”


    大师平静地道:“是否离开,决定权不在你手上。”


    “说你不必离开有问题吗?你以为你想离就能离开?”


    包德兴更生气了:“刚才要你一句解释那么费劲,现在话倒多了。”


    大师没搭理他,心道跟你们这些人多话,不是破坏他高人的形象吗?


    王队看了眼离他们三尺远的大师,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他问你什么了?”


    大师这才走得稍近了一点,客气地说:“没问别的,他想知道是留在容城好,还是去外地合适。”


    王队点头,又问包德兴那位朋友,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这其实也可以从侧面上证明,包德兴身上有事。这才促使他想丢下八院带编制的工作,远走他乡。


    去外地的目的当然很明显,就是想逃走,以躲避警察的抓捕。


    之所以还想问问是否该留在容城,应该是舍不得放弃这边打拼多年的事业,另一方面还心存侥幸,赌警察不会查到他身上。


    包德兴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也的确心存侥幸,认为警察不会找到他头上。


    这年头破不了的案子并非个例,他做案时很小心,包德兴比较自负,觉得别人能躲过去,那他为什么不能呢?


    所以他没走,为了让自己安心,他特意找到这位大师住的地方,想从大师这里问计讨主意。


    警车载着包德兴离开了河源村,返回河西区刑警大队。至于包德兴那辆车,已被一位刑警开了回来。包德兴的朋友也跟着警察去了刑警大队做笔录。


    到达讯问室后,包德兴一言不发。他研究过法律,不是法盲,知道乱说话容易被警察抓住漏洞,所以他一路上一直在装死。


    王队先叫人取了他的指纹和血样,亲自把指纹送到了痕检室。


    这个时间,陈染和小朱等人已经把登云大酒店附近栏杆上的指纹处理好了。


    “陈染,麻烦你做个加急,把包德兴的指纹做下比对。”


    “行,拿来我看看。”陈染说着,把那张刚按好的指纹卡接过去。


    包德兴的十指指纹和掌纹都在指纹卡上,不需要通过电脑比对,仅凭肉眼,陈染就把包德兴左手中指和无名指指纹勾了出来。


    “这两枚指纹,曾出现在登云大酒店外的栏杆上。结合酒店保洁的证词,包德兴在杜向南遇刺前,的确曾经和凶手一起站在离案发现场仅十几米开外的栏杆处。”


    陈染一边说,一边从电脑上调出他们在栏杆上所指到的十几枚指纹,其中有两个指纹是挨在一起的,被标注为6号和7号。


    王队凭肉眼来回比对了一下,基本已确定,这两枚指纹确实是包德兴的。


    “不错,有了这个证明,足以说明,杜向南出事之前他曾出现在现场。”


    小朱也在旁边,他看了一眼,说:“汪佳惠家里也有这个人的指纹,厨房、卧室和客厅里都有。但厨房里的指纹主要是汪佳惠本人和包德兴的。”


    小朱说完,拿出了他们在厨房现场拍摄的指纹图。这几张图片都带着背景,有的背景是墙上的瓷砖,有的背景则是大理石灶台。


    “看样子,汪佳惠现在凶多吉少啊?也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王队摇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任队亲自带人在查。”


    “他们已经查到,包德兴父母去世后留下一个房子,在棚户区。那一带要拆迁,绝大多数居民都签了合同搬走了,留下不少空房,就剩几个钉子户还在坚持。”


    “我们怀疑,包德兴如果真带走了汪佳惠,有可能把她藏在那里。当然,也不排除他会在河里或者野外抛尸的可能。”


    那种接近荒废的住宅区的确适合藏人,本来就没几个人住,也没人过去,即使尸体臭了,也未必会有人发现。


    陈染也知道那片区域,那个位置不属于河西区,离市中心有些距离,挺大的一片小区,除非用上警犬,否则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人还真不太容易。


    几个人正在说话时,一位刑警匆匆跑过来找王队。


    “王队,找到包德兴老婆了,是二中队的老吴把人带回来的,她现在询问室。”


    王队当即站了起来,临出门前,他征询了陈染的意见:“包德兴第二任妻子是医药代表,姓余,叫余依依,在丰乐药业上班。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现在已接近晚十点,考虑到陈染从一开始就参与了这个案子,如果天色尚早,王队会直接请陈染过去。但现在实在是晚了,陈染不是他手下的人,他得征求下对方的意见


    “先看看吧。”陈染也想看看这位医药代表到底是什么人,她是否也参与了这个案子。


    八院那位小护士曾说过,包德兴喜新厌旧,抛弃了第一任妻子,与第二任妻子余依依结了婚。


    按照这位小护士的描述,陈染原以为她到询问室时,会看到一个小护士所说的妖娆女人。


    但陈染和王队在看到余依依的时候,都大吃一惊,眼前的女人长相确实不错,但她太胖了,目测体重能超过一百七八十斤。


    两人不禁对视一眼,心想这人不是药代吗?


    一般情况下,药代的颜值和身材都是顶好的。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两个人的表情管理还算到位,短暂错愕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王队看着询问室里的老吴和另一位刑警,不出意外,这两人眼里都有一抹促狭的笑,看样子是故意在看他和陈染的笑话。


    “余依依,能说说你跟包德兴之间的事儿吗?”问过姓名和家庭住址等基本信息,王队便问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余依依也知道包德兴犯了案子,她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口才也很好,说起包德兴简直是滔滔不绝。


    “包德兴是骗子,早知道他自己和家里是什么情况,我根本不可能跟他结婚。”余依依开口第一句话就把包德兴打成了骗子。


    陈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手上则拿着一份老吴带回来的调查材料。


    这些都是跟余依依有关的信息,从上面能看出来,余依依在包德兴与前妻未离婚之前就与包德兴公然同居,这一点有很多朋友和同事都能做证。


    且在她与包德兴婚后这几年,她也没闲着,男女关系比较混乱。


    看完这份资料,再听着那女人口若悬河地控诉着包德兴的种种不是,连续骂了半个小时都不停,陈染只觉讽刺。


    负责做记录的刑警手上的笔哗哗往下写,书写时间有点长,写得他手腕发酸。但他还挺高兴的,因为这个女人说的很多情况对案子都有用。


    余依依不仅提到了汪佳惠和包德兴之间的关系,还说包德兴是个没用的男人,动不动就萎了。谁都看得出来,余依依现在对包德兴一点感情都没有。


    也许她以前对包德兴就不存在什么感情吧?


    继续听下去,大都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纠纷,以及各种争吵。


    余依依爱玩,对包德兴在外面的社会关系了解较少,也不清楚他平时会去哪里,所以暂时没有提到新的情况。


    陈染听她车轱辘话来回说,再看着她那张脸,感觉她这种胖不正常,脸如满月,带着病态,像是激素用多了。


    想到这儿,她冲老吴招了招手,问他:“有没有余依依的病历?”


    这一点老吴之前真没考虑,他摇了摇头。陈染看到余依依背着一个包,趁着她暂时住了嘴,就问她:“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有去看过病吗?”


    余依依说:“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吃得很少,就是控制不住体重。像吹气球一样猛长肉。”


    “有没有检查过,病历有吗?我有朋友懂医,不如让她帮你瞧瞧,顺手的事儿。”陈染说得挺客气。


    因为肥胖,余依依都快保不住工作了,人到了这个程度就容易病急乱投医。


    所以她一听说陈染有懂医的朋友,连骂包德兴的心思都没了,马上从包里拿出一份病历和一沓检查单,说:“前几天去医院还查过,医生说我可能是激素用多了。”


    陈染心道这一点跟她之前的猜测倒是一致。但余依依是药代,这一行对形象要求相当高,她要是知道使用激素的后果,会随便用吗?


    这背后怕是有些原因的…


    想到这儿,她又问余依依:“那你用过激素吗?什么时候用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听说有的小诊所乱给人打激素,我都不敢去,有病都去大医院。最多感冒了打点头孢,别的我能随便用吗?肯定是医生误诊了。”


    王队等人这时也隐约猜到了陈染的用意,考虑到包德兴的职业和这对夫妻俩之间的关系,王队和老吴都人都产生了猜测,或许余依依发胖的原因真是因为激素过量。


    她自己没用过,但她枕边人要是偷偷给她用呢?


    包德兴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他们以前办的案子,就有一部分是给配偶下药的,下砒||霜下老鼠||药相对多见一些,给配偶用激素的倒是没见过。


    陈染让人带着检查单据和病历去找孙维一和杨法医,他们俩可都是正规医药大学毕业的,哪怕没当医生,这些单子他们也看得懂。


    不到十分钟,那位刑警就回来了。王队问他:“怎么样?”


    “确实是激素过量导致的,血检中地塞米松浓度明显偏高。”


    陈染和王队暂时都没说话,看向余依依。


    余依依一脸惊讶,片刻后才喃喃地道:“真是激素过量?可我真没用过?”


    她眼珠来回转动,好像在回忆。过了几分钟,她忽然问陈染:“包德兴是医生,你们说是不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


    “这个暂时确定不了,但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陈染不会乱说话,只说有这种可能。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她不会给余依依肯定答案。


    余依依却认定了这事儿就是包德兴干的,“是他,肯定是他,不是他也不可能是别人!”


    “他就是想让我变成丑八怪,这样就得守着他一个人,哪儿都不能去了。这个混蛋,看我不打死他……”


    说到后面,余依依已有狂躁的趋势,看上去是恨极了包德兴。


    王队想了下,跟余依依说:“如果你希望找到包德兴害你的证据,那就要协助我们调查。你可以仔细回忆下包德兴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还有他在外有没有其他住处。”


    “如果可能,你打听一下,包德兴有没有跟一个身高约165左右的小个子男人接触过,尤其是近期。”


    “稍后我们会派人去你家里搜查,顺便也会寻找包德兴对你使用地塞米松或者其他药物的证据,你如果想找到答案,最好配合。”


    余依依现在恨不得包德兴去死,她这辈子最大的资本就是她的外形。她变成这样,已经成了公司里其他人的笑柄,以前的竞争对手更是不时嘲讽她几句。


    她感觉她好好的生活都快被毁了。


    所以她马上说:“你们放心,我一定配合。”


    “你们想问那个小个子是吧?这事我不清楚,我得打几个电话,别的事我也可以帮你们问问,方便吗?”


    “打电话可以,就在这儿打吧。”王队示意余依依就在询问室里打。


    余依依手机上存着上千个号码,她翻出五六个人的号,连续拨打出去。


    电话一接通,余依依说话的声音就变了,听着嗲嗲的。


    “三哥,是我啦……”老吴听的直起鸡皮疙瘩 ,这声音实在有些让人消受不起。


    余依依连着打了三个电话出去,终于打听到了那黑衣小个子的信息。


    “打听到了,包德兴在老家有个远房亲戚,在这边工地干活,来了有两个月了,好像是在工地给人拌水泥运砖。”


    “他个子就挺小的,可能就一米六多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


    王队马上追问道:“知道哪个工地吗?姓名呢?”


    “姓名不知道,工地好像叫什么天什么府。”


    陈染:……


    “是不是天御府?”市内叫天什么府的项目就只有这一个了,如果这两个字没问题,那个黑衣小个子应该就是在天御府干活。


    “那就不知道了,他也就记得这些,再多想不起来了。”余依依摇头。


    王队客气地跟她说:“行,谢谢你帮忙提供这些线索,回头我会派人去你家里进行搜查,到时候还请你配合。”


    余依依巴不得警察早点去她家,好查到包德兴给她用药的证据,所以她答应得痛快。


    她以为谈到这里,她就可以回家了,但陈染又叫住她:“能说下你跟杜向南的交往史吗?”


    “包德兴是否知道这个人跟你有超出友谊的关系?”


    余依依面色变得不大好,她没想到警察居然还知道她和杜向南之间的关系。但事实上她和杜向南谈不上交往。


    因为杜向南长得帅,又是歌手,从来不缺女人,两人之间不过是逢场做戏而已。


    “我跟他不算熟,只见过三次,包德兴也知道杜向南,因为我跟他吵架提到了杜向南。”


    “哦,当时你跟包德兴是怎么说的?”之前的口供中,余依依一直在咒骂包德兴的各种不是,对自己的一些问题却避而不谈。


    陈染无意去评判她在道德方面的问题,但杜向南的事跟案子有关,她不能不问。


    这件事有个疑点,因为在场的人都能看出来,跟余依依交往的男性不少,杜向南恐怕只是其中一个。那么死的人为什么只有杜向南,其他人却没事儿?


    对于陈染的问题,余依依不太想谈,但王队等人此时也在严肃地看着她,她有点怕,只好如实说道:“我…我当时骂包德兴不是男人,是个废物,跟杜向南比连跟小指头都比不上。”


    陈染:……所以,这或许就是包德兴恨杜向南的动机?


    也算说得通,但如果还有其他原因,做案理由或许会更充分些。


    余依依离开之后不久,任队也带着人回来了。


    “那一片地方太大了,我们只搜了四分之一,暂时还没找到汪佳惠。”任队看起来挺累,从下午开始,他就带人在那片荒废的棚户区里搜索,一直没停过脚,回队后他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先歇着,不行明天调警犬过去,光靠人力太浪费时间了。”给任队倒了杯水,王队又把余依依的询问笔录拿给任队看。


    “居然是这么回事,照这样子,包德兴的确有作案动机。老婆在他面前说他不行,夸别的男人厉害,恨意不就上来了?”


    “那我们接下来的重点,一个是寻找汪佳惠,另一个就是想办法找到那个姓名不详的小个子。”


    王队却道:“天御府项目部的人可不是善茬,他们未必会愿意配合。我们的人要是贸然进去搜查抓人,搞不好还容易出事。”


    “你也知道,里边坑连着坑,到处都是钢筋、砖头、水泥,随便进不行的。”


    任队懂得他的顾虑,傍晚他们刚抓了天御府项目的渣土车司机,现在想让项目部的人配合查人,他们能配合才怪?


    贸然进去抓人的话,自己人出事不值当。要是一个不小心,在追击过程中导致工地上的人受伤甚至致死,警队的人脱警服事小,严重的话还得进监狱。


    所以这件事不能这么办,得另想办法。


    想了想,任队说:“要不这样,先派几个人摸进去,进去打工或者送菜都行。”


    “工地外边还有个夜市,到晚上工地一停工,里边很多人都会出来买吃的,不买也会逛。咱们可以在外边多撒几个人手,看看哪个人比较可疑,就找机会把他的指纹取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王队也是这个看法,这样明显更稳妥些。


    第二天,警队有位上了年纪的刑警就跟着菜贩子摸进了工地,经过打听,还真让他打听到了,工地上确实有几个小个子,但他再想打听,就被一个壮汉赶走了。


    那人还吩咐后厨,以后不能让生面孔进来。


    王队本来还想安排人以打工的方法进去,一边干活一边打听,再想办法取到指纹。但这家工地居然也不招生手,一定要熟人带才肯招。


    连续碰壁,一二两个中队的负责人都感到纳闷。


    这个工地为什么会这么严格,不就招个建筑工人吗?怎么还非得让熟人带的才肯要?


    这件事多少透着些不同寻常。


    但他们最近想解决的就是那个小个子,其他事只能暂时先放下。


    为了这事,梁潮生特意把两个中队的主要人员召集到会议室,说:“今天大家碰个头,都想想,怎么样才能把这个凶手找出来?”


    众人想了几个办法,有说去夜市卖煎饼的,也有去变魔术的,还有伪装成食客的。


    这些办法不是不行,就是效率有点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作用。


    那个小个子还在不在工地他们不知道,时间长了他要是联系不上包德兴,说不定就会离开容城,所以这件事最好能快点解决。


    想了半天,老吴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要不,我们找个会忽悠的大师,让他去工地门口给人算命。很多人都信这个,只要钱要的少一点,肯定有人愿意算。”


    “算得准了,围过来看的人肯定多,到时候咱们在外围就可以找机会观察 ,看看哪个人可疑,再借机取指纹。”


    “这个主意好是好,但咱们去哪找那种能忽悠的大师啊?”一位刑警很认可老吴的提议,但是这种高人上哪儿去找?他自己都想知道。


    老吴看了眼陈染,没说话。小朱和杨信刚等人也下意识朝着陈染看过去。


    就连梁潮生和任队的视线也慢慢移到陈染这边。


    刑警大队里不缺人才,很多人除了干刑侦,都有一些绝活,比如乔装,玩魔术等等。


    但能掐会算的,还真没有,毕竟他们不提倡这个。


    那么多目光集中在陈染身上,陈染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奈说道:“别看我,我扮演不了大师。我也说不出那么多话术。”


    老吴笑着说:“你去的确不太合适,岁数太小了。不过你可以帮咱们介绍一个人,这方面的人才你应该知道吧?”


    陈染知道这个案子挺急的,她倒真想起了一个人,之前她和肖明非、丘佳乐一起逛夜市时曾见过对方。


    那个人以前在青云观住过两年,陈染手机里还有他的联系方式。


    要论忽悠,这个人还算合适。


    她就道:“那我帮着问问吧,我也不知道他能同意不?”


    梁潮生赶紧让陈染给那个人打电话,争取把人请来。


    “邬恨生同意了,但他有个条件。”没过多久,陈染打完电话回来了,但她神情看上去有点郁闷。


    “什么条件?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们肯定会尽力。”梁潮生说道。


    “他说要让我给他打下手,得有人给他端茶倒水,他才同意。”想到邬恨生那老家伙当时的语气,陈染特别无语。


    那老家伙就是成心的,想借着这个机会在她面前好好摆摆谱。


    关于这一点,梁潮生等人可不好替陈染答应。陈染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她想着不就是给对方倒水打打扇子吗?为了破案她就委屈自己一回算了。


    “我刚才已经同意了,他一会儿就能到。”


    “到时候你们可以看看他的说辞,看他是否合格。”陈染给了梁队一个定心丸。


    梁潮生听完,看着陈染白晳的脸和高挑的身材,越想越不放心。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如果让她站在那种工地门口,不知道会招惹到什么狂徒。


    想到这儿,他马上招手把一中队一名刑警叫过来,吩咐他:“晚上出发之前,你给陈染化下妆。”


    “记住,一定往丑了化,肤色要暗一点,安全起见,皮肤上再化上一些斑。”


    陈染:……


    她没想到,一中队那位平平无奇的刑警居然还会化妆。能让梁潮生如此信任,那他化妆的水平肯定不会差。


    化得丑一点她能理解,无非是不希望那些工地上的人骚扰到她。


    二十多分钟后,一个身穿唐装的老者拿着一个布袋子和一把折扇出现在门口,他从出租车上下来,跟门卫报了下名号,门卫马上放行。《https://www.moxiexs.com 》